《网游之宅鱼传说》 第1章 这天，柳鱼最后一次点开了桌面上幻灵世界的游戏图标。 验证账号密码完毕，等待进度读条时，她顺便登陆了扣扣。右下角开始不停闪烁。 胖将军：我的小鱼儿你可来了！ 胖将军：胖叔我都给你急死了！ 水煮鱼：怎么 水煮鱼：蓖麻又降价了？ 胖将军是柳鱼在游戏里认识的朋友，自称三十多岁的无业抠脚大叔一名。他一向具有敏锐的金融嗅觉，以囤积和倒卖各种材料装备为手段，善于分析当前形势，搜集各种小道消息和密闻，从而一次次准确预测游戏经济系统未来走向。 胖将军：给你地址自己去看http：//l！…… 柳鱼点开网址。 是游戏官网论坛上一个帖子，标题很醒目—— 《她终于要放弃了。——扒一扒那个几次努力都没抢走妹子老公的极品心计女。》 极品心计女？这跟她什么关系，柳鱼漫不经心地想。这个游戏是非不少，但她马上要a了，再乱也挨不着她。 afk，全称是awayfromkeyboard，离开键盘。游戏里专指暂时或永久不玩了。柳鱼要换个游戏了。——那个她躲了四年多，终于决定重新面对的游戏。 之前她就已经在为数不多的朋友圈子里说过这件事，现在最后一次上线整理后续事宜。比如给那个磨磨蹭蹭还不满级的继承者也就是小徒弟，留点金币装备什么的；比如最后逛一次地图，看看这个即将远去的世界。 这时候游戏已经登陆进去，凡塞因主城的背景音乐响起来，还有丁丁冬冬的系统提示音。 太密集了。柳鱼切过去看了一眼，发现自己多了几百封邮件。点开，寄信人全是陌生人，内容匪夷所思。看得她一头雾水。 陆陆续续还有几封信飞过来，柳鱼之前就关掉了好友请求和陌生人密语，这次干脆设置拒绝陌生人邮件。 没去看好友频道密密麻麻的刷屏，柳鱼目光挪到了那个帖子上—— 不会吧？ 她切回了帖子，那楼主的第一句话就让她无语了。 【昨天，她说她要a了，一瞬间楼主觉得天都亮了。】 继续看下去。 【首先要声明，题目里那个妹子不是楼主，是楼主的闺蜜，她是个性格很好，与世无争的小牧师，就叫她木木吧。】 【另一个女主角，问号是因为其实楼主也不太确定ta的性别，因为听他们帮的人说，ta从来没有在yy上说过一句话，也不愿参加任何线下聚会，不知道该用〖她〗还是〖他〗，只好用〖它〗了。它是一个刺客，我们就叫它鱼刺吧。】 【木木的老公是工会会长，他们很早就认识了，在纳奇比的金色海滩上，木木用复活术偶然救了这个后来让她为之倾心的骑士。之后他们一起升级，一起逛风景，建立了公会以后一起招人，一起努力建设，一起度过了无数纯粹美好的日子。木木默默在骑士身后为他加血，为他辛辛苦苦练满了缝纫，以为这样和谐的生活会一直持续下去。】 【直到鱼刺的出现。】 楼主的文笔带着点少女般的小清新，柳鱼打着呵欠往下拉，看到接下来就是鱼刺怎么整天粘着骑士，让他陪它打竞技场，陪它刷装备——这个【它】字用的真让人……不爽。 楼主说鱼刺故意缠住骑士，错开两人，渐渐让他们疏远。后来鱼刺在公会频道表示愿意嫁给骑士，骑士想拒绝，鱼刺还搬出服里有权有势的人让骑士为难…… 有权有势的玩家么——看到这里暗示的那些信息，柳鱼挑了挑眉，好眼熟。 她耐心地看完了帖子。后来长篇大论，讲的就是鱼刺不停倒贴骑士，并耍阴招离间两人，骑士离木木越来越远，可怜的木木默默在内心哭泣。楼主愤怒却无力帮忙，按捺很久，看到鱼刺说要a，总算长出一口气。 柳鱼也长出了一口气，这小说写的不错。 扫一眼下面的回复，基本都是义愤填膺大骂小三的，有个别求爆区服id的，还有些无意义的水分，翻了几页她就没什么兴趣了。 于是扣了胖将军。 水煮鱼：胖叔 胖将军：看完了？这么快？后面才是重点啊！ 胖将军：[大笑]这贴绝逼是叔今年看过最有意思的！ 水煮鱼：你想说后来扒出来说那个小三是我吗？ 胖将军：哈哈哈~ 胖将军：其实那楼主一开始说她们服势力情况啊副本进度啊物价啊我就觉着像咱们这儿的。 水煮鱼：你整天就研究这个 胖将军：你也不看叔靠什么吃饭。不过话说回来，现在有什么感想？ 水煮鱼：除了是个刺客外，我没一个地方是她说那德性。 胖将军：怎么没有！你名字里有个鱼！ 胖将军：还有别忘了，最重要的是从不上歪歪。因为这条底下那些人已经认定你是个人妖啦！ 胖将军：性别这一点足以让群众初步观点一边倒yooo—— 水煮鱼：我跟会长又不熟 胖将军：这句话我要截图到群里！[阴险] 胖将军：让小村子哭去吧咩哈哈哈！[阴险] 胖叔说的小村子就是柳鱼他们工会的会长，全名是最后的幸存者。他以前是有一个绑定的女牧师，叫什么柳鱼不记得了，只记得水得可以，技能都搞不清楚。会长为了竞技场冲分跟她散了，这小姑娘上歪歪哭诉，悲伤凄切的哭腔和委曲求全的语气，让不少人忍不住站到她那边一起指责会长。柳鱼也在场，只觉得是个相当柔弱痴情的女孩子。 不过胖叔说这事把会长弄得非常尴尬，当时是好言好语地劝下来，到后来就找借口渐渐疏远她了。大概柳鱼也曾是那些借口之一，不然无缘无故怎么会被惦记上。 最后的幸存者的确追过水煮鱼。不过听完虚无缥缈的誓言告白以后，柳鱼在附近频道问他：你是钱比我多，还是操作比我好？ 幸存者看看她手里全服第一把橙武，再看看她头顶竞技之王的金色称号，黯然退下。 游戏嘛，在一起打打本打打架，友情那是燃烧不息的。但俩没见过的人，就凭这么堆数据就开始谈爱情，那未免太不靠谱。 柳鱼的女刺客号现在站在凡塞因主城势力会议厅的穹顶，一身黑色劲装的她身姿曼妙曲线玲珑，目光漠然地俯瞰着这座恢宏而阴冷的城。这身黑色玄武流光轻甲，在那帖子里被楼主也当做了性别未知的把柄，她说黑漆漆阴沉沉的哪个女孩子会喜欢？ 柳鱼没有往后多翻几页，没发现那是个欢乐贴。楼主不肯爆区服，智慧的围观党们自己给全推理出来了。 柳鱼之前在公会说要a以后，幸存者很诚恳地挽留她。想来就是那几段话让某些姑娘脑补过多，才有了那个柳鱼看来像小说一样的帖子。 后来那些人追寻蛛丝马迹推理出主角们的区服id后，开始有人嘲笑楼主不识货。上届跨区竞技场冠军专属紫色套装，评测师估价软妹币四万以上，女生喜欢的百来块时装跟它有可比性么。 尤其是水煮鱼这个id被猜出来时，许多人都忍不住回了个“卧槽神展开”。之后的回复基本就是： 【尼玛第一刺客都敢黑啊！[惊讶]】 【一面之词。[喝茶]】 【[星星眼]会长脸好大啊求围观！】 【[喝茶]目测楼猪就是小牧师。】 【跪求当事人鱼刺现身！！】 楼主发这个帖子可能只是想寻求心理安慰，发个小清新的牢骚，做了不少艺术加工，并没有挑明，她不想真的跟水煮鱼闹翻。但是小姑娘显然低估了论坛一众的八卦之心。 真相出来后这个帖子彻底火了，版主甚至加了高亮推荐到登陆主页上。直到那楼主反应过来删掉了原贴，八卦的玩家们不死心地继续讨论着……但他们的重心已经有所转移。此刻他们更好奇的是那个楼主在最开始提出的问题——水煮鱼，到底是【她】，还是【他】呢？ 可惜他们不会知道了。 柳鱼切回游戏，清除聊天频道乱七八糟的询问，打开好友列表，右键自己的小徒弟选择了召唤到身边。 水煮鱼把攒的九级宝石八级符文稀有矿石特殊兽血等等各种极品材料都用掉，给自己小徒弟量身打造了一套装备。 交易完装备，闷脑袋的战士发话了。 【附近】岚影：谢谢师父——师父……以后不玩游戏了？ 【附近】水煮鱼：玩 【附近】水煮鱼：过段时间 岚影以为她是到了倦怠期，过段时间就回来了，心里一松，便打了个“嗯”。 【附近】水煮鱼：我到处再转转，你自由活动吧 【附近】岚影：我陪你？ 【附近】水煮鱼：别 【附近】水煮鱼：去磨合新装备吧。乖 【附近】岚影：…… 女刺客背后展开巨大的黑色羽翼，簌簌地飞走了。 九十九软妹币一个月，且不出售永久的遮天魔翼，可不是人人都有的。战士默默看着水煮鱼的背影——这个当初系统随机指定给自己的引导者，虽然各种头衔听起来很牛叉，风格似乎也很冷漠，但却意外是个称职的好师父，并没有像别的引导者一样，一看他是个小白战士就直接解除关系。 等对方消失在视野中，他忽然反应过来发现自己没办法下去了，只好哀叹一声，无奈地点了传送卷轴。 柳鱼逛到荒冬城的时候遇见了正蹲守交易所门口的胖将军，翅膀换成狮鹫坐骑，邀请胖将军同乘。 胖叔说：你还真是淡定。 ——从柳鱼上来开始，世界频道不停地刷着她要afk和那个八卦贴的事，当事人之一会长幸存者，在跟水煮鱼解释得不到回应后，开始拼命刷喇叭，更引起了众人的围观。 【附近】水煮鱼：反正我一会儿就跟这些东西没关系了。爱闹闹吧 【附近】胖将军：我倒觉得这是个很别致的告别仪式，哈哈~ 【附近】水煮鱼：蛋疼 【附近】胖将军：你有么？ 【附近】水煮鱼：你猜猜 【附近】胖将军：我猜没有哈哈[阴险] 【附近】水煮鱼：…… 狮鹫载着两人沿广阔的尼塔利维平原奔驰，最后停在水汽蒸腾的贝尔鲁湖泊前，静谧的湖面反射着粼粼水光。 【密聊】胖将军：大鱼，跟叔说个实在话吧 【密聊】水煮鱼：干嘛？还偷偷摸摸 【密聊】胖将军：怕隔墙有耳嘛。 【密聊】胖将军：我就问你，这玩的好好的，这么风光无限春风得意的，到底为什么要a？ 【密聊】胖将军：难道真的是情伤？ 【密聊】水煮鱼：你想太多了 【密聊】胖将军：说说呗—— 为什么要离开呢。柳鱼看了眼身边的游戏仓，斟酌了一下，扣字。 【密聊】水煮鱼：我前两天收到一封信 【密聊】胖将军：情书？ 【密聊】水煮鱼：一个我以前参加过内测的游戏，要正式运营了，邀请我回去 【密聊】胖将军：叔也常接到这种邮件，一般当垃圾信息删了都。 【密聊】胖将军：……你不会是被说动了吧？[惊讶] 【密聊】水煮鱼：我玩过很多游戏，只要付出足够的金钱和时间，很容易就可以获得各种荣誉和地位 【密聊】胖将军：[白眼]游戏要花的不就时间和钱？ 【密聊】水煮鱼：可是那个游戏，我用心付出了太多，最后却输得非常惨烈 胖将军：[惊讶] 柳鱼面无表情地想起，那个与她互相扶持一路成长，最终并肩作战的少年，是怎样在她最需要的时候，慢慢说出了“对不起”三个字，然后毅然倒戈相向，将她打入万劫不复之地。 她在键盘上敲字，清脆的声音宛如当初少年带着歉意的话语，响在耳边，心如擂鼓。 【密聊】水煮鱼：后来我离开游戏，逃避了整整四年 【密聊】胖将军：纳尼…… 【密聊】水煮鱼：现在，我想再回去试试 【密聊】胖将军：到底是什么游戏啊？ 【密聊】水煮鱼：它叫辰砂online 【密聊】水煮鱼：是一款全息网游 【密聊】胖将军：等等等等！ 【密聊】胖将军：你说啥？！ 【密聊】胖将军：全息网游？！ 【密聊】胖将军：是传说中那种拟真网游？？ 【密聊】水煮鱼：嗯 【密聊】胖将军：真的假的？！ 【密聊】水煮鱼：游戏仓现在在我身边，你说真的假的 【密聊】胖将军：擦你不早说！我要跟你一起a！ 【密聊】胖将军：哎呦不行我得这两天先把东西都能甩的甩了 【密聊】水煮鱼：？ 【密聊】胖将军：问号你个头！你知不知道全息网游真的出来的话，对网游这块是多大的冲击？对了它叫什么名字官网是多少开放注册了没 【密聊】胖将军：晕身为一名职业玩家我居然不知道这么惊人的重要消息一头撞死算了 【密聊】水煮鱼：……你激动个毛 一抬头，她正好看到喇叭上最后的幸存者在刷屏买她的坐标。 【密聊】水煮鱼：上扣扣说吧，我下了 第2章 辰砂online在一个月以后开放运营。 没人知道它研发出来用了多久。四年前的内测，它严格地从专业游戏论坛上筛选了第一批玩家，据说还邀请了部分其他行业的佼佼者。那时候这个游戏连个官方网站都没有，在范围很小的圈子里，它只是个如传说般的存在。 带着一定保密性的内测只持续一年，之后它又进行了大面积的剧情和技能整合。第三年开始公测，它依然没有大肆宣传。尽管玩家门槛有所放低，也只是在几个有关论坛开放了申请，对大多数玩家来说，它还是犹如高岭之花，可望而不可及。 当然最重要的是，作为一个新鲜出炉的拟真游戏，使用头盔扫描脑电波进入——正式运营之前并没有发放游戏仓，很多人都不敢确定它的安全性。 直到两年的公测完毕，辰砂online终于要正式运营了。除了购买游戏头盔或游戏仓之外，还要收取点卡。玩家的身份证就是游戏账号，直接插入芯片槽后扫描登陆。也就是说十八岁以下的儿童是无法进入游戏的。 不过胖叔道，没有什么能阻止玩家们对全息网游的狂热渴望。 要说这辰砂online的策划也是个奇葩，马上要正式运营了，居然在宣传上还是一片空白。仅仅象征性地建了个官网，那些试图寻找更多游戏信息的人，在这个网站上只看到了游戏头盔和游戏仓的贩卖地址，以及一句“更多相关信息，请进入游戏了解。辰砂世界欢迎您的光临。” 背景图片居然还是白底上一行粗糙的手写大字：【辰砂世界期待您的加入】，简陋的字体让人深深怀疑这个到底是不是钓鱼网站——这尼玛也太敷衍了吧？ 柳鱼对这一切是毫不关心的。十二月末，外面空气越来越寒冷干燥，室内还是温暖如春。她倚在沙发上，看了一眼地上被拆开的游戏仓，还有蹲在一边正专心研究的柳条儿，无聊地拍了下尾巴。 没错，是尾巴。 她的腰臀以下是一条巨大的银白色鱼尾，半透明的鳞片细细碎碎密铺在上面，手肘和脊背上垂坠着半透明的柔软鱼鳍。两侧的耳朵是和鱼鳍同色的小扇子状。她的手指细白修长，玉白的指甲泛着淡青色，打呵欠的时候掩住口唇，隐约可见里面尖尖的利齿。她的眼眸是如同秋日苍穹般纯粹的湛蓝，从深青的瞳孔晕染开，没有眼白，宛如镶嵌着两块半透明碧色琉璃。卷曲的深棕色长发凌乱地铺落在肩头和背上。 她现在叫柳鱼。以前她有另一个名字，潘蒂娜，听起来或许比现在这个有点内涵。 当初她在海里和另一条鱼争地盘的时候被暗算重伤，海浪将她送上岸边，差点晒死她，一个叫柳枝的小姑娘救了她。柳枝说自己是一个修行了几百年的柳树精，还说自己法力高强见神杀神见魔除魔。 那天柳小枝流着口水摸着她的鱼尾，说：“我是你的救命恩人，你得跟我的姓。就叫你柳大鱼吧。” 失去地盘和追随者的柳鱼不想回海里，她又不能像电视里一样化成人腿，便每天宅在屋子里研究各种人类产品，从冰箱到冰淇淋，从电灯到电饭锅，并最终把兴趣放在了网络游戏上。 在游戏的世界里，她有一双人类的腿，翻山越岭，无所不能。 只不过她不能在yy说话，也绝不跟人视频。就算被当成人妖，那毕竟也是个人，柳鱼不介意。 柳枝跟着她宅了两天便不耐烦了，从身上折下一段，化成万能管家柳条儿照顾宅鱼，自己又满世界疯跑去了。 现在柳条儿正按大鱼的要求，在研究如何把游戏仓和浴缸合为一体。她可以听懂柳鱼的次声波。 辰砂online的登陆器分为游戏仓和头盔，游戏仓比头盔要昂贵很多，需要定期补充配套营养液，持续在线时间可长达十二小时；头盔使用方便，但在线时间不超过四个小时，并且据说游戏画面和感知精细度都不如前者。 柳鱼第一次玩辰砂online的时候，游戏仓还没有上市。她是第一批玩家，当时给自己的角色起的名字就是“潘蒂娜”。也许这个名字真的有什么诅咒——她最后的结局跟自己当初在海里极为相似，都是与同类争，然后惨败。连最后的同伴也倒戈相向的时候，她退出了游戏，摘下游戏头盔直接丢进了垃圾桶。然后不再关注任何关于这个游戏的消息。 几年过去，她陆陆续续又换了几个游戏，以为自己已经心如止水。然而看到那封邮件，她又蠢蠢欲动了。 柳条儿将游戏仓拖进了浴室，然后带着电焊用的面具，左手钳子右手扳手，腋下和背上又冒出两双手拿着各种各样的工具，像个科学怪人一样，开始了她的改装工作。 刺啦刺啦——嗡嗡——砰！一阵噪音过后，改装完毕。柳条儿提着装满废料的黑色垃圾袋，恢复了正常的模样出去扔垃圾。 柳鱼看着她走出去，然后“嗷呜”一声小跑着回来了。 【怎么了？】 柳条儿惊喜道：“下雪啦！外面下雪啦！” 柳鱼：【哦。】 柳条儿：“今年冬天的第一场雪欸！大鱼出来看看吧！” 柳鱼：【不要。】 柳条儿：“看看呗，你怕冷吗？我给你裹严实点。” 柳鱼：【有什么好看的。】 柳条儿不理她的消极态度，飘着步子去找帽子手套，边念念有词：“下雪啦下雪啦~小狗画梅花，小鸡画竹叶~小鱼裹得严严实实~围巾、围巾什么颜色，米黄色看着暖和，帽子帽子……。” 柳条儿说一句，丢出来一件扔在柳鱼身边。柳鱼看着慢慢堆高的衣料，扑腾起尾巴：【不想出去，不想穿衣服。】 柳条儿哄道：“乖啦，正好今天你没事做。等过两天你能玩游戏，又成天钻里面不出来了。” 宁镇是个小地方，街坊邻居都很熟，谁家有几个女儿嫁得怎么样有几个儿子都出息不——之类的问题都一清二楚。对于镇子靠湖边这所漂亮神秘的大房子，他们也有很多八卦猜测，比如来疗养的富小姐，某某官****的****等等，说话五花八门有贬有褒，但在他们的共同认知里，这家的主人是一个小丫头片子和一个残疾女孩子。 这不，她们出来了。 非常花哨的彩色毛线帽子包住了耳朵，口罩围巾手套加上臃肿的羽绒服，坐在轮椅上的柳鱼膝盖上还包着厚厚的毯子，跟身后踩着靴子穿着短裙推轮椅的柳条儿形成鲜明对比，她的模样引来了不少人唏嘘同情的目光。 两个人在缓缓飘落的小雪中沿着结冰的湖泊漫步，湖泊东南边有一片小树林，因为传说有红衣女鬼出没，小孩子不敢来闹。柳条儿想起那个荒诞的传说，便跟柳鱼讲了起来。 柳条儿：“话说那个女鬼也是因为被负心汉伤害……哇！” 柳鱼：【哇什么？】 柳条儿指着前面铺了一层薄雪的小路：“血！” 柳鱼：【这不是在下雪么。】 柳条儿：“红色的血！” 柳鱼刚反应过来，柳条儿已经激动地推着她沿点点血迹深入林子。 柳鱼：【干嘛啊忽然变成密林杀人事件了吗。】 在树林深处一堆杂草乱石之中，她们看到了血迹的来源。 ——一个昏迷的男人。 两人沉默对视半秒。 柳条儿：“带他回去。” 柳鱼：【不行。】 柳条儿：“不能见死不救。” 柳鱼：【报警，送医院。】 柳条儿：“你这种反应完全是个普通人类啊！一点都不好玩！” 柳鱼：【他是个人，可不是小猫小狗，搞不好会恩将仇报的。】 柳条儿：“想太多了。我期待这种剧情很久啦，你不能阻止我。我自己救他。” 柳鱼：【不管你。不过他要是闹出什么事你也不能阻止我。我吃了他。】 柳条儿：“……。” 柳鱼妥协以后，柳条儿悄悄将男人拖回了家。 柳鱼一回到房子就脱掉了沉重的包装，上身只穿着个黑色****的胸罩，靠在旁边看着那边被捡来的家伙。柳条儿上好药，缠了绷带，给他打了足量麻醉剂防止他忽然醒过来，然后起身整理好东西，出去为她的病号试验品找个睡的地方。 柳鱼发现这个男人倒是很英俊，闭着眼睛依然不减气势。脸部轮廓非常深邃，高挺的鼻梁和线条坚毅的下巴，有一点混血儿的感觉。被柳条儿剥光的上身肌肉结实紧绷，有许多陈年伤疤，看来这个人不是从事什么危险职业，就是本身好勇斗狠。 正在她觉得无聊了，伸手拿遥控器想去看电视时，那个男人忽然睁开了眼睛。 一双深棕色的眼睛，对上柳鱼湛蓝的双瞳。 柳鱼第一反应是随手挥起手上的东西砸了过去，男人轻松接住，动作利落地翻身起来。他张口正想解释什么，眼神却和表情一起凝固了。 ——他看到了柳鱼的扇子耳朵，还有那条银白色的大鱼尾。那神情顿时不知该怎么形容。 柳鱼一时也怔住了。 男人居然伸手想去摸她的尾巴时，柳条儿拿着根擀面杖出现在他背后，狠狠拍下去。这家伙像是背后长了眼睛，一抬手接住了，然后回身对上柳条儿。 回过神的柳鱼立刻启唇，强烈的次声波发出，震得对方头痛欲裂蹲下身去。柳条儿右臂瞬间化作粗大的藤条，抽在他背上，终于把他给抽晕了。 看着地上的人，柳条儿和柳鱼再次互相对视沉默半秒，柳鱼先开口了。 【农夫与蛇。】 柳条儿弱弱道：“我不知道他会醒着么快，麻醉剂量明明能让普通人睡两天的。” 柳鱼：【还想收留他？】 柳条儿小声道：“送医院吧。” 柳鱼：【……送远点。】顿了一下，【还有，咱们俩也不能在这里住了。】 柳条儿的声音带了哭腔：“对不起。” 柳鱼：【……】她招招手，示意柳条儿过来弯下腰，然后安慰地摸了摸她的发顶。 经历这件事以后柳条儿沉寂了一个小时，然后又活蹦乱跳了。她们新搬的地方是个临海的小村子，村民以渔为生但把附近海域环境保护的很好。 这里网络不便，科学怪人柳条儿又忙起来。到一切都安置的差不多的时候，辰砂online也正式运营了。 柳鱼将身份验证卡放入芯片槽，自己躺进去，按下了进入游戏的按钮。 ——辰砂世界，我回来了。 第3章 柳鱼还记得自己第一次进入游戏的时候，有一段很短的过场动画。大意就是这个世界是一堆仙人造出的意外产品，无数时空的碎片交织在一起让它结构很不稳定，他们试图让它走上正轨，但在对于种族平等上有很大分歧，以致彼此之间产生了嫌隙，世界秩序没建立起来，自己人先打起来了，最终一个接一个的陨落消失。有人说他们在虚空中继续争执，也有人说他们早已魂飞魄散，元神俱灭。 ——总之留下一个战火摧残后的烂摊子，让玩家慢慢修补。 而这次进入游戏，换了画面。 古战场。 远天的风沙呼啸着纷繁着拥簇而来，黑云压城，波诡云谲，遮蔽了红日。低沉的战鼓声回荡在莽原之上，震的人心肺随之震动。无数盾牌组成坚强的防御阵脚，弓箭手在盾牌后弯弓待发，高举的长枪斜指天，数不尽的枪尖在阳光下闪耀着明亮的反光。 而他们的对面，是由各种各样的诡异兽类成的大军。汹涌的黑铁洪流和升腾而起的喊杀声交织在一起，血迅速染红了脚下的土壤。 柳鱼在斩杀怪物的人中看到了不少熟悉的面孔——甚至包括她自己。 她记得，这是他们开荒的时候，对付诸神之战遗留下来的魔物，那一战相当惨烈，简直可以说是噩梦。怪物仿佛无休无止，他们每个人都挥汗如雨奋力厮杀，死亡、复活，一遍一遍，循环往复。 最后一轮对上boss时，心中还有坚持的人已经没有多少了，那场准备了三个月的战斗，很多人以为会熬不过去。 但最后硬是撑住了。 柳鱼没想到这些会被做成入场动画，这样让人身临其境地展现在玩家面前。 接下来画面一转，城墙外尚有工匠在墙上叮当作响，工人们抬着木材走过；小城里贩夫走卒已经开始吆喝，小孩子在等捏糖人的老爷爷手里糖稀金黄，黄狗弓着背在地上嗅来嗅去，路边卖纸伞的摊子前站着窈窕的女子，长街上熙熙攘攘人来人往。 城门上两个大字：繁城。 柳鱼明白，这是打完仗，开始建设家园了。 繁城并非一开始就存在，而是由一个玩家建立的。柳鱼记得那个总在微笑的青年说起过自己的梦想，当时谁也没有在意，没想到有朝一日真的实现了，还是以这么恢宏的形式。 柳鱼不由得想到自己——如果当初她没有愤而离开，而是继续留下来呢？事情会不会有转机…… 随着背景低沉男声的解说，到了最后的结尾——雪原之上一个少年在诡异的黑火之中痛苦挣扎，浑身淌血，而后一片灼人光华中肉身湮灭，化身为狰狞威武的雄狮，栗色鬃毛如同燃烧的火焰。 它对着天空长吼一声，带着震慑苍穹的霸道之气，雪域中所有的居民，无论正在干什么，都忽然趴伏下去，开始朝他的方向跪拜。 解说道，随着新王成功兽化，凛域的兽神后裔们唤醒了他们的血统。原本因诸神离散而失去的天地浩然之气，在这一刻重新回到了辰砂世界。 看完漫长的过场，总算进了建立人物的界面。 周围一片银河璀璨的深邃夜空，星芒缓缓流动。柳鱼一抬眼，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上身跟她现实里一模一样，不过银白色的鱼尾换成修长优美的双腿。手里把玩着一柄长剑，漂亮的面孔是一种漫不经心的艳丽。头顶显示着她的名字：潘蒂娜。 失策。柳鱼想，忘了换个身份证，这个号居然还在。 她尝试选择潘蒂娜进入，系统女声提示道：“该角色正处于特殊状态，请满足条件后再尝试操作。” 满足什么条件？柳鱼茫然了一下，又听到系统提示： “尊敬的玩家，由于您的角色与关键剧情相关，暂时被系统冻结。请新建角色进入游戏。” “新建角色达到七十级后，方可使用原有角色。” “是否新建角色？” 七十级？听起来有点遥远，当初升到五十她都用了快三个月。 她刚答了“是”，眼前出现两面镜子。一面写着扫描外貌，一面写着系统外貌。内测的时候都是扫描本身容貌的，可调整幅度只有百分之十。柳鱼很好奇系统提供的是什么模样，选了右边一面。 像许多键盘网游一样，镜子旁边出现了各种选项。包括脸型、五官、发型、肤色、身高甚至三围等等。 柳鱼磨磨唧唧地在镜子面前选了半天，弄出来一个黑色高马尾的女孩，五官清秀但称不上出色，唯一出彩的就是身材高挑，有一双颀长线条优美的腿。 还有声音……柳鱼耐心地在系统准备的一百多个音频文件中，挑出了最熟悉最顺耳的一个。 值得一提的是，强大的人鱼柳姑娘，她挑的这个声音跟系统女声一模一样。 开始想名字。 系统说，使用真实姓名可以重复，昵称则不可重复。只能使用汉字字符。 柳鱼：“水煮鱼。” 系统：“该昵称已被占用。请重新选择。” 柳鱼：“红烧鱼。” 系统：“该昵称已被占用。请重新选择。” 柳鱼：“清蒸鱼。” 系统：“该昵称已被占用。请重新选择。” “……。”最后她终于妥协了：“柳鱼。” 系统说：“经检测该昵称属于真实姓名。可以使用，是否确定？” 她选了确定，系统道：“人物创建成功，开始进入新手指引。” 【正在进入沉眠幻境，请稍等片刻……】 周身环境忽然如同浸入水中，细细涟漪四散开来。等画面恢复清晰，柳鱼发现现在自己正在一个像是图书馆的地方，眼前一排排书架上整齐地摆满了厚厚的书，狭窄的过道里有人捧着书在看，有人在蹑手蹑脚地挑选书籍，周围非常安静。 “柳鱼，欢迎来到辰砂世界。”身着素色长袍，看起来脸色非常严肃的男人缓步走过来，他看起来不过三四十岁，却有一头银白色长发，松松扎在脑后。 “我是你的指引导师玄英。” 柳鱼问：“这里是……？” 玄英答道：“繁城书院的藏书馆。”他随手抽出身边一本书，“等你成为书院的学生，便有机会自由出入这里，学到所有你想要的东西。” 柳鱼：“所有？” 玄英：“所有。” 柳鱼不置可否——天下涉及各方面的秘籍教材杂说浩如烟海，她有点不相信这个“所有”。不过游戏么，再逆天也是几个数据的事，她没有盲目否定。 玄英道：“辰砂世界目前主要的势力地域有五个，分别是：冰雪之地凛域、坐落海边的孚蓝、荒漠与草原遍布的苍延，以及交易与文明之城繁城。这四个地方一会儿你将择一诞生。至于另外一个地方——被称为巨龙栖息之地的南渊，目前不是你需要关心的。” 柳鱼对这几个地方并不陌生，但四五年的时间，对一个游戏来说足以物是人非，所以她默默地听着。 “极北冰原雪山之间，我们称之为凛域。”说着玄英又翻了一页书，一个小型的冰山从他的书页里浮了出来，隐约可见上面小小的建筑群和移动的黑点。“现在我就带你前去一看。跟我来。” 说着玄英抬手捏了个诀，柳鱼还没反应过来，只看到一对巨大的白色羽翼从玄英背后展开，瞬间合住罩住了两人。 不到两秒的时间，翅膀分开，化作羽毛零落在地消失不见。眼前已经是一片冰雪平原，一座小镇出现在面前，来来往往的人皆有兽耳和各式各样的尾巴。 柳鱼：“……老师是鸟族？” 玄英微皱了眉，又很快舒展，淡淡答道：“刚刚是缩地成精之术，羽翼不过是灵术幻象。” 柳鱼：“哦。” 玄英：“等到你三十级自然会有人教你。” 柳鱼跟在玄英身后，两人来到了一处空旷的竖着栅栏的地方。 玄英道：“凛域人身上流着兽神的血液，兽化时最能发挥他们的能力。这里是演示天赋技能的地方。”随着他的话，三个人形浮现在其中。 “刚出生时，他们有三种形态可以选择。” 身材健硕的大块头汉子低吼一声化作巨熊——“暴熊的形态血厚防高，适合在团队作战中充当肉盾。他们一向勇敢坚定，但有时候也略显笨拙。” 白色兽耳和蓬松长尾的曼妙女子旋转一圈，化作白狐——“冰狐的形态敏捷美丽，他们擅长各种增益状态，可以用自然灵力愈合伤者，甚至会牺牲自己来拯救他人。但他们大多数非常贪玩，缺乏耐力。” 最后一个青年化作了体型庞大的黑狼——“苍狼的形态具有强大的单体攻击力，并擅长勘破陷阱，是实力不可小觑的近战勇士。” “除此之外凛域人还可以幻化成别的姿态，比如初代觉醒的烈王楚靳就是一头威武不凡的雄狮。但是这需要机缘。” 听到这里，柳鱼忽然问：“老师，楚靳和楚隐什么关系？” 玄英顿了一下，答道：“睿王楚隐是烈王的父亲。” 柳鱼愕然：“连儿子都有了……。” 柳鱼以前和楚隐一起组队杀过怪，对这个长有白色兽耳和毛茸茸大尾巴的美青年印象很深，现在想来他的天赋应该就是冰狐……不过这货可从来没治疗过任何人啊。 玄英翻了一页书，道：“睿王出生的时候凛域的族人还无法化身为兽，他天生具有的兽耳兽尾让无数长老大臣为之惊喜，几乎举国同庆，但是经过检测历练发现他只是有了一部分兽形，能力上没有任何更进一步的表现。年轻的睿王不堪压力，曾独自离开凛域到外面的世界历练。” “其子烈王性情刚猛暴戾，数次忤逆其父之意。睿王退位于子后醉心追求信仰之力，日夜不离祭神殿，更是三年没去看过一眼王后。烈王怨恨父亲冷落母亲，多次与父亲发生争执，并一度扬言拆掉祭神殿。” “后来王后病故，烈王怒而约战睿王。就是那次战斗，有了兽王的觉醒。” 柳鱼：“觉醒？” 玄英老师道：“那是一次称得上里程碑的觉醒。原本因诸神离散而失去的天地浩然之气，在那一刻重新回到了辰砂世界；原本被遗忘的生灵之息，也渐渐回到了人们身上；人们忘记的幻法操纵之术，在那之后统统又回来了。” “好了，凛域就讲到这里，下面是——”他翻一页书，一片美丽的海洋在半空显现出来，“东部沿海及岛屿一带的诸国，我们统称为孚蓝。” 柳鱼一愣。 玄英讲述的声音还在继续：“孚蓝海域群居着古老的种族——人鱼，他们擅长操纵水灵。孚蓝人与其通婚，逐渐也拥有了这项能力……。” 柳鱼的眼神暗了下来。 孚蓝啊…… 真是个充满回忆的地方呢。 第4章 内测的时候，大家是不能选择出生地的。统一在苍延出生，然后按照各自的任务指引寻找身世。 所以后期看到自己的身世是孚蓝的人鱼时，柳鱼震惊了。她顿时觉得这个系统主脑深不可测，她甚至猜测会不会其他种玩家也是和自己一样，现实也是如此。 直到她碰到另一条人鱼，林霖。 林霖是个相当清秀的年轻男生，性格非常温润清新，他走的是治愈系医生的路线。而柳鱼自己是宁死也不想去当奶妈，只想当dps——或者那时候应该叫潘蒂娜。 从这一方面来看林霖似乎更像一条温柔可人的传统意义上的人鱼。然而潘蒂娜后来了解到，他现实只是个普通的小医生。 有点失望，但潘蒂娜跟林霖还是成了好朋友。他们在一起做任务，杀怪，解谜，那时她真的有种同类在身边的感觉。五十级，回到孚蓝做完回归的任务，两个人一起在海中化为了鱼尾。 翻腾着蓝色的海浪，那一瞬潘蒂娜小姐激动地抱住了她心中的同类，给了他一个纯洁的见面吻礼。 ——嗯，把小医生给吓得下线了。 后来林霖又上线，一遍遍跟她道歉，期期艾艾地表示自己心有所属了，一直把她当姐姐看balabala。潘蒂娜在心里笑翻了。 那时候她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个腼腆的小男孩，会在最后那一刻，变成了她最疼的一根刺。 “孚蓝人生来个个十分俊美。他们既可以操纵水来治愈伤口，也可以进行攻击。他们非常脆弱，但治愈能力无可匹敌，并且具有非常有效的复活技能。但是现在的孚蓝因为血统不纯，无法化为鱼尾。” 玄英老师刻板的解说在耳边响起，现在他们已经传送到了孚蓝。 这里比印象中繁华了很多，来来往往的人，高大密集的建筑，还有海边忙碌不停的搬运工和船只。 天赋技能演示是在海边礁石上。赤足伫立的一男一女皆生的体态修长面容秀美，双耳尖长骨骼纤细，发丝无风漂浮，青色水芒如丝绸般环绕在他们周身。 柳鱼默默看着他们示范自己无比熟悉的技能，玄英老师还在严肃认真地介绍着背景…… “孚蓝地域内有许多大大小小的岛屿，势力一直非常分散，淘金者和富商都聚集在这里，使她日渐繁华而躁动不安。她曾因这种躁动而有过一段兵荒马乱的年代。如今备受最尊崇的人鱼一族，在那时的孚蓝曾遭受过惨无人道的捕杀和贩卖，海神之子林霖出现后，这种行为才慢慢得以禁止。” 历史总是这样，轻描淡写的几句话就可以象征一整个辉煌或者惨烈的时代。这段时光上究竟堆叠了多少人的眼泪和鲜血，多少无处安放的深爱和无法原谅的憎恨，鲜少有人去细细琢磨。成王败寇，听到那个名字柳鱼忽然想起了这个词。 现在她决心做个过客。 玄英手中的书又翻了几页，两个人到了苍延。 苍延原本是诸地域中范围最广的，横跨了荒漠和草原，越过连绵的无恨山，一直蔓延到南渊森林的边缘。战争结束后繁城从其中割裂出来独自为政，隐约发展成为中原第一城；北部的凛域近年又大肆扩张领土。到今天，苍延的霸主地位已有所撼动。 这个地方一直民风彪悍，以武为尊。相比凛域的兽化和孚蓝操纵水灵的能力，苍延子民并没有非常惹眼的天赋技能，但他们在长期艰苦卓绝的战斗中逐渐掌握了丰富的攻击和防御技巧。其中一部分锻炼出了不输于凛族的强健体魄和坚定心智，一部分习得了上古流传下来的针灸之术，擅长治愈。最重要的是，他们学会了捕捉和驯化妖兽猛禽，为自己添加忠诚且强大的同伴。 但作为第一个统一的势力，现在的苍延又开始有分裂之势。 与苍延东南边城紧紧相邻的，就是繁城。 “繁城的历史并不悠久，”玄英老师道，说到繁城他的眼神明显变得亲切很多，“苍延第一次统一后，作为开国功臣之一的军师樊玉，向当时的王——端木扶乩，提出了赐他一座独立城池的要求。” 这在大多数上位者看来或许是明目张胆的分裂和忤逆，但扶乩答应了他。不仅仅是因为他们关系很不错，也是因为他们都明白，大陆分裂只是一时，合并才是趋势。他们需要一个绝对中立的存在，来缓冲战乱和纠纷。 虽然随着通商和迁入融合，繁城的种族已经越来越多，但由于历史原因其主体还是原苍延子民，不过他们在樊玉刻意引导下逐渐倾向于“文”的发展。 比如说，繁城的标志——繁城书院。 “繁城一带出生的玩家十级便可进入书院学习，当然学习内容有所限制，”玄英老师合上了书，“三十级以后所有玩家都可以来到书院进一步提升自己，学到除了天赋技能以外的更重要的东西。” “现在，你可以选择出生地了，这将决定你在辰砂世界的未来，请慎重。” 柳鱼先排除了孚蓝。凛域简直是动物世界，她不感兴趣，对苍延她也没什么好奇心…… 所以柳鱼说：“我想出生在繁城。” 玄英的脸色似乎一瞬间了柔和不少：“繁城么，很不错的选择。” 显然作为书院的导师玄英对自己的城有着深深的感情…… 玄英示意她看向不远处一个牌子，“那边是招贤榜，你可以在名单中选择一人申请成为你的师父。一名良师对你接下来的历程会有很好的帮助。” “这个包裹赠与你。拜过师以后打开它，点燃其中的醒梦香便可离开这里。” 系统提示：“获得蕴物袋x1。” 说完白发男子将书放回书架，淡淡道了一句“有缘再见”。 柳鱼：“后会有期。” 玄英双翅一合消失了。柳鱼走到招贤榜前，看到上面只有两个大字——“摸我”。 柳鱼：“……。” 她默默用指尖碰了那牌面一下，牌子斜上方出现了一个半透明的名单，罗列着一排名字，后面跟着等级，还有收徒宣言。 大多数填的都是什么收妹子徒弟，带各种本各种疼爱；还有不少对职业要求，比如只收治疗的，或者指明只收凛域熊和苍延重兵当绑定t的；也有要求会卖萌唱歌谈谈心解解闷的，甚至有要说收什么面瘫攻天然呆受的，总之五花八门。 柳鱼看着一个宣言是空白的选了。 系统：“确定要拜叶柏舟为师吗？” 柳鱼：“确定。” 系统：“请稍等……。” 系统：“对不起，对方拒绝您的请求。请重新操作。” 柳鱼盯着那个拒绝她的id两秒，然后转开了目光，关闭界面，打开包裹。 玄英给的包裹是一个绑定的储物袋，四十九格，不可扩充，相同物品可叠加到九十九个。里面除了刚刚被用掉的醒梦香和火折子，还有五个馒头，一把木剑，以及一本叫做江湖异闻录的小册子。 柳鱼取出小册子，打开，第一页写着此书唯一绑定，不可销毁，不可丢弃。翻来第二页，大片空白上显示出两个字：“摸我”。 柳鱼：“……。”文案怎么总用这么充满诡异色彩的词。 柳鱼按了一下，便见一方半透明的面板投射在面前，三个选项：频道，论坛，排行榜。 系统提示在耳边响起：“欢迎使用江湖异闻录，手动了可拖拽窗口，触碰右下角图标可选择隐藏或唤出。” 柳鱼点了一下频道，只见一排各色聊天字幕出现在面前，前缀只有[世界][交易]和[地域]，刷新流动很快，显然是专为大范围信息交流建立的。 论坛和排行榜都可以独立新建打开。前者类似于一个内置浏览器，柳鱼在这里看到了真正的游戏官方网站，地域资料与天赋信息非常完整，还有各种玩家撰写的任务攻略、体会心得以及永不缺乏的八卦消息。排行榜则像一个吉尼斯世界记录大全，除了像神兵榜、等级榜、个人综合实力榜、帮会综合实力榜等等传统榜单，还有类似某某成就完成最佳记录榜、凛域暴熊体重榜、最不受npc待见的人等等等等各种无厘头榜单。 柳鱼关闭了论坛和排行榜，将聊天频道拖到右边稍上方，确认固定后收起江湖异闻录，放进包裹前她注意到小册子封底写着一行小字——版权所有：繁城书院，主编：樊玉。 樊玉……没记错的话，就是繁城的创始人吧？ 点燃醒梦香，青烟袅袅盘旋而上。眼前画面开始出现玻璃般的裂纹，最后刷啦一下支离破碎。 再睁开眼，印入视线的是积着厚厚灰尘和油渍的木头横梁。 起身环视一周——狭窄而空旷的屋子看起来非常脏乱，似乎很久没有人居住，应该是个荒废的弃屋。柳鱼到处打量搜寻了一番，没找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确认这个屋子没有更多的隐藏内容，她走出门开始去找任务做。 辰砂online一直不提倡纯刷怪升级，怪物刷新速度很慢，除了boss，小怪不会掉落金钱装备，留给玩家的只有尸体一具和少量经验。做任务才是王道。 官方说，你可以通过参与各类剧情改变这个世界。 初级任务在所有游戏中都大同小异，基本全是通过跑腿来让人习惯简单的操作，大致了解一些npc的位置功能。 柳鱼出生的地方严格来讲并不是繁城，而是隶属于繁城的周边的小镇，一个叫清桑的小地方。 新手镇的npc们都相当和蔼亲切，柳鱼跑来跑去送送东西传个话，再打打偷鸡的黄鼠狼，很快到了十级。离开村落时去向村民告别，顺便拿齐一身装备的送别礼物。 就差武器了，柳鱼最后要找的是唯一的大夫艾蕾卡。 艾蕾卡是个轮廓带着浓浓异域风情的年轻女子，据说她原本生活在靠北的一个异族小城，家乡被战火摧残后只剩孤身一人。游荡到这座小镇，感觉这里民风淳朴，大家又正好缺个会治病的，她便留了下来。 艾蕾卡的院子后面有一大片药圃，新手们第一次看到只会觉得一大片花花草草很漂亮。等将来学了高级采药，他们才会后知后觉地发现，那块地种的是多么稀有珍贵难以培育的灵草。 前期玩家们试着来偷过，可惜试了以后他们发现，相比医术艾蕾卡更擅长的是用毒，每个抱着侥幸心理来的人最后都付出惨痛的代价离开了。但即使这样，依然有人摆脱不了****，自己送上门。 比如这一天柳鱼来的时候，就看到院子摆着一个铁笼子，里面卧着一头体型巨大的白虎。 艾蕾卡将武器拿给柳鱼的时候，注意到她在看那头虎，便道：“那是个来偷药的小贼，中我的毒现了原形。” 这个时候的柳鱼还不知道会来偷药的都是玩家，她以为是精怪npc。她打量了一番这圆头圆脑的大白猫，只觉得它威武漂亮，毛色鲜泽，长得非常好看。 艾蕾卡说：“也关几日了，应该有所觉悟了。这次便放你一马。”说完将钥匙扔下，转身离开了。 白虎从铁栏里伸出厚厚的爪子够钥匙，怎么抓也抓不到，金色的竖瞳认真瞪着地上钥匙的模样看在柳鱼眼里，莫名地戳到了她的萌点。 于是柳鱼帮它拣了起来，放到它爪边。 白虎不理睬她，一个眼神也没有施与，自顾自低下头继续用兽掌去努力夹那小小的钥匙。 柳鱼：“哈。” 白虎倏然抬头，冷冷瞥了这个幸灾乐祸的笨女人一眼。 柳鱼也没有过分捉弄它的意思，最后还是捡起钥匙，帮它打开了铁栏的门。 门一开，白虎迅速蹿了出来，将没有准备的柳鱼带翻在地，身手非常敏捷地跃上院墙消失了。 柳鱼没有把这段插曲放在心上，整理行装，她要向主城出发了。 这个时候的她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一个小气的男人记在心里了。 而且这个家伙，还是招贤牌上差点成为她师父——却非常无情地拒绝了她的那个男人。 他们很快，又要见面了。 第5章 繁城坐落于苍延偏南，与南渊毗邻，气候较湿润。主城外环绕着蜿蜒绵长的护城河，支流从城内穿过，河水清澈静静流淌。一路上郁郁葱葱的柳树掩映着碧瓦朱墙，主建筑看起来不如其他势力恢弘大气，有种江南水乡的感觉。 柳鱼在城里逛了一圈，转着转着只觉得曲径通幽，意境深远。独自走在清凉潮湿的青石板小路上，树影斑驳，黛色瓦檐上阳光倾泻。不知谁家女子在高阁轻轻弹唱，曲音袅袅，如同在****耳边轻柔而****地倾诉。过了一弯石桥，辗转几条静谧无人的小巷，视野便陡然开阔起来。 和之前精致紧凑的风格不同，呈现在面前的是一个非常宽阔的广场，人来人往，叫卖喧嚣。npc守卫在角落伫立，示意来人禁止上马以免影响秩序。 这里是繁城的中心，总商会以及各色店铺都聚集在周围。西侧还有个红色的大圆台子，是专供pk爱好者切磋的擂台。 台子下面站了不少人围观，柳鱼发现除了玩家，还有不少看热闹的npc。 “少侠好身手！” “快躲呀！” “啊咧这招是什么！” “难道是失传已久的……？” “……。” 类似这样的惊呼声，基本都是从npc们口中呼喊出的。 玩家们的讨论可没这么江湖： “左边那货怎么这么二？扶醉能解夜飞鹊啊！” “目测是刚开始玩pvp，你看连轻功都磕磕绊绊……。” “擦给****跪了！硬吃大招！” “应该给技能策划跪了，尼玛凛域的狼崽子是要逆天啊！” “那个还没招宠呢，跪你妹。” “……。” 她听不太懂。 内测时候的技能跟现在已经没有一点相似的了。无论是伤害力度，还是华丽程度。 柳鱼身上没几个铜板，在点心铺子巴巴地看了很久，最后还是默默走开。 按任务指示迈进商会，接引人是个热心的中年胖子。 “你叫柳鱼？倒是个漂亮孩子。叫我老茶就行了。”茶胖子很健谈，“你从清桑来？那可是个好地方~还有城主的老相好在那儿呢，嘿嘿嘿别问我那是谁……。” 柳鱼：“……。”还有此等八卦。 茶胖子：“你想不想知道是谁？” 柳鱼：“说呗。” 茶胖子：“都说别问我了。”然后他眨眨小眼睛，搓了搓手指。 柳鱼：“我不想知道了。” 茶胖子：“呀？”想了想，他叹口气，“我本来还想要给你个惊天绝世超级连环隐藏任务的……。” 柳鱼眉眼不动，正想说什么，旁边一个声音插了进来，“胖子你又开始忽悠新人了。” 插话的是个瘦小干练的老人，看起来双目有神精神矍铄。 茶胖子：“邵老头！” 邵老头：“小姑娘我跟你说，你不把身上的钱全给他，他是不会放你做下一个任务的。” 茶胖子怒：“别听他胡说！” 柳鱼：“不做他的下一个任务会怎么样？” 邵老头：“你会不知道接下来该干嘛。” 柳鱼：“你知道吗？” 邵老头：“嘿！会套话！” 柳鱼：“我很穷。” 茶胖子：“……老头我说管你什么事啊，来捣乱。” 邵老头：“哟喂。真不巧了，他的下一个任务就是让你来找我。” 茶胖子：“姓邵的你真是繁城最烦人的老头。”胖子抑扬顿挫地骂完这句，哼一声转身去忙别的了。 柳鱼对邵老头道：“那我直接跟你走呗。” 邵老头：“行啊。你是真运气好，碰上我今天来取点东西……。”边说着他摇了摇手中的袋子，示意柳鱼跟上他，转身走出商会，“要不然都跟以前那些可怜见的孩子，被骗了钱不说，还傻傻收集了好几天羽毛……。” 柳鱼：“羽毛？” 邵老头：“胖子那个所谓的惊天绝世超级连环隐藏任务，就是让你收集数不清的冰凤白羽，其实一点用处也没有。” 柳鱼忽然觉得冰凤白羽这个词很熟悉，下意识看了一眼旁边的频道框—— [交易]青衫湿：1g一个收冰凤白羽！长期收无限收！支持邮件！ 刷屏是被禁止的，所以频道发言都有一定的冷却度。但连柳鱼这样不怎么看频道的人对这个id都有点印象，可见他刷的是多么频繁多么有毅力。 而且一金一个这么贵的东西……怜悯之心油然而生，柳鱼问邵老头：“之后你都会提醒新人吗？” 邵老头：“当然。不过我记得有个孩子好像被洗脑了一样，死也不肯听我的。” 大概就是这个青衫湿吧……毕竟隐藏任务的诱惑力是无限的。 邵老头走着走着忽然停住了脚步。 柳鱼：“？” 邵老头：“我想起来了！” 柳鱼：“？？” 邵老头：“那个羽毛不是没用处！” 难道隐藏任务是真的？柳鱼一怔。 邵老头义愤填膺道：“死胖子把收缴上来的羽毛都做成鸡毛掸子卖出去了！” 柳鱼：“……。” 邵老头：“奸商！迟早有一天办了他！” 柳鱼：“……。” 邵老头所属的机构叫做北府，是像衙门一样的存在，负责城内治安和居民身份登记。 柳鱼站在一块被称为天眼石的黑色方形石块前，接受扫描。扫描出来的内容都直接记录在江湖异闻录上，表现为各种属性数据。 扫描完毕后柳鱼打开江湖异闻录，第二页解封了。好吧上面还是两个字：“摸我。” 这次浮现出来的是熟悉的网游属性栏，手放在各项汉字上会冒出解释。 [筋骨]影响气血值，少量增加外功防御。 [根骨]影响灵力值，少量增加灵术防御。 [劲力]影响外功攻击 [内力]影响灵力攻击 [元气]影响治疗能力 [身法]影响攻击速度和技能冷却时间 [精准]影响暴击率和破防 还有一项[定力]，点开以后是五芒星的图案，五个角分别是流失、沉睡、遗忘、迟缓和混乱。 这算是系统扫描的初始战斗属性。属性栏右下角有个翻页标志，点上去，下一页是生活属性。包括体力、精力和耐力三项。 “使用生活技能要用到精力，靠时间慢慢恢复；”邵老头解释道，“耐力影响的是脚程和负重，也就是限制你能跑多远，能背多重的东西；最后是体力，耐力决定它消耗的速度，摄入食物可以恢复，效果递减。如果体力低于某个度，你会慢慢掉血，最后算饿死。” 在辰砂世界死亡以后，要么接受治疗职业的原地复活，要么倒计时回营地。当然也可以选择一直躺尸到天荒地老。 柳鱼再翻。接下来一面只有两个属性，声望和威望。 虽然有解释，邵老头还是尽职尽责地讲解了一番。 简单地说，声望对应的是npc势力功勋，威望对应的是帮会贡献。 玩家在各个势力的声望决定当地居民对待他的友善程度，以及接到高级任务的几率。声望到达仇恨的时候，不仅接不到任务，还会被列榜追杀。 威望则是帮会升级必须的类似于帮会经验的数值，需要帮派成员做建设任务和各种日常积攒。 两者都有对应的消耗品，可以用来兑换各种道具装备。声望是功勋勋章，帮会是贡献牌子。 “好了，你也该去学点防身之技了，”邵老头道，“去书院登记吧。现在的你或许学不到什么强力的武功。但是年轻人，谦虚一点，没坏处的。” 柳鱼点点头，道：“谢谢。” 邵老头：“等你攒够了五十个繁城的功勋牌子，可以来我这里一趟。有好东西给你。” 柳鱼：“好。” 邵老头摆摆手：“去吧。” 繁城书院处于城外一座小山坡上，远远看去高墙耸峙，琼木森森，像另一座小城。蜿蜒的石阶上青苔痕迹斑斑，沿着踩上去，半腰发现一座小木屋。应该是任务指示的书院接引处。 柳鱼过去扣门。木屋侧的小窗户支楞起来，里面一个懒散的男声传出： “异闻录。”一只手从窗户里伸出。 柳鱼将江湖异闻录放上去。 手缩回去，在里面不知捣鼓些什么，很快又拿出来，柳鱼接过来。 那声音道：“上去吧。” 柳鱼看一眼自己的任务指示，变成让她找一个叫陶非的人进行入学试炼，但是没有陶非的坐标提示。 柳鱼：“陶非在哪儿？” “自己找。”小窗吧嗒关上了。 柳鱼：“……。” ——这大概也是试炼之一。 她决定去书院里转转先。 按理说这两天刚开始正式运营，游戏里应该是大量人流涌入拥挤不堪的。事实上频道框里的确刷新非常快，各种新人问题层出不穷。但柳鱼自己一路升级见到的新人不多。想来大多数玩家倾向选择的，都是能变身的凛域或者能招宠的苍延，而女孩子更喜欢漂亮的孚蓝。繁城在新手指引里看起来没有其他三大势力有特色。 但是三十级以后所有势力的玩家都要离开自己的地盘，来繁城书院进修。之前学的是算是种族天赋技能，在这里开始真正的技能学习。繁城出生的玩家，优势是可以提前进入学院。 并且到现在为止，还没有哪个玩家正式脱离书院。据说这次正式运营会推出的新副本，就是针对毕业设计的。 书院里人很多。它比繁城更像主城，刚进门是一个超大的广场，三条宽阔的石桥横跨过去，广场中央有一座高耸的巨大雕像，底下到处是人。 有人在喊组队刷本，有的人混在一起摆姿势像是截图照相，有的在切磋，有的在和npc对话，更多的是面色匆匆地跑过去。有个照相的玩跳到雕像台子上耍酷，一个正在扫地的npc大叔忽然暴起，扫帚刷地笔直扔过去，将那人给砸了下来。掉下去的玩家直接死亡。他的同伴看着扫地大叔将扫帚捡回去走开，才敢赶过来复活他。 柳鱼背着艾蕾卡送她的铁剑，一身新手白装，站在那里看看来来往往的玩家，再看看雕像——虽然看起来很威武很雄壮但说实话她看不出来雕的这是个什么。 三座大桥面前各自树立着不同的牌子，上面是说明。左边的通向武技场，右边的通向艺馆，中间的则是通向像教务处一样的地方。 柳鱼走了左边。 寒冰之塔和烈焰之塔是繁城书院对称存在于武场和艺馆的两座双子塔，也是繁城最高的建筑。传说站在塔顶甚至可以俯瞰到远处南渊的风景。 只是个传说，因为论坛上还没有爆出来谁真的爬上了顶端。 烈焰之塔尚未开启。而寒冰之塔里没有怪，它本身是一个巨大的迷宫，每通过一层都需要解开无数的谜语。论坛上有专门晒谜题的帖子，这可不仅仅是猜字谜那么简单，到第二层已经需要解开复杂的高数题了，更不用说那些类似于三分钟内恢复一千块拼图之类的超****要求。 柳鱼是不知道这些的。只是寒冰之塔的外形唤起了她的某些记忆，然后当她走进去的时候，更进一步地——她以为自己回到了记忆之中。 看到这么个新手模样的女生迈进塔中，不远处有玩家在偷偷嘀咕： “又一个找虐的，哎……。” “果然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坐等此妹子哭着鼻子出来。” “……。” 一个小时过去了，柳鱼没有出来。 “目测已悲剧。” “唉，坑爹的辰砂。” 两个小时过去了，柳鱼没有出来。 看客们已经各干各的去了，他们心里认定柳鱼是被某个难题弄倒了或者迷宫里迷路了。 事实上呢？ 柳鱼站在一扇雕满各色诡异花纹和坑洞的门前，将手中宝石按顺序放进洞中，在花纹上熟练地排列一阵后，轻松的推开了最后通向顶层的门。 第6章 内测的时候，苍延还在申屠氏的腐败统治之下。战后大部分领土的百姓都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不是受瘟疫灾害，就是被恶兽侵扰，远在皇城的王侯们生活却依然极尽奢靡，日日歌唱，夜夜尽欢。 皇城伫立着两座塔，一座是降妖塔，一座是镇魔塔，是皇族为平息百姓怨气，粉饰自己的不作为特意建立的。他们对外声称里面关押着可怕的妖魔，由身为真神后人的皇族之息镇压着才无法逃脱祸害人间。 一面对抗魔化的恶兽一面努力推翻****的玩家们，最后对抗的就是这两座塔。在做到相关任务真正进入塔内以后，真相才逐渐被揭开——里面囚禁的并不是什么妖魔，而是不畏权贵直言敢谏的正义之士，还有传闻中暴病而亡的功臣与名将。他们因意图动摇皇族的地位而无声无息地消失，在那里备受折磨欲死不能。 柳鱼和她的同伴们日以继夜地用了四个多月才打通镇魔塔。塔里一层比一层凶悍的怪和形形色色的难解之谜，让这座塔一度成为很多人的噩梦，山穷水尽之时忍不住怀疑自己的智商。打通镇魔塔以后降妖塔随之开启，也是各种精英怪布满通道，没有难题，但整座塔都变成了一个巨大的迷宫。 最后苍延被玩家统一，申屠氏被杀死，npc用其一族的鲜血祭奠他们信仰的战神【烽】，两座塔在一时间轰然倾塌，直接将整个皇城变成一片废墟。 而这座寒冰之塔，柳鱼认出它明显就是降妖塔和镇魔塔的结合体。去掉了怪物，只留下迷宫和谜题，最懒的是留下的部分跟原来一模一样完全没有改变。四年前要用四个月才能通过的塔层，她凭着记忆用两个小时走完了。 不过，眼前这个人……柳鱼看着面前闻声转身看过来的男人—— 他也是内测玩家？ 背着巨剑的青年身材高大，面孔俊朗。但柳鱼之前在街上看过不止一个玩家长这个模样，看来是和她一样选了系统给的外表。 这个人看清柳鱼后，眼神忽然变得很嫌弃：“你来干什么？” 柳鱼微怔了一下，答：“看风景。我认识你么？” “你怎么可能认识我。” 柳鱼：“……。”那表情怎么回事，好像她欠了他一堆钱一样。 “你怎么上来的？” “走上来的。” “怎么走？” 柳鱼无语了：“还能怎么走？” 那人又打量她半天，问：“走了多久？” 柳鱼：“两个半小时。” 她知道这个人诧异什么，她就是不想解释，让他脑补去吧。 他听到她的回答，顿了顿，忽然问：“你多少级了？” “十级。” “你认识我吗？” “我怎么可能认识你。” 青年：“我是叶柏舟。” 柳鱼：“嗯？”她忽然觉得这个名字很眼熟。 叶柏舟：“嗯什么，快说你的名字。” 柳鱼还在想在哪里见过这个人，敷衍道：“柳鱼。” 叶柏舟发过来一个好友邀请，边问：“有师父没？” 柳鱼：“没。” 回答完她猛地想起来，这不就是在沉眠环境拒绝自己拜师的那货吗？ 柳鱼：“怎么，你想收我作徒弟？” 叶柏舟：“猜对了。” 柳鱼：“不要。” 叶柏舟：“什么？” 柳鱼：“你长的太丑，我不要。” 靠在塔顶的雕花栏杆边，身居高处的凛风扑面而来。整座繁城尽收眼底，不远的南渊大片森林连绵不绝，因为淡淡雾气而有些朦胧。 柳鱼目光看向远方，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跟旁边的叶柏舟说话。 叶柏舟：“一看你就是新手，你不知道我现在这个样子不是我原来的模样吗？” 柳鱼：“哦？” 叶柏舟：“看在你是个新手的面子上我就不计较了。” 柳鱼：“呵。” 叶柏舟：“再给你一次机会。” 柳鱼：“问你个事。” 叶柏舟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道：“不用担心，你是我收的第一个徒弟，待遇不用问。” 柳鱼：“你知道陶非吗？” 叶柏舟：“……。” 陶非其实不难找，因为他就是那个在广场上用扫帚砸人的大叔。 大叔给的试炼也很简单，采集五朵蓝蕊丝花。有叶柏舟指引着这个做起来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当然十级的历练任务也不可能难到哪里去。 接下来要去武场和艺馆学技能了。在广场上不停有人要跟叶柏舟切磋围观，看起来他似乎真的有点实力。看着他拒绝了一个又一个邀请，柳鱼想了一下问他：“你知道现在玩家的最高级别是多少吗？” 叶柏舟：“七十八级。” 柳鱼：“那你呢？” 叶柏舟：“七十八级。” 柳鱼：“……。”她明白了。可以想象出之前会有多少人想勾搭这家伙，所以之前看到自己的拜师请求才会那么果断地否定？他应该根本不看是谁发来的，全部无脑拒绝。 叶柏舟：“你是不是终于发现我的闪光点，准备拜我为师了？” 柳鱼：“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任务需要走迷宫或者解密的，想要我帮忙？” 叶柏舟：“……哎呀干嘛这么说，其实也不完全是啦。我想收你当徒弟是真心的啦。” 柳鱼：“正常点说话。” 叶柏舟：“笑话，本少爷会需要你这么个菜鸟来帮忙？” 柳鱼：“该干嘛干吗去吧。” 叶柏舟：“好吧其实八十级有个副本……。” 柳鱼：“副本？这个游戏还有副本？” 叶柏舟：“哪个游戏没有副本？” ……起码柳鱼内测玩的时候是没有副本这个说法的。 叶柏舟：“副本升级最快了。快来拜我为师，十五级我就带你去刷本，保证一个月内上六十级。” 柳鱼：“到七十级最快要多久？” 叶柏舟：“六十升七十是需要机遇的，有的人一年了也升不上去，有的短短两个月就能升到……。” 柳鱼：“你想说后者就是你么？” 叶柏舟：“孺子可教也。” 柳鱼：“太慢了。” 叶柏舟：“……我不跟小白一般见识。” 柳鱼：“收我为徒吧。” 叶柏舟：“哦……。”过了一秒他忽然反应过来，“明明是请求我，你怎么能说的这么像在命令我一样？” 柳鱼：“你想太多了。” 叶柏舟：“……。” 拜师成功。叶柏舟开始给柳鱼科普一些常识。 别说，这个人虽然有时候嘴巴不好，当师父还算有责任心，没有放养。不过柳鱼猜测他这也是因为想让自己快点升级，好能帮到他。 叶柏舟：“去官网论坛上……知道怎么去吧？点那个框嗯……论坛有个下载专区，有很多内置插件可以用。你挑着下，另外那个语音的是必须有的。” 柳鱼：“嗯。” 叶柏舟：“等你到十五级，我这边会有提示。我就带你去东海沉船，在那里应该能升到十八，可以直接去叶……。” 柳鱼：“东海沉船？在孚蓝？” 叶柏舟：“没错。前两层适合你的等级。” 柳鱼：“不去。” 叶柏舟：“？” 柳鱼：“十八级去哪儿？” 叶柏舟：“苍延的叶曳旧居。干吗不去沉船？” 柳鱼忽视他后面的问题，问：“爷爷旧居？” 叶柏舟：“叶，口十叶，第二个曳，摇曳的曳。是苍延的代表性npc。不跟你多说了，感兴趣的话自己去官网查。——这货起的名字太占人便宜了。” 叶曳，又一个熟人。柳鱼默默想，他也变成npc了。 柳鱼：“那十八级我再找你。你先忙去吧。” 叶柏舟：“你赶我？” 柳鱼：“我为你着想。” 叶柏舟“哼”了一声，道：“真看不出来。算了，为师去了。你好好做任务，有人欺负了就叫我。” 柳鱼：“嗯。” 柳鱼找到了叶柏舟说的下载专区，里面的插件列表让她完全囧了一把。可以说是包罗万象应有尽有。任务辅助、目标增强插件也就算了，还有什么少玩歪歪，疼讯扣扣，甚至丑图秀秀。柳鱼只下载了歪歪，然后关掉了界面。 磨蹭这么久，终于要去学技能了。 采集的任务做完后陶非给的奖励是一个罗盘，非常有用，可以指引当前选定的任务npc方位和距离，除了少部分特殊npc无法显示。 柳鱼按上面的指示去艺馆找自己当初的游戏接引人，玄英。 艺馆能学习的内容包括语言、地理、历史、形体、声乐、星象和利损。柳鱼以为这些都是文化课，一般以提升战斗能力为目标的玩家是不会关心的，没想到一进去，发现熙熙攘攘，人头攒动。 差不多都是三十来级的刚入学者，也有几个跟她一样的繁城新人。 玄英在星象部。从大门踏进去，周围环境陡然一换，变成了深蓝的夜空，亿万星云在脚下身边缓缓流转，有星辰突然发出耀眼的光，也有星球忽然陨落，化作流星消失。整片空间深邃高远地让人辨不清方向，只感觉到自己的渺小和虚无。 一袭蓝白长袍的白发男子踏月而来，周身隐隐光芒宛如谪仙。 学院四大导师——春之青阳，夏之朱明，秋之白藏，冬之玄英。 柳鱼问：“老师，占星术有什么用？” 如果未来真的是可预测的，那就代表着其确定性，不可逆转性。就算知道了将来，又有什么用？ 玄英淡淡道：“星象学不仅仅是占星，准确的说是预言之术。就像声乐系不仅仅是学习吹拉弹唱，而是在研究如何用乐曲伤人或者救人。预言术的作用，是让你所希望的未来，变成真实。” 柳鱼：“不是预测将来，而是改变将来？” 玄英：“听起来也许不可思议，但的确有人做到过。很久以前孚蓝曾有一个女人，拥有一项天赋技能名为【蛊惑】，张口便可改变潮汐更替，瞬间沧海桑田。这便是预言术的一种” 柳鱼：“……。” 玄英：“那个女人后来被称为人鱼皇后，在和海洋之子林霖争夺政权时失败，被囚禁于东海沉船最底层。” “她的名字，叫做潘蒂娜。” 第7章 预言术没有被列到语言学里，因为语言学是正经地学习各势力的种族语言和各地方言。艺馆里语言和历史是艺馆唯一两门纯理论的学科。 武场则分为锐器、灵术和医理。医理又分为药和毒。 玄英说，艺馆的学科至少要修一门，无上限，武场则都是必修，药和毒只能择一。当然学是学，轻哪个重哪个就无所谓了。毕竟书院没有考试，也就没有挂科一说。 艺馆的人太多了，柳鱼看到很多长长的队伍排着。她在声乐和形体之间举棋不定。声乐是用演奏古乐器来伤害敌人，形体则主要是舞蹈，常用武器是绸带、扇子之类。柳鱼只想专修一门，有点犹豫是该选哪个，听起来都很有意思。 她决定先去武场看看。武场学习技能的地方人不多，因为npc讲话相当简洁明了，学完立刻给任务出去做。玩家在里面停留不了太久。 其中锐器就是冷兵器，柳鱼选了鞭子。灵术选了召唤术，这是苍延天赋的深层版，也是苍延玩家的必修课。医理她选了用毒。选完以后回到艺馆，人看起来一点也没有减少的趋势。正踌躇着，忽然一个声音在耳边响起。 “潘蒂娜。” ——多久没听人这么叫过自己？还是如此熟悉的音色，恍惚间仿佛时光回溯。 柳鱼猛然回头，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带着笑容的清俊面孔。 青年双手抱胸站在她身后，笑道：“怎么，认不出我了？” 柳鱼回过头不再看他，望向不知名方向的眼神微微带了笑意，答道：“怎么不认得，” ——“骚包樊玉。” 繁城的城主樊玉，是个总在笑眯眯的年轻人，仿佛他的脸上永远不会第二种表情。 柳鱼问他：“你怎么认出我的？” 樊玉竖起一根手指摇摇，笑容里带着神秘：“特权。不可说。” 柳鱼：“……。” 樊玉：“没想到你会选繁城出生。学过技能没？” 柳鱼：“差艺馆的。” 樊玉：“来我这里学呗。” 柳鱼：“你教什么的？” 樊玉抽出腰间的冰色玉笛：“教这个。” 樊玉偶尔在声乐部兼职。学笛子的玩家不少，但不是每个都能有幸让城主大人教导的。 “声乐大致分为三种研习方向。一是清疏，即音杀，治愈的套路也在其中；而是凤鸣，可以召唤百鸟辅助攻击；三是引魂，召唤的是百虫。”樊玉将柳鱼带到声乐部一处水榭，边道：“武场那边你学了什么？” 柳鱼：“鞭子，召唤，还有毒。” 樊玉：“那你学凤鸣会顺手一点。” 柳鱼：“引魂呢？” 樊玉：“……玩虫子的，你喜欢？” 柳鱼：“有何不可。” 樊玉：“擦，你还是像以前一样，一点女生的柔软也没有。” 柳鱼：“你比以前看起来好一点。” 樊玉：“真的假的？帅了吗？” 柳鱼：“智商从负数上了个位。” 樊玉：“……你就不能不损我。” 柳鱼换了话题：“这么大个城，是谁帮你建起来的？” 樊玉也不推脱了，直言道：“玉烛老师帮我的。” 樊玉这个家伙，熟悉的人都知道，笑面虎一只。他的思想和热血都很有煽动性，和端木他们一起的时候一直是作为军师出现，最擅长拉拢形形色色的人才，眼光犀利，才思过人，三寸不烂之舌具有非常强大的洗脑功能。但是他超级懒，适合做领导者，不适合亲身上阵。 樊玉：“他说我们俩名字差不多，很有缘，就来帮我了。青阳他们也是他带来的。” 一听就知道是随便找个理由搪塞。柳鱼想，这个玉烛老师不简单。 “对了，如果你真要选引魂，我想起一个很有特色的东西。”樊玉忽然道。 柳鱼：“什么？” 樊玉：“召唤虫子，加上用毒。我以前认识的一个女孩子也喜欢这么搞。她学的是蛊术。” 柳鱼：“蛊？” 樊玉：“听起来很带感吧？” 柳鱼：“是不错。不过我是不是得去找她才能学？” 樊玉：“我这里有她留的技能书，七十级以前不用去找她学。” 柳鱼：“她是玩家还是npc？” 樊玉：“npc。她住在繁城外一个叫清桑的小镇，不太好找。” 清桑？柳鱼想起一个人：“……艾蕾卡？” 樊玉：“咦你们认识？” 柳鱼：“……清桑是我的出生地。” 樊玉：“这么巧！注定你要学蛊术了！” 柳鱼：“话说回来，你现在算是玩家还是npc？” 樊玉：“npc。我的等级和技能都被固定了。我还可以给你们颁布任务，奖励装备经验……。” 柳鱼：“什么时候开始的？” 樊玉：“公测第一天。” 柳鱼不说话了。她在想自己的潘蒂娜的那个人物，等她到七十级可以上了不会也变成这样吧。 之后柳鱼学到的技能： 踏歌行——笛子的通用增益buff，增加灵力上限和灵力攻击。 失魂引——引魂术的专属debuff，降低敌方灵术防御，一定几率触发锁足。 百字谣——需要读条，对于敌方造成大量伤害。目前看来是唯一没有冷却时间的技能，应该是主要技能。 噬骨蝶——召唤一只噬骨蝶，吸食敌方的鲜血。这个算是持续掉血技能，蝴蝶属于可消耗宠物，死亡后只要宿主还有灵力可以继续召唤，随着级别上升可以召唤的数量会增加，并可以学会某些技能。 乌蝮蛇——召唤一只乌蝮蛇，束缚对方并进行攻击。也是可消耗宠物。宠物一次只能召唤一种。 碧落——蛊术，使当前召唤宠物幻化为宿主形态，模仿攻击。攻击效果减半，持续八秒，结束后宠物死亡。 黄泉——蛊术，使当前召唤宠物立即死亡，宿主恢复一定比例血量，有几率触发无敌状态。 南柯——蛊术，使身边六尺范围内敌方陷入沉睡五秒。此效果随技能等级上升而扩大范围延长时间。 辰砂世界学技能不需要找技能导师，而是从秘笈领悟。秘笈等级即能学的技能等级上限。樊玉给柳鱼了两本秘笈，一本是五十级的引魂笛法，一本是七十级的巫蛊之术。等级别达到上限，技能也学完了，要么找npc做任务拿新的高级秘笈，打指定精英怪或者boss也有可能获得稀有秘笈。技能升级需要的条件是熟练度和等级。 熟悉完技能描述，柳鱼问樊玉有什么任务可以接。 樊玉不知从哪里掏出一个本子，边翻边道：“送信，采集，杀怪，一块给你算了。你这个等级能接的不多……隐藏没有。对了，我这里没有低级的笛子了，你可以去找观澜老师要一个。她应该就在隔壁小筑接新人。” 柳鱼“嗯”了一声。 樊玉眨眨眼：“去吧。祝你早日到七十级。” 柳鱼：“……。” 她看向樊玉，对方给了她一个狡黠的笑容，清澈的眼神里带着洞悉一切的微光。 他怎么知道她现在的目标是七十级？柳鱼微微皱眉。——这家伙知道的，似乎远比她想象的要多的多。 从某方面来说，柳鱼自己其实是非常矛盾的。她不想去东海沉船看到被囚禁的那个自己，不想涉及任何关于孚蓝的东西，但是又隐隐期盼再登陆潘蒂娜那个人物看看。她想与过去无关，又忍不住回忆。 加上之前在武场接的，不算后续，柳鱼现在一共有八个任务要做。拿到笛子以后，她先把需要在书院里跑来跑去送信的做完了，包括某几个和低级npc切磋的任务，差不多升到十三级。 采集和杀怪的需要出书院，去东边的朝云径一带。 新学的技能很好用。柳鱼先给自己上[踏歌行]增加攻击，然后招一只乌蝮蛇缠住怪，给怪上[失魂引]降低防御，无限读[百字谣]磨死。如果遇到血厚的怪弄死了乌蝮蛇，这时候技能冷却也好了，可以再召唤一只。 有时候遇到怪扎堆，一引来一群，她就使用[南柯]，晕怪了以后[黄泉]给自己加点血，迅速跑路。 看[碧落]的技能描述时她有一个想法。如果将来级别高了，碧落的持续时间足够长，是不是可以让幻化的宿主继续招宠物，再用[碧落]，如此循环往复，乃至达到多重分裂的效果。 打小怪的时候她试了一次，可以招宠物，很快幻化的自己消失，宠物还留在当前，但招出来的宠物攻击力也只有原型的一半。也就是说，就算多重分裂可以实现，那么之后再召唤的幻象攻击会越来越低，似乎没什么意义。 很快升到十五级，一只鸽子从天而降，是叶柏舟发来的邮件，说要带她去孚蓝升级。柳鱼回复了一个字：等。 很快鸽子又飞回来，上面道：徒儿上歪歪，来xxxxx频道。 其实像歪歪这种内置插件，都是心灵手巧的玩家搞出来的。因为辰砂世界除了世界频道那种文字框以外，远距离的玩家只能靠飞鸽传书联络，就算是组队，距离太远的话都没办法方便地交流。而且一堆人一起去推boss的时候常会因为各种干扰听不清指挥的话，成员连续失误导致灭团，这时候歪歪的应用便显得重要起来。 官方对玩家这种做法并不阻止，反而有所支持推广，不仅专门在官方论坛给了版块，还为在游戏中为各种插件添加了特效。比如登陆歪歪的玩家耳边会漂浮着一个小小的淡蓝色音符。 柳鱼进了频道。然后看着频道名字愣了一下—— 【人类爱情动作片姿势研究中心】 这算什么名字？ 那边听到新人进入提示的其他人都开始狼吼起来。 “哎呦喂妹子~欢迎欢迎！加帮会了没？没吧？入我们帮吧？各种类型的汉子应有尽有随便挑啊！” “第一次见小叶子收徒，想必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车见车爆胎……求会面！” “妹纸多少级啦？要不要哥哥带带你？包升级包装备包秘笈能包都包，只要妹纸在旁边多唱几首小曲儿~” “我说你们都想女的想疯了？姑娘，你别怕，别理这些饿狼。有什么事跟我说，温柔耐心的奶爸一只，永远为你敞开怀抱。” “怎么不说话呀？真被吓着了？” 这时候叶柏舟的声音响了起来：“没道理啊，怎么都****成这样了？之前蝶舞飞飞她们说想进来，你们不是一个劲地推脱么，个个搞得好像都是基佬一样。这我徒弟……长什么样你们都不知道呢，就这么亢奋起来了？” 一个沉稳的男声道：“这不是对你品位的信任么。” 有人附和：“再说能两个小时走通寒冰之塔的女生，能让人淡定吗？” “想当初咱们帮可是一堆人一起去用了个把月啊。” “这年头美女不少见，小聪明的女人也不少见，有智慧的就太少啦。” “八十级的高级图书馆就靠她了。” 叶柏舟“咳咳”了两声，道：“行了你们。小鱼儿，说两句话呗。随便说个什么。” 显然之前帮众对柳鱼的赞美让身为师父的叶柏舟很引以为荣，称呼顿时变得亲近许多。 让她说话？ 柳鱼又读了一个[百字谣]，看着面前的怪轰然倒地，乌蝮蛇游过来在她身边盘好。 下意识想表示自己不会说话的她，忽然想起来自己现在的声音是系统给的。 不过说什么呢？这大概是她第一次在歪歪开口跟人类说话吧？以前玩游戏要求上yy，她都是永远沉默的那个。已经变成了习惯，现在居然有点无所适从的感觉。 ——柳鱼听到耳边系统女声提示，她下意识地重复了一遍。 “恭喜您升到十六级。” 这句话很无厘头，也很莫名其妙。柳鱼皱了皱眉，决定赶快再说一句问好的话来盖过去。但是歪歪里却更加莫名其妙起来： “好奇怪……刚才系统提示我升级了……幻听吗？” “真巧我也听到了。尼玛还是十六级，哥现在七十二了行不行。” “……有没有搞错，我也听到了。” “是bug吧？刚才系统小姐不小心说错频道了。” “你们都听到啦？看来我不是一个人。” 柳鱼：“……。” 叶柏舟忽然默默道：“其实，我觉得这个声音……。” 柳鱼默默接了他的话：“是我。” 柳鱼在建立人物的时候选了和系统一样的声音，这种音色跟人交谈的时候并没什么特点，顶多让人觉得挺柔和的。但是到了歪歪，所有声音都在耳边贴着响起的时候，非常容易产生误会。 谁也没有想到的是，这个囧囧有神的特点，在后来成为了柳鱼的一大杀器。 第8章 帮会里还在吵闹不休。 “我又听到啦！这次系统说[是我]欸！” “我特么也听到了……这不是幻听！是bug！” “系统小姐今天是忘记吃药了吗？” 似乎有人反应过来了：“我说你们就没有别的猜测么……。” “海怪你是不是跟我想一块儿去了……。” “我觉得我大概也跟你们想一块儿去了…… 有人找到真相了：“那谁……新来的妹子，叫什么……柳鱼？再说句话听听？” 柳鱼：“……。” 三十级才能加入帮会。柳鱼作为待入帮众呆在歪歪里，跟叶柏舟又强调一遍自己十八级去苍延下本，不去孚蓝。叶柏舟拗不过她，只好作罢。不想听帮里的人叽叽喳喳乱七八糟的话，她干脆进挂机的房间装哑巴。 十五级以后的朝云径的任务就做的差不多了，回到书院交任务。忽然听到歪歪里有人单扣她的声音，柳鱼拉出界面看到一个熟悉的名字。 ——胖将军。 “大鱼~”销魂的颤音在耳边响起，“你是不是把胖叔我给忘了~” “……没有。”柳鱼顿了一下，“你现在在哪儿？” “咦，”那边迟疑了一会儿“是你在说话吗？” “是我……游戏里叫柳鱼，加我好友吧。” “加了，叔还是叫胖将军。话说你这声音真有特色……。” “呵。” “我被随机扔到孚蓝了。尼玛啊身边都是苗条纤细的美女俊男，就我一个土肥圆糙汉……你瞅瞅那些怀疑的眼光……擦……。” “随机？” “生活玩家出生地随机。坑爹。” “生活玩家？” “干嘛，蓝猫淘气三千问？” “怎么弄的生活玩家？” “你不知道啊？一进游戏就让选冒险玩家还是生活玩家了。冒险就是打怪升级的，生活就是种种地盖盖房子。” 可没让她选……柳鱼想，难道是因为潘蒂娜那个人物默认的？不过——“冒险玩家不是也可以学习生活技能么。”她看看自己的任务栏，有一个是让去繁城找导师咨询生活技能的事。 “冒险玩家只能学缝纫烹饪铸造什么的，种植、饲养跟建造这三样只有生活玩家能学。嘿那个青阳老师跟我说，高级的稀有材料极少部分出自精英boss，大多是需要生活玩家来搞的，很多装备道具都是只有生活玩家才能做的。而且你想，建造啊，那是什么，房地产啊！前途无量啊！更别说饲养跟种植，我跟你讲……。” “行了，”柳鱼黑线。这人还是一说起经济方面话就停不下来，“你现在多少级了？” “生活玩家没有等级，只有技艺水平……叔这是刚刚开始……对了你在哪里？” “繁城书院。” “啊！” “怎么？” “我也想去。npc们说要学最好的技术得去那。” “来呗。” “不行，我得一步一步来。现在还不能出势力呢。” “嗯，那你加油。” “哎呀我真想快点看到大鱼你长什么小模样。你现在多少级，来找我呗。” “我十五级了。不用期待什么，我选的外观都是系统给的。” “……矮油你这个人……不是，”胖叔语气一转，“不对吧？你不是以前玩过吗？怎么还十五级？这个游戏不是一个账号只能有一个人物？” 柳鱼答道：“以前玩的被冻结了。这个是系统让新建的。” “你到底是做了什么罪大恶极的事啊……。” “嘻嘻嘻。” “……。”那边沉默了很久，忽然爆发—— “卧槽这个笑声真的是大鱼发出来的吗？我没听错吗？你这是什么心态要吓死胖叔我吗？不想说这个话题你就直说啊别来吓我啊！很瘆人的懂吗？！胖叔心脏不好的懂吗？！你这个女娃子我真是不知道要说什么好了……。” 柳鱼下意识摸了摸耳朵，“……有必要反应这么大么。” “你平时不是这样的……。” “不跟你说了，我去做任务。” “嗯……。” 到书院山脚的时候忽然七八个人涌出来，领头的汉子看到柳鱼，粗声问：“见过一个穿紫色衣服的女的没？大概这么高。”他比了比自己肩膀，“圆脸，大眼睛。” 柳鱼摇摇头。 那人道：“那可是个偷儿，千万不能包庇。” 柳鱼：“没见过。” 汉子对后面的人一招手，一伙人又一窝蜂地朝书院上去了。 看过不少武侠电视小说的柳鱼忽然觉得这个桥段无比熟悉，接下来应该是忽然冒出一个那人描述中的女子，古灵精怪地盗了他们什么东西对自己求支援或者栽赃吧？总之要产生点孽缘。不过那种情况一般是男猪脚，而她是个女的…… 就在她脑补的时候，一个弱弱的女孩子声音响了起来—— “那个……女侠……。” 看吧。柳鱼一挑眉，转身，不出意料地看到了个一袭淡紫色裙子的少女。 这个女孩子名字叫红袖舞。她身上的衣服很精致，蹁跹的百蝶飞舞于衣袖之间，淡如墨色的暗纹在裙摆蔓延开，乍一看很像什么高级装备。——事实上这只是玩家自制的无属性时装而已。 红袖舞和胖叔一样也是生活玩家，专修养殖和缝纫。她现实里就是一名服装设计师，裁衣制作是她的专长，利用这种优势加上一点运气，裁缝导师对她青眼有加，让她接到一个隐藏任务，做完以后拿到一张稀有图纸。 这个图纸，就是刚才那群人到处找她的原因。 “拿到八荒袍的图纸以后我只给哥哥一个人看了，”红袖舞跟在柳鱼身后细声细语道，“哥哥应该是跟他的朋友们说了，那些人才知道的。” 柳鱼：“他们是干嘛的？” 红袖舞：“是圣域的人，想拉我入帮。但是我有帮会，而且我们帮人特别好，我才不要过去给他们当牛做马……。” 柳鱼：“圣域？这名字可真俗。” 红袖舞：“就是说嘛。而且我是生活玩家，他们不能攻击，就去找我哥哥的麻烦。搞得我哥哥现在成天躲在商会里不出来，任务都没办法做。” 柳鱼：“你哥哥是？” 红袖舞：“他叫青衫湿。” 柳鱼：“好熟的名字。” 红袖舞：“不用想啦。他就是那个天天刷屏收冰凤白羽的家伙。” 柳鱼：“……。” 红袖舞：“快看！” 柳鱼明白她说的意思，目光移到频道框上—— [交易]青衫湿：1g一个收冰凤白羽！长期收无限收！支持邮件！ 柳鱼：“……。” 红袖舞：“唉，现在哥哥都成名人了。” 柳鱼：“你也不劝劝他。” 红袖舞：“劝不过的啦。哥哥是死心眼。” 这时候歪歪又响了起来，这次是叶柏舟。 ——“在干什么？别关小屋了，来唱歌，来来来。” 柳鱼：“在做护送任务。” 叶柏舟：“嗯？要不要帮忙？” 柳鱼：“不用。护送目标对伤害免疫，只是路痴而已。” 在一旁听到这话的红袖舞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没错，这就是她找上柳鱼帮忙的原因，——这小姑娘认不清路。跟那些人周旋半天，把自己给转得晕头转向，找不到路了。 把红袖舞送到繁城总商会，两个人互加了好友便道别分开了。 柳鱼继续做任务。生活技能她学了烹饪和庖丁。之后又跑来跑去做了一堆任务，很快升到十八级，她便利落地叫了叶柏舟。 “走吧，叶曳旧居。” 三十级以前不能使用传送阵，玩家也还没学会缩地成精之术，一般来说是没法跑到别的势力的。但关系为师徒、情侣或者义结金兰的玩家之间有个千里相会功能，可以将对方即刻召唤到身边。 叶柏舟直接将柳鱼拉到了苍延旧居的门口，顺手又组进来几个小号，对柳鱼道：“去接任务。” 普通队伍上限是六人，打副本组的人越多队伍经验加成越多，boss奖励也会越好。 叶曳旧居现在被列为禁地，只有一个叫武鸣的青年会进出，负责检修旧居内是否有器具损坏或者盗贼进入。任务的背景是武鸣进旧居七日了还没出来，他的家人找来了。 发布任务的npc是个包子头小萝莉，名字叫武满满。她提着个篮子，神情焦急地仰头对柳鱼道：“二哥进去好久了，怎么还没出来，你帮我进去看看他好吗？” 柳鱼刚答了声“好”，眼前一晃，反应过来时已经换了场景。速度之快变换之平稳令人撑起。 没一会儿，其他人也陆陆续续进来了。除了柳鱼师徒，还有两个苍延的青年巴格达和徘徊在人间，另一个女生明黛来自孚蓝，应该也是被人带过来的，不知道为什么只剩她一个。 叶柏舟道：“都是第一次吗？” 小号们齐齐点头。 叶柏舟：“嗯，那我会轻点……。” 小号们：“……。” 叶柏舟：“明黛你能加血不？” 明黛：“可以，但比较少。[润物][眉妩]。”她后面发的是两个技能，第一个是持续加血状态，第二个是单体瞬加。 叶柏舟：“足够。你只要注意你们自己的血，如果被小怪盯上能坚持到我来救就可以。” 明黛：“好的。” 叶柏舟：“把你们学的增益buff都用上来吧。” 几个小号一阵忙活以后，柳鱼看到自己身边悬浮种三个不同的光晕。buff显示里一个是孚蓝[烟光凝]，提升全属性，奶妈的专属buff；一个是苍延的是[暮山溪]，增加防御和血量上限；最后一个就是她的[踏歌行]，增加灵力攻击和灵力上限。 叶柏舟：“我在前面开怪。你们距离我不要太远，不然没经验。也别太近，会引到周围的怪。打boss的时候注意都上去蹭一下，不攻击的话最后不能拿掉落物品的。” 说着他顺便也挥剑打了个状态，柳鱼看到自己的buff又加了一个：[伴云来]，增加速度和暴击率。 她忽然觉得奇怪：看叶柏舟背上的重剑，明明应该算是苍延玩家，还是苍延专属的重剑t。 但这个伴云来的描述，却清清楚楚地写着—— 凛域？ 第9章 重剑无锋，大巧不工。 那柄重剑打出来的时候，所有人都说叶曳是想cos克劳德。 叶曳说他想学的是杨过，朋友便取笑他是想断臂搞基，叶曳但笑不语。 潘蒂娜抱臂而立，站在一众队友之中，看着他细细擦拭剑身，面无表情的侧脸让人莫名有种距离感。 这个青年，从一开始就让人看不清他真正在想什么。即使他一直表现的脾气很好，也喜欢开玩笑，但总会有那么一瞬间，让人觉得触摸不到真正的他。 杨过一生敢爱敢恨孤傲狂放，同时热血冲动，前期邪气多于侠气，霜染双鬓以后才开始内敛于世。柳鱼觉得从这种意义上来说，叶曳跟杨过根本不是同一种人。 一个是锋芒毕露，在岁月中学会了侠义之道，另一个呢？她觉得叶曳在合群的表象下，是不动声色地冷眼旁观。这种人往往如同暗处窥伺的毒蛇，总会在人最不设防的时候突然致命一击。 不过所幸，叶曳虽然性格如此，却始终没有恶意。 不仅如此，在对待苍延统一这件事上，这个身负巨剑的男人总表现出一种奇异的正直而天真的文艺感，像个初涉江湖的少年，一度让柳鱼以为他那些心思深沉的瞬间都是自己多想了。 到现在想起来，她对他身上的矛盾表现依然有所困惑。 苍延主城坐落于季风性气候地区，冬天酷寒少雪，春天干旱多风沙，叶曳旧居的布置看起来完全是北方民居，外围砌着砖墙，还有硬山式的厚厚屋顶。 叶柏舟说旧居分为外宅和内宅。外宅会遇到任务npc，也是第一个boss。 “遇到失去理智的武鸣绝对不能完全杀死。血量到百分之十的时候他会求饶，一定要放他一马，不然后果很严重。”叶柏舟道。 巴格达：“什么后果？” 叶柏舟：“任务失败。” 徘徊在人间：“这就很严重？” 叶柏舟：“等你出了这个本，门口那个小姑娘会坐在地上大哭。” 明黛：“别欺负小姑娘……。” 叶柏舟：“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的哭声会引来她大姐。” 明黛：“大姐？” 叶柏舟：“然后她大姐会一剑拍死咱们所有人。” 柳鱼：“包括你？” 叶柏舟：“包括我。” 小号们：“……。” 一边走着叶柏舟一边道：“武家大姐名字叫武媚。唯一一个用重剑的女npc，极其性感，也极其暴力，曾有高级玩家尝试故意任务失败组队去挑战她，统统被秒杀无一例外。” 柳鱼：“那个故意尝试的人里有你么。” 叶柏舟：“……。”他默默挥动手上的巨剑，将一个黑衣探子砍得魂归天外。 柳鱼：“哈。” 其他人：“……。” 外宅的怪并不密集，黑衣探子们不是藏在走廊顶上就是猫在窗棂下，或者躲在柱子后面。需要一只只找出来弄死。这就是为什么叶柏舟身为t明明群攻不多，却还愿意来带副本。 经验还算不错，不过姓叶的说在辰砂世界boss经验才是刷副本的王道，小怪都是渣渣。 boss技能很刁钻，无论大小副本。同等级玩家组队杀要灭团无数次才能打通，熟练以后也是没两个小时刷不下来。所以不是开荒或者有人带，很少有散人愿意去找队刷副本。这也是为什么门口人看起来不那么多的原因。 靠着对键盘网游老经验来刷本的玩家们，都一脸灰地回去老实做任务了。 走到一半的时候，叶柏舟在前面找到两只怪在砍，屋顶上忽然蹦下来一只怪，冲着小号们杀过来。 柳鱼他们这边立刻技能效果亮成一片，巴格达挥着刀还不忘喊“队长救救救……。” 柳鱼拿笛子吹了个[南柯]，使黑衣探子进入沉睡状态，然后招出乌蝮蛇游过去，准备开始缠缚然后[百字谣]，耳边却忽然响起了短促凄厉的一声尖叫。 她以为奶妈明黛掉血或者是又看到新的怪跑过来了，向那边看过去，却发现那女孩子忘了加血，惊恐地盯着乌蝮蛇双手捂住了嘴巴。 ——不是吧？ 叶柏舟已经赶过来砍死了那只探子，看见明黛吓成那样子，目光也随之放在失去目标游回柳鱼身边的乌蝮蛇上。 叶柏舟：“这什么？你的宠物？” 柳鱼：“嗯。” 叶柏舟：“好拉轰。不过一般女孩子不都选的小猫小兔子来养么。” 柳鱼：“不喜欢。” 叶柏舟：“哈哈先收起来吧，看把人家吓得。” 明黛：“其实还好……我只是一时……。” 柳鱼收回了乌蝮蛇，想了一下招出噬骨蝶，成年男人巴掌大的黑色蝴蝶扑扇着翅膀绕着她转了一圈，洒下一地铅灰色的磷粉。 “这个不怕吧？” 明黛点点头：“很漂亮。” 叶柏舟：“蝴蝶还正常点。对了，巴格达跟人间你们俩苍延的，也应该学召唤了吧？” 巴格达：“我学的重剑流，没学召唤。” 徘徊在人间默默召唤出一只头上顶着两片大叶子的小团子——“我学的召唤。” 明黛：“这个好可爱！” 叶柏舟：“草妖。嗯你这才是正常的召唤术，从各种小精怪到魔物……我说，徒弟你怎么招的跟人家都不一样？” 柳鱼：“我学的蛊术。” 叶柏舟：“蛊？扎小草人的那种吗？还是弄一个鼎，什么毒虫都放进去，练个蛊王出来balabala……。” 柳鱼：“招虫子的。” 叶柏舟：“……你真的是女生吗？这个游戏没有人妖号的吧？” 柳鱼：“……。” 武鸣是个健壮黝黑的汉子，正在擦拭着什么东西。看到叶柏舟一行人，他倏然起身，大吼一声：“何人敢闯叶氏大宅！不要命了！”说完扑了上来。 叶柏舟扛起重剑与其缠斗在一起。 副本的boss到底有多****？从这里就能看出来。即使有五六十级的等级差距，叶柏舟还是要磨个五六分钟才能单挑死。期间小号们不时上前猥琐地偷袭一下，柳鱼让噬骨蝶贴在武鸣脑袋上，自己站在那里练[百字谣]的熟练度。 乍一看这汉子仿佛戴了一朵黑色的大蝴蝶结。 “大侠！饶小的一命！我还有八岁的妹妹要养！” 开始求饶了。与此同时柳鱼听到自己升到十九级的声音，boss的经验果然很可观。 叶柏舟示意小号们一起住手。柳鱼也顺便召回了自己的蝴蝶。 叶柏舟道：“我们不是来捣乱的，也不想要你的命，只是你妹妹在外面等很久，让我们来看看你出什么事没。” 武鸣：“原来是自己人！倒是我鲁莽了！” 叶柏舟：“你为什么在这里呆这么久不出去？” 武鸣：“要说也是我运气好，有幸看到叶英雄的宝剑显灵，它让我为它清洗剑鞘，彻底解除封印。” 柳鱼：“宝剑显灵？” 叶柏舟：“我们也想拜访一下宝剑英灵，请问它现在在哪里？” 武鸣：“今天应该是在内宅东厢房内。既然你们要去，顺便帮我把剑鞘交换给它吧。” 叶柏舟：“好。” 告别了武鸣，一行人向内宅走去。 叶柏舟回答了刚刚柳鱼的问题：“下一个boss就是那把剑，是叶曳遗失在这里的一把剑，名为掩日。” 柳鱼一怔：“掩日？” 叶柏舟：“嗯，据说还是叶曳拿到的第一把剑。英雄就是不一样，连把剑都能成精变boss。” 柳鱼侧头看眼巴格达拿在手里的剑鞘，微微挑眉。 明黛问道：“可是叶曳不也是重剑流吗？为什么这把剑——是轻剑？” 巴格达道：“重剑流是叶曳创造出来的，他当然不会一开始就用了。也是在经过研究演习以后才发明出来的。” 明黛：“原来如此……。”她点点头，忽然想起什么，转头对柳鱼道，“柳鱼，跟你商量件事好不好？” 柳鱼：“嗯？” 明黛：“你那个蝴蝶可以卖给我吗？” 柳鱼淡淡答：“不能。” 明黛：“我真的很喜欢。” 柳鱼：“卖不了。” 明黛：“你想要出什么价都可以。” 柳鱼：“再多钱也卖不了。” 有人帮忙说话了。 徘徊在人间：“语气别那么笃定嘛。看她那么喜欢，你就让让？” 柳鱼：“没得让。这不是……。” 徘徊在人间打断了她的话：“那你说说在哪里捉到的总可以吧？” 柳鱼微微皱了眉，想继续说什么，叶柏舟开口了：“我徒弟说不想卖就是不想卖，别废话了。” 柳鱼看向他，觉得有点意外。 带队的大号发话了，小号们只好都闭嘴了。 想了一下柳鱼还是解释道：“召唤蝴蝶是我的技能，不是召唤兽。没办法出售，除非你去学一样的技能。” 明黛露出遗憾的神色：“这样啊……。” 叶柏舟：“咦，那你还能驯服野怪当宠物吗？” 柳鱼：“不能。蛊术将我学的召唤、研毒、奏笛合为一体了，单个的技能无法再使用。” 叶柏舟：“那不就是说你只能招技能书上的宠物，看到极品召唤兽只能干瞪眼了。” 柳鱼：“嗯。” 叶柏舟：“果然是有得必有失。” 内宅的怪是神秘门客，相比黑衣探子分布的密集一点，光明正大地在院子里散步，而且有些扎堆站在一起。门客需要对话才能开启战斗。有的不需要打，一跟他说话直接溜走了。 杀完神秘门客，出来一只冒牌管家，杀掉以后掉落一把钥匙，可以打开一个屋子的门，一次作废。剑灵在的屋子是随机的，如果之前没有问武鸣它在哪里，就只能蒙了。 叶柏舟打开了东厢房的门，边低低快速道：“你们来了，我已等你们多时。” 一个黑色劲装男子正坐在里面，看到他们便站了起来，道：“你们来了，我已等你们多时。” 其他人：“……。” 叶柏舟继续道：“人多，不如外出一叙。” 剑灵：“人多，不如外出一叙。” 其他人：“……。” 到了外面，剑灵道：“想必你们已经知道我是谁了吧。主人将我遗失于此，没想到阴差阳错，反而让我渐渐吸收灵魄，破除封印，化身为人。你们既然能来，必定是身怀绝技，便让我看看你们有什么本事。若能赢我，我便把剑魄分与你们。” 叶柏舟：“成，来吧。” 又是一阵刀光剑影。 小号们依然划水。 巴格达科普道：“用它说的剑魄，可以拿去跟主城的铁匠换一把蓝色武器。” 叶柏舟停手，剑灵落败。柳鱼升到二十级。 剑灵道：“果然好身手！”顿了一顿，他续道，“我主人费尽一生心血，才和同伴一起见证苍延统一。如今眼看苍延又是分裂在即，我心甚忧。端木氏新王软弱，奈奇虎狼在侧，远观之，只有我叶氏崛起方能再次兴盛苍延。这剑魄给你们，希望出去你们能将我的希冀说给叶氏子孙。” 说完它便化作一柄长剑静静地躺在地上，只留下一个宝箱在旁边。 叶柏舟：“好了，通关！分赃！” 柳鱼走到宝箱旁，看着地上那把剑柄镶着宝石、剑穗带着上好玉佩的长剑，忽然笑了： “你们该不会一直以为……这是真的掩日吧？” 她抬眼看向闻言怔住的众人，道：“叶曳的第一把剑是叫掩日，但绝不是什么轻剑。” “他从一开始，用的就是重剑。” 话音刚落，队友们还没来得及说话，一个陌生的女声忽然响起来： “我还以为这个事实永远不会有人发现了呢。居然还是被我等到了。” 几人齐齐看向来人，叶柏舟诧异地叫出了她的名字—— “武媚？！” 第10章 昆吾山，其下多赤金，色如火。越王勾践使工人采金铸之，以成八剑之精。一名“掩日”，以之指日则光昼暗。 叶曳一共拥有过九把重剑，八把以勾践所铸长剑命名，分别为掩日、断水、转魄、悬翦、惊鲵、灭魂、真刚、却邪。其中却邪是他成名以后名匠为他特意打造，但并没有派上用场，很快叶曳就不知归隐何处了，传闻却邪已被藏于端木王宫之中。而第九把一直只在传说中存在，没有人知道它的名字，也没有人知道它是怎么来的，只知道叶曳离开时背的就是它。 武媚果然像叶柏舟说的，是个很漂亮的女人，浅麦色皮肤润泽光彩，狭长凤目眸光冷然，薄唇上勾，有种漫不经心的锐利。乌黑长发简洁干练地扎成马尾束在脑后，几根色彩艳丽的靛色孔雀羽插上面，添了两分明艳。一身蓝绡繁花裳包裹着玲珑有致的身材，右臂戴着棕色长筒皮质手套，脚下踩着一双漆黑带蓝的高筒牛皮靴，显得双腿格外修长。 她单手从身后抽出自己的重剑，往身前一插，剑尖深入地面，然后轻笑道：“真正的‘掩日’，是这把。” 叶柏舟：“我倒不知道还会有这样的隐藏剧情。” 巴格达：“不会是要跟她打吧？你之前不是说她可以秒杀你……。” 徘徊在人间：“跑吧？” 叶柏舟：“怕什么，隐藏就意味着丰厚奖励。你以为十八级的副本能难到什么地步。” 武媚：“来来来，那个眼神儿很利的小姑娘，看看我手里这把，是不是真的。” 众人都看向了柳鱼。 柳鱼瞟了一眼，道：“看不出来。” 武媚：“怎么？” 柳鱼：“我不知道掩日长什么样子。” 应该说是不记得了。因为那柄重剑虽说是叶曳的第一把剑，但潘蒂娜生性漠然，跟自己无关的事并不关心，从没有认真地去观察过它。 武媚脸色冷下来：“你敷衍我？” 柳鱼：“谁没事会去记一把剑长什么样子。” 武媚：“你见过叶曳？” 柳鱼：“你觉得呢？” 武媚忽然又笑了：“你这语气神态……真是似曾相识……。” 柳鱼：“我以前没见过你。”潘蒂娜也没有。 武媚：“你当然没见过，”她眼神变得怅然，“有的人是见过了，却不一定记得。” 柳鱼：“也可能是根本没注意到。” 武媚：“你！” 小队成员在底下偷偷嘀咕： 巴格达：“她们俩的对话为什么让我感觉心惊肉跳的？” 明黛：“武媚的气场好强，柳鱼居然也完全不输给她……。” 徘徊在人间：“我感觉柳鱼隐约压制住武媚了……。” 叶柏舟：“哈哈哈我的好徒儿！哈哈哈！” 柳鱼问武媚：“那把假剑是怎么回事？” 武媚：“是叶氏后人制造的幻象，想要制造舆论，以便他们壮大势力谋权夺位。” 柳鱼：“谋权夺位？” 武媚：“你从哪儿来？不知道现在苍延的局势？” 柳鱼：“我是繁城人。” 武媚：“那怪不得。” 柳鱼：“现在不是端木氏为王？” 武媚：“是。端木扶乩是个有雄才大略的人，但他的后代并不如他。尤其到现在，温王端木琮性格软弱，优柔寡断，宠信武将奈奇，给予高位重权，甚至将自己的姐姐端木瑶嫁给了他，却不知奈奇此人野心勃勃，实乃养虎为患。” 柳鱼：“端木扶乩死了？” 武媚：“不，在叶曳失踪两年后，他也不知所踪。不过有传说他是在战神殿内潜修。但战神殿修葺时连个门都没留下，谁也不知道怎么进去，这个猜测也无从考证。” 武媚又道：“虽然只是个骗局，但我也不希望你们把这件事说出去。” 柳鱼：“你是站在叶氏一边的？” 武媚：“也不算。只是目前看来，叶傲川的确最适合成为新的统治者。政治手段，只要没有真正伤及无辜，睁只眼闭只眼也无所谓。” 小队内成员还在嘀嘀咕咕： 巴格达：“忽然变和谐了。” 明黛：“这样蛮好的。” 徘徊在人间：“这个剧情还真长……。” 叶柏舟看着两人，没有说话。 武媚：“好了，不说废话了，”她拔起重剑插回背上，道，“既然已经被看穿了，这把剑也没什么存在的意义了。如果能打赢满满，我就把它送给你们。” 巴格达：“武满满？” 明黛：“那个小姑娘？” 武媚：“怎么，你们想和我打？” 徘徊在人间：“不不不……。” 武满满这时候从武媚身后的屋子里走了出来，手上的篮子变成了一柄木剑。 武媚指着叶柏舟：“不许你动手，”又指向柳鱼，“你来。” 叶柏舟：“……。” 柳鱼：“我不用剑的。” 武媚：“我不管谁用，总之你来。” 柳鱼拿出笛子，招出乌蝮蛇：“来就来。” 武满满看到游动的乌蝮蛇，忽然躲到武媚的身后抓住她的衣服不肯出来。 柳鱼：“……。” 武媚：“把蛇收起来。” 柳鱼：“开玩笑。” 武媚：“这样，满满不许用召唤术，你也不要招宠物。只用本身的招式来打一场。” 徘徊在人间：“你是想让柳鱼用笛子敲吗？” 柳鱼把笛子放回去，抽出腰间软鞭，甩了个鞭花，淡淡道：“没关系。” 巴格达：“哇！女王！” 柳鱼学的是赤炼软鞭十九式。这个游戏冷兵器要比灵术难用得多，很讲究身体协调性，自主发挥的空间也很大。但这些对柳鱼来说都是小菜一碟。 要知道内测的时候不仅没灵术这一说，武学招式更是完全靠自己比划出来的。现在系统还会自动帮你记忆，就算没打过也能表现得像模像样。内测你要是不会，那就只能呆站在那里，或者打得丑了，被人嘲笑像在跳大神也是常有的事。所以他们尽量精简动作，也在一次次的失败出丑中个个练得一身好本领好风采。 这种完全自由模式只坚持了两个月，官方被玩家们闹得不堪其扰，最后只好适当降低了难度。当然跟现在还是没得比。 很多玩家知道现在的部分boss和关键npc都是早期的玩家以后，都感叹自己是版本不对，没赶上早来玩。没经历过那个年代的他们不知道，时间并不是最重要的，那个艰苦卓绝的版本，能坚持下来的都是英雄，更何况像樊玉端木林霖之类创造了属于自己时代的强者，他们的实力，绝不是现在的玩家说两句话能抹杀的。 武满满的木剑耍得不错，但显然不如柳鱼。柳鱼手腕灵活一转，鞭子缠住木剑拽飞了出去。武满满一看，嘴一瘪，双手捏诀，一只巨大笨重的铁背山猪从她身后冒了出来。 巴格达：“擦！犯规！” 武满满：“我要惩罚你！” 武媚抱着手臂冷眼旁观。 叶柏舟抽剑欲上前。 柳鱼喊了一声“别动！”手上动作飞快，将软鞭缠回腰间，利落换回笛子，放在唇边一曲[南柯]，山猪和武满满一齐陷入短暂的昏迷。纤细快速的身影带着杀伐果断的英气。 她接着招出乌蝮蛇，游过去盘在了武满满身上。 然后她看向武媚，眼神是胜利在握的信心和淡然。 五秒时间很快过去，铁背山猪和武满满恢复过来，山猪等待主人下令预备攻击，然而它的小主人却已经被自己身上的蛇给吓昏了，于是大猪只能木木地站在原地眨着它的小眼睛。 武媚静了片刻，道：“赢得漂亮。” 明黛：“好厉害。我绝对反应不过来的。” 徘徊在人间：“真不像女人……。” 巴格达：“柳女王v587！柳女王千秋万代！柳女王一统江湖！” 叶柏舟：“哈哈哈我的好徒儿！哈哈哈！” 柳鱼收回乌蝮蛇，铁背山猪把武满满背走了。 武媚道：“剑灵归你们了。”她看着柳鱼，“真可惜你不是在苍延出生。” 柳鱼：“怎么？” 武媚：“我想收你为徒。” 柳鱼：“我有老师了。” 武媚：“繁城的四季导师？哪一位？” 柳鱼：“樊玉。” 武媚：“……。”她忽然一手扶额，“好吧……怪不得……居然是繁城城主的弟子，怪不得……。”她摆摆手，“你们出去吧。” 巴格达想起一事：“如果剑灵给我们了，以后第二个boss是谁？” 徘徊在人间：“笨，副本而已，咱们出去就刷新了。” 武媚：“不。这个地方已经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巴格达：“要关了？？不是吧？” 武媚：“废话少说，我送你们出去。”说完她手一挥，几人眼前一模糊，转瞬被传送了出去。 接着听到系统提示： “由于玩家完成隐藏任务，叶曳旧居副本正式关闭，苍延势力有所更替。欢迎更多玩家进行探索，继续改变世界剧情。” “恭喜您的小队完成[寻找兄长]任务，获得1700经验，铜币x50，苍延功勋牌子x1，阅历x1，[活血膏]x5。” “恭喜您的小队完成[晦暗难明]任务，获得40000经验，金币x5，苍延功勋牌子x100，阅历x100，[紫薇朱槿]x1。” 柳鱼这边还显示她在苍延的声望达到了友好。 武满满不在副本门口呆了，他们的任务不用交直接完成。那个隐藏任务给的奖励之丰厚令人咋舌。柳鱼直接连升到了二十三级。 而那个奖励的物品[紫薇朱槿]，是一颗小圆石头的样子，显示需要鉴定。但要谁来鉴定上面也没说。柳鱼猜测这是一粒种子，她准备交给胖叔试试。 小队成员各自感叹一番，剑灵那把长剑也需要鉴定，柳鱼和明黛都不用剑，巴格达用的重剑，叶柏舟更不需要，所以给了徘徊在人间。他们互相加了好友以后就散了。 叶柏舟活动着手腕，道：“二十三了？很快么。二十五可以去低级图书馆了。” 柳鱼：“繁城的藏书馆？” 叶柏舟：“不错。那个本一般不是有任务没人去的，太糟心了。不过徒弟这么犀利，应该易如反掌。” 柳鱼：“……。” 叶柏舟打着呵欠伸了个懒腰。停下来忽然问：“对了，你真的见过叶曳吗？怎么知道他的第一把剑一定是重剑？” 柳鱼挑眉不语。 叶柏舟继续道：“我觉得你身上好像藏着很多东西，”他看着柳鱼—— “很多秘密。” 第11章 人类最残忍的词汇，就是物是人非。 白云苍狗，童颜长成鹤发，爱过、恨过、路过的人一个个失落天涯。笙歌终会落尽，大梦终会苏醒。站在某一处回望，常觉昔日历历在目，却追无可追，又觉去处道阻且长，心身疲惫。 回忆总有粉饰的特效，它会让人忘记那些伤痛和崎岖，只记得美好的部分，朦朦胧胧，如烟如雾。所以很多人喜欢不停地回忆，然后唾弃现在，感伤未来。 但是柳鱼不会。她的生命足够漫长，以致未来和过去界限模糊，已经习惯了离合悲欢。 而很多人会当做珍贵宝物的记忆，在她眼里也是可有可无。 她没有眼泪，只有麻木的灵魂。 天性凉薄。 叶柏舟问的秘密，在她眼里不过是些许支离破碎的经过。并不值得炫耀，也不需要掩饰，根本称不上秘密。但她也懒得从头解释，所以只是反问道：“说我有秘密，你还不是一样。” 叶柏舟：“我怎么了？” 柳鱼：“你是凛域人。” 叶柏舟怔了一下，笑起来：“你倒是真的聪明。” 柳鱼：“身配重剑不是苍延的天赋技能么，你怎么学到的。难道因为你姓叶？” 叶柏舟：“为师一直想去的都是苍延，就因为有一堆背重剑的姓叶的，结果系统给随机到凛域了。” 柳鱼：“不是生活玩家才随机？” 叶柏舟：“公测前两个月也是全部坑爹的随机啊。” 柳鱼：“你从公测开始玩的？” 叶柏舟：“嗯。你师父我是老玩家老资历老江湖，不然怎么稳坐等级榜第一的宝座。” 柳鱼看他那得瑟的样子，决定短期内不告诉他自己是内测开始玩的。 叶柏舟：“咱们帮的人差不多都是那个时候玩的。最近不是正式运营了么，徒弟你是这个时期第一个进来的新人。” 柳鱼：“也是唯一一个女的。” 叶柏舟：“其实这个阳盛阴衰吧，它是有原因的。以前也来过女孩子，但是女生都有这点那点的娇气……咱这个帮没那种为了妹子就失去理智的人，也不没法事事都惯着她，人就被别的汉子勾走了。” 柳鱼：“没有那种为了妹子失去理智的人？你这话说的羞愧不羞愧？” 叶柏舟想起柳鱼刚进歪歪那反应：“……你那是个例外你信不信……。” 柳鱼：“你们帮的名字已经出卖了你们的本质。” 人类爱情动作片姿势研究中心——有比这个更猥琐的吗？ 叶柏舟：“……。” 柳鱼：“没得辩。” 叶柏舟：“表酱紫嘛。我们帮还是有很多好处的啦。人少但是综合实力很强大的啦。不少人想进来抱大腿都不给抱的啦。” 柳鱼：“正常点说话。” 叶柏舟：“……一言难尽。” 两个人在原副本门口蹲了一会儿，副本关闭，相关任务也就没有了。会过来的都是带小号的大号，找不到npc都在门口迷茫地转了一圈又一圈。 柳鱼：“系统没有提示所有人这个关闭的么？” 叶柏舟：“应该没有，”他低着头不知道在琢磨什么，半天了忽然大笑道，“论坛上出来关于叶曳旧居的帖子了！” 柳鱼：“你还泡论坛。” 叶柏舟：“我还申请了官方小记者嘞。quq” 柳鱼：“……擦。” 她猛然站起来，不想跟这个二到无上限的货呆在一起了，“送我回繁城。” 叶柏舟：“干嘛那么嫌弃的表情，小记者这个职业很神圣的我跟你讲……。” 柳鱼：“奏凯！” 被送回繁城以后，柳鱼便把叶柏舟赶走了。 等级上升，可以学新技能。她翻出技能书： 弱水——使当前所有技能伤害带上持续毒性，本身带毒的伤害加倍。 流离——使当前宠物陷入狂暴，一次伤害后立即死亡。宿主消除一个不良状态，并获得五秒免控。 毒燎蜂——召唤一群毒燎蜂，对数个敌人进行攻击，并附带持续毒性伤害。每只一次攻击有效后死亡。 蛊术的毒总算完全表现出来了，而且还有了一个小群攻，这些毒燎蜂似乎很脆弱，完全是自杀式袭击，耗蓝很大。 可接任务多了不少，柳鱼找了个重复杀怪的去练技能熟练度。 她还是先给自己上[踏歌行]增加攻击，再上个[弱水]增加毒性，给怪上[失魂引]降低防御，这次是乌蝮蛇和噬骨蝶轮着召唤，遇到怪多了先[南柯]晕了，接着[流离]牺牲掉当前的宠物，再招毒燎蜂攻击，一边自己跑动着风筝怪，这样循环往复，效率也颇高。 地上的怪物尸体也不能浪费，她一个个庖丁过去。可惜都是毒死的，采集出来的材料也都带毒，不能入口。柳鱼把这些带毒的材料也按烹饪技能上的描述做成了各种食物，然后当做抹蜜的毒药引诱怪，有的怪警觉性比较高，闻一闻就跑开了，有的直接吞下去，然后一命呜呼。 如果叶柏舟在旁边，一定会感叹真是最毒妇人心。 柳鱼也发现个奇怪的现象。她用技能要杀半天的怪，吃掉带毒的食物却死得特别快。难道是——皮比较厚毒性不好渗透，但是吃下去的话，内脏比较脆弱容易受伤的缘故么。 攻击技能熟料度上去了，烹饪和庖丁的等级也慢慢涨上去了。 柳鱼正在做毒烤肉的时候，忽然系统提示—— “恭喜玩家！由于您连续九十九次做出不能食用的有毒食物，获得称号：蝎心。请在江湖异闻录查看详细。” 柳鱼：“……。” 恭喜个毛啊。 她翻开江湖异闻录，在称号栏看到自己的称号居然不少：[清桑镇镇民][寒冰塔征服者][叶柏舟的徒弟][艾蕾卡的传人]……这个是什么？[樊玉最心爱的弟子]？弟子就弟子了还心爱，心爱你妹。她直觉是樊玉故意的。 [蝎心]的描述： 蝎心：连续九十九次做出有毒食物，不知是无心还是故意，如果是后者，当真蛇蝎心肠。装备此称号可获得毒性攻击加成2%。 虽然前面描述很让人不爽，但佩戴效果不错。柳鱼选择了装备。 辰砂世界的称号戴上去以后，不选择展示，不会在头顶显示一个硕大的词，而是以特效显示。比如柳鱼这个特效就是手腕上一圈紫气流转。 做半天东西，精力还剩三分之一，体力消耗得也差不多了，柳鱼决定去弄点能吃的东西。 她的舌头不如一般人类灵敏，所以口味很重，像那种甜到腻人、辣到流眼泪、咸到口干、酸到鼻子皱的，都是她爱吃的。杀怪庖丁出来的肉味道都很腥很怪，一般玩家都宁愿去买生活玩家养殖宰杀出来的肉，柳鱼吃不出怪味，也不介意。 但蔬菜水果之类，只有种植才能收获，想吃必须去买。 总商会为了营造丰富的生活气息，也为了给生活玩家更多乐趣的体验，规定食材并不能在商会出售，必须去商会特意开辟出来的菜市场统一交易。菜市场并不在繁城，而是一个类似副本的独立空间，不同势力不同地域的玩家都可以自由出入，没有等级限制。 柳鱼去逛菜市场的时候遇到了个熟人。 ——红袖舞。 她面前也是摆了一个摊子，卖的却不是食材，笼子里是一只只活蹦乱跳的兔子和小鸡仔。 难道让玩家带回去自己宰？可是这也太小了。冒险玩家带回去只能当宠物养，谁也不愿意为了一只没用的观赏宠占召唤兽栏的。 柳鱼问她要卖给谁，红袖舞说：“这里也是生活玩家内部交易的地方。我跟有个大叔商量好把这些带过来给他。” 是这样，柳鱼明白了。转而她又想起来另一件事——“那个圣域还在找你麻烦么？” 红袖舞：“还好了。他们见捉不到我，就去找我们帮会的麻烦了，天天堵人，用各种不入流的手段骚扰他们……我实在没脸继续拖累大家，就退帮了。现在一个人，他们再兴风作浪也对我没什么影响。” 柳鱼闻言微微皱眉——所谓怀璧其罪。 “小舞~大叔我来拿货了~” 好熟的声音。柳鱼回头，目光放在来人身上—— “胖叔？” “哎，你认得我？”胖将军一愣，反应过来，“这独特的声音……大鱼？” 柳鱼点头：“是我。” 胖将军绕着她转了一圈：“哎哟哟，果然全是照系统给的，一点遐想也不给叔留。” 柳鱼：“……。”有什么好瞎想的。 红袖舞：“你们认识？” 胖将军：“老熟人啦。” 柳鱼：“嗯。” 红袖舞羡慕道：“真好啊，我在这里除了哥哥没几个朋友的说。” 就算有，因为之前圣域的作为也都不好再跟她亲近了。 胖将军：“小舞妹妹这么可爱，会有很多人喜欢的，莫担心。” 红袖舞：“嘿。” 胖将军：“话说，我加了个帮会，名字可吉祥。” 柳鱼：“什么？” 胖将军：“富甲天下。” 柳鱼：“……。” 胖将军：“是个生活玩家帮会，对了这次来也是要问一声，小舞你要不要加入？” 红袖舞：“不用了。” 胖将军：“你有帮会啦？” 柳鱼：“她是怕拖累你们。” 胖将军：“是说那个圣域的事吗？我看到他们发公告不许别人收留小舞了。” 红袖舞眉毛塌下来：“还发公告？怎么这样啊……。” 胖将军：“都是生活玩家，他们又不能杀咱们。躲庄园里种种田养养猪盖盖房子，他们也没办法进来骚扰。怕什么拖累。” 红袖舞犹豫了：“呃……。” 胖将军：“我们帮主听说你的事情以后特意叫我来拉你的，还担心什么。咱们生活玩家团结一心，可不怕他们一个小小的帮会。” 红袖舞：“……。” 软磨硬泡地说服红袖舞进帮会以后，胖将军又看向了柳鱼： “真可惜我们帮会不收冒险玩家。” 柳鱼：“没关系。” 胖将军：“大鱼你来菜市场买什么，该不会要自己回去做菜？” 柳鱼：“我学了烹饪。” 胖将军：“还真会做饭啊？” 柳鱼：“不相信？” 正说着，红袖舞忽然道：“大叔快把这些崽子收起来吧。” 胖将军“哦”了一声，把摊子上他定的货放进自己的储物空间，问：“怎么了？” 红袖舞：“我看到那些人又来了。他们要么会买光我的东西，要么站在一边不让别人买。” 柳鱼朝她看的方向望过去，果然发现一伙人正在东张西望地找什么。 红袖舞开始收摊子了：“反正他们来了我也做不成生意了……。” 柳鱼：“别。” 红袖舞：“？” 柳鱼从自己的蕴物袋里拿出之前自己做的食物递给她，道：“卖这个。” 红袖舞：“？？” 胖将军：“大鱼鬼点子很多的，先按她说的做吧……不过话说你这做的卖相可真不怎么样。” 柳鱼：“我又不是专业的，这也不是给人吃的。” 胖将军：“纳尼？” 红袖舞乖乖把食物摆上去，一伙人发现她的方位，气势汹汹地过来了。 柳鱼和胖将军都被挤到人群外围去了，只能听到里面的对话： 领头汉子：“嘿红姑娘，又出来卖啦？”他特意强调那个“卖”字。 红袖舞显然没听懂他猥琐的内涵，道：“咋，不许卖吗？” 领头汉子大笑：“哈哈哈，祝你卖一个好价钱。” 旁边的跟班都跟着笑起来。 领头汉子：“这样，卖别人还不如卖给我。你这些，一两银子，我全包了。” 红袖舞：“一两？你不如去抢。” 领头汉子：“不肯卖？你看谁敢买？” 柳鱼推把胖将军：“让她卖掉。” 胖将军立刻高声在外面喊了一声：“对啊小姑娘，一两也不少了，能出手就出了吧。” 领头汉子：“看有明白人劝你呢。” 红袖舞在那边犹豫了一下，才道：“好吧……。” 领头人拿了吃的，递给下面的人，便笑道：“好啦大伙来分了吧。小姑娘你看，我们队自己人都是很好的。你要是早点听我的话，我们也会对你很好的。帮主夫人可是很欣赏你的……。” 跟班里有人道：“这肉做的这么丑，真要吃啊？” 柳鱼：“……。” 另一人道：“傻，要是一般的肉，这么难看谁会出来卖？一定有玄机。老大请客，你就吃吧。” “哦……。” 听完这话几人都觉得有道理，连领头人也举着一块烤肉扯了一口，边嚼边道：“小红姑娘，你这肉做的可是太咸了……不是我说的难听，是真不好吃……呃！”他忽然捏住自己的喉咙，脸色发紫，“这怎么……唔！” 几声哀嚎，一伙人扑通扑通挨个倒下了。 红袖舞愣愣地看着一地的尸体：“这肉……。” 柳鱼接了她的话：“有毒。” 第12章 地上的尸体化作齑粉消散复活去了，只留一个躺着不动，显然准备来报复，留着一个看现场。 胖将军：“大鱼你太霸气了！” 红袖舞：“怎么能做出毒死人的菜啊……。” 柳鱼心里对那几句难看的评价还耿耿于怀，面无表情道：“是不是应该撤退了？” 红袖舞：“这家伙一直在这里躺，一会儿守卫就被引过来了。” 胖将军：“去我庄园里吧，我给你们开权限。” 系统提示：胖将军邀请你进入他的庄园[胖叔菜园]，是否立即进入？ 柳鱼选了确定。 入目是接天碧野，齐腰的蒿草大片大片，在熏风之中柔软地铺展，像是天地之间一块绿意盎然的缎子，发出风过松林般哗啦啦的声音，像是牧羊人在原野上的歌唱，辽阔宽广的让人心旷神怡。 柳鱼：“大地主？” 胖将军：“是我的地，但现在还没解锁啦。我能种东西的只有那么小块儿。”他指指一边两亩地，里面种了不少东西：黄瓜秧、白菜、豆角、辣椒和西红柿等等。 红袖舞：“果然种植比养殖要好啊……。” 胖将军：“我还觉得养殖好嘞。尤其是除虫跟上肥料的时候。” 柳鱼：“那边那种的什么？” 胖将军：“桃树！我做任务得滴！” 红袖舞：“哇可以看桃花喔。” 胖将军：“还有桃子吃嘿嘿嘿。”说着他将兔子和鸡仔都掏出来放在地上。 红袖舞：“不怕它们啃你的苗吗？” 胖将军：“这么小，吃不了多少，就怕不吃都糟蹋了。回头我给弄个栅栏围起来。” 柳鱼想起自己包里的紫薇朱槿，拿出来递给胖将军，道：“你看这个是不是种子。” 胖将军将小圆石头拿在手里看了看，道：“我看不出来。找个地儿种着看看吧。你哪儿弄的？” 柳鱼：“任务给的，叫紫薇朱槿。” 胖将军：“紫薇朱槿？！哎呀！” 柳鱼：“怎么？” 胖将军：“我的图谱上有这个，是种子。种出来的大花儿，可好看。” 红袖舞：“观赏植物？” 胖将军：“也是有特殊作用的道具，不过能干什么上面没说。哎呦我对它印象可深，那长得是太富贵了。我现在水平不行还种不出来。” 柳鱼注意到不远处还有一茅草小屋，问：“那是你的房子？” 胖将军：“咳。是，瞎盖的，没怎么认真弄。” 红袖舞：“你还学了建筑啊，我觉得很难呐……可以进去看看吗？” 胖将军：“走呗。” 茅草屋里的摆设的确很简陋，就一张木板床，一个方桌子，一个木墩作凳子。 胖将军：“这个是试手之作，最近没怎么管建筑方面……。” 红袖舞惊叹：“这里的东西都是你亲手做的？太厉害了！” 胖将军挠着头：“哈哈……。” 柳鱼：“房子该不会是在这里建好搬出去卖吧？” 胖将军：“……不会，谁搬得动啊。是在庄园练建筑等级，这里的建筑材料是无限的，辅助也是根据等级上升会增加，只需要自己做图纸就行了。出去建的话材料就得自己找。” 过了一会儿他忽然想起来，道：“大鱼，你拿的那个有毒的肉是怎么回事，也是任务奖励吗？” 柳鱼：“自己做的。我的攻击技能都是带毒性的，怪物死以后庖丁出来的肉也带毒。” 胖将军：“威力很大啊。你学的什么技能？” 柳鱼：“蛊术。” 红袖舞：“敲鼓？” 柳鱼：“招虫子的巫蛊之术。” 胖将军：“招个看看呗。” 柳鱼一抬手吹起笛子，习惯性地招出乌蝮蛇，看着它在自己脚下盘起来，感觉好像比以前粗壮了不少。 红袖舞短促地“啊”了一声，下意识地向后找墙去扶，没想到茅草屋的单薄墙壁，她一倒上去——“吱吱格拉拉拉……。” 胖将军：“不好，要倒！快跑！” 柳鱼离红袖舞近，眼疾手快拉着她手臂跑了出去。 三人站在外面，看着茅草屋在一阵吱吱作响以后轰然坍塌。 胖将军：“……。” 柳鱼：“豆腐渣工程。” 胖将军：“呜呜呜……。” 红袖舞：“是我太胖了么……qaq” 胖将军：“不，是我的房子有问题……qaq” 红袖舞：“柳姐姐你招那个蛇也好可怕……qaq” 柳鱼：“……。” 玩键盘游戏的时候也会遇到不少蛇虫鼠蚁，但无论多狰狞，坐在电脑前面的女孩子并不会反应太大，因为她们心知那是假的，威胁不了自己，何况有的形象还很q。 但是到拟真游戏就不一样了。 几次三番如此，柳鱼决定以后要注意场合，有女生在的时候尽量不招乌蝮蛇。 这一瞬间她忘了自己也是个女的。 从胖叔的庄园出来，柳鱼也顺带搜刮走了不少蔬菜，然后又买了些料，腌了一大罐子黄瓜条当零食吃。 准备继续找任务做的时候，系统提示又响起来： “您有一条线下通话请求，是否接受？” 线下通话？难道是柳条儿？柳鱼选了接受。 细嫩柔软的萝莉音在耳边响了起来：“柳大鱼！” 柳鱼：“……。” 萝莉音：“听到我说话没！” 柳鱼一手扶额：“……小枝。” 没错，这个声音就是那位海边捡来了柳鱼的树精柳小枝的。 柳小枝：“我都到你家了你还泡游戏！快出来！” 柳鱼：“嗯……。” 柳小枝：“快快快！” 身高不到一米二的萝莉妖怪柳小枝，今天穿了一身黑红色洛丽塔洋装，柔顺的深绿色长发用精致绸带扎成双马尾，斜带着黑色珍珠点缀的****小礼帽，还有飘动着丝带的手套和纹饰繁复的漆皮长靴，浅青色的瞳孔和雪白的皮肤在映衬下像极了无生命的****。 柳鱼边用毛巾擦掉身上的水，瞥了柳小枝一眼，道：【干嘛。】 柳小枝用她那嫩得能掐出水的声音道：“今天窝又被围观了喔吼吼吼……。” 柳鱼继续擦：【什么心态。】 柳小枝玩弄着胸前的银质十字架，甜甜道：“本宫的沉鱼落雁之姿总令那些凡人倾慕不已，总是尾随本宫求合照，很烦人的说。” 柳鱼丢掉毛巾：【……你就是来跟我描述你的沉鱼落雁之姿的么？】 柳小枝双手叉腰：“想你了不行？我听柳条儿说你在玩辰砂世界的说。” 柳鱼：【刚刚就在玩。】 柳小枝：“嗯！其实我也在玩的说！” 柳鱼：【……所以？】 柳小枝：“想找你一起的说！” 柳鱼：【正常点说话！】 柳小枝：“哎呀。有适当的口癖是萌萝莉的必需品你懂吗？这都受不了怪不得没人觉得你萌。要知道上个月为了演绎病娇这一萌元素，我可是活生生在医院呆了一整个月欸！还有一年为了表现无口我可是一整年一句话也没有说！的说！” 柳鱼：【……够了。】 柳小枝：“萌是没有止境的，哪来够了一说！的说！” 柳鱼不搭理她了，示意柳条儿弄点吃的，刚刚在游戏勾起食欲了。 柳小枝见柳鱼没人理她，自己消停了，哒哒哒跑去卧室，不知捣鼓什么弄了半天。 柳鱼靠在沙发上吃完了两盘子的水果，她才慢吞吞地出来。 【干嘛去了？】 柳小枝：“我要在这里住，把行李弄过来了。” 说完过了一会儿，忽然想起来，又添了一句“的说”。 柳鱼又捏起了一片柠檬放进双唇间，半合下的纤长睫毛覆盖着湛蓝瞳孔，姿态妩媚而神色清冷，对柳小枝的话没什么意见。反正她现在玩游戏只占浴室了。 柳小枝走过来抱住她银白色的大鱼尾，小脸在上面摩挲，“一看到你的尾巴就好想吃生鱼片的说。” 柳鱼用修长的食指勾起小萝莉的下巴，柳小枝仰头看着她，目光放在柳鱼照例只穿着黑色bra的雪白胸膛上，又道：“胸器！” 人鱼姑娘捏了把她的小鼻子，不计较她的孟浪。 柳小枝跳起来：“真是的，我也想长大变得很性感啊！”蹦了一圈见柳鱼没回应，又道：“很想啊！” 柳鱼：【你不是在学幻化之术？】 柳小枝神情认真起来：“哪是一朝一夕能成的！要是我学会了，先给你一双腿。” 柳鱼以手撑脸，神色依然淡淡的：【嗯……】 柳小枝：“你别不信啊。”她叹口气，“说实话吧，大鱼，我爱上一个人。” 她看过来的眼神里满是凝重，漂亮的小脸上一片化不开的哀伤。 柳鱼将散落在脸颊的发捋回扇子状的半透明耳朵后：【要我帮你数数这是第几个吗？】 柳小枝瞬间破功：“这次是认真的啦。” 柳鱼：“要我帮你数数这是第几次这么说吗？” 柳小枝：“你还是不信我。” 柳鱼：【我信过你，结果后来你让我觉得自己是个傻瓜。】 柳小枝：“……。” 柳小枝说她是从半年前开始玩的，是个凛域的冰狐，现在五十八级。 用法阵把自己的游戏仓传送过来时，柳小枝问柳鱼：“我记得你很久以前不是玩过这个吗？” 柳鱼：【半途而废了，最近刚重新开始，以前的号被封了。】 柳小枝：“搜嘎。那我带你吧，对了顺便带你去见见我的心上人。是个大帅锅！的说！” 她又想起来自己的口癖了。 柳鱼多想用个什么东西把这个莫名其妙的习惯给她糊起来。 柳小枝：“你现在多少级的说？” 柳鱼：【二十三，不，二十四了。】 柳小枝：“咦！那马上可以去我们凛域的麒麟洞的说！” 柳鱼深吸一口气，转头看向柳小枝—— 【我不管麒麟洞是什么东西，你要是必须每句都加那两个字，就别跟我说话了。】 柳小枝摸摸自己的脑袋，笑起来：“嘻嘻嘻，炸毛了！” 柳鱼再次摆出懒得搭理她的姿态，喝过柳条儿刚弄的粥，舌尖轻舔了圈粉色双唇，隐约露出尖利的牙齿。 柳小枝检查着自己的游戏仓，起身的时候忽然想起一件事，便对柳鱼道：“那什么，我准备去上学了。” 【嗯？小学？】 柳小枝：“高一啦。天才儿童柳小枝，自学成才，一路跳级。” 【在这边的高中吗？】 柳小枝：“是啊。我已经入学了，随时可以去上课。” 【你不是还要玩游戏？】 柳小枝：“我跟校方说过了，不会管我翘课的。” 柳鱼斜她一眼，【既然不去上，报什么名。】 柳小枝：“我只是偶尔想体验下高中生的生活，总是泡游戏没什么意思嘛。” 【你是闲的。】 柳小枝：“修炼需要更多更丰富的阅历，你这种没有目标的生鱼片是不会了解的。” 【嗤。】 柳小枝：“我跟你说这件事是要提醒你，我的监护人填的可是柳鱼小姐你哦。家长会要帮我去开。” 【监护人？家长会？你开玩笑。】 柳小枝：“不管，我跟你讲过了，你必须得去，不去不是合格的家长。”顿了顿，她继续道，“其实我是看你成天宅在家，实在对身体很不好啦。想你多出去逛逛，多跟别人交流……。”小萝莉挠挠头：“还有喔，说到家长会，好像明天就有欸。” 第13章 家长会什么的，当然是不可能的。 柳小枝自己都没去上过几节课，还妄想柳鱼去开会，果断让柳条儿代去。 下午派柳条儿出去，一树精一人鱼齐齐躺进了游戏仓，开始昏天暗地的渣游戏。 柳小枝在游戏里的名字是陌上初熏，她用的是自己的本貌，大眼睛包子脸的一个小萝莉，粉白绸带扎起来的两个包子头，后面还垂着直到脚踝的大辫子，白色小裙子的衣角和袖口都绣着繁复细致的花朵，宽大的袖子下摆很长，呈喇叭状的绑腿衬得纤细的小腿非常可爱。柳小枝说这是她在生活玩家那里定做的时装，自己取得名字。 “就叫青枝仙裙。”柳小枝说着转了一圈，小裙摆飘动。 不少路过的人以为她是npc，还有人上来搭话，柳小枝显然已经习惯这种情况，几句话将人都打发掉了。 她在柳鱼身边打量一周，问：“怎么搞的这么普通？你是想走低调的路线吗？” 柳鱼看起来就是个身材高挑的清秀女子，衣服是做任务送的白装，棕红色和鹅黄为主，江湖气息很浓，腰间缠着她的软鞭，虫笛插在右手边，亭亭玉立。看起来很普通的一个女玩家，只有留心看，才能察觉眉目间那一抹清泠和漠然。 柳鱼伸手捋了下小枝的大辫子，道：“我觉得蛮好的。你不是冰狐么，怎么没兽耳也没大尾巴。” 柳小枝：“那个是初级兽化的形态，狂暴的话会直接变成兽的，平时还是人形啦。维持兽化形态要持续耗蓝的。” 柳鱼：“你的包子头不会影响你的耳朵冒出来？” 柳小枝：“这个是时装！时装！优先显示！就算我有狐狸耳朵了，只要不换掉时装还是不会显示的。” 柳鱼：“这样。” 柳小枝：“走走走，我陪你做任务到二十五级，顺便给你展示我们凛域的技能有多帅。” 怪区在繁城外封刃川。 柳鱼站在一边看柳小枝炫耀技能。小狐狸兴致很高，可惜作为奶妈她的攻击技能就那么几个，弄死了几个怪以后就转移目标到柳鱼身上了。 “[断水流]！持续流血的debuff！” “[陌上花]！基本攻击技能！我觉得这个特别好看~” “[镜中人]！这个是模仿攻击。” 用到加血技能的时候她的白色大尾巴终于冒了出来。 “[拨不断]！单体加血！” “[行不得]！打断！” “[尔不悟]！读条的单体加血！这个加的很多，带减伤！” “[烛影摇红]！群体回血！耗蓝特别多，还要读条！” “[疏帘淡月]！回蓝！” “[百媚生]！增益buff，按百分比增加血量！” “[玉碎]！群体驱散！” “……。” 柳鱼看着她用了一遍技能，华彩耀人的光晕散尽，小萝莉坐下吃东西回蓝。 “都蛮好看的。” 柳小枝：“还有个最重要的技能没让你看过。” 柳鱼：“嗯？” 柳小枝：“复活的。” 柳鱼：“难道我得自杀给你用？” 柳小枝摆手：“不用啦，这个比较麻烦，还得狂暴。而且其实也不需要死了再弄，对活着的对象用，它会变成一个buff。” 柳鱼也掏出来她的腌黄瓜条吃，柳小枝凑过来啃了一口，又嫌弃地吐了出来：“呸！你口味还是这么重！”她见蓝回的差不多，站起来拍拍臀，道，“你也给我看看你的技能呗。” 柳鱼抽出笛子。 柳小枝这时候注意到她手上的紫色光晕，问：“这是什么？看着好美。” 柳鱼：“称号特效。[蝎心]。” 说完她将笛子放到唇边，一曲[踏歌行]。 平原上的风习习而过，携来青草的气息，柳小枝抱着膝盖坐在地上，看着面前的执笛而立的女子，不时随着怪物的动作而变换自己的步伐和方位，悦耳或诡异的曲调随动作响起。 长长的粗壮的蛇从她脚下游走，巨大的黑色蝴蝶扇动着翅膀从她身前显出，甚至是闪着毒性冷光的蜂群，那些普通女孩子避之不及的生物，在她手下被当做伙伴共同作战。 柳小枝还记得自己第一次见到她，这条拥有令人窒息容貌的美人鱼，永远都是那副漫不经心的冷漠表情，仿佛没有什么能引起她的注意和关心，谁也分不走她的半点眸光。 然而过了一个月，柳小枝改观了。 美人鱼小姐还是那副遗世独立的模样，但她手下毁掉的电器家具已摆满了仓库，最可气的是在再一次使微波炉爆炸以后，柳小枝抱着手臂站在她面前等她忏悔，这条鱼拍了拍自己的银白色的鱼尾，浑不在意地把目光放在了一边的冰箱上。 柳小枝：“……。” 生活中总有这样的人，习惯性面瘫，让人猜不透想法，不知道是心机深沉，还是天然呆。 柳小枝坚定地认为大鱼是后者。 交了任务，升到二十五级。 柳小枝说：“我带你去麒麟洞！来拜我为师！” 柳鱼看着白鸽飞近，展开邮件，边道：“我有师父了。” 柳小枝：“纳尼？谁？！你别是随便拜了个什么乱七八糟的人吧！” 柳鱼看完邮件上的内容，回了句话，看着白鸽飞走，道：“他叫叶柏舟，问我要不要去低级图书馆，你们要不要认识一下？” 辰砂世界的邮件是以飞鸽形式出现的，收件人可以当场回复。但是寄送材料金钱包裹的话必须去找npc信使。实在懒得话，鸽子也可以帮你带，但丢失率是百分之九十。弄丢是理所当然，没丢是你运气好。 “叶柏舟？”听到这个名字，柳小枝愣了一下，转转眼珠，“是我知道的那个叶柏舟？” “你知道哪个叶柏舟？” 柳小枝：“我们凛域的大师兄啊，我的努力对象！” 柳鱼：“你的对象？” 柳小枝：“不要断章取义！是崇拜！崇拜！我喜欢的另有其人。不过大师兄我跟他擦肩而过过两次，目测跟你一样选的都是系统给的外表，真是低调的男人。” 为什么一个二货在柳小枝口中形象会忽然变得这么高大？ 他们认识的真的是同一个人？ 柳小枝：“你知道我们大师兄有多强悍吗？虽然是凛域的汉子，但是额外学了一身苍延的功夫，提着重剑的跟人切磋模样不知迷倒了多少女孩子！” 柳鱼：“整天不用自己种族的功夫，怎么配叫大师兄？” 柳小枝：“这你就不知道了，我们大师兄不仅仅是等级排行榜的第一名，还是第一个也是迄今为止唯一一个拿到白虎幻神的人！哪会那么轻易让人看到！用外族的技能足以打败所有挑战他的人！” 我们大师兄，我们大师兄，一口一个，听得柳鱼双眼变成了破折号。 还有……那个白虎幻神，忽然让柳鱼想起了一点好玩的事。 她看看柳小枝：“叶柏舟可以幻化成白虎？” 柳小枝：“是啊，不过谁也没见过是什么样子。” 柳鱼目光流转，望着已经走到柳小枝身后的男人，勾起唇角：“我说师父大人……。” 柳小枝看到她的眼神，倏然回头：“哇！” 叶柏舟：“……。” 柳鱼竖起一指放在唇边，笑容里含着些许狡黠，微微弯起的双眸带着说不清的媚意—— “第一次遇见的时候你那种敌意的眼神，该不会是因为——我在艾蕾卡院子遇到的白虎，就是你吧？” 一听这话，叶柏舟的双眼也变成了破折号。 “是又怎么样。不过为师才不是那样小心眼的男人。” “是么……。” 柳小枝：“……大鱼你表情好腹黑。” 叶柏舟看到矮个子小枝，立刻转移了话题：“这个小姑娘是谁？你的任务npc？” 柳小枝：“不是！大师兄！我也是凛域的玩家——我叫陌上初熏，现在五十八级！一直听说你的事！却没机会认识！今天好开心！” 叶柏舟：“……你好。”两个字算打完招呼，他想起柳鱼的回信，看向她，“要去麒麟洞？图书馆这么近，先去图书馆吧。” 柳小枝：“好啊！先去图书馆！” 柳鱼：“……小枝你有点节操行不行？” 柳小枝：“节操早就被我吃掉了。” 叶柏舟：“……。”想了一下，他道，“算了还是去麒麟洞，很快就能搞定了。图书馆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出来。” 柳小枝：“好啊！麒麟洞！” 柳鱼：“小枝快把你的节操给我吐出来！” 柳小枝：“已经变成便便冲走了！” 柳鱼：“……。” 叶柏舟：“……。” 柳鱼决定不再对柳小枝抱任何希望。 “辰砂世界共有三大治疗。一是最多的，最美的，也是大家最喜欢的来自孚蓝的水系治愈师，人称水奶。群体治疗能力强大，但是皮很脆；二是来自苍延的擅长针灸之术的大夫型治疗，擅长单体治愈，一般是主奶t的，技能灵活，还拥有团队必不可少的复活技能［金针刺穴］，也是非常受欢迎的奶！” 在前往麒麟洞的路上柳小枝科普道，“最后是我们凛域的狐狸治疗，单奶不行，群奶更不行，优点是血厚，敏捷很高，一般所有人都死了，就狐狸还活着，但它的复活技能很坑爹，还不是所有人都会，所以一般大家不怎么喜欢带狐狸。” 柳鱼：“复活技能怎么坑爹了？” 柳小枝：“这也是我一直想带你来麒麟洞的原因。凛域的冰狐想学复活技能，必须通过这个本。它有一个很伤心的故事。” 叶柏舟小记者附体：“笔者表示，论坛上每天都有很多冰狐在哭诉自己找不到队。不知官方把我凛域的奶妈搞得这么苦逼是为哪般。” 柳小枝：“是吧！大师兄也这么觉得吧！” 柳鱼：“你的复活技能叫什么？” “［君不见］。” 第14章 凛域位处极寒之地，放眼望去到处是一望无垠的冰川雪原。凛都位于最高的兽神峰上，山脚下是平民聚集的小镇和村落，麒麟洞在山腰。 洞门口一堆的玩家，柳小枝叫了一个熟人名叫穆穆森尼，也是凛域的，兽化形态是苍狼。 柳小枝：“穆穆也一直很想认识大师兄，今天正好有机会让他一起过来吧。” 叶柏舟把队长给柳小枝让她邀请人。 穆穆森尼刚进组，一个小号也被加了进来。柳鱼看到id，觉得而很巧。 那个小号不是别人，正是之前过叶曳旧居组过的明黛。 明黛进组以后第一句也是：“好巧。” 柳小枝：“认识？” 穆穆森尼道：“我徒弟。” 叶柏舟：“打过一次本。” 穆穆森尼：“哦？就是之前去叶曳旧居那次吗？我本来想带她的，家里出了点问题忽然掉线了。” 叶柏舟：“怪不得那时候她一个孚蓝小号会一个人站在那。” 穆穆森尼：“嘿。” 一队人进了副本。 明黛一开始没注意到柳小枝，进了本看到这么个矮个儿小萝莉，顿时很新奇：“游戏不是禁止十八岁以下玩家的么？” 柳小枝：“真不好意思我已经超过十八岁了，而且绝对比你大。” 明黛：“……抱歉……。” 柳小枝傲然道：“目测这个游戏百分之九十以上的人都是我的小辈。” 柳鱼不语——小树精还知道留点余地了。 穆穆森尼笑了：“矮油小熏又摆出来老祖宗的架势了。” 明黛：“谁是那百分之十？游戏里好像也没老人？” 身体安全起见，十八岁以下五十八岁以上的人不能进入游戏。 柳小枝：“大鱼就是百分之十。” 叶柏舟：“原来我徒弟也是老祖宗。” 穆穆森尼：“哈哈！” 明黛：“呵……。” 柳鱼：“……。” 几人一起发出笑声，柳小枝把玩着自己长长的发辫对他们的笑声不予置评，反正她说了实话，他们不信是他们的事。 明黛：“初熏你的衣服很漂亮啊，是什么装备？” 柳小枝：“是时装。点绛唇亲手帮我做的。” 明黛：“点绛唇？” 柳小枝：“就是那个生活帮会的帮主啦。她可是现在游戏里唯一一个大师级裁缝。” 明黛：“这么厉害！” 柳小枝：“我厉害还是她厉害？” 明黛：“呃……。” 柳小枝：“还犹豫，说都厉害不就行了。” 穆穆森尼：“我徒弟是不想说违心的话。你哪里厉害了？” 柳小枝：“能说的动大师级的裁缝来帮我做衣服，难道不厉害？” 穆穆森尼：“有钱能使鬼推磨……再说你这种少见的体型如果我是裁缝也会愿意试试的。” 柳小枝：“泥奏凯！” 穆穆森尼：“不奏凯！就不奏凯！” 那边还在打打闹闹，叶柏舟领着两个小号接任务。 麒麟洞的任务npc是在洞口内，一个看起来十七八岁的女孩子，一身朴素的农家装。 她说：“我叫栖君，我爱的人被这个洞里的怪物吃掉了，我愿意把我身上的财产都给你，请你帮我杀死这个怪物，为小寒报仇。”她轻蹙着眉，深深鞠了一躬。空洞的眼神里看起来并没有太多情绪，却让人感觉到无限的绝望。 接了任务，五个人向洞内继续走去。叶柏舟在前面杀怪做苦工，其余人又开始闲聊。 柳小枝在一边道：“前置任务说，栖君是个孤女，被村子里一个独自过活的****捡回去辛辛苦苦养大的，她勤劳又善良，虽不善言语，但很小就懂得帮养母跑前跑后，是公认的能干和孝顺。十六岁的时候她在河边凿冰找鱼的时候捡回一个受伤流浪少年，名叫小寒。她把小寒带回家悉心照顾，两个人慢慢爱上了彼此。****也很欣慰，那少年生的英俊，能力又很强，她想栖君总算是找到了一个能依靠的。” 穆穆森尼续道：“栖君很喜欢那个小寒，他们还举办了一场简易的婚礼。没有客人，没有宴席，只拜兽神。婚礼上小寒将自己随身不离的匕首送给了栖君，栖君将****留给自己的项链送给了小寒。” 柳小枝：“咦，你记得这么清楚？” 穆穆森尼：“因为论坛上很多女孩子说这个任务很感人，但是我觉得很狗血。” 叶柏舟看着一只怪倒下，停了动作转头看穆穆森尼，问：“你也泡论坛？” 柳鱼警觉地看向叶柏舟，果然——这货的表情，又小记者附体了。 穆穆森尼：“论坛有很多有用有意思的东西。” 叶柏舟：“笔者也这么认为。” 柳鱼：“……。” 柳小枝不管他们闲聊，接着道：“但是结婚第二天，那个少年不见了。栖君找遍了村子附近，怎么也找不到他。很多天以后，有人说在凛都见过很像小寒的人，栖君就告别了养母，独自上兽神峰去寻夫。” 穆穆森尼：“然后她在半山腰遇见一位猎人，问路的时候发现猎人居然捡到了她送小寒的项链，不过只有链子，吊坠不见了。猎人说是在麒麟洞门口捡到的，还说麒麟洞里凶险非常，叫栖君不要一个人去冒险。” 柳小枝：“这个任务就出来了。” 柳鱼：“……感动？” 柳小枝：“不感动？” 柳鱼：“没感觉。” 柳小枝：“是我讲的不够煽情啦！” 穆穆森尼：“我觉得吧，这个故事是很一般了，栖君很惨，但也没到让人感动哭的地步。主要还是它跟［君不见］联系在一起，小女生就脑补了。” 明黛：“什么意思？” 柳小枝：“［君不见］是个极其坑爹的技能。你学你们孚蓝的复活技能了吗？” 明黛：“学了，［天初晴］。五秒读条，两个小时的技能冷却时间。” 柳小枝：“孚蓝的复活是最强大的，战斗和非战斗状态都可以使用，几乎的属于瞬发。其次是苍延的［金针刺穴］，一分钟的读条时间，但是没有冷却时间，非战斗状态才能使用，那种百人团队作战，死的人多了都是让苍延的大夫跑脱战来救的。” 明黛：“那［君不见］呢？” 柳小枝顿了一下，道：“［君不见］，也是战斗状态可以使用，并且瞬发，冰狐必须处于狂暴状态，也就是狐狸原型。使用后队友半血复活，十五秒无敌。” 明黛：“听着很强大啊。” 柳小枝：“但是代价是使用技能的玩家立刻代替被救助者死去，所以这个技能我们都叫它［替君死］。六个小时的冷却时间。” 明黛：“这……。” 柳小枝：“而且如果队友没有死亡，对其使用的话可以增加一个涅槃的buff，倒地后队友立即复活，之后效果相同。多么高尚的令人感动的一个技能。” 君不见，我为你舍弃了自己的所有，请你代替我活下去，请你代替我继续战斗！ 穆穆森尼：“其实论坛上每天都有人在求冰狐认识绑定，很多帖子都表示能享受一个［君不见］就死而无憾了。” 柳小枝：“看上去很美。事实上无论打架打副本，冰狐都没人要。狐狸的受欢迎来自人的感性，但是游戏里，几乎所有人都是理性的。即使同是凛域人，你们这些副本急需的暴熊t，苍狼dps，都不会理解冰狐等一天也组不到一个队伍的感觉。” 其余人都沉默了。 柳小枝伸个懒腰：“不说这个了，继续副本呗。” 穆穆森尼反应过来：“叶师兄呢？” 明黛：“柳鱼也不见了。” 这时候叶柏舟拖着重剑从拐角冒出来：“磨磨蹭蹭的干什么呢？快第一个boss了。” 柳小枝：“跑那么快干嘛！” 第一个boss是匹变异苍狼，据说是附近小镇的叛徒，因为练了邪恶的法术迷失心智，屠杀了不少无辜的人，被通缉剿杀，便藏到了这里。 这次柳小枝和穆穆森尼总算有点良心，没让叶柏舟一个人磨怪，也上前去帮忙了。 苍狼临死前大吼道：“你们杀了我也没用！宝藏已经被人取走了！你们都是白费功夫！” 柳鱼：“还有宝藏在这里？” 柳小枝：“有啊。杀完第三个boss可以去打开她的一堆宝箱，不过都是空的。” 明黛：“果然是被人取走了。” 柳鱼若有所思：“栖君是听谁说小寒被洞里的人杀掉的？” 柳小枝：“看到链子了就确定了嘛，还用说？不过栖君不敢进洞，不知道有没有小寒的尸骨。这里死人骨头那么多，也不知道哪个是他的。” 柳鱼：“那项链上的坠子是谁拿走的？” 穆穆森尼：“这个貌似也没交待。” 柳鱼：“杀人的怪在洞里面，链子却掉在了外面。” 柳小枝：“是系统bug吧？” 叶柏舟忽然开口：“我知道徒弟在想什么了。” 柳鱼抬眼看向他。叶柏舟继续道，“你认为小寒不是被杀，而是来这里带走了宝藏。对不对？” 柳鱼点头。 柳小枝：“纳尼？” 柳鱼：“小寒遇到栖君本身就是预谋好的，是为了项链上的坠子。所以拿到以后他就失踪了。” 叶柏舟：“那个坠子，很有可能是拿到宝藏的一个重要道具。” 柳鱼：“有人在凛都看到的相似的人，也许就是拿到了宝藏离开的小寒。” 柳小枝：“凄美的爱情故事被你们毁掉了！这猜测一点说服力也没有！” 柳鱼：“继续吧。我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里面应该还有秘密。” 穆穆森尼：“柳鱼姑娘……忽然给我一种好厉害的感觉。” 明黛：“我早就有这种感觉了。” 柳鱼：“……。” 叶柏舟：“我徒弟必须聪明过人，”他得瑟地弹弹袖口的灰尘，“也不看是谁教出来的。” 柳鱼：“你教过我什么？” 叶柏舟：“……。” 继续往前走了一会儿，叶柏舟忽然停下了。 柳鱼：“？” 叶柏舟：“我想起来一件事。因为有个****的任务，这个麒麟洞我以前每日一刷。” 柳小枝：“你发现什么了？” 叶柏舟：“那倒没有。” 穆穆森尼：“晕。那你这么郑重地停下来是要说什么？” 叶柏舟：“我想说，我那个任务是要去凛都交的。凛都现在对玩家基本还是封闭的对吧？” 柳小枝：“因为还没有人突破八十级啊！第一名你要努力啊！” 叶柏舟：“我会努力的。” 柳鱼：“你刚刚是想说什么？” 叶柏舟：“我想说，我遇见过现在凛都的三皇子，据说他一直很低调，没有什么存在感，有一段时间甚至下落不明。但回来以后忽然开始高调做事。现在跟大皇子势均力敌。” 叶柏舟：“他的名字叫楚寒。” 柳鱼：“……。” 穆穆森尼：“……。” 明黛：“……。” 静默了半晌。柳小枝忽然暴粗口：“擦，怎么越来越狗血了。” 第15章 其实很多细节不是人们没有发现，而是没有在意。 大多数玩家现在依然以为这个游戏是像他们玩惯的那种，需要无脑任务或者打怪升级，升上去以后只要不停地打boss掉好一点的装备，再用锻造之类不停地提升属性，就可以变得很牛叉。 事实上呢？ 系统给玩家留下了很多破绽，作为让玩家轻而易举得到极品装备和道具的突破口。可是注意到的人太少。那些不同寻常的地方，他们并不会觉得是别有洞天，看到以后只会告诉自己，是遇到了bug，或者干脆视而不见。 如此循环往复。那些敢于发现的人都变成了人眼中的佼佼者，循规蹈矩的人还在庸庸碌碌。——其实不仅仅游戏是这样，不是么？ 官方在很久以前就开始强调，欢迎玩家改变世界剧情。 辰砂世界的历史可以说是由内测玩家创造的，之后系统做了整理融合，以及适当规整。谁知道下一次整合，谁会成为boss，谁会成为npc呢？ 所有的一切都掌握在玩家手里。 第二个boss是头独眼暴熊，第三个boss是一条红狐狸。红狐狸是变异苍狼的姐姐，暴熊的老婆。跟凛域三种形态完全相对，技能也都差不多。 血量剩百分之五的时候，红狐狸的狂暴状态结束，虚弱地躺倒在地，道：“你们杀了我也没用……。” 叶柏舟示意两人停手，道：“她讲完就会自杀了。” 柳小枝：“我说以前怎么这时候她一开口我就打不出伤害。” 穆穆森尼：“她会给自己一个玉石俱焚的buff，把近战也爆死。” 柳小枝：“搜嘎。” 红狐狸恨恨道：“宝物已经被他们拿走了，你们这是白费心机！” 柳鱼：“被谁拿走了？” 红狐狸：“自己猜去吧，哈哈！我才不会告诉你们！你们杀了我弟弟，又杀了我的丈夫！你们会遭报应的！” 柳小枝：“干嘛跟她废话，快弄死，出去告诉栖君真相吧。” 叶柏舟：“别……她以前没说过这些话。可能有剧情。” 明黛：“你们杀那么多无辜的村民，也不怕遭报应？” 红狐狸：“杀无辜的村民？你还想把什么栽赃到我头上？黑狼只是奉他师父的命令在这里守护宝物，却总有像你们一样贪婪的人不停地来骚扰我们……宝物被取走了！你们不信！还要赶尽杀绝！总有一天！你们也会有这种下场！” 柳鱼：“你们没杀过人？” 红狐狸：“杀过！当然杀过，那些想偷宝贝想伤害我们的见一个宰一个！” 柳鱼：“在守护这里之前，黑狼没有屠杀过村民？” 红狐狸：“谁说他屠杀过村民？！他一直在这山腰长大，山脚的村子根本没去过！哪个不要脸的这么诬陷黑狼？！黑狼出生就长得跟别人不一样，脑子又笨，不懂人情世故，但他心地善良，从没伤害过谁！连那些来捣乱的人他也从不忍心下狠手！” 叶柏舟：“其实大多数来找你们麻烦的不是想偷什么，而是以为你弟弟滥杀无辜。这传闻既然是假的，一定是有人在幕后抹黑你们。” 柳鱼：“而且很有可能就是拿走东西的人，想要转移别人的注意力。” 红狐狸脸颊上满是眼泪，她怒道：“……上天竟不公至此！我姐弟俩生来就因为容貌饱受村民非议，才躲到了这半山腰生活。弟弟虽待人迟钝但武学天资聪颖，寻得一个好师父，我以为他习得一身本领，勤勤恳恳，加上本性善良，总能渐渐被人接受！没想到竟有此一劫！” 柳小枝：“居然还有内幕。你妹啊那个小寒怎么会渣到这种地步。” 红狐狸：“小寒？你说的是三皇子楚寒？！没错，拿走东西的人就是他！必定是他在后面捣鬼！此人年纪轻轻看起来恭谦有礼，却是一颗黑心肠！卑鄙下流！” 柳小枝也怒了，道：“特么的人渣！红狐狸你放心！我们弄死他会替你报仇的！” 叶柏舟：“弄死他？我用鉴定术看楚寒那一堆npc的等级都是问号啊，起码都百级以上了。” 柳小枝：“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这样的渣渣，决不能让他统治我大凛域！” 穆穆森尼：“你们的宝物到底是什么？金钱？还是什么稀罕之物？一个皇子为什么要为了这些费尽心机？” 红狐狸：“我不知道。黑狼的师父临终前托付给他的，我们谁也没看过、也没动过里面的东西。” 明黛：“叶师兄你有办法叫楚寒出来吗？首先我觉得他应该给栖君一个交代，不能让人家一直在这里苦苦地守候。” 叶柏舟：“我跟楚寒也只是一面之缘。” 明黛：“那要怎么告诉栖君？” 穆穆森尼：“原来的剧情是红狐狸自杀以后栖君就会出现，然后任务完成……。” 柳小枝：“她来了。” 安静走过来的少女依然面无表情，她淡淡道：“谢谢你们帮我找到真相。” 柳小枝：“栖君你……。” 穆穆森尼：“她一直在后面跟踪。” 栖君：“你们也让我明白了自己该选什么。” 柳小枝：“选什么？” 叶柏舟：“你没去南边连家寨做过任务吧？那边有个小伙子一直很中意栖君，写了一百多首情诗赞美她。” 柳小枝：“纳尼你是在说那个语句不通错字连篇的连屈吗？他相中的不是个****？” 穆穆森尼：“呃，按之前的小寒死掉的猜测她的确算是……。” 柳小枝：“我怎么不记得他说的就是栖君！” 穆穆森尼：“因为你没看那些情书……。” 柳小枝：“……。” 栖君：“家母抱恙在身，卧床难起，连屈费尽心思帮我许多，我是该回报他了。”她看向地上的红狐狸，“你受此难也有我一份责任，我想带你回家疗伤，若你无力生活，我便尽心待你若亲姊妹。你可愿意？” 红狐狸：“……。” 穆穆森尼：“所以这就是结局了？” 柳小枝：“我怎么觉得更惆怅了。擦啊，这算什么，坏人没有得到惩罚！好人要逆来顺受！还有栖君你就这么认了？你爱那个连屈吗？” 栖君：“我以为小寒真心爱我，可是他却离我而去；我以为连屈只是爱我的几分颜色，他却不离不弃。你说爱有什么用？” 柳小枝：“明显不一样啊！楚寒是在骗你！你不能因噎废食！” 栖君：“你觉得我还有的选？” 柳鱼忽然开口：“你的项链上的坠子是什么样子的？” 柳小枝：“大鱼你又提奇怪的问题！” 栖君：“是一只飞鸟。” 柳鱼：“我只是奇怪：一国皇子，想要什么东西可以用金钱换、权势换，为什么要用骗人感情这么麻烦的方法？” 柳小枝：“这……。” 穆穆森尼：“对哦，对方只是普通农家的孤儿寡母，应该很好办的啊。再不济杀人夺货也不是不可能，非要皇子亲自来骗，实在说不过去。” 叶柏舟：“除非他最开始并没有那种想法。” 栖君：“……我最开始遇到他的时候，他只知道自己叫小寒，其余一无所知。” 柳小枝：“失忆？” 栖君忽然微皱起眉：“对了，那时候他身上带着一个东西，我看挺贵重，给收起来一直忘记还给他。”说着她从怀里摸出一个金哨子。 叶柏舟：“……。” 穆穆森尼：“……这玩意儿可以把楚寒招出来吧？！” 柳小枝：“快试试！” 哨声响后，没多会儿，一片光晕中npc专属的传送法阵出现在地上，楚寒果然出现了。 他是个相当英俊的少年，眉目间满是善意，眼神温润而纯净。一身绣工精致的华贵锦袍，领口袖口都是雪白的貂毛。光彩照人意气风发的模样，跟一边农妇装素颜朝天的栖君比，看起来简直一个云泥之别。 楚寒开口：“谁拿了我的传令金哨？” 栖君：“我。” 楚寒辨认了一会儿：“栖君？” 栖君：“你是谁？” 柳小枝：“咦？长得不像小寒吗？” 栖君：“我的小寒不会用这种冷漠的表情看我，不会要很久才认出我，我的小寒叫我小君，不叫栖君！” 楚寒：“……我前段时间被大皇兄暗害，受伤失去记忆，是你救了我吧。我会命人送奖赏来的。请你把哨子还给我。” 栖君的眼泪掉了下来，她低低问道：“我不要什么奖赏，只是为什么你要用这么生硬的口气跟我说话？” 楚寒：“我已恢复记忆，之前的事情很感谢你，但是……。” 红狐狸忽然道：“三皇子！是不是你到处散布，说我弟弟是杀人凶手的！” 楚寒：“不，这件事你有所误会。是大皇兄的人做的，与我无关。不过我打败你拿走东西，算是渔翁得利。” 红狐狸：“你一句是大皇子干的，就可以全部推脱了吗？要我怎么相信你！” 楚寒：“黑狼没有跟你说过吗？我跟他其实同出师门。苍梧老师也是我的授业恩师，取走东西的方法也是他告诉我的。” 红狐狸：“……竟然是这样？那为什么黑狼受人诬陷，你却视而不见？！” 楚寒：“我派了人在调查这件事。没有证据，不找到真正的凶手，没人会相信我的话。” 楚寒一番话下来，似乎轻易地完全把自己洗白了。 柳小枝问他：“你对栖君就一点感情也没有吗？你是不是记起了从前，又把你们在一起的时光给忘了？你忘了你们以前多么相爱吗？” 楚寒：“是这样的，”他微微笑起来，“我要的东西并不在那些宝箱里，而是在一个机关里。老师告诉我，打开机关需要两件东西，一个是青鸟，一个是飞鱼。小君把青鸟给我的时候，我看到它才想起了一切。” 柳小枝：“这跟我问你的有什么关系？” 楚寒：“当然有关系。我身上一直带着飞鱼，要知道，这两个坠子是会互相吸引的。不然不会这么巧，正好遇到小君。” 柳鱼：“你想说，你们以前相爱，只是青鸟飞鱼互相吸引的结果？” 楚寒：“不错。” 栖君却忽然大声道：“无耻！”她一双泪眼怒视着楚寒，“我接受你始乱终弃，毕竟你是皇子，看不上我一个村妇我也明白。但是你没有资格连我的爱也一起否定！” 她咬着嘴唇，句句是满满的恨意和悲伤：“那个青鸟项链一直被母亲放在盒子里锁在柜子里，直到成亲才拿出来！什么互相吸引，你跟那柜子互相吸引吗？！楚寒！我栖君发誓是用了所有的真心去爱你！你可以不爱我！但你没有资格怀疑我！你居然编得出这样的理由，你到底还有没有心？！” 她哭着质问：“你重伤难治，我去买药，去找大夫，花钱如流水，为了生计和母亲没日没夜地编竹筐，十根手指头被划地血肉模糊啊你知道吗？！我给你喂饭的时候连碗都端不平了你没发现吗？……家里两个月没碰过荤腥，母亲独自上山去打猎，差点被吃掉了你知道吗？！回来的时候我看到她那手臂上一大片肉都给咬掉了，我吓地大哭，还要一边哭一边给你换药！后来你醒过来，后来你说你喜欢我……你知道吗？我第一次听有人说喜欢我，我开心死了，我发誓要跟你永远在一起，我对兽神发誓，要一辈子对你好！我把我能给的东西都给你了……楚寒，你给我了什么？！你一走了之！你让我以为你被人杀掉了，每天站在洞门口求来往的人帮你报仇，我给别人跪下，只求能找回你的尸骨！我什么都豁出去了，你现在却要跟我说，我喜欢你，只是因为一个小小的坠子？！” 我没想过平步青云，一朝繁华。 我只想跟你白头偕老，举案齐眉。可是你连这个机会都不给我。 带着你的如花美眷和大好前程走吧，越远越好，不要再回来。 君不见青丝成雪，刹那生灭。 君不见红颜枯骨，笙歌尽散。 让那个爱我的你，死在我心里。 第16章 栖君狂化了。 黑色的咒印如同藤蔓绕上她的身体，她的眸色忽然变得鲜红如血，眼角脸颊出现绮丽诡异的暗纹，发丝瞬间无风自散，张扬地如同来自地狱的魔。黑色的兽耳和尾巴也冒了出来，末端是隐隐的暗红。一种不祥的颜色。双手变成了尖利的爪子，浑身有妖异的深紫色光雾缭绕。 她低吼一声，整个洞窟为之一颤，洞顶一些石块零零落落地碎落下来。 穆穆森尼：“她要大开杀戒？” 柳小枝：“最后的boss居然是栖君？” 明黛：“因恨成魔么……我觉得她好可怜啊。” 栖君却没有动手，她用锐利的黑色指甲指向锦衣少年，冷冷道：“楚寒，以后不要让我看到你。咱们老死不相往来。见面那一天，就是我们之中一个人的死期。” 说完她身姿一转，一阵黑色狂风刮过，便不见了身影。 你先背我而去，别怪我没有等你。 若有朝狭路相逢，我再不会给你机会。 不死不休。 楚寒：“……。” 柳小枝：“你这个罪魁祸首！” 穆穆森尼：“我一直以为栖君是冰狐，但冰狐是白色，苍狼是灰色，暴熊棕色，她那黑色是什么？也是变异体吗？” 楚寒答道：“是玄狐。百年难见的玄狐，天生为战斗而存在。”他的神色看起来非常复杂。 过了一会儿，他忽然自语道：“没想到会是这种结局，我是不是把事情搞砸了？她看起来很痛苦。” 柳小枝怒气难消：“你就在那假好人吧！虚伪！” 楚寒不理睬小枝的不敬，目光茫然道：“我一直以为离开她是对她最好的选择，可是现在看起来，我错了么？” 柳鱼问：“你还爱她？” 楚寒的声音还是像在自言自语：“从来没有不爱过。” 柳小枝闻言讶然：“搞什么？” 楚寒：“我一直低调行事，不想与大皇兄争风头，没想到他还是视我为眼中钉，甚至想要取我性命。那一天恢复记忆，我发誓决不能再退，因为退无可退。如果皇兄发现栖君的存在，必会想方设法加害与她来威胁我。我不能让她因为我陷入那般危险的境地。” 又一盆狗血泼下来。 柳小枝无语了：“所以你装作不爱？” 楚寒伤心道：“我本想等一切平息，再告诉她真相……我努力让自己不去思念她……可是竟然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她一定，再也不会原谅我了。” 柳小枝恨铁不成钢：“活该！你那是什么自以为是的想法？不能让她因为你陷入危险？你只是给自己找借口！而且这借口被用的太烂了，白痴都不会原谅你！” 明黛也皱眉道：“如果没有今天这件事，她搞不好就又嫁给那个连什么了。你真的愿意看到？” 柳小枝附和：“对啊！爱情是要两个人共同承担一切的。你这样做太自以为是了。” 楚寒喃喃：“我……。” 穆穆森尼插道：“事情总会有转机的吧。我总觉得栖君那么善良的女孩子，最多说说气话。” 叶柏舟：“不是气话吧，我感觉她变成某个需要咱们去打败的任务怪了。” 柳小枝：“……大师兄你能不能不煞风景？” 叶柏舟：“咳……。”他看向柳鱼，“徒弟你说句话呗。” 柳小枝也看向柳鱼：“啊大鱼总能发现一些东西，快说话！” 几人的目光一起转向她。 柳鱼如梦初醒的模样：“……剧情还没完？” 柳小枝：“……。” 穆穆森尼：“……。” 明黛：“……。” 柳鱼：“我不喜欢看这种故事剧情。”所以神游天外去了。 他们一起默默地看向了楚寒。 楚寒道：“你们能帮小君找到我，也一定能帮我劝回她吧。请不要拒绝，我相信你们，也会给你们最丰厚的报酬。” 隐藏任务，傻瓜才拒绝。 见他们没有反对的意思，楚寒道：“不过现在以你们现在的实力根本近不了小君的身，等平均等级八十以后再去吧。” 这是开始发布任务了。 不过…… 明黛：“上一个任务还没交呢吧？不算数了？” 楚寒道：“小君知道我没死，已经负气出走，黑狼他们的冤屈我记下了。这麒麟洞也没有再开放的理由了。” 叶柏舟又看向了柳鱼：“哟！” 柳小枝：“大师兄那是什么表情？” 叶柏舟：“我徒弟又搞关闭了一个副本！徒儿v587！” 柳鱼：“……。” 楚寒：“小君走了，这奖励由我来帮她给吧。” 系统提示： “由于玩家完成隐藏任务，麒麟洞副本正式关闭，凛域势力有所更替。欢迎更多玩家进行探索，继续改变世界剧情。” “恭喜您的小队完成[报仇雪恨]任务，获得4000经验，凛域功勋牌子x2，阅历x3，[化瘀丸]x10。” “恭喜您的小队完成[君不见]任务，获得80000经验，凛域功勋牌子x200，阅历x500，[赤焰深渊裂石]x1。” 跟之前在叶曳旧居差不多的提示，不过显然报酬更丰富了。这大概就是皇子的待遇……最后那个物品依然是需要鉴定。 柳鱼想起叶柏舟似乎会鉴定术，问他：“这个深渊裂石是干什么的？” 叶柏舟：“深渊裂石？” 柳鱼：“你拿到的是什么？” 叶柏舟：“[青莲断纹玉]，高级材料。你那个应该也是。” 柳鱼：“给的还都不一样……。”说着她又想起一件事，转头问正在和红狐狸说栖君养母问题的楚寒，“三皇子，你来麒麟洞拿什么东西，能说吗？” 楚寒怔了一下，道：“也不算什么秘密，只是算是传说里的东西——麒麟血。” 传说凛域是可以化身为上古神兽的。比如龙，比如凤凰，比如麒麟。 大多数玩家都觉得太不可思议，只是yy一下，本身并不相信这个说法。最多也就觉得可能npc可以。 但是前面说过了，很多npc也都是玩家来的。有些事只能说没发现，不能说不可能。 叶柏舟听到那个词，诧异道：“麒麟血？” 楚寒：“是的。传说兽神使已下界行走，带着麒麟血可以找到他。” 叶柏舟：“不是吧？我的那个****任务就是让收集七片麒麟血啊。” 楚寒也惊讶了：“你有这个任务？什么时候接的？” 叶柏舟：“五十级我就接到这个任务了，循环各种找人送信杀怪，到现在依然一片都没收集到，完全没头绪。” 楚寒：“谁给你的任务？兽神？！” 叶柏舟：“沉眠幻境，咱们的睿王楚隐。我一直觉得很坑爹啊还以为永远没个头了。” 楚寒：“原来你就是兽神使。” 柳小枝：“哇大师兄！” 穆穆森尼：“我总算见证一次叶师兄的辉煌……。” 明黛：“虽不知，但觉厉。” 柳鱼：“你们这群脑残粉……。” 楚寒道：“既然这样，那我就直接把它交给你吧。”说着他拿出一块碧色玉玦，递给叶柏舟，“麒麟碧血玉，希望神使你能善用。” 叶柏舟接过玉，道：“我有种拨开云雾见青天的感觉。对了我攒够七片的话能干什么？” 楚寒：“不是很明显么？化身麒麟。” 叶柏舟：“……。” 柳小枝：“我擦！” 穆穆森尼：“给跪了！” 明黛：“……。” 叶柏舟：“徒儿我爱你！” 柳鱼：“……二货。” 看着一堆人胡闹，柳鱼始终没说出她的猜测。 楚寒之前的表现跟现在反差太大，洗白的意图如此明显。 她怀疑，这个三皇子根本不是表面上的深情。 让他变化这么大的原因，完全是栖君狂化显出了玄狐之身。 像他说的，这是专为战斗而生的种族，战斗实力需要他们普遍八十以上才能接近，必有其过人之处。 他只是想利用他们收服栖君也说不定。 不过只是猜测，柳鱼没有证据，便闭口不言。 从麒麟洞出来，柳鱼连升两级到二十七了。 叶柏舟：“马上就三十了，好快。三十可以开始做日常。” 柳鱼：“什么日常？” 叶柏舟：“繁城的学院建设。到时候你加了帮会，还可以拿到帮派贡献。” 穆穆森尼：“说起来帮会了，叶师兄你在哪个帮啊？不嫌弃的话来我们帮吧？” 柳小枝：“哈哈这么明目张胆地挖人啊，大师兄才不稀罕你的帮会。” 穆穆森尼：“小熏现在在什么帮？” 柳小枝：“跟之遥一起的。嘿嘿嘿。” 穆穆森尼：“苍穹之舞？还是苍穹之音？” 柳小枝：“苍穹之声啦！” 穆穆森尼：“哦……对了你知道怎么联系点绛唇么？小黛说很喜欢你这身衣服，我拜托她也给做身。” 明黛：“师父……。” 柳小枝：“我的衣服是自己设计的！做工是其次！点绛唇你直接给她发邮件试试吧，我有她的好友，但她现在不在。” 穆穆森尼：“好吧。” 叶柏舟：“徒儿你要不要也让为师给你弄身时装？” 柳鱼：“不用。” 叶柏舟：“你看人家师徒多和谐……。” 柳鱼：“不相信你的审美观。而且，你不知道一句话么？” 叶柏舟：“……什么？” 柳鱼目光转到一边，带上了狡黠，语气无比淡然，说出来的话却让人吐血： “男人为女人买衣服，就是为了亲手脱下来。” 叶柏舟：“……。” 柳小枝：“大鱼你学坏了！” 明黛：“……师父我也不要了……。” 穆穆森尼：“师父没有要脱的意思qaq，徒弟你要相信我……。” 明黛：“……。” 柳小枝：“你妹啊你们一个个在我面前秀师徒情，我也要去找个可爱好搓的小徒弟。” 穆穆森尼：“快去吧。搞不好男朋友也找到了。你这对身高基本没要求，比较好找。” 柳小枝：“滚蛋你。大师兄不搭理你就来找我的刺儿。” 穆穆森尼：“呃，对啊话说叶师兄你没回答我啊。” 柳鱼：“他在的帮会名字太猥琐了。” 穆穆森尼：“哈哈我们帮的名字就很霸气！” 柳小枝：“哪里霸气了？” 穆穆森尼：“圣域啊！哪里不霸气？！” 柳鱼：“……。” 第17章 人生总是充满各种巧合，让我们觉得世界真小。 因为之前跟红袖舞打交道时了解到的，柳鱼对圣域这个帮会的第一感觉就是滥。 下三滥的手段，拙劣的招人方式，不知收敛的粗暴作风，不像是会有大作为的帮会。 她微微挑眉，启唇问穆穆森尼：“圣域的？你在你们帮是什么职位？” 穆穆森尼笑了：“柳鱼姑娘想来我们帮？果然觉得我们帮名字不错吧。我是个长老，仅次于副帮主。想加入的话到三十级我拉你。” 叶柏舟：“竟敢在我面前这么明目张胆地挖墙脚！” 穆穆森尼摸摸下巴：“叶师兄~这不是挖墙脚，这是物竞天择。柳姑娘刚刚不是说了，觉得你们帮名字太猥琐了。哈哈哈……话说到底是什么名字啊？会比古战场排行榜上那个人类爱情动作片姿势研究中心更猥琐吗？” 叶柏舟：“……。” 柳鱼：“真不巧，就是那个帮。” 穆穆森尼怔住了：“呃……。” 柳鱼继续问道：“你认识红袖舞么？” 穆穆森尼茫然：“那是谁？” 柳小枝好奇了：“怎么啦大鱼？红袖舞是谁啊？” 柳鱼：“我的一个朋友。” 穆穆森尼：“听起来是女孩子啊，我们帮的吗？” 柳鱼：“不是。不过你们帮的人一直在找她麻烦，想强迫她入帮。” 柳小枝：“真的假的？她有什么厉害的本事吗？”她偏头笑看穆穆森尼，“欸看你道貌岸然的，原来你们帮喜欢做这种欺男霸女的勾当。” 穆穆森尼摆手：“一定有误会，我马上去问问。” 穆穆森尼耳边出现音符缭绕，看来是上帮会歪歪问去了。 柳小枝还在好奇红袖舞的事，问柳鱼：“那个红袖舞，为什么圣域的人要找她啊？” 柳鱼：“她是个生活玩家。” 柳小枝：“哦！是不是她水平很高？是不是她学会什么有用的生活技能，或者拿到什么珍贵的图谱？哎呀这种事我都看多了。” 柳鱼：“她是拿到一张图，对了，”她看向明黛，“红袖舞缝纫似乎也不错，我看她自己做的衣服很好看，如果找不来点绛唇，你直接找她也可以。” 明黛点点头：“好，我会加好友问问试试。” 柳小枝：“那什么，你问问她要不要加点绛唇的帮会吧？他们帮都是生活玩家。” 柳鱼：“是叫富甲天下吗？” 柳小枝：“是啊。你知道喔？” “她之前刚加进去了。” 穆穆森尼很快问出了答案。 他说帮主他们根本不知道红袖舞的事，应该是某个小头目自己擅作主张。 金字塔型的权利阶层，下面人员冗杂，这种狐假虎威的事情便非常容易出现。 穆穆森尼：“命令已经传下去，我会让他们停止胡作非为并认真调查这件事，一定给那个小姑娘一个交代。” 柳鱼：“我只怕下次会再出现绿袖舞，蓝袖舞。 穆穆森尼做了个擦汗的动作，道“please相信me。” 柳鱼想了一下，看好友里红袖舞在，给她发了个邮件说这件事。 明黛在旁边小小声道：“师父，相信是‘believe’。” 穆穆森尼：“……徒儿，师父不是真的不会说……。” 柳小枝听到他们的对话，回头道：“哈哈哈哈！明黛你呆萌了！” 柳小枝这时候在一边转来转去问叶柏舟乱七八糟的问题，叶柏舟答得倒是很认真，完全是传说中大师兄的姿态。 柳鱼瞥了一眼，觉得很奇怪：为什么她从一开始就感觉不到这个人半点正经气息？就是个井除了二还是二。但是小枝之类总是表现得他似乎很可靠很了不起？这难道是她的问题？ 注意到柳鱼看过来的目光，叶柏舟对她道：“徒儿，咱们去低级图书馆吧？” 柳鱼：“嗯。” 柳小枝问穆穆森尼：“你们去不？” 穆穆森尼：“那个本不是超级麻烦的么。” 柳小枝：“反正也没事做。” 穆穆森尼问明黛：“徒弟去不？” 明黛脸上显出犹豫的神色：“怎么个麻烦？” 穆穆森尼：“运气好很快就过了，两三个小时吧。运气不好……。” 明黛摇摇头：“我还有一会儿就得下了。” 叶柏舟：“没事，咱们的目标是半个小时结束。” 穆穆森尼讶然：“叶师兄有把握？” 叶柏舟：“我是对我的徒儿有把握。” 柳鱼：“……。” 红袖舞给柳鱼回了邮件，柳鱼打开看到上面的字： “真的吗？我还以为那群家伙要缠我一整个游戏呢，不过也不怕，帮主大人说他们再嚣张的话就断了他们所有的物资供给，我们生活玩家不是好惹的！……没想到这么容易就解决了，哥哥也不用天天钻商会了。总之要柳鱼姐谢谢你帮我这么大的忙！我也不知道用什么报答，这两天我蛮闲的，帮你量身定做件时装吧~保证做的美美的！以上嗯！来自充满感激和喜悦的小舞！” 真欢脱。 柳鱼默默想。 红袖舞和柳小枝给她的感觉很像，感情细腻，喜欢表现出来，很跳脱，会卖萌，不过柳小枝要更没心没肺一点。她跟明黛也有一点相似，带着女孩子特有的一点点娇气，讲话都有种绵软的感觉。 默默归类的柳大鱼小姐显然没察觉，红袖舞应该说是大多数女孩子的代表。 她自己完全没有身为女性觉悟的，才算是那个异类。 最后他们还是原班人马决定一起去低级图书馆，也就是繁城藏书馆。 柳小枝说要去买吃的补充体力，柳鱼说她还有精力跟材料，要帮柳小枝做点。 柳小枝大惊：“大鱼我最近没得罪你吧？你要毒死我？” 柳鱼淡定道：“我不会用带毒的食材做的。” 柳小枝：“你还真有啊？” 叶柏舟闻言来凑热闹：“我也要吃徒儿做的料理。” 柳小枝对他道：“大师兄你要是不怕几个月都味觉失灵就尽情吃吧。” 叶柏舟半信半疑：“真的假的？那么可怕？” 柳鱼这时候已经做出来了，她的烹饪等级不高，做的是家常的醋溜白菜。 柳小枝说什么也不肯吃，叶柏舟拿过来尝了。 柳小枝看着他咀嚼的动作，再看看柳鱼的表情，怀疑地问道：“真的不会死人吗？” 柳鱼答道：“荤菜有可能死人。” 柳小枝大惊：“快交代！你是不是真的吃过死人？！” 柳鱼横她一眼：“吃过，怎么了。” 柳小枝：“口误……我是说你是不是真的吃死过人？” 穆穆森尼：“你的口误好像问出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作为小白鼠的叶柏舟品尝完发话了：“很好吃嘛，酸辣适中。目测血条也没减，体力还上升一点点。我就说我徒弟怎么可能做有毒的东西。” 柳鱼：“我做过。” 叶柏舟泪目了：“徒弟你不要反驳得这么快嘛……给为师点面子……。” 柳鱼不语。 ——你看，这人还是这么二。柳小枝他们到底是怎么想的，会觉得他可以作为势力大师兄？ 柳小枝怀疑地跟着去尝了一口，讶然道：“真的欸。不像以前那么重口味了！你舌头出什么事了大鱼？！” 柳鱼按了按她的头顶，道：“要是跟我喜欢的一个口味，有现成的干嘛还要帮你重做？” 明黛轻轻笑了起来：“柳鱼看起来很冷漠，但是个很体贴的人啊。” 柳鱼：“……。” 柳小枝喷饭了：“纳尼？！很体贴？姑娘你要不要这么单纯，几根白菜就把你收买了？” 明黛疑惑问道：“不是吗？难道柳鱼姑娘以前伤害过你？” 柳小枝：“她一直在伤害我。” 穆穆森尼：“求扒！求深扒！” 柳小枝：“扒你妹！” 穆穆森尼委屈道：“是你说她伤害你的……。” 柳小枝：“我喜欢！我是抖m你有意见哦？” 穆穆森尼顿时无语了，一副被打败的表情。 几个人正收拾好了准备传送去繁城时，叶柏舟忽然道：“等一下。” 柳鱼目光看向他：“怎么？” 叶柏舟：“查无此人找我。” 柳小枝：“啊？什么意思？” 叶柏舟一边送出去只飞鸽，一边解释道：“查无此人是我们帮帮主。” 柳鱼：“出什么事了？” 叶柏舟：“要打帮战，徒弟你先自己做做任务。我得去古战场一趟。” 柳鱼：“嗯。” 柳小枝好奇地问道：“跟谁打？” 叶柏舟：“[闹着玩]。” 穆穆森尼：“晕，那不是苍延第一帮会？” 叶柏舟看眼他，道：“你们帮会也派了人，是闹着玩的帮手。” 穆穆森尼扶额：“又扯上我们帮……。” 柳小枝：“啊你们帮会果然是喜欢没事找事！” 穆穆森尼不满：“怎么说话呢？我们帮是助手没听到么，哪能叫没事找事……最多……。” 柳小枝：“最多是个为虎作伥！” 穆穆森尼：“我说小熏，你不能只因为叶师兄在那个帮，就不问清事实乱下定义吧？” 叶柏舟抽出了背后的重剑，面无表情地随手插在地上，地面顿时被重剑砸出了细小的裂纹。那一瞬间气势爆棚，柳鱼觉得他像换了一个人一样。 “不是乱下定义，”他看向穆穆森尼，“我们帮的兄弟喜欢打架，但不会无事生非。连生死状都下了，我不觉得是小事。” 明黛弱弱问道：“什么是生死状？” 柳小枝：“帮战的时候使用生死状，结束以后赢得一方获得的奖励翻三倍，失败的一方威望清空，等同于降级为零。从古战场开启以来，还没有人用过。冒险太大了。”她皱眉，“到底是多大仇啊？” 叶柏舟道：“走吧，古战场见。” 第18章 古战场是在公测的时候开启的，据说是创世神明内讧留下的遗址。也是类似于副本单独存在的一个空间。这里可进行的活动分为国战、势力战、帮战、团队战和个人竞技，还有一个高级探索任务，系统描述是类似闯关的活动，但和国战、势力战一样，都尚未开启。 在这里进行的帮战由帮主发起，所有参与的成员会根据杀敌数获得相应帮会贡献和威望，胜利的帮会也会获得威望和物资奖励。发起帮战要消耗挑战方的金钱和部分威望，帮战等级决定消耗的数量。等级越高，消耗的越多，胜利后得到的奖励也越多。 使用生死状，就是属于最高等级的帮战。 因为威望清空，等级归零，等于帮会之前做过的努力全部作废，帮会成员人数上限下降，会有大量成员自动被开除出帮，对于大一点的帮会来说几乎等同于解散了帮会。 叶柏舟那边的帮众们都是一群好战分子，除了升级就是泡在古战场打团队战和个人竞技。排行榜上个人信息可以匿名，帮会名称却不能隐藏，他们帮会出现的频率之高排行之靠前一直让人印象深刻，再加上[人类爱情动作片姿势研究中心]这个****的名字，爱pk的玩家大多都对它有所耳闻。 而[闹着玩]，却不只是pk的人知道了。据说这是辰砂最早出现的帮会，帮众遍布辰砂，一般说它是苍延第一帮会，但在大多数人心里，它就是目前实力最强的帮会。对于这个帮的帮主[有意思]，各种猜测众说纷纭，因为闹着玩的对外负责人一直是副帮主[开玩笑]和两大长老[斯巴达]、[思密达]，有意思本人几乎从没在人前出现过，很多人以为他就是个傀儡帮主，也有人觉得他是幕后大佬要摆好架势。 柳小枝给柳鱼科普了一堆以后，说她也要去了解一下到底怎么回事，这两个帮怎么会杠上。说完就传送走了。 明黛这时候也下线去了。 柳鱼看着他们一个个走掉，再看看周围的冰天雪地，她不到三十级不能使用传送阵，之前都是叶柏舟用师徒传送拉她，现在他忙去了，柳鱼发现自己没办法离开了。 她也不着急，一个人慢条斯理地转身径直朝山上走去。 她准备去见识见识传闻中的凛都。 “柳女王？” 一个年轻的男声叫住了她，还是独特而熟悉的叫法。 柳鱼回头，认出来人是之前一起过叶曳旧居的巴格达。 巴格达问道：“你也是来麒麟洞的？” 柳鱼点头。 巴格达邀请她道：“那一起吧，我这里正好还缺一个人。两个大号带哟。” 柳鱼：“麒麟洞进不去了。” 巴格达一愣：“呃怎么了？” 柳鱼：“跟上次一样。” 巴格达：“……上次……。” 这时候他身后一个队友走过来催了：“出什么事了少爷？” 巴格达：“我朋友说麒麟洞被关闭了……。”复又不死心地问柳鱼，“你不是开我玩笑吧？” 柳鱼：“你可以去试试。” 巴格达一挥手：“那斯巴达你先过去试试。” 那个队友一点头转身走了。 斯巴达，刚刚从柳小枝说过的名字，现在就出现在她面前。 柳鱼再次见识到了游戏世界范围的狭小，或者说她的运气真的太奇妙。 “你们是闹着玩的？” 这句话有两种意思。 巴格达显然是聪明人，他点点头，发现柳鱼是听到斯巴达的名字才认出来的，便道：“你认识斯巴达？” 柳鱼双手抱臂，又是一副生人勿扰的疏远姿态，道：“刚刚听朋友说起来。你们帮在打帮战，他怎么不去反而在带你？” 巴格达却是不知情的样子，反问道：“帮战？跟谁打的？我们帮很久没打过架了吧？” 柳鱼从他这句话里听出了不少信息：“很久么。你还不到三十级，却好像在你们帮待很久了？” 巴格达略一沉吟，回避了这个问题，道：“你听说谁说他们在打帮战的？” 柳鱼也不多问，答道：“叶柏舟。也是跟他们帮打的。” 巴格达：“这个情况我真的不了解……等等我问下。”他回头喊了一个在不远处等待的女队友，“思密达——来一下。” 让斯巴达、思密达两大长老来带的人，柳鱼忽然对巴格达的身份产生了无限好奇。 从这个名字的和谐度来看，他应该会成为第三大长老吧？ 思密达是个身姿曼妙的女人，她袅娜地走过来，柔声道：“少爷有什么事？” 少爷。这个女人也叫他少爷。 看来是现实中认识。如果不是辰砂世界不能建立小号，柳鱼简直要怀疑这个巴格达就是闹着玩的帮主了。 巴格达问：“帮战是怎么回事？” 思密达抬头意外地看了柳鱼一眼，顿了一下轻轻道：“只是小事，沈管家会解决的。” 巴格达挑眉：“小事？我朋友好像被牵扯进来了。” 思密达红唇一张：“少爷的朋友是……这位姑娘？” 巴格达脸色冷下来：“我的交际圈还用不着你来猜。” 思密达忙低头歉道：“对不起少爷。” 人似乎都是有很多面。 柳大鱼在旁边看着，想道。 都有活跃脱线的一面，对着朋友或者别的亲近的人。比如叶柏舟对自己。嬉笑打闹，不会在意什么面子和形象。 也有严肃正经的一面，对着陌生人、下属或者敌人，是冷漠而高傲的。就像刚刚叶柏舟忽然变成那种气势强大的姿态。 简直可以用黑化来形容。 柳鱼看着他们来回变幻自己的情绪和脸色，觉得人类真的是神奇的生物。他们准备了一张又一张的脸，在面对不同的人时带上相应的一张，天生都是演技一流，而且绝不会窜戏。不能说虚伪，因为那种变化是自然而然的，有时候你跟他提起来，会发现连他自己也没察觉这种差别待遇。这像是与生俱来的一种本领。 像柳小枝那个树妖就不会这样。 年龄不能代表成熟，柳小枝已经几百岁了，依然是小孩子心性。爱憎分明，极端护短。 还会盲目崇拜。 前几年韩流来袭，柳小枝的房间里贴满了韩国明星组合的海报，每天抱着纸巾对长长的韩剧哭的稀里哗啦，命令树灵千里万里地传信，只为一张演唱会门票。还报了个韩语学习班去依依呀呀地学。 后来是怎么熄灭下热情的柳鱼也不记得了，可能是喜新厌旧。因为柳小枝很快就放下棒子们，开始哈日了。 并且学会了cosplay。柳小枝塞满了三个储物室的奇装异服就是那个时候开始攒的，柳鱼也是从那个时候习惯了每天醒来都看到奇奇怪怪的家伙在屋子里走来走去。 后来柳小枝谈恋爱了，并且是网恋。一个人跑了去了网友千里相会，对方发现她居然是个看起来未成年的小姑娘，相当温柔地拒绝了她。柳小枝幻化成御姐再去见他，却因为法力低微中途又暴露了。只好默默消除了网友的记忆自己一个人抱着支离破碎的玻璃心回家了。 第一次网恋破碎了，柳小枝不死心来了第二次。并事先跟相中的对象视频，还各种解释，总算似乎要终成眷属，没想到她又一次千里相会却差点被卖给人贩子，那一次惨痛经历算是让她见识了人心险恶。 两次经历下来，柳小枝总算对网恋死心了。那时柳鱼已经在沉迷网游，也没工夫去安慰她受伤的娇嫩心灵。她便留下柳条儿，一个人到处流浪散心去了。 这边柳鱼还在走神想着柳小枝的事，巴格达正命令思密达完整汇报帮战一事的真相。 思密达眼神在柳鱼身上一飘，吞吞吐吐表示机密内情还是避避嫌吧。 斯巴达也回来了，说麒麟洞果然进不去了，问巴格达要怎么办。 柳鱼回过神，也懒得参与他们了。 生死状已经下了，帮战又不能算和，这边再追究也来不及。不过两大长老都不在，看来闹着玩是不怎么上心这件事，也或者说巴格达真的重要到让他们连帮战也不管了。 她对巴格达道：“你们聊吧。我先走了。” 巴格达愣了一下，忙拦住她，问：“事情还没弄清楚呢。” 柳鱼隔开他的手臂，道：“跟我没什么关系。” 她还没入帮，也就跟叶柏舟熟一点，说实话那个帮会怎么样，的确跟她关系不大。 巴格达忽然问：“如果你师父的帮因为这个散了，你要不要来我们帮？” 乌鸦嘴。 柳鱼忽然莫名其妙地心里不爽起来。但她也没说什么，只淡淡道：“到时候再说吧。” 正说着，忽然一只纯黑色猎鹰展开翅膀径直朝柳鱼滑行过来。 巴格达以为是怪物攻击，抽出身后的剑准备格挡，却见柳鱼面无表情头一偏，猎鹰停在了她肩头。 还好只是游戏，鹰的爪子尖利非常，要是现实里这一下柳鱼的肩头布料一定会被抓透渗血的。 巴格达呆住了：“这是……。” 柳鱼：“熟人的海东青，不必惊慌。”说着她从猎鹰身上摸出一封邮件，展开来看。 巴格达半张着嘴：“这未免太……。” 柳鱼看着信，在心里补充了他的话。 太骚包了吧。 没错，这就是那个骚包樊玉专属的信使。 他让她回书院找他，说有急事。还附赠了一个特殊缩地成精符，使用条件是[仅限于樊玉最心爱的弟子]。 柳鱼在心里又唾弃了一下那个称号。 不过看来这家伙真的是无所不知。到底能有什么急事，柳鱼很好奇。 不想跟巴格达说太多，她一句话道别，便抬手使用了传送符。 第19章 樊玉应该算史上最不拘小节的城主了。 他没有建自己的城主府，繁城书院就是他的大本营。 或者这已经称不上不拘小节，要叫做死懒。 繁城的经济中心是总商会，同时负责收税和拨款，城内的各种修缮维护事宜和天灾人祸的救济都是由商会掏钱，少量由城民们捐献。商会在各个势力都有分会，现在辰砂世界的经济流通几乎离不开商会。 军事中心则是北府，这么称呼有点高看它了，因为北府的兵就那么点，基本都是城里或者边缘村镇的居民在书院武场学了两招，就来当值了。让他们打仗是拿不出手的，而且繁城也没有仗可打，书院的存在决定它永远是个中立党。当然就算真的有人挑衅也不怕，真正的武装力量就在书院内，所有玩家都是他们的弟子，目前还没有人能毕业，他们的力量究竟有多强大，没有人知道。所以北府的任务很轻松：调解家长里短的纠纷，惩治打架斗殴等不文明行为，维护城内基本治安。 至于政治中心，繁城被治理的井井有条蒸蒸日上，但是没有人知道那些条令是怎样由上而下开始的，当他们反应过来时，自己已经不自觉地开始实行了。 这也是樊玉的强大之处。 柳鱼睁开眼时发现自己又被传送到之前学技能的水榭，面前一片澄澈的碧湖里几只粉莲摇曳生姿，日光倾斜于上，看起来娴静美好。 樊玉在阁内的锦榻上软趴趴地伏着，脸埋在薄衾里，只留个后脑勺给人，什么仪态优雅都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听到柳鱼的脚步声，他才腾地起身，姿势一换，变作斜靠在塌上，一手撑着脸，顺势用手拢了下凌乱的发，居然一瞬间就变得风流潇洒起来。 可惜柳鱼对他这装模作样完全不放在心上，一来便启唇问道：“有什么急事？” 樊玉慵懒答道：“你都超过二十五级了还不来看看老师我。” 柳鱼斜着眼看他那摸样，在樊玉以为自己的英俊已经迷倒她时，冷冷吐出一个词：“娘娘腔。” 樊玉顿时被打击地无语了：“说几句好话会死吗？” 柳鱼踢踢他地上的鞋子：“快起来，我站着你躺着，这是什么样子。你是让我来跟你说几句好话的么？” 樊玉只好不情不愿地起身：“好吧……。”他就那么蓬着头发慢吞吞地穿上鞋子，边道，“今天让你来，我是想给你一个惊天绝世超级连环隐藏任务。” 这个词好耳熟。 柳鱼怀疑地看着他：“你不会是让我去收集什么羽毛吧？” 樊玉辩道：“当然不是！”在柳鱼收起怀疑的目光时，他续道，“是收集别的东西。” 柳鱼：“……。” 樊玉：“你跟我来。” 如果说繁城本身已经很像湿润的江南，那么艺馆则更贴近于园林。 雕梁画阁，阙亭拱卫，一座座典雅的楼阁坐落其中。曲水复廊，烟波浩渺，蜿蜒曲折的河流被截成一个个玲珑剔透的湖泊。树影斑驳中，只觉时光错乱。 柳鱼跟着樊玉来回穿梭在长廊之间，终于停下时，一抬头看到的是一座巍峨高耸的塔。 烈焰之塔。 这座塔没有对玩家开放，樊玉可以自由出入其中，他领着柳鱼走了进去。 柳鱼刚踏入塔内，门从身后自动合上了，没有关心那些细节，她被眼前的景象吸引住了目光。 原来烈焰之塔和寒冰之塔完全不同。寒冰之塔盘旋而上，需要一层一层地通关才能到下一层，烈焰之塔却是中空的。 塔的中央，耸立着一棵巨大的散发着耀眼光芒的半透明植物，盘根错节，枝叶搭上两旁的墙壁，将整座塔变成了它的天地。 柳鱼仰面看着这棵晶莹璀璨的植物，喃喃道：“这是什么？” 樊玉勾起唇角，笑容深邃，他答道：“时间。” “你难道没有觉得奇怪？我们开始进入这个游戏世界的时候，没有副本，更没有古战场，按理说它们也不应该存在。怎么会有地方的时间是循环往复，出来以后一切又重置恢复如新？这根本不符合现实。”樊玉道，“——是时间的诅咒。” 柳鱼皱眉：“那按你的说法，人死可以复生，不也是很奇怪的事么。应该所有人死了都无法复活，一切归零。” 樊玉一怔，忽然眼中出现狂热的神色：“没错！我怎么没想到这一点！” 柳鱼嫌弃地看向他：“你到底想干什么？你说这是时间，它就是时间？这玩意儿有什么用？” 樊玉抬头看着那散发着光晕的透明植物，道：“其实它不是真正的时间，是我模拟出来的。至于用途，总有一天你会知道的。我要给你一个任务，帮我收集[砂]。” 柳鱼：“砂子？” 樊玉解释道：“是时间的碎片。你已经解除了两个诅咒，碎片我帮你收集起来了，我相信你会做到更多。但之后的要由你自己来收集。” 柳鱼：“你是说关闭副本么？奇怪了，我做什么你都知道，你在监视我？” 樊玉笑了：“不是监视，是想知道的时候，随时可以。” 柳鱼：“跟监视有区别？” 樊玉目光转转，微笑道：“好像没有。” 柳鱼：“……。” 樊玉摆摆手，道：“先不纠结那个。你没去过藏书馆吧，一会儿要不要去看看？” 柳鱼半垂着眸子思索片刻，抬眼看向他，道：“你既然有这么多特权，能不能带我去古战场？” 樊玉眼底掠过一抹若有所思，他缓缓笑道：“去当然是可以去。” 柳鱼：“那带我过去吧。” 樊玉笑嘻嘻道：“你得说得动我，拿出点诚意来。” 柳鱼挑眉：“你不带我去，我以后再不迈进副本大门一步。” 樊玉一听，无奈了：“你这威胁……好了好了，带你去。” 柳鱼却没表现出多开心。 ——刚刚那对话，怎么这么像顽皮的孩子缠着让家长带去肯x基一样？ 好诡异。 有诗云： 平沙无垠，敻不见人。河水萦带，群山纠纷。黯兮惨悴，风悲日曛。蓬断草枯，凛若霜晨。鸟飞不下，兽铤亡群。亭长告余曰：“此古战场也。常覆三军；往往鬼哭，天阴则闻。” 这里是古战场。 远天的乌云纷繁着拥簇而来，暗沉的天色和被染红的大地上满是箭簇和尸骨。 柳鱼让樊玉带她去看叶柏舟那边在进行的帮战。 樊玉拿着小册子在上面捣鼓着什么，一边道：“你对那个人很上心？” 柳鱼习惯他的无所不知了，淡淡答：“他是我师父。” 樊玉“哈”了一声，一挥手，眼前景色如烟雾淡去，显出另一片光景。 无数箭矢呼啸的声音，战鼓擂响。离弓之箭，出鞘之刀。箭自高空笔直坠下，铁镞擦出火星。喊杀声和阴风怒号交织成一片。 他站在高高的山岭上，看着眼前厮杀的玩家们，转头问柳鱼道：“我也是你老师啊，还给你技能给你任务，怎么待遇差别这么大？话说他给你什么了？” 柳鱼不答他，任他脑补。她自己没觉得有什么待遇差别。 她在对砍相杀的混乱人群中辨认，却找不到叶柏舟的身影，便问樊玉：“你知道他们现在战况如何么？” 樊玉便指给她看： “那一大片带蓝的，是闹着玩的人，红的就是你师父那边的人。其实如果全部人都上了，红的还没蓝的零头多。再加上某些想贪小便宜的帮会参与，这一仗你师父那边毫无胜算。” “生死状是谁下的？” “当然是闹着玩。没有绝对的把握，谁敢用那玩意儿。其实红色这群人，单个儿挑出来都是好汉，实力一个赛一个。你看，每认出来一个，那边都一阵骚动。你师父帮会算得上藏龙卧虎。” “你知道起因么？” “我给你查查嗯……是了，大帮会人员冗杂，底下有人心胸狭窄寻衅滋事，闹出来矛盾自己受了挫，就去找靠山帮忙。大帮会不护短难拉拢人心，便不分黑白武力解决，没想到屡次受挫，感觉到己方只能用人海战术了，便有了这次帮战。” “这是要赶尽杀绝？” “敢挑衅权威的人，必定要付出血的代价。咦，那个是不是你师父？” 柳鱼不用他指，一眼看到了那个身影。 她忽然感觉到，叶柏舟在副本的表现只是象征性的小打小闹，这次是动真格了。 提着重剑的男人宛如修罗，每次招式砸下都带起一片令人胆寒的震动，金色的光晕随着他的动作在人群中炸开，像一波波涟漪，带着所向披靡的力度和韧性。 系统为了照顾玩家的感受，并没有制造出血肉横飞的逼真场景。人只会被击倒击飞，或者化作齑粉湮灭。 即使是这样，柳鱼还是觉得一股血腥之气扑面而来。 散发着暴戾之气的男人完全不是她认识的那个叶柏舟。 他像是为专门战场而生的凶神。 柳鱼问身边的樊玉，问道：“有办法改变结果吗？” 樊玉促狭地看着她，道：“你想开外挂，帮你的师父？”他的目光又转向场上的叶柏舟，忽道，“不过他看起来也的确……。”他没继续说什么，反而沉吟一阵，道，“我想知道当年的叶曳能不能与之一战。而且他还没用出最真实的力量吧。” 柳鱼眸色暗沉：“回答我的问题。” 樊玉面色也正经起来，答道：“不能。闹着玩已经是这个游戏势力最大的帮会，决不能轻易消失。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你是潘蒂娜，有[蛊惑]的潘蒂娜。” 第20章 辰砂的官方论坛上有不少游戏同人作品，玩家们讲述自己的经历和情感，脑补npc之间的关系，猜测那些出名的玩家的故事，或者扮演其中的角色。 小说、漫画是最常见的，然后就是广播剧。 但凡是涉及到初代杰出的玩家们——也就是现在那些最权威的npc的题材，都会遇到一个难题： 那就是人鱼皇后的声音要怎么办。 太多优秀的广播剧都是因为潘蒂娜的角色而备受抨击染上污点，他们找不到一个合适的cv去扮演她。因为在所有已知的资料里，她的声音极其的传奇。 塞壬的歌声可不是说笑的。 ——蛊惑。 这是当年潘蒂娜第一次进游戏，系统扫描出来的天赋技能。一直被星象馆导师玄英当做大预言术的教材。 据说这个技能使她张口便可改变潮汐更替，引发海啸，致使沧海变桑田。对敌方使用可带来迷惑和混乱效果，无范围限制。 在那些资料里，最开始[蛊惑]是无法自控的，潘蒂娜和队友们初次相识，怎么也不肯开口，直到在某个任务里获得了声音的伪装道具，她才开始和队友正常的交流。 在最后海洋之子与其内战时，她就是用自己的声音招来了可怕的巨型海啸，淹没了孚蓝周边上百个小岛屿，致使生灵涂炭，海面上到处是漂浮的建筑残骸和淹死的尸体。材料上说，那一役潘蒂娜罪孽深重不知悔改，才会被群起而攻之，最后囚禁于沉船底层。 这媲美禁咒天灾的强大力量让很多人怀疑这个传说的真实性，或者觉得多少有些夸张。 然而去问那些经历过这些的玩家，他们才发现事实远比想象中更震撼。 并且，这位人鱼皇后到现在依然不知悔改。 “你有办法让我现在变成潘蒂娜？” 樊玉摊手：“没有。” 柳鱼眼睛都要竖起来了——那你说个毛。 樊玉继续笑嘻嘻道：“潘蒂娜现在应该还在东海沉船最底层，等待玩家去挑战。” 柳鱼：“没有别的办法？” “不要想了。我知道你关心那个男人，但是直接破坏游戏平衡的事我是不会去做的。”樊玉后跳几步，抱着手臂斜靠在一块凸起的岩石上，道，“你也别指望我帮忙，可不是只有你这边有npc玩家。闹着玩的帮主从来不是什么好相与的货色。” 柳鱼视线倏然回到他身上，道：“他们帮主也是npc？” “因为有某些突破，目前正在转换数据中。”樊玉竖起一根手指放在唇边，“这可是高级机密，我只告诉我最心爱的弟子一个人。” 不理会他的胡言乱语，柳鱼皱眉道：“帮主变成了npc，这也算平衡？” 樊玉：“转换完毕以后他就不能是帮主了。” 如果是像她一样因为变成npc而需要新建号，那个巴格达是帮主小号的可能性为百分之八十了…… 樊玉用循循善诱的语气道：“你想不想知道咱们以前那些战友都去哪儿了。比如叶曳啦，端木扶乩啦，还有……林霖。” 听到那个名字柳鱼瞳孔略一收缩，她转过头继续看向战场，冷冷答道：“不想知道。” 樊玉：“呐呐，听到你这话该有多少人会伤心。” 柳鱼对他的话嗤之以鼻。她之前在队伍里就沉默寡言，跟队友的关系并不亲近。哪会有人为她伤心。 唯一一个关系好的，还特么的是个白眼狼。 樊玉：“你还在耿耿于怀。”他挑挑眉，“老实说，那个时候如果是我，也会跟林霖一样的选择。” 柳鱼充耳不闻。 樊玉见她这么不合作，只能耸耸肩，目光又转向了战场。 柳鱼不想回忆从前。那对她来说从来不意味着荣耀，而是耻辱。 她表面上看起来是个冷淡低调的女子，从不参与那些勾心斗角争权夺位。 只有熟悉她的人才明白，她其实性情刚猛，眼睛里容不得沙子，报复心极强。一旦暴怒，就会变得难以接近，大范围无差别攻击，才不顾忌会不会伤及无辜。 很难发脾气。 一发脾气，就很难收场。 她不参与，是因为自身的力量足够强大，不需要依附于权势。 那是一种真正凌驾于权力之上的藐视。 樊玉深深地了解这一点。 他记得他们第一次遇见的时候，潘蒂娜已经和林霖固定组队。 他们不愧是孚蓝人，虽然那时候并不知道彼此的身世，但那纤细精致的美貌让人初见便移不开目光。 林霖是治愈系的，无论是职业，还是清俊的面孔或者温柔的性格。樊玉有时候会觉得他是生错了性别，他应该长成个娇柔可爱的小姑娘才对。 潘蒂娜最开始是没什么存在感的。她用暗沉的灰色兜帽遮着自己大半张脸和身体，手上还带着破旧的厚皮手套，也不说话，不和任何人交谈，一切信息都靠林霖传递。 他们像一对双胞胎姐弟，形影不离，关系默契。 后来在贝绿小镇杀掉变异魔兽boss后拿到了一个[音咒指环]，那个物品描述很奇怪，要用来伪装声音。小队的人并不知道有什么用，没想到却是为潘蒂娜量身打造的。 戴上指环以后潘蒂娜开始跟队友们说话了。 现在想起来樊玉依然不知道该怎么描述那种声音，天籁也不过如此。 这还是经过伪装的效果，当时他就觉得难以想象对方真正的声音，那是该有多么令人神魂颠倒。 为什么系统会扫描给潘蒂娜一个那样的声音，樊玉始终想不通。尤其在看过那场几乎超越了玩家极限力量的内战以后，他更是不能理解。 这个[蛊惑]，是不是强大得太过分了？ 潘蒂娜只在海中用过，不知道陆地上能不能使用。如果也会有相应的效果，比如龙卷风，比如山川震裂，那未免太逆天。 他思来想去，始终没有考虑到一个问题。 那就是现实。 潘蒂娜的这个能力是系统扫描得来的天赋技能，与生俱来。 它没有任何的夸张，是身为人鱼的潘蒂娜真正的自身的力量。 后来，彼此熟悉了以后，潘蒂娜性格里充满攻击性的一面渐渐表现出来。 尤其在换了装备，露出了面容的她有着灼人的惊艳五官，高挑修长的双腿和曼妙的曲线在一群汉子里显得格外抢眼。然而她的气质太特别，光是站着不说话，便给人一种冷漠而盛气凌人的感觉。 她从不为难别人，也不轻易发怒，很多时候语气虽表现不出来，但言辞还颇为亲切。但就是有胆小的不熟悉她的人不敢靠近她。他们宁可去和扛着长枪的刀疤脸扶乩攀谈，偷偷问起她的事，也不敢当面去说。 樊玉习惯了这样的潘蒂娜。所以当他在书院里看到那个五官清秀柔和的少女时，心里的惊讶和好奇是难以言表的。 就好像一座剔透的冰山，隔了几年再出现在你面前，忽然变成了一枝柔软的花苞。 柳鱼比潘蒂娜更有人情味，更容易让人亲近。有外貌的原因，更多是因为她似乎不动声色地变了。在过去上还有所执着，但对于现在她变得更加情绪丰富。而且她在尝试和周围的人有所联系，这是让樊玉最惊喜的。如果潘蒂娜是个独裁的女王，那么柳鱼则是个高傲的贵族小姐。 她从神坛上走了下来。 柳鱼知道自己没有办法改变，对场上的战斗便失去了兴趣。 她又注视了一会儿叶柏舟的身影，发现他终于抵不过群蚁噬象，力不能逮，似乎已经是强弩之末。 就在她准备开口对樊玉说带她离开的时候，樊玉忽然道：“你师父总算拿出真本事了。” 柳鱼闻言回头，只见男人身上忽然光芒大乍，一声震心撼肺的高亢虎吼从中爆发出来。 是白虎。 樊玉懒洋洋道：“你说他还挣扎什么呢。困兽之斗。” 柳鱼不说话，看着庞大的猛虎所过之处一片片齑粉飘扬，冰冷野兽竖瞳里是睥睨天下的冷光。 困兽么。 猛兽咆哮的声音不时响彻整个战场，但红色的一方依然不可抵挡地越来越少了。 樊玉闲聊道：“等你到七十级，回去做了潘蒂娜，第一件事是干什么？” “离开沉船。” 白虎那尖利的爪子又按倒了一个人，一爪下去，灰飞烟灭。 “可你是boss，不等相应剧情开启，你不能离开的。” 白虎张着血盆大口，露着长长的利齿，在一片密密麻麻的蓝色中仰天长吼。 “没有人能拦得住我。” 数不清的箭矢和刀光剑影划在白虎身上，它回头去扑咬，眸色血红。 “但是你现在就被拦住了，我看得出来你很想去帮忙。” “我需要时间。” 她看着那边的目光很平静，细细探究才能发现其中的森冷之意。冷厉地让人不敢与之对视。 樊玉忽然觉得自己之前的判断有误。 眼前这个女人从来不是什么良善之辈。她不歹毒，是因为不屑于使用计谋，她信奉的是绝对的力量。 她无视一切规则。 这一点，从来没有改变。 她没有走下神坛，而是转身，正朝着更高的地方过去。 白虎巨大的身躯终于轰然倒下。 眼前这一切，总有一天，她会让他们全部还回来。 柳鱼喃喃道： “不会用太久。” 第21章 “真抱歉徒弟，”叶柏舟站在柳鱼面前道，逆光而立的身影好像和从前有什么不同了，“我们帮会解散了，到三十级没得加了。” 他的语气很轻快，就好像在说“哎呦今天不太好呢”一样。 他们正站在繁城的中心广场上。柳鱼在商会寄存了东西，出来就看到他。 她发现他没有背重剑，有点不习惯地多看了两眼，顺口问道：“你那些兄弟们呢，不准备重建了？” 叶柏舟发觉她的目光，便道：“那把剑被砍豁口了，正准备再重新铸一把。”顿了一下他若无其事地说，“那帮小子啊，有的是不打不相识，被闹着玩的人给勾搭走了，有的说要做独行侠。” 勾搭走了么。 柳鱼不语，她忽然觉得，那场帮战并不是什么仇杀，而是一场精心策划的吞并。 被打得支离破碎以后不仅没有心怀不忿重整旗鼓去报复，反而直接加入了对方。一定有什么内幕。怪不得……生死状用的那么痛快。 话说这样一个精锐部队，原来内里并不像表面那么光鲜。 “那你呢？是准备再找个帮会，还是做独行侠？” “看看再说吧。” “不考虑加入闹着玩？” “不考虑。” 话题到这里便无法进行了。 不过说到铸剑，柳鱼想起自己包里还有一个东西，拿出来递给他：“[赤焰深渊裂石]，上次麒麟洞奖励的。你不说是材料么，看铸造能不能用得上。” 叶柏舟忽的笑了：“好徒儿……。”伸手想去抚柳鱼的发顶，被她面无表情地躲开。 不肯善罢甘休的男人长臂一伸，硬是在她头发上狠狠揉了一把。 柳鱼怒道：“奏凯！” 叶柏舟：“嘻嘻嘻。” 两个人准备去低级图书馆。 柳鱼给柳小枝飞鸽问她要不要一起，柳小枝以光速赶到了。 她看向叶柏舟的表情很内疚：“对不起大师兄，我没能说得动帮里那群自私鬼去帮你们……。” 叶柏舟摆手：“没事。” 柳小枝：“那我替之遥问一句，你要不要来我们帮？” 事到临头不想帮忙，事后想捡便宜拉拢人么。 柳鱼在心里笑笑，不出所料看到叶柏舟摇摇头。 她忽然产生一个想法，低头问小枝：“建帮需要什么条件么？” “三十级，一百金。就这么简单。但是要建立帮会驻地的话就有很高要求了。”柳小枝道，她睁大了眼睛，“大鱼你想建？” 柳鱼：“有何不可？” 叶柏舟也有点惊讶：“徒弟？”不过他也没多问，只笑道，“那一定算我一个。” 柳小枝顿时踟蹰起来，她对着手指：“那我要不要退帮加你的帮呢，好犹豫啊……大鱼跟之遥我都不想离开的说……。” 柳鱼任她一个人在那里举棋不定，抬头对叶柏舟道：“具体到我三十级再说吧。” 叶柏舟点头，眼神亮起来：“我来想个名字吧！小记者的文采不是跟你开玩笑的！” 柳鱼：“……。” 藏书馆并不在武场或者艺馆，而是要通过校门口三座石桥中央那一座。 正准备进去时，柳鱼在入口看到一个熟人。 红袖舞今天换了一袭浅绿的纱裙，飘带逶迤，佩环叮当。衬着粉色的脸颊和湿润的眼眸，站在那里宛如一枝灼灼盛开的碧桃。 难道是又迷路了。 一上前问，果不其然。 她弱弱道：“我是来找哥哥的……。” 柳鱼：“你哥在哪儿？” 红袖舞：“他说在绮水浅滩等我。绮水浅滩在哪儿？” 柳鱼：“汽水浅滩？” 柳小枝在旁边举起手臂跳道：“我知道！在孚蓝！” 红袖舞：“……。” 柳鱼：“孚蓝？那你在这里做什么？” 红袖舞苦了脸：“没人跟我说它在孚蓝……哥哥也不知道提醒我一声……。” 柳小枝好奇地问她：“你这衣服我没见过，是时装吗？” 红袖舞点点头。 柳鱼：“她就是红袖舞。” 柳小枝醒悟过来：“哦！你是生活玩家。果然做的衣服很美……。”转而她又困惑起来，“绮水浅滩是个副本，你不能进的，你哥叫你去干嘛？” 红袖舞也茫然了：“不能吗？哥哥说我可以进的啊。” 柳小枝：“你哥是个糊涂蛋吧？生活玩家能进的副本只有藏书馆跟失落之都。藏书馆是因为怪很少可以忽略不计，失落之都是则可以观光……。” 红袖舞的俏脸变成了个囧字：“我问问我哥。”她一边发邮件一边道，“好不容易能一起出来玩，他才说带我去副本看看的……。” 柳小枝：“绮水浅滩是五十级的本。失落之都在苍延，七十级才能去，我都没去看过呢。” 红袖舞问：“你们要去哪儿？” 柳小枝：“低级图书馆。欸要不你跟你哥和我们一起呗。” 红袖舞：“行啊。图书馆是干嘛的？” 有诗云： 富家不用买良田，书中自有千钟粟； 安居不用架高堂，书中自有黄金屋； 出门莫恨无人随，书中车马多如簇； 娶妻莫恨无良媒，书中自有颜如玉； 男儿若遂平生志。六经勤向窗前读。” 要闯过低级藏书馆到达boss前，需要三个步骤。一是走出迷宫黄金屋，二是通过布满千钟粟的重重书架，三是通过猜谜或者运气坐上正确的马车。 红袖舞的哥哥青衫湿果然像柳小枝说的，就是个糊涂蛋。因为他自己都才三十四级。 他是这样辩解的：“我查了论坛，绮水浅滩才一个boss，比较好过。” 柳小枝给他一个白眼：“就算没有boss，你去一样是死。” 黄金屋应该称之为镜子迷宫，有时间限制。低级的算不上太难，只要有一个人通过，所有队员都算通过直接被传送到出口。 像红袖舞这样的路痴自然是没人指望的，他们各自找了方向过去，柳小枝对青衫湿的能力也表示怀疑，所以让她跟着自己。 第一个达到的是叶柏舟。 他说：“中级的黄金屋要比现在这个大十倍。需要全员通过，不能像这样分头找。” 为什么图书馆这个副本大家都不喜欢做，就是因为常有队伍在第一关的迷宫就夭折了。 第一关轻松通过，第二关是千钟粟。 在他们面前的是一排排书架和空气中漂浮着无数的谷子。 有两种模式可以选择。一是粒粒盘中餐，规定时间内收集指定数量的粟粒；二是片叶不沾身，得到一个加速的轻功buff，跟着指示一路从这里通过到出口，身上挨到的粟粒不超过三粒就算通过。 叶柏舟问：“选哪个？” 青衫湿：“第一个！” 红袖舞：“第一个！” 柳小枝：“第二个！必须是第二个！”她跳起来蹦来蹦去道，“你们看我！看我！” 柳鱼：“你身上有跳蚤？” 柳小枝合掌道：“不是！这个我有经验！第二个！它那个谷子之间的距离是按成人体型设置的，再密集我可以毫无障碍地通过！” 她急不可耐道：“快，队长，让我去！” 叶柏舟：“那就交给你了。” 柳小枝获得[浮光掠影步]，时效两分钟。 柳小枝无伤通过千钟粟，此关奖励翻倍。 柳小枝站在出口一手叉腰一手作胜利状。 她仰着头傲然道：“表扬我。” 青衫湿：“厉害！” 红袖舞：“厉害！” 叶柏舟：“师妹干得好。” 柳小枝：“哼哼哼，大鱼该你了。” 柳鱼：“我一直以为你的身高是你的痛，原来也能派上用场。” 柳小枝：“……。” 第三关，一排排马车整齐排列着。 前方有一佳人，白衣纷飞，袅袅而立，轻纱遮面。 叶柏舟道：“那个女人是颜如玉。她会给咱们几个每人出一个问题，回答正确的话她会提示哪辆车是通向boss的。最后一共有笔墨纸砚四个boss，所以最多只能有一个人答错。不过也不用担心，低级图书馆出的问题不会太刁钻。当然最重要的是，队友是可以发言的。中级图书馆队友会被禁言。” 红袖舞问道：“答错会怎么样？” 叶柏舟道：“答错的话马车的数量会增加一倍，但对的还是只有四辆。” 柳小枝：“我先来！”不等几人说什么，她便哒哒哒地跑过去跟颜如玉对话了。 颜如玉道：“柳小枝，你确定要回答我的问题么，正确的话我会告诉你那一辆可以通向关卡尽头，错误的话你面前的马车就要翻倍了。” 柳小枝：“确定！” 颜如玉抬起玉手轻轻一挥，两个巴掌大的小人在柳小枝面前出现。 一个是干瘦的食客，一个是肩上搭着毛巾的小二。 食客大模大样地坐着喊道：“来碗热面。” 小二端着上来：“一碗热面~” 食客不动：“换碗冷面。” 小二换上来一碗冷面：“一碗冷面。” 食客吃完冷面就要走，小二拦住：“客官你还没付钱。” 食客瞪眼：“给什么钱？ 小二弱弱道：“吃冷面没给钱。” 食客再瞪：“冷面不是拿热面换的么？” 小二无语了：“那热面你也没给钱啊？” 食客狡辩道：“热面我也没吃啊。” 说完两人一起消散了。 柳小枝：“……。” 颜如玉：“你要怎么帮这个小二说话呢？” 青衫湿在一边道：“就这种问题啊。” 红袖舞：“好像不是很难。” 叶柏舟：“低级的问题本来就不会太难。” 柳小枝怒道：“这是在侮辱我的智商！” 颜如玉：“你还有三十秒的时间来回答，过期算回答错误。” 柳小枝：“那碗热面又不是他的，他没资格换冷面。就酱。” 颜如烟：“确定你的答案么？” 柳小枝：“确定！” 颜如玉：“恭喜你，回答正确。”一辆马车自动迈出了队列，“这一辆通往笔仙处。” 青衫湿立刻道：“下一个我来答！” 颜如玉还是那句话：“青衫湿，你确定要回答我的问题么，正确的话我会告诉你那一辆可以通向关卡尽头，错误的话你面前的马车就要翻倍了。” 青衫湿：“来吧！” 颜如玉出题了：“老鼠的繁殖力很强，每月一次生12只小老鼠，新出生的老鼠2个月后也能生子。现在有刚出生的小老鼠一只，10个月后会有多少只老鼠？” 红袖舞：“咦是数学题么？” 柳小枝：“干嘛要讲老鼠这么恶心的问题！” 青衫湿：“答案是零只！一只老鼠不会自己生！” 红袖舞：“呃……。” 颜如玉：“确定你的答案么？” 青衫湿：“确……。” 叶柏舟忙抢道：“别确定。还有一只的情况，如果那只老鼠活过了十月的话。” 青衫湿：“啊忘了这一点了。是零或者一只。” 颜如玉：“确定你的答案么？” 青衫湿：“确定。” 颜如玉：“恭喜你，回答正确。”又一辆马车自动迈出了队列，“这一辆通往墨先生处。” 柳小枝：“糊涂蛋！要不是我们大师兄提醒，你就答错了！” 青衫湿：“我只是一时失误嘛。” 柳小枝：“智商堪忧。”她拍拍红袖舞，“小舞你来答，打败你的哥哥！” 红袖舞怯怯道：“我觉得自己智商好像也有点不够用。这些题要想很久啊。” 柳小枝：“……。” 叶柏舟开口道：“没事，我们会帮你想的。答吧。” 颜如玉：“红袖舞，你确定要回答我的问题么，正确的话我会告诉你那一辆可以通向关卡尽头，错误的话你面前的马车就要翻倍了。” 红袖舞：“确定。” 颜如玉出题：“有三个人去住客栈，住三间房，每一间房十铜，于是他们一共付给老板三十铜。第二天，老板觉得三间房只需要二十五铜就够了，于是叫小二退回给三位客人，谁知小二贪心，只退回每人一铜，自己偷偷拿了二铜，这样一来便等于那三位客人每人各花了九铜，于是三个人一共花了二十七铜，再加上小二独吞了两铜，总共是二十九铜。可是当初他们三个人一共付出三十铜，那么还有一铜呢？” 红袖舞愣愣地重复道：“对啊，还有一铜呢？” 青衫湿评价道：“一铜一铜地算，他们真穷。” 柳小枝耻笑道：“这么古老的题也拿出来问。” 红袖舞：“我我我……。” 柳小枝：“怎么了？” 红袖舞的双瞳变成了蚊香状：“我听得迷迷糊糊的……。” 柳小枝：“这个其实不难啦。不要完全跟着题目走，这是典型的偷换概念。” 柳小枝看起来对这些题很熟悉，叶柏舟便不再担心这边，目光转向了柳鱼：“徒弟？” 柳鱼：“？” 叶柏舟：“怎么不说话？” 柳鱼：“说什么？” 叶柏舟：“……。”这是又神游天外去了。 她漫不经心地以手遮唇打了个小小的呵欠，问道： “你不是在想帮会的名字，想出什么来没？” 第22章 最初的藏书馆里，颜如玉会问的问题并不是这种乱七八糟的脑筋急转弯，而是各种诗词歌赋和鲜为人知的古史，还有天文地理常识。 但是后来那些问题被玩家们大肆地抨击，他们认为辰砂世界是架空的，历史上并不存在那些诗人，所以不应该有这种问题。再加上随着内置论坛的开启，玩家们都学会用搜索引擎，颜如玉问出的问题已经不太难得倒玩家。官方渐渐换了问题。 变成了今天这个不伦不类的样子。 不少人又在论坛上说，还不如变回原来的诗词歌赋，起码诗书风雅之事还比较符合颜如玉白衣飘飘的气质和藏书馆的定义。架空背景什么的，真要细细追究那么多，难道系统还要编出来自己的字是谁发明的？至于副本难度么，没必要那么高，大家都是娱乐而已。 官方表示这个继续征求意见。 其实这种问题永远不会让所有人都满意，大家还是习惯性地怀念过去和鄙视当下。 叶柏舟拿到的问题是： 有一位旅者去深山探险，他走到了一个三叉路口那里停下了，路边有个告示牌： 一：前面有两条路，一条是不归路，一条是循环到原路。 二：路边有两个兄弟，一个说真话，一个说假话。他们只回答你一句话。 你可以去问两个兄弟而得知哪条是不归路。但你只能问其中的一个人，也就是说只能问一次。 这位旅者是如何问才会知道哪条是不归路？ 叶柏舟听完问题，转头看柳鱼：“徒弟来帮我答。” 柳小枝：“大师兄你不会吗？问我啊，我教你啊！” 叶柏舟：“看不出来初熏你无所不知啊。” 柳小枝立刻得意道：“几百年也不是白活的。” 红袖舞：“这个也好难想。” 青衫湿：“眼熟啊。我觉得我上学的时候应该遇到过这种题……。” 柳鱼还在面无表情地神游天外。 颜如玉：“你还有三十秒的时间来回答，过期算回答错误。” 柳小枝：“呀！大师兄我跟你说吧！……。” 叶柏舟无奈了，只好答道：“问其中一个人：‘如果我问对方哪条是循环到原路，他会告诉我哪条？’” 颜如玉：“确定你的答案么？” 叶柏舟：“确定。” 颜如玉：“恭喜你，回答正确。”第四辆马车自动迈出了队列，“这一辆车通往小砚子处。” 红袖舞还在不明所以：“问了以后呢？” 柳小枝解释道：“不论他问的是哪个，得到的结果都是那条不归路。” 红袖舞闻言一个人默默琢磨起来。 柳小枝一手支在另一手臂的手肘上，一手点着自己的唇看着叶柏舟，若有所思的样子，“大师兄不是不会，而是想跟大鱼交流吗？可是被她无情地无视了呢。” 叶柏舟长叹一声：“孽徒啊。” 柳小枝忽然蹭过去，压低声音问道：“大师兄，你偷偷告诉我，你该不会看上我们家大鱼了吧？” 这个神态真是像极了某些喜欢家长里短的大嫂红娘。 叶柏舟：“……。” 柳小枝眨眨眼：“嗯嗯？” 叶柏舟：“……。” 颜如玉道：“你们的四位队友已经成功回答对了所有问题，这里还有一道题。如果第五位回答正确，奖励翻倍，回答错误，奖励减半，放弃则没有变化。请问回答还是放弃？” 柳小枝听到了也不管叶柏舟什么反应，忙大声回道：“回答回答！大鱼！上！” 柳鱼回过神来：“嗯。” 颜如玉出题道：“在临上刑场前，王对预言师说：“你不是很会预言么，你怎么不能预言到你今天要被处死呢？我给你一个机会，你可以预言一下今天我将如何处死你。你如果预言对了，我就让你服毒死；否则，我就绞死你。但是聪明的预言师的回答，使得王无论如何也无法将他处死。请问他是怎么回答的？” 这次不等红袖舞他们开口讨论，柳鱼简洁地答道： “你不会毒死我的。” 颜如玉：“确定你的答案么？” “确定。” “恭喜你，回答正确。奖励翻倍，请前往下一关。” 笔墨纸砚四个boss的住所分别在不同的地方，坐在马车上能欣赏到四季的不同景色。暮春桃源，盛夏花海，深红枫林，冰川雪原。 叶柏舟说，到四十级开始的四季之歌日常就是在这些路过的风景里做的。 笔仙是个乌发白衣的女子，听名字像某个灵异产品，但其实非常素雅。她住在一片竹林里，苍竹深雪，木屋如同一株深海植物静静蛰伏其中。执笔而立的女子露出温柔地笑容，然后挥笔扔向天空，落下时幻化出无数个分裂的自己，攻击假象是无效的，他们会无限繁殖。唯一的破绽是只有真身拿了笔，但笔那么小，混战中谁看得清？ 柳小枝说这个超麻烦的。 一山还有一山高。经验丰富的叶柏舟一下马车先动手把那一片竹林给烧掉了。 笔仙立刻跑出来狂暴了，但却没能分裂。 柳小枝恍然道：“原来竹子是她分裂的材料？” 接下来，墨先生是个黑衣书生，却是一头银白色的长发，跟笔仙正好相反。两个人言语间似乎有什么暧昧关系。他的技能没什么特殊之处，靠等级差距就可以很快解决。 纸鸢是个小姑娘。或许是体型上有共同之处，柳小枝坚持要单挑她。两个小萝莉在一起拼架的样子居然也很和谐。柳小枝攻击技能不多，但对付她也绰绰有余。 小砚子和纸鸢对应的，是个惹人怜爱的小正太，住在雪山脚下。 他是最难对付的。因为这小孩每次只有二十秒的弱点时间，其余都是出于无坚不摧状态。一般来的队伍就算有大号，也都会放弃这个boss，因为要磨太久。每次都是抽二十秒的空来用个技能，掉一点血，然后得五分钟来一边让小号躲技能，一边等他下一次虚弱时间。 不过这个也有快速破解的办法。 叶柏舟融掉了院子房顶上的积雪，化成水以后引诱小砚子来踩。 遇水的正太弱点时间越来越长，最后直接自己染上了一个“枯墨”的debuff，留下奖励哭着跑走了。 柳小枝对叶柏舟懂这么多技巧表示很敬佩。 叶柏舟道：“因为之前做麒麟血的****任务，这些都要一遍又一遍地过。自然寻摸出来了。而且我在论坛写了不少攻略yooooo~” 到后半句的时候小记者的尿性又表现出来了。 柳小枝脑残粉的一面也表现出来了：“我要去给大师兄捧场！” 柳鱼意义不明地看了叶柏舟一眼。 刚刚走神她去逛论坛了，看到关于一篇闹着玩和叶柏舟前帮会的战场汇报，署名是官方vip小记者叶叉。 这个叶叉，不会就是她的二货师父吧？ 如果是的话，他到底是什么样的心情写下这篇汇报的呢？ 她点开看了，完全是以中立的角度写的，不含一丝偏向感情。文笔很简练，笔锋锐利，条理清晰，隐隐提及了内里的不协调和可能的黑幕，但没有深入描述。 就好像真的是一个冷眼旁观者一样。 好像那个困战到力竭而亡的巨大白虎，是另一个人一样。 人类到底是怎么将自己变得如此泾渭分明的？ 她不明白。 从低级图书馆出来，柳鱼升到了二十八级。 叶柏舟问她接下来想做什么。 一直在副本跟着叶柏舟他们混，她自己的技能等级都没怎么练。她决定自己接点任务打怪练熟练度。 叶柏舟“哦”了一声，说他也去升级好了，然后鼓励她快点到三十级。 柳小枝在一边问起他们帮会准备起什么名字。 小记者叶柏舟道：“你觉得‘龙战于野‘怎么样？” 脑残粉柳小枝：“威武霸气！好！” 柳鱼：“恶俗。” 小记者叶柏舟道：“那么‘倚楼听雪‘呢？” 脑残粉柳小枝：“风雅高洁！好！” 柳鱼：“山寨。” 小记者叶柏舟道：“还是‘天下第一帮’？” 脑残粉柳小枝：“睥睨苍生！好！” 柳鱼：“欠扁。” 小记者怒了：“这个也不好那个也不好，你说叫什么？” 柳小枝：“对哦大鱼才是帮主，大鱼说了算。” 柳鱼瞥眼叶柏舟。 现在面前这个喜欢犯二的家伙，跟战场上那个神情暴戾的完全不是一个人，就好像戴了一张无形的面具。 但却不会让人觉得虚伪，甚至没办法讨厌。 在两人不甘和期待的眼神里，她启唇吐出了两个字： “假面。” 第23章 在很久以后，当女王的心腹爱将假面军团北上讨伐时，他们之中谁也没有想过，在最初，他们的名字居然是由自己要刺杀的对象产生的。 这是最初的最初，所有的契机都在暗涌之下静静酝酿。 没有人猜到自己各自将来的模样，会是一如既往，还是天翻地覆。 他们懵懂不知，踽踽前行，朝着大预言术也不可更改的轨迹。 杀怪的地点依然聚集在繁城外封刃山，柳鱼接了一堆任务，整装出发。 包裹被装了一堆东西。叶柏舟给她买了新的储物袋，原来的蕴物袋是四十九格，现在这个九十九格，而且有扩充位，放满扩充袋以后将近二百格，柳鱼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不用担心包会爆满。 叶大款送了一堆急救药品补充体力的食物，在商会淘了半天现在这个等级可用的绿装。 还有千叶玫瑰。 送这种玫瑰可不是什么表达爱意。千叶玫瑰是生活玩家培育出来的食用玫瑰，每朵可以维持一个小时的打怪双倍经验时间，是高级园丁才能种植的稀有植物，成活率不高，需求又很大，一直有价无市。 辰砂世界的生活玩家不少，点绛唇的第一生活帮会富甲天下成员近万人，这些只是一小部分；那些被其他帮会专门培养的生活玩家也不算是主流。占了大多数的反而是散人，他们把辰砂世界当成xx农场般的社区经营类游戏在玩。 游戏里很多重要有用的道具都是由生活玩家制造的，他们在辰砂世界并不是附属品，而是能与冒险玩家分庭抗礼的另一个重要组成部分。 柳鱼挨个任务清理，从二十五级的怪一直打到二十七级的，经验条涨的不算多，但技能刷刷地升级。 大部分是伤害增加，[踏歌行]之类的增益buff升级最慢，晕怪的[南柯]这么久了一级也没升过。因为她开始有意识地用噬骨蝶，蝴蝶升得很快，变成一次召唤三只。 柳鱼不知道自己的这些招宠技能会不会都像蝴蝶一样，升到最后都可以一堆一堆招，那样未免太爽了。 不过耗蓝也是个问题。 之前她打四五个怪需要回一次蓝，现在是不到两只就没蓝了。续航能力太差。 后来懒得坐地回蓝，一看提示灵力耗尽，她就动作利落地将笛子插回腰间，抽出长鞭甩过去。 其实冷兵器的作用比灵术反而要好。 鞭法没有熟练度，完全看个人的身法和反应速度。只要抽的地方是弱点区，伤害比灵术暴击还要大。如果腕力够强，鞭子够利，能一鞭子卷断对方的喉管，那就是一招必杀。 冷兵器的缺点就是距离。近战武器单挑可以说很强大，但群战的时候只能当肉。而且武器的耐久掉的比灵术武器要快很多倍。 柳鱼回城去补耐久，顺便在商会找对灵力有加成的装备时，看到一样好东西。 [穿花柳叶匣][柳叶刃] ——暗器。 暗器也算冷兵器的一种，不需要装备秘籍就可以使用。但对力道和精准的要求太高。开始有很多人试着去用，他们胡乱扔出去打不到死穴，那伤害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就立刻放弃了。所以现在这种武器买的人很少，价格不高。像柳鱼看到的也不是什么良品，纯粹是锻造的玩家升经验顺手做的。 但是这种东西拿到会用的人手上，那就是一大杀器。 想想李寻欢。 ——小李飞刀，例无虚发。 之后柳鱼将穿花柳叶匣绑在了大腿外侧，她现在这一身江湖装简洁干练，没有像柳小枝那种拖泥带水的长袖子和裙摆，左手一摸就能抽出柳叶刃。 在灵力用尽后，可以一鞭子甩过去将对方卷倒，合适的时机一枚柳叶刃发过去，也可以做到一击必杀的效果。 不过柳叶刃只有三十枚，她得小心着用，不到关键时刻不能丢出来。 柳鱼觉得，虽然灵术使用起来很好看，召唤宠物什么的看起来很霸气，但近身的战斗更容易让人上瘾。 那种每一式都打在肉上的强烈打击感，很容易唤起人的热血，看着敌方被打地无法回击，有种切实的成就感。而且一招一式干脆利落，完全不用考虑什么吟唱时间冷却时间，即使打怪时间并没什么区别，也会让人有节奏很快的感觉。 当她沉浸在快节奏战斗之中时，终于听到了升级的提示，也同时听到了一阵悠扬的琴声。 她看到了一个人。 之前遇见在打怪的玩家很多，她一般都会拒绝那些组队邀请，然后避开。因为她还在研究检测自己的战斗方式，并不想有人打扰。 而眼前这个宽袍广袖的青年，他席地而坐在一个略高的石台上，膝盖上放置了一把古琴。娴静文雅的姿态颇让人叹服。 在繁城学琴的玩家不少，不乏俊男美女，柳鱼却没见过比这个人的气质更适合的，毫无违和感。 不过柳鱼也看的出来，他弹奏地很优雅动人，但对付怪却没那么轻松。 周围的怪刷新不快，但他杀的太慢了，攒了一群，只磨死几个。其余的都晃晃悠悠地继续朝他走过去。 柳鱼飞刀出手帮他打了一个快要靠近的怪，又招出毒燎蜂灭了那群小怪，这人才察觉到了她的存在。 他抱拳道：“谢女侠救命之恩！女侠好身手。” 柳鱼：“……。”这人一开口说话，一股子文绉绉的怪味。 他继续道：“为了报道女侠救命之恩，在下愿与姑娘共同作战！” 系统提示： 九霄佩环邀请你加入队伍，是否接受？ 更怪了。这个人是从哪个时代冒出来的？ 柳鱼选了接受，顺便加了他好友。发现他已经三十二级了。 她问道：“这里是二十多级的怪，你怎么不去别的地方升级？” 九霄佩环摇摇头，叹道：“在下本是一名医者，并不擅长生杀之法。” 原来这个九霄佩环现实就是个琴痴，被朋友拉来玩游。本来他只是想随便看看，发现繁城书院中的声乐部里面也有研习古琴的，而且并不是他想象中的歪曲事实胡编乱造，还颇有可学之处，便开始感兴趣。 朋友让他选了治愈师给他们当绑定奶爸，弹弹琴加加血，不能跑位所以相当轻松。这天他工作完又上游戏来玩，却发现好友们一个不在，他便自己来找怪打。 但奶爸的打怪技能就那么几个，被群殴惨了以后，他才知道换个怪等级低点的来打。 可惜看起来依然很吃力。 柳鱼问他为什么不干脆去当生活玩家，他一脸茫然：“何为生活玩家？在下的友人不曾告知在下。” 九霄佩环忽然又叹一口气：“在下的友人会来这里，其实也是偶然。他是为寻一故人。” 柳鱼：“哦？” 九霄佩环：“是他以前的师父。” 柳鱼对他的朋友没什么兴趣，并没有多问。 让九霄佩环坐在那里加血，她开始充当t和dps，全权负责拉怪和杀怪。 一开始她还是按照之前的方式来杀，后来发现有奶爸在真的感觉是不一样的，完全不用顾忌自己的红条，不用计算减伤，一个劲的冲杀都没问题。 最完美的是九霄佩环还有给队友补蓝的技能，一曲[饮马歌]，柳鱼的蓝条刷地就上去了。 奶爸的补蓝技能冷却时，她就用鞭子抽怪，有蓝了她就招噬骨蝶读百字谣。 悦耳肃杀的琴声在耳边不间断回响，柳鱼砍杀得畅快淋漓。 除非体力不支，她才停下来进食。 九霄佩环当真是个奇人，他随身带着小菜和酒。还不是玩家做那种，而是在系统酒楼里卖的高档货，酒壶酒杯矮桌碗筷准备的很充足，像个十足的四处游玩的古人。 不过这些东西可不便宜。柳鱼看这个人性格古怪，能长到这么大一定没经历过什么挫折，想必家世不错。 她不碰那些味道淡出鸟儿的菜，但辛辣的美酒很对胃口。 两人也算对酒当歌，琴笛和鸣。 九霄佩环以广袖掩口饮下一杯酒，动作很气质，饮下后作豪放状道：“好酒！”他环视周围青山绿水，又感叹一声：“好景！”再看看柳鱼，想到她巾帼不让须眉的英姿飒爽，最后感叹一声：“好姑娘！” 柳鱼眉角不易察觉地一抽。 不知不觉一下午就过去了，直到提示软鞭的耐久又快耗光了，柳鱼才停了动作。 九霄佩环一看时间，道：“居然这么晚了。” 柳鱼的经验条已经涨了一半，果然搭伙效率挺高。她忽然明白为什么那么多人想要绑定奶了。 再努力一把就三十级了。 九霄佩环道：“在下也该回寒舍歇息了。姑娘你……？” 柳鱼：“走吧。” 话音刚落，忽然一阵“吼吼吼”的低沉声音从他们身后传出，像是什么从地底冒了出来。 柳鱼倏然回头，看到一个长相奇特的大块头。它体型非常巨大，是他们的五六倍。浑身发绿，头发是一条条长长的飘动的藤蔓，脑袋中央还长了一枝待放的花苞。有六只手，手指都是长着叶子的树枝。 它一只手臂指着他们俩，怒道：“你们这对狗男女，杀我多少子孙！还想走？！留下命来！” 他们之前杀的是平原上的草妖和花魅，两种小精怪。 没想到杀得没节制，把boss招来了。 第24章 辰砂世界的怪物会随着等级ai越来越高。 低级的小怪只知道穷追猛打，只会走直线，通过卡墙卡树都能摆脱。十级以上才知道血量低了赶快逃跑，或者呼朋唤友来帮忙；二十级的时候学会格挡和闪躲，抽空反击。 叶柏舟说过，那些五十级的怪能打断玩家的技能，七十级的怪甚至会摆阵法。 这还都是普通小怪，精英怪和boss更不用说。 而且游戏并不鼓励一个劲地杀怪升级。被动怪大多温顺无害，杀多了会降低附近或者势力的npc好感度；主动怪要看情况，像山贼之类有罪在身的杀多了会有奖励，一般的小精怪则会同样会降低npc好感度，而且会挂一个[得饶人处且饶人]的buff，相应等级怪物会短时间内对玩家退避三舍。 怪物杀到一定程度会吸引出boss，奖励和经验要好一点，当然打起来也不是那么容易。 看到面前这个草妖boss，九霄佩环道：“此妖物看起来十分厉害啊！只有你我两人是不是略有些困难？” 柳鱼道：“没事。” 九霄佩环似乎觉得两个人不太好打，道：“在下看看有没有友人可来助阵……。” 柳鱼却觉得足矣，道：“先来试试。” 绿妖怪咆哮着冲他们两个冲过来。 血量降到一半以后boss使用技能的几率才会变大，之前普通攻击比较多。 眼前这个的普攻就是用它的六只树枝手臂伸长，不停地想抽人。 九霄佩环抱着琴躲它的长手，边道：“该不会是姑娘你用鞭子打了它的子孙，它便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柳鱼：“……。” 增益的[踏歌行]和九霄佩环的[玉人歌]还在，攻击加毒性的[弱水]已经消散了。柳鱼一边跑动招出的噬骨蝶过去吸血顺便吸引仇恨，一边给自己加buff，对九霄佩环道：“你坐远点加血，看好仇恨，它要是去找你你就停手。” 说完给boss又吹奏了一个[失魂引]降低防御，之后开始不停地读[百字谣]。 boss被忽闪忽闪的黑色蝴蝶给骚扰地不堪其烦，瞪着莹绿的灯笼眼珠，六只手愤怒地挥来挥去，将躲闪不及的两只噬骨蝶给打地碎裂开来。剩下一个怎么也摸不到，它用出了大招，一片绿色的毒雾升腾而起，柳鱼正好在毒雾范围内，身上出现开始掉血，并出现一个毒性损血降低速度的debuff。 九霄佩环也迅速地又抬起了她的血线，他离毒雾有距离，作为奶爸是不差驱散的，柳鱼不担心他。 她抬手用出[流离]，剩下的一只噬骨蝶瞬间变成了黑金色，冲向boss后贴上去一击，然后湮灭成了碎片，自己身上的debuff随之被消除。 没了恼人的蝴蝶，boss朝柳鱼冲过来。 柳鱼招出乌蝮蛇，碗口粗的蛇游过去绊住了boss的脚步。boss垂下手去掰开巨蛇，藤条和蛇身绞缠在一起，让人觉得慎得慌。 她的宠物如果是被怪物打死或者饲主牺牲的话，重新召唤的冷却时间是五分钟；如果是自己收回，冷却时间只有三十秒。但是收回的宠物马上重新招出来，血量还是跟之前一样，要自动补满，同样需要等待五分钟。 九霄佩环的加血同样用在了乌蝮蛇身上，本来脆弱的蛇变得难缠起来。 不耐烦的boss再次用了技能，不过这次是招了一堆小怪。 糟糕的是瞬间出现在周围的小草妖们仇恨很乱，有两只在九霄佩环身边，直接回头去打他了。 加血被打断，一堆小怪砍过来，柳鱼的血条迅速下降。 乌蝮蛇也被群攻地危在旦夕，柳鱼抬手用[黄泉]掐死了蛇，自己的血恢复上去，然后迅速靠着短暂地无敌时间靠近boss，使用[南柯]，boss和小怪一起陷入沉睡，趁着空隙她招出毒燎蜂打掉九霄佩环身边的小怪，解除奶爸的危机，顺便给自己补[弱水]buff。 这时候噬骨蝶的冷却差不多好了，柳鱼继续招蝴蝶去骚扰boss。 如此循环往复，因为boss只有一个毒性群攻技能和一个招小怪技能，其他技能都是单体伤害，读条的虽然会伤害值高点，但柳鱼看准时机一个飞刀发过去就给打断了；不读条的柳鱼躲一下降低伤害，九霄佩环可以加上来。 就这么紧张地磨了半天，柳鱼最后一个[百字谣]，boss终于轰然倒下了。 随着几声有节奏的拍掌声在身后响了起来。柳鱼回头，却发现鼓掌的不是九霄佩环，而是另一个人。 “身手不错！” 说话的是一个年轻男人。在这个玩家长得好看有自信就扫描，一般或者不怎么样就用系统外貌的世界里，他的长相只能用普通来形容。普通到明明你现在在看着他，等你的目光放到别处，却又想不起他长什么样了。 他的身后还有一个年龄不大的少年，背着一杆长枪，还有一个淡蓝色长裙姿容秀丽的女生，手里拿着两把天蓝绒扇。 九霄佩环看到他们，惊喜道：“天涯兄！” 被称为天涯的男人道：“抱歉来晚了，不过估计也不算晚，正好看到这精彩的一幕。” 九霄佩环：“来来来，这位是我新结识的柳鱼姑娘，的确是艺高人胆大，那精怪我看着就渗人，她却敢单枪匹马地与之对抗！当真不错！” 天涯笑道：“的确身手不凡。我叫天涯倦客，是九霄佩环的朋友，来自苍延，”他一一介绍道，“她是司徒夏夜，来自孚蓝……。” 司徒夏夜长得清秀可人，但说话姿态却不怎么讨人喜欢，她打量了一番柳鱼，道：“天涯哥哥你也别无视了九霄啊，要不是有这个超级奶爸在，我觉得——她不一定敢打boss。” 天涯笑笑没回答她的话，道：“夏夜说话就这个样子，多多包涵。”他接着介绍那背着长枪的少年，道：“他……。” 九霄佩环接口道：“就是我跟你说专门来找师父的那个朋友。” 那少年自己开口说出了名字，他看起来沉默寡言，嗓音也沉得不像是这种年纪的人： “我叫岚影。” 柳鱼眉一挑，忽然想起了凡塞因主城势力会议厅的穹顶上，那个闷头闷脑地问她是不是以后不玩游戏的小战士。 但她还来不及说什么，忽然听司徒夏夜叫道；“那是什么？！” 顺着她指的方向，柳鱼看到地上boss的尸体因为没有捡掉落还没刷新，长满藤条的脑袋上那朵花苞缓缓地绽开了。 暖黄色的光晕从中散发出来，在众人的注视中，一只小巧玲珑的妖精扑扇着靛蓝色的蝴蝶翅膀，从里面飞了出来。细致的小妖精有着漂亮的脸蛋和柔软的身姿，还散发着柔和的淡淡光芒，比柳鱼的黑色噬骨蝶要美上不知多少倍。 “是蝶妖欸！”司徒夏夜惊喜道，“我在商会见到有人出售这种宠物蛋，非常昂贵。原来这么漂亮，怪不得。我想要它！” 天涯倦客迟疑道：“可是这怪是柳鱼姑娘他们打的。”说着他表现出一副很为难的样子看向柳鱼。 司徒夏夜挥挥手中的扇子道：“你不觉得它和我很般配吗？简直是为我量身定做的！” 柳鱼开口了，却是事不关己的语气：“我觉得，你们还是先捉到它再说归属比较好。——要飞走了。” 接下来山坡上驯服灵兽的光芒乍起，蝶妖的个子太小，身手又非常灵活，天涯他们跑来跑去捉，怎么也抓不到。 柳鱼去捡包，收获还不错，除了金钱，boss还掉了一把蓝色品质的藤鞭，和一个加元气的绿戒指。戒指给九霄佩环，柳鱼自己留下了鞭子。 九霄佩环问她：“柳姑娘不喜欢那小蝶妖？我看你们女子不是都很喜欢这等精致之物么？” 柳鱼把鞭子握在手里试了试，漫不经心地答道：“我不喜欢徒有其表的东西，”她随手挽了个鞭花，啪一声把旁边的九霄佩环吓了一跳，她续道，“当然主要是我不能带召唤兽。” 不然她的东西，哪轮得到别人来争？ 她看看九霄佩环：“那蝶妖，你要不要？” 九霄佩环摆摆手，答道：“在下也不喜欢，而且在下并未修习召唤之法。” 柳鱼抬眼看向不远处，蝶妖的淡蓝色光团还在转来转去，但已经吸引了不少眼光，追着收服的人越来越多了。 忽然一声暴喝传来，接着柳鱼隐隐听到一声细嫩的哭吟，然后再看去，那团光不见了。 是谁抓住了？ 正困惑着，柳鱼听到司徒夏夜拔高的尖叫抱怨声： “岚影！你脑子被驴踢了吗？！你怎么把它打死了？！” 柳鱼忽然不由自主地笑了。 她带着那一抹笑意转头问九霄佩环： “你那个朋友岚影，以前是不是玩过幻灵世界？” 第25章 这孩子还是跟以前一样呢。 柳鱼玩幻灵世界的时候，因为系统随机指定的新手引导制收了这个徒弟。 那时的岚影就是个让人哭笑不得的小白。 柳鱼闲下来便带他刷本。她是刺客，群攻不如法师爽利，所以叫了朋友来帮忙。 这个小白战士不爱说话，人还很固执，运气却好得让人嫉妒。本来大号带小号，他只要默默坐在一边吃经验就可以了，他偏要上来帮忙。 小号皮脆又拉仇恨，但是他除了一开始死上几次，之后居然都能好好地保住自己。 柳鱼觉得他学习能力挺强的，很难得地夸了他两句。 但人就是不识夸。之后在副本里遇到了变异的精灵宝宝，是很少见的极品宠物，队里的召唤师一看就要乐疯了。 没想到“哈哈”两个字刚打出来，岚影一锤子下去把宝宝给砸死了。 当时聊天频道被“……。”给刷屏了。 召唤师是真的疯了，死命地扣字道： “我了个擦！尼玛没看到宝宝吗？！11” “锤你个锤子！1” “啊啊啊气死劳资了！全世界追杀你啊啊！111” “你给我等着！1111” 由于太激动了，召唤师的感叹号跟了一溜的“111”。让人感觉到他简直是燃烧生命在打字。 后来柳鱼承诺给召唤师锻造一把武器，这事才算完。 但是岚影的破坏力没有完。 又一次刷本，boss会随机分给队伍成员五个晶石，属性各不相同，有的极品有的垃圾。boss没有通过的话晶石是任务物品不能使用，死亡后才会有效，并且可以交易。 其中风雷之怒是最难出的晶石，柳鱼从玩这个游戏开始就在本里没见过。 如果有人刷出来，那是要放到世界频道甚至刷喇叭去大肆炫耀的。 boss倒下以后掉了一把不错的战锤，岚影磨蹭了半天才捡起来。 柳鱼问他在干什么，他说：“包满了。” 柳鱼说：“出去清包再来刷吧。” 这时候队里的一个人在问了：“大家都捡到什么石头啊？收[火神之心]和[雪纹之徽]~还有风雷~！” 队里其他人嘲笑他，妄想出什么风雷石头。 正跟着柳鱼出副本的岚影却忽然开口了。 他问：“风雷之怒吗？” 收购那人道：“是呀，”他的话里带着笑意，“小战士，你的武器要是炼器到九，再镶上一块风雷之怒，秒杀你师父也不在话下。” 岚影道：“是么。” 那人：“别跟我说你捡到了哟。”说着他那边似乎在翻记录了。 柳鱼心里忽然产生一种不好的预感。 “……。”没一会儿，那个人忽然发了一堆省略号。 然后壮士断腕般发了个——“你出价吧。” 队里其他人也震惊了： “不是吧真的拿到了？” “尼玛狗屎运啊！” “新人脸好红啊！” “给跪！求包养！” 岚影却一直没说话，柳鱼的预感更强烈了。 收购的人又催了一会儿，才见提着战锤的小战士头上悠悠地冒出一行字： “包满我丢掉了。” 队友的反应有多欢乐柳鱼不想再回忆了，她那时候更好奇的是，为了一把战锤见芝麻丢西瓜的小战士，在那端是什么心情。 ——是已经悔不当初暴跳如雷，还是依然这么天然呆无所谓？ 这边看到蝶妖被误杀，追逐的人们也都作鸟兽散了。 天涯倦客回来了，后面跟着吵闹不休的司徒夏夜和岚影。 或者说是单方面吵闹不休的司徒夏夜。单手握着长枪的岚影闷着头，不知道是羞愧还是纯粹懒得搭理这个喋喋不休的女人。 柳鱼看他面无表情理直气壮的神态，觉得是后者。 天涯倦客抱歉道：“不好意思……。” 九霄佩环摆摆手道：“无事，我跟柳姑娘都用不上这蝶妖。” 柳鱼抱臂而立，不笑不语。 九霄佩环对岚影问起了刚刚柳鱼的问题：“岚弟，你以前玩过幻灵世界么？” 岚影明显地怔了一下，点头，开口问：“怎么？”他的声音带着些许的沙哑，有种与年龄不符的沉郁。 司徒夏夜插嘴道：“我也玩过啊，还是我叫他去的。我本来想让他厉害了保护我的，结果他太笨了。” 九霄佩环奇道：“夏夜妹妹之前不是跟为兄说，你在游戏里已有个呼风唤雨、还特别宠你特别听你话的男人吗？为何……。” 司徒夏夜眉梢一挑，忽然发怒嗔道：“不许提那个癞蛤蟆！” 九霄佩环叹一声：“妹妹总是这般，往后何人敢娶你啊……。” 司徒夏夜嗤笑一声：“想娶我的人多了去了，你不用担心。” 这娇生惯养的大小姐，不付出足够大的代价，难以知晓世事森寒人心叵测。 不欲与她继续争辩下去，九霄佩环转而继续对岚影道：“柳姑娘似乎知道你在找谁。” 岚影闻言看向了柳鱼。 柳鱼也不想拐弯抹角了，直言道：“你在幻灵世界是不是也叫岚影？曾有个刺客师父给你做了一身紫色神罚套装？” 岚影深棕色的瞳孔里显现出讶然，迟疑地问道：“你是谁？” 他似乎隐约猜到了什么。 柳鱼给了他答案： “水煮鱼。” 每个人都像蜘蛛，在不断地认识和熟悉别人时编织起一根根丝线，纵横交错，连成一张张密密麻麻的人际关系网。 在看得到或者看不到的地方，和别人相交相叠。 “这个柳姑娘是岚影要找的师父？？”司徒夏夜夸张地掩口道，“真的假的，这么巧吗？他那个师父我知道的，我们服第一刺客欸，据说是个人妖欸！” 岚影找到了想找的人，没有冲过去两眼泪汪汪地相认，也没有兴奋地道一声徒儿好想你之类。第一句话却是： “你为什么骗我？” 司徒夏夜闻言头一偏，幸灾乐祸道：“我就说怎么可能……。” 话没说完，被岚影打断了。 岚影继续道：“你不是说还玩游戏？我等了你两个多月，你再也没上过线。要不是去问了胖将军，我永远都不知道你已经换游戏了。” 面对小徒弟充满怨气的质问，柳鱼也愣了一下，然后道：“我说还玩游戏，没说还玩幻灵世界吧？” 岚影：“你也不跟我说一声！” 柳鱼：“跟你说干嘛？” 岚影：“……我是你徒弟！” 柳鱼：“所以？” 所以她不能离开去玩别的游戏？所以她必须事事都得向他汇报？ 这是雏鸟情节吧？ 说来也好玩，现实里师生恋一度被认为是违反伦常，游戏里的师徒却最容易发展成情侣。 形影不离，加上游戏里人物的美化，给予一切太过轻易，总让人以为找到了真心相待的人。 柳鱼依然觉得不靠谱。 而小徒弟最后控诉道：“你不负责任！” 这句话出来，柳鱼瞬间有种错觉，自己像是抛弃了糟糠之妻的负心汉。 她几乎哭笑不得。 这一出闹完，九霄佩环道：“要不是柳姑娘，我倒不知道岚弟还有这一面。” 天涯倦客也道：“是啊，平时小岚总是太深沉，让人觉得已经能独当一面了，不想在柳姑娘面前还这般孩子气……呵呵呵呵……。” 司徒夏夜：“哼。” 幻灵世界的账算不清，柳鱼也不想多说，岚影只好作罢。 但他要求她继续做他师父，柳鱼说自己级别低，岚影便道要等自己五十以后收她。 柳鱼不明白，那个闷头寡言的小战士怎么到了这里忽然变得这么缠人。 她说自己有师父了，岚影便脸色一变，沉默下来再不说话，浑身散发着被抛弃的阴沉气息。 没有去抚慰谁的习惯，柳鱼的双眼变成破折号，——果断无视之。 互相加过好友，九霄佩环下线休息去了。 柳鱼拒绝了天涯倦客的组队邀请，回城补给。 正扫荡商会，系统提示有包裹，她顺便到邮箱处取信。 打开一看，是柳小枝寄来的一堆物资。她说建立帮会驻地需要很多准备，聊表心意。并说建造的话叫她一声，她可以帮忙找个好点的工匠。 看来帮会驻地的房子是会建造的生活玩家造的？ 柳鱼收了东西放进仓库。休息了一会儿，不想再杀怪，她准备四处转转看看。 正好城外马场主人交给她一个送信的任务，目标地点在南渊森林的边缘，非常远。 柳鱼租了一匹马，马场主人很善解人意，马借给她以后，还送她了一个“马不停蹄”的buff，只要不下马就不会受到怪物的攻击。 她一边慢悠悠地过去，一边欣赏沿途的风景。 山色青翠，越往南植被越茂密，高大的灌木和树林也逐渐出现。 太阳快要下山了。斜阳垂在地平线上，晚霞烧红了大半天空，放射状的瑰丽色泽大片晕染开来，几乎要灼伤人的眼球。 柳鱼微微眯起了双瞳。 她好像看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 就在前方，一个穿着玄色斗篷的男人手持乌黑长剑站在那里，他浑身发着妖冶的红色光晕，似要跟身后的晚霞融为一体。 他的脚下躺了一地玩家的尸体。 有的刚化为齑粉回营地复活去；有的呆在原地，尸体不能在频道说话，但是可以发送邮件，这些人大概是在叫救兵。 柳鱼骑着马渐渐靠近的时候，正好看到那斗篷男一剑砍翻了一个人，动作里带着嗜血的暴力与凶煞。接着他举起剑扔出去，准确射穿了不远处一个正在拼命跑的玩家，对方惨叫一声倒下了。 辰砂世界里，等级接近的玩家之间的仇杀是不会有任何影响的，只有恶意屠杀比自己低二十级以上的玩家会才变红名，浑身散发红光，死亡掉经验爆装备。 柳鱼不准备多生事端，一勒缰绳，绕着走。 不料她不找人麻烦，那人却来寻她的晦气。 ——男人忽然几步飞奔过来，斗篷在风中猎猎作响。 柳鱼听到马儿一声嘶鸣，身后一沉，一个温热的躯体靠在了她身后。 搞什么？ 第26章 半个小时后。 柳鱼出了浴室，一抬眼就看到正扑在沙发上闹别扭的柳小枝。 柳小枝说：“我不想玩游戏了，我要去上学，”她的声音闷在靠枕里，带着浓浓的委屈之意，“再也不玩游戏了。” 柳鱼在家不怎么走来走去，但她想动的话，枝条就会自动感应过来，发挥传送带的作用，将她带到柳条儿特制的轮椅上。一开始的办法是柳条儿过来抱她，但被一个小女孩子抱来抱去的感觉实在太痛苦，相比之下柳鱼便选择了被枝条卷来卷去。 虽然同样很囧，但后者明显让她感觉更好一点。 她靠在沙发上，以手撑面看着耍性子的小萝莉，神态非常习以为常：【发生什么事了？】 柳小枝从沙发上蹦起来，指控的语气像是告状的小学生：“七月带了个女人回帮，说是之遥的老婆！他丫的居然没有否认！” 柳鱼：【之遥？就是你之前说看上的人？】 柳小枝点头，然后开始捶打靠枕：“那是他老婆！那他把我当什么了？！当什么了？！” 【当妹妹呗。】柳鱼理所当然道，【他觉得你还没成年，没往那方面想吧。】 “以前就当妹妹！我已经跟他说清楚了，我成年几百年了都！他不相信我！”柳小枝又抱着靠枕大哭起来，“第二次了，他还是不相信我！我特么就是个傻子！” 柳鱼听出了点什么：【第二次？】 柳小枝抬头，抽噎道：“之遥是我的初恋……。” 柳鱼眉一挑——初恋？就是那个最开始跟她网恋，发现她是小孩子模样就拒绝她的男人？ 柳小枝解释道：“我不是变高去骗他么，法术出了点意外，被他发现了。我只好消除了他的记忆……让他彻底忘了我……没想到在游戏里又遇到了他……我真的好喜欢他……呜……什么老婆，叫她去死啊！……。” 【你确定是他？不是长得像而已？】 “名字都差不多啊，他现实叫裴之远……刚认识的时候我就问过许多……呜……确定是了啦……。” 神女有心，襄王无意。饶是柳鱼也没有办法。 只能摸摸她的小脑袋，道：【那先不玩游戏了，想去上学就去吧。】 柳小枝抱住了她的手臂，摸着她手臂上半透明的鱼鳍，闷闷道：“你跟我一起去。” 柳鱼果断道：【不行。】 “你不去我也不去！” 【那就都别去。】 “呜……你怎么这样……我都失恋了……。” 【我不想去，也没办法去。】 柳鱼拍打了下她巨大的银白色鱼尾——出去给人参观吗？ 柳小枝：“我会法术！我给你变个腿！” 柳鱼不信任地看了她一眼。 柳小枝信誓旦旦：“我已经进步很大了！这次变化可以保持好几天，只要不大面积地碰水就完全没问题！” 柳鱼的目光里还是充满不信任。 柳小枝跳起来：“不信吗？我给你示范！”她环视了一周，最后把目光放在了正在勤勤恳恳抹桌子的柳条儿身上。 她手指快速捏出法诀，口中念念有词： “天地玄宗！万气本根！广修亿劫！证吾神通——幻！” 无辜的柳条儿“砰”一声变成了一个鼓鼓囊囊的四方靠枕。 还是树叶花纹的，掉在地上弹了两下。 柳小枝：“看吧！起码能保持三天！呃……你什么表情，怎么……了？” 柳鱼看向她的眼神很不友善：【你把唯一干活的人变成了枕头，接下来，谁做饭？谁打扫？】 柳小枝：“……。”她连忙换了话题：“话说那个什么，嗯，刚刚在游戏里大师兄给我发邮件，我心情不好也没细看……说你怎么怎么了。……你们俩闹矛盾了？” 柳鱼才不接她的转移话题：【你赶快把柳条儿变回来。】 柳小枝：“不嘛！我要证明给你看！我的法术已经进步很大了真的！大不了……大不了我给你做饭打扫！……。” 她是破罐子破摔了，柳鱼却不答应：【你干不成样子。快变回来。】 柳小枝泪奔了，默默去捡起柳条儿抱枕，边哭诉道：“大鱼你太讨厌了！” 柳鱼看着她那小可怜的模样，慢条斯理道：【你把她变回来，我跟你出去。】 柳小枝的眼睛顿时亮了。 在这个世界上，柳鱼关心的人并不多，但只要被她认为纳入了羽翼之下，就容不得任何人有半点伤害。在某些不经意的时候，她也会予以妥协和退让。 她的脾气不能说差，因为很少有人会主动去惹她，也很少有事情能特别牵动她的情绪。 但最近，就是出现了这么一个人，非要不时地逗弄她一下。 结果把自己给逗出火了。 让我们把目光放回几十分钟前的辰砂世界——柳鱼还在游戏里骑马做任务，遇到斗篷男的时候。 莫名飞跃过来的男人用****的姿势骑上了她的马。 柳鱼一个后肘捣过去，双臂却被对方从身后禁锢了。大手一伸，包住了她握着缰绳的手指。 级别和性别的力道差别在那里放着，柳鱼不挣扎了。她垂下眼帘斜看向后方，淡淡问道：“做什么？” 那人低下头，下巴蹭在她发顶，低沉的声音有种不协调的机械感，却是从未听过的陌生： “请姑娘送我一程。” 辰砂世界的拟真度玩家可以自由设置，自由度越高，环境细节越精细逼真，和现实感受越相近。但某些不好的感受也会很强烈，比如战斗时眩晕的效果，所以考虑到玩家的健康，官方提倡的是适当调整。 柳鱼不在意那些，设置的是最大限度。 所以现在身后这个男人说话时胸腔的鸣动，还有喷洒在耳畔温热的呼吸，她都可以真实地感觉到。 这种状态让她觉得难以忍受。 ——“马送你，你让我下来。”柳鱼干脆开口道， 送你一程？自己想去哪儿去哪儿吧。如果这匹借来的马能给别人骑的话。 “哈，好大方，”那人笑了起来，可惜我不会骑马。” 多么熟稔的态度和语气。 她微微皱眉：“你是谁？” 男人道：“你若能猜出来，我就放开你。” 柳鱼才懒得理他，挣开手，动作迅速地向下抽出了柳叶刃，直接朝对方的大腿扎了下去。 游戏里伤害是没有痛觉的，而且柳鱼这一下对他应该造不成什么伤害，能不能破防都不一定。 但是看到刀这么扎下去人总会下意识地躲避。在斗篷男想去阻止时，她手腕一翻，又划向对方的手臂。这人反应也很快，而且他力气大，位置又有优势，明显占了上风。 两个人在马上这么你来我往地互博了几招。柳鱼并不妄想打伤他，趁对方一个不留神，她已经一跃而下，离开了马背。 马在她落地的一瞬间也消失不见了，男人同样稳稳地站在了地上。 “竟然还有点真功夫，”此人大半张脸都被埋在斗篷兜帽里，让人看不清表情，他依旧用那机械的声音道，“来吧，我不用武器，也不用技能，咱们过两招。” 柳鱼面无表情道：“我不跟你打。” “你没得选。”男人说完这一句，已经发招袭来。 他不用武器，不代表她不用，柳鱼抽出了长鞭。 但是让柳鱼恼怒的是，对方并没有按照语气里那种公平的态度来打，依靠着等级差距硬生生受了她一鞭子。 并且，在她以为不可阻拦的一拳迎面而来，做出抵御姿态时，这个混蛋出人意料地直接将她扑倒在了地上。 “放肆！” 被扑倒仰躺在地上的柳鱼几乎是脱口而出。 带着恨恨之意，她眼疾手快地抽掉了对方的兜帽。 一双不带任何感情的黑色眸子出现在她面前，底下是带着深色面纱的面孔。柳鱼还是认不出来这是谁。 男人将她压制在地上，又机械地笑了起来：“放肆？这语气……好像古代娘娘什么的经常挂嘴边……。” 柳鱼一巴掌抽过去：“滚开！” 男人握住了她的手腕按在地上，边玩味道，“你想不想掀开我的面纱看看？其实就算你把我的衣服扒光了也看不出来的……。” 柳鱼蹙眉，想明白了：“你戴了伪装道具？” “聪明。” 柳鱼冷冷道：“如果让我知道你是谁……。” 对方打断了她的话，调笑道“你要千刀万剐我以泄心头之恨吗？真是，这么高傲，容不得别人开一点玩笑。有什么意思。” 这么将她按在地上是在开玩笑？柳鱼宁愿被认为心胸狭窄，也绝对不能原谅这种行为。 太孟浪了。 想她潘蒂娜活过如此漫长的岁月，还从没被人如此轻浮地对待过。 还完全是凭等级压制，那一瞬柳鱼觉得这完全是种屈辱。 似乎看懂了她眼里的森冷，男人终于放开了她。 捡起之前扔在地上的长剑，归剑入鞘放在背后，他背对着柳鱼道：“不好玩，我走了。” 柳鱼手支在身后，半坐在地上，看着他的动作，微微眯起了眼睛。 仍然散发着红光的黑衣男人在西沉的落日中显得冷冽而邪气十足，斗篷下摆随着走动微微摆动。那背影越走越远，在地平线上逐渐变成一个黑红剪影。 她却忽然想起了一个人。 柳鱼抬手，写了一封邮件。 仅有文字的邮件，飞鸽只有玩家自己能看到。带包裹的周围的人也可以看到飞过来的鸽子，但是附件要到邮箱去取。 柳鱼这封邮件内容只有五个字，不过带上了一支柳叶刃作附件。 ——[叶柏舟，回头。] 然后她目光停在了那个剪影上。 看着一只飞鸽从天边盘旋而来。 看着剪影抬手收信低头看信。 看着那个身影就那么僵住了。 想跟她斗？柳鱼面无表情地想，这个家伙真是不要命了。 第27章 其实惩罚最好的办法就是搁置一边不予理会，让对方沉浸在未知的想象中自我折磨。 这远比立刻让其面对处置要可怕。 当然这不适于用那些没心没肺脸皮厚神经粗的人。 他们是天生的乐观派，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明天会遇到什么，完全不在他们的考虑之内。 姚涵麒觉得自己属于后者，当他居高临下地看着罗栉从楼梯上翻滚下去时，那磕磕绊绊的惨叫声和周围人的尖叫惊呼声，并没有让他产生哪怕一丝的愧疚或者恐慌。 他趾高气昂地坐在教导处的办公室里，在主任紧皱的眉头和烦躁的眼神里，慢条斯理地按下了家里的电话号码。 后果什么的他想得很清楚了。 文慧心那个女人怎么可能舍得风尘仆仆地过来，参与处理这种她眼里的鸡毛蒜皮小事。一般都是直接打钱解决了事，如果对方不依不饶，至多派个下人之类的过来调解。 她这样轻易地打发他，他就一遍遍找事给她。 他这样娇生惯养长大的少年，不知人间疾苦，不知天高地厚，道理明白的一堆一堆，但没一个能放在心上。总是将一点点小委屈看的比天还重，仿佛全世界都不能理解他的痛苦和哀伤，仿佛所有人都长了一张肤浅的脸，唯有他心怀秘密，深不可测。 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顾影自怜不可自拔。 这种完全以自我为中心的行为心理，我们称之为中二。 中二少年姚涵麒在电话里听到了熟悉的温软语气，和熟悉的回答—— “小麒又跟同学闹别扭了啊？哎呦你这小脾气还是这样……这次要多少？咱一分不少给他们，可不能让别人觉得咱们姚家仗势欺人不讲理……。” 姚涵麒默默想，你看，她第一个关心的是姚家的名声，而不是他是不是受了什么委屈或者伤害。 如果教导主任知道他现在的内心独白，能一口老血喷出丈远。 ——你受了什么委屈？什么伤害？你这死孩子在学校里欺负人不是个把回了，一次比一次过分，一次比一次无理取闹，你指望别人担心你有没有受伤害？你以为地球绕着你转的？ 事情正朝着姚涵麒熟悉的方向发展时，异变突生。 他隐隐听到那边似乎有人说了几句什么，文慧心一边答着，“这样啊？那也行……呵呵九弟么……嗯嗯跟他说一声，也让小麒带他去转转……不能老在家呆着吧……呵呵呵……。” 九弟？ 姚涵麒耳朵竖了起来。 那端文慧心对他道：“你九叔也到k城了，弄完学校的事带你九叔到处转转吧。” 姚涵麒：“……。” 姚涵麒的父亲在家是老七，他们家一直人丁兴旺。姚涵麒的爷爷姚盛年轻时是位种马式的枭雄，兼吃黑白两道，红颜知己从来不少。大老婆生了两个女儿就香消玉殒，姚盛之后没再续弦，后来给他生儿育女的小老婆们没有名分，却堂而皇之地住在老宅，颇有旧时几房姨太太的感觉。 这个老九是他最后一个儿子，也是姚盛最后一朵桃花结的果。 不过这朵桃花性子很烈，她叫叶初，比姚盛小了快二十岁。姚涵麒对她了解不多，因为据说这个女人一听说姚盛家里居然已经有四个太太，大发雷霆，生完儿子果断踹掉****，婴儿丢给他，自己游荡世界去了。 姚涵麒跟同胞妹妹姚涵琳八卦的时候，姚涵琳说叶初是个年轻貌美的女杀手。 姚涵麒自然不信。 姚涵琳成天在家呆着，跟那群莺莺燕燕们谈谈东家长，聊聊西家短，知道很多不知是真是假的东西。姚涵麒觉得有的听起来似乎很靠谱，有的就像话本小说一样荒诞。 叶初那个儿子，也就是他的九叔，在姚涵琳的话里，完全是个传奇。 姚涵琳说这个九叔小时候就被送去一个秘密基地训练。被谁送去为什么要送去她也不知道，但总之是进行了某种类似于特种兵的全能性魔鬼特训，然后渐渐长成了一个冷血面瘫的男人，不会笑不会哭，没有任何人类的感情。 在最近的通话里，姚涵琳说他们这个人形兵器九叔回来了，因为误杀了教官被遣送，一个人在外面飘荡了很久，今年不知怎么想什么，忽然回家了。不过对方神出鬼没，回来以后整天泡在游戏里，她还没见过他一眼。 姚涵麒的认知里，那些遥远而热血的故事都是三流小说电视里的情节，所以这个九叔他也一直当做一个触摸不到的奇人。现在文慧心竟然跟他说，要他带这个奇人去到处转转？！ 姚涵麒顿时神思不知所属，开始天马行空地乱想起来： 那个九叔…… 他要怎么跟他沟通？人形兵器能理解他说的话吗？ 他会想看什么吃什么？据说那种训练出来的人都是人肉都可以生吃的…… 误杀教官那个理由听起来太不法制了吧？以为是拍电影吗？没人追究责任吗？ 他不会不小心惹了他，也被轻轻松松地误杀掉吧？？ 雅蠛蝶…… 然后姚涵麒很快看到了那个在他意识里已经变成杀人狂魔的，九叔。 九叔随母姓，名柏舟。 泛彼柏舟，亦泛其流。 ——叶柏舟。 那时的叶初还认真地爱着姚盛，可惜他最后还是没能成为她的良人。 她不能容忍任何的不专一。 她说，我心匪石，不可转也；我心匪席，不可卷也；威仪棣棣，不可选也。 她从来不懂得什么叫退让，也决不允许在感情上委屈自己，于是毅然选择了离开。 姚涵麒见过她的照片，的确是个坚韧美丽的女人，而且有着混血儿深邃而艳丽的轮廓。 站在门口靠着越野车站立的男人，似乎继承了她这一点。 他的面孔非常俊美，鼻梁高挺，唇形刚毅，叼着一根未点燃的烟。有些凌乱的额发被随意向后顺倒，露出漂亮饱满的额头。还有一双狭长的凤眼，眸光冰冷暗沉，看不清里面的情绪。 他的装束非常随便，只穿着一件背心，结实的肌肉线条被勒得非常明显。底下看起来是胡乱套了一件迷彩裤。将近一米九的身材看起来高大而健壮，半靠在那里的姿势，像是草原上餍足的大型野兽，明知无害，却依然生人勿近。 这个男人，明明只是那么随意地站着，却浑身散发着一种危险而****的性感。 让人不自觉地想要靠近，却又不敢接近。 门卫通知说这个人没有证明，没办法放他进校。姚涵麒出来时看到周围已经聚集了不少女生，面色绯红，指指点点。 他很快给自己做好了心理建设：不过是个大叔嘛，还是这么邋遢类型的。怕什么，涵琳说的话小孩才会信，讲的那么假。……赶快从主任这里脱身，然后随便找个地方给他逛去。啊……真是烦死了…… 正想着，姚涵麒朝男人的方向走了过去。 这位姓叶的九叔本来是眯着眼看向了他，似乎认出了他。但就在姚涵麒开口准备打招呼的时候，他忽然目光一转，牢牢钉在了姚涵麒的身后。 那眼神太过锋利，姚涵麒不由自主地回头看去。 ——他身后不远出，站着一个小萝莉。 穿着他们学校的制服，同样是素白的衬衫深蓝格子裙，白色过膝袜和黑色圆头小皮鞋，明明已经看厌的装扮，这个扎着长长的双马尾的小姑娘这一身却还是让人不由自主地产生萌的感觉。 姚涵麒认得她，或者说学校里没人不知道她。 ——柳小枝，传闻中的天才少女，高一五班从来没出现过，但却非常有名的学生。 今天是吹了什么风，她来上课了？ 姚涵麒还没多想，他怔住了。 看到了一个正向柳小枝走来的女人。 是的，女人。 那些浓妆艳抹，穿着热裤黑丝的未成年少女们，即使她们的粉涂抹得再厚，假睫毛贴得再浓密，高跟鞋的跟再细再高，也掩饰不掉那幼稚的思想和气质。或许照片会让人迷惑，但举手投足，一眼就能看穿。 真正的成熟不是单凭化妆可以表现出来的。 姚家的姨太太们喜欢各种聚会party。她们在那些所谓上流社会的交流场所里争奇斗艳，拒绝任何可能的撞衫。从小熏陶其中的姚涵麒见识过无数妆容繁复的美人，早已经开始麻木。 再美艳精致的美女，在他眼里都是香脂水粉凝成的肉团。 但是这个走过来的女人不一样。 完完全全，不一样。 她也许不是最美的，她看起来甚至没有化妆。 但世上就是有这么一种人，让人在看到的第一眼，便忍不住想要为之臣服。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气场。 另一边。 柳鱼没想到，她会在这里遇到之前在宁镇柳条儿捡回来的那个男人。 她今天出来四分是因为柳小枝的磨人，六分是因为好奇。 人类的学校是什么样子，她也想去看看。 家里的柳鱼能穿的衣服不多，三个姓柳的女人一个是鱼不喜欢穿衣服，一个是树精只喜欢cosplay，一个是树精的分枝只喜欢艳丽的颜色，总之没一个审美正常。最后翻箱倒柜找到一件浅米色雪纺v领短裙，胡乱搭上一条皮质腰带，柳鱼就出去了。 初次化腿的柳鱼被忽悠穿上了一双银色高跟鞋，很不舒服也很不习惯，但她以为是必须的，也没有抗拒什么。 着装很普通，但气质容貌——单单往那里一戳，回头率百分之百。 深棕色的长卷发和湛蓝双眸让她看起来像个外国妞。 柳小枝用完法术，用修长诱人的白皙双腿站立起来的柳鱼第一句话就是居高临下地对她说： 【我知道你矮，但今天才发现你居然这么矮。】 柳小枝：“……。” 柳鱼一天都心情很好，她体验了各种交通工具，公交车、出租车、过山车、碰碰车……跟着柳小枝去逛街，吃小吃，购物…… 到下午玩够了，才来到传说中的学校，两个人都是第一次迈进校门，很不负众望地在偌大的校园里迷路了。 绕着绕着就转回了原地。 柳鱼觉得外面的人类唯一的缺点就是太吵，然后眼光都很诡异，老让她觉得自己是走错了步子。话说她在家练习了半个小时才矫正同手同脚的习惯。现实中走路跟游戏明显感觉是不一样的，柳鱼很有成就感。 柳小枝蹦蹦跳跳跑很快，踩着高跟鞋的她慢腾腾地在后面跟着，旁人不知她是走不快，只觉得优雅而迷人。 正磨蹭着，忽然感觉到一股强烈的意味不明的视线。 她一抬头，就看到了那个眼熟的男人。 叶柏舟本来还在苦恼怎么面对某人。 他问了家里那些闲着没事干的女人们，该怎么讨好生气的女孩子。她们皆是一副惊愕然后恍然大悟又互相窃喜的神情。像是忽然发现一具机器有了人的感情。 她们叽叽喳喳地说送花、送珠宝、送房子、送车、送钻戒…… 没一条能采纳的，叶柏舟只能扶额。 柳鱼一天没上线了，他抱着刚铸好的重剑蹭来蹭去，想不出来该怎么消掉女王的怒火。最后决定去散心。 没想到散出了个惊喜。 如果没看到这张难忘的美丽面孔，他差点都要忘记自己来k城的原因了。 那天任务九死一生，完成以后昏迷在小镇树林里，一时失误被陌生人给带回去治伤。醒来他竟然看到了神话中才会出现的人鱼，那种无法形容的美丽是他一生也不能忘记的。 后来人鱼偷偷搬走了，他猜测是因为他发现了她们。多番打探后才知道她们可能是向这边来了，他便跟了过来继续寻找。 这几天沉迷游戏几乎忘了初衷。 不远处那身姿高挑的卷发美人视线与他相遇，然后深深蹙眉。 他唇角勾起笑容。——想起他是谁了？ 今天，真是不虚此行。 这一次，不会那么容易让你逃掉了。 第28章 办公室内。 对这个经常闹出点事的侄子，叶柏舟一开始是有一点好奇的。他这个年纪的时候也是好勇斗狠，喜欢肢体的碰撞和血液飞溅的感觉。他的几个异母哥哥都是斯文型的，生出来的孩子也个个都是温室里长大的奶娃娃，他本来以为这个姚涵麒会是个类似他爷爷的异类，不过—— “七嫂说你是条狼崽子，在我看来，不过是只狗宝宝罢了。” 听完主任对这次纠纷的讲述，叶柏舟居高临下地看了眼姚涵麒，淡淡道。 “你！”姚涵麒立刻有种被侮辱的感觉，他愤怒，不甘于这样的评价。可是对方的气势表情让他却说不出什么具有威慑力的话来。 主任满怀期望地看着叶柏舟，指望他能多说几句来好好教育教育这个让人费心的少年。 男人却只是吐出了口中的烟，随手扔到一边的垃圾桶，道：“该怎么办还怎么办吧。我走了。” 姚涵麒愕然问：“你去哪儿？” 叶柏舟没回答，只留给他一个挺拔高大的背影。 姚涵麒的心中忽然浮出一种深深的被蔑视的感觉，却发现自己根本没有任何资本去反驳这种藐视。 这才是最无能为力的事。 文惠心让叶柏舟来，也许就是希望他能帮忙劝解姚涵麒乖一点。不过他不觉得自己有责任或者时间，去管教这么个脑子拎不清的小孩。 几句口角就能让这孩子做出这种毫不顾忌后果的行为，年轻气盛，不知进退，没了家族的后盾，什么都不算是。这是叶柏舟的评价。 丢下姚涵麒，他要去找自己真正感兴趣的人。 走出了门，随便找了个路过的学生，他问道：“同学，刚刚见到一个特别小的小姑娘没？穿着你们的校服。” 女学生看着他，愣愣道：“小姑娘？” 叶柏舟比了比：“这么矮的。” 那女生反应过来，不敢直视他，磕磕绊绊答：“你、你是说柳小枝吗？她应该去高一、一五班了。” “一五班在哪儿？” 女生回头指向不远处，“走那边，绕过喷泉，在第二栋教学楼，墙上有很多爬山虎的，在三楼。” “哦谢了。” 女生脸红红的答道：“不客气。” 叶柏舟照着女生指示的路走了过去，那女孩子在原地看了半天他的背影，才失魂落魄地走开了。 没走到教学楼，他就在喷泉边看到了那一大一小两个身影。 矮个子的正蹦来蹦去似乎在抗争着什么，身姿高挑的那只面无表情地看着水面。她们一起无视了身边走来走去不断回头的学生们。 叶柏舟走近了，听到那小女孩在奶声奶气地吼： “你就试一试！试一试嘛！踏出那一步会死吗？话说他长得那么帅！” 叶柏舟：“……。” 他？听起来是在给那美人鱼介绍对象？哪个他？ 他心里暗自猜测，却不知道那个“他”指的就是自己。 柳鱼唇未动，用人类感觉不到的次声波道：【其实你的重点都在最后一句吧？】 柳小枝：“哎呀你看我成天到处跟人说我是柳树精，不也没出什么事么！” 【他们当你是十岁小孩，当然不信你的胡言乱语。】 柳小枝不知对多少人说过自己是妖怪，却没有一个人类相信。 但是她不知道，闻言的叶柏舟有些半信半疑了。 ——他连人鱼都看到了，还有什么不可信的？ 柳小枝远远地把目光转到了他身上：“呀，我好像看见他了。” 柳鱼立刻道：【别废话了。一会儿他走过来，不管说什么，你找个时机把记忆给他消除了。】 没错。柳鱼在看到这男人的第一反应就是这样。 消除他对她所有的记忆。当初的柳条儿不会法术，现在的柳小枝会。 如果是个普通的人类或许她还会考虑，像柳小枝说的那样以真实地身份去交朋友试试看。 但这个男人不行。 他给她的感觉太危险。 危险的男人走过来了。 开口的一瞬，他原本冷血无情的气质仿佛一瞬间变成了碎片，扯掉表象以后露出内里吊儿郎当的本质。 他对柳鱼说：“嗨美女。” 登徒子。柳鱼一个眼神都懒得施与他。 柳小枝举手道：“嗨帅哥！大……大姐她不会讲话，你有什么事跟我讲呗。” 叶柏舟矮下身来摸摸她的发顶，道：“乖孩子。” 不知为何，这小姑娘精致的五官让他莫名有种熟悉的感觉。却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难道是电视广告？ 柳小枝嫩嫩道：“你对我姐一见钟情了么？” 叶柏舟笑了，俊美的笑颜一瞬间闪瞎了无数路过行人的眼。他真是天生的戏子，风格变幻，演技一流，上一秒和下一秒给人的感觉都完全不同，却都一样让人忍不住怔怔地注视许久而不自知。 他说：“真聪明。所以我想请你们姐妹俩吃顿饭，赏脸否？” 柳小枝兴奋答道：“好啊好啊！” 柳鱼：【哼。】 柳小枝：“……。”听出了柳鱼的不悦，她脸色又塌下来，“算了我姐不想去，我们得去上课……。” 叶柏舟眸中精光一闪，开口道：“怎么？我知道有家店的松鼠鳜鱼做的非常好吃，不想去尝尝么。”说着，他看着柳鱼，似乎想从她脸上看到什么情绪。 多明显的暗示。 可惜这就像跟人类谈吃猴脑一样，看起来都是灵长类，但人类不会有吞噬同类的感觉。柳鱼在海里的主食也是各种鱼。 柳小枝也是个粗线条，感觉不到他话里的试探意味，只道：“我是很想去啦……唉……。” 显然作为一个颜控，她对叶柏舟的好感不止那么一两点。 她眼睛忽然一亮，道：“呐，你给我留个手机号吧，有空我偷偷跟你联系。你要想追她，我可是最有力的帮手喔。” 在当事人身边说这种事真的没问题么…… 叶柏舟忽然感觉到这个小姑娘的神经比他想象中还要粗。 柳鱼就像个玉雕的美人像，站着不说话，也没什么表情。 看起来没反对的意思？ 叶柏舟便答道：“可以啊。”他们两个就这么在柳鱼面前交换了号码。 他不知道，柳鱼不反对是因为她明白柳小枝的小心思。消除记忆，并不妨碍柳小枝自己却勾搭他，对吧？ 柳小枝低头摆弄着手机，道：“我叫柳小枝，柳枝的柳，柳枝的枝。你呢？” 叶柏舟答道：“口十叶，木白柏，小船舟。” 柳小枝蓦然抬头：“叶柏舟？！” 卧槽这个世界能更小一点吗？！ 柳小枝僵硬地问道：“你玩过辰砂online吗？” “在玩。怎么，”叶柏舟看到她惊愕的表情，挑挑眉道，“你听说过我？那游戏不是不许未成年玩的么……。” 忽然灵光一闪，他反应过来，怪不得那么眼熟，他几乎是迟疑地开口：“……陌上初熏？！” 柳小枝囧了：“大师兄……。” “那你姐……。”叶柏舟的神情也凝固住了，他脑中产生一个难以直视的联想。 柳小枝忽然道：“啊咧……那更不用消除记忆了吧？” 听到“消除记忆”这个词，叶柏舟有种不好的预感：“消除什么？” 他没能等到回答。 柳鱼忽然两步上前，一只手搭在了他的胸口。 她的身材真的非常高挑，踩着高跟鞋，只比将近一米九的叶柏舟矮了小半个头。 她靠近得很突然，叶柏舟一瞬间忽然不知道目光该放在哪里。 是那素白修长的指尖，是那颀长优美的颈子，还是那柔软上卷的纤长睫毛和优美至极的薄唇。 他只听到一个无法言语形容的女声，在脑海中如同黑暗中一束光，划破了无边无际的寂静，却如烟火般又稍纵即逝。 那个声音说： 【叶柏舟。哈。】 他一时辨不清这句话是在嘲弄，还是欣喜，还是有别的什么含义。 他没有时间去想了。绚丽的色泽在脑海里绽放晕染来，他再也看不清眼前的东西。 他觉得自己像是沉入了什么不可逃脱的梦魇里。 他倒了下去。 “哗啦——” “视之不见！听之不闻！包罗天地！养育群生——忘！” 叶柏舟七十九级了。 等级排行榜上的第二名还是七十五，就算两三个月不上线他都不用担心会被挤掉。 他到底是怎么升得这么快的，连之前他们帮会的人都不知道。 第一名就是有优势，做任务时npc会对游戏将来的进程各种剧透。所以除却某些不确定因素，他可以算是游戏里掌握最新资料的第一人。 比如对八十才开的繁城高级图书馆，凛都冰封祭坛，他都去过一遍了。 还有之前柳鱼遇见他时他在那里杀人，其实是做八十级的日常——通缉任务。 在势力声望仇恨的玩家，目前仅仅只是被npc拒绝任务，或者进城时被卫兵追杀。到通缉任务开启时，他们则统统上了npc的黑名单，成为其他玩家的任务刺杀目标。不同的势力都能接到通缉任务，一天只能选择一个地方做七轮。奖励是该势力的声望和功勋，还有不少帮会威望和贡献。 叶柏舟以前在帮会用一堆贡献值兑换了一件道具——[惑世]，看起来是一个戒指，戴上以后整个人从装备到武器都完全伪装起来，连声音都变得诡异。没有冷却时间，每次颜色随机。 游戏里不少人用的系统外观都是一样的，如果没有加对方好友，两个长相一样的人站在面前是看不出来谁是谁的。但加了好友以后系统会自动在玩家思维中进行识别，就算他们每个细节都一模一样，也能轻易认出来。但是[惑世]自动屏蔽了这种识别，就算是好友站在面前，也看不出来这是谁。 叶柏舟想要这个道具很久了，但需要的帮会贡献可不是几百几千，数字之庞大足以让很多想要它的人望而却步。 又一个通缉犯倒在了他的剑下。 叶柏舟皱皱眉。 才五十六级，他又红名了。 退了游戏，他觉得自己好像有点不对劲。 那天去姚涵麒的学校，醒来发现自己在学校的医务室，围观的人说他是被一个女人推进了喷泉水池里溺水了。 开玩笑，且不说他会游泳，那么浅的水池能让他溺水？ 而且他对那些人说的女人一点印象也没有。 柳小枝。 他低头看着手机里这个陌生的名字和号码。 这是那次莫名其妙的溺水事件以后，他手机里忽然出现的一个诡异的联系人。 他决定查一查到底怎么回事。 第29章 如果说初代玩家叶曳那一行人的故事，是正直热血的少年成长史，推翻腐败王朝统一破碎山河什么的——那么潘蒂娜就是其中那个最后忽然反水的隐藏boss，站在了所有曾经同伴的对立面上。 或许在她自己的眼里只是坚持了必须坚持的选择。但对于大多数玩家来说，对于系统剧情来说，她的的确确地成为了反派，成为了主角光辉之下的大炮灰之一。 后来对她的评价，也多是刚愎自用，专断独行之类的词。 这次回归游戏，柳鱼依然表现出对之前失败的耿耿于怀，毫无身为反派的觉悟。 是哪里出了偏差呢？ 事实上她并不是小心眼的女人。因为她一直目空一切，很少有什么能让她斤斤计较地放在心上。 像有句话说的，这人从不记仇，有仇当场就报了。所以她不知道容忍是什么感觉。 直到遇见叶柏舟。 说起来叶柏舟并没有做什么天怒人怨的事，他只是没有像大多数人一样，在感觉到柳鱼的冰山气场以后自动退避三舍。 他选择了靠近。 别人都怕冻伤，他却要去领略它的风景。 一开始他的自来熟是有些不纯目的，到现在则变成了一种惯性。而这种惯性正在不动声色地侵蚀着冰山。 就拿上次叶柏舟做通缉任务的事情说，在游戏里被戏弄时柳鱼的确有那么一会儿是恼怒的，但是在发现对方是叶柏舟以后，一瞬间行为性质由[侮辱]降到了[玩笑]。 或许柳鱼自己都没有察觉，她在那一瞬间已经原谅了他。 这是她连自己也没发现的，独独给他的特权。 柳鱼上线了。 户外一日游很有意思，也有不少惊喜。不过作为一个死宅她近期没有第二次出门的准备。 因为她有要忙的事了。 升到三十级以后，她到繁城北府登记，帮会[假面]正式成立。 帮会成立以后，系统自动给她的好友发出了通知信息，并自动生成了歪歪频道。 第一个加进来的居然是岚影。他的动作非常快，消息几乎是刚发出去，他就递交了入帮申请。柳鱼默默通过了申请，岚影加进来以后也沉默着。多一个人跟没有人没什么区别。 第二个是柳小枝。她说被那个叫之遥的初恋伤透了心，退了他们的帮。她进来以后立刻开始叽叽喳喳，讲之前那个帮会的八卦，讲她正在干什么，看到了什么好玩的事，看到岚影她还略吃了一惊，盘问了半天。岚影不太会跟这么跳跃的小女孩讲话，磕磕绊绊地回应了两句。 接着是青衫湿和红袖舞。青衫湿靠着那频率固定的世界喊话，在这个游戏里成了有名的人傻钱多，想拉他进帮的人一把把，但目的友善的没几个。他辗转了几个帮会，都被坑得受不了了才出来。一听说柳鱼建了帮会，他觉得会靠谱很多，立刻加进来。红袖舞则是觉得自己在富甲天下没什么存在感和归属感，便随着哥哥一起过来了。 九霄佩环也入帮了。他和岚影本来是在天涯倦客建的帮会天涯海角阁里，但是目前司徒夏夜把持着帮里的大小事，招了一堆性格奇葩的玩家，在帮会物资分配和帮战主力上产生不少分歧。 身为帮主的天涯倦客一直对司徒夏夜的任性各种无下限包容，帮里很多人都看不惯，但之前还没想到过退帮。刚刚岚影不吭一声忽然转了帮，频道里着实热闹了一阵，都在猜测到底是发生什么逼走了这个往常最沉默的人。胡乱揣测外加倾吐不满一顿以后，他们忽然觉得自己也受不了了，纷纷决定离开，帮里的人一时走了大半。原本有声有色的天涯海角阁这么莫名其妙地沉寂下来，这显然是直脑子的岚影没想到的。 不过有果必有因，千层楼台的崩塌绝不会是因为一日的蛀蚀，这个结果也可以说是能预见的。 陆陆续续有一些陌生的玩家申请进来，他们一般都是新手，只想随便找个帮会驻扎，柳鱼也都通过了申请，并在柳小枝的强烈要求下将她设置成了副帮主。 柳小枝一当上副帮主，又开始得瑟，并迅速邀请了一些她的好兄弟好闺蜜进来。 柳鱼本来想这个小帮会有自己认识的几个人就可以了，反正辰砂世界对帮会人数没有限制，哪怕是光杆司令，只要每个月交够少量的治安管理费都可以一直存活下去。不过看看人数越来越多的帮会成员列表，她发觉自己需要考虑的事忽然变得很多。 而且，还有一件事。 有一个人，他迟迟没有反应。 叶柏舟。 叶柏舟没有上线，他这个时候在干什么呢？ 他跑到日本去了，顺着柳小枝的信息。 那天之后他打柳小枝的电话，得到的都是不在服务区；去学校查询柳小枝的信息，柳小枝留的地址在c城，他跑去c城，附近的居民告诉他这家的小姑娘移民去日本了；他在内部资料网上找，却找不到任何关于她的信息，只好亲身去了日本。 可惜依然一无所获。 柳小枝的手机是她最宝贝的物件之一，现在正在柳条儿的肚子里保管。她以前在c城住，迷恋动漫和cosplay成魔的时候去日本体验，但是受不了霓虹人民的饮食没几天又回来了。 她成天行踪不定到处漂流，学校登记的资料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的东西，恐怕连她自己也不记得了。这次来找柳鱼，叶柏舟还要在费心思全世界转上几圈才能靠近她的行程。 到澳大利亚的时候，线索终于断了。叶柏舟放弃了，他觉悟自己进了一个怪圈。 拖着疲惫的身躯回了k城的房子，拧开浴室的花洒时，叶柏舟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布满水汽的倒影，忽然想到了一个问题—— 他为什么在这里？ 为什么要来k城？这里没有他熟悉的任何事和人，他在这里是想干什么？ 他觉得自己一定有个重要的理由，却死活也想不起来。这种潜意识的感觉，让他无法将在学校里遇到的事情看做可以忽略的小插曲。 这种对真相影影绰绰的感觉，好像那时别人说到那个推他下水的女人一样。 有什么东西被牢牢掩盖着，叶柏舟想去掀开那层纱，却使不出力气。 就这么耽搁了一段时间后，毫无头绪的叶柏舟放下手头的找寻，进了游戏。 在一堆堆系统提示邮箱提示任务提示特殊提示中，他听到了柳鱼建立帮会的消息。 他选择了申请入帮。 [是否确定申请加入[假面]？] [你的申请经副帮主[陌上初熏]通过，恭喜你成功加入了[假面]！] 蓝色音符在耳边缭绕，叶柏舟进了歪歪，耳畔立刻被乱七八糟的陌生聊天声音侵占了。 “我感觉还是靛蓝纱比较好吧？也比较便宜。” “朱紫绫才是真绝色！我很喜欢那个颜色的说。” “啊你们在弄缝纫吗？我有经验！来来来！” “缝纫我已经放弃了，那针戳的……对了刚刚看了泰迪熊……结局好蛋疼。” “啊我也看了，话说泰迪最后抱它不会说iloveu了你发现没？” “这个没注意欸……。” 这才几天，帮会居然已经发展得有模有样了。 不过好像有人发觉了他的存在。 “咦~欢迎新人！” “新人不鲍照便追杀！” “哟好眼熟的名字……等、等等，这个是？！” “我没看错吧叶柏舟？！” 其中柳小枝细细的嚎叫最为突出： “大师兄你总算上了嗷嗷嗷！最近干嘛去了？！” 她表现得如此激动，完全不知道她的大师兄为了找她的蛛丝马迹几乎跑断了腿。 叶柏舟开口了：“有点事。怎么这么热闹？” 柳小枝：“最近在筹备建帮会基地！我们发展得是不是很快？哈哈哈哈哈！” 这种火箭般的速度和她几近癫狂的状态是怎么回事……叶柏舟记得自己当初的帮会是用了差不多三个月才开始考略帮会驻地的，柳鱼爱徒这是开了外挂吗？ 柳小枝正向一众不停吼着求认识的帮会成员们介绍道：“没错这个就是你们知道的叶柏舟！第一名那位大神！我们凛域的大师兄！快去抱大腿！” 众人：“哟收到！” 叶柏舟：“……。” 柳小枝：“我去把大鱼拽出来！身为帮主成天钻小黑屋不听帮众心声这是要闹哪样！” 柳鱼又是一个人钻到私人频道里安安静静做任务升级去了。 不过这真心是一个奇葩的帮会，最权威的帮主大人居然是等级最低的一批里的。 柳鱼酷似系统提示的声音众人之前已经领会过了，这个时候也都没再闹腾什么。 面瘫女帮主的声音听起来依然很柔和但没什么感情：“叶柏舟？” 叶柏舟的回答带着销魂的拖音：“徒儿~多日不见想念为师否~？” 柳鱼：“去做帮会建设任务，你。” 众人：“……。” 他们已经集体呆愣了，一直表现得稳重自持的叶大师兄，在帮主开口以后，忽然像变了一个人。 难道这才是帮主深藏不露之处么？ 这种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对话，难道……跟大神搞师徒恋？！ 一瞬间假面的成员们都觉得自己似乎领悟了什么。 柳鱼看起来似乎已经不在意之前发生的事，叶柏舟略略松了一口气。 不过他还是想做点什么，问柳小枝，柳小枝说柳鱼最近一直在找趁手的暗器。 暗器做得好的很少见，叶柏舟决定去刷图纸来精心打造一套。 帮会里的职位设定是一个帮主两个副帮主四位护法八位长老，再往下自定义。 叶柏舟欲入手另一个副帮主的位置。 柳小枝表示非常支持。她神神秘秘地跟叶柏舟道：“大师兄，你想知道为什么咱们帮建设是这么神一般的速度么？” 叶柏舟道：“说。” ——“因为咱们万能的大鱼得到了繁城城主的支援xd。” 第30章 升到三十级，游戏里能做的事情忽然变得非常多。 非繁城的玩家这个级别开始来学院进修，柳鱼在打怪的路上看到了更多其他势力的玩家，五花八门的兵器和技能看得人眼花缭乱。 学院周围的任务已经告一段落，系统指示柳鱼去找基础导师学传送术。 柳鱼便去找樊玉。 在花木扶疏的小筑里见到了樊玉，没想到他看到她，劈头第一句话就是： “闹着玩的帮主数据转换成功了。” 柳鱼微微怔了一下，反应过来他说谁后，道：“怎么？” 樊玉的表情却有些凝重，他道：“但他依然是帮主，系统并没有给他别的身份。” “……也就是说，”柳鱼略一思索道，“闹着玩成为系统承认的重要势力了么？” 樊玉皱眉：“像丐帮那种的……我还以为上不了台面，但目前看来似乎有点超过预计……。” 柳鱼注意到他的表情，扬眉道：“你不想看到这种转变？” 樊玉耸肩，不以为然道：“他们帮会的名字不符合我的美学。太不正式了。” 柳鱼道：“难道你还有能力干涉？” 樊玉轻笑一声，把玩着手中的玉笛，目光流转，眼神狡黠，他说：“我是势力平衡的秩序维持者，当然有能力干涉。” “怎么做？” 樊玉故作高深地咳了一声，朗声道：“我听说你要建帮会。” 柳鱼：“听谁说的？” 樊玉眨眨眼道：“这个不是重点。” 柳鱼稳如泰山：“是重点。” 樊玉摆手：“哎呀不要追究那么多无聊的事了。” 柳鱼：“提这个干什么？” 樊玉一点也不含蓄地暗示道：“我只是觉得，既然要建立新势力，起码弄一个顺眼的吧？” 柳鱼嗤道：“顺眼？你直说在你控制之下的不就行了。” 柳鱼知道樊玉想做什么了。借刀杀人。 他想借自己的手毁掉或者吞掉闹着玩，因为那是一个脱离他掌控的势力。 [秩序维持者]？她不知道这个称号是樊玉自封的，还是系统给他的权力。 如果是前者，那么他的野心未免太大。 单单是因为名字不讨喜，就要毁掉目前可以说最大的帮会——会把这种理由当真，除非柳鱼脑子进水。 但是她并不想追究其中更深的原因，她愿意成为樊玉手里那把杀人的刀。 先不说他们想杀的是同一个人。最重要的是，在动手之前，樊玉一定会将这柄刀打磨得无坚不摧。 柳鱼很乐意有这么个强大的帮手来支援帮会建设。 三十级是一个分水岭。除了缩地成精之术，技能增加了[苍梧谣]和[山鬼谣]两个，柳鱼还拿到了一套校服。 繁城学院的初级套装——云深套，蓝色品质，属性对于柳鱼现在这个等级来说非常不错。 外观跟之前的装备也是差不了不止一个档次。深深浅浅的紫色在裙摆上渐变，动作间才能看到繁复的鸢尾花纹在衣料上若隐若现，宛如流光。衣领和袖口上镶着黑色裘毛，让她整个人添了几分冷艳。 虽说是校服，却不是大众装，柳鱼转了几圈没发现一个人跟她穿着类似的。 三十级开启了学院建设的日常任务，分为采集、杀怪和寻人，任务难度随机，奖励随难度变化，每天可做十次，基本奖励是经验、金钱、繁城功勋和帮会威望，还有少量学院声望。 学院有一个单独的声望系统，跟繁城分开。据说跟藏书馆掉落挂钩，不过也只是据说。还没有人拿出具体的数据证明。 做满十次会奖励一个宝箱，有几率开出各种材料、装备、技能书和道具，还有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 帮会建了以后每天可以无限接取帮会储备物资的建设任务，跟学院建设不同的是，帮会的任务都是采集上缴各种材料，或者在帮会工地里打下手。奖励只有帮会贡献和威望。 建设帮会驻地需要向系统支付一大笔金钱购买土地，不要以为给完钱就高枕无忧，买来的土地光秃秃的，需要自己开荒造房子。 那些学建造的玩家的价值这时候就体现出来了。 柳鱼的帮会驻地就在繁城外，樊玉这个外挂打开以后，土地购买价格直接打一折，帮会驻地获得[城主的祝福]buff，成长速度增加一倍。 玩家建筑大师级以上才能充当总工程师，级别不到只能当泥瓦匠，现在的建筑玩家还没有大师级的，所以当头头的都是npc，很难请，需要面对一系列的刁难任务。但在强大的外挂之下，柳鱼刚在市场提交招人启示，两个npc工匠便自动走进了他们的驻地。 居然还有一个是神级工匠，他说当年书院就是他亲手设计监督建造的。 知道他们有这么个指挥，建筑玩家的圈子顿时炸开锅，都像打了鸡血蜂拥而来，要求薪酬一降再降，几乎要倒贴了。在神级工匠面前，盖房子那点工资算什么，他们指望能通过这次建设跟大师搞好关系，拜个师徒什么的，那才叫平步青云。 柳鱼当仁不让地把胖将军放了进来。 这么个新兴的小帮会为什么能吸引来工匠大师？为什么能独享城主的青睐？有人想过这些问题，但基本猜测的是他们狗屎运，遇到了讨好城主的隐藏任务。 叶柏舟一开始也是这么想的。 对于柳鱼在触发和解决隐藏任务方面，他已经有了不少体会。 直到这天…… 叶柏舟以前的帮会散了以后，精英团一部分被挖去闹着玩，一部分去投奔朋友或者另寻明主，剩下的二十来个人晃荡了几天，最后建了个小帮会，几个人散散漫漫的在里面打架混日子。 如果柳鱼不建帮的话，叶柏舟是准备去那里的。 不过假面里玩家普遍等级不高，任务和杀怪地点不一致，叶柏舟常混在一起的依然是以前那些朋友。 现在，叶柏舟为了一张紫色暗器图纸，正跟他的狐朋狗友们一起整装待发。 暗器的名字叫[罗刹]，刀刃薄而锋利，囊中只能容纳七枚飞刀，叶柏舟看中它的原因在于——可自动回收。 飞出去射中敌人或者落空之后，会自动回到囊中，完全不用担心携带重量和消耗量。 这无疑是个非常极品的暗器。 叶柏舟跟苍延的锻造工匠套了很久的话才得到信息。要拿到它需要同样的耐心。 失落之都的日曜关卡可能掉落这张图纸， 失落之都是个未探索完全的大型副本，等级至少七十才能进入。玩家可以组队，也可以开团，上限人数随关卡开启层数变化。目前玩家玩家容纳量已达一百三十人，能进行到的只有日曜和星尘两个区域，星尘的最后一个boss至今无法通过，可以想象其难度之大。 失落之都的进口在苍延，门口站着各势力的npc，队长或者团长通过和npc对话取得其中一个的帮助，成为此次战斗的守护npc。 守护npc会制造一个法阵，大幅度提升玩家能力。苍延的npc阵侧重增加防御；凛域的阵增加攻击；孚蓝的阵是奶妈阵，降低耗蓝，增加治疗量；繁城的阵增加暴击。 此npc所有属性和技能随机拷贝玩家之一，一旦死亡法阵立刻消失，玩家会因为守护不力而集体陷入虚弱状态，怪物士气增加。 所以这个守护npc会成为所有人手心的宝，被保护在队伍中间细心呵护。 每天站在门口的npc是不一样的，前天还是城门守卫，今天可能就变成了路边摊小贩，据称这是他们闲下来做的兼职。 副本门口熙熙攘攘站了很多人，七十以上等组团的玩家其实没多少，这个本太难，与其耗着不如去做任务升级，七十以上的玩家不会把精力消耗在这里。但能来的都是精英，所以周围有很多围观或者想抱大腿的小号。 叶柏舟作为队长，一边无视身边那些求勾搭的，一边找今天是哪个npc。 今天的目标只有日曜前四个boss，作为这里的常客他们也算碾压队，所以准备选繁城暴击阵，速战速决。 人略多，他懒得分辨npc和玩家了，直接喊道： “繁城守护者在不在？” 一个柔和清冽的女声很快答道：“在。” 好熟的声音。 叶柏舟循声望去。 ——“柳鱼？” 叶柏舟笑了：“徒儿~在这里做任务？”他以为他们是碰巧遇到。 柳鱼点头道：“嗯，是任务。”然后她走过来，问，“要选繁城的阵？” 叶柏舟：“是啊。今天都是生脸，不知道是哪……欸？！” 他听到系统提示： “已确认选择繁城守护者[柳鱼]通行作战！准备完毕，可进入失落之都。” 叶柏舟惊讶了。 玩家也可以当守护者？ 叶柏舟：“你这是……。” 柳鱼道：“我只是做个学院建设任务而已。” 叶柏舟：“……你的任务就是来当守护npc？” 柳鱼：“嗯。” 叶柏舟：“我怎么从来没遇见过这样的任务？” 柳鱼：“……今天颁布任务的老师去忙别的事，代替他的是副院长。” 叶柏舟：“所以？” 柳鱼：“书院已经乱套了。” 第31章 繁城书院的名誉院长是樊玉，副院长就是那位神秘的玉烛老师。 他常年戴着宽大的黑色斗篷，如同幽灵般在学院的各个角落穿梭，神出鬼没。 没有人见过他长什么样子，也不知道他有什么本领。 但他却是学院内仅次于樊玉的灵魂人物，四大导师皆对他俯首听命。 叶柏舟问道：“还有别人跟你一样么？” 柳鱼点头：“副院长来了以后颁布的任务都很奇怪，有人被派遣去南渊做一天守林人，还有人被要求写一本关于龙的赞美诗集。” 叶柏舟：“……。” “任务都很麻烦，不过奖励比之前的一般日常丰厚得多。”柳鱼顿了一下，问，“你们队伍这个本打到什么进度了？” 叶柏舟：“今天是准备只打日曜的前四个boss，怎么……。” 正说着，一个绑着头带的刺猬头男人冒了出来，大大咧咧道： “弄好了么头儿？” 这人光着上身，肌肉虬结的肩背布满了诡谲的纹身，扛着一把大刀，姿态带着一种桀骜不驯的野性。 叶柏舟道：“人来齐了？” 那人答道：“小甄没上。” 叶柏舟：“其他人都来了？” “嗯，三个奶妈，打快点应该没问题。” 柳鱼忽然道：“你们最好多备个人看我的血。我不是npc，不能模拟你们的数据。到了本里绝对一碰就死。” 纹身男看向柳鱼：“这是？？” 叶柏舟介绍道：“我徒弟柳鱼，系统出了点意外，这次是咱们的守护npc。” 神经病无法好转道：“柳鱼？啊我知道，是上次用系统声音把我们所有人闹懵的那个小女徒弟？！” 原来这人也是以前[人类爱情动作片姿势研究中心]的成员。 柳鱼：“是我。” 神经病无法好转立刻神神秘秘地凑过来，道：“那你一定知道你师父的地下****是谁咯！” 柳鱼眉一挑：“地下****？” 神经病无法好转压低声音道：“我跟你讲，你师父这次领我们一堆人来打这个本，就是为了给某个女人送礼物……。” 柳鱼眉眼不动，道：“我不晓得。” 叶柏舟忙打断了他们的话，问柳鱼：“徒儿你的任务奖励跟我们打败boss的数量有关系没？” 柳鱼道：“有，成正比。” 叶柏舟：“那就多打几个好了。”他对神经病无法好转道，“去再拉些人，今天打到星尘。” [虚度粘滑]加入队伍。 [赤铜册]加入队伍。 [索马里的山贼]加入队伍。 [彩色弟弟]加入队伍。 [之遥]加入队伍。 柳鱼没想到自己居然还遇到了柳小枝的初恋，她特意多看了他两眼。 之遥是个刚到七十级的孚蓝奶爸，体态修长，眉清目秀，温和有礼，的确是会让柳小枝迷恋的类型。 在一圈人的寒暄中，听起来他的操作和人品都口碑不错。叶柏舟对他也很放心，让他主盯柳鱼的血。另外还派了神经病无法好转和另一个叫红豆泥的来贴身护着她。 所有人上歪歪。 他们上的是神经病无法好转那个小帮会的歪歪。叶柏舟没多说什么，只提了一下说这次的守护npc皮脆的很，负责保护的重点注意。 然后分配工作，再简单讲解了一下第一个boss的打法。 他们这个团队的成员可以说都是现在游戏里的精英，阵容不可谓不宏大。如果是一般的小号，看到这种各大帮会高层高手聚集的场景，恐怕早已抑制不住兴奋开始截图或者勾搭，或者跟朋友分享或者上论坛八卦。 这些人平时也许自傲自负不可一世，但到了这里，都明白什么叫低调做人。纪律完全不用强调。 要知道，之前这个本的最高纪录，就是在最初开了副本时一堆人在叶柏舟的带领组织下完成的。在那之后叶柏舟没有再向外邀请过谁打本，一直是只和自己的几个朋友一起挑着打打。纪录也没有再变动过。 这次又搞这么大动静，他们期待能有新的高峰。 无论他们属于哪个阵营，都对等级排行榜第一人的能力深信不疑。 柳鱼听着他们窃窃私语，发现叶柏舟居然还是个为众人所推崇的领导者。 她觉得自己又看到了叶柏舟新的一面。 失落之都位于苍延，是一座古城遗址，柳鱼对于这个地方的前因后果并不了解，只知道这座城非常大，目前探索到的只是其中一角。 叶柏舟说城里密密麻麻地分布很多怪，随着深入战斗力越来越强，硬拼是杀不完的，必须要找到该地的据点，杀掉boss，小怪才会停止出现。 boss死后没，己方npc不久会从据点出现，辅助战斗，占据的据点越多，能获得的帮助越多。 据点分为防御据点、补给据点、攻击据点三种，boss掉落相应属性装备，占为己有后会有相应的团队属性加成，而且据点内可以找到很多实用的物资。 日曜的第一个boss是只魔化的铁匠，身材高大壮硕如同一座黑铁巨塔，双目赤红，左手一柄长长的烧红铁板，右手一把大铜锤，背上负着四把宽窄长短不一且锈迹斑斑的铁剑。 叶柏舟是主t，对于这个本他的态度也认真不少，收了重剑，踏踏实实用凛域技能对付。 柳鱼在人群之中，听着叶柏舟沉稳的声音不时在耳边响起，指挥着众人，远远看着他一边灵活地跑动控制boss的动向，技能光华不时在身上泛起，利落而勇猛的动作让观者有种大无畏的震撼感。 那一瞬间她忽然很不爽自己只能干看着。 她想与他共同作战。 魔化铁匠在血量到底的时候，有一招同归于尽的必杀技，他会将烧红铁板丢在地上，然后大铜锤狠狠砸下来。以他为中心地面大幅度震颤，裂开如蛛网般的缝，冲开的冲击波会直接秒杀地上的人，同时地上会燃起大火，焚烧一切可燃物。 不过周围摆放着很多矿石箱子和废铁堆，只要提前蹦上去，就能躲开冲击和火焰。 箱子很高，需要使用七十级领悟的一个通用技能——[九霄]飞上去。一般守护npc的ai很高，拷贝玩家属性以后立刻能熟练使用技能帮忙打怪或者保护自己，就连蹦上铁箱这个逃生办法，都是开荒时那个npc用了众人才学会的。所以打到这里，大家都只顾自己蹦上去，等boss倒下，并不再注意守护npc。 往常这样没什么问题，但是今天，守护者是柳鱼。 柳鱼进了副本以后，发现自己不仅没有拷贝别的玩家属性，而且她自己的技能也都没有了。 她只剩一个长长的怒气槽，完全不知道有什么用。现在的她除了跑来跑去什么也做不了。 叶柏舟喊出九霄的命令时候，她看着周围的人纷纷足尖轻点，优雅地飞到了高处。 她忽然觉得自己来这里也许是一个错误。 她完全是来拖后腿的，对不对。 就在她等着自己瞬间血条清空的时候，忽然一个长长的条状物缠上了她的腰间，来不及反应那是什么东西，只觉身子一轻，她已被甩上了铁箱。 然后巨大的“嘭”一声！ 震耳欲聋，魔化铁匠的锤子砸了下来。 怎么回事，柳鱼茫然了。 等火焰燃烧殆尽，众人纷纷跳下来的时候，她在地上看到了一具惹眼的尸体。 唯一一个牺牲的，叶柏舟。 队里的奶妈将他复活起来。 柳鱼看到叶柏舟脑袋上的圆圆的白色耳朵和身后甩来甩去的长尾。 柳鱼：“……。” 叶柏舟：“失误了，动作不够快。” 柳鱼：“……。” 神经病无法好转挠挠头，道：“我刚想说柳鱼怎么不动，就看到头儿初级兽化，冲过来英雄救美。” 其他人这个时候才明白叶柏舟那句“这次的守护npc皮脆”，原来不是说说而已。 死亡超过五次就会自动被传送出副本，叶柏舟并没有把这次放在心上，对众人道：“好了，大家分赃！” 一堆人开始动手去搜刮铁匠的物资，这个boss属于防御据点，能拿到的基本都是t用的装备和技能书，他们各取所需，有争议就roll点解决。 有人问叶柏舟：“团长，今天咱们用的是什么阵？” 神经病无法好转嘴快，立刻答道：“繁城的。” 那人问道：“开荒的话不是奶妈阵比较靠谱么？” 因为一开始大家都认为开荒最好的阵是苍延防御阵，但是叶柏舟第一次带领的时候却另辟蹊径，使用的孚蓝奶妈阵，参与的成员很快发现这个阵集体耗蓝降低的不只是一点半点，而且治疗量充足非常有安全感，续航能力大大增强，并且成就了最高纪录。之后人们便都认为用奶妈阵是最好的。 而繁城的暴击阵是碾压队伍才会用的，是基本不考虑后果的看脸阵。这次npc看起来这么不靠谱，显然让某些人有些异议。 叶柏舟淡淡道：“我自然有我的道理。” 那人：“……。” 他这个敷衍的答案跟之前一模一样，发出疑问的人虽然依然有些困惑，但也没再说什么。他还没有更多勇气去质疑叶柏舟的决定。 柳鱼还在想自己搅这趟混水到底是不是正确的，叶柏舟忽然走到她身边道：“徒儿。” 柳鱼瞥向他：“怎么？” 叶柏舟双手捧着自己的脸，圆圆的虎耳竖着，毛茸茸的尾巴甩来甩去，双眼闪闪发亮。看的柳鱼一阵恶寒。 叶柏舟眨着眼道：“你看为师这样是不是很萌？” 柳鱼：“……。” 第32章 叶柏舟为了救她牺牲了自己。无论这种舍己救人是基于师徒之情还是守护者身份，柳鱼都不能否认自己在看到他挺尸的那一瞬，她有些许感动。 但是稍微升上来的一点小情绪很快被这二货的卖萌行为给打消了。 柳鱼才不承认他这幅样子的确有那么点点的萌，转开话题道：“你要给你的地下****送什么礼物？掉落了没？” 叶柏舟身上的老虎耳朵和尾巴随着兽化效果渐渐消失，他从储物包裹里随手丢出块点心填进嘴里，应该是在补蓝。闻言他停止了咀嚼，道：“为师才没有什么地下****。” 神经病无法好转道：“头儿！做人要诚实！没见你什么时候送过女人礼物，这可是破天荒头一遭！” 叶柏舟也不隐瞒了，直言道：“就是给我徒儿的。” 柳鱼：“哪个徒儿？” 叶柏舟理所当然答道：“为师只有你一个徒儿。” 神经病无法好转拍手笑道：“原来头儿在搞师徒恋！” 叶柏舟道：“滚蛋，我们是纯洁的师徒关系。” 神经病无法好转怪笑一声：“咦嘻嘻嘻。”撒着欢儿跑开了，看样子是去传播八卦。 柳鱼没把神经病的话放在心上，问叶柏舟：“送什么东西？” 叶柏舟答道：“初熏说你想要顺手点的暗器。” 柳鱼顿了半秒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柳小枝，她之前的确想过让叶柏舟帮忙打造一副暗器，还没提出来，叶柏舟倒自己担起来了。她意外地看向叶柏舟，沉默了一下不知该说什么，只道：“谢谢。” 叶柏舟忽然俯身把脸挨近她，她几乎有种呼吸交错的错觉，柳鱼下意识向后靠了下，带了一点戒备道：“怎么？” 叶柏舟道：“你害羞了？” 柳鱼心头顿时无名火燃起，一把按着对方的脸推开他，斥道：“走开！” 叶柏舟：“xd” 柳鱼：“……。” 好吧其实她是有点不习惯接受与感激。害羞什么的，才不会呢。 魔化铁匠没有掉图纸，一群人接着向第二个boss靠近。 失落之都是一座废弃的城，里面的建筑却并不是残垣断壁，甚至不显陈旧。看起来只要击退了怪物立刻能让人入住的样子。 一路上的小怪大批大批蜂拥而来，它们看起来像是某种人类披上了虫子的甲壳，有人类的双足，前肢却是虫子的节肢，发出乌拉乌拉的刺耳喊叫，不少从周围楼阁上跃下，投进人群试图引起骚乱。 队伍缓慢而有条不紊地继续前进。越到前方boss处，小怪反而变少了。 最后在一座富丽堂皇的绣楼前空旷处，他们看到了第二个boss。 一个撑着天青色纸伞，身着一袭鹅黄长裙的曼妙女子，黑色长发高高盘起，几绺垂下，有种秀致温婉的美感。 和魔化铁匠相比她非常的娇小，完全是正常人类的比例。 叶柏舟说这是金蚕女，本身的攻击力不高，但她会召唤很多恶心的大肉虫，血量降到一半左右或者伞被打落的时候自己也会变成超级大肉虫。倒是她吐出的丝必须要躲开，不然会被困在其中，然后被无数爬上来的微小蜘蛛给吸血，不说能不能吸死，光是恶心度就够了。 这么美的boss技能却这么糟心，一堆人表示略揪心。 对这个boss大家进入状态很快，因为女生们对肥腻的虫子眼不见为净，之前有不少女孩子在这个关卡恶心到呕吐，这次大部分站到了队伍的最后方。前线的汉子们显得格外有干劲。 柳鱼发现自己的怒气槽上多了一小格，应该是杀过铁匠以后出现的， 难道说每杀一个boss这个都会涨么，涨到头有什么用？也出现个必杀技？ 但是就目前的长度，他们至少还需要十来个bosst才能填满怒气槽，柳鱼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撑到那个时候。 有心无力只能充当拖油瓶的感觉真的非常糟糕 这一关牺牲的人多了几只。柳鱼被保护得严严实实的，毫发无损，虫子完全不能近她的身。 不过经过刚刚神经病无法好转的八卦宣传，似乎不少人都知道她不是npc了，看过来的目光有些异样。 守护者本来就是队伍的弱点，这次的弱点，因为她被无限地放大了。 金蚕女变成的大肉虫有着金色的硬壳和青色的腹部，尾部成针状，庞大笨重的身躯下是纤细尖利的十几对虫足，似蚕非蚕。而且除了丝还会吐出黑色毒液，尾部不时排出新的湿淋淋的黏液毒虫，令人作呕。 叶柏舟杀它的方式很取巧，他直接跃到了巨虫的头部，一手拽着它的一根触须防止自己被甩下来，另一只手成长长的锐利的爪子，狠狠捅进了虫子的金色玻璃瞳孔中，浑浊的黄白液体四溅。金蚕顿时持续发出呼啸般的惨叫声，躯干高高耸起，疯狂地挣扎了起来。 众人伺机蜂拥而上，一阵穷追猛打以后，巨虫总算哀鸣一声砰然倒地。 叶柏舟从尸体上跳下来，又跑到柳鱼面前一副邀功的得意相：“嘿徒儿……。” 柳鱼看着他的手打断他的话，干脆地道：“去洗手。” 叶柏舟：“你这逆徒居然嫌弃为师……。” 柳鱼打量他一周，补充一句：“有条件的话，洗个澡。” 叶柏舟：“……。” 金蚕女属于攻击据点，掉落和物资比防御的要抢手，当场就举行了一个小小的拍卖会。 柳鱼本来不太关心这个，但是听到某个字眼，注意力立刻被吸引走了。 主持拍卖的彩色弟弟道：“这是一本蛊师专用的秘籍[雪凝蚕]……蛊师……听起来似乎是隐藏职业？底价500金，请出价。” 底下沉寂了一会儿，稀稀落落有人加了几个价。 叶柏舟道：“徒弟我记得你是学的蛊术？” 柳鱼：“嗯。” 叶柏舟：“那我给你拍下来。”说完他便加入了竞价。 作为主t和团长，众人是默许他的优先选择权的，所以大多数人看到他对某个东西有需求，都会自动放弃。 再加上这本技能书的确不是什么热门，叶柏舟顺利拍到了东西。 他拿着书递给柳鱼，柳鱼摆手道：“我现在背包打不开，出去再给吧。” 叶柏舟：“怎么回事？” 柳鱼便道她不仅是背包，技能、好友、系统菜单，现在统统打不开。 这是系统故意为之还是bug？叶柏舟也很好奇，他直接沟通了gm。 “gm说是系统设定。”叶柏舟问完后对柳鱼解释道。 柳鱼关心的却是另一方面：“你能随时直接跟gm对话？”她可没找到有和gm查询什么的按钮或者系统。 叶柏舟：“你忘了为师是官方vip小记者么qwq？” 柳鱼：“……。” 她顿时不想再跟他说话。 不过金蚕挂掉以后，柳鱼听到提示自己升级的声音。 她三十三级了。 原本她只是三十一级出头，三十二级的提示可能是没注意。这两个boss的经验如此丰厚倒让她挺意外的，她还以为自己的经验奖励要到出副本交了任务以后才有用。 就经验条的成长度来看，金蚕女的经验比铁匠要长了一大截。怒气槽也增加更多。 这应该是跟boss难度有关，柳鱼忽然觉得也不是很难捱了。 绣楼里很快出现了己方npc，全是正常的人类村民模样。有几个看起来身强体壮的跟上了他们的队伍，成为战斗的一员。 叶柏舟说援助npc到后面会越来越多，在危机时刻他们会自觉充当炮灰，是英勇而悲壮的存在。 女生们看向身边一脸正气的大众脸npc村民，纷纷表示很有好感。 一行人就这么风风火火地继续前进。 第三个boss掉落了叶柏舟想要的图纸，还有一只属性很不错的笛子，叶柏舟也收了下来，说留给柳鱼七十级用。 第四个boss杀掉以后团队里一半的人都死过一遍了，这还是目前来说最好的纪录。正好是补给据点，他们原地休息，烹饪的制药的修装备纷纷开始动手，不仅是自己和队友，那些同行npc也得到了他们的共享。 当然这不是因为善良，而是因为叶柏舟在歪歪里说，对待这些npc要拿出最友好的态度，这样好感和士气上升，npc实力会增加，前来援护的数量和速度也会大大增加，到后面的关卡他们会成为不可小觑的力量。 最重要的是，到达一定程度时，可能引来友方boss的助阵。 友方boss是什么？在场了解叶柏舟纪录那次下本经历的都知道。 叶柏舟他们团队在打到星尘关卡后，第一关就差点灭团。 然后天降女神，美丽矫健的女战士奈嫣骑着战马出场，帮他们ko了那只腐尸守将。 奈嫣是苍延大将军奈奇的妹妹，娇俏可爱而实力不凡。之后一直追随着他们，直到最后一个boss前退场。失去这么一个强大的助力，叶柏舟团队才在最后一个boss前失败。 当时很多人都不明白奈嫣为什么会忽然冒出来，以为是系统设定，叶柏舟也没有解释。 这次他这么一挑明，顿时所有人都恍然大悟，看向叶柏舟的目光更加充满了崇敬和信任。 这个时候他们都对前路充满了信心。 没有人意识到，柳鱼的存在作为唯一的变数，也是最重要的变数，会不会破坏了他们的期待。 这个时候的柳鱼看着上涨的怒气槽，还在猜测自己会遇到什么。 第33章 第五个boss是在一家雕梁画栋的酒楼内。柜台后站着手持铁算盘身着长衫捋着白胡子的账房先生，身边立着两个童子小厮，一个拿毛笔，一个拿着账册。 这三只看起来比金蚕女更像人，他们身上一点变异也没有，体型正常，神态正常，玩家不表现出杀意时，他们甚至会友好地搭话： “各位客官，是打尖还是住店哪？” 来的路上叶柏舟在歪歪便道，绝对不能回答他们的任何搭讪，不然会立刻获得一个buff[化敌为友]，在接下来的战斗中无法进行任何活动，只能干坐着。 这个关卡有一个隐藏条件可以触发，只要打怪过程中完全不碰两个小孩，老人在血量快到底的时候就会投降，然后加入队伍成为帮手。 不过隐藏触发的条件太苛刻，不误伤小孩实在有点难。叶柏舟便吩咐众人前期不要用任何范围技能，命令两个身手敏捷的家伙将小孩引开，离账房先生远一点以后再放开火力。 那两个玩家是一对双胞胎兄弟，一个叫焚砚，一个叫椎琴，名字很文雅，但事实上非常活跃搞笑。 这对兄弟也真心有本事，直接蹦着将俩小孩分开引到酒楼后的院子去了。 就剩账房先生一个，众人在叶柏舟的指挥下开始各种磨他的血，躲技能，变幻阵型，前赴后继。 紧张而漫长的战斗之后，老人终于发话了—— “想不到诸位竟是如此爱护弱小之人，上天有好生之德，老朽也不好再耽搁各位了。”账房先生叹道，他扔下了手中的算盘，铁算珠掉落一地，“请各位允许老朽同行，献上微薄之力！” 叶柏舟见事已成，叫焚砚椎琴回来。 两个小孩又被引了回来，老人百般安抚，还是都气鼓鼓地瞪着双胞胎。 账房先生又道：“管事的跑了，这聚兴楼现在算是老朽门下，诸位若不嫌弃，不如入内歇息一番？” 又是一个补给据点。 不过这个显然比前面的要高级多了。叶柏舟道：“到各自的房间以后，大家就下线休整吧。” 今天这个速度很让叶柏舟满意，不得不承认大伙的水平比上次要提高了不止一个档次。不过之后的boss难度会翻倍，大多数人都已经心有余而力不足，正好客栈是一个下线待续的地方，今天便到此为止。 约定的时间是明天早上十点继续，有事不能来的在pc端上歪歪报备。 这个酒楼是非同一般的豪华，后面非常大，不仅有厢房还有不少独立的小院子。 柳鱼被小厮带过去的就是栽着杏树的小院子，也不知副本里是什么季节，杏花正好灼灼地盛开着，地上铺落了薄薄一层白色小花瓣。 叶柏舟说完让大家下线，便叫住了柳鱼，问她下线的按钮有没有问题。 柳鱼召唤出系统菜单，看了一眼灰色的不可用状态按钮，答道：“没问题。” 叶柏舟不知道她睁眼说瞎话，便道：“那就没事了。回去好好睡一觉，明天继续！” 柳鱼点头道：“嗯。” 叶柏舟伸手就想摸她的头，被她一偏躲开了。他硬是又追过去狠狠揉了一把，笑道：“好好休息！” 柳鱼对他怒目而视。 叶柏舟笑嘻嘻地走开了。 辰砂online虽然在已经算是一个网游界的奇迹，但事实上并没有成为游戏的主流。因为它光是一个游戏头盔的价格就上千，再算上点卡钱，可以说是一笔不小的开支，并且从此投入的时间和精力比其他游戏要多上几倍。游戏迷大多是学生，无法承担这种花销，也没有这么多时间，毕竟他们的生活重心还是学习。 而且一旦开始玩，太过拟真的环境极易让定力不足的人上瘾。 辰砂官方也不提倡学生花费太多时间在游戏里，尤其是在公测不久就接连发生了数十起沉迷导致的案件后，游戏便进行了一次小更新，在新手登陆界面特别指明推荐时间不宽裕的最好选择生活玩家。 生活玩家比较休闲，没有打打杀杀那么容易让人迷恋和走火入魔。 最重要的是，生活玩家只要稍微用点心，就可以在游戏里赚到钱。 对于这个惠及大众而不是个别人的奇葩经济系统，不少自诩砖家都试图了解和分析，但他们始终没弄明白辰砂世界到底是怎么做到这一点的。在他们眼里，真的实现这一步的话，游戏公司早已经亏损地关门大吉了。 可事实上辰砂online正在蒸蒸日上，游戏里最近甚至出现了不少金发碧眼的外国人身影。虽然至今没有人知道它到底是哪个公司的产品。 叶柏舟很想知道它背后到底是谁在策划，目前看来这个目标已经越来越有可能实现了。 他准备有时间再写一个失落之都的攻略，日曜关卡他已经完全掌握所有隐藏内容了。星尘还有待确定，这次应该能有个结果。 下线后他先去冲了个澡，赤着上身搭条毛巾出来时正好客厅里电话在响。 他看了眼号码，是串诡异的数字，完全不是电话号码会有的格式。 他立刻明白过来是谁，一手拿着毛巾擦头发，一手接起来，“老鬼。” 那边传来一个油腔滑调的声音：“嘿老大！” “怎么样了？” “查到不少东西，给你发邮件了！” “嗯。” “话说你要找的那个小姑娘可真的不简单……嗨不多说，你自己看吧！” “嗯。” 挂了电话，叶柏舟把毛巾扔回肩膀上，走到一边打开了自己的邮箱。 上面一封来自老鬼的邮件，标题是[柳小枝]。 他移动鼠标点开了那封邮件。 另一边，游戏里的柳鱼还不知道叶柏舟亲身上阵不成，已经召唤队友开始人肉搜索。 说起来，在逐渐认识了陆地的一切以后，柳鱼很快发现柳小枝经常冒出来的藤条叶子并不是柳树叶那种形状。 她便怀疑柳小枝到底是不是柳树精，并让她变为原形给自己看看，结果当天屋子里就出现了一坨巨大的不知为何物的粗藤纠结缠绕在一起，冲破了窗户和门一直堆到了院子里。藤上面居然还有根根尖利的黑刺，分外瘆人。 然后那坨植物发出了悲伤的鸣叫声——她忘记了幻化人身的法术。 直到第二天悲催的柳小枝才变回来，柳鱼黑着脸问她为什么会说自己是柳树精。 柳小枝很不解地反问她不是柳树精是什么。 柳鱼怎么可能知道，她问柳小枝她就没拿自己的叶子跟柳树比比吗。 柳小枝说因为她修成人形的道行高深所以有点变异。 柳鱼简直无语——你这真的是变异吗？你看看自己的原形那一大坨东西跟树有半毛钱关系吗？ 在查了半天书也没找到相似的以后，柳鱼放弃找真相了。 就让它成为一个美丽的误会吧。 回到游戏。 柳鱼在屋子里坐了一会儿，实在无聊，便起身推门而出，准备到处转转。 酒楼附近已经被己方npc完全占领，她并不担心会遇险。 大众脸的npc们有的凑作堆聊天，有的像她一样闲逛，有的一本正经地站岗，有的在逗弄两个小厮，账房先生在一边笑眯眯地摸着胡子看着。 柳鱼心不在焉地走着走着，发现自己越走人越少，最后到了一个菜园子，里面还没荒废，蔬菜瓜果生长地正好。 忽然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一个穿着大红肚兜的白胖娃娃从菜地里跳出来，一手叉着腰，一手笔直地指过来，作茶壶状，奶声奶气地大声道： “小贼！可是来偷本大爷的药材？！” 柳鱼还以为他说的自己，正想开口，却听一个年轻的男声道： “我不是来偷东西的。” 柳鱼闻声望去，发现自己正好站在一片矮墙下，那小孩看不到自己，而离她不远的地方正站着一个人。还是她认识的人—— 之遥。 他怎么也没下线？ 虽然这次打本叶柏舟让他当了柳鱼的专属奶爸，但两个人并没有什么交流。 柳鱼觉得他们也没什么必要进行交流。 之遥对那奶娃娃道：“我只是凑巧路过。” 小孩黑白分明的眼珠一转，道：“你是来打酱油的？” 之遥：“……。” 柳鱼：“……。” 小孩静了片刻，忽然怒斥道：“你怎么不笑？！” 之遥奇道：“笑什么？” 小孩道：“我说的话不好笑吗？！” 之遥顺着他的意思笑了两声：“……呵呵。” 小孩更怒了：“最讨厌别人对我说呵呵了！你知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之遥：“……。” 柳鱼：“……。” 两个人此刻不约而同地有种被什么东西乱入的感觉。 “还有你！不要以为躲在那里本大爷就感觉不到！”小孩忽然大声道。 被发现了，柳鱼从矮墙下走了出来。 小孩“哼”一声，道：“又一个小贼！” 之遥看到柳鱼显得有几分惊讶：“柳姑娘……。”他道，“怎么不去休息？” 柳鱼淡淡道：“系统故障。你呢？” 之遥迟疑了一下，答道：“我也是。” 第34章 之遥问：“你那边是因为……？” 柳鱼觉得没什么可隐瞒的，直接道：“大约是因为做了守护者，我的系统选项都无法使用了。” 之遥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道：“我这个……呃，说来话长。”但他看起来并没有解释的意思。 柳鱼正欲追问，那白胖的红肚兜小娃娃看到他们两个攀谈起来，大叫道：“你们果然是一伙的！大胆狂徒！光天化日朗朗乾坤胆敢打大爷的主意！还要不要命了！” 柳鱼：“……。” 之遥好脾气地再次解释道：“我们真的只是路过。” 小娃娃张牙舞爪喊道：“我要捉拿你们送官府！” 柳鱼前行几步，看一圈菜圃，道：“如此紧张，莫非你这里真的种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小孩闻言一惊，居然转身就跑。 柳鱼一看有戏，拔腿追了上去。之遥愣了一下，连忙跟上去。 小孩子腿短，柳鱼也不着急追上，只在后面跟着。最后看着他跑到一处凉棚下，那棚子上缠着枝叶茂密的葫芦藤，却只结了一个紫色的大葫芦，小孩儿在底下伸长了短胳膊不停蹦着想够那葫芦，无奈总差一截。 柳鱼走到他身边，在小孩惊恐的眼神里慢条斯理地摘下了那紫葫芦。 柳鱼打量手里的葫芦，只见上面布满了类似咒文的暗色花纹，她道：“这什么玩意儿？” 小孩又蹦起来去够她手里的葫芦，柳鱼一举高给闪过了，小孩大怒：“还给我！” 柳鱼：“这是什么？” 小孩放弃了蹦来蹦去，恼道：“葫芦！看不出来吗白痴！就是个葫芦！” 柳鱼：“说实话。” 小孩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滴溜溜转了一圈，忽然坐在地上抱着柳鱼的小腿大哭起来，边哭边道：“好姐姐！好姐姐！你把它给我吧！呜呜……那是我的命根子啊！我求你了！我叫你姑奶奶行不行！你给我吧！呜呜呜……。” 柳鱼面无表情地看他假到不行的抽噎，丝毫没被打动的模样，只道：“这到底是什么东西？不说我拿它去让人剁了炒菜。” 小孩：“……。” 他放开柳鱼的腿站起来，用肚兜擦一把鼻涕眼泪，眼神是一股子视死如归：“这叫混沌葫芦，我特么种了这么多年才长出来一个，今天居然被你们俩小贼给捡了便宜呜呜呜……。”说到伤心处他又哭了起来。 之遥注意力却在他那个这么多年上，问道：“你几岁了？” 小孩答道：“大爷虚岁一百六十七，七岁开始每天喂精血修为给这葫芦，怎么也长不大了。到今天刚好一百六十载，它才成熟。” 柳鱼道：“这葫芦有什么用？” 小孩盯着她手里的紫色葫芦，像是想把它吃进肚子里，道：“什么用也没有。” 柳鱼自然不信，道：“你能培育这种奇物，应该有些本领的，怎么看起来这么废？” 小孩顿时被她的话气得七窍生烟，大声道：“要不是！要不是今天成熟大爷刚渡了浑身灵气过去无法使用法术，怎么可能会被你这小姑娘给给给……呜呜呜……。”他又哭了起来，边哭边道，“你可别让大爷我拿回来，不然等大爷练成金刚不坏之身，长生不老，功力大增，一巴掌呼死你，呜呜呜……。” 柳鱼淡淡道：“长生不老，功力大增，这就是它的用处么。”她无视小孩目瞪口呆欲哭无泪的模样，将紫色葫芦递给之遥，“先帮我收起来吧，出去了再鉴定下怎么用。” 小孩：“别这样啊呜呜呜……。” 之遥：“……。”能把强盗行为做的这么自然而然浑然天成的，他唯见面前女子一人。 他刚把葫芦放进储物袋，便听到系统提示响起： “获得[混沌葫芦紫]x1。” “恭喜您所在团队触发隐藏条件，成功阻止葫芦妖道的进化，[日曜]第六个boss据点击破完毕。” 柳鱼看着自己的怒气值忽的窜上去好大一截，离满格似乎已经可以预见。 不过这第六个boss……她看眼颓废地瘫坐在地上的小孩，倏然而笑。 真是歪打正着啊。 不知道叶柏舟上来知道这件事以后，会是什么表情。 叶柏舟盯着邮件里一堆照片，电脑荧光之下显得面色有些阴晴不定。 照片看起来大多是不经意拍摄的，地点时间人物都五花八门，甚至有些黑白老照片。仔细观察才会发现里面有一个共同的身影：一个长发雪肤的漂亮小萝莉。 叶柏舟记性很好，再加上这女孩长相的确很出色，他第一眼就认出来，这个小女孩跟游戏里的陌上初熏是同一个人。 老鬼说，这就是柳小枝。 资料里她的足迹已经延伸到民国，再往前便不可考证了。 令人震惊的是，从她第一张出现的照片到现在，她都是这副天真无邪稚嫩可爱的模样，从来没有变过。但是照片上的人没有婚姻史，没有后代，不存在是父母前辈的可能。 老鬼说这可能是遇到真的鬼了。 老旧泛黄的照片上的小女孩扎着两个大辫子，甜甜的笑着，旁边一张近期的崭新彩色照片，上面的小女孩长长的双马尾落在胸前，正漫不经心地舔一只冰淇淋。 两张年轻的脸庞，在相差了将近一个世纪的时间里完全重合了。 如果是旁人，早觉得一股森冷寒气爬满脊梁了。 叶柏舟脸上看不出什么，他只是默默地继续往下翻。 然后他总算看到了令他动容的信息—— “现居于k城外四十公里处沙琅村，家中尚有两人，一人名为柳条儿，资料在附件4-2，另一人名为柳鱼，资料在附件4-3。柳鱼资料缺失严重，待续查。” 叶柏舟看到柳鱼那两个字，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他迅速地滑动鼠标，点开了附件4-3。 上面的资料果然缺失严重，总共只有一张身份证扫描图。 柳鱼，性别女，民族汉。出生于1962年6月2日。 本来扫到那张脸色暗沉小眼大鼻头的照片，叶柏舟心里一咯噔。 看到这个出生年月，他听见心里什么碎了一地的声音。 柳鱼，今年五十岁了？ 第35章 现在想起来，其实早在第一次一起下副本的时候，在麒麟洞的门口柳小枝就说过她年龄不小，但当时谁也没有放在心上。叶柏舟记得她那时候说，这个游戏里百分之九十的人都不会比她大，而柳鱼，就在那剩下的百分之十里。 这两只……难道都不是人？ 那么这张身份证绝对是假的。年龄是假的，那么照片……也应该是假的吧？叶柏舟对着上面那张暗沉蜡黄的脸，实在难以跟自己印象里的柳鱼联系到一起。 只能等更完备的资料出现了。 正陷入无名的纠结之中时，电话响了。 叶柏舟看眼显示的号码，是七嫂。这个时候能有什么事？ 他伸手接起来。 那边轻快带着点娇气的女声响起：“九弟喔，下周三有事没？” 叶柏舟瞄了一眼日历，下周三上面空白一片没有任何备注，便道：“没有。怎么？” “小麒下周去部队呢，这孩子不知道受什么刺激了……唉，大伙聚一块儿来吃个饭给他送行，你要是没事也过来吧。” 去部队？叶柏舟挑眉，还是自己要求的？忽然开窍了要去锻炼下自己？ 不过去个部队还要家里聚餐送行，这娇贵的……叶柏舟也没多说什么，只答道：“行。” 文慧心开心道：“哎行就好！对了前两天我见司徒家的大女儿了，长得那个水灵……。” 听到她又要开始拉郎配，叶柏舟忙打断道：“七嫂，我还有点事，回头再聊吧。嗯，就这样了。”说完挂了电话。 刚挂下电话，他忽然后悔了。 他想起一件事。那天就是在姚涵麒的学校发生了那许多莫名其妙的事，那孩子很可能见过柳小枝。他最近只知道抓住柳小枝的信息查来查去，居然忘了还有个这么重要的现场目击证人。 回想那天周围人的议论——难道他们说的那个推他下水的女人，就是柳鱼？柳鱼为什么要推他？那池子又淹不死人，不会是跟他开玩笑吧？ 这个时候的叶柏舟显然忘记了，自己在事情不久前刚刚****过柳鱼，而且偷鸡不成蚀把米。 他动手回拨了文慧心的电话。 电话一通，温柔过头的女声立刻笑吟吟道：“又打回来了？是不是想知道那个司徒家的……。” 叶柏舟果断制止了她的话头，道：“七嫂，让小麒接电话。” “嗯？想跟小麒说点什么吗？我去叫他。”然后是文慧心拉长了调子的呼喊，“——儿子！你九叔要跟你说话！快过来！儿子~” 那边模模糊糊传来一声“来了”。 十几秒以后，姚涵麒的声音在电话那边响起：“九叔？” 叶柏舟直奔主题：“还记得我去你们学校那次吗？” 姚涵麒愣了一下，当初叶柏舟那句犀利的评价，说他不是狼崽子而是狗宝宝，着实让他惦记了很久。现在狠下心来决定去真正锻炼下自己，不能说跟那句话没有一点关系。他还以为叶柏舟要说点关于自己去部队的事，没想到他一开口提的是这个，答道：“怎么了？” 叶柏舟道：“那时候你见到柳小枝了没？就是你们学校那个天才少女。” 姚涵麒不知道他问这个做什么，有些莫名其妙地答道：“见过啊。” 叶柏舟问：“她是和谁一起的你见到没？” 姚涵麒脑海里顿时出现那个让他一时失神的高挑棕发蓝眸女人，他记得那时候九叔一直用若有所思的眼神看着她，他还以为他们要么认识，要么是九叔一见钟情，后来却没见有什么后续发展。怎么今天忽然又问起来了。带着满腹疑惑，他答道：“见了啊。” 叶柏舟问：“长什么样子？柳小枝叫她的名字没？” 姚涵麒这才想起来他九叔似乎那天被人暗算给弄到水池里去了，醒过来以后就有点失忆的症状，便答道：“头发很长，棕色的，蓝眼睛，像是外国人。个子特别高，长得蛮好看的。不知道叫什么。” 叶柏舟听着他的描述，看了眼电脑桌面上那张身份证照，脸色顿时有些精彩。 他道：“我明白了，就这样吧。” 他按按额角，觉得有些昏沉。最近似乎都是这样，想多了事就有些脑子不清醒。 难道是身体机能开始下降的标志？叶柏舟觉得要有空去检查下。 差不多到约定的时候了，叶柏舟翻身进了游戏仓。 在事情搞清楚之前，他决定当做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 没想到一上线，还没来得及上歪歪，便听到系统提示： “恭喜您所在团队触发隐藏条件，成功阻止葫芦妖道的进化，[日曜]第六个boss据点击破完毕。” 葫芦妖道是个坐在一个巨大紫色葫芦上的须发皆白的老道士，跟他们所看到的小奶娃娃完全对不上号。听完之遥的解释，叶柏舟猜测那个小孩是通过葫芦获得了能力以后才改变了外形。 有经验的玩家都知道，这个妖道boss超级难打，最烦人的地方在于他会躲进葫芦里给自己加血，到时候一切伤害无效，磨死这玩意儿要花费好几个小时。能躲过去不用杀他们表示非常开心。 至于怎么弄过去的，之遥只说他们不小心烧掉了葫芦架，没有提拿到混沌葫芦的事，这是他跟柳鱼商量以后出来的说辞。毕竟怀璧其罪的道理他们两个都懂。不过柳鱼没想瞒着叶柏舟，准备私下再跟他说。 叶柏舟问：“那小孩现在去哪儿了？” 柳鱼指指不远处，叶柏舟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看到穿着红肚兜的小孩正和两个小童一起坐在石凳上，捧着下巴听账房先生说书。 看起来他很快就接受了现实。 叶柏舟道：“徒弟你杀伤力太大了xd，这可以说是单挑boss成功了吧。” 柳鱼：“……。”她不动声色地瞥了他一眼，尽管对方的话里没有半分破绽，她硬是从语气里听到一丝不寻常。 不过她并没有放在心上。 叶柏舟感觉到她的目光，动了动自己的右手，尖利的爪子缩回掌中又伸出来，他道：“不知道其他boss有没有这种隐藏剧情。出发去下一个boss那里吧。” 第六个boss的据点在不远处一处竹林中，已经随着妖道的失败被他们占领。己方npc正在忙忙碌碌地储备物资。 坐享其成的众人分了一阵赃，接着向此关卡的最后一个boss前行。 叶柏舟在歪歪道：“其实日曜的最后一个boss难度还不如妖道，所以大家不必有负担。杀完这个，估计就可以看到前来援护的友方boss了。” 底下一阵欢呼声。 第七个boss是铁背獠牙猪，皮超厚，对灵术免疫，会召唤小怪，其他没什么可担心的。 叶柏舟整理好阵形，吩咐完毕，一声令下，众人踏入了獠牙猪的据点范围。 没动静。 叶柏舟微微皱眉——怎么回事，按理说小怪们应该涌上来了，怎么这么安静？ 只好派出侦察兵：“焚砚、椎琴，去前面看看怎么回事，小心行事。” 焚砚、椎琴：“得令！” 没多久，两个人的声音在歪歪里一齐响起：“报告团长！已阵亡！” 叶柏舟：“遇到什么了？” 焚砚道：“遇到一个女人。” 椎琴道：“我们被秒杀了。” 叶柏舟下意识地重复他们的话：“女人？” 焚砚道：“我认出来了！” 椎琴道：“居然是熟人！” 叶柏舟问道：“谁？” ——“血姬桃夭夭！” 血姬是谁？柳鱼不知道，第一次来的之遥也不知道，在场不少人都不知道。 只有和叶柏舟一起打过纪录战的玩家们知道。 她就是星尘关卡那个他们至今都没有通过的最后boss。 “星尘的怪为什么会跑到这里？”叶柏舟眉皱的更深，而且当时打得时候，血姬虽然难打，但至少是无法移动的吧？ 焚砚：“报告团长！” 椎琴：“大事不好！” 叶柏舟：“怎么？” 双胞胎齐声道：“桃夭夭正朝大部队方向移动！” 叶柏舟心一沉，道：“速度如何？” “不算快！预计还有四分钟。” 叶柏舟断然道：“大家散开，第四阵型。守护者小队到最后方去。开始设陷阱。” 很多人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听着团长的语气，也都紧迫起来。 柳鱼看着他们紧张有序地忙碌了一阵，忽然晴朗的天空暗下来，厚厚的黑云聚集在天边，从明亮到昏暗也只是几秒钟的事。 一个裙袂飘飞的身影就这么突然闯了进来，踏云而来，素白的飘带如同流动的云，银白色的长发散落肩头。双目用一方雪白桃花绸布蒙着，只露出尖细的下颌和苍白到几乎没有颜色的唇。 柳鱼看着她落下来，习惯性地跪坐在地上，宽大柔软的裙摆在地上铺落出宛如荷叶的轮廓。 那些精心设计摆放出来的暗器陷阱，被她轻描淡写地一挥手，水袖拂动之间统统自动炸裂，而未伤到她半分。 众人看到这光景，士气顿时有些低落下来。——实力差距太大了吧？ “妾身奉吾王之命前来，”桃夭夭缓缓地开口，声音沙哑而低沉，“阻止一切不应该出现的变数。” 你自己跑到这里来，难道不是个变数？叶柏舟想。 柳鱼站在队友的身后，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她抬眼，正好看到桃夭夭抬头，那双眼明明是蒙着的，她却还是感觉到一股难以忍受的视线穿越了人群，落在自己身上。 血姬淡淡道：“现在看来，似乎还不晚。” 第36章 柳鱼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接到这么个莫名其妙的任务，更不明白怎么会忽然冒出个程咬金来阻止她做任务。 如果说她就是所谓的变数，那么这一切的源头，都应该算到那个胡乱派发任务的玉烛老师头上。他到底是有心还是凑巧？ 她看不透事情的真相，只隐隐约约觉得自己似乎被利用了。 血姬的膝盖上幻化出一方木琴，琴尾延伸出一截桃枝，粉白花朵开得正艳。她轻轻拨动了一下琴弦，清泠如玉石相击的乐声从指间跃出。 柳鱼没什么感觉，却见周围的玩家皆露出不安的神色。叶柏舟当机立断在歪歪里下令： “第二阵型起！” “三小队绕到九点钟方向！全力输出！” “七小队打断和骚扰！注意血线！” “五队的奶妈停手！跑！六队吸引火力！好了奶妈回来救人！” 血姬的琴声响得断断续续，众人密集的攻击显然让她非常困扰。她一旦坐下弹琴就无法再移动，即使全身罩起了半透明的灵力球护体，也有些难以抵抗玩家们的狂轰滥炸。地面被大范围技能不断震动，冰蓝色的水光和金色的剑影交织成一片，让人眼花缭乱。 看起来似乎是玩家们占了上风，实则不然。别看他们来势汹汹，血姬的血却几乎没怎么掉，只能将她困在这里无法再做什么而已。就这么磨下去，第一个坚持不住的一定是玩家团队。 而且血姬显然已经很不耐烦，不再搭理骚扰她的玩家，扛着技能径直攻击柳鱼那边的玩家们，似乎准备扫干净障碍再干掉柳鱼。 叶柏舟看出了她的意图。有人在下面抽空提议让柳鱼回附近的据点去，保存守护者的力量。可一旦柳鱼离开，法阵效果消失，不仅团队实力会大打折扣，士气也会降低。叶柏舟没有答应，他道： “四小队向第一小队靠拢，温暖看好时机狂暴，给守护者上替死buff。” 这次的战况比以往都要艰难，为了观察战场叶柏舟一直在不远不近的地方，并没亲身上阵，看着境况逐渐凶险，他终于道： “开玩笑，去三点钟方向那棵树上！完毕以后向我报告！” 开玩笑，柳鱼听到这个名字怔了一下。 一个身影从人群中跑出，快速地奔来并跃上树梢，在歪歪道了一声“已到达！”。 她才想起来，这货不就是闹着玩那个帮会的副帮主么？ 叶柏舟道：“接下来由开玩笑指挥。”说完他纵身加入了战圈。 近战在对付这个boss时非常吃力，因为血姬的音波除了损血还有击退效果，往往他们没靠近多少，攻击范围还没达到，就被打更远了。 柳鱼在一片华丽的技能光晕里寻找叶柏舟的身影，就在她辨识不清烦躁非常的时候，忽然一个绿衣女孩子跑到了自己面前，在柳鱼诧异的眼神中身上散发一阵白色光华，化作一只小巧玲珑的白狐。 柳鱼刚看到自己身上获得一个[涅槃]的buff，便听见宛如箭矢齐发的铮然一声，那白狐僵硬地倒在了地上。 柳鱼的[涅槃]buff随之消失。 柳鱼：“……。” 她看着地上的狐狸尸体，忽然不知道自己的心情要怎么形容。 她听柳小枝说过他们冰狐的复活技能[君不见]，那时候并没有什么想法。听柳小枝他们伤秋悲月地说这个技能听起来多么凄美，她也只觉得这些人脑补过多。可是当真真切切地有人为了她而死的时候，她忽然明白了那种感觉。 很快，血姬已经几乎清空了他们附近的人，继续抗上来的玩家们也都慢慢倒下。 援护npc前赴后继地赶过来，却像是送上来的肉，几乎毫无一战之力。毕竟不是同一个关卡同一个等级的。npc们还没有锻炼出能与之抗衡的防御。 奶妈奶爸们穿梭着加血，苍延的大夫们对尸体一个接一个地用[金针刺穴]拉起来，再没几分钟看着他们又一次倒下。有些人，尤其是近战，不知不觉已经死了四次。奶妈没有再救，怕再躺他们就要被传送出副本了。 看着地上的尸体越来越多，开玩笑在歪歪命令道：“都救起来！这一仗至关重要！不许留后路！” 后路？很多人觉得已经没有后路了。 他们必输无疑。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空旷阴沉的女声越过众人，如同惊雷在血姬头顶炸开： “你在做什么？” 柳鱼倏然望过去，发现不速之客居然还是个熟人—— 黑色的兽耳和长尾带着妖异的暗红，眼角脸颊是诡谲绮丽的暗纹，双眸血红，一身黑色劲装缠缚出性感曼妙的身材，她站在那里，完全是一只艳丽妖媚的妖女，再看不见当初清纯温柔的模样。 ——栖君。 血姬听到她的声音停止了攻击，背对着她漠然道：“君妹……又是想做什么？” 栖君低头活动自己的手指，看着那长长的黑色指甲，抬起头来道：“我听到炎刺的求救。” 血姬唇角勾起冷淡的弧度，道：“君妹看起来什么都不在乎，倒是对那蠢猪很上心。” 栖君面无表情道：“因为畜生比人可靠多了。” 血姬语气里满是软绵绵的讽刺，道：“本宫将它吊在松涛别院，妹妹快去看看吧。别让你的小心肝受了惊。” 栖君闻言皱眉道：“这里是它的据点，你到底来做什么？” 血姬不耐烦道：“与你无关，速速退避。” 栖君道：“炎刺虽不是什么尊贵之身，却也容不得你这般侮辱，不给我一个理由，我决不罢休。” 血姬冷哼一声，失了之前娇柔的音调，道：“你算什么东西，才追随吾王几日，倒想爬本宫头上了。” 一白一黑两个女人间产生了浓重的火药味。 血姬前一刻还自称“妾身”，对着栖君就高傲地自称“本宫”，言辞鄙薄，面色不屑，似乎两人积怨已深。 柳鱼很好奇她说的吾王到底是谁。 身后一众玩家看到这两人一副要吵起来的架势，连忙抽空开始各自加buff补充药品恢复体力，开玩笑甚至派了两个人回据点去搬救兵，招呼账房先生过来帮忙。有人不死心地想去偷袭两个正在谈话的女人，被血姬一摆手给震飞了。众人便不敢再轻举妄动。 血姬又道：“本宫劝你，勿要打什么见不得人的龌龊主意。此次行动乃吾王亲自下令，容不得你这小小狐女置喙。” 栖君面上没什么表情，看不出恼怒，她只平平淡淡地说：“我只是问你来干什么，没说要阻止你。你废话少一点行不行？整天总以为我要害你，天知道，我从来没把你放在眼里过。” 她这话说的语调一点起伏也没有，却听得桃夭夭气血沸腾一阵怒意上来，斥道：“闭嘴！” 栖君缓缓走过来，边道：“算了，既然你不想说，我也不多问。” 血姬已经完全失了精心伪装的风度，道：“那便快滚罢！” 周围的玩家下意识地为栖君让出了一条路，血姬感觉到栖君的靠近，警觉道：“你不去救你的炎刺？” 栖君轻易穿透了她的灵力球，走到她身边弯下腰轻声道：“我只是好奇，如果我杀了你，王……会不会生气。” 话音刚落，血姬连手都来不及动，栖君快速狠绝地抬手，手臂就那么刺穿了她的胸口。鲜血瞬间溅开几丈。桃夭夭雪白的衣衫裙摆上一大片血红的花朵染开来，她张了张口，临终之言也说不出来，便垂下了脖颈。 桃花瓣从她的裙摆幻化分裂出来，没几秒，原地连血迹都不见了，只剩下一片纷纷扬扬的桃花雪。 栖君看着自己掌心的几瓣桃花，反手任其缓缓飘落，她喃喃道：“谁也没有资格看不起我。” 在场除了柳鱼和叶柏舟，也没有人知道她就是栖君，那个[君不见]的来源。 恐怕谁都想不到，当初那个痴心地站在麒麟洞门口的女孩子，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磨灭了所有的单纯和梦想，只剩下一个阴郁森冷的表象。 或许，这才是君不见的真正含义？ 在所有人愣神的时候，轰隆隆的声音从远方传来，渐近渐猛，声势浩大宛如九天雷劫。 叶柏舟的声音歪歪里响起：“星尘的大门，开了。” 众人沉默了半秒，忽然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声。 这么有惊无险充满侥幸地躲过了这一关，他们都有种绝处逢生的欢喜之感。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啊！ 柳鱼的怒气槽只剩一小格就满了，她此刻对前方也有了些许期待。 正当他们欢呼着准备朝下一关行进时，一盆冷水狠狠砸了下来—— 站在人群中一直不言不语的栖君忽然开口道：“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要拦住你们，但既然是王的命令，桃夭夭死了，就由我来做吧。” 众人：“……。” 所有人一瞬间同时产生了爆粗口的想法。 这跌宕起伏的人生啊…… 叶柏舟在栖君说完这句话后最先反应过来，他在歪歪里只说了一个字： “跑！” 大多数还没明白过来，但靠着对团长实力的迷信，都纷纷动作快于思想地飞奔而去，顿时场面混乱不堪，众人如同跳蚤般分散飞跃。 栖君站了片刻，居然有些呆愣的表情，似乎不相信自己的对手就这么麻利地溜了。过了一会儿人都跑完了她才想起来追。 柳鱼看着叶柏舟朝她跑过来，跑着跑着化作巨大的白色猛虎，尾巴一甩将她扔在了背上，然后迅速朝前跑了起来。 周围景色不断后退，柳鱼抓着白虎脖子上的毛，感觉很囧。 叶柏舟刚说完那个跑字，她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了—— 传说中的友方boss，如果不出意外，应该就在星尘大门后第一个关卡处出现。 如果，不出意外。 第37章 如果说日曜关卡是一座人烟未散尽的城，那么星尘则是一座巨大的地下宫殿。 走过雕纹繁复的高耸石门，一进殿内入目便是空旷寂静的大厅。四周的圆柱和墙壁上皆是充满了宗教色彩的诡谲图腾，天花板和角落镶嵌着散发着冷冷色泽的硕大灵力珠，里面氤氲着永不熄灭的深紫色火焰。 这里一点断壁残垣的样子都没有。除了空旷一点，每个细节都给人一种尚在使用的感觉。仿佛下一秒，这座宫殿的主人就会带着仆人和士兵缓步走出。 大厅里是第一个boss是从地下破土而出的腐尸守将，友方npc也是从它出来造成的大洞里钻出来的，之后洞就会自动愈合。这个设置到底有多不合理，没有人想过，毕竟能来帮忙就不错了，紧要关头谁管那些细枝末节。 但是这次，众人拼死拼活终于跑到大门口的时候，却都挤成了一团，没有人继续前进。后面的人发现前面的人都停住了，七嘴八舌问怎么了，前面的兄弟回过头，一副要哭出来的模样道： “玛德，前面有俩boss。” “……。” 困惑惊慌的玩家们是前有狼后有虎，乱七八糟地炸开了窝。 “卧次奥啊！这是天要亡我吗？！” “到底什么情况啊！？” “尼玛那黑衣女的也赶上来了啊啊啊啊！” “为什么这里会出来这么多boss？是不是bug啊？” “……。” 前面两个挡路的家伙是谁呢。 右边那个一个长得和血姬一模一样，披散肩头的银白长发，遮目的桃花绸布，不过柔软宽大的裙摆是浅青色，站在那里宛如深雪中一枝苍竹。玩家看到她的第一反应就是——姐妹来给报仇了，不过杀血姬的是那个黑衣女啊求不误杀！ 而另一个人戴着一个大大的斗笠，垂下来的幔布遮住了头脸，身上罩着一件黑色大氅，让人看不清身形容貌。 他开口了，是个年轻男子的声音： “栖君，你太任性了。” 栖君没说话。 那男子续道：“夭夭实力不如你，最近本王常派你出去做事，多少冷落了她。你就是让她占占口头上的便宜又如何。” 栖君冷冷道：“人总要为自己说过的话负责。” 男子道：“你这性子得改。” 栖君不回答。男子也没再说什么，对身边的女子道：“蓁蓁，收集夭夭的魂魄，你知道该怎么做吧。” 名叫蓁蓁的女人声音幼细得如同五岁孩童，她轻轻道：“是。昔日的雪姬变成了血姬——桃子今日下场也是她自作孽。叶子身为她的同胞妹妹，有责任让她悔改。叶子自会将她的魂魄带回万灵之森，重新洗练。” 她们是同枝幻化出的姊妹，桃夭夭被栖君杀掉，她几乎感同身受，便立刻向王报告，这才有了这一出。 男子点点头。叶蓁蓁抬起素白如玉的手，零零落落的桃花瓣自四处纷扬而来，落在她掌心上方，散发出淡淡的荧光，最终汇成一枝含苞的桃枝。 这个男人就是她们口中的王？裹得太严实看不出有什么端倪。而且听起来，这三个女人都是他身边的？真是艳福不浅。汉子们都以羡慕嫉妒恨的目光扫向了那个斗笠男。 柳鱼听着他的声音，觉得略有些熟悉，却想不起来是谁。 充当着观众的玩家们非常希望这个王能将栖君也带走。不过想到桃夭夭来阻止他们就是这货的命令，他们又觉得希望非常渺茫。 “万灵之森？”柳鱼听到身下的白虎发出一声疑问，她这才意识到自己还在叶柏舟背上，连忙翻身跃下。 白虎甩甩尾巴，它的眼睛明黄为底里面是狭长的黑色竖瞳，看起来有种野兽的锐利。变成兽身以后不能说话，他便在歪歪道对柳鱼私聊道：“继续坐呗。” 柳鱼问他：“你变虎不耗蓝？” 白虎答道：“不会。我这个跟一般的狂暴情况不太一样，变过来以后一直是这种形态，直到死亡才会消失。” 所以轻易不能变。 非人的形态就是有优势，柳鱼伸手摸摸大白猫的圆耳朵，觉得毛茸茸的手感不错。如果叶柏舟是人形，打死她也不会想起来去摸他的耳朵。 白虎用圆圆的大头蹭蹭柳鱼的手，柔软宽大的肉掌收了刺，去挠柳鱼的手。撒娇卖萌的姿态雷瞎了周围一堆围观群众。 柳鱼浑然不觉有什么不对，面上露出些许笑意，又想起了刚刚叶柏舟的自言自语，便问道：“万灵之森怎么了？” 白虎道：“万灵之森在南渊，这男的难道是领主帝貊？” 柳鱼不知道他说的是谁。 正在这时，栖君忽然道：“叶蓁蓁，你装什么公正纯洁？没有你的教唆，桃夭夭会做那么多蠢事么？” 这是要上演宫斗争宠戏？ 玩家们顿时都露出来了感兴趣的眼神。事到临头他们什么都不怕了，反正是个死，临死前看看boss们搞内讧也不错。 斗篷男却没有给他们这个机会，不理会栖君的质问，道：“蓁蓁你先回去吧。” 叶蓁蓁微微一俯身行了个礼，轻声答道：“是。” 她的脚下忽然出现一朵巨大的粉色花朵，收拢将她整个人包进去，然后花瓣四散，连人一起消失不见。 接着男子对栖君道：“你不由分说杀死夭夭，无论是何缘由，本王都不能姑息。但是你这个性格，怎么罚都一定不知悔改，只好将刑法施给别人了。这样你才能记得更牢。” 栖君猛然看向他，眼神里充满了惊愕：“什么？！” 男子道：“炎刺最近一直办事不利，已经没有什么存在价值了。” 栖君闻言，毫不犹豫地回头狂奔，似乎想去救那铁背獠牙猪。 男子在她身后淡淡道：“你的速度绝对比不上本王的影子军。” 栖君的身形僵硬了。 男子抬眼，视线在周围转了一圈，最后停留在柳鱼那边。 柳鱼听见他道：“现在本王命令你速速诛杀这群外来者，一个活口都不许留。能在十分钟之内完成，本王就允许留炎刺三魄。” 栖君几乎是在他话音落下的一瞬间出手，爪子撕裂了身边一个完全猝不及防的玩家。 然后就是一场毫无悬念的单方面屠杀。 柳鱼看到叶柏舟甚至来不及在歪歪指挥，玩家们已经溃败得支离破碎。 她在一瞬间明白，为什么凛域的楚寒会不惜放低皇子的姿态，那么想将玄狐收归为己用。 栖君的实力太可怕了。作为星尘最后boss的血姬都被她秒杀，面前这群玩家更是一堆毫无反抗之力的肉。 身形庞大的斑斓白虎挡在了她的身前。 叶柏舟低低道： “我绝不会让你死在我前面。” 栖君杀得不耐烦，干脆幻化为黑色三尾巨狐，细长血红的眸子里全是嗜血的杀意。它尾巴一扫，几个玩家被高高甩起，尖叫着重重落下。 它朝这边逼近。 神经病无法好转和之遥早就被撞到不知哪里去了，保护守护者的第一小队早已消失，越来越多的玩家因为死亡超过了五次而被直接传送出副本。 血红的兽眸对上了柳鱼，白虎嘶吼一声，扑咬了上去。 一狐一虎的体型差不多大，实力却完全不在一个档次。玄狐因为天性而开始稍有退意，却又随着发现对方并不是对手而开始了残忍地虐杀。 白虎雪白的皮毛上很快多了许多血迹，脑袋上血沾满了半张虎脸。柳鱼看着玄狐在白虎肩上硬生生撕咬下一块皮肉，血花四溅。接着狐狸一尾巴将它甩了出去。 白虎嘭一声磕在石门上，滑落在地上。 人们都说狐假虎威，现在却是虎落平阳被狐欺。 柳鱼心头涌起一股无法抑制的悲哀。 她后悔了，后悔自己跟着叶柏舟来到这个副本。她完完全全是个累赘，从头到尾都只充当着被保护者的角色。脆弱，无能，一无是处。 她甚至怨恨自己的无能为力。 数年前那些失败的事件里，她有过伤心，有过失望和愤怒，却从未怀疑过自身。今天，她连自己存在的意义一起推翻了。 时间似乎被无限地延长，每一个动作都变得毫发毕现。她可以清楚地看到白虎是怎样用四肢勉强地支撑起身躯，摇摇晃晃地想要靠近来保护她。鲜血顺着皮毛滴落下来，在地上溅落。没走几步，却又腿一软，轰然倒下。 它又挪着爪子想要起来。 那一刻，她很想去对叶柏舟说： 放弃挣扎吧，这只是个游戏而已。 她宁愿败得一塌糊涂，也不想看到他那种惨烈的样子。 她不想他那么认真。 却不知道，刚刚陷入自我厌恶的她，其实也没有比他好到哪里去。 柳鱼张张口，发现自己说不出话。 连眼前的一切都开始模糊，水的波纹在周围荡漾开来，世界似乎静了下来。听不见野兽的嚎叫，听不见人的哀号。只有细小的水泡咕嘟嘟的声音，她下意识地闭上眼睛，觉得自己似乎回到了海洋之中。 那样极致的静谧和深邃，那样熟悉的水流声。 水，到处都是水。 铺天盖地的洪水从四面八方涌出来，带着末世般毁天灭地的汹涌气势。 柱子被冲得倒了下来，房屋的残骸夹杂在波浪中。玄狐被波浪卷起，抵不过大水的阻力，被冲得不知踪影。来不及开心的玩家们更不知道哪里冒出那么多水，他们下意识地找地方去躲，却一个个被洪流搞地找不着北。 站在关卡石门下的男子周围却是一片干燥。水流在他周身形成巨大的漩涡，怎么也冲刷不到他身上。 他看着充斥了空间的大水，低叹一声：“失策，居然忘了这点。不该杀炎刺的。” 柳鱼的怒气槽，因为他处死了铁背獠牙猪，终于满了。 当大水终于停止了肆虐，水面渐渐平静下来。 抱着浮木或者趁着没淹死赶紧游上来的玩家们终于松了一口气，来不及讨论刚刚那是怎么回事，他们就见那斗笠男子浮起来，立在一根残缺的石柱上，居高临下地看过来。 这是终极boss要出手灭掉他们了吗？ 经历了这么多后，所有人都抱着破罐子破摔的心态，呆在原地，等待最后的打击。 没想到那男子却是开口道： “觉醒了么。” 在跟谁说话？玩家们面面相觑，不知所云。 就在这时，空气中的水珠忽然开始朝同一个地方聚拢，汇集，凝结，最终形成一个半透明的人形。 然后从下开始一点点呈现。 雪白的足踝，修长秀美的小腿，轻盈的浅紫色纱衣裹在柔韧的腰肢上，勾勒出令人神魂颠倒的完美线条。之后是优美的颈线，白皙的下颌，淡粉色的薄唇，挺直的鼻梁，冰冷湛蓝的双瞳里不含一丝情绪，卷曲的深棕色发丝在空气中张扬地散开。 这是一个宛如冰雕成的令人窒息的美人，冰蓝色的水华在她身边缠绕流转，整个人散发着剔透的光晕。 男子带着笑意叫出了她的名字： “好久不见，潘蒂娜。” 第38章 像是有一束光，穿越了千丈红尘，穿越了亿万光年，穿破了厚厚的云层和无数尘埃，直射而下。 她的双瞳是一片海洋般的蔚蓝，没有眼白，随着光线流转的深浅色泽，有种异类的蛊惑之美。你找不到她视线的焦点在哪里，那种疏离的空洞感，仿佛什么都入不了她的眼眸。 她轻轻抬手，淡蓝的水华在修长的手臂上漂浮缠绕，在削白的指尖缱绻不去，映着盈盈水光。 不远处一个半透明水蓝色泡泡随着她的动作从水中冒了出来，漂浮在半空中，里面躺着短暂昏迷过去的白虎。不断有水灵在其中来回飞动，清洗治愈它身上的伤口。 接着一只只小巧玲珑的水之精灵从水面上漂浮了出来，像是无数散发着淡蓝色光晕的萤火虫，扇动着透明的小小翅膀，朝受伤的玩家们飞过去，蹁跹着舞步复活和治愈他们。 玩家们几乎都忍不住屏住了呼吸，带着惊艳和敬畏看着这神迹般的奇景。 这就是……那位被称为人鱼皇后的潘蒂娜？ 原来他们这次的友方boss是这么牛叉的人物？那之前受得折腾也可以理解了。玩家们纷纷这么想道。不少人都拉出了系统菜单，开始疯狂地截图。 援助己方的同时潘蒂娜也没忘记最重要的敌人。 她忽然面无表情地看向那斗笠男，抬起的手臂朝他的方向一指，洪水立刻咆哮着汇成数条巨大的水龙，张着大口发出震天的龙吟，带着摧毁一切的恐怖气势一起朝他涌了过去。 斗笠男两手迅速捏出法诀，在周身形成黑雾般的屏障，抵御水龙的攻击。 水龙在屏障周围嘶吼缠绞，却怎么也冲不破那层保护层，黑雾开始向周围侵蚀，试图反反守为攻。 斗笠男抽空道：“这么久不见居然也不好奇我是谁？这种对待朋友的态度太粗暴了吧。” 潘蒂娜像是没听到他的调笑，薄薄的上下唇微微一触，发出了一个简单的音节： “冰。” 那音色宛如上好的玉石相击，清冷而透明。 就是这么一个轻到让人需要凝神才能听到的声音，那一刻却如同千军擂鼓，狠狠敲在了在场所有人的心房里，声势并不浩大，却刻骨铭心，徘徊不去。众人都不约而同地魔怔了。 所有的洪水在她启唇的瞬间开始飞快凝结成冰，一直到正与黑雾纠缠的水龙，这过程太过迅速，人们都还没有从颠倒众生的那开口一声中醒过来，面前的一切已经变得晶莹剔透，冰柱高悬，到处反射着冷冷的光，成为了凛冬般的冰雪世界。 潘蒂娜没有丝毫的迟疑，淡淡地再次开口，还是简单到极致的音节： “破。” 这次没有人来得及发昏了，因为刚一出口，在场的冰块全都炸裂开来。 水精灵几乎是在同时一起消散，化作无数泡泡，遮住保护了玩家们。 碎开的冰刃四溅，锋利的切面高速飞过，可以想象肉体凡胎如果被戳一下那能直接穿透。 水龙裹着黑雾冰冻住了，在破字出口时亦随之炸裂，巨大冰锥并没有像其他地方的四处溅射，而是一起直朝着男子飞去。 斗笠男退无可退，只好硬受一击，纵身一跃，跃回石门前。 他听到身边有什么发出微弱的呻吟声，转目看去，只见一堆冰块似乎埋着东西。他一挥手冰块飞开，却是玄狐正奄奄一息地蜷缩在那里，身上扎着无数细小的冰刺，肩上更是一根大冰锥横穿而过。 看到此景玩家们都大感快意，纷纷拍手大喊： “皇后威武！搞死他丫的！” “终于尼玛苦尽甘来啊，哭了！回家我要去烧香！” “潘蒂娜大人！求追随！求合照！求交往！求笼罩！能求的都求！跪求！” “愿我有生之年，得见sama君临天下！潘蒂娜sama我是你的脑残粉啊啊啊！” “今天才知道那些同人广播剧真的都是渣渣……活该被喷啊！潘蒂娜sama我也是你的老缠粉啊啊！” “……。” 形式迅速地逆转了。 貌似强大的对手在人鱼皇后出现后，显得不堪一击。 周身流转着盈盈水华的潘蒂娜，抬起双手向敌人做拉弓引弦状，水之精魄在她手中汇聚，若隐若现的透明弓弦闪着冷厉的光，这是蓄势待发的最后一击。 也将是致命一击。 正在这千钧一发之刻，忽然传来一声拉长了嗓子的极具戏剧化的呼叫： “——刀——下——留——人！”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石门后的大厅里不知何时裂开了一个大洞，被捆得严严实实的腐尸守将被抛了出来，砰一声滚落到角落，接着又一个同样捆成一团的女将被抛了出来，后面随着抛出了她的战马，不少群众立刻认出来这位就是之前的友方boss奈嫣。 什么情况？ 就在一群人都摸不着头脑时，一个青年在众目睽睽之下从洞口里笨手笨脚地爬了上来。 先是双手扒上来，露出头顶两只竖着的白色狐狸耳朵，接着是一张俊美秀气的年轻面孔，然后撑着双手一条腿艰难地扒上来，隐约可见臀部一条毛茸茸的白色大尾巴耷拉着，另一条腿蹭了好几回，看的旁人都替他焦心了，他才笨拙地爬了上来。 狐狸耳朵的青年拍拍双手，拍拍身上的灰。 令人惊奇的不只是这个，那斗笠男在看到他以后就开始不动声色地挪动。当青年辛辛苦苦地爬出了洞，他也挪到了洞口边，然后浑若无人地跳了下去，就这么光明正大地逃之夭夭。 潘蒂娜似乎也完全不在意他，收了手中的弓弦，她漠然地唤出了狐狸青年的名字： “楚隐。” 又一个炸弹炸了下来。 楚隐是谁？ 凛域的睿王，他的儿子烈王楚靳，可以说是凛域甚至整个辰砂世界重焕生机的转折点式人物，这是又一个初代玩家中的传奇。 楚隐在玩家群中以冰姿雪魄般的美貌著称，不少女生都把他想象成那冰山女王受，并由此衍生了无数同人腐文。 可是谁来告诉他们，面前这个看起来虽然很俊美，但明显有几分傻气的青年，真的是传说中那个楚隐？ 而且如果被绑到一边才是真正的友方boss奈嫣，那潘蒂娜又为什么会出来帮他们？在那些故事和传说里，这位人鱼皇后可是真正的冷血无情，从来不会做什么善事的。 一时间玩家们都有些云里雾里的感觉。 他们谁也没有想到，潘蒂娜并非凭空出现，而是一直在他们的队伍中。 他们不会想到，那个最没用最脆弱的守护者，会变成他们最后的希望。 楚隐对潘蒂娜道：“还以为你早把我忘了呢。”他这么一开口，声音跟之前的男子居然有七八分相似。 潘蒂娜不置可否。 楚隐走过来，自顾自地像滚雪球一样将玄狐滚到了洞口边缘，无视了所有人的目光，也无视了玄狐身上程度加剧的伤口，果断一把推了下去。 推完他又拍拍手，然后一副讲正事的语气对潘蒂娜道： “娜娜，虽然重逢我有很多话想跟你说，但是今天没什么空，等你有时间来冰封祭坛了再聊吧。这个地方你不能再往前了，我知道你是被骗来的，对前面没什么好奇心对不对，再说你的怒气也消耗地差不多，等会儿就要变回去了，嗯……你懂的。” ……楚隐也是来阻止他们继续前行的。 如果潘蒂娜在这段时间内迅速秒杀了几个boss，那么她的怒气便足够一直维持现状。但是刚刚跟那黑衣男的僵持让她错过了最佳时机。接下来变回去的话，再往后走只能死路一条，毕竟就连奈嫣都被绑架了，他们这边玩家已经没剩多少。 潘蒂娜没有说话，只是把目光放到了不远处气泡里的白虎身上。 楚隐看她的态度便知道她是不想妥协，他使出了杀手锏——耍赖的一招： “好啦大家可以散了！我送各位出这个鬼地方！大家回去好好休息！祝各位游戏愉快！” 玩家们哗然了。 他们还在兴致勃勃地等结局，这位就要这么送他们出副本了？不经过玩家允许这么做真的没关系？ 没等他们的抗议出口，一个个已经身不由己地原地消失了。 楚隐看看潘蒂娜，再看看白虎，忽然笑道：“看不出来……这个世界上，居然真的有人会让冷血寡情的潘蒂娜动了凡心……啊呀呀，那我就送一个小礼物好了。” 一只小小的白色纸鸢从他掌心飞出，摇摇晃晃地贴在了白虎额上，一阵微弱的光芒后隐入其中不见。 潘蒂娜微微皱眉。 楚隐笑道：“不用担心，是个小惊喜。” 白虎慢慢地睁开虎眸醒了过来，它怔怔地和潘蒂娜对视了一会儿，忽然化作一团金色光芒，扭曲着不见了。 这个是……下线的特效。 楚隐明显也愣住了，他看看潘蒂娜，好一会儿，才道：“这可跟我没关系……你把它吓跑了？” 潘蒂娜依然是那副面瘫的样子，没有搭理他。 怒气值已经清空到了尽头。水灵开始从她身上渐渐消散，地上的洪水也正在褪去。 无限的困意像潮水涌上来，似乎有风拂过树梢的声音在耳边沙沙的响起，像是不知不觉陷入了某个夏日午后的一场昏沉沉的梦境。 她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第39章 叶柏舟醒来的时候屋子里一片黑暗，唯有身下的游戏仓两个指示灯发着微弱的蓝色荧光，仓盖自动掀开在一边。 他起身，一手按压着不停跳动几欲炸裂的额角，昏昏沉沉地摸索到落地窗户前，伸手拉开了窗帘。灼灼的阳光顿时直射进来，洒满了屋子，他抬手遮住了微眯的双眼。 接着，他砰一声仰躺倒在了地板上。 过了一会儿，大脑终于开始迟缓地转动起来。他转转眼珠，瞥到墙壁上的表—— 居然就这么整整昏迷了两天？ 似乎是身体出了什么状况被系统强行踢出来了。 他挺尸般躺在地上，手背盖着眼睛。许久，忽然一个人笑了起来。 开始是轻笑，到后来变成大笑，狂笑。癫狂的笑声在空旷的屋子里回荡，若有人围观，定有种入魔的诡异之感。 ——他想起来了。 想起他为什么要来这里，想起他是被谁推下了水；想起第一次遇见，那性感美丽的银色鱼尾；想起第二次遇见，那近在咫尺的海水般的呼吸。 如果说第一次是因为猝不及防，第二次是因为低估了对手。那么这次，他再不允许自己失误。对方还有什么神通，还有什么样的强大队友，他都不知道，现在唯一的优势，就是他在暗，她们在明。 不过他是最有耐心的猎人，会设下最完美最难以设防的陷阱，等着猎物一点点靠近，掉落，挣扎无用，然后吃拆入腹，再不放手。 他的字典里，从来没有放弃这两个字。 而且他有预感，这可能会是他一生中能掠夺来的，最重要的珍宝。 不过在此之前…… 叶柏舟锤锤自己脑袋，他觉得自己还是去看看医生比较好。 话说这个症状，不会是柳小枝那妖术的后遗症吧？ 柳鱼在信使处收到了之遥寄回来的混沌葫芦。 她一边将葫芦放进包裹，一边看了眼好友列表，之遥在线——很奇怪，自从加了好友以后，柳鱼不管什么时候去看，好友列表里之遥永远是在线的。她一开始想是巧合，后来就觉得有问题，准备找个时间问问柳小枝。 柳小枝这妞这两天不知道发什么疯，又去学校体验生活了，没上线。 列表里还有一个人，叶柏舟，也一直没上。 之前在失落之都，柳鱼恢复形态时已经被传送了出来。 她有点恍惚。 怎么说呢。幻化成潘蒂娜——不，那种样子根本不能说是潘蒂娜。 柳鱼记得自己上个号在到达孚蓝人鱼能力觉醒了以后，就算是维持双腿形态，身上还是会有一些鱼的特征，比如扇形的耳朵，还有手臂关节的鱼鳍。而这次变身以后整个人都光秃秃的什么也没有，全身就裹着一层纱。其实她私底下是个****的长靴控，所以这根本就不符合实情。 最重要的是，她用出来的那些技能，什么冰，什么破，什么弓箭，以前根本闻所未闻。最大的破绽就是开始的精灵治愈术，天知道从她最开始玩网游到现在，不是t就是dps，从来没有当过医生，治疗技能那是一窍不通。这个忽然冒出来的东西到底算什么？ 当时她只觉得整个人轻飘飘的，似乎一切都是那么随心所欲。但是开口说出来的话却是完全的身不由己。好吧算算，她一共说了四个字。 就算她性格再冷淡，看到故人也不是只唤个名字就完事吧？她还有那么多问题想问呢。 她再一次确认自己是被利用了。看似闪亮登场，事实上却像个傀儡一样。 这让她有种说不出的憋屈感，比无能为力更加不爽的感觉。 等她去找那位玉烛老师了解真相顺便交任务的时候，却发现颁布任务的npc变回了原来的老师。她交了任务，获得的经验和勋章贡献奖励跟之前日常的没什么区别，数字都没有变化。 似乎一切恢复了正常。 她现在已经三十七级，辅助npc的经验真的是丰厚到不行，直接越过了一大截需要努力的时光。曾经一起打过怪的好友已经被她甩的很远。 随着游戏的知名程度上升，新玩家越来越多。帮会升级很快，人数上限和物资储量上限都大大增加，于是吸收了不少新手。在基数影响之下，柳鱼的等级渐渐攀爬到了中游。 她的等级窜得快，但是技能没一点长进，做三十七级的任务杀起怪来很辛苦。所以她接了一堆三十五级的重复任务，还有帮会物资任务，准备去练练技能熟练度。 出副本的时候她脑子里一片空白，有种无事可做的感觉。但是这么一算，发现需要做的事还真不是那么三五件。 帮会物资任务组队完成的话有加成奖励和一定几率获得宝箱。 她登陆了帮会歪歪，早在帮会成员超过二十的时候她就感觉到歪歪的混乱，在里面添了许多作用详细的子频道。这次她直接跳转到升级求租频道里，因为游戏内置歪歪的账号与人物绑定，可以直接点选人物操作，她很快找了个队加了进去。 这个队里面四个全是孚蓝的，看名字都是女孩子——即墨水烟、即墨花逝、即墨镜岚、即墨月吟。镜花水月……似乎还是挺文艺的女孩子。 柳鱼进去以后四个声音异口同声问道：“你是打怪的吗？”果然都是女生。 柳鱼答道：“是。” 那边似乎松了一口气。 一个女孩子道：“来青雀谷吧。” 柳鱼使用缩地成精之术飞了过去。到了地点，她才知道为什么刚刚回有那么个奇怪的问题。 面前这四个娇俏的女孩子，全部都是孚蓝的，全部都是治疗，没有一个输出。这样升级得多辛苦？看名字应该是一起进游戏来玩的，为什么不提前选好配合的职业，要这么撞到一起呢，以后下副本拿装备也会有冲突的吧？ 仿佛已经被这样疑问了无数次，加完好友，即墨水烟开口道：“我们是一块来玩的，都是学生，每天上线时间不多，所以虽然已经玩了四个多月，还是三十多级。” 一边即墨花逝道：“我们不是很稀罕什么天下第一装备牛叉啦，只要好看就行了。孚蓝的技能和装备都是最好看的，还能一起做任务，所以我们就选一样的了。” 孚蓝的技能装备最好看？柳鱼倒不觉得，她看繁城里艺馆的制服都很不错。只能说孚蓝的新手装更容易让人惊艳，到以后就会发现其实每个势力都有它的魅力和特色。 即墨镜岚道：“好了咱们开始吧！” 即墨月吟道：“开。” 说着一片水蓝色的光华在眼前周身亮起，柳鱼意识到这是她们在上buff了。 开？ 开玩笑吗？ 就她一个打怪的，剩下四个站在一边负责聊天和八卦，有空便想起来丢给她个持续加血保着她的血条。 虽然保证了她的生命绝对安全，但是这样被当做苦力的感觉…… 柳鱼不知道的是，这四个女生平时召唤过来的都是汉子，看到四个如花似玉的妹子早就智商为负了，哪还会有时间抱怨白打工。今天机缘巧合，柳鱼点了一个最不靠谱的小队。 这四姐妹平时也不关心帮会信息，她们加进来完全是因为门槛低，不像别的帮会要求上线率和最低等级，怎么也想不到眼前这个看起来普普通通的女子，会是那高高在上的帮主大人。 被宠习惯了，她们劳力用的心安理得。 柳鱼之前还想要怎么怎么配合队伍会得到最优效率。进了这个小队，完全不用考虑别人，只要搞好自己一个人，全力输出就行。 她除了觉得这样杀怪速度太慢以外，对此倒没有什么不平衡的感觉，一个人琢磨着自己的技能，颇有沉浸于此的趋势。 不过没太久，叶柏舟上线了。 叶柏舟上线，身为徒弟的柳鱼这边是有提示的。她弄死了身边最后一只怪，停下来动作，抽空给叶柏舟发了个飞鸽，要跟他说混沌葫芦的事。等了好一会儿，也没见叶柏舟回复。 柳鱼心里奇怪，又给他发去两封，再等一会儿，一样没有回。她看看歪歪，叶柏舟也没有上。 那边四姐妹看到她动作停下来，纷纷问她怎么了，看似关心的样子实则催促她赶快继续。 柳鱼微微皱眉，选择离队。她不指责什么，不爽就直接离开，懒得跟她们多打交道。 这四个姑娘却不乐意了。她们在附近嘀咕道：“公主病”，“怪脾气”。声音不小，似乎故意说给柳鱼听的。 柳鱼不关心她们，拉开师徒面板，选择召请师父。 她要知道叶柏舟在干什么。 没过几秒，一只身形巨大的白虎出现了她面前，雪白斑斓的皮毛和厚实的爪子显得非常威武。它用毛茸茸的大圆脑袋蹭了柳鱼一下。 柳鱼怔住，问道：“怎么没变回来？” 白虎喉咙里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低吼，爪子在地上刨了刨，在柳鱼身边似乎有些急躁地转起圈来。 “变不回来了么？”柳鱼猜测道，“什么情况？” 白虎伸出指甲，在地上划拉出个楚字。 柳鱼恍然大悟：“楚隐搞的鬼？” 白虎欲哭无泪地点了点它的大脑袋，又低低地吼了一声。 这是说对了。柳鱼想起楚隐说的那个小礼物，就是让它变不回来？ 这算什么礼物……玩人呢吧？ 叶柏舟也是真苦逼，刚送走私家医生，想好作战计划上了游戏，却发现自己还是白虎的形态。所有玩家的按钮都无法使用，更别提技能和回信了。在主城里被人围观了一圈，幸好柳鱼召请他，他才冲出重围。 就在一人一虎纠结的时候，不远处的四姐妹不甘寂寞地凑了过来。 柳鱼听到她们惊喜地尖叫道：“好帅的老虎！是宠物吗？” 她忽然觉得有什么好玩的事要发生了。 第40章 叶大猫的游戏界面在五分钟之后彻底消失了，他的眼前变成一片空溜溜的风景，像个正常生活于此的npc，任何按钮都看不到了。 之前他看到自己身上挂着一个buff——[睿王的礼物]。下面显示时间1：56：17，还在不断地减少中。 其实对这个buff叶柏舟并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不悦，反而……有几分窃喜。 很明显，相比平时那种冷淡的态度，他的爱徒柳大鱼在对待身为白虎的他时，完全抽掉了所有的疏离和防卫，抱抱蹭蹭什么毫无反感。想想身为人的他，只不过是摸摸头，都要被冷冷瞪上半天。差别太大了。 想来是因为大型毛绒玩具对女孩子都有着让她们无法抵抗的诱惑力。 叶柏舟默默地记住这个方便的卖萌方式了。 青雀谷在繁城附近，踏过朝云径，翻过封刃山，就是这片并不怎么静谧的山谷。山谷里花木繁荫，佳木奇石，清泉水流潺潺。其中只有一种怪——绿尾雀。 他们的物资任务之一就是收集绿尾雀的尾羽。柳鱼跟那四个女孩子一起组队打了半天，也没掉多少。 看到白虎威风凛凛的身姿，她们忍不住围上来叽叽喳喳地开始问东问西。 游戏里能带宠物的有两种玩家，一是苍延选择了召唤系的，一种是三十级以后在繁城书院学了召唤的。其实就算是苍延的召唤师，三十级以后也要到书院才能学到更精深的召唤术。 两者有很多不同：苍延的召唤术里宠物是一只循环利用，血量低于一定程度自动回兽栏；繁城的是像柳鱼那样死一只召唤一只，每次都是新的。 当然最大的不同是，苍延的召唤兽是看饲主能抓来什么样的，就有什么样的；繁城的则技能能召唤什么样的，就能召唤什么，种类和能力比苍延的都要少得多。 如果是前者，那么召唤兽除非有特殊限定，那一般都是可以给予交易的。 四姐妹旁敲侧击地问柳鱼是不是苍延玩家。 柳鱼说自己是繁城的，她们顿时都露出了遗憾的表情。 其实长的比虎要凶悍的宠物游戏里不少见，但是一般体型都不会超过饲主。像白虎这样的庞然大物可以说是非常的惹眼和拉风。 正当这个时候，柳鱼忽然听到系统提示： “恭喜玩家[七月流火]与[九月授衣]完成十世姻缘任务，正在苍延举行他们的婚礼，欢迎各位玩家前去观礼！” “侠侣系统由此开启，详情请查看面板心性图标。辰砂世界更多功能和惊喜，欢迎您的发现和体验！” 柳鱼：“……。” 她没看世界频道，不知道那边早已经炸开锅，刷成一片了。 身边四个女生迸发出一阵尖叫，纷纷道： “哇！去围观吧！” “快去看看快去看看！” “居然可以结婚了欸好期待啊！” 又不是你们结婚……期待什么。柳鱼木着脸转头望向一边趴伏在地上的白虎，问道：“你听到系统提示没？” 白虎晃了晃脑袋，明黄的兽瞳却露出感兴趣的神色，显然是听到了即墨姑娘们的话。 柳鱼想了一下，道：“咱们也去看看？” 白虎立刻兴奋地站了起来。 柳鱼飞到苍延，然后用师徒邀请拉白虎。等了半天却没等到，又没办法飞鸽问他怎么回事，只好又传送回去，然后她在繁城的广场附近看到了白虎。 还有一边不断惊呼的玩家们。 显然大多数人都没有从白虎联想到叶柏舟，因为他用白虎之身出现的次数太少，平时一直用的重剑，除了凛域的部分老玩家知晓外，大多数新人还以为他是苍延的重剑t。看到白虎，只以为是谁家的宠物。 柳鱼看出来叶柏舟是连接受召请都不能做了，所以准备去走传送阵。 但是叶柏舟现在的情况更像只怪，他走到传送阵上，等了一会儿，身边的玩家都消失不见传送走了，他却一大坨在那里完全没有反应。 歧视虎么这是？ 白虎恼怒地仰天长吼了一声，更加引来了无数目光。 柳鱼道：“去驿站。” 城里有专门的驿站，可以支付一定量金钱后选择骑马或者坐马车到指定地点。大部分是npc来充当车夫，也可以选择一些生活玩家，玩家的费用要高一点，但是车速也会快一点，而且可以根据心意改变路线和速度，不像npc那般死板。 叶柏舟才不想坐那慢了吧唧的马车，他长长的尾巴一甩，再次把柳鱼拦腰卷了起来，丢在自己背上，然后开始狂奔。 柳鱼身不由己地抓着白虎的毛，周围的景色像快进的电影不断后退。 飞速前行造成的风声太大，她没听到所过之处人们艳羡的呼声。 也理所当然地没看到世界频道有人在询问猜测，那个坐骑白虎的紫衣女子是谁，是玩家是npc，是任务是宠物，求白虎出处balabala。 老虎真心不是什么特别合适的骑宠，尤其是高速飞奔中的，虽然厚实的皮毛很不错，但颠簸也不是一点半点，在路过需要跳跃躲闪的地形时，柳鱼不得不俯下身子抱住了白虎的脖子，以减少阻力。 她实在很想说，要步行到目的地的应该只有白虎一只吧？她传送就行了，为什么要这么麻烦地被背着跑？ 她跟白虎说“你放我下来，我传送去。” 白虎充耳不闻，全神贯注地放开四肢奔驰在大地上。 它尽情享受着耳边柳鱼的若有若无的呼吸，还有依偎在自己身上的柔软触感和暖暖温度。 趁机吃豆腐什么的，它才不会做呢。xd 跟着白虎选择跑地图十分钟后，柳鱼觉得这是个很浪费时间的决定。 半个小时后，柳鱼觉得这是个煞笔的决定。 近一个小时后，柳鱼怒了。 她沿途领略了无数奇异的风光，前方的路似乎还是无穷无尽。按理说繁城跟苍延也不远，怎么跑起来就没个头了。 无法忍受的柳鱼在使尽捏掐打法依然无效后，最后将果断双手捂上了白虎的眼睛。 白虎没头没脑地蹦跶了一会儿，最终一头撞在一块巨石上，撞了个眼冒金星。 柳鱼早趁它动作缓下来时一个鹞子翻身下了虎背，稳稳地站在地上。 柳鱼道：“很好玩吗？” 白虎瘫在地上，甩甩尾巴。 柳鱼道：“累不？” 白虎立刻蹦起来，活蹦乱跳地在周围打起转来，最后干脆攀上岩石嘶吼了一声。 荒原上隐约的狼吼因为它这一声陡然安静下来。 柳鱼按捺住心中扁它的冲动，皮笑肉不笑道：“怎么，变成猫了智商也随之退化了么。” 白虎无辜地看着她，竖瞳里闪着光。 柳鱼盯了他一会儿，终于败下阵来，拉出频道面板，准备从世界频道上看看有什么进展。 这么大的消息，应该很多人在八卦的吧。 没想到…… [世界]沉寂之歌：次奥我刚刚也看到了！好拉风！谁那么牛叉？！求爆料！ [世界]恶魔左手：骑着白虎的紫衣女子么，听着好像有什么隐藏剧情冒出来一样…… [世界]南城以南：有人说是玩家呀！话说那白虎到底是不是新出的坐骑啊？求驯养方法！ [世界]待君已千年：祝七月跟九月百年好合！么么哒！ [世界]蓝猫淘气八千问：这个游戏可以骑老虎？？不是坑爹呢吧？ [世界]青衫湿：1g一个收冰凤白羽！长期收无限收！支持邮件！ [世界]银河的巨炮：那老虎刚刚貌似也从我面前跑过去了……表示已截图…… [世界]即墨水烟：我知道你们说的是谁~我们帮会的哦！o(n_n)o哈哈~ [世界]苍三造纸农：求个耐心有爱的好师父，这里是小白一只，不嫌弃的来~ [世界]即墨花逝：话说我们刚刚还见过呢~那个老虎真的蛮帅气的~好想要一只~ [世界]即墨月吟：我更想结婚的说……不过看起来他们的婚礼虽然人很多，但是好朴素哦~ [世界]七月流火：小九我总算把你娶到手拉，我爱你，一辈子都不会变的！另外谢谢各位捧场。~ [世界]即墨木樨：花花镜子你们在哪儿？我来游戏了，看到加我一下 [世界]城管三千奈我何：话说……只有我一个人觉得那白虎可能是某个人吗？ [世界]鬼门：yooooooo！总算有人说出来了！ [世界]残阳沥血：楼上你不是一个人……不过我们大师兄会给人骑吗…… [世界]单刷男生宿舍：居然说出来了么。不过这么一说……骑什么的，忽然好萌……捂脸~大师兄你受了！ [世界]芥末花椒：默默地+1 [世界]南城以南：你们在说什么呀？？求白虎真相！！ [世界]青衫湿：1g一个收冰凤白羽！长期收无限收！支持邮件！ [世界]沉寂之歌：[城管三千奈我何]你们的意思是那只老虎是个人变的吗？ 柳鱼看了一会儿，心情非常复杂。 没想到叶柏舟背着她跑这么远，会被那么多人注意到……热度居然已经覆盖了结婚系统的开放。 难道现在的人对八卦的爱好已经比不上坐骑装备了吗？这不科学啊。 她看眼一边正在抖毛随时准备再次启程的白虎，忽然觉得真是无知最幸福。 目光再放回频道，就一小会儿不看，上面她的名字已经被人爆出来了。 [世界]即墨花逝：木木你总算来啦！对了各位，那位骑老虎的女生名字叫柳鱼哦，我们刚刚一起打怪来着！ 这句话一出来，没几秒柳鱼就听到一堆叮叮咚咚的好友申请，再等一会儿，恐怕就是密集的邮件了。 而且很快，她在频道上看到了几个熟悉的名字。 [世界]九霄佩环：柳鱼0_0，那不是我们帮主吗？ [世界]神经病无法好转：老大你真是为了泡妞不择手段！小弟佩服！ [世界]岚影：？ [世界]即墨月吟：什么帮主呀？九霄哥哥你跟我们是一个帮的吗？ [世界]幸福约定：找个老公~对我好的来~ [世界]九霄佩环：是吧？我在假面？你也是吗？ [世界]即墨水烟：…… 看到这里，柳鱼忽然不厚道地笑了。 第41章 生活在深海的人鱼一族，在人类的口中一直是充满神秘力量和绝美姿容的种族。 事实上不是所有的人鱼都拥有倾城之姿的。跟大自然里大多数物种一样，雄性人鱼要比雌性更加美丽动人，精致绝伦的五官和修长柔韧的体态用来引诱雌性。这一点跟人类恰好相反。 雄性人鱼在战斗状态则完全去掉了柔美的伪装，面对敌人时他们全身会自动生成布满尖锐坚硬的鳞甲，看起来就像个密刺包裹的怪物，他们孔武有力，可以徒手撕裂大多数鱼类的躯体。 雌性没有鳞甲，但她们能发出可以让敌人迷惑晕眩的次声波，并且指甲和利齿都能射出带有剧毒的液体。她们的力气也不大，光肉搏的话，十只雌性也打不过一只雄性。 但人鱼族向来是由雌性掌权，因为雌性的智商普遍高于雄性，而且数量极其稀少，很多雄性终其一生也找不到理想配偶。 人鱼族崇尚一夫一妻制。雄性在求偶时会到深海寻找一种巨大的蚌，在渺小的几率中寻找孕育出珍珠的那个，将其送给心仪的雌性。雌性接受蚌内的珍珠，就代表接受了雄性的求爱，两人鱼正式结为伴侣。 他们将蚌肉分食，蚌壳保存起来。将来如果有一方先于另一方死去，活着的会抱着死去的爱人去人鱼的葬墓群里，再一起躺进蚌壳中，活活将自己饿死，追随对方而去。 就忠诚度来说，人鱼比人类是在优越了不止一点半点。 格尔多玛所在的人鱼群是这片海域最大也是唯一的人鱼群，她们的族长之位一直是世袭制。 身为这届族长的格尔多玛却有着不能言说的深深忧虑。 她和伴侣霍亨所生的第一个孩子就是雌性，按理说她应该成为下一任族长。但是这个孩子一出生，指甲却不同于一般雌性的黑色，而是浅浅的玉白，这是无毒的象征。 也就是说，这个孩子无法像别的雌性一样用剧毒伤人。 这还不是最重要的。 最糟糕的是，她从出生到现在，十年了，不仅体型变化很小，而且一句话也没有说过。 族里的老人们说，这是个被海神抛弃的孩子。 遇到这种情形，她必须再生一个正常的女儿来接任族长，而这个几乎可以说天生残疾的孩子，为了防止争夺族长之位按惯例要被驱逐出族，成为流浪人鱼。 格尔多玛可以想象出来，这个没有战斗力的可怜的孩子，一定很快就会被其他大型鱼类杀死吃掉的。 现在她已经怀上了第二胎，而且产期就在近日。 她抚摸着自己的平坦的小腹，心里涌出无限的惆怅和不舍。只要确认这个孩子是雌性，那么大女儿就会马上被驱逐，没有人在意她是不是已经学会自卫和猎取食物。 她眼眶微酸，面对千年的族规，即使身为族长也无能为力。 按捺住悲伤，她朝着一边的侍者招招手。 “有什么吩咐吗族长大人？” “我那可怜的女儿潘蒂娜呢？她又跑到哪里去了？帮我把她叫过来吧。” “遵命，族长大人。” 潘蒂娜十岁了。对于人鱼漫长的寿命来说这很短暂，但一般的小人鱼这个时候应该已经有父母的半身大了。潘蒂娜出生时是只寸把长的小鱼苗，现在却没比当时大多少，依然是小巧玲珑易被无视的模样。 负责专门照看潘蒂娜的鱼侍们都是服侍过几代族长宝宝的老人，再顽劣的幼崽他们都见过，可以说身经百战，却总是独独对潘蒂娜没辙。 这只小鱼仔不会说话，也从不捣乱，她几乎不和任何人交流，至多游到母亲身边藏在她浓密的长发间小憩，这算是最亲密的行为了。 大多数时间她都会找个难以察觉的角落，各种岩石的夹缝，或者珊瑚的深处，却不是捉迷藏让人着急，她只是静静地停留在那里，一动不动。 鱼侍们开始以为她是在沉思或者观察，时间久了，却发现她只是单纯地发呆。 他们不得不由此开始怀疑这条鱼仔的智商。 现在说起来，大潘的宅属性，早在那个时候已经不可救药了。 侍者和鱼侍翻遍了深海宫殿，总算在一片充当盆景的珊瑚里找到了小小潘，簇拥着她去找族长大人。 到格尔多玛那里时，她的伴侣霍亨正好也在。 霍亨深爱着自己的伴侣，但也像大多雄性一样，对自己的子女没有什么感情。一到成年时就会迫不及待地驱逐他们去组织新的家庭，好恢复和爱人的两鱼世界。 对这个残疾小鱼苗，他也没有同情，只对格尔多玛的忧心和伤感而升起怜惜。 他将格尔多玛抱在怀中，亲密地抚摸着她的手背和指缝。两条鱼尾交缠，大只的银色的是他的，小一点的铅白色是她的。 细细分辨的话，会发现潘蒂娜的鱼尾还有发色和眼眸都遗传了霍亨，连五官也更像霍亨那般秀致艳丽。可惜霍亨从来不会关心这一点。 格尔多玛慈爱地朝小小潘招招手，小鱼苗看到她身后的霍亨射过来的冷冷目光，没有动。 格尔多玛见她没有反应，想到鱼侍之前无礼的猜测，忍不住轻轻叹了口气。 在休息前最后一次进食以后，格尔多玛忽然觉得腹中坠胀。身边的霍亨感觉到她的异样，连忙起身召唤侍者。 她顺利诞下了第二个孩子。 侍者在认真观察了半透明的鱼卵好一会儿后，道： “族长大人，是个男孩子。” 格尔多玛那一瞬不知道自己应该开心还是再次叹息。不过还好，在未来族长诞生之前，潘蒂娜都可以继续待在她身边。 她期待有奇迹发生，能拯救这个可怜的女儿。 小人鱼在鱼卵里呆了三天以后，成功抓破了卵皮，爬了出来。 这个举动让族人们很震惊，因为一般的雄性人鱼仔起码要一个月才能离开鱼卵，自由走动。他们纷纷说这是海神给格尔多玛的补偿，他日后必将成为族里乃至海上最强大的战士。 这条鱼仔被赐名为依桑。 相比他的姐姐小小潘，依桑实在是个非常好动的幼崽。他对一切都充满了好奇心和求知欲，并且具有无知无畏的探索精神。 当他快把整个深海宫殿掀翻过来，所有的鱼侍都被累的气喘吁吁后，他在一个难以察觉的石缝里偶遇了躲在这里发呆的潘蒂娜。 那是他第一次将目光放在自己这个姐姐身上。 然后他就黏上了。 依桑不胡闹了，他天天跟着潘蒂娜。小小潘去哪里，他也跟着去。寸步不离，叽叽喳喳。 他依依呀呀地搭话，潘蒂娜从来不理。他伸出小肥手去碰潘蒂娜，小小潘灵活地躲开消失在缭绕的水草之中。 后来的深海水底，人鱼领域到处可以看到这两只的身影。 依桑在一天天地长大，肥壮的小身躯也逐渐抽长，初现颀长优美的轮廓。潘蒂娜也有所变化，但个头也仅是长到了幼崽标准体型，还是没办法跟一般的人鱼比。 两条鱼并排着，看起来更像兄妹而不是姐弟。 格尔多玛却没再怀上过孩子。 诞下依桑以后，她像是被吸走了所有的精力和活力，身体开始一日不如一日。 族人们都很忧心，霍亨更是因此将责任全部推到了两个孩子身上，整天以冰冷怨恨的目光看着两只小鱼，再不搭理依桑任何试图讨好的动作。 然而就在这个关头，海水里逐渐出现了让人难以忍受的血腥之气。 大范围的，无差别的，从最上层的海水，被暗流一波波送过来。 人鱼们知道，这是人类又开始屠杀了。 在人鱼的眼里，人类是这个世界上最畸形的动物，他们拥有和人鱼类似的上身，下面却是两条奇怪的分叉。他们会用可怕的武器来对付海里的动物们，他们的屠杀不是为了生存，而是满足丑陋的****。他们的捕猎活动没有节制，不知进退，甚至对自相残杀不以为意。 自然界为什么会有这么破坏法则的存在？人鱼们不理解。 但人鱼们知道，他们的存在绝对不能被人类发现。否则就像很多其他鱼类一样，可能会有灭顶之灾。 屠杀是必须阻止的，因为这可能殃及他们。完全不懂得顾忌生物链的人类总会在毁掉一个种族后，带来连锁反应使一大批动物为此灭绝。 格尔多玛拖着病体，编整起族里最强的军队，在事态严重之前，浩浩荡荡地向海面触发，去支援其他种族。 他们不仅要战斗，还必须保证不被发现。 那一战的艰苦是人鱼史上少有的。 过去为数不多的几次战争，他们见到的只有几艘渔船，这次却是数十只巨大的军舰！ 这是人类之间的战争，残忍的内斗。所谓殃及池鱼。 在看到此景后格尔多玛立刻下令回航，他们不能牵扯其中，否则必定有去无回。 但是已经来不及。 军用器械的灵敏度远远超过了他们的估计，他们被发现了。 只拥有最原始力量的人鱼变成了这次战争的送肉者。发现他们的那一方为了保守秘密佯作撤退，私底下开始大规模捕捉游上来的人鱼群。他们并不吝啬弹药，这么多人鱼，他们不担心没有活捉到的。 人鱼的血比海水密度大，无法造成一整片海域都染红的景象。 但是在遥远的深海，那熟悉的血味，让无数留守的族人都恐惧愤恨地几乎要发疯。 格尔多玛被活捉了。她被兜在渔网里，一点点捞上去。杀红了眼的霍亨被船上的士兵炮火给炸成了肉块，抓着网兜的格尔多玛眼睁睁看着这一幕，碧绿的眸子里第一次流下了眼泪，血红的泪。 士兵们下意识地对雌性人鱼手软，但对鳞甲披身的雄性人鱼没有半分犹豫地痛下杀手。 格尔多玛在混乱和尖叫中看到了自己的两个孩子。依桑，还有攀在他背上的潘蒂娜。 他们来干什么？ 孩子和老人都被留在深海了，这两只来做什么？！ 格尔多玛尖叫了起来，她命令他们马上离开！ 依桑听到她的声音，还在转着头找她，潘蒂娜却抬头看到了她。那张雪白精致的小脸上依然没有任何表情，没有惊恐，也没有怨恨。 格尔多玛看到她张开了口。 那是她第一次，听到自己的大女儿发出声音。 也是那场噩梦的终结。 末日降临，毫无预兆。 观察室里的人类观察着远方刚提出了疑问和警告，所有人还没回过神来，一切已经一发不可收拾。 暴怒的海风呼啸着催动水面，狂涛骇浪以摧枯拉朽之势席卷而来！ 海浪翻涌起高达几十米的的水墙，带着毁灭一切的可怕力度扑打下来。剧烈的潮涌和波动无休无止，那惊人的破坏力和速度使人毫无躲避和生还的可能。 这是海神对人类忍无可忍地惩罚！ 突如其来的巨型海啸，让所有的先进武器和舰队都绞成了碎片，所有的哀嚎和撕裂声都被水浪翻卷拍打的声音掩盖。 前一刻的猎人和刽子手，下一秒全部变成了海啸中的亡魂。 所有的知情人，都在这一场灾难里被自然灭口。 格尔多玛被颠簸回了海洋，她随着众鱼开始飞速向海水深处躲避。这次的海啸是由于风暴，所以平静的水底是安全的。如果是因为海底地震，那么他们也将不得安宁。 她的身边跟着依桑，还有依然趴在他背上的潘蒂娜。只是所有幸存的族人看向潘蒂娜的眼神，都不再是淡漠无视，而是充满了敬畏。 看到他们，她觉得自己一定是在做梦。 我可怜的女儿，你一出生就被夺走了一切。 这奇迹之力，难道是海神对你最后的垂怜吗？ 格尔多玛再也不担心下任族长的问题。 ——她的潘蒂娜，将是当之无愧的女王，受万民臣服，顶礼膜拜！ 第42章 按这种速度，恐怕到了婚礼现场人家早已经剧终人散了。 柳鱼好不容易打起的一点兴头，被叶柏舟这一顿胡搅蛮缠式的狂奔给弄得烟消云散。 白虎这时候刚好跳下了石头，蹭到她身边，示意她再上来。柳鱼捶了下它的大脑袋，道：“就你这速度，到了人家孩子都打酱油了。” 白虎亮晶晶的兽眸里顿时露出不服气的情绪。 柳鱼也懒得跟他辩，问道：“你这样子要维持多久？用不用去问下gm？” 白虎在地上划拉出来个一。 柳鱼：“一天？” 白虎晃头。 “一小时？” 白虎：“嗷~” 柳鱼点点头，道：“那很快就挨过了。”她看看四周，接近苍延的荒原上已经渐渐有北方荒漠的痕迹。 她道：“不去看婚礼了。回帮会看看建设进程吧，你是不是还没去看过？” 柳鱼侧坐在白虎背上，白虎迈着步子慢慢地稳稳地走着。 没有任何按钮能使用的白虎恐怕连帮会驻地也进不去，柳鱼便让它载着自己沿着回去的路消磨时间。她是想用传送回去的，但是她只要一表现出要离开的样子，白虎就会扑上来扒着她的腿双目里满是可怜兮兮，一副要被抛弃的悲惨相。 柳鱼甩都甩不开，她指着老虎脑门愤怒道：“我不信你人形的时候也敢这模样！” 白虎摇头晃脑，不回答。 柳鱼想象平时这货那无赖形状，忽然觉得他可能真的敢。 好吧既然阻止她快捷地回去，她就不客气地使用这个坐骑了。 不会讲话的白虎勤勤恳恳地前行着，有些百无聊赖的柳鱼拉出系统面板，点了下新出现的那个心形按钮。准备看看所谓的婚姻系统。 一本巨大的厚厚的书出现在她面前，封皮上书“姻缘”二字。 接着一红一蓝两只发光小毛球从书两边飞出，交汇又分开，蓝的静静蛰伏在书边，红色的在柳鱼面前漂浮，球面上显出一双黑豆小眼。 它开口，是把幼嫩的萝莉音：“美丽的女士，你想要找个有缘人吗？” 柳鱼道：“看看而已。” 听到这边的声音，白虎歪着脖子回头看了看，柳鱼拍了下它的脖子，道：“好好走。” 白虎呜咽一声回头继续，柳鱼心安理得，毫无压榨劳动力的自觉。 红毛球道：“我叫织织，很乐意为您效劳。” “那边蓝的是什么？” 织织答道：“那是我的伙伴牛牛，他负责为男性玩家解答疑问。” 织织牛牛？牛郎织女么…… 红毛球在空中打了个转，道“请允许我为您简单介绍一下本系统。” “嗯。” 织织道：“我们不能保证所有未婚的单身侠士都可以在这里找到意中人，但是我们可以保证每个人都有机会遇见自己那个对的人。只要您付出真心和真诚。” 这说的像什么婚介服务一样。柳鱼问道：“现实结婚的没关系？” 织织道：“三次元的已婚人士在辰砂世界经过扫描，在本系统是默认已婚的。本系统表示拒绝和谴责任何****行为。特别声明：所有在辰砂世界登记的结婚程序都是有法可依的，也将颁发三次元的证书，具有现实法律效力，所以请谨慎。” 牛叉。柳鱼意外地看了那本大书一眼，没想到辰砂online居然能做到这种地步。 织织道：“本系统为单身人士量身打造了[心心相印][天作之合]两大寻爱之旅，您可以通过这两个活动来寻找自己的梦中人。” 说着，那书自动翻开一页，上面显示两个选项，第一个就是心心相印，第二个是天作之合。 织织道：“心心相印是答题活动，里面的问题涵盖范围极广，从生活小态度到人生观价值观，您可以选择感兴趣的进行回答，然后选择与您的答案相近或者完全相反的推荐玩家进一步认识和交流；天作之合则是一个简单的闯关副本，您可以选择随机或者指定自己的好友，与其组队进入，通过对两人默契度来判定你们是否合适，其中的许多关卡都是专为考验感情而定，相信您一定会在其中发现自己的真心所在。” 听到这里，身下的白虎忽然又骚动起来。柳鱼毫不留情地又拍它一记，才把它那莫名的兴奋给打下去。 白虎委屈地嘤咛了一声，把柳鱼恶心地不行。 不过……又是副本。 柳鱼一直觉得很奇怪。为什么辰砂online要出个莫名其妙的副本系统。 内测的时候没有副本，所有人杀的是同一时间同一点同一个怪，事实证明辰砂有实力做到不需要副本也可以很痛快完美，为什么要设定它出现呢？ 副本里的时间跟外面是不相符的，与辰砂自身剧情不断推进的大流根本是逆向的。 她不明白。 不过想起之前樊玉在烈焰之塔说过的话，她忽然有个猜测——难道这种设定，也是跟剧情有关的？所谓时间的诅咒……樊玉似乎还让她收集什么东西来着，当时她并没有放在心上。 现在想想，似乎是一种叫做[砂]的东西。 等等。 她脑海里忽然灵光一现。 她记得自己在做任务时，有个任务文本讲到各个势力的信仰。孚蓝是海神[澜]，苍延是战神[烽]，凛域是兽神[狩]。繁城因为人口构成复杂，信仰也相对混乱，有龙神[磐]，有四季女神[眠]，有风神[洛]，甚至有凶神[犴]…… 繁城书院特立独行，拥有自己唯一的信仰—— 时间之神，[辰]。 这连起来不就是辰砂嘛！ 柳鱼一直以为辰砂online的名字就是朱砂的别称，结果竟然是这样吗？ 她走神走到主神那里去了，织织还在自顾自地介绍。 “在辰砂世界完全不用担心您的爱情不受承认，无论你爱的是异性，是同性，甚至是不同种族，或者npc，只要是真心相爱，都会受到辰砂世界最诚挚的祝福。” 柳鱼一溜神，听到npc这个词，开口问道：“能跟npc结婚？” 织织道：“是的，只要您成功打动了npc的心。” “现实怎么办？npc不是人类，结婚证你们也能办出来？” 织织道：“抱歉，此项为本系统隐藏功能，暂时不对外开放。” 柳鱼惊讶地看向它——居然还真的考虑到了？ 红色小毛球的小黑豆眼珠转了转，瞟了正偷瞄过来的白虎一眼，细声细气道：“如果您愿意尝试，我们愿意为您开放此项内容。” 尝试？尝试什么？ 柳鱼一时摸不着头脑，看到它滴溜溜的目光，再看看白虎那偷偷摸摸的眼神，忽然明白过来。 柳鱼：“……够了。” 人兽？！她看起来有那么重口味吗？ 第43章 柳鱼忽然想到一个问题： “既然辰砂的结婚最终是要归结于现实的……那么游戏里使用系统外观的人，算不算一种欺骗？这个要怎么让玩家分辨？” 红毛球眨了眨它的黑豆眼，静了很长时间，忽然“嘭”一声炸毛，变成一只蓬松的小刺球，它在空中高速转着，边尖着嗓子道：“好问题！我居然没想过这一点！” 柳鱼：“……。” 很快织织冷静下来，毛球里伸出一根面条样的软棒子，像是手，将炸开的毛一点一点顺下去。它道：“我会上报这个问题的。感谢您的帮助！问题解决以后，我们会给您适当的谢礼的！请问还有什么疑问吗？” 柳鱼想了一下，道：“跟我讲一下结婚流程吧。” 身下的白虎忽然明显放慢了脚步，原本散步的频率顿时变成了挪动。柳鱼没搭理它。 织织：“此项暂时对单身人士有所保留。若您已经有了心上人，可以和他组队到繁城红娘处登记热恋，我们会将流程详细地介绍给您的。” 这有什么好保密的，柳鱼无语了，她只是好奇这个游戏的婚礼到底是西式还是中式。因为刚开始来到这个游戏，看设定什么的她觉得有种西方魔幻的感觉，兽人什么的，但看看那些npc的名字，建筑风格和剧情内容，又觉得玄幻多一点。不知道婚礼是哪种风格。 “那就没事了。”柳鱼摆摆手。 织织道：“祝您游戏愉快！”一红一蓝两只毛球再次汇合又消失，大书也随之合上，收进了心形图标中。 柳鱼一只手揪揪白虎的圆耳朵，问道：“我说叶柏舟，刚刚你到底在激动什么？难道你已经有马上可以去结婚的人选了？” “嗷呜~” “有还是没有？有的话跑快一点。” 白虎立刻加快了步伐，轻快地小跑起来。 “谁？我认得么？” 白虎跑得更快了。 也是，她认识他……大概还不算久，在游戏里的共同好友，细细算来，真的没有几个。在他们没有相遇的时光里，他曾遇见过什么样美妙的邂逅和佳人，她都不曾了解。 嗤，想这些做什么呢。弄得好像她要跟他搞对象一样。柳鱼在心里唾弃了自己一下。 决不能承认刚刚她有那么一点少女样的小心思。 白虎的速度和颠簸让她不得不抓紧了身下的皮毛，道：“行了行了。慢点。” 白虎便又缓了下来。柳鱼无意识地用纤长的手指绞缠着虎毛，不再问什么，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不过要问她在想什么，她自己也不知道。 她就是忽然不想说话。 一人一虎就这么慢慢地前行着，天色有些暗下来，一抹残阳半挂在地平线上，晚霞烧红了半片天空。 这样的景色让柳鱼想起那天伪装后的叶柏舟在杀人，看到她路过跑来戏弄她，当时似乎也是这样的风光。 “站住！”不容柳鱼深陷回忆，一声大喝唤回她的心神。 眼前几个玩家挡住了他们的去路，他们的长相是标准的路人甲和反派小炮灰，连台词都懒得有什么新意。 “怎么？”柳鱼环视一圈，“打劫？” 领头大汉道：“小姑娘，别怕，我们就是想知道，你这白老虎是打哪儿弄的？” 原来是看上叶柏舟了。柳鱼眉一挑，实话道：“人变的。” 那汉子怒道：“你别糊弄老子！凛域的人只能变狼变狐狸变狗熊，别以为老子不晓得！” 世界频道上早把叶柏舟的资料给八卦的一清二白了，这小透明炮灰还在纠结出处，怪不得成不了气候。柳鱼只觉得狗血泼身，道：“不信算了。” 汉子道：“态度这么差！别怪叔叔不怜惜你了！”他向后一招手，“来硬的！” 荒原上怪物等级在五十左右，这些玩家看起来是组队来升级，碰到柳鱼便临时起意，等级也应该在五十以上。 话一出口，柳鱼还没说什么，白虎一抖身，将她从背上安全抖下来，然后吼声都没有，干脆利落地朝那些家伙扑了过去。 过程很短暂，白虎基本一口一个，很快地上一片尸体，片刻之后纷纷回营地复活去了。看来是看清了自己的实力，不敢再来。 世界干净多了。 柳鱼站在一边，忽然觉得无聊得很。 她看看白虎，那大猫正踏在几个玩家尸体消失的地方跳脚，身上隐隐泛红，看来是红名了。柳鱼不知自己脑子是不是抽了，忽然道：“你准备什么时候结婚？”想起白虎不能讲话，她又道，“算了，以后再说。” 叶猫猫蹲坐在原地，面无表情，瞳里透出股野兽的戾气，那样子显得格外深沉和英武。不得不承认它这个形象真的是非常吸引人的目光。 柳鱼道：“走吧。”白虎巍然不动。她奇怪地看它一眼，“怎么了？” 白虎依然没反应。柳鱼以为又出了什么bug，走到它身边，开口问道：“动不了了吗？怎么回……！” “事”字没有出口。因为白虎忽然一个翻身，将她扑倒在了地上。 后脑磕在地上，还好游戏里的痛感并不明显，但柳鱼还是感到一阵不适，怒斥的话到了唇边，却因为眼前的景象顿住了。 白虎的大脸在一阵氤氲缭绕的水雾般光晕中，渐渐幻化成了熟悉的英挺五官。 按着她手腕的厚实兽掌，变成了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 她看到近在咫尺的薄唇微微触碰，带着****的音调从中传入耳畔。 他说：“我的婚期，由你决定。” 柳鱼：“……。” 半秒之后，她一拳挥上眼前男人的下颚：“登徒子！” ……简直是情景再现。柳鱼觉得自己牙根一阵发痒， 叶柏舟捂着下巴滚到了一边，一手支着头侧躺，看着她道：“为师变回来了你开不开心，幸不幸福？” 柳鱼怒：“滚蛋！” 叶柏舟笑嘻嘻道：“哟呵，火气这么大。” 柳鱼决定不再搭理他，起身，准备吟唱缩地成精之术离开。 读条快到尽头的时候，她听到叶柏舟在身后的声音： “别跑嘛。你还没回答我呢。” 心底有个声音在警告她不要再回应这货的任何无理取闹，但事实上她还是忍不住取消了读条，回头问道：“回答什么？” 叶柏舟随手揪了一根枯草叼在口里，道：“故意回避我刚刚的话吗？我问你咱俩什么时候结婚啊。” 这时候如果柳鱼手边有板砖的话，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拿起来拍这个胡说八道的男人一脸血。她面无表情道：“我什么时候说要跟你结婚了？我为什么要跟你结婚？你在哪儿脑补的剧情？” 叶柏舟道：“你刚刚说的。” 柳鱼气得不知道要怎么表达了，反问道：“我说什么了？” 叶柏舟一口咬定：“你就是说了。” 柳鱼顿时觉得自己跟他这么纠缠下去根本就是在找气受，这人一个面具接着一个，谁分分得清哪个是他真正的态度。 这些看似告白的话语，也许不过是他一时兴起的撩拨。 她决定无视。 叶柏舟很会察言观色，看到她这样子，忙改口道：“好吧好吧，当你没说。那我再问一遍吧。”他拍拍手从地上起来，表情忽然认真而凝重，高大挺拔的身材那一刻仿佛稳重许多， 他问：“美丽的柳鱼姑娘，我心爱的徒儿，你要不要跟为师谈恋爱？” 先不说他到底哪根筋不对，看上她哪里。 ——为什么人会对一个虚拟的、完全没有深入了解过的对象产生感情？ 这种建立在虚拟和各种伪装之上感情到底该有多么不堪一击？ 柳鱼从来不相信任何形式的网恋，除非真的在现实有了一定程度的接触。 她想起那天在柳小枝学校见过的叶柏舟，那个俊美如天神，却浑身充满危险的野兽气息的男人。 ——他会是这样没有理智的人？ 柳鱼打量着叶柏舟，冷冽的眼神试图看透这个男人的变幻莫测。 叶柏舟直视她，任她看个够，诚恳的模样让人挑不出一丝毛病。 两人就这么僵持了一会儿，仿佛天地之间只剩他们，要这样凝视到地老天荒。 最后柳鱼先妥协了，她转过身，启唇淡淡道： “我拒绝。” 她再次使用缩地成精之术，不过这次不会再断掉读条。切换地图的翅膀特效包围周身，眼前黑了下来，她下意识地随之闭上了双眸。 她在心里默默决定把之前的事当成一次玩笑。 不能当真。 到达繁城后，柳鱼直接朝帮会驻地走去，耽搁了这么久，物资任务也没完成，她想去换个任务，顺便看看工程进度。刚出了城门，就听到马蹄声在身后由远及近，然后嘶鸣一声停在身边。 一只指节修长的大手递了过来。 柳鱼抬头，便看到叶柏舟那张阴魂不散的脸。 “做什么？” “上马啊。” “去哪儿？” “不是说去看帮会驻地的么。” “……。” 叶柏舟笑颜灿烂道：“干吗那副表情。我知道你拒绝我了，但是，我还有追求你的权利吧。” 反正他是缠定了。 原因么。 好奇心？占有欲？征服欲？也许皆有之。 叶柏舟承认现在他对面前这女子的感情并不单纯，可能并非传说中那种理想状态的、至死不渝的爱情。他只是迫不及待地想要将这个高傲又别扭的美丽人鱼，盖上只属于自己的戳。 他想要所有人知道，她属于他。 在这之前他从没有对任何女生产生过这种感觉。 或许现在还只是****，但这种感情会不会升华为爱情…… 谁知道呢。 第44章 辰砂世界的帮会驻地种类基本有两种。 玩家可以选择向某一势力主购买周边的土地进行建设，一般人都会选择这种。因为可以自由选择地点，距离主城越近，驻地的发展越快，也更容易吸引玩家加入，当然相对价格也越高。 玩家也可以去抢夺一些中立区人形怪的营寨，比如土匪强盗山贼之类，攻占成功后当地的资源直接成为玩家的所有物，省去一大步建设任务。攻占之后要选择向附近的主势力臣服或者对立，臣服的话就跟第一类没什么区别了。 但是如果选择了对立，系统会默认帮主成为新的强盗头子，向相关玩家继续颁布剿灭匪类的任务，帮会驻地发展过大的时候，甚至可能引来主势力派兵剿匪。据说公测的时候有人这么干过，后来毫无悬念地被npc军队灭掉了。所以现在基本不会有人选择对抗主势力。 另外还有一个极端的例子，就是侵占别人的帮会领地。考虑到建设帮会驻地困难度过高，玩家所付出的心血和努力非常多，系统对这种行为并不支持，甚至有所抑制，对玩家驻地的保护措施十分周全，包括各种防御和惩罚措施，使大多肆意占领其他玩家驻地的帮会得不偿失。所以这条除非有深仇大恨，一般也没有人考虑。 假面是第一种。 驻地位于繁城数十里外栖仙峰脚下，此处依山傍水，风景秀丽，是柳小枝和红袖舞带着一众女孩子花了几天，跟着工匠大人逛遍了繁城周围后最终敲定的。 建设帮会的第一步是驱逐小怪。屠杀当然是不可能的，就算他们再暴力，怪也是会刷新的。这就要用上一种只有生活玩家才能养出来的小动物——皮卡丘。 没错，就是皮卡丘。官方给它们取的名字是雷鸣兽，然而那明黄的皮毛，那水灵灵的黑眼睛，脸颊上两抹腮红，还有招来小型雷电的能力，无一不证明它们的的确确是传说中的皮卡丘……山寨版。 雷鸣兽的电力很小，电到人的手臂只是一阵酥麻，血只能掉个十来点。它们不会进化，战斗力在怪物届是仅高于小猫小狗小鹿果子狸的存在，但是它们有一大杀器，可以让大多数敌人不战而退，那就是叫声。 皮卡丘皮卡皮卡的叫声一直是它的萌点之一，然而它的山寨版却把这一点变成了雷点。它们的声音有些像鸭子，但远比鸭子要嘶哑和高亢，只要电不倒敌人，它们就会扯着嗓子开始撕心裂肺地叫唤，并带来连锁反应，就算是正在睡觉的雷鸣兽也会立刻起身，开始一起叫唤。玩家最多觉得这种声音聒噪，杀了便是。然而不知是天性还是什么别的原因，怪物们却大多会立即闻风而逃，逃得干干净净，再不回来。 建筑是一项浩大而繁琐的工程，能狠下心去学好这项的玩家很少，但是少而精。 驱散了小怪们，下一步就是勘察地形，画出设计图。 建筑的主要理念和规划由帮主采集编整意见后向总负责工匠npc提出，npc会斟酌后做出设计模型参考修改。这种模型不是平面图，而是一个漂浮在空中的小型成品，各个细节都可以放大观看，随时修改。 驻地建设时工匠等级越高，房屋制作越精良，自由度越高，功能也越齐全。假面能弄来那个神级工匠，可以说是捡了个天大的便宜。 叶柏舟到达驻地时，房屋还未成形，忙碌的工匠们吆喝着递送东西，东敲敲西钉钉，一眼望过去分不清哪是玩家，哪是npc。 不过有两个身影非常惹眼。一个是须发皆白的老人，他个子很矮，弓着背，一头雪白长发披散到了腿部，两只眼睛一直微眯着，像是随时会睡着，柳鱼说这位就是那传说中的神匠，名叫鹿咒；另一个是个一看起来就知道心宽体胖的家伙，看起来四十左右，精神矍铄，总笑呵呵的，让人生不起一点讨厌来，柳鱼介绍说这是她的好朋友——胖将军。 叶柏舟先是皱着眉看了好一会儿那胖男人，听到柳鱼说出他的名字，他忽的一笑像是确认了什么，道：“徒儿倒是认识了个厉害人物。” 柳鱼意外地看他一眼，问道：“你认识他？” 叶柏舟道：“见过两次面，印象深刻。” 这么说是现实了，柳鱼顿时失去兴趣。 叶柏舟看到她的反应有些哭笑不得，道：“你怎么这样？” 柳鱼横他一眼，并不做解释。 她对自己的网友现实如何并不感兴趣，因为并不觉得他们会有那么多交集。 两个人走到摆放着模型的总控制室，叶柏舟一眼看到那浮在空中的建筑群，可以说它袖珍，这是相对于实际尺寸，然而在这么一座巨大空旷的临时搭建的棚子里，它所横跨的规模更可以说是巨大。 叶柏舟看清楚以后顿时有些目瞪口呆，道：“这是仿着东海龙王的水晶宫设计的吗？” 柳鱼：“……。” 总工程师鹿咒随之走了进来，听到他这句话道：“有过之无不及！” 叶柏舟对着他伸出拇指，道：“不愧是大师，大手笔！” 鹿咒得意地点点头，摸了摸自己长长的白胡子，道：“此乃老夫收山之作，必将空前绝后。” 柳鱼听惯这老人高傲的自我评价，并没有说什么，边走神着，忽然注意到好友柳小枝上线的提示。 她立刻想起柳小枝跟她提过，让叶柏舟来做另一个副帮主的事。下意识抬头去看他，正好看到叶柏舟看过来的目光—— 是错觉吗？她好像在其中看到了一丝丝怜爱？ 柳鱼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她不知道，叶柏舟已经知道了她的人鱼身份，看到这水晶宫一样的建筑雏形，便理所当然地认为她是怀念在海里的生活，想家了，又联想她一定是有什么难处无法回去，顿时生起无限的怜惜之情。 可惜事实上柳鱼没有这么柔弱感性，她从背叛的那一刻开始，就彻底与深海宫殿断绝了一切，她没有想念过海底。现在会模拟出这么个雷同的玩意儿，完全是因为鹿咒在征询她的意见时想象力贫乏的她实在想不出什么特别好的创意，一个个都被鹿咒给否定了，最后不耐烦直接把自己从小长大的地方给推了出来，没想到一下子通过了，还被老头子夸耀了一番。柳鱼便任他去了。 柳小枝一上来就飞鸽问她在哪儿，柳鱼回她说自己在驻地。柳小枝立刻跑了过来，那急切的姿态像是有什么大事要宣布。 果然，她看到柳鱼，劈头第一句就是： “大鱼！我有蓝盆友啦！” 柳鱼：“蓝盆友？” 柳小枝叽叽喳喳不改跳脱本色，道：“男朋友啦！真是的，你这两天都不管我！你去哪儿快活了？！” 柳鱼看她蹦的头疼，按住她的脑袋道：“我一直在游戏。你不是去学校了？” 柳小枝：“是呀，不然你以为我在游戏里找的吗？哎呀大师兄！”她转眸看到了叶柏舟。 叶柏舟对这个让他想起一切的突破口萝莉很有好感，笑道：“恭喜。” 柳小枝小脸一红：“嘿嘿嘿。” 柳鱼面无表情道：“你那男朋友几岁了？” 柳小枝：“应该成年了吧，我没问过欸。不过他是我们学校的！超帅的！很会打架！” 柳鱼想，这“应该”俩字顿时暴露了她这次所谓的交往又是多么的不靠谱。 叶柏舟想，会打架？战斗力在你这种生活了几百年的神奇物种面前都是渣渣吧。 柳小枝不知道面前这两个人心里正在不约而同地吐槽她，只径自兴奋道：“有时间我把他带回家给你看看喔！” 柳鱼：“别！”心理活动：目测没几天就要失恋劳燕分飞了，还是别瞎忙活了。 叶柏舟：“别！”心理活动：你不是和柳鱼住一起么！我的小美人鱼怎么能别人看到！ 柳小枝：“……。”她狐疑地看看柳鱼，又看看叶柏舟，道，“怎么了？这么异口同声？” 柳鱼：“……。” 叶柏舟以手握拳在唇边假咳了几声，道：“其实我也有事情要说。” 柳小枝眨眼：“大师兄要做什么？诶对了你现在是副帮主了吗我好像没看到提示。” 叶柏舟摆摆手：“那个不是重点，重点是！我宣布，今天开始正式追求柳鱼。嗯……以上。”他说这些的心思很简单，看起来柳小枝对他很有好感，应该可以成为盟友，需要拉拢之。 柳小枝：“……。” 柳鱼：“……。” 柳鱼瘫着脸没有反应。柳小枝乌黑的大眼她身上转了一圈，又一圈，最后小小声道：“大鱼，师兄在追你？” 柳鱼硬邦邦道：“我拒绝过了。” 柳小枝一愣，嘴一咧，露出一个惊悚的表情：“次奥！我不在的时候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我是不是错过太多了？！” 她跳起来怒指柳鱼：“你！柳大鱼！你看看你！身为监护人对我一点也不关心！在我不知道的时候擅自发生了有价值的八卦也不提前通知我！还有你看看你那是什么反应！大师兄在追你欸！追你欸！追你欸！你要不要那么一副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样子？！如果大师兄不跟我讲！你是不是想一直瞒着我！你有没有一点自觉！” 什么叫擅自发生了有价值的八卦？柳鱼一点跟她反驳的****都没有，一摆手，只给了个不屑的表情。 叶柏舟听柳小枝的怒斥听的正开心——嗯！没错！那副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真的很让人憋闷，多少给点反应嘛，说得对极了。 没想到柳小枝喷完了柳鱼，细细的手指方向一转，指向他，叉着腰气势不减道：“还有你！叶柏舟！叶大师兄！我以前就说你肖想大鱼！你还不承认！哼哼哼哼！挖坟打脸！你说！你要是早告诉我一天！我说不定就被感动，那天在学校我也不会助纣为虐帮大鱼一起让你……唔！” 柳鱼及时上来捂住了她的嘴巴。 叶柏舟知道她说的哪件事，还不到挑明的时候，他也当做没听懂，只笑道：“师兄知道错了，以后有情况一定第一个向你报告。” 柳小枝掰开柳鱼的手，道：“这还差不多。” 第45章 “道不同不相为谋，[即墨水烟]退出帮会！” “道不同不相为谋，[即墨花逝]退出帮会！” “道不同不相为谋，[即墨镜岚]退出帮会！” “道不同不相为谋，[即墨月吟]退出帮会！” 一连四条系统提示突兀地出现在柳鱼耳边。 帮会的普通玩家退出，只会通知长老护法以及正副帮主，并不会显示给其他帮众，干部级的玩家退出，才会通知所有人。 假面目前发展的状况是个人都看出来蒸蒸日上气势如虹，从建立以来只有人进没有人出，忽然冒出来个这玩意儿，柳小枝明显愣了一下，然后道：“这谁啊？名字都一股玛丽苏的气息扑面而来。” 叶柏舟不解内情，问道：“怎么了？” 柳小枝答道：“有人退帮，”她挠挠头，道，“无关痛痒的人而已。我去捐点物资，然后下线了。” 柳鱼问：“急着干什么去？” 柳小枝双手一捧脸，娇羞无比道：“约会！” 说完她踩着小碎步踏踏踏地跑开了，到门边时忽然回头对叶柏舟招招手，道：“大师兄，等我的事情稳定下来，我就专心地去帮你哟~”她挤眉弄眼地示意一边的柳鱼。 叶柏舟温煦一笑，道：“那我可殷切期盼你的援助了。” 柳小枝弯着眉眼，打了个ok的手势，飘飘然消失在门外。 叶柏舟转目对柳鱼道：“爱徒，也给为师个官儿呗。” 柳鱼眉一扬，道：“什么官儿？” “起码得跟柳小枝一个等级吧。” 柳鱼嘲道：“你直说副帮主不就行了，还起码。你想要更高的，我可给不了。” 叶柏舟笑：“为师不是谦虚吗。” “没看出来。” “你这是答应了吧？” “不行。”柳鱼淡淡道，一盆冷水泼下来，“小枝虽然热心，但状态不稳定，帮会不能全权交给她，我必须要一个真正有管理才能的人来担此大任。你事情太多，不是合适人选。” 叶柏舟立刻道：“为师事情不多。” 柳鱼瞄他一眼，不想辩解这种无意义的事情，然而就是这么一眼，忽然让她注意到一个细节，她微蹙着眉开口道：“你刚刚说什么……柳小枝？” 叶柏舟丝毫没有被戳破的慌张，淡定道：“初熏嘛，前两天她告诉我现实的名字了。” 柳鱼清亮的眸子在他英挺的面孔上游移，似乎想看穿他是不是在说谎。 叶柏舟若无其事地续道：“话说回来，徒儿你用的也是实名么？” 柳鱼：“不错。” 叶柏舟：“为师也是。”他想了一下，忽然道，“说到管理人才，我认识的一哥儿们不错，回头拉他进来你看看行不行吧。也别给我什么官儿了，搞不好过两天我就是帮主老公，谁还稀罕那个……。” 柳鱼刚觉得有点靠谱，听到后来果断刷地抽出柳叶刃丢了过去。 叶柏舟反应速度极快，头一偏，暗器带出的风微微撩起额前刘海，他的手已经将刀刃接在了手里。 柳鱼目不斜视地从他身边走过去。 叶柏舟在她身后将柳叶刃放在掌心掂了掂，道：“第二枚了。定情信物哦。” 看到这枚暗器，他忽然想起来自己要给柳鱼打的[罗刹]，之前在失落之都拿到了图纸，材料似乎还差那么几样。出处都是他可以单挑的小精英boss，等会儿去搞一把，就当做回礼了。 所谓……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匪报也，永以为是好也。xd 确定了心意，叶柏舟就带着那么点随时把柳鱼挂在身边的心思，问她要不要跟自己一起去打boss。柳鱼忙着做任务升级，忙着提升技能熟练度，忙着帮会建设，并不搭理他那点培养感情的想法。 叶柏舟在她身边绕来绕去，就是请不动人。柳鱼做到送信任务去繁城时，他还巴巴地跟在后面，忘了自己还是个大红名，被城内守卫追得满城跑。 柳鱼交了任务，看到他风筝着守卫们，一会儿出现一会儿消失，明明能马上离开主城去消红名，还非要在她面前晃悠，顿时有些哭笑不得。 她对他道：“你去忙你的事情。” 叶柏舟骑着马从她身边跃过，道：“我要做的事情只有一件，就是追求你。” 柳鱼鸡皮疙瘩又起了一身，道：“你够了。” 叶柏舟轻轻一笑，并不答话，像一阵风掠过，身后跟着一串横眉竖目的守卫。 正在这个时候，柳鱼的眼前界面上忽然冒出一个半透明的小红心，她伸手去一碰，那泡泡便被戳破了，红色小毛球织织从里面冒了出来。 织织用那细嫩的萝莉音道：“美丽的柳姑娘，我们对您之前提出的问题已经研究出了解决办法，为了感谢您的帮助和支持，本系统决定奖励随机您一件时装，并且您日后如果在辰砂世界举行婚礼，所有的费用都由本系统承担！请问您还有别的疑问吗？” 柳鱼摇头道：“没有了。你们效率倒是蛮高的。” 织织道：“谢谢夸奖！我们做的还不够好~下面织织将作为代言人向整个辰砂世界宣布一条好消息，如果您有兴趣也可以参加哦。” 说完这小毛球从自己身体里抽啊抽，抽出一个巨大的金色喇叭花，对着喇叭花开口道： “尊敬的玩家们，考虑到侠侣系统对人物形象的真实性要求，系统将赠送所有使用真实形象的玩家一个荣誉称号以便识别，男性玩家为[暗]，女性玩家为[光]。同时每座主城红娘处将会出现一个真实之镜，用来辨别使用系统外观的玩家们，但是有一定的使用限制，请谨慎对待。” “另外公布一条好消息，辰砂世界将于三日后举行一场选美大赛，按性别分为凤之组和凰之组，参与即有奖，获得名次奖励更多！欣赏美的角度不同，看到的美也大有不同！欢迎各种类型的美人踊跃报名哦！只要有自信，没什么不可以~” 织织的发言变成系统提示出现在了耳边。 选美大赛……柳鱼下意识觉得这是个很二的活动。 当然也会是一个非常吸引人眼球的节目。周围的女孩子们不少明显眼神一亮，相比更亮的是那些男人的目光，这对他们来说将是一场饕餮盛宴。玩家们自己有美人排行榜，但那毕竟是民间的，有多少真正的绝色藏在游戏里谁也不知道，榜上有多少是伪装出的天然以前也无从考证。这次官方的支持完全杜绝了作假的可能。 叶柏舟骑着马又一次从柳鱼身前晃过，还边丢下一句话道： “嘿媳妇儿，你也去参加呗。” 这称呼怎么改了。 柳鱼抱着手臂冷冷看着他窜过去，身后的卫兵隐隐增加了不少。 忽然觉得他很作死。 正在这时，柳鱼看到一条提示，柳小枝又上线了。 约会这么快就完了？她看看时间，刚过不到一个小时。 柳小枝一上来就在歪歪虚弱地问她：“大鱼你在哪儿？我失恋了。” 柳鱼：“……。”这速度，大概又创了一项纪录。 她进了街边的一家酒楼，等柳小枝赶过来时，她刚叫了酒水和几碟点心。 柳小枝扑在桌子上，病怏怏道：“我去见他了。” 柳鱼：“嗯？” 柳小枝话没出口，一个人影刷地出现在两人身边。 柳小枝：“干吗……大师兄你忽然冒出来是想吓我吗？我已经受不了任何刺激了……。” 叶柏舟拿过柳鱼面前的酒杯，一饮而下，而后道：“怎么了？不是去约会了？” 柳小枝哭丧着脸道：“原来他跟我交往，是在跟人打赌。” 柳鱼悚然一惊：“你是怎么碰上这么狗血的剧情的。” 叶柏舟比柳鱼有良心，温声安慰道：“没事，还好发现的早。” 刚安慰完，忽然底下一阵喧哗，柳鱼一转目，便看到了大批卫兵正跑过来，再看叶柏舟，已经人去位空，不知踪影。 动作倒是很快。 见他走了，柳鱼才把自己真正的担忧说出来： “说吧，你把你那个前男朋友怎么样了。” 柳小枝瘫在桌子上，木着脸道：“我一听他说完，脑子一热，把他变成女人了。”她拈起一块糕点，按在桌子上碾碎，边道，“然后正好遇到老跟他打架的一个家伙，把他带走了。” 柳鱼：“……带走了？” 柳小枝“呼”地吹开桌子上的碎屑，抬眼，漂亮晶莹的瞳孔里却没什么情绪： “我的男朋友，变成人家的女朋友了。” 柳鱼：“……。” 柳小枝用手指戳上另一块糕点，道：“法力持续时间是七天。但是在这七天时间里，那个混蛋如果跟别人****，他是会像女人一样怀孕的……。”她用力地继续戳下去，糕点掉在了地上，她无所谓地踩了一脚，不再看零落成泥的碎屑，续道： “然后，他就再也变不回来了。” 第46章 拥有过分强大力量的人总会不由自主地产生蔑视众生的心理，进而开始试图统治压制他人。历史上曾出过不少这种例子。 不过……一直没找到自己同类的妖怪柳小枝，虽然常年生活在比自己弱小几百倍的人类中间，却始终没产生什么******的不和谐念头。柳鱼猜测这跟她早期的经历有关，这小姑娘似乎是被人类养大的，被驯养得人类的自我代入感更多一点。也不知道是谁教出来的，柳小枝一直是个是非观念很模糊的人。大多时候很圣母，偶尔又心胸狭窄，恣肆妄为，自有一套是非曲直标准，完全不顾世事伦常。 并且柳鱼发现她的生长周期特别缓慢，百年过去，到近几年才开始对男女之情有所觉醒。 “你说，他们为什么都要这样对我？”柳小枝趴在桌子上扁着嘴问道，“就因为我长得像个孩子？” 柳鱼一手扶着头，淡淡道：“性格也像孩子。” 柳小枝眉一皱，问：“哪里像了？” “哪里不像？”柳鱼瞟一眼远处，隐约看到叶柏舟街头纵马而过的身影，身后的卫兵规模明显大了不少，看热闹的玩家更是拥了一群。 柳小枝道：“如果我个子高一点，不会是这种情况。” 柳鱼决定举个例子来无情地戳破她的幻想，道：“你记得阿尔斯特公主吗？” “当然，那个名字长得让人想吐的该死的侏儒吧。”柳小枝恶毒地说道，“不知道是不是还在那座恶心的到处都是蜘蛛网的阴冷城堡里喝她的老鼠都不会喜欢的下午茶。”一说到那位公主柳小枝的词汇量立刻变得惊人起来，定语变得格外的长。 阿尔斯特公主是一名长不大的血族，跟柳小枝一样都是小孩模样，两只曾是无话不谈的死党，后来却不知为何闹得不死不休。柳小枝曾经带她回家做客，柳鱼对这个真正萝莉身御姐心的传说中的吸血鬼印象很深，便对柳小枝道：“她的外貌跟你一样……。” “擦！我长的比她正点多了！这个没有可比性！”柳小枝立刻打断她的话高声反对道。 无视她满满的要溢出来的敌意，柳鱼续道：“……但是她已经有过很多****，既然你觉得自己比她还要美，为什么你一再被甩？” 柳小枝：“……。”她似乎也想起了阿尔斯特公主左拥右抱美男的场景，她沉默了半天，终于想到一个借口，站起来激动地说：“那是她没有节操！根本就不挑男人，当然好找了！再说那种家伙怎么能跟我相提并论？！我要的是真爱！真爱你懂吗？！” 柳鱼纤长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懒散道：“你确定她的****里没有真爱？我可记得有个男的还千里迢迢来找她，说要当她的食物，为她去死呢。” 柳小枝：“呃……。”她颓然坐回去，喃喃道：“……难道真的是我的问题？”她抬头看向柳鱼，委屈道，“可是每次交往我都有很认真啊！到底哪里出问题了？！” 柳鱼分析道：“大概是你的行为使你的年龄和长相看起来太符合了，所以就算你认真，别人也以为是小孩子的话而已。” “那我要怎么办？努力变得成熟起来吗？”柳小枝摸摸自己的辫子，道，“以后走装逼的路线？” 柳鱼摊手，表示无能为力。 柳小枝谈过的几次恋爱都没什么好下场，基本都是见光死，被甩，被欺骗。当然对方也没什么好下场，基本都在柳小枝的滔天怒火或是恼羞成怒之下开启了人生的转折点，成就各种不能言说的遗憾。变猫变狗变大树什么的，都算稀松平常。 现在想起来，待遇最好的，似乎就是第一次那位……柳小枝的初恋裴远之。说到这，柳鱼不由得想起自己好友列表里这个永不下线的之遥了，便开口对柳小枝道：“对了，我前两天去副本，遇见之遥了。” 柳小枝一听这个名字立刻炸毛，道：“遇见就遇见！干吗跟我讲！我早就对他没感觉了，一点也没有！”她果断从座位上跳起来，大声道，“姐现在要去寻找新的人生，新的恋情，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一切都要重新开始！大鱼你别拦着我！话不多说咱们改日再见！”说完她就刺溜一声蹿不见了。 她跑得快，柳鱼想说的话都没出口，只能看着她的两条大辫子一扫，消失在了窗外。 这时候窗外正好再次掠过叶柏舟的身影，柳鱼听到他身后已经不仅是卫兵在喊“站住”，还有夹杂着一个苍老但一点疲态也没有的声音。她目光一转，看到一个有点眼熟的身影—— 是当初的新手指引之一，北府的邵老头。叶柏舟这货似乎正在把事情搞得越来越大…… 忽然系统提示有包裹可以取，信使就在广场附近，没几步，柳鱼便出了酒楼去看看什么东西。 叶柏舟这时候远远地跑过去，对她这边喊道：“徒儿——为师扛不住了！先走一步！” 柳鱼看到她身边黑压压的一片全是卫兵，从铠甲的繁复程度来看已经不是之前的小士兵，而是高级npc了，怪不得他要躲开。 周围听到这声告别的玩家纷纷拿目光瞟来瞟去找他说话的目标，她统统无视之，淡定自若地到信使面前取东西。 是来自红袖舞的包裹，还附了一封信—— 亲爱的帮主大人，很久之前跟你说过要为你量身打造一套时装的，因为没有灵感没有早些动手，最近总算做好了！o(n_n)o哈哈~你看看喜欢吗，本来想等到帮会驻地建成当做礼物送你的，可是要举行选美大赛啦！我就迫不及待地送出来咯，如果不嫌弃可以穿这身衣服去参加哦！好期待！以上~^——红袖舞^_^ 柳鱼：“……。” 她的包里现在有两套时装了。一套是织织送的，一套是红袖舞这套。不看这封信，她差点都忘了。 红袖舞送的时装可以自定义命名。是一套雪白锦缎旗袍，还包括了兔毛手套、羽毛头饰和碎花短跟鞋子，看起来非常用心，也很贵气，有种娇嫩晶莹的美感。其实柳鱼现在这个外表……不说是否大众脸，总体看来腰细腿长肤白个高，无论穿什么都会赏心悦目，这套白旗袍很柔美，色泽的亮度弥补了她设定里的缺陷，为普通秀气的五官增色不少。而且这套衣服无论什么样的女孩子穿上去，都会平添典雅温柔之感，属于走着中庸路线的百搭套装，很符合她现在使用的系统外观形象。可以看出来红袖舞的确是个很不错的服装设计师。 织织……也就是侠侣系统所赠送的时装，是非常偏西方的一套黑色晚礼服，相对红袖舞那套要惹眼更多：抹胸，腰臀收紧，绣有繁复内敛的暗纹，整个背部几乎都是露出来的，极其性感，用色低调而款式张扬霸道，系统只配了一双黑钻石高跟鞋。名字也同样令人感觉一种低调的华丽——[黑天鹅]。 不过柳鱼觉得自己哪一套也不会穿，她一开始就没打算参加什么选美大赛，默默将这一黑一白塞进仓库，转身去城外继续做任务。 叶柏舟没事干，跑去刷材料了，柳鱼想起混沌葫芦的事，在歪歪里告诉了他一声。他说回头帮她鉴定一下是什么玩意儿，于是她顺便把葫芦又直接寄给了他。 说完混沌葫芦的事，又一起回忆了下那天在失落之都的事，两个人聊了一会儿，叶柏舟在歪歪里忽然问她，对自己有没有那么一点点好感。 其实柳鱼并不太清楚自己现在对他是个什么心态。她没办法相信他是认真的，所以她也拿不出特别正式的反应来。所以虽然她已经明确地拒绝过了，但要说真是不喜欢，那她早就有千百个办法彻底远离叶柏舟再不搭理他。 这个问题他问得突然，有几分认真的味道，柳鱼想了一下也没有再用一贯的生硬语气，只诚实地答道：“有的。” 或许还不止一点点。 那些小****的感觉早在之前就有所发芽，但在此之前她从来没有想过正面对待。她不否认对他有那么些许不同于他人的喜欢，所以能一再容忍他侵入她的领地，任他堂而皇之地对她有所觊觎。 她性子冷，但并不会掩饰自己的情绪，也不会对他所做的一切觉得理所当然或者视而不见，她只是在等一个转机。 人类就算结婚了还可以离婚，可以当做一切没发生过，重新再来。但时人鱼如果认定了伴侣，那就是一生一世，至死不渝。 她不知道他是不是自己要找的那个人，未来有太多的不确定性。 现在这些细微的感觉，只是心湖里略微起了些许波澜。她要等，等一场足够撼动她内心的惊涛骇浪。 只是她不知道，自己说的这两个字，在叶柏舟的心里又是掀起了怎样的惊涛骇浪。 第47章 叶柏舟从来不知道柳鱼是这么有话就说的人。他认识的那些女孩子，大多口不对心，喜欢男生反复向她们强调爱，自己却又羞于出口。 本来他说出那个问题，以为会像往常一样，被冷冷的一句“没有”给踢回来，毕竟那就是柳鱼平时的作风。没想到却得到了这么个意外的答案，让他一瞬间有做梦的感觉。晕晕的，不确定的，醒悟过来以后冲击而来的是巨大的惊喜和开心。就好像眼睁睁看着面前的冰山被自己融掉了一样……好吧虽然只是融掉小小的一角，但已经能代表对方并不是坚不可摧的不是？ 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这种喜悦所代表的感情，已经完全超过了当时他所想的只是****。 他几乎是习惯性地痞气地道：“果然，徒儿你已经被为师的风采所迷倒了么。” 柳鱼一听他这种笑嘻嘻的口气，便不理他了。 叶柏舟喜气洋洋在那边杀boss，人逢喜事精神爽，今天的dps涨了不少。 接下来的一整天柳鱼除了休息，基本都是在杀怪，提升熟练度，升级，做任务，捐物资。一般人觉得枯燥无味的事情，她能闷着头一个人一直干下去。 叶柏舟一直在刷刷刷拼命刷材料，似乎想赶快把暗器做好来邀功，毕竟送个实物来总比耍嘴皮要更讨人喜欢一点，也没来纠缠她。 柳鱼做任务做得差不多，忽然收到胖将军的飞鸽，说他种的紫薇朱瑾有起色了，让她去围观。 开花就开花吧，什么叫有起色了？她带着疑惑去了胖将军的庄园。在里面看到了两个熟人：红袖舞和青衫湿。 红袖舞和胖将军似乎已经相处得关系很好，看样子常来，青衫湿明显是来打酱油的，眼睛这里瞅瞅，那里看看，什么都好奇的样子。 别看青衫湿这副憨不拉几的模样，他现在在辰砂世界已经是不可小觑的名人，靠着每天频率极高永不更换的世界和交易频道刷收购羽毛，成了公认的全游戏超级有钱人，想勾搭他的人可以在主城排队绕好几个圈。就算是在这里玩，他也不忘时不时地发上一条信息。 胖将军看到她来了，很是兴奋，领着他们三个来到了他后面的花园。 他的庄园已经大不同从前，比以前那个简陋的一马平川要好出了百倍，不仅有了看起来精致非常的房屋栅栏，还有砖砌的围墙，胖将军表示这全都是鹿咒老师的功劳，他的建筑技能现在涨的飞快，连带着种植也领悟得很快。 柳鱼在那片姹紫嫣红的花园里一眼看到了一片金黄——那是占地最大的一块花圃，满眼的金黄色枝叶，仔细看才能看到其中夹杂着几朵很大很眼熟的金色喇叭花。 胖将军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然后乐了，他道：“大鱼你眼神儿还是这么利索！那片儿就是我跟你说的紫薇朱槿！” 柳鱼：“……。” 红袖舞蹲下来看那金黄的叶子，不解道：“这看起来既不像紫薇，也不像朱瑾啊。” 胖将军道：“我第一次培育的时候长的很正常，但是开了花我没舍得摘，任它结果了，就这样一直弄出这么一大片儿来，这是第七次，它就变异了！变成这么个金灿灿的花儿~！” 红袖舞问：“这有什么用啊？” 胖将军道：“我也不知道，就是让你们过来给参谋参谋。” 红袖舞道：“那一般的花，不是摘了就会提示用处么？这个没有？” 胖将军答道：“没呢，我试了，摸了一遍也没有，不到五分钟就枯了，变成末末消失啦！看着金贵着呢！” 柳鱼看了半天花，越看越眼熟，带着试探的心理，她道：“要不你摘一朵，对着它说句话试试。” 胖将军被她这个建议搞糊涂了：“说什么？芝麻开门？如意如意按我心意！快快显灵？！” 青衫湿显然很好奇，立刻道：“我来试试！”他说干就干，一点不把自己当客人，随手摘了一朵，放在口边，停了一秒，再次说出他那刷了千百次的口号： “1g一个收冰凤白羽！长期收无限收！支持邮件！” 于此同时，柳鱼、胖将军和红袖舞一起在耳边听到了系统的提示： “玩家[青衫湿]使用大喇叭喊道：1g一个收冰凤白羽！长期收无限收！支持邮件！” 终于出现了。 传说中的喇叭，传说中道具游戏都喜欢搞的，要撒尽天下软妹币，刷尽天下二货郎的血雨腥风大喇叭。 柳鱼记得没错。这个金灿灿的大喇叭花，长得跟当初侠侣系统那小毛球织织用的一模一样。 青衫湿这嗓子吼出来，整个辰砂世界都为之沸腾了。 第一个反应过来的人以为是幻觉…… [世界]蓝猫淘气八千问：什么情况？！我幻听了吗？收购大神你已经开始侵占系统提示了？ [世界]很累不会再爱：同幻听+1 [世界]忆往昔：同幻听+2 [世界]砸锅卖铁来游戏：同幻听+3 [世界]忽而今夏：同幻听+3 [世界]敢比无聊么：同幻听+4 [世界]所谓仁者：同幻听+4 [世界]一个小丑而已：同幻听+4 [世界]泡泡家的宝宝：同幻听+5 [世界]阿饭先森：同幻听+10086 接下来世界频道哗拉拉下雨一样飞速地刷了无数的“同幻听”。人们终于都反应了过来： [世界]沉寂之歌：[青衫湿]这是要逆天吗！？！ [世界]刀塔：他的毅力总算打动了系统大神，开始为他说话了……。 [世界]蜗牛的节日：好励志的故事，哈哈~ [世界]上帝是女孩：只要天天刷就可以这样了？是这个意思吧？小白不懂球解释。 [世界]南城以南：原来这个游戏还有喇叭呀？怎么没见卖的？多少钱一个？ [世界]黑暗的赠礼：继结婚系统以后开启了刷喇叭……官方终于忍不住要开始吃掉自己的节操了么？ [世界]南征北战：楼上我觉得你好像想多了。 [世界]苍三造纸农：求个耐心有爱的好师父，这里是小白一只，不嫌弃的来~ [世界]城管三千奈我何：话说看了这么久，他收的那个羽毛到底有什么用啊？求科普。 [世界]恶魔左手：这要从一个坑爹的所谓的惊天绝世超级连环隐藏任务说起…… [世界]蓝猫淘气八千问：求收购大神再出现一次！ [世界]青衫湿：1g一个收冰凤白羽！长期收无限收！支持邮件！ [世界]褪色的回忆：…… [世界]桃太郎：…… [世界]菊花点穴手：…… [世界]待君已千年：…… [世界]很累不会再爱：…… [世界]单刷男生宿舍：你们相爱吧！ 即使是在这种风口浪尖的时候，青衫湿也尽职尽责，不忘记刷自己的交易信息。 胖将军他们明显被玩家们的好奇和热情狠狠吓了一跳，不过想想应该也会跟那天的白虎坐骑事件一样，不理它就会自己慢慢沉寂下去了。 胖将军心情非常好，这朵逆天的金色喇叭花能给他带来怎样的利益是完全不可估计的。他几乎可以想象出来之后会有多少人千金只为一朵大喇叭。 不过…… “你说这朵花五分钟就会凋谢？”柳鱼忽然开口问道。 胖将军一瞬间从金子的天堂被打回了人间：“……tot大鱼我说你不要这么早提醒我好不好！让胖叔再多做一会儿美梦不行吗？！” 柳鱼：“……。”她只是偶然想起来问一下而已…… 这短暂的时效决定了喇叭的不可贮藏，必须要现摘现用，流通性必然大打折扣。而且七次培育才能长出来的花，也不知道是偶尔变异还是必然成功，这么一大片田，只长了不到十朵花，珍贵程度可见一斑。 胖将军最头疼的是不知道这片花的花期有多长，他是全游戏第一个种出这种花的人，没有任何资料可循，研究的道路上要牺牲多少资金，他想想就肉疼。 他们没想到的是，就在这件事以后，论坛上居然很快就出现了相关的报道，各种猜测揣度各种天马行空的幻想，有些貌似靠谱，有些则令人哭笑不得，其中有一篇报道，被加了深蓝的高亮，非常的引人注目： 《新势力高调崛起，如此张扬为哪般，且看官方小记者[嘿嘿嘿]带着种种疑问，走进帮会[假面]的内心世界——》 “假面，这个最近热度很高的名词，并不是什么神兵利器，不是什么逆天道具，也不是什么神秘高手，更不是什么绝世美女，而是一个小帮会。然而就是这么个小小的帮会，一个连帮会驻地都还没建成的小帮会，它似乎是在一夜之间跃入了人们的眼帘，吸引了大家的目光，从此成为了本八卦区红极一时的搜索名词。那么它到底有什么与众不同之处呢？且听小记者[嘿嘿嘿]慢慢为你道来……。” 第48章 “帮会假面第一次走进大家的视线，是因为当今游戏等级排行榜第一人[叶柏舟]sama。这位凛域大师兄(什么？你以为他是苍延的？显然你需要补充一下知识了，点击传送阵[《谈真相讲事实——那些年我们一起围观过的紫衣女与白老虎究竟何方神圣》]在离开了他原来所在的[人类爱情动作片姿势研究中心]以后，并没有像他的许多兄弟一样被第一帮会[闹着玩]吸走，而是再次选择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帮会，大神的低调我们有目共睹，所以当时没有人觉得需要特别注意。然而很快，这个帮会又出现了一位大神……。” “没错，我想你们已经猜到了，就是收购大神[青衫湿]！” 听到这里，柳鱼停了手里的动作，眉一挑，道：“青衫湿也算大神了？” 九霄佩环给她补上了个持续加血的状态，答道：“嗯……收购大神，众人是如此唤他的。” “原来大神这个称号已经这么廉价了。”柳鱼道，指示乌蝮蛇攻击下一个目标，“继续念，跳过讲青衫湿的。”她差不多知道这个编者是要说什么，就算说出个花儿来，还是整天刷世界那件事。 现在柳鱼三十八级，九霄佩环三十六级，差的不是很多，恰好柳鱼又要补没做过的主线，两个人组队一起杀怪。她技术过硬，走位****，奶爸可以轻松划水，没事干便打开了论坛解闷，恰好看到关于自己帮会的一篇帖子，柳鱼便让他念给她听。 九霄佩环的念白完全没有起伏，虽然可以看出来编者在努力营造气氛吊胃口，但硬生生被他干巴巴的语气给弄得毫无感觉。听到柳鱼的话，他看着浮在身前的半透明官网论坛版面，手指在上面划过，过了一会儿续道： “既然这么多帮会抢着要，为什么最后青衫湿选择了这么个最不起眼的最崭新的帮会？这个问题我们恐怕只有问他本人才会知道了。但是！各位注意了，虽然已经有了两位大神坐镇，或许这对一般的小八卦来说足矣，但对于在下——官方小记者[嘿嘿嘿]来说，那些都只是其中一部分而已，我们还是更多！更猛的料！” 接着这个小记者又开始大肆渲染他们帮会建设驻地请了神级工匠鹿咒的事。柳鱼听着这被描述得天花乱坠的故事，忽然觉得叶柏舟这个人虽然平时很欠揍，但在论坛上那种冷静犀利的笔调实在是太讨人喜欢了。 “这个小小的帮会，目前已经有了等级第一人，财富第一人，还有了神级工匠，那么它还差什么呢？没错，就是武力，它差一柄所向披靡的锐器，差一批让人闻风丧胆的打手！你们能想象吗？就是这么个看似不起眼的小帮会，它真的要什么有什么，咱们说差保镖，它就真的冒出了一堆可怕的冷血的杀手！前些时间在八卦板块里成为不可言说词汇的那个组织，经过本记者冒死勘察，终于发现，他们！居然也跟假面有一腿！同学们！同志们！乡亲们！你们有木有感觉到一股阴谋的气息扑面而来？！有木有？！” “什么跟什么？”听到这里，柳鱼有些摸不着头脑，“打手？说谁？” 九霄佩环抬起头，想了一会儿，道：“在下约莫知道是说谁了。前些时间游戏里出现了四个神秘人，长相一模一样，武器一模一样，在游戏里肆意屠杀，非常猖狂。”他触碰了一下面板，似乎在寻找资料，边道，“之前论坛还有过专题八卦他们的。这个游戏因为是拟真，心理****上来寻找发泄是不少见的，但是系统里对大号屠杀小号的行为惩罚措施做得不错，所以此现象并未严重。不过……。”他终于找到了自己想要的帖子，便立刻念了出来—— “这个帖子说的：惊天爆尿！经调查证实，四大无脸男的真实情况：都是一级新手！” 一级能肆意屠杀？ 一般人一听到这句话反应都是：开玩笑呢吧？ 但是柳鱼相信，内测时候这种玩家并不少见。而且从之前跟叶柏舟相处的情况看，她觉得他也是其中之一。 这些人现实中都是真正身怀绝技，他们大多找准时机，先发制人，避免正面对上玩家的技能，贴身肉搏，不管对象的血防有多厚，只要打中了弱点，只要下手够狠，说能屠杀完全不是夸张。 现在正式运营，弱点破防这些地方也许有所和谐，但显然官方并没有完全杜绝这种情况的意思，他们似乎无意阻止那些真正的武林高手单方面压制一切，柳鱼想是因为这些人毕竟是沧海一粟，非常少见，并不会影响平衡。 她不知道的是，当那些被一级新人杀死的玩家愤怒地在论坛上指责游戏不公平时，官方给了一个惊人的答案： 它说，这个世界从来都不是公平的，这一点辰砂online从来都不否认。只要你能身怀绝世武功，能得到极品装备，就能不分等级，以一敌百。辰砂世界只保证一件事：得到这一切的方式是公平的，所有人都有机会，不需要大量地砸钱，只看你的造化。 什么叫造化？福分？命运？这个词代表的意思太模糊，很多人都感到自己被耍了，在那个官方回复的帖子下面对游戏策划破口大骂，官方任其侮辱，对一切无视之。 不过等那些爆粗口的玩家们回到游戏，纷纷发现他们身上中了一个二十四小时的debuff——[祸端]。 [祸端]：出言不逊，引火烧身。人品下降为零。 人品是什么，江湖异闻录上没有显示，但是大家都知道它的作用，那就是掉宝率。沾上这个debuff的玩家在接下来的时间里无论干什么都衰到了极点，打怪不掉东西，生活技能一直失败，做任务npc不搭理……等等等等。 有些人受不了，大呼这个游戏坑爹，官方独断蛮横，发帖表示再也不玩了balabala……但是没几天，他们又会悄悄地回来。 玩惯了全息网游，再回去看市面上的键盘游戏，不管它3d代入感做的多么逼真，画面多么精致，始终让人觉得又假又粗糙，不堪忍受。 辰砂online的官方会细心回答新手的问题，也会耐心解决玩家的烦恼，但绝不是那种任玩家百般侮辱我自岿然不动的类型，他们有非常严格的底线。为此叶柏舟的官网号叶叉曾专为就官方做事的习惯发过一个分析贴，他在里面有一句话说道—— “他们做游戏的态度不像是为了盈利。不是为了讨好玩家，吸引玩家，而是单纯在创造另一个世界。所以他们既不高高在上，也从不卑躬屈膝。” “那四个人怎么就跟咱们帮会扯上关系了？”柳鱼很不解。 九霄佩环道：“帮主大人果然是整天只练级不顾帮中之事，你请看帮众列表，里面有四个人——老妖、老鬼、老姥、老餮，他们一升到三十级就加进了咱们帮，当时歪歪频道还为此不自然地沉默了很长时间。” 柳鱼黑线，她是真的没有关注过。 “谁加的他们？”柳鱼问，“副帮主？” 九霄佩环答道：“是叶护法。” “叶护法？叶柏舟？” “是的。副帮主提携的……帮主大人你连这个也没注意……。” 柳鱼无语凝噎，她的确是不怎么关注帮会频道，不过为什么这种升职的消息系统没有提示她……想了一下她打开帮会设置，发现果然有提示选项，但是默认为关闭。她默默地选择了开启。 真是个不称职的帮主啊，柳鱼暗暗想，另一个副帮主人选要赶快选出来才行。 不过听起来……叶柏舟认识那四个奇怪的家伙？难道其中有一个会是他之前说要推荐的那个所谓的管理人才吗？有时间再问他好了。 “继续念吧。”柳鱼道。她发现这个帖子不仅是惠及大众，还给她这个当事人上了一课。 “看着这个帖子的你是不是已经和本记者一样，深深嗅到惊天秘密的气息呢……马上！gc要到了！真相要出现了！睁大你的眼睛！手不要抖！看到屏幕右边的赞字按钮了没？！点一下！没错就是现在！点一下，你的的八卦人生就此完整！点一下！你的论坛生涯就此攀上了真正的高峰！点一下！……。” “停。”柳鱼打断了九霄佩环的念白，道，“略过这段，直接念下面。” “哦。”九霄佩环向下拉动了一下面板，继续道，“……现在我要跟你们说的，是真正的独家辛秘，是不可为外人道也的难以启齿之事，关于假面最最神秘的帮主……。” 柳鱼：“……。” “为了防止被查水表，lz决定只上证据，至于其他，就看各位的智商了。请点击传送阵[《深夜繁花——城主大人图赏》10081楼——艺馆惊现城主收一女徒][《宠物宝典7》2215楼——繁城外蓝蝴蝶之死][《史上最强援助npc——潘蒂娜现身失落之都》][《凰之组——即墨木樨的碎碎念》3楼——回忆那些在幻灵世界的日子]……。” 柳鱼听着他念那些帖子，觉得有点耳熟，又非常莫名其妙：“这都是什么？” 九霄佩环答道：“在下不知……最后还有一句话……。” 柳鱼：“什么？” 九霄佩环：“lz细软跑矣~” 柳鱼：“……。” 第49章 选美大赛的时间定的太仓促。三天，几乎转瞬即逝，选手们还好，可害苦了学裁缝的生活玩家们。 每个准备参赛的人都希望拥有一套为自己量身打造的、能完全凸显自己一切优势、弥补所有不足的完美时装，能让自己在比赛中夺人眼球脱颖而出。但是准备时间只有三天，裁缝们眼睁睁看着无数的生意涌上门，自己能接下来完成的却只有那么一两件，真是愁煞人，无数人默默在心里吐槽这该死的比赛时间怎么这么急。 这次官方没有提前公布比赛规则和标准，大家都想当然地认为，也只有让玩家们投票选择这样了，现在没什么比赛是不通过大众意见的，就算内幕再黑，总要象征性地走下所谓公平的过场。 选美大赛，最终选的是人气和人缘，还有财产和手段——不少人是这么认为的。 虽然时间紧凑，但作为最不甘寂寞的官网论坛，依然隆重地推出了相关专题。内容包括对目前民间美人排行榜上的各位进行分析预测，对身边的草根进行挖掘采访，对游戏奖品的臆测，对当前准备参选的玩家进行简单评价，等等等等。 其中有一项活动，叫做[美人如花，非隔云端]，是一些参赛选手独立发帖进行宣传拉票的集中地，玩家们在这里发布自己的各种照片和自我介绍，求支持求扔票。大多走的纯情卖萌或者火辣野性路线，也有那么几个走的是小清新青春忧伤路线—— 那位即墨木樨同学，就是为数不多的后者之一。 她在官网上发的照片的确十分清秀可人，这种长相在现实也许可以评上个班花什么的，但在风格各异繁花锦簇的帖子里并不出众，就算是那种极其温婉动人的小清新文笔和白莲花式自传，都无法过多吸引旁人的目光，没一会儿就沉了下来。 不过就在今天，她的点击率和回复量忽然疯了一样一路飙升上去…… 最开始寥寥无几的回复是表示支持或者路过酱油的，到后来的大批回复，统统变成了围观寻亮点。 不用猜，之后来的人，都是从[嘿嘿嘿]那篇帖子传送过来的。他们试图从即墨木樨的字里行间寻找假面那位帮主的信息。 凡是耐心看完了那帖子前面所有内容的人，都已经差不多推测出编者的意图—— npc导师是繁城城主樊玉，玩家师父是等级榜第一人叶柏舟，随便打个boss就掉极品宠物，还开了挂成为高级副本的守护者蹭经验，无论做什么都运气爆棚——这尼玛不是背后有人是什么？！ 先说另外两位大神： 叶柏舟的强力大家已经司空见惯，对他匪夷所思的飞快升级也从愕然变成了理所当然。 青衫湿是水滴石穿，就算有一天他真的做成了那个所谓的惊天绝世超级连环隐藏任务，也没有人会惊讶。 这两个人的非同寻常是有迹可循的，是可以理解的。 但是这位帮主大人呢？ 她又是凭什么运气这么好？凭什么这么逆天？ 因为美貌？ 别开玩笑了，已经有人从众多截图中观察出她用的完全是系统外观，没有一处是自己的。不是现实中长得太挫，用得着这样么？据说她玩网游已经有很长时间，资历丰富，但从来没有向人展出过自己的真实形象，不难想象，坐在电脑对面的很有可能是一个丑得不能见人的大妈。 因为智慧？ 你在挑战大众的智商吗？从即墨木樨的这篇帖子可以隐隐看出，这位女帮主曾在别人的爱情里充当过不光彩的小三，而且平时为人非常高傲冷漠，凡是有一点脑子的女人都懂得打理好自己的人际关系，这么不知道内敛不知道掩饰的人，有情商可言吗？ 自认为已经掌握了一切有效信息的看客们，专门开了无数的贴来讨论猜测假面的女帮主，大多都按着最初的那个帖子的方向，将这个金手指铮亮的女主角描述成了一个无法用言语表达的人间奇葩。就算是反对者，提出的意见也大多是认为这个女主其实是个高段位心机女，而不是什么情商很低之类，不然怎么会得到今天的地位呢。 一时间[假面帮主][主角光环女]之类的字眼在论坛上成了极火爆的搜索词汇。 “……丑的不能见人的大妈？”当事人柳鱼木着脸看着面板上的帖子，“高段位心机女？” 现在她正坐在帮会驻地临时搭建的棚子里，等叶柏舟。这人说要为她引见几个朋友，她想，少不了那四个老什么老什么。 “看什么呢，表情苦大仇深的。”正想着，叶柏舟远远走了过来，果然后面跟了几个人，除了那一模一样的男的，还有个红裙长发的高挑女子。 柳鱼收了面板，答道：“看到一点荒谬的东西。”她看了一圈儿，“哪个是你推荐那管事儿的？” 叶柏舟一一指过去，道“这四只——老妖、老鬼、老姥、老餮，他们进系统都选了一样的外观，不用管他们谁是谁。老姥是我跟你说的那个，他很好辨别出来……。” 柳鱼瞅一眼他手指方向的男人，道：“因为戴了朵花儿？” 这人右边耳朵上插了朵恶俗的大红花，想不显眼都不行，在周围几个同样沉默寡言同样一身黑色的男人中间显得格外****。 叶柏舟：“答对了。而且他一开口也很好认，娘们儿感觉就是了。” 这样的家伙真的能信任吗。柳鱼没表现出来自己的怀疑，道：“……我只要加他好友就行了吧。” 只要一加好友，不管他们多像，她都能根据系统默认识别轻易辨别出来了，叶柏舟在这里说半天他们的区别，其实是瞎操心。 叶柏舟：“……。” 柳鱼纳闷地看着这杵着的四个人，道：“怎么都不说话？”像四根柱子一样。 一边的红衣女子道：“他们最近在cos四胞胎，凡是必须一起行动保持一致。看到大嫂内心活动太激烈了，估计正在底下私聊。哎我说老大，你为什么不介绍我呀？我搁这儿等老半天了。” 叶柏舟立刻介绍道：“这是渐离。” 渐离愕然道：“完了？我的地位呢？爱好呢？特征呢？” 叶柏舟道：“就是来凑热闹的，不用管她。” 渐离：“……。” 柳鱼道：“你好。” “大嫂好！”渐离眉一弯，秀致的五官散发出无边的媚意，从上一秒的路人瞬间变得风情万种，“还是大嫂善解人意和蔼可亲！” 柳鱼对她这没头没脑的奉承没什么反应，只道：“别叫大嫂。” 渐离眸光流转，没有说什么，转了话题道：“九妹说她也要来玩，不过她不到三十级，估计还在出生地挣扎，我让她上歪歪。” 柳鱼看了这几个乱七八糟人，问叶柏舟道：“都是你现实的朋友？” 叶柏舟点头，道：“出生入死的兄弟，本领过硬，人品可靠。身手都不错，”他抬抬下巴道，“老妖是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狙击爆破暗杀侦查都是顶尖的，魔鬼体质；老鬼专精情报搜集，在外面名声好，人脉广，手段一流；老姥擅长易容伪装，洞察先机，收买人心，嘴软心硬，看起来很好靠近其实冷面无情，适合做辅佐者；老餮最会赚钱，会享受，地盘多，不过身份比较敏感；渐离是研究生物学和化学，成天稀奇古怪的药物，毒死人的救活人的都有，也是一名牛逼的医生；还有九妹，她是擅长机械和网络方面的东西，会制作会维修会创造，会黑系统盗资料，不过年纪太小了。” 这一席话下来，柳鱼还没说什么，旁边那几个人皆是目瞪口呆，面面相觑。 ——他们知道老大现在在追面前这个女人，但是居然这么轻描淡写地就将他们的事一股脑告诉了她，这是在向他们宣布，她的地位其实比他们想象的要重要得多么？ 这种介绍，更像是要将她也融入他们之一。这可不仅仅是谈谈情爱那么简单了。 再看看她的反应……天，一般人听到这种介绍早该露出惊讶惊喜佩服崇拜好奇的各种表情了吧，她这副面瘫的样子算什么？完全不把他们放在眼里吗？ 他们老大到底找了一个什么样的奇女子啊。 知情最多的老鬼对几人私底下叽叽喳喳的讨论闭口不言。 他只想知道一件事，如果面前这个女人真的是老大所猜测的那种神奇物种，那么她的寿命应该不止百年。 也就是说，就算有一天老大垂垂老矣，她可能还是青春焕发的模样。已经拿出了非她不可姿态的叶柏舟，有没有想过这个？ 还是说，他早就做好了只是她漫长生命中一个过客的准备？ “辰砂online的防御系统也不过如此……。”清灵灵的萝莉音从歪歪里冒出来，“本小姐……。”话未完，便消失在一阵刺耳的“嘀——”声中。 柳鱼：“什么情况。” 渐离扶额解释道：“是九妹……掉线了。她未成年不能来玩游戏，不过她不信邪非要尝试攻破游戏系统进来，这已经是第几次了……嗯？二十七？还是三十次了？这次登陆的时间总算久了一点，还来得及上个歪歪。” 柳鱼：“……。” 叶柏舟这货，认识的人果然也都跟他一样喜欢犯二。 柳鱼将老姥升为了副帮主。对于她这种无条件的信任，几个人不仅没有疑问，反而很理所当然。他们在现实被众星捧月当精英惯了，觉得这么个小小游戏帮会真心只是小case。 柳鱼不管他们什么心思，事实上她的信任并非是给他们，而是因为介绍他们来的叶柏舟。 分配各自的职责完毕，众人便散了。柳鱼照例做任务升级去。 叶柏舟做暗器的材料只差一样，是需要从生活玩家那里购买的。他一边发布了收购信息，一边打开了系统面板，登陆论坛。 这两天的风风雨雨他不是没看到，只是像往常一样觉得没必要去理会。 当年对他的闲言碎语恶毒猜测也不少，他不屑于解释，这群无聊的人只要不去理睬，他们自己就会慢慢失去热情了。当事人出来神转折什么的，只会让八卦更加血雨腥风。 但是这一次，他没想到对什么都不关心的柳鱼也注意到了那些东西。 他不想再坐视不理。 如果有人能看到，会发现他的论坛面板不同于别人，上面每个主题帖每个回复后面都跟了三个特殊按钮 ——[删][封][锁]。 第50章 这个片段发生在很久很久以后，一切不和谐的可能性——比如种族，比如寿命，都已经烟消云散，至于是怎么消散的咱们先不剧透，总之这时叶猫猫已经跟柳大鱼结婚，两个人过起了甜蜜的小日子。 当然这种甜蜜中总要掺杂一些小磕绊。 叶柏舟最近最大的愿望就是，每天早上起来都能看到媳妇儿雪白如莲藕的大腿。 而不是——他闭着眼，手钻进被窝，向下，摸了摸那光滑漂亮的鳞片—— 鱼尾。 他已经憋了一个月了。 好吧上次是他略有些不知节制，但只是略有些而已啊！他只是让她在床上躺了一天而已，有必要整整一个月都不变腿让他成天干看着吃不到吗？！ 一边的柳鱼似乎睡梦中感觉到了他深深的怨念，朦胧中轻哼一声，甩了一下尾巴，成功第n次将枕边人从床上给pia飞。 叶柏舟：“……。” “夫人，”他靠过来赤果着上身趴在床边，背部肌肉线条分明，骨节修长的手指撩起她几缕深棕色长发，“咱变回来吧？你夫君我快被内火烧死了。” 柳鱼慢慢地睁开了眼睛，碧青色的瞳流转着迷人的色泽。她面无表情地斜视了身畔那谷火火烧身的男人一眼。 叶柏舟立刻握住她柔软的手，将其指引到自己的勃发的位置，可怜巴巴道：“媳妇儿……。” 柳鱼慢条斯理地抽出手，起身，指了一下窗户。 叶柏舟明白她的意思，站起来走过去，拉开了窗帘，窗外青山映入眼帘，清晨的阳光洒进来，整个房间都倏然亮了起来。 他知道她这是要起床了，便转到另一边，拉开衣柜去翻衣服给她。等他选了一件衣服转过身，一抬眼看到了美丽到不能直视的一幕。 ——身姿曼妙动人的人鱼，在逆光之下坐了起来，那条银白色的巨大鱼尾反射着璀璨的光芒，正缓缓地褪去鱼鳞，化作一双修长白皙的美腿。 真是天堂级别的性感与优雅。 叶柏舟衣服一丢，就要扑上去，却见她薄薄的双唇未动，清冷悦耳的声音传出： “别动。” 他才不想理会这拒绝的话，顺着自己的心意扑了上去，一手揽着她的腰肢另一手就要往下抚摸。 “一年。” 那清冷的声音再次响起。这个意思是……他敢乱来就一年都维持鱼尾吗？ 这次叶柏舟僵住了，悻悻地起身，重重地坐在了一边，背对着柳鱼的身影散发出无边无际的怨气。 纤长葱白的指尖轻轻抚上了他宽厚的肩，海洋般静谧深邃的气息喷洒在耳畔，她从身后抱住他，低低道：“今天是七夕，小枝说这是****的节日，我想跟你一起出去，……。” 叶柏舟：“……。” 柳鱼靠在他颈边，过了几秒，没听到他的回答，感到很意外。 按理说她平时只要稍微拿出点柔软的姿态，这男人都会吃了药一样兴奋的，今天这是？ 明白她的困惑，她的男人闷闷的开口了： “你弄错了，昨天才是七夕。” “……。” 叶柏舟沉声道：“昨天你泡在游戏里不肯下，我暗示你好几回你都没反应。” 柳鱼忽然想到什么，微微怔住了：“所以昨天在白首峰……。” “你以为我召集那么多人真的是去挑衅？”叶柏舟笑了，那笑容却说不出的冷，“我想跟你一个惊喜，你却当做阴谋不肯给我任何反应，还趁机派人吞掉了我一个城。” 柳鱼：“……。” “我不会因为失去城而感到不快……因为对象是你。”他淡淡道，“只是我没想到，原来你心里我是那种人。” 她被他的话说得一时不知该回答什么，慢慢放开圈在他身上的手臂，呐呐道：“我……。” “我很伤心。”叶柏舟又补充了一句。 “……对不起。” “说对不起有用吗？”叶柏舟道。 就在柳鱼为他生硬的态度逐渐感到不快的时候，他忽然转过来又一次身手敏捷地扑了上去，边怪笑道，“肉偿吧美人儿~！” 柳鱼：“……。” 这二货！ 两个人正在床上嬉闹，忽然听到客厅外门铃响了。 “去看看。”柳鱼推了身上的男人一把。 “这鸟不拉屎的地方还有人拜访……。”叶柏舟不情不愿地起身，套上衣服，走出卧室。 打开门，却见一棵绿油油的树人正站在门口，树杈之间夹了一个纸盒子。 叶柏舟一时愣住。 柳鱼也已经整理了衣冠走出来，准备去冲澡，瞄到这情形，便道：“是小枝。” 叶柏舟将纸盒子从树杈上取下来，便见树人拖着沉重的身躯回到了周围的树木之间，凝固成一棵普通树木的模样。 柳鱼走过来拿过那盒子，打开，边道：“她跟我说错了七夕的日期，这个搞不好是七夕礼物……。” 叶柏舟嗤道：“她送你干什么，送裴远之还差不多。” 柳鱼不搭理他莫名其妙的飞醋，取出了盒子里的东西，是片绿色的叶子，普普通通，不知有什么玄机。 叶柏舟探过头看到里面还有一纸条，拿出来念了起来： “亲爱的大鱼，这叶子附有我新研究的法术，不要在手上拿超过十五秒，给叶柏舟那个混……她才是混蛋，咦？” “怎么了？”柳鱼听到这里感觉不对劲，不过还没想清楚，手上的叶子已经忽然化作一阵浅浅的绿色光点，融入了她的手心。 叶柏舟：“……那藤妖想整我，不过法术在你那里生效了。” 柳鱼不解地看他一眼，道：“怎么整？” “没说。”叶柏舟摸着下巴，“没什么感觉吗。”他顿了一秒，忽然啪地再次锁上门，打横抱起柳鱼，道，“管她呢！咱们继续~” “放开！……唔！”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再次洒进来的时候，叶柏舟睁开了眼睛。 他下意识地摸向身边，却碰了个空。 起得这么早？叶柏舟疑惑，难道他昨天还不够努力？他明明记得对方最后可是咬着唇眼角含泪着昏过去了。 大概谁也想不到，看起来冷漠又强势的柳鱼，在床上是多么的隐忍动人，将哽咽和****都硬生生咽在喉咙里不肯表现出来的样子，是多么容易让人产生施虐的冲动。 脑子里装了一堆黄色废料的叶柏舟伸个懒腰，起床，目光在周围不经意过了一圈，忽然凝固在窗台上。 他怀疑自己看错了，定睛看去—— 那个娇小到只有他手指粗细大小的身影，是个****吧？是柳鱼照自己的样子做的****吧？ 刚刚看到那小小的尾巴甩动了一下，一定是他的错觉吧？是电动****吧？ “还看什么，”小****发话了，熟悉的清冷的嗓音，“过来弄我下去。” 叶柏舟：“……。” 柳鱼心里一阵愤恨，她醒来以后，虽然浑身干爽明显是被抱着洗过澡了，但过度酸软的身躯让她很想去浴池里泡一下。起身的时候顺便去拉窗帘，没想到嘭一声的，全世界都变成了超大尺寸，她变成了最小的那只。 这糟糕的玩意儿就是柳小枝的法术吗？ 叶柏舟愣了几秒，终于反应过来，走过去小心翼翼地将手放在她身边，小小鱼走上他的手心，细细的手臂抱住他一根手指，然后命令道：“去浴室。” 叶柏舟看着她那细嫩雪白的小脸，精巧无比的小尾巴，浑身都要冒粉红泡泡了—— 他在内心嘶吼起来：尼玛怎么能这么萌！ 但他面上还是一派淡定，问道：“要不要吃点东西？” 小人鱼道：“不吃。去浴室。” 变成这种糟糕形态的柳鱼现在迫不及待地想游回水里。——叶柏舟！你以为你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的样子，我就看不到你眼里的窃喜跟猥琐了吗？！该死的…… 叶柏舟一脸正气地捧着小小鱼，走向浴室。 他一手去开水龙头放水，一手依然小心翼翼地捧着，不敢有丝毫的倾斜晃动。 看着浴缸的水逐渐上升，他装模作样地叹口气道：“哎，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变回来啊。” 小小鱼秀丽的小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当做没听到他这虚伪的感叹。 叶柏舟将手升起来，让柳小鱼跟自己对视，他再次真诚地问道：“真的不要吃点东西吗？” 求求你答应我吧夫人！他在心里呐喊，这一刻他极度想体验一把喂食小小鱼的感觉。 柳小鱼木着脸道：“不吃。” 叶柏舟凝视着她那花瓣一样柔软可爱的小脸，不知脑子里哪根筋不对，忽然不由自主地靠近…… 舔了她一下。 “靠！” 小小鱼终于不淡定了，愤怒地爆粗口了！她现在一脸一身的口水！ “叶柏舟你找死！”她张牙舞爪地怒吼，但是因为体型太小，声音也只轻轻的，毫无威慑力。 叶柏舟一边回味着刚刚的神奇感觉，一边假情假意安抚道：“我错了我错了。” “你给我滚开！”小小鱼怒吼着呲牙露出尖利的牙齿，可惜依然因为体型太小，只能让人看到一小排白色。 她一时激动，放开了抱着叶柏舟手指的手臂，站立不稳向后倾倒，扑通一声掉进了浴缸里。 “其实嘛，再亲密的事都做过了，还生气这个干嘛……。”叶柏舟看着她在水里焦躁愤怒地游来游去，赶忙劝道。话没落音，一股水流从浴缸里冲出，喷了他一头脸。 嗯……柳小鱼虽然变小了，但是操控水的能力还在。 柳小鱼抱着手臂在水中浮着，等叶柏舟道歉。 没想到这男人抹了一把脸，表情非常奇异，他喃喃道：“夫人，我要被你萌哭了……。” 柳小鱼：“……去死！” 水流哗啦啦地喷涌出来，夹杂着叶柏舟得瑟的大笑声，热闹得不可开交。 ——番外end—— 好嘛，虽然七夕已经过去了，但是还是要祝各位单身的亲早日寻得良人，有了恋人的亲能长长久久。 然后迅速忘记这个崩坏的番外吧！ 第51章 [删]，删除该主题/回复。 [封]，封禁该id。 [锁]，禁止回复该贴。 叶柏舟从开始混论坛起到现在，一直出贴必精，从未出现水贴或者失误，是真正的一言九鼎，一字千金。 什么时候起他的论坛头像忽然增加了vip的金色标志，谁也没注意到。这个vip有什么用，也没有人知道，因为全论坛只有他一个人有这种特权，但是之后他除了技术贴分析贴以外依然保持着惜字如金的态度，和以前没有任何区别。人们无法从他的动作里猜到这个vip的作用。 有人想私底下问。开玩笑吗？大神那是容易勾搭的？他的私聊好友全都是关闭的，平时只要是技术性问题，就算是小白的也会耐心回答，绝不吝啬墨水，但对各种勾搭挑衅一概不理，跟他当初描述辰砂官方的词一样——既不高高在上，也不卑躬屈膝。 不是没有人怀疑过他是不是官方的人，尤其在他发表过分析官方态度的帖子以后，因为里面的诸多正面评价，很多人都嘲讽说他是辰砂online的五毛，恶意地猜测这就是为什么他等级上升那么快，各方面都那么牛叉的原因。这种言论一度在论坛里成为主流，看到叶柏舟发帖，下面就会冒出一堆酸了吧唧讽刺他是官方人员的回复。 叶柏舟统统无视，做他的事，论坛上挑衅的人不给回应完全不搭理，游戏里挑衅的人二话不说直接砍翻。 这件事一直到官方出来表态，才算有了结果。 官方给的话很简单，表示像叶柏舟这样优秀的玩家他们的确很想纳为己用，不过对方志存高远，拒绝了。 这个自动置顶的金色帖子在众多系统更新的公告里独树一帜，那些所有坚持认为叶柏舟能力乃走后门的人，被这个帖子狠狠地打了耳光。 叶柏舟大神的地位，也是在这个帖子出来以后，被推上了最高点。 叶柏舟什么态度呢？他在看完公告以后，只能扯了个无所谓的笑容。 官方所谓的纳为己用，就是希望他能担当一个维护论坛秩序的角色，叶柏舟嫌繁琐，而且需要长时间在线，便没有答应。最后官方还是塞给他了一个vip的身份，表示随时等他回心转意。 要不然以他对那群幕后工作组的好奇，要是真说让他入伙，他保准二话不说就答应了。 现在看到论坛开始扒柳鱼的事，而且发现柳鱼本人也注意到了，他便觉得不能再像对自己的事一样放任不管。 别人说他的坏话，他可以一笑置之，不予理会。但是说柳鱼不好，那就需要认真追究一下了。 其实看完整件事，他最好奇的一点是，那个帖子—— 《新势力高调崛起，如此张扬为哪般，且看官方小记者[嘿嘿嘿]带着种种疑问，走进帮会[假面]的内心世界——》，它的作者嘿嘿嘿到底是怎么看出来，即墨木樨所写的那个刺客小三，就是柳鱼的。 最后一段的链接里那些帖子，前面的还可以说是偶然翻到，搜集到了一起，但是最后一个呢？ 他自觉看完即墨木樨的帖子以后，完全不会往那方面联想。这个嘿嘿嘿很明智，什么都没有多说。但是底下的群众力量太伟大了，只要有了方向，硬是能把一个毫不相干的键盘游戏的八卦给一起搬出来，让这一切联系起来。 这个最初的指引人知道的绝不是这么多而已。 应该说，他盯上柳鱼，绝不是从辰砂世界才开始的。 再来翻即墨木樨的帖子。 叶柏舟注意到，这个楼主在一开始发现人们把注意力都放在了那个小三身上时，表现得很没有底气，甚至偷偷提出了删帖的申请。 但是后来舆论导向变得明显，她也因此慢慢火了起来，她又撤销了申请，开始以受害人的身份继续描述她白莲花的过去。 他由此猜测，那件所谓的小三事件并不是像她所描述的那样，她在写这个帖子的时候，可能并不知道她所说的小三就是柳鱼。 所以这个即墨木樨最多是个喜欢涂抹事实美化自己的小姑娘，而不会是整个事情的幕后策划者。 真正幕后那个人，必然是柳鱼在原来的游戏就认识，也一起来了这里的熟人，甚至可能是朋友。 对于这个问题，叶柏舟去问了柳小枝。不过令他失望的是，柳小枝也不知道。 他不直接问柳鱼。想起红袖舞似乎跟柳鱼认识地挺早，便又去问她。 看到他主动联系，红袖舞有点受宠若惊，然后想了半天，才说出一个名字。 ——胖将军。 叶柏舟知道这位胖将军。 他在现实姓庞。庞卫山，是一名真正的将军，军功赫赫，位高权重。 他的一生极其跌宕起伏，步步惊心，曾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也曾一夜失去所有负债累累。现在根系错结的庞家，在他的手中走到了有史以来最辉煌的时代。 在一系列阴谋暗杀中他失去了双腿和三根手指，现在金盆洗手，退于权利的大椅之后，据说正隐居疗养中。但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只要他还活着，庞家家主这个位子就不会有别的人选。即使身残，但他也才四十来岁。 成天渣游戏的将军……一般人大概会觉得如同儿戏吧。 见过了无数人间奇葩的叶柏舟却觉得这个爱好很不错，比那些从高处下来以后无法适应坠落的感觉而彻底****的其他人——要好多了，起码他的兴趣并不建立在折磨别人之上。 听红袖舞的描述，这位将军似乎还相当爱钱，爱赚钱，很抠门。叶柏舟记得，他的资料上写幼年因为私生子的身份而不被承认，曾有过一段相当艰难的苦日子。这倒是有点相吻合。 人在绝对放松的环境里，总会忍不住露出最真实，也是最初的那一面。 帮会里还有一个玩过幻灵世界的玩家，并且是柳鱼在那边的徒弟，名字叫岚影。 以情敌的敏锐嗅觉，叶柏舟很早就知道他，毕竟这人还是专门为了找柳鱼来的游戏。但是这次事情他第一个把他排除。 很容易看出来，这岚影是个一根筋的师父控，没有动机，也没那心机。 但是胖将军的动机又是什么呢？ 叶柏舟百思不得其解。最后干脆不想，他直接去约胖将军出来，谈一谈。 当然在此之前，他先得在论坛上发了个帖子，以镇舆论。 柳鱼在城外打怪打得累了，原地练烹饪吃点东西回复体力。一边又打开了论坛面板，作为一只死宅，整天f5刷新页面泡各大八卦地区也是日常之一。虽然柳鱼喜欢游戏多于八卦，但当这八卦的主角变成了她，她也忍不住下意识地开始关注起来。 看到那些毫不相关的陌生人拿出各种似是而非的事迹，来言之凿凿地证明她是个怎样怎样的人，还会跟下面的人因为一个更加扭曲的事情而吵起来。每个人都自以为是真相帝。 这种帖子怎一个欢乐了得。 这会儿她打开面板，却一眼看到一篇置顶的帖子，发帖人叶叉。标题诡异，点击和回复高的吓人。 柳鱼迟疑了一下，点了进去。 这篇帖子话语极其简洁干练。 标题是：你们这样恶意揣测我未来媳妇儿，是不是太高估我的忍耐力了？ 内容：rt 柳鱼：“……。” 下面前几页的回复简短而时间几乎相差无几，内容也都没什么意义，给人一种拼命抢占座的感觉： “前排” “啊啊啊叶师兄” “近距离接触大神！” “围观” “直播？！” “强势x入” “还能抢到三环以内吗？” “大神我是你的脑残粉！” “马克！” 翻到十页以后，才慢慢出现较长的回复： “我看了好几遍才知道什么意思啊，大神你的媳妇儿是假面的帮主吗？怪不得你会去他们帮啊。不过低估你的智商是什么意思啊？？” “楼上智商堪忧。” “坛子里有木有哪位在叶师兄帮里啊？要能拉人的，求勾搭求笼罩求围观啊啊！” “没人注意到吗？大师兄冲冠一怒为红颜，成就了人生第一篇水贴！” “第一篇水贴+1。膜拜，不过很好奇那个柳鱼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啊！能让叶大师兄倾心的女子……。” “嘿嘿嘿那篇帖子被锁掉了……沉下去了，是楼主你干的吧？” “从来只问新人笑，不见旧人哭！楼主你这负心汉我现在就去打掉你的孩子！嘤嘤嘤嘤” “汗，楼上我好像在苍延见过你，记得你是个男的吧？” “楼上上到哪儿发的都是这句话，脑子有问题，不用搭理他。” “小弟冒死来告诉大家关于大神叉和主角光环鱼的真相，点击^$r&^$%#^&*^*” “第一篇水贴+1008611！我说怎么感觉这么不对劲！” “三百二十七楼你这个骗纸给的什么地址啊！全是广告！话说为什么内置论坛会有广告？？” “大神的禁欲感终于因为一个女人而破功，果然是红颜祸水。不过我就说嘛，能让大神喜欢的女人，会差到哪里去，那些人也太能扯了。” “我们帮主平时虽然不怎么说话，但是人不错的！你们不要再说她的坏话了，那个即墨什么才不好啊，我跟她们姐妹一起打过怪，真公主无双。还好退帮了。” “楼上是假面的？！能拉人入帮会吗？！求引荐！苍延五十三.级大夫一只！” “你说的那个即墨姐妹是另外几个吧？即墨木樨我也见过啊，级别很低，感觉还不错的女生。” “楼主就是那个叶柏舟？为什么说是凛域的大师兄？我见过几次，都背着重剑，是苍延的吧？” “大神的第一篇水贴！~！爱情的力量是伟大的！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但我决定成为那个姑娘的脑残粉了！” “上面说即墨木樨不错的亲，你脑子里都是浆糊吗？那种矫情爱装的女人还感觉不错？她说叶师兄媳妇儿的那些事漏洞百出，一看就是瞎编的。” “我擦真权限啊……凡是反面帖子都被锁掉了……大师兄v587！支持你！那些乱传播谣言的东西早该治治了。” 这种嚣张的帖子，为什么会有人觉得有说服力呢，柳鱼不明白。她看到只觉得很傻很欠扁。 ——大鱼至今都不能理解脑残粉的思维方式。 当然如果她能理解，就不叫脑残粉了。 这是叶柏舟第一次动用他的vip权力。 与此同时，官网版块的最上面，终于出现了第一个玩家管理员的名字。 算是默认他接受了官方的邀请。 不过这么堂而皇之地为私事动用权力，官方还喜洋洋地将他的名字放上去，很多人再一次感受到了叶柏舟开挂般的无敌。 这个帖子并没有让事情平息下来，反而将其推上了另一个新的高|潮。 叶柏舟的初衷也不是为了平息一切，他只是要表明自己的态度，顺便试探一下官方对他的底线。 这个结果让他很满意。 他不怕柳鱼成为众矢之的，她有多好，只要他一个人知道就可以了。 帖子里那装13的宣言，只是向所有人宣布：她是他的。 仅此而已。 在这一方面，他就是这么自私。 现在叶柏舟正坐在胖将军的庄园里，和这位曾经叱咤风云的人物一起喝下午茶。 胖将军笑眯眯地给出了他答案： “叶大神果然名不虚传。给嘿嘿嘿情报的人，的确是我。” 第52章 “山人只是想给自己那不成器的小儿子，找个好媳妇儿而已。” 胖将军如是说。 庞卫山一共有三个儿子。 老大很优秀，但是喜欢男人，跟家里已经断绝关系；老二是个搞艺术的，心思细腻浪漫，非要当个自由的浪荡子，不肯继承家业；唯有最小的老三，沉稳果断，有野心有手段，最得庞卫山的心。 他想找个好儿媳妇叶柏舟可以理解，但是找到柳鱼头上？他怀疑他是不是脑子被烧坏了。 这种豪门大户一般都讲门当户对，必须是能给自己的势力带来利益，巩固两家关系谋求共赢。这庞将军要在游戏里给自己最有潜力的继承人找一老婆？ 玩他呢吧？ 胖将军是个老油条，自然明白他的困惑，道：“庞家的地位不需要联姻来巩固，那种时时刻刻只觊觎着庞家资产想分一杯羹的亲家我也不想要。我的未来儿媳妇，应该是个背景干净、又镇得住场子的女孩儿。” 叶柏舟一扬眉，道：“你怎么知道柳鱼背景干净？”他不信胖将军能查出来对方的真实信息。 果然，胖将军道：“无父无母，与一小女孩相依为命。这不干净？” 叶柏舟笑了。 庞卫山看到他那意味深重的笑容，只道他不信，便说：“其实叶老弟，我关注这小鱼儿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一月两月，平生见过的女孩，没一个能比得上她大气沉稳，有魄力有能耐。甚至很多男人都比不上。” 叶柏舟只笑道：“你见过她本人没？” 庞卫山摇头道：“没有。不过原先她从来不上歪歪，我还担心她是个人妖，来了辰砂才确认下来，我觉着我的儿媳妇非她莫属。怎么，你见过？” 叶柏舟点头：“见过。”他不客气地评道，“没见过就下了决定纳为儿媳，将军你比那些网恋的小孩子还不靠谱。” 庞卫山一摆他那胖手，道：“那有什么，现在的女孩子，稍微化点妆都是美人，没事的。”停了一下他还是好奇地问道，“她长得怎么样？我看了身份证，明显是假的。” 叶柏舟唇角带笑，他想起柳鱼那精致艳丽的五官，那玲珑性感的曲线，还有那条巨大的银色鱼尾。想起那一幕惊鸿一瞥之下极致的惊艳，想到那天呼吸交错间所见的柔嫩肌肤。 然后他答道： “丑的不能直视。绝对，不是您老人家能接受的。” 叶柏舟这话说的毫无愧疚感，他就不信庞卫山在发现柳鱼不是人类以后能接受。 庞卫山见他这么笃定，却当做他是另有目的，白胖的脸上也露出了笑容，道：“嘿，想唬人也不用这么敷衍。你以为老人家不逛论坛的？你那帖子我也看了，算你有眼光，不过可惜你来得迟，这小女孩，老人家还真定下了。” 叶柏舟“哦”了一声，反问道：“难道您已经跟她说过，她答应了？她连你的身份都不感兴趣，你确定不是一头热？” 这位胖将军，虽然看出来柳鱼是个非同寻常的女子，但心里还是把她当成可以任他取舍调用的小人物，明显并没有把柳鱼自己的态度放在心上，甚至不管自己那小儿子是什么心情。 ——看起来和蔼可亲，但内心极其自负专断。 对这人叶柏舟也不想多说什么，只问道：“那你这次黑柳鱼是想干什么？别告诉我是试探或者什么检验她的应对能力。” 胖将军叹口气，道：“是我考虑不周。我本来想等到两个月以后游戏聚会见见她，没想到忽然冒出个选美大赛，就觉着提前看看也好。你也知道，她这女孩子跟别的不一样，不喜欢搞那种花儿，我就寻个事来刺激她一下，让她上去展示展示，以压舆论。” 叶柏舟深为他的神逻辑所折服，这人从权势位子上闲下来就是不一样，大脑回路都跟常人不同。他道：“可惜她不仅不喜欢耍花样，连别人的恶评并也不搭理。你白算计了。” 胖将军道：“不过看看你的态度，我觉得这次也没白费。就像那些水民说的——”他的声音忽然压低，带了某种不可捉摸的暗示意味，“能让夜叉看上的，一定不是普通姑娘。” 叶柏舟明白他说的此夜叉非彼叶叉，而是他在道上的外号。 弄明白了事情的始作俑者，知道这家伙并不是什么特别的恶意，他也懒得再跟这滑不留手的胖子打交道，起身告辞。 打造好了暗器给柳鱼寄过去，站在信使前的他忽然接到系统提示外界有人联系干扰。 微微一挑眉，叶柏舟拉开系统菜单，下线了。 在距离织织所说的日子还有六个小时的时候，所有在线的玩家都发现自己身边忽然出现了一只小巧晶莹的莲花灯，氤氲着淡粉色的光晕，在手边缠绕旋转。碰上去，一朵巨大的复瓣荷花随之从中缓缓绽放，明艳动人，摇曳生姿，散发着淡淡清香。 莲花的最上层五只花瓣印刻着选项，分别是[报名参赛][围观送花][疑问帮助][领取奖励][离开活动]。 目前只有第一项和最后一项是亮着可以点选的。 选择报名参赛以后，系统会提示比赛将持续七天，可报名时间从现在到比赛结束前十五分钟，玩家有充足时间准备。 接着一蓝一红两只小光球从中缠绕着飘出，模样很像侠侣系统的织织和牛牛，一个代表着凤之组，一个代表着凰之组。选择蓝色的，红色小球便会立刻消散，在一声直冲九霄的悠长凤鸣中，蓝色小球化作一只泛着白色光晕的冰蓝色凤凰，缭绕着玩家全身，开始读取资料；如果选择的是红色，那么冲出来的会是一只火红的火凤凰。 比赛总算拉开了序幕。 第二天早上九点钟左右，所有在线的玩家都目睹了一场声势浩大的工程。 这天清晨的天空一直是暗沉沉的，像是深夜未尽，但是没有星辰，只有一种山雨欲来的森冷和阴暗。在某个时间，大地忽然开始震颤，整个辰砂世界像是在面临一场毁灭般剧烈颤动起来，太过真实的场景让不少人都尖叫着想要找地方逃生。直到颤动渐渐停止，阴沉的天空忽然划开了一道伤口，耀眼夺目的光从千丈高空直射而下！ 数道光之裂缝陆续出现，世界终于明亮了起来。 无数陨石般的浮岛从裂缝中降下，大小不一，风景各异，呈散射状分布，将最大的一座浮岛围在中央，而后停止了运动。 玩家们熙熙攘攘地聚集在空旷的广场上抬头仰望，明知距离遥远看不出什么，还是忍不住一瞅再瞅。 一个清亮的正太音出现在系统广播里： “尊敬的各位玩家，早上好，我是牛牛。辰砂世界第一届选美大赛即将开始，本次比赛持续时间从上午九点到十二点，下午两点到六点。上午为凤之组展出时间，下午为凰之组。所有展出情况都将录制下来存档于官方论坛，欢迎有兴趣的玩家欣赏查看。现在请各位打开手边的莲花灯，选择围观送花，将舞台选定一号中央大舞台。下面有请本次活动的主持人。” 真是大手笔。 柳鱼本来以为这次比赛只是亮亮照片什么的小打小闹，没想到辰砂世界会这么隆重地举办。 现在她本来和柳小枝、红袖舞、青衫湿几个人一起坐在繁城酒楼的靠窗位置，浮岛出来以后那三个人都撒着欢儿跑出去看热闹了。 她按着牛牛的话选完，面前立刻出浮岛的小型模拟，像是银河中一个小小星系，中间是最大的那颗星星。右下角有个搜算选项。系统提示直接触摸或者输入关键词都可以选取跳转到自己需要的舞台。 选择完毕，一号舞台的近景立刻呈现在面前。 这个类似电视机的东西一出现，那三个人又纷纷跑回来了，坐在一起一边看一边叽叽喳喳地讨论。 柳小枝报名参赛了，一直在怂恿柳鱼也去，柳鱼并不回应她。 不过这副场景……莫名让人想起了年末一起看春晚的场景。 舞台上一阵白色烟雾散尽，一个修长的身影出现在众人面前。 纤长斜飞入鬓的眉，长长的睫毛下是清亮乌黑的剪水双瞳，挺直的鼻梁和削薄的唇，下巴到颈线更是一个极其优美的弧线，秀美的五官对于男人来说似乎太过阴柔，然而他站在那里，只让人觉得不食人间烟火，这种美，与性别无关。 就在他出现的那一瞬间，柳鱼隐隐听到无数女生不由自主的尖叫欢呼声，连身边的红袖舞也小小惊叹了一声。 柳鱼看着他发顶那对竖起来的大大白色狐狸耳朵，还有拖在身后的毛绒绒的雪白尾巴，忽然一阵无力感。 又见面了，楚隐。 这不折不扣的男狐狸精。 楚隐唇角勾起淡淡的笑，给人一种优雅而清冷的美感，然而下一秒他便自己打碎了这种假象，开口道： “亲们！这次的比赛你们惊不惊喜，开不开心~什么？大声点，我听不到！” 一波“开——心——”的巨大声浪顿时充斥在辰砂上空。 柳鱼：“……。” 楚隐微微一笑，道：“好了，大家很热情。现在由我为大家对节目进行简单介绍。” “这次一共准备了四十九座舞台，每座舞台所将出现的美人都是风格各异的，报过名的同学可以发现你们的面板第一选项变成了展示风采，点选展示，提交表演信息，你们就会自动列入舞台排队中，没错我们要选择的美人不是花瓶，而是需要有内涵的，但是这种内涵并不单指琴棋书画唱歌跳舞，你甚至可以上来讲个故事，或是单刷一次某个boss，所有要求我们都会尽力为你准备场景。” “围观的同学你们的界面右下角有一个送花选项，每个选手只能送一次，当选手在表演时如果花朵积攒数目超过了一万，那么ta将会被直接传送到中央舞台——也就是我站的这里，进行展示，中央舞台出现选手时所有玩家都会得到提示，可以立即欣赏到人气王的表演。另一边还有一个沟通选项，是选手随机抽取玩家进行对话，这个自由度掌握在选手手中。” “最后，本节目请到了几个初代玩家，也是现在的某些npc，来当做特殊评委。他们并不能决定比赛最终结果，但是可以超越限制，直接选择某一玩家来到中央舞台。大家欢迎他们！” 与此同时，舞台上忽然出现了五座花纹繁复的金色高背椅，背对着玩家们。 ——初代玩家？npc？ 柳鱼有种不好的预感。然而下一秒，她便听到织织细嫩的声音： “潘蒂娜小姐，您是否已经准备好上场？” 第53章 红毛球织织忸怩地对柳鱼说： “亲，忘记通知你是我的错。” 它伸出面条样的手臂，从自己身体里抽啊抽，抽出了一条眼熟的黑色长裙，狗腿地捧着递过去，道，“没想到这么快衣服就派上用场啦。” 柳鱼看清它手上拿的就是当初给自己那件[黑天鹅]，唇角不易察觉地微微一抽。 从那时候开始就在预谋了么。说什么忘记通知，其实都是借口吧，怕争取意见的话她不答应，所以临到关头才通知，妄想赶鸭子上架么。 她看了眼一旁正全神贯注看着舞台的柳小枝，觉得去参加也没什么问题，还可以给这小姑娘开开后门。 ——什么当上了评委就应该公正公开，就应该铁面无私，这种想法她心里一丁点都不存在。 但是织织这种小心翼翼的试探态度，似乎是把她想成了什么孤僻古怪的家伙。柳鱼觉得现在自己其实很近人情很和蔼可亲了，真是误解她。 不过，非要穿这种衣服？是不是跟背景太格格不入了？ 织织是个小人精，看出她对衣服的不满，忙道：“因为您现在无法使用潘蒂娜的角色模板，装备什么的都无法读取调用。但是莲华浮岛设有结界，一旦上去就会恢复现实外貌，目前只有这件衣服是为您的真实体型打造的，没得选……。” 它不说这句还好，一这么说，柳鱼顿时想起那天在失落之都的事了，她接过时装，双瞳里寒光凛冽，冷冷道： “无法读取调用？那天在副本莫名其妙地盗用我的意识是怎么回事。” 织织像是被她突如其来的冷冽给吓到了，它一急之下，忽然身上的毛全给缩回去了，陡然变成一只光秃秃的小肉球。 柳鱼都被它这个反应给看得一愣，道：“你脱什么毛。” 织织的用细细软软的面条手抱着自己瑟瑟发抖，弱弱道：“那种事我也不晓得啦……。” 柳鱼的几分气被它的反应给弄散了，哭笑不得：“行了，别拿那副饱受迫害的样子了。走吧。” 织织的毛慢慢从身体里出来，不过短短的，还是不见毛球的样子，它小心翼翼用黑豆眼看了一眼柳鱼，道：“走吗？” 柳鱼捏了它一把，手感很软，整个球都扁了，道：“走。” 织织的毛再次“嘭”一声炸开了，边缘甚至燃起了小型火苗，面条手连忙拍着扑灭。一边扑，它一边慌不择路地在柳鱼身边飞了一圈，“我我我，我带您走。” 柳鱼：“哈……。” 最初，不仅是柳鱼，大概谁也没有想到，就是这么个看起来颇为哗众取宠的选美大赛，会让官方将所有的权威npc都给请过来。 这些人在辰砂世界最混乱的时刻相遇，兵荒马乱之中结为队友，并肩作战，浴血杀敌，击退了魔化的野兽怪物，推翻了申屠氏的残暴统治。完成最重要的主线之后，各自踏上了回家的路，将散沙般的势力一点点凝聚，世界格局在他们的手中慢慢有了雏形。 在不可捉摸的命运中，有的人中途离开，有的人继续守望，有的人情比金坚，有的人倒戈相向。 离忧圻外一分别就是数年，马蹄溅起的尘埃早已沉淀，蒿草生长又枯萎，期间纷繁杂乱的时光，现在想起来只觉得漫长而历历在目，再没有人在城门口痴痴回望。 这么多年以后，他们终于再次聚齐。 不知是否已物是人非。 楚隐是当年队伍里最好看的男人，漂亮得女人都会嫉妒，真正的基佬喜欢的又是肌肉男，因此他的桃花反而不如最擅长花言巧语的樊玉旺。同时他也是最没心没肺的，从来没什么能让他放在心上烦忧。 现在他站在一边，看着第一把椅子道：“第一位是目前行踪最诡秘的——苍延的重剑流创始者，叶曳~” 椅子随着他叫出那个名字而转了过来。 坐在上面的年轻男人俊美而沉稳，额间系着深蓝镶白的额带，长发随意束在脑后。他的眼神有种温柔的黯淡，并不张扬，也不会让人觉得没有存在感，只觉得相当踏实可靠。 这就是叶曳，连衣服都穿的随意而普通，看不出来是什么绝世装备，今天也没带他的标志性重剑。跟漂亮到夺目而且性格惹眼的楚隐相比，似乎有点不起眼。但是人们看到他，立刻下意识觉得，想象中的叶曳就应该是这样，低调、自然、与世无争，默默着背负一切。 他是那种不说话也能让人信服的人。 楚隐对他道：“咱几个我都知道在哪里做什么，连娜娜最近也联系上了。就你还遮着掩着。” 叶曳笑笑，非常亲民和蔼的样子，答道：“你猜猜。” 楚隐身后的白色大尾巴甩了一下，非常傲娇地扭头没再搭理他，转而继续向第二把椅子：“接着是……统一了大苍延的男人，也是端木王室的第一代君王——端木扶乩。” 端木扶乩的长相看起来非常冷酷，左眉间到右脸颊斜穿了一道狰狞的伤疤，细看那伤疤并未愈合，红肉翻卷，血渍隐约，十分恐怖。在传说中这道疤痕是他当年受到申屠氏临死一击，中了那暴君恶毒地诅咒，所以永远无法愈合。 他坐在那里，面无表情，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不过仔细研究过几位初代玩家的人都知道，这位苍延的王只是面冷而已，事实上他非常善良而且正义感爆棚，有情有义勇于自我牺牲，是个标准的英雄楷模。唯一的缺点就是不善言辞表情太少，以至于看起来不好接近。 楚隐对端木扶乩打小报告道：“貌似你的后人在跟叶子那派闹矛盾。” 端木扶乩扯开嘴唇，露出了个相当别扭的笑容：“无妨。”看出来他是想表现的温和一点的，但是天生的冷脸让他笑得有点错位。 叶曳在一边手指在椅子扶手上轻敲，笑道：“大狐狸你要干什么？一个挨一个地****一遍？” 楚隐摸了自己的耳朵一下，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道：“我给某些人准备时间，忘了提前通知她。” 叶曳看他一眼，似乎知道他在说谁了，便道：“继续。” “嗯下一位我不想多说了，他的曝光率太高。”楚隐道，“你们也都知道，就不介绍了——樊玉。” 注目着舞台的女玩家们明显不少都沸腾了。 作为最重要也是最常出现在玩家面前的繁城城主，这个骚包很会宣传自己，拥有一大批死忠饭。 椅子翻转过来，一手支着额的青年靠在椅子上，还是那副慵懒散漫的样子，他轻笑道：“原来你还在记恨我。” 楚隐一副不想多跟他说话的样子，径直指向下一个位子，道：“下面是拯救人鱼族于水火之中，并能和人类友好相处，让孚蓝有了今天的繁荣的海神之子——我们可爱的小林霖！” 多么截然相反的语气。一边的樊玉还是在笑嘻嘻的，似乎对楚隐的无视习以为常。 林霖是个看起来十七八岁的少年，大眼睛尖下巴，带着点女孩子的斯文秀气。当然他事实上绝对不止这个岁数。就是有这么种人，似乎永远都不会老，嫩嫩的童颜惹人眼红。 他看起来也不像当初那么容易害羞，什么都小心翼翼，现在坐在位子上显得从容而优雅，有种异于外表年龄的稳重和深沉。 林霖出现以后，第一反应就是转过头，去看身边的位子，似乎很期待最后一个椅子转过来。 楚隐看到他的反应便笑了起来，道：“怎么，还是没和解？” 林霖抿着唇摇了摇头。 楚隐道：“那今天可是个好时机。” 一边的樊玉不甘寂寞地开口道：“那今天是咱俩和解的时机吗？” 楚隐非常迅速地反应道：“游戏停运都不可能。” 樊玉：“……。” 底下不少女生开始为他们的对话脑补起来，傲娇受温柔攻什么的来一打…… 但是很快出现科普人员，表示两个人的矛盾是因为樊玉跟楚隐的老婆似乎有过什么暧昧关系，导致关系紧张，最后王妃病死，楚隐都没有原谅他们。 “王妃是个可怜的炮灰女配……。” “活生生的相爱相杀啊。” “情敌变****什么的最有爱了。” “……。” 可惜这个解释依然不能阻止女生们的无限yy。 坐在酒楼里看到这一幕的柳小枝很不解，她问红袖舞： “我搞糊涂了。这些人不都是玩家吗？因为王妃而闹矛盾的事，到底是游戏剧情还是他们之间真实发生过啊？看那态度不像是剧情嘛。还有后代什么的，都是系统给安上的吧？这样不会很别扭吗？” 红袖舞听得稀里糊涂的：“什么意思啊？我也觉得楚隐跟樊玉好般配啊，你不这样想吗？” 柳小枝无语了：“跟你没有共同语言。我问大鱼去……。”她转头去找大鱼，却发现位子空着： “人呢？” “最后一把椅子……。”楚隐开口准备介绍，忽然顿了一下，道，“没弄错吧？五把椅子？我坐哪里？” 叶曳道：“主持人全场得站着。” 楚隐斥道：“胡说。”他向外扬声道，“快给本王准备把椅子，不带这么整人的。”转而他继续说最后一把椅子，“这位，是我们队里唯一的女孩子，是最最高贵不可侵犯的——” 看着舞台的众多宅男们都提起了一口气，总算盼到了属于他们的福利。 “人鱼皇后——潘蒂娜！” 底下的人随之爆发一阵震耳发聩的欢呼声。 椅子随着他的宣布翻转了过来。 “呃……人呢？” 椅子是空的。 楚隐又摸了摸自己的狐狸耳朵，道：“嗯……你们懂得，女孩子化妆会很久的……。” 叶曳靠在位子上，双手交叉于胸前，淡淡道：“你这骗子。” 楚隐立刻炸毛：“你才是骗子！” 林霖也疑惑地看过来，问道：“不是说她会来吗？” 楚隐：“……。”发现几个人都盯着他，他下意识往后退了几步，道：“干吗看我，邀请人是牛牛织织的事，跟我没关系。” 樊玉跟风道：“你这骗子。” 楚隐怒道：“你有什么资格说我！” 几个人在台上胡闹，看得底下玩家们一阵阵目瞪口呆。 这就是重剑流的创始人？这就是凛域的睿王？这就是繁城城主书院院长？这就是他们为之崇拜和敬仰的权威npc？行事说话跟一般的玩家没什么区别啊。 男玩家开始暗自反思，是不是太神化他们了，看起来没有想象中那么牛掰嘛。 女玩家们依然脸色潮红兴奋不已，纷纷道这样的boss更萌更有爱啦啦啦。 就在这堆人要闹起来的时候，一座巨大的莲花悄无声息地靠近了这座浮岛，挨到岛边时人们才注意到它。 这时花心上的门缓缓打开了，一截粉色的短梯从中伸出连接在岸上。 不知为何，众人忽然都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没有让他们再次失望。 款款走下来的她一袭黑色抹胸鱼尾裙，长长的裙摆在身后蜿蜒，如黑色的莲静静盛开。 那是一种让世界为之沉默的冷艳。 湛蓝的瞳孔随着光晕流转着深深浅浅的色泽，半透明的扇子状耳朵昭示了她的身份。 在诡异的寂静中，她走了过来，那姿态是天生的极致优雅和冷漠疏远。 关注着舞台的玩家们，忽然莫名有种被俯视的感觉。 她站在了端木扶乩的面前。 楚隐不解的疑问只发出了一个词：“怎么……？” 这时端木扶乩已经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这高大沉默的男人从一开始就没有参与他们的争吵，他像是预知了什么，从口袋中拿出了一枚戒指。 然后他就那么单膝跪了下来，轻轻抬起她的一只手，动作极其轻柔地将戒指给她戴了上去。 观众们为之沸腾了。 ——原来还有这样的隐藏剧情吗，端木扶乩和潘蒂娜？！ 辰砂一直只有人鱼皇后这个称号，没有人鱼之王，原来是因为对象是苍延的王？！ 楚隐看着这一幕，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他愕然道：“你们什么时候搞上的？这这这这就求婚了？端木你的王后怎么办？！” 潘蒂娜戴上了戒指，开口道：“谢谢。” 她的音色还是那么美，带着蛊惑人心的空旷感。 叶曳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的人，道：“是音咒指环吗？” 端木扶乩点了点头。 [音咒指环]，当年在贝绿小镇拿到的一枚奇异的戒指，几乎是专门为潘蒂娜量身打造，一直不肯开口说话的她，在戴上了戒指以后才开始和队友们交谈。 他这么一提醒，其他人也都明白了。 楚隐抱怨道：“不是求婚戒指，干吗还单膝下跪啊？故意制造绯闻么你。” 樊玉疑惑道：“为什么指环在你那里？” 端木扶乩再次露出了他那欲憨厚而不得的扭曲笑容，道：“我老婆是潘蒂娜的粉丝，”想了一下，他补充道，“很疯狂的那种。” 樊玉脑子里灵光一闪，惊道：“你不是说初薇吧？！” 端木扶乩默默地点了一下头。 樊玉激动地直接爆粗了：“我擦你居然跟那个疯婆子搞上了！”他转目瞪向楚隐，“大狐狸，你不是消息灵通，这个你也知道？！” 楚隐哼哼哼地笑了起来。 初薇也是很早认识的一个女生，樊玉他们曾以为她是个拉拉。 早先第一次遇见的时候她表现得很娴静很文雅，相处久了，粗暴蛮横的作风渐渐显露出来。 她从开始就对潘蒂娜表现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兴趣，一再表示誓死追随不离不弃。 潘蒂娜淡定得很，并不躲她，也不回应，任初薇像个抖m一样蹦跶在身边。对她不时抱大腿求埋胸之类的蹭豆腐行为也视之不理，永远像一座无法撼动的冰山。 之后潘蒂娜和林霖去了孚蓝，她正在做秘境任务没有赶上，着实消沉了很久。很多人以为这个彪悍的女生最终归属会是另一个女生。百合什么的，不少宅男都觉得喜闻乐见。 后来的事就比较出名，她占了山贼寨子自己当老大，被系统派兵剿灭了。 最后她去投靠端木扶乩，两个人就日久生情结为连理。端木家的皇后一向没什么存在感，都是花瓶般的存在，从来没有人关注过她们姓谁名谁，这个细节连樊玉这样的百事通都不晓得。 从这件事也可以看出来端木扶乩平时已经低调到了什么地步。 在孚蓝的最后一战里，潘蒂娜失去了不少东西。地位，友谊，还有这枚指环。 也不知道辗转了多久，被初薇给收集到了。 刚刚那个单膝下跪的动作，就是这女人嘱咐她现在的老公必须做的。 “你代替我去，”她这么说的，“满足我最后的执念。” 柳鱼对初薇有印象，但并不深刻。 现在她走到中央舞台上，看到那五个人的时候，说心里不起一点波澜是假的。 他们都在那里，跟当年几乎没什么改变。外表，说话的姿态，还有打打闹闹的习惯，完全没有疏远的感觉。仿佛中间起起落落的光阴，都只是她一个人的梦境。 恍然间让人有种一切停滞未前的错觉。 走回座位的时候，听到林霖低低地开口，似乎是想叫她的名字。 她微微侧过脸，瞥了他一眼，没有回答，径直坐了回去。 林霖的脸忽然涨得通红。那些深沉和从容，像是他糊上去的一层伪装，在她面前纷然倒塌。他攥着手，有些不知所措地看向周围几个人，想求助的样子。 她知道自己会遇见林霖，这个少年似乎还一如记忆中青涩纯净。 尽管能感觉到樊玉他们探究的目光，她也不想回头。 她明白，其实当年那件事，在他们眼里错的一直是她。他们都认为林霖坚持的才是真正正确的方向——人鱼一族和人类尽弃前嫌，最后和睦相处，通婚，彼此融合。 所以当林霖调动了一切能力来对付她，却被突如其来的巨型海啸打地人仰马翻毫无还手之力，形势一边倒的时候，樊玉奉端木之命领了大军千里迢迢来帮他；楚隐以血祭天，在遥远的祭神殿开始吟唱封印她的咒语；叶曳亲身上阵，设下种种陷阱，帮助楚隐完成了这史上跨度最大的一次禁咒。 他们联手，将她打入了东海沉船最底层。 那天从取下头盔出来的时候，她对自己说，这只是个游戏。 她对自己说，只是在过主线剧情。 她在黑暗中沉默很久。 最后她动了，将头盔狠狠摔进了垃圾桶。 从此再没有碰过这个游戏。 那时她以为自己永远都不会释怀。 第54章 相逢的戏码上演的差不多，一堆人终于记得还有比赛在进行。 楚隐的椅子被搬到了潘蒂娜身边。几个人坐定后，面前绵延生长出一朵摇曳生姿的花，模样跟玩家手里的莲花灯打开以后感觉差不多，不过明显要更精致大气。 樊玉用手指碰了一下花瓣，很不客气道：“就算用个花皮子来掩饰，也不能抹掉这就是个高科技模拟电脑的本质。” 其他人：“……。” ——这种瞬间脱离设定的吐槽真的没问题么，不会被和谐么。 楚隐闻言眉一挑：“你这是拆谁的台呢？” 樊玉摸摸鼻子：“我只是批判一下舞台设计太没有创新精神了。” 楚隐哼了一声，没继续斗嘴，转而开始介绍： “如大家所见，每位评委面前都有个和大家类似的观赏面板。选择某一评委同步，大家就可以转换到和他们同样的视角。每位上舞台的同学节目都是提前申请的，时间没有限定，只要你有料有自信，唱一上午也可以。期间评委有权利不通过选手的同意进行对话，有权利将选手直接传送至中央舞台，也有权利将选手请离舞台。” 也就是说，评委不一定有能力捧你上去，但一定有能力踹你下来。 絮叨了一堆，一切准备就绪，比赛正式开始。 底下的柳小枝正在东张西望寻找柳鱼，不经意地回头，倏然之间某个身影映入了眼帘。 熟悉到即使没看清眉眼，也能从轮廓里知道是谁的那个人。 一个她现在都不知道要用什么表情去面对的人。 他正从二楼楼梯下来，准备出去的样子。 看起来只有他一个人，柳小枝莫名地松了口气。然后就那么直愣愣地盯着他，等他发现自己，跟自己打招呼。 这是她的习惯。她明白无论之前他们闹成什么样子，之遥看到她的时候，还是会微笑着礼貌地温柔地唤她的名字，跟她问好。他从来不是会记仇的人，尤其是对她，他几乎用尽了一切耐心和宠溺。 只是那种感情不是她真正想要的。 不过今天，之遥却似乎没看到她，径直走了出去。他的表情看起来空茫而漠然，完全像换了一个人。 柳小枝看着他远去的背影，顿时皱紧了眉头。 期间红袖舞和青衫湿兄妹俩在一边不停惊叫欢呼。 红袖舞：“最后一个是谁？潘蒂娜？呃，椅子怎么是空的啊？” 青衫湿：“不是吧，等好久了，女神是不是不来了……。” 红袖舞：“哇她出来了！哇好漂亮！哇哇哇！我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青衫湿：“啊哈哈哈哈哈！不愧是我心中的皇后~” 红袖舞：“哥你这样子超蠢的。” 青衫湿：“妹，你以为你的智商比我高多少吗。” 红袖舞：“我觉得我比你……哇！戴戴戴戴戒指了！” 青衫湿：“擦擦擦擦咧！染指我的女神！” 柳小枝被聒噪地不耐烦，再加上刚刚之遥莫名其妙的冷落，她心情十分焦躁，狠狠瞪了兄妹俩一眼，不过情商极低的两只沉浸在观看中对她凶狠的目光毫无察觉。 红袖舞听到楚隐宣布正式开始，才转过去去对柳小枝道：“小枝你不是也报名了吗？……呃，你那什么眼神，想吃掉我么？行啦，话说你要表演什么啊？” 柳小枝随手关上了舞台欣赏，跳转到初始界面，边点选过展示风采，边道：“不知道要表演什么。” 红袖舞手指放在下巴上，猜道：“唱歌？跳舞？弹奏什么乐器？” 青衫湿嘲笑道：“你脑子就只容得下这么俗的表演项目。” 红袖舞不高兴了，撅着嘴道：“这还俗？你给我说个高雅的。” 青衫湿摆手道：“不说是内涵俗，而是形式太俗。千篇一律，没有特色。” 红袖舞不满他的言论，道：“什么叫特色？难道还真的上去打个boss给人看不成。” 青衫湿道：“算了不跟你讲了，妹妹不是我说你，你根本就没有艺术细胞。”他转过头继续看自己的面板，道，“我要跟随潘蒂娜女神的目光……她看什么我就看什么……。” 红袖舞翻个白眼：“我可是搞设计的，你说我没艺术细胞？真是的……。”她也转过了身，喜滋滋道，“我去看城主大人的。” 兄妹俩又各忙各的去了，留下柳小枝在中间若有所思： “打boss……。” 事实上跟青衫湿、红袖舞心思一样的人很多，不少人都选择了追随自己所仰慕的npc的舞台视角。 潘蒂娜作为唯一的女性，成为了绝大多数宅男玩家的代入对象。他们觉得，一想到自己面前的场景那位看起来高傲冷漠的美人也在一同观看，就有种正大光明窥视的快感。 正在无聊地看着面板的柳鱼当然不知道这一切。 现在的状态让她觉得好像是在某个选秀节目的现场，她作为评委在看海选。周围每个人都摆了一台花朵形状的笔记本电脑，用来关注直播。 从樊玉刚刚那句吐槽可以看出来，有这种诡异感觉的绝对不止她一个人。 人鱼一族的雄性随便挑一个出来都是绝色，柳鱼早就审美疲劳，所以对这次选美大赛压根没什么期待感。 她选了随机舞台，面无表情地看着上面的女孩子穿着露腰露胸，能露都露，不能露也尽量露出来的紧身衣裙，极尽****之能，跳着奇怪的舞蹈。 “原来女神喜欢这种类型的……。”不少随之观看的宅男们在心里想，“人不可貌相啊。” 没看完，柳鱼便不耐烦地换了。 “果然受不了了，”宅男们又想，“潘女王不会喜欢这种不矜持的表演的。” 这次映入眼帘的女生，让柳鱼换下了无聊的表情，露出了一点意外地模样。 站在舞台中央的少女看起来明眸皓齿，乌发朱唇，不算太出彩，但也不丑。 有意思的是她穿了一身日系水手服，白衬衫，蓝色短裙，过膝袜，还有背后腰间的蝴蝶结。乍一看很像某些校园青春剧里的校服，清纯得过了头。 “大家好，我叫即墨木樨。”少女柔柔道，“你们可以叫我木木，请多多关照。” 柳鱼微微挑起了眉。 事实上会觉得这女孩子穿着日系校服的，大多是偶像剧看多了的单纯女生。 宅男们第一眼看到她，不约而同地想：“岛国女优既视感。” 这大概就叫弄巧成拙。 “木木认为，与其让木木一个人在这里一直唱歌或者跳舞，还不如腾出时间多和大家沟通。”即墨木樨微笑道，“木木愿意回答大家的任何问题。希望大家能不吝啬手中的花。阿里嘎多系马斯[日语音译：谢谢]。”说完她轻轻地鞠了一躬。 公众人物除了要享受掌声和献花，还要面对无数毫无理由的敌视和挑刺，在各种毒辣挑剔的目光和反复拨弄过去伤口中生存。即墨木樨以前只在小圈子里卖卖萌，到了这个舞台，围观群众显然比她想象中要不友善多了。如果说在论坛上人们关注八卦胜于她本身，所以并不太在乎她是个什么样的人……但在这里，大家的目光则更多放在了她本人身上，她这一番话说出来引起底下无数吐槽—— “普普通通地自称会死吗？木木认为、木木愿意……听的人心理障碍了都。” “最后一句那是什么？？飙日语？可以发音标准一点吗？霓虹人民要哭了你看到了吗？” “果然选择逃课来看这个是正确的，围观奇葩才是人生最美好的事情啊么么哒！” “这不是论坛上那个爆料小三的女人么？话说当时没看出来这么残吧……。” 宅男们听完她的话，不约而同地想：“果然是岛国来的，苍老师的师妹么。” 柳鱼依然面无表情。 第一个沟通者连线成功。 一个粗犷的男中音传到了舞台上：“小姐你好。” 即墨木樨维持着标准微笑，道：“你好，请问有什么要问的么？” 那男声道：“我觉得你把刚刚最后一句话换一下，人气一定会暴增。” 即墨木樨矜持地轻笑了起来：“呵呵，是么，你觉得我应该换成什么呢？” 那边的男声怪腔怪调地答道：“雅~蠛~蝶~！[日语音译：不要]哈哈哈哈~” 那边没笑完就断了通讯，促狭的怪笑声在舞台周围回荡。 即墨木樨明显脸色不好起来，她当然知道，这句雅蠛蝶一般是日本不和谐片子里女人叫床经常喊的。 但她也忍着没说什么，挤出一个笑容道：“刚刚那位朋友开了个玩笑。木木很欢迎大家对木木提出善意的建议的，但是也要记得尊重木木喔。”她道，“然后，我们来连接下一位……。” 接下来是个说话的是个女生： “你好木木！我一直很喜欢你！觉得你不像一般的女孩子那么张扬，希望你能一直坚持这种纯净的风格！” 即墨木樨绽放了一个相对自然的微笑，柔声道：“谢谢支持。” “我一直有一件事很好奇！” “请说。” “关于你之前在官网上说的那些经历，我看的好感动，都是真事吗？” “是的。”听到这里，即墨木樨白皙的脸上显出了一抹忧伤，她开口道，“其实木木一直是这样的，人前看起来或许没心没肺，其实心里装了太多太多的伤痛……。” 对话到这里，还好这个姑娘听不到玩家们的话，不知道底下的嘲笑声已经汇成了一片—— “敢不敢再假一点！太侮辱人的智商了吧？” “双簧唱地有点水准好嘛？演员请专业的来好嘛？你真的当大家都是喜欢一起去看雷阵雨的小丫头片子？” “不行了我要笑疯了……救命23333！” “这选美大赛还真是什么人都能上啊。” 无论底下的嘲笑讽刺到了什么地步，舞台上即墨木樨的忧伤诉说还在继续。 她再次发挥了自己伤感小清新的特点，将自己的人生和青春整个描述成了一场不可言说的大姨妈日记，一脸血地疼痛着。 就在柳鱼终于要失去耐心准备再换舞台的时候，即墨木樨成功把话题说到了曾经的热点八卦身上，牵回了她的注意力。 “关于假面的那位帮主，也就是曾经的水煮鱼，木木从来没有遇到过那么嚣张跋扈的女生，也不知道该怎么去让她平息她的怒火和仇视。所以最后只好离开了幻灵世界。”即墨木樨蹙眉轻愁道，“当木木知道她竟然也来了这个游戏的时候，对她这种不依不饶的个性更加手足无措。” 这真是……两句话功夫，柳鱼就变成专门为了追随这个木木来辰砂了。 柳鱼眸子变成了破折号。 ——姑娘，睁着眼睛说瞎话的功力能再高一点么。 “她这次似乎没有参加比赛，”即墨木樨意有所指道，“有些人猜测她长的不堪入目，她却没有抓住这次机会出来证明，木木觉得很可惜。虽然她一再咄咄逼人，但木木其实很愿意尽弃前嫌，跟她和解的。” 这两句话说出来，无数在观看的人一口凌霄血喷出，大吼一声：“不行！要吐了！” 柳鱼也终于觉得没什么看下去的必要，她开启了对选手的直接对话选项，淡淡道： “够了。” 足以迷惑人心的空灵声音出现在所有人的耳畔，淡漠而悠远的吐息让闻者不由自主地沉醉其中。 围观的宅男们听到这声音都像打了鸡血一样：“说说说说、说话了！” “果然这个即墨木樨已经逆天到连女王都受不了了！” “这里有录制音频的按钮吗？我要把潘蒂娜的话全部录下来回去反复听啊啊啊！” 柳鱼抚着额角，淡淡道：“人总要为自己说过的话负责的。” 说完，不等对方的反应，她按下了请离舞台的选项。 第55章 柳鱼不知道，就在她的举动之后，即墨木樨很快出名了。 “你说那个即墨木樨啊，我知道啊……触怒评委被踢出去了嘛。” “哈，话说她是第一个被踢的选手吧，也算创造一项纪录。” “是啊，也算出名了，不知道接下来会不会像泷泽萝拉一样出片子。” “你够……好吧其实我也很期待，咦嘻嘻嘻。” “真讨厌她说话的语气啊，假到不行。居然还有人喜欢，男人都是这么没脑子吗？” “明显黑木耳一只，本吊丝表示三分不能再多。” “一开始在论坛我就不喜欢她，不明白怎么会有人替她说话。现在去比赛，总算原形毕露。” “没那么夸张吧，我觉得顶多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小女孩，耍心眼不到位，弄巧成拙而已。” “反正不招人待见就是。” 当初在论坛只是一群人关注她的帖子爆料，现在更多人开始知道她的名字，知道有这么个女生。 可惜她出的不是什么好名声，而是声名狼藉，丑名远播，被人当做笑料。 假如她安分守己，凭着清秀的外表和爱作忧伤的语态，或许还可以向上爬一爬。可惜她眼神不好，不会看人，一再去踢铁板，还每次都是踢到最不能得罪那个人。 如果不是柳鱼不把这种小角色放在心上，并不跟她计较，面对和自己实力相当的对手，她会打起精神全神贯注去对抗，但是对一只不起眼的苍蝇，最多就是挥挥手赶走。 不然当初在幻灵世界，凭第一刺客的威望和财力，完全可以封杀得她在游戏混不下去。 所谓自作孽，不可活。 即墨木樨下去以后，柳鱼懒得换舞台，等下个上来的人。 事实上她也没有失望。 那个娇小的身影翻身在舞台站好时，两条大辫子随动作甩来甩去，雪白淡粉的裙子上桃花纷乱。 ——“我叫陌上初熏。” 九寨狮魔是一个五十五级的人形精英boss，山寨头子，块头很大，带着一只黑色眼罩。因为误食了某种药物发生异变，变得青面獠牙，背上毛发旺盛，双手是猫科动物的锋利爪子。 众所周知，辰砂世界里人形boss是最难打的，要比动物形态高出不止一个层次。因为他们会格挡，会逃跑，会有计谋，会躲技能，而且追玩家的时候不像动物只会走直线。 柳小枝现在同样五十五级，今天这个大家必须组队去对抗的boss，她要单挑。 “最开始选择的时候，谁也没有想到冰狐是这种处境。”小小的女孩子站在舞台中央，没有卖萌，也没有笑容，她淡淡道：“我知道我的同类几乎都是女孩子，因为喜欢白色的耳朵，白色的大尾巴，因为喜欢治疗救人，选择了这条看似繁花似锦的路。但是恐怕谁也没有想到，等辛辛苦苦地升级，慢慢学会了应有的技能，满怀期望地站在副本门口，站在野外boss的旁边，喊哑了嗓子，却没有一个队伍回应组队申请。得到的只有拒绝，拒绝，还是拒绝。” “我们去官网求问，去论坛反应，却被称作玻璃心，不知足，怨妇。我知道同样的话被说得太多，所以有人会厌倦，会不耐烦，其中甚至包括凛域的同伴，那些暴熊和苍狼们。明明是同一个势力的，他们也不能理解我们的仓皇无助。” “但是……那些口口声声说我们玻璃心的人，你们有没有想过，辰砂世界只能有一个账号，不能换种族，不能换势力！你们不能站在我们的位子上，所以不会了解冰狐的苦！我们也不能像别的游戏一样，去再建一个号，练一个新的受人欢迎的职业！我们永远被锁死在了这个暗无天日的位置。” 柳小枝摆出了战斗的姿势，面前出现九寨狮魔高大的轮廓。 她沉下眼神盯着面前的boss，喃喃道： “但是我们不会妥协。我会向你们证明，冰狐不是一无是处，我们不需要同伴，也可以战斗！” 话音未落，她腾起身向那比她大了数倍的狰狞的boss冲了过去。 细软的萝莉音字字敲在心上，却蕴含了千钧之力。 她的身姿轻盈，动作利落，技能和格斗术完美结合。 每一个动作都带着冰狐特有的华丽光晕，每一次出击都巧妙而时机准确。 周围应景地响起了激越快节奏的音乐。 她收到的花朵以惊人的速度开始上涨。 “其实……。”柳鱼看的出神，忽然听到一边的楚隐开口，低低道，“冰狐不会一直这样的。” 他也在关注柳小枝。 他不说话柳鱼还没想起来，瞥一眼楚隐脑袋上的白色狐耳——这人也是冰狐吧？ 楚隐赞道：“这小姑娘很厉害。” 见他没有多爆料的意思，柳鱼把目光又放回了柳小枝身上。 九寨狮魔的血已经被磨掉了三分之一，终于它不耐烦了，开始使用大招。 一声狂暴的嘶吼冲击地舞台地面都震动了起来。这个持续的狮子吼会造成一定几率晕眩，无法躲避，必须有奶妈来驱散加血。 柳小枝被狠狠震开了。 她挣扎着站起来，几乎没有一秒停留，开始吟唱舞动，给自己加血。 九寨狮魔乘胜追击，召唤出九个举着斧子锤子狼牙棒的彪形大汉喽啰。 柳小枝一边躲避它们的攻击，一边抽空反击。但终究敌不寡众，被一个绕到身后的小怪一锤子给再次打飞，撞到在结界边缘，摔下来， 其实就在这一刻之前，还有不少人在猜测这个漂亮的小萝莉是不是吸取了前面那个清纯女的教训，想给人强悍的假象，利用和庞大怪物的反差萌来博取众人的喜欢。 他们打赌这个小姑娘一定会在某个时刻坚持不下来，然后卖个萌，草草结束。 因为单挑人形精英boss这种事，就算是越个五级他们都不能保证能打得过。何况是在舞台上，谁会去将自己挨打的样子展示给大众呢。 但是现在眼前的这一切，让他们沉默了。 柳小枝双手撑在地上，她晃了晃头，似乎有些晕眩。 小怪们追过来，豁口的斧子砍了下来，她反应极快，一骨碌翻身躲过，然后鲤鱼打挺跃起，一边跑风筝着怪，一边再次给自己加血。 她的发辫散开了，有些凌乱地贴在脸颊上，倔强的眼神让人看得心里发酸。 面板前很多看着这一幕的女孩子，终于忍不住流下了眼泪。 ——谁不想要同伴呢？但是她们早就被抛弃了，所以只能在这条路上踽踽独行，已经习惯了孤独。 但是再怎么习惯，总有那么一瞬间会想，要是有个人能一起就好了。 柳小枝的花朵已经破万了。 但是表演没有结束，谁也没有想打断。 面板前的柳鱼微微皱起了眉。她从没见过柳小枝这么为难过自己…… 感觉到有些吃力，柳小枝全身泛起冰白晶莹的光芒，兽化了。 她长出了尖尖的雪白耳朵，身后是毛绒绒的大尾巴，双手变成了长着利爪的白色肉掌。 如果平时看到这场景，大多数宅男都会唤一声：好萌！ 但是现在，他们只觉得沉重，隐隐心疼。 这是柳小枝最后的挣扎。 冰狐还有最后一次狂暴形态，完全的白狐狸模样，但那只为[君不见]而存在，只为牺牲自己复活队友而使用。 她没有队友，只有自己。 之后的每一秒都变得那么漫长，每一个打斗的动作都变得让人不由得提起一口气。 最后九寨狮魔轰然倒下的时候，柳小枝双腿一软，跪在了舞台上。 然后她抬起头，绽放了一个极其灿烂的笑容。 这时她的花朵已经超过了十万。 楚隐打开了沟通选项，对她说：“你很棒。” 底下无数围观的人，有的人不由自主发出欢呼，有的人长舒了一口气，有的人忍不住再次流下了眼泪。 柳小枝的身影转瞬消失了，然后就在很多人不解的时候，出现在了中央舞台上。 所有人同时接到了提示—— “比赛第一位人气王已经诞生，[陌上初熏]以128366朵花的好成绩登上了中央舞台，欢迎各位前来捧场加油！” 柳小枝出现在了舞台中央。 就这么一转眼的时间，善解人意的系统将她的外观恢复如初，还是光鲜亮丽容光焕发的那个小萝莉。 所有评委的面板自动收回，几个人一起看向了面前的柳小枝。 看到柳鱼，柳小枝扬了扬眉，又笑了起来。她小声咕哝了一句：“我说怎么不知道你跑哪儿去了。” 柳鱼靠在椅背上，唇角勾起了一个清浅的微笑。 冰山女王潘蒂娜这个难得的笑容，让无数人为之失神的同时，又给柳小枝增分不少。 楚隐起身走了下来，走到柳小枝身边，笑道：“你是冰狐的骄傲。” 柳小枝歪歪脑袋，不客气道：“当然。” 楚隐的笑容又扩大几分，道：“那么，接下来准备展示什么呢。” 柳小枝诚实道：“其实我没准备下一个节目。” 楚隐挑眉：“哦？” 柳小枝看着他，道：“你也是冰狐吧，现在这种状况，没什么要说的么。” 楚隐：“咦，你倒是开始采访我了。”他伸手去揉柳小枝的脑袋，被她躲开了，他也不以为意，笑道，“我以凛域睿王的名义向你保证，冰狐不会一直这样的。” 他眉眼弯弯地笑着，眼神却非常认真和肯定。 柳小枝注视着他，点点头道：“我等着那一天。”而后她转过身，对着场外道： “我没有准备节目，能上来这里在我的意料之外。不过既然来了，当这么多人的面，我想问一个人，一个问题。”她的眼睛亮晶晶的，像是盛满了天上的星辰，“我想赌一把。” 楚隐在她身后意外地挑了一下眉，而后道：“问问题？听起来像是要告白？”他想了一下，道，“说出他的名字吧，无论是谁，本王破例帮你直接联系。就算他不在观看比赛。” 柳小枝启唇道：“之遥。” 这恐怕是柳鱼听过最失败的告白。 “能来这个游戏，已经证明我不是小孩子，所以那个说法根本不成立。还是说你觉得我长得不够高？不够丰满？” “不是外表的原因。” “那为什么，你给我一个理由。可以让我死心的理由。” “……对不起。” 第56章 富丽堂皇的酒店前，数十辆豪华轿车停放着，璀璨的霓虹灯光照耀着来往的盛装男女，汇成一片纸醉金迷的浮华。 今天是l省长小女儿的生日。 叶柏舟带着墨镜遮住了半张脸，只露出刚毅冷冽的下巴。他坐在车里，远远看着酒店门口。 这次任务是刺杀将要参与宴会的一个冯姓男子，他表面上只是该市一个地位不高的清水官员，其实私底下下干着帮忙地头蛇走私洗白的活儿，手里还掌握着两个赌场，捞金捞得相当痛快。 雇主特别指定要在这次宴会上干掉他，这个要求给本来没什么难度的暗杀增加了一些阻碍。 叶柏舟成天泡游戏觉着泡得腰都硬了，这次让老姥老鬼留在游戏帮忙看着柳鱼和帮会，他和老妖出去活动活动筋骨。 目前情况看来老妖一个人就能搞定，不需要他出手，不过凡事防个万一，他还是耐心等待着接应对方出来。 时间差不多的时候，手机忽然响了，格式诡异的陌生号码。 叶柏舟立刻从那串看似不规则的号码中看出来对方是谁，接起来，道：“老鬼。” 老鬼道：“头儿，任务完成没？” “没。怎么？” “游戏出了点事，我看着不是大事，但还是跟你报备一声吧。” “嗯……。”叶柏舟刚想说讲，身边车门忽然被打开，一个瘦削矮个儿青年钻了进来。 他坐下没几秒，对面酒店门口像炸开了锅，失去风度和矜持地客人们尖叫着蜂拥而出，灯光下混乱一片。 叶柏舟对身边的老妖竖了下拇指，单手启动了车子，在混乱中扬长而去。 电话里老鬼感觉那这边的动静，道：“嘿，搞完了？” 叶柏舟道：“嗯，效率有所提高。你那边怎么了？” 老鬼道：“就是你那媳妇儿啊，不是选美大赛么。” “她去参加了？论坛上的录像回头我都去删了。” 老鬼明显黑线了一下：“头儿你这心操的……放心，没参加，没见人。是刚刚她那小妖怪****人柳小枝受了打击，在舞台上忽然下线了。” 叶柏舟淡定道：“然后呢？” “然后那边一个大美女评委也下线了，你老婆也下线了。” “大美女评委？” “潘蒂娜啊。”老鬼哀叹道，“我的女神啊。你可别跟我说跟你媳妇儿是一个人。” 叶柏舟在电话这头慢条斯理地笑了：“老鬼，真不好意思，还真是一个人。” “……。”那边沉默了一下，低低喊了一声“我了个去”，语气里说不出的艳羡。 叶柏舟轻笑一声，转动方向盘打了个弯，边道：“下线了，然后呢。” 老鬼道：“哎呦还然后，没然后了。要让我上她们家去监视吗。” “你丫就是来问是不是同一人的？” “嗯哼，我还觉着发现新大陆，结果头儿你早知道了。” 叶柏舟无语，直接将电话挂了。 车子很快消失在夜色苍茫之中。 此时的叶柏舟还不知道，这次柳小枝的突然下线，将给他带来多大的转机。 柳鱼打开游戏仓的盖子出来的时候，一抬眼就看到自己浴缸前蹲了一个小小的身影。 柳小枝抱着膝盖坐在那里，直愣愣地看着她。 “大鱼。”她失魂落魄地开口道，“为什么他不喜欢我啊？为什么不肯正面给我答案？” 柳鱼很奇怪她为什么忽然失去理智，在这么多人面前问一个明知否定的答案，也不答她，只问道：【你不是说之遥已经有未婚妻？这就是答案了吧。为什么还去问这种蠢问题，难道你还指望他说喜欢你，让你去做他的第三者么。】 柳小枝摇头道：“我不知道。我只是看到他不理我，就心里难过，就想知道他到底怎么想的。在舞台上……打boss的时候热血沸腾的，脑子也晕晕的，站在那里，我觉得很想不开……我这么好，也不粘人，也不会让他乱买东西给我，也不会发脾气，大家都送花给我了，为什么就他不喜欢我？” 柳鱼无语，果然还是小孩子逻辑。 看到柳小枝那副天塌下来的表情突然下了线，她什么也没想就跟着下了，也不知道现在游戏里成什么样子。不过现在也不是关心那个的时候，这小姑娘现在似乎真的受了打击，正在精神崩溃的边缘。 【被之前男朋友骗你也没这么大反应，】柳鱼想了一下，道，【我以为你早就不在乎他，怎么今天又犯病。这么久还是对他念念不忘。】 “大概是因为得不到？”柳小枝歪着头道，“书上说，得不到的永远是最好的。是这样么？大鱼你抱抱我。” 柳鱼随手抽干了浴缸的水，边道：【不能不想他？】 柳小枝看到她的动作，没等浴缸底的水抽完，便爬了进去，抱住柳鱼的腰和漂亮鱼尾，脸颊贴在她纤瘦优美的雪白腰腹间，她低低道：“其实……也不是成天都想。那些人总说暗恋很痛苦，我倒没觉得。我喜欢他，但不会一直想，一直想。我做我的事，有时候好几天也不会想一次。但是只要某个瞬间记起来，想起来他的笑脸，那么温柔，想起他对我那么好，想到他已经不是我的，就会觉得胸口发闷，我才知道原来人家说心痛不是夸张的说法。” 柳鱼抬手抚摸着她的发顶，道：【你后来交的男朋友没让你忘掉他？】 “那些人根本不是把我当女朋友啦。”柳小枝道，“他们没一个比得上他，我过了很久才发现这一点。” 这么说是真的认定了。 柳鱼也不再劝她，她实在不知道这苦恋中的小女孩要怎么让她开心起来，只能一下一下地抚摸安慰着她，等她自己想开。 两个人沉默了很久，忽然柳小枝开口问道：“那大鱼，你有特别喜欢，特别想一直在一起的人吗？”不等柳鱼回答，她又道，“大师兄是么？” 柳鱼闻言微微垂眸，羽扇般长睫合下来盖住了瞳色：【叶柏舟？我还没考虑过做伴侣。】 “那现在考虑一下？”柳小枝立刻道，“大师兄对你很好的不是么？” 柳鱼轻轻拍了一下她的脑袋：【先关心你自己。】说到游戏了，忽然她想起一件事，【一直没问你，之遥现实是做什么的？为什么我从没见他下过线？】 “什么？”柳小枝吃了一惊，“没下过线？” 【你没发现？】 柳小枝从她怀里脱出来，直起身道：“没、没有……不过想一想……的确，我只要在，看到他都是在线的……我记得他是个医生，应该没这么多时间才对。” 【这样么。一直在游戏里，他现实的身体不会出问题么？人类应该受不了的吧。】 柳小枝呆了片刻，忽然从浴缸里又跳了出去，她一边向外走，一边道：“我去找他，看看他怎么了！” 柳鱼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喊来了柳条儿，对她道：【向我描述接下来小枝所看到的一切。】 “是。”柳条儿是柳小枝的分支，可以感应她的所见所想。她闭上眼睛，开始说话： “出门了。遁地而行。速度太快，周围很黑。” 过了很久，柳鱼已经换了一批新鲜的水在浴缸泡了好一会儿，柳条儿才继续： “破土而出。一家小型医院的办公室。一个中年女人在打瞌睡。出门，到了走廊。进主任办公室。看到一个老人，身边一个护士。” 接着她忽然开始模仿两人说话，声音和语态惟妙惟肖让人身临其境，但面上依然闭着眼，没有表情。 小枝的萝莉音：“请问裴医生在吗？” 年轻女人的声音：“哪位裴医生？” 小枝：“裴远之。好像是治断手断脚那种……。” 护士的回答“呵呵……外科么。我们这里没有裴医生的。小姑娘是不是找错地方了？” 老人的声音：“裴远之？我记得。是个很有才华的年轻人吧。” 小枝急切地问：“他现在在哪里？” 老人慢吞吞答道：“他几年前就不在这里了。好像是身体出了点状况，没办法继续工作，回家去修养了。唉，我记得小伙子长得很俊呐，不少小女孩子有病没病都专程大老远的来找他。现在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他家在哪里？” “这个就不知道了。你找他有什么急事吗？” 对话戛然而止。柳条儿开始继续平板地描述： “跑出门，撞到一人，继续跑，小树林内，开始施咒。” 柳小枝在地上划出裴远之的姓名和生辰八字，快速捏出法诀，大喝一声： “三界内外！惟道独尊！体有青莲！覆映吾身！——觅！” 无数树木花草的根枝随她一声令下，开始在地下纠结蔓延，彼此相缠交换着信息，四处寻找那个名字。 柳小枝也随着信息的明朗，再次开始了狂奔。 “高速公路。白色别墅。翻过铁栅栏。”柳条儿硬邦邦地描述道。“二楼。推窗而入。” 柳小枝在那张大床前站定了。 面前静静躺在床上的青年有着苍白瘦削的侧脸，和他们离开时无二的眉眼，但已经瘦得不像话，看起来有种颓然的死气。 他的身上连接着各种各样触目惊心的管子，周围摆放着陌生的大型仪器，上面数据不停变换着。 柳小枝忽然间不敢靠近，不敢去确认他是否还在呼吸。 她一直以为裴远之还在那个小医院里，用温和的笑容接来来往往的病患，闲下来便会给办公室窗台上的花盆浇水。 ——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躺在这里的？ 第57章 门外有人在低低地讨论什么，一个轻柔的女声道：“情况怎么样？” 随之中年男声答道：“很糟糕。仪器已经无法支持继续了，他的生机在一点点湮灭。” 这不加掩饰的话却没有让女子慌乱，她像是已经习惯一切，柔柔道：“要用到什么医生你尽管说。说过很多次了，就算倾家荡产，裴家也保住他。” “夫人……我已经尽力了。” “我会再命人拨动资金过来，你立刻和你的团队开会。明天，我要知道解决办法。”音调淡然，语气却是不容置喙。 “夫人！” 高跟鞋的声音远去了，男子在门口重重叹了口气，转身也离开了。 柳小枝像是听到了那对话，又像是什么也没听到，依然一动不动地站着。 “你是谁？！”女仆模样的人端着放满药品的盘子推门而入，看到她惊叫了起来，“怎么进来的？！” 柳小枝脑子一片空白，她几乎是立刻下意识地出手，无数粗大的墨绿藤蔓从她身后伸出，一只甩过去将想要呼叫的女仆给抽飞晕倒，其余的藤蔓缠绕着伸长，粗暴地扯断了仪器管子，将裴远之整个人卷了起来，密密地包裹着。 她就这么裹着昏迷不醒的裴远之，冲破玻璃跃了出去。 【小枝！】 柳鱼的声音通过柳条儿的感应在耳畔响了起来。 【你要干什么？！】 “救他。”柳小枝喃喃道，不知何时已经泪流满面。她在风中飞奔，一边大声道，“我会法术，我要救他！他死了我也能救活！” 事情到现在已经差不多明朗。 昏迷不醒的裴远之，不知为何意识魂魄游荡在了辰砂的游戏世界，现实的身体状况使他无法下线。 之前柳小枝看到他时，他已经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渐渐不行，意识也将逐渐消散，所以才会有那种茫然悲伤的状态。 他的对不起，不仅仅是说感情，而是说以后，将来，永远，恐怕都无法再见了。 “许多年前发生过同样的事。”柳小枝坐在屋子地板上，身上的藤蔓张牙舞爪地四散延伸纠结缠绕，看起来十分可怖。她身前躺着一动不动的裴远之，已经很难看清他的容貌，无数细小的枝条从柳小枝身上抽出，探入他体内，密密麻麻地将他包裹着，看起来像是一个绿色的巨大的刺球。 “曾有被我施过法忘却一切的两个人，后来见到的时候，一个人疯了，一个人半死不活。我当时没有放在心上，只觉得那是他们自己的命运，可是今天看到他……我才明白，原来这些都不是偶然。” 柳小枝的辫子完全散开了，乌黑的长发倾泻肩背，雪白的小脸藏在发丝间，有种阴郁的妖魔之感。 “他开始生病的时间正好是我让他忘记一切离开以后。”她喃喃道，“医生说他已经不行了，大概是感觉到这一点，游戏里他才会那样……。”她用手背盖住了自己的眼睛，声音带上了哭腔，“可是我居然还在埋怨他！我把他害成了这个样子！我竟然还埋怨他跟他发脾气！我是天底下最最可恨的罪人！” 柳鱼对某些事还在耿耿于怀：【如果他一直在沉睡，那未婚妻是怎么回事？】 “我不知道，那个女人好像在尽力救他。”柳小枝低低道，“我听到她的声音了。不管了，这次我要治好他，等他醒过来，他想去爱谁就爱谁，想去娶谁就娶谁，我不会再说一句话，也没有资格……。” 她伸手擦去脸颊的眼泪，道：“大鱼，你说的对，我一直没有长大。这不是身高体型的问题。等这件事做完，我要回去修炼。”她盘腿坐好，“我要开始了。让柳条儿送你回浴室去……我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 【为什么你不让医生救他？】柳鱼知道她心里难受，但有些事还是要问，【你确定你这次的法术不会再出问题？不会重蹈覆辙？】 “医生救不了他！我知道！”柳小枝咬着唇道，“如果法术出问题！大不了我陪他一起灰飞烟灭！” 柳鱼躺回浴缸，没有心思上游戏，听着外面的动静。 她忽然想到一件事：之遥因为小枝的法术而变成了这个样子……那么在学校里，曾被同样对待过的叶柏舟呢？为什么他看起来什么事也没有发生？ “头儿！”坐在电脑前的九曲忽然大喊道，“快来看！” 叶柏舟正跟老鬼一起研究下个任务地点的地图，闻言头也不抬道：“怎么了？” 九曲道：“我在新闻上看到大嫂家了！尼玛好壮观好玄幻啊啊啊！” 叶柏舟听到大嫂两个字，抬头：“什么？” 九曲：“k城沙琅村126号，对不？！头儿你快来看呀！” 叶柏舟走过去，一眼看到屏幕照片上面一大坨的纠结缠绕的墨绿藤蔓：“这什么？” 九曲：“房子！” 仔细一看，果然是，周围还有几栋民居好好地卧在那，唯有中间这个被奇怪的藤给密密地包裹了起来，看起来像是某科幻电影里外星生物占领地球的场景。周围还站了不少居民在指指点点。 叶柏舟的脸黑了：“这是怎么回事，什么时候的事？” 九曲答道：“目前还不知道原因！时间应该在昨天晚上，不过今天凌晨才被人发现！据称这藤还在缓慢地蔓延中……。” 叶柏舟当机立断：“叫渐离过来，跟我一起出去。”说着起身大步走开，拿起风衣，戴上皮手套，挂上墨镜。这些看似夸张的装备可不是耍帅这么简单，每一样都藏着高科技和无限杀机。 九曲在他身后弱弱道：“其实我觉得，这种非自然现象咱们挺难插手的……。” 渐离踩着长筒靴从九曲身后出来，拍了一下她的肩，妩媚一笑：“大嫂在，上刀山进火海头儿都敢。” 叶柏舟不理睬她们的打趣，快速道：“到了以后观察一下，有机会我进房子，你采集那些藤蔓，回来调查成分。”说完他推门出去，外面很快响起了倒车出库的声音。 “擦！头儿还是这么帅地不能直视！”九曲捧着脸星星眼。 “果然陷入爱情的男人都是行动多于思考的……。”渐离耸耸肩，袅娜地跟着出去了。 车子一路狂飙，到了目的地。 被包裹的房子门口聚集的围观人员明显多了不少，黑压压一片，还有不少扛着摄像机的记者。 “应该没有攻击性，”看到不少人试着拿木棍去戳那藤蔓，藤一点反应没有，叶柏舟道，“你去采集样品。我从后窗进。” 渐离点头，一边已经套上了白手套，拿出了医药箱，点头道：“是。” 交缠的藤蔓之间缝隙很小，一旦砍断某个，立刻迅速地挤上来另一根补充，所以想走进去非常困难。 门口有人建议火烧，考虑到屋子里人的安全，这个想法被否定了。 叶柏舟从大衣里掏出专门量身定制的格斗匕首，这柄匕首名叫[断魂]，刃长十一英寸，厚铬涂层，极其坚硬，耐腐蚀耐磨损。长假刃使刀身轻盈而不失强度，长长的手柄使刀的重心在刀颈处，两侧重量平衡，非常适合手型较大或戴手套的人。他用这柄匕首七年，几乎可以当做手的一部分，对于这种需要不断穿刺斩断的场景来说无疑是最合适的。 藤蔓的速度很快，但是他的动作更快，险恶的丛林生涯让他很快习惯这种状态。而且现在阻挡他的只是不会攻击的藤，而不是密密麻麻缠绕交织的巨蛇，这一点已经很不错了。 越往里，藤越粗大，同时开始生出尖长的黑刺，一个不留神就会被划到。叶柏舟穿得这么厚是很明智的。 时间的流逝在漫长的劈砍开路中变得不易察觉，不知过了多久，快速斩断了面前一摞厚藤，呈现的景象终于不再是墨绿的藤蔓，客厅的一切映入了眼帘。 叶柏舟一眼看到了坐在中间的少女。 她眉目精致，长发如雪流泻于地，闭着眼睛，睫毛如白羽垂下。无数的藤蔓就是从她的背后绵延生长出来。 即使变得满头银发，他也立刻认了出来——是柳小枝。 她仿佛感觉到他的到来，没有睁眼，只开口漠然道：“大鱼在浴室。” 叶柏舟草草打量她一番，看到她身边似乎躺了个人形的物件，没多在意，听到她那句话，他便毫不犹豫地找浴室的方向，快步走了过去。 其实看到柳小枝这模样，惊讶震撼之余，他也知道柳鱼大概不会出什么事，有些放下心来。 天光被罗织的藤蔓完全遮住，室内几乎没有光线，凭着有夜视功能的墨镜他才能看清里面的一切。 浴室的门没有锁，叶柏舟必须要强调，在推门而入的前一瞬，他真的什么不纯洁的念头都没有。 他只关心柳鱼是否安全，根本没有在意过浴室这个地方——是不是太过****了点。 毕竟这种看起来被可怖生物困住的危险境况下，一般人是不会优哉游哉地在浴室里泡澡的，至多是躲着等待救援。 可惜柳鱼不是一般人。 叶柏舟一进来，就被靠在浴缸边缘的一只雪白的手臂吸引了目光，润泽如玉的肌肤看起来竟然比身下的白色浴缸还要晶莹几分。 那修长的手指正漫不经心地逗弄一枝从房顶上延伸下来的细细藤蔓。 他第一次遇见她的时候，只来得及一个粗略打量，就被打昏过去了。 第二次遇见她，她变成了人类的双腿，高挑曼妙，姿态傲然，看得人心痒痒的。 第三次遇见…… 老天，这是要他的命吗？ 第58章 依靠在浴缸里的柔韧腰肢形成一个极其****的完美弧度，腰下银亮的鳞片渐隐入水中，隐约可见微微随水纹摆动鱼尾。 至于往上…… 叶柏舟捂住了自己的鼻子。 听到开门的声音倏然回头的柳鱼，一眼看到的就是这个男人戴着副墨镜，一副莫名其妙的打扮，还捂住了脸，像是怕她认出来一样。 【叶柏舟？你来做什么。】她下意识问道，很快又反应过来他是听不到自己的次声波交谈的。 而且……按理说他应该不认识现实的她，来这里做什么？ 发觉她看过来的目光，叶柏舟立刻转身快速擦掉了鼻子下的红色可疑液体，不行太丢脸了……这算是他宣告了追求她以后的第一次见面，不能这么失去风度。 他背对着她，定了定神，道：“你没事吧。” 柳鱼察觉他尴尬的反应，随手扯下了身边的窗帘，披在身上。 叶柏舟停了片刻，没等到她的回答，便道：“哦我忘了，你是不能开口说话么？这倒是个问题……不过没事。以后相处久了，有了默契，我可以当你的嘴巴，替你说话。” 相处久了？柳鱼不动声色地听他自言自语，只是这话的内容怎么那么古怪？ “你是不是很奇怪我会跑过来？”叶柏舟道，“或者我这样叫你……爱徒？” 柳鱼眉一扬。 叶柏舟自顾自地笑了起来：“没错，我恢复记忆了，什么都知道了。我对你的感情……。” 他正要酝酿一番动人的情话，来给两人的初见面制造一场浪漫的回忆，忽然正对着他的浴室门又开了，一个个子小小的女孩子窜了进来。 她长相很奇异，五官横平竖直，像是小孩子的涂鸦，没有人类的立体感。而且在她跑进来时，叶柏舟看到她虽然正面是个人样，侧面看薄薄的，根本就是一纸片儿。 好吧这种灵异事件，叶柏舟想要学会习以为常，搞不好以后要娶个人鱼媳妇儿，纸片人又算的了什么呢…… 短暂的惊讶过后，叶柏舟看着这小女孩，问：“你是……？” “我奉主人之命来给你们当翻译！” 她的主人，难道是客厅的柳小枝？太够意思了！ 【柳条儿，你怎么变成这副模样了？】柳鱼问道。 “法力衰竭，刚刚被打回原形，先捏个样子出来，以后再慢慢恢复，”柳条儿道，“主人那边快结束了，大鱼，要我抱你出来吗？” 前半句叶柏舟不懂，后半句他可明白，忙道：“我来我来！” 说着他很是自来熟地转身，看到柳鱼已经裹上一层纱，便更加无所忌惮，走上前去伸出了双臂。 这副迫不及待地样子让柳鱼眼角微微一抽，对柳条儿道：【叫他走开。】 柳条儿刚开口：“我们大鱼说……。” 叶柏舟已经手伸进浴缸，拦腰抱起了她。 柳鱼：【……】 其实这个时候柳鱼有能力，也有无数机会将这个想吃豆腐的男人拍飞出去的，但她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居然下意识地只是象征性挣扎了一下。 抱住她的男人手臂很有力，头靠在宽阔的胸口可以感觉到结实坚硬的肌肉。他身上带了一点烟草的味道，浅到几乎闻不到。 柳鱼一瞬间感觉还不错，比单薄的柳条儿那种枝条交错捆绑式抱法好多了，干脆不挣扎，任他去吧。 柳条儿一直是个懂眼色的，看到这情形，也没再继续说什么，帮忙打开浴室门，领他们出来了。 客厅的柳小枝这时睁开了眼睛，她的双瞳变成了一片深紫色，空洞冷峭，妖异邪魅，看得人心里发冷。 看着他将柳鱼抱出来，柳条儿在一边道：“沙发上！沙发上！”叶柏舟便把依依不舍地将怀里的人放在了垫子上。 他一边默默回味：嗯什么感觉呢……很滑，很软……很香，但不是香水味，是很悠远深邃的一种味道……啊好想再抱一下！死而无憾了！ 柳小枝斜看了这边一眼，道：“这么快就抱上了。” 叶柏舟：“呵呵呵……。” 柳鱼道：【施法还记得给我找个翻译，你倒是可以一心多用。】 “已经结束了。”柳小枝伸手捉起散落在胸前的一缕白发，面无表情地凝视着，“这次我元气大伤，但也成功上了一层。不过没想到……没有长高长大，却直接老了。”说完她回过头，看了一眼身边的裴远之，道：“他要两天以后才能醒过来。” 纸片儿柳条儿问：“现在要收回防御结界吗？” 不等柳小枝说什么，叶柏舟开口道：“是要收回外面的藤么？先别，转移了地方再说。外面很多人，直接收了会有麻烦。去我那里吧。” 最后一句话才是重点。 柳小枝意味深长地看他一眼，道：“好吧，你们先走。帮我把之遥也带走，我留下来收结界。” 之遥？叶柏舟看到她身边被细细的枝条缠成木乃伊状的人形物体，似乎明白了点什么。 他立刻对柳条儿道：“你搬那个，我抱柳鱼。” 柳条儿也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那目光神态跟柳小枝一模一样，她道：“好吧，你领路。” “不用等我了，我会追上去的。”柳小枝道。 叶柏舟如愿以偿地再次抱起了柳大鱼。 这次出来，所过之处藤条自动分开。 上车的时候，叶柏舟做了一件很不厚道的事，为了让柳鱼有足够宽阔的地方舒展身体，他将车后排座位合并铺展，让柳条儿坐副驾驶，把昏迷的植物人之遥给塞进了后备箱。 这真是欺负之遥的靠山柳小枝不在，如果她在，少不了一番雷霆之怒。 柳条儿虽然是她的分支，却没有继承对裴远之的感情，看到这一幕也没什么反对的意思。 叶柏舟将她们带到的是自己在k城外的一个海边别墅，购买没多久，老鬼他们都不知道存在。 “老大，那藤蔓好像在后退收缩。我收集完毕了，怎么没看到车？你那边怎么样了？”渐离的声音从对讲机里传过来。 叶柏舟：“……。” 他把自己可怜的同伴给忘到脑后了。 “咳，”叶柏舟道，“我这边有点事，先离开了，你先自己回去吧。” “不是吧？！”渐离闻言大惊，“就这么抛下我了？！你现在到哪儿了？我要不说话你是不是就想不起来啊？！老大？！老大？！……。” 叶柏舟果断掐掉了联系。而后看一眼后视镜，里面柳鱼正闭眸小憩，匆匆披在上身的窗布要掉不掉地挂在肩膀上，露出润泽的肌肤和精致纤细的锁骨。 这……太考验忍耐力了……叶柏舟连忙正过心神，目光放到眼前路上。 纸片人柳条儿用她那简陋的五官勾出了一个笑容，开口问道：“大鱼，你跟这个家伙是怎么认识的？还没跟我介绍吧？” 【他叫叶柏舟。】柳鱼闭着眼睛道，【你忘了，就是之前在宁镇遇见的那个男人。】 柳条儿愣了一下，她当然记得那个害她们搬家的人，记得他被打了麻醉针居然还醒那么快，“是他？！” 叶柏舟听不到柳鱼说话，不知道她回答了什么，便打着方向盘道：“说我什么了？” “说你无恶不赦！”柳条儿大声道。 “真的假的。”叶柏舟不慌不忙地超过了一辆车，边道，“你可不能违背身为翻译的职业操守说违心的话。” 柳条儿哪管什么操守，问道：“你跟我们大鱼是怎么熟起来的？我怎么都不知道？还以为只是游戏里的朋友呢。” “你怎么知道是游戏里的朋友？”叶柏舟奇道，“她是我小徒弟。” “她成天死宅在家，不出门，也只能是游戏里认识的朋友了。”柳条儿道，“我们大鱼玩游戏很在行的！你居然是她师父？你比她还厉害吗？” “当然。”叶柏舟得意笑道，“其实说到我们的相识，是非常传奇的。曾经有一次你主人俩人联合起来，想让我失忆，可惜我底子好，头疼了一阵给挺过来了。才有今天的缘分……。” 【头疼？】听到这里柳鱼忽然睁开眼睛，开口道。 柳条儿立刻翻译道：“我们大鱼问你怎么头疼。” 叶柏舟对着后视镜露齿一笑：“呀，关心我。其实不是什么大毛病……。” 正说着，车顶上忽然一声重物落下的声音，一个白毛小萝莉从上面垂下脑袋贴着窗户看着里面。 这场景真心惊悚。还好这几个都不是平常人，很快反应过来。 柳鱼倾身去打开车窗，身上的布又划拉下来几分，隐隐要显出雪白的胸脯，叶柏舟在后视镜里看直了眼。 结果柳小枝从车窗蹿进来，一下子扑在柳鱼身上，遮住了乍泄的****。 叶柏舟：“唉……。” 目睹了这一切的柳条儿蔑视道：“凑牛忙！登徒子！” 被发现的叶柏舟丝毫没有羞愧的感觉：“哈哈……。” 他看他未来媳妇儿，有什么好害羞的。不过现在看起来这路还是有点长…… 柳小枝从柳条儿那里也感受到这边的暗潮翻涌，在那边蹭着柳鱼的肩，眼神却看过来道：“叶柏舟，你要是真想跟大鱼在一起，你们俩都得变。” 柳鱼：【……】 叶柏舟挑眉，知道她这是要说正事了。 “其实没什么难的。大鱼要变成人类，这个我能帮上忙。”柳小枝道，“你得长生不老……这个，大鱼帮你可以做到。” 叶柏舟惊讶了：“什么？” 柳小枝刚想继续回答，忽然感觉到什么，问：“之遥呢？” 叶柏舟：“……。” 柳条儿响亮地回答道：“主人，叶柏舟把他塞后备箱了！” 过了一秒，车厢内响起一声尖细的爆喝： “擦！叶柏舟！让我帮你？痴心妄想！” 第59章 其实登徒子是个很冤的人。现在他会成为****之人的代名词，源于一个典故。 说是当时的大夫登徒子说屈原的徒弟宋玉****，宋玉便对楚襄王说，有个大美人在墙头看了自己三年，他都没有搭理；而登徒子家的老婆丑的不能见人，登徒子却很爱她，已经生了五个孩子了。宋玉说登徒子才是真正的****。楚襄王听了便被说服了。 当然以现在人的眼光只会觉得这逻辑实在太过荒谬，登徒子其实算是绝世好男人一个。 叶柏舟一再被叫登徒子，便把这个典故告诉了柳鱼，还很得意道，其实这是在夸他。 得到柳鱼销魂的斜眼一个。 现在三只柳姑娘正式住在了叶柏舟家里，并在科学怪人柳条儿的动手下，鸠占鹊巢地将这里改造成了她们习惯的样子。 来的第一天，几个人还有点客人的样子，三天之后，叶柏舟变成了客人。 在叶柏舟强大的财力下，柳鱼的待遇明显得到了提高，除了再次改装的浴缸，现在她拥有了一个只属于她的超大泳池。 缺点是现在她们(重点)家里多了一个男人，每天得穿衣服，无时不刻得戴着bra。 柳鱼心里很明白这是应该的……不过以前自由惯了，被拘束实在略不舒服。 虽然某个男人曾不止一次地暗示，她完全可以不穿，他不会在意的。柳鱼每每听到果断甩他一脸水。 第三天下午两点左右，裴远之醒了过来。 他揉着额角问这里是哪儿。 唯一的正常人叶柏舟出现在他眼前，回答他：“这里是我媳妇儿家。” 裴远之很茫然：“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叶柏舟道：“你生病了，在这里疗养，现在你已经痊愈，可以回家了。” “为什么我会在你家疗养？” 叶柏舟：“你问我我问谁？” 裴远之：“……。” 一枚绿色的叶子远远从窗户飞进来，叶柏舟反应迅速地偏头躲开，那枚叶子带着锐利的风划过他身边，牢牢地钉在了墙上。 “……。”感觉到窗外某人深深地怨念，他连忙照约定的剧本道，“你知不知道现在是几几年？” 裴远之想了半天，迟疑地答道：“公元……二零零四年？” “恭喜你！”叶柏舟道，“——成功失忆了！等你回家会有人帮你解答疑问的，现在你可以离开了。” 裴远之还在愣愣道：“你还没告诉我为什么……。” 叶柏舟飞速答道：“是这样的，你有个美丽的未婚妻，她拜托我们这里一位神医来帮忙，所以你才会在这里接受治疗。现在她正在家里等你回去，你快走吧。”他从一边的桌子上拿起一张纸条，塞进他手里，道，“这是你家的地址，照着这个去坐车，很快就到家了。”说完他握握他的手，拍拍他的肩，“祝你一路顺风。” “请问你叫……。” “等你回家就知道了。” 裴远之：“……。” 他就在这么脑子还是混沌一片的状态下，被叶柏舟给推出了门。 这个别墅看起来非常豪华，主人似乎很富有……刚才那个男人长得那么出色，他爱的人也应该很美吧。 裴远之稀里糊涂地想着，似乎看到不远处泳池里有什么光一闪而过，没有在意，他继续前行。 院子里有个小小的身影手拿花洒在悠闲地浇水，身形看起来像是个孩子，但身后长长的马尾却是鲜亮的银白色。 裴远之看到那个背影，不由自主地站住了脚步。他觉得自己好像真的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事。 他记得自己在f市……刚成为一名外科医生……在网上遇到一个很可爱的女孩子……后来呢？ 后来怎么样了？ 他努力地想，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也没发觉，在他的目光下，那小小的身影攥紧了手里的花洒，咬破了自己的唇。 “喂！” 一声大喝将他从苦思冥想中唤醒，他一回头，看到之前那个高大俊美的男人从二楼阳台探出头，道： “你怎么还不走？” “我……。” “难道你还想留下来吃个晚饭吗？” 他不说倒好，这么一提，裴远之顿时觉得自己肚子咕噜噜叫了起来。 “我保证今天没有你的饭！”叶柏舟在楼上毫不客气地喊道。 裴远之：“……。” “叶柏舟你干嘛？！”那一直背对着他的娇小身影忽然转了过来，一张漂亮精致的小脸，“态度好一点会死吗？！” 叶柏舟看到她发话，笑着吹了个口哨，把头缩了回去。 “你……。”银发小女孩垂着头快速地回过身再次背对他，似乎不肯让他看到自己的模样，边低低道，“你还是回去休息一晚上，明天我送你走。” 裴远之却怔怔地站在那里，为匆匆一睹的面容陷入了恍惚之中。 很眼熟……而且胸口忽然升腾起了一种甜蜜又酸涩的感觉…… 难道他们其实相识？可是她为什么不认他？ 裴远之脑补了一会儿，小心翼翼问道：“小妹妹……。” 这时一个慵懒性感的女声打断了他的问题，道：“裴先生，请来这边用餐。” 一回头，一个高挑丰满的浓妆女郎出现在门口，她的脸有几分像柳小枝，不过明显更加成熟，身材也发育得非常好。 “用餐完毕我会带您简单了解一下这里，等您休息好再离开也没关系。”女郎微笑着续道。 “为什么柳条儿会变成那种模样？”叶柏舟在端着橘子水来到泳池边，问道，“好诡异。” 【她是小枝的分支，幻化形态随小枝的心境改变。小枝最近迫不及待地想长大。】水里的柳鱼明知他听不到，还是回答了这个问题。 “但愿柳小枝长大不会是那个样子，”叶柏舟也不知道柳鱼已经回答了他，继续道，“虽然不能说丑，不过未免太没品味。” 【那模样不是小枝想象的，是柳条儿看杂志学的。】柳鱼摆动着银白的巨大鱼尾道，【她每一次幻化都需要参照物。】 “你说你们呆在一块儿久了，她会不会照着你的样子长啊？”叶柏舟躺在长椅上，戴着太阳镜，猜想道，“那样的话咱们就不用生，直接有个女儿了。” 柳鱼：【……】 忽然腾起的水浪泼了叶柏舟全身。 叶柏舟忙起来，放下溅了水进去的橘子汁，吐出入口的水，抹把脸笑嘻嘻道：“害羞了么。” 柳鱼这次不再搭理他。 两个人虽然不能沟通，不过这样子居然还很和谐。 本来准备向柳鱼诉苦的柳小枝看到这一幕，心想，对话居然还能连得上。 不过，她现在心情不好，感情受挫，看不得别人春风得意，明明有让两个人彼此交流的能力，却并不想贡献出来。 抓着这个把柄，叶柏舟对她也格外纵容。 柳鱼倒是很无所谓，她只是在某些时间，开始思考之前柳小枝所说的那个——让叶柏舟长生不老的方法。 这个她是知道的。 在人鱼一族的历史上不乏爱上异族的例子，能像他们这样拥有漫长生命的更是寥寥无几。 人鱼不愿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恋人那么迅速地老死，想尽了各种办法来延长恋人的生命。 传说里有两种办法，第一种是类似于同归于尽的： 人鱼尾部的肉会一定程度地抑制细胞代谢变化，异族食之可以延缓衰老，但有了伤口也很难愈合。最糟糕的还不是这个，而是食用多了身体会对此产生抗体，食用的异族可能成瘾，之后需要的量会越来越大，胃口也越来越难满足，效果越来越差。 到最后，大多忠贞深情的人鱼会被自己不知餍足的恋人一点点完全吃掉。 柳鱼儿时听身边的侍从八卦过，说他们曾目睹一条人鱼的悲惨结局，死去以后被恋人抛尸，飘荡到了群族附近。他们发现时他上身完整，鱼尾的部分已经只剩一副白刺，零星挂着一些血肉。让他们唏嘘不已，纷纷表示族内要引以为戒。 人鱼们不知道的是，那条鱼的昔日恋人是个人类，当时在陆上到处贩卖人鱼的消息，寻找能一起探险的人，想找到传闻中的人鱼群，继续满足自己的****。 可惜这个人类的计划终究落空，没有人能找到人鱼一族的藏身之地。单凭雌性鱼群习惯性发出的次声波，便会一次次破坏他们寻找航线。 于此，后来柳鱼问过叶柏舟，在游戏里。 她问他：“如果我说，吃我的肉就能让你永葆青春，你要试一下吗？” 这时候叶柏舟背上重剑抽出，给自己上了个buff，准备开怪，闻言惊讶回头道：“媳妇儿，你以为你是唐僧么。” 柳鱼也不计较他口上占便宜了，只道：“说真的。” “那我宁愿做你生命中一个短暂的过客。”叶柏舟道，重剑插在地上，扬起些许灰尘，“我不会让你受到任何伤害，更不会亲手伤害你，无论什么时候，无论什么理由。” 她挑挑眉：“真好听。” “你不信？”他笑了，“时间会证明的。” 第60章 人鱼的眼泪，在很多传说里都是一种珍贵而悲伤的存在。 西方有塞壬用歌声迷惑旅人，东方有鲛人泣泪成珠夜织鲛绡。 事实上生活在海中的人鱼大多数一生都没有流过眼泪。他们的泪腺像是一种摆设，身体的痛觉并不能轻易刺激到这个器官。 能让他们流泪的只有两种情况。 一是死亡，在濒临死去的最后半个小时里，人鱼会分泌出大量的泪液，像是要将身体里的水分全部排出还给海神，所以人鱼墓地群里到处可以见到这种晶莹的小珠子。它们看起来很像珍珠，但构成天差地别。人鱼的泪珠由体液凝结而成，珍珠则是蚌类动物因体内侵入沙石而一层层研磨血肉形成，人鱼所产的珠子没有珠核，从根本上来说两者就不是同一种物件。拿人鱼眼泪去当珍珠贩卖，这种想法完全是天方夜谭。 所以这种情况下产生的泪珠，除了能证明人鱼的确存在可以供以好奇的人类研究外，基本没有任何价值。 第二种情况产生的则不同。它来自极度的心伤，比如当年格尔多玛因为霍亨的惨死而流下血泪。这混合了人鱼精魄鲜血和痛苦泪水的珠子极难出现，不是所有人鱼悲伤的时候都会这样，多年的历史表明，只有受过祝福、血统纯正、能力强大的雌性人鱼才会如此，这个限定，几乎是为人鱼族长量身定制。格尔多玛的祖母身为族长时，曾面临一次几乎灭族的危机，当时灾难过去，她看到遍布海底的骸尸断骨，一面柔声安抚剩下陷入巨大悲伤和痛苦的老弱病残们，一面咬着唇流下了鲜红的血泪。 人鱼们称这种眼泪凝成的珠子为红莲石，它代表着如红莲般绽放的愤怒和伤口，也代表着熊熊燃烧的复仇之火，永不熄灭的希望之光。 曾有一届的族长爱上了一头鲸鱼，那庞大的恋人在即将死去时，误食了她流下的血泪，竟然奇迹般地恢复了生机，它像是获得了奇迹之力，拥有了人鱼同样漫长的生命。 从那个时候开始，红莲石的效用才为人所知。 而这，就是长生不老的第二个办法。 可惜这玩意儿不是说能拿到就能拿到，光是想一想，就是对族长大不敬，对族群的恶毒诅咒，所以即使到现在，恋上异族的人鱼们依然只会选择第一种，用自己的血肉之躯换取片刻的幸福。 柳鱼不知道柳小枝是怎么知道这么多的，这种渊博深沉的形象实在和她平时的模样不符。 不过也是，自从为救治之遥白了发，这小姑娘表面上看起来还是那种爱闹腾爱耍小脾气的模样，但里子已经像蜕了一层皮，变得阴郁，内敛，让人摸不透心思。 这时候的柳鱼也不知道柳小枝指的方法是第一种，还是第二种。 如果是前者，她倒很想知道叶柏舟知晓以后会是什么反应。 如果是后者，历代族长甚至母亲那颗红莲石早已不知去向，她自己……实在不觉得会有什么事能让她流下血泪。 而她，已经是最后一任受海神祝福的雌性族长。无论多遥远，将来都不会有机会。 这方法几乎不可期许。 对于这一切懵然不知的叶柏舟，还在想尽办法赶快赶走裴远之，好让柳小枝腾出精力来帮他抱得美人归。 相比柳鱼的顾虑，他似乎并没有思考过天长地久的问题。他只是单纯地燃起了心里的火，便开始尝试去融化柳鱼这座冰山。不在乎两个人能不能白头偕老，不在乎自己的火能烧多久。 这种态度很像是一时兴起随时会潇洒离开的浪荡子。但是从言行话语，又像是宁可赌上一生，不敢期许太多的痴情种子。 柳鱼觉得自己和从前一样，看不懂他。 柳小枝一面希望裴远之能重新开始，找到属于他的幸福，离开自己的这个惹祸精，一面又隐隐希望他能多停留几日，她无法真的决绝放手，眼睁睁看着他远去。 她现在站在最被动的位置上，心像案板上的肉，每时每刻都在被一把叫做将来的刀凌迟，而持刀的人，偏偏是她放在心尖上的那个人。 事情到这种地步，已经不是旁人能干涉的。 感情史一片空白的柳鱼只能偶尔充当一下她的求抚慰对象和大型抱枕，无法提供什么有营养的建议，在干看着这对情深缘浅的小情侣互相各种错过好几天以后，柳鱼终于失去了所有的想法，从大泳池里出来，再次走进了她的游戏仓浴缸。 这时候选美大赛已经接近尾声。 柳鱼一上线就接到了希望她继续做评委的系统邀请，不过她思来想去觉得没什么可看的，还不如赶快升级去，干脆地拒绝了。 叶柏舟也跟着回游戏，得知她要去升级，便很兴奋地提出一起去体验侠侣系统那个闯关小副本[天作之合]。 柳鱼没搭理他。 在拒绝了系统邀请以后，她又接到了这样的提示： “感谢您对游戏的精彩做出的贡献，由于之前的活动中所参与的角色占用了您目前账号的游戏时间和精力，我们对您表示歉意，并将赠予补偿。请问您要选择点卡、金钱、经验还是道具？” “具体数量内容分别是多少？” “抱歉，数值随机指定，无法透露。” 柳鱼思忖了片刻，答道：“经验。” “正在进行数值计算，请稍等片刻……。” 过了几秒，系统提示再次响起： “恭喜您获得高级经验奖励，等级数值上升一。” 柳鱼：“……。” 高级数值奖励……不说明经验具体数量，直接提升等级……对于高级别的玩家来说的确够非常高级了，尤其是七十以上的玩家，要是能遇到这种机会恐怕要笑得合不拢嘴好几天。 柳鱼之前沉迷于练级，已经三十九级冒头，这次奖励下来，她总算到了四十级。 系统提示繁城书院的单人日常[四季之歌]开启，可向授业导师咨询相关信息。 柳鱼的授业导师现在还在选美大赛的舞台上坐着，所以她直接绕开了这个信息。 同时一个此刻等级可进行副本的提示出现了。 ——[城主的记忆工坊] 光是名字就让柳鱼颇有兴趣的一个副本。 叶柏舟现在彻底放下手头的一切事，专心陪媳妇儿。看到她有兴致，立刻组了队，使用缩地成精之术飞向副本门口。 比赛进行得如火如荼，不看赛况勤勤恳恳地练级的玩家不多，副本门口人稀稀拉拉的几个。 叶柏舟道：“没人组啊，咱们俩直接进吧。” 旁边几个新手已经喊求组喊得嗓子都快哑了。 柳鱼：“睁眼说瞎话。” 叶柏舟装作没听到，径直去找npc接取任务开启副本。 谁叫柳鱼不肯跟他去过[天作之合]过两人世界，反正没有条件，他也要创造条件。 既然打破了那层窗户纸，他便无所忌惮。 现实中挑明了一切以后，叶柏舟更深切地感觉到两人之间的差距。已经不仅仅是性格上一个太热，一个太冷的问题，而是包括了种种差异：种族，语言，时间，习惯，观念……太多太大的差距，一瞬间让他有置身深渊之畔的错觉，随时陷进去，随时万劫不复。 但是他却束手无策。 他想去拉住她的手并肩走，但那中间隔着的不是一条小溪，而是一整片海洋。 他不止一次地为他们的未来着想。大多数时间他并不像表面这么乐观，甚至为自己想好了最坏的可能。比如英雄暮年红颜依旧，无法抗拒生老病死的他因为日渐衰老或****病榻为柳鱼所厌弃，最后抱着过去的记忆度过残生……这种荒谬而狗血的结局。 他觉得这并不是完全不可能，毕竟柳鱼从来没有给过任何承诺。 爱情应该是公平的，让对方没有安全感的不是合格的恋人，对于这种状态很多人会觉得委屈，继而不满，直至放手。 然而他们现在，还只是在单方面追逐的阶段。 所以理所当然。他们或许将来会是最亲密的两个人，但在此之前，他们的距离只是若即若离。 叶柏舟可以插科打诨，可以跟她调笑吃豆腐，却不能直接提出超出范围外的特权。 这个阶段，看起来是他掌握了主动权，事实上要怎样改变，更多取决于柳鱼。 就像柳小枝已经说过柳鱼可以让他的寿命和她一样长，但之后身为当事人的柳鱼却绝口不提这件事，叶柏舟便装聋作哑，只去想办法套取柳小枝能帮上忙沟通的方法。 每一场单恋都如夸父逐日般漫长且看不到尽头。 但他知道自己不是一厢情愿。因为他看出来，柳鱼已经在让步，甚至纵容。 那样一个冷漠寡言、孤僻疏离的女子，一位充满了上位者高傲气质的女王，开始慢慢习惯他的存在，习惯他的试探，习惯他的不敬和嬉戏。 或许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她的世界已经开始慢慢为他展露了一个角。 他期盼更多的风景，但绝不冒昧。 她或许有他所不知晓的顾虑。他猜测，一旦这种顾虑解决，他们的关系终究会豁然开朗。 他是最强悍的猎人，会用最足的耐心，最好的技巧，去捕获最珍贵的猎物。 她值得他这样去做。 即使那爱如烟火。 第61章 为什么我们会爱上一个人？ 因为容貌？智慧？财富？地位？性格？手段？ 还是某一瞬间对方不经意间给自己带来的心悸或震撼？ 这些听起来似乎都是可以被取代的，甚至是虚浮的，可能枯萎的。建立在这些转瞬即逝之事上的爱情，到底有没有可能真的做到海枯石烂？ 柳小枝曾有过这样的困惑。 直到最近她才渐渐明白——在自己眼里的这个人，世上有容貌比他更出色的，知识比他更渊博的，财富比他更丰厚的，地位比他更强大的，性格比他更温柔的，手段比他更得人心的，他的一切都可以被超越。但是这些所有的特质加起来，构建出了一个不可超越。 是她心里的独一无二，不可替代。 终有一天那些光鲜夺目会渐渐消失，留下来的或许已经不是当初爱上的模样，但爱情也早已随着岁月见证，变得更加深邃坚贞。 感情这种事，与其在这里怀疑推测几百年，都不如真刀实枪地去干上一场。 可惜她现在想去与之携手的对象已经不再属于她。 柳小枝对叶柏舟和柳鱼的事冷眼旁观。她是最清楚他们之间一切的人，包括双方的牵绊和顾虑。 叶柏舟目前所受的感情折磨其实并没有旁人看起来那么艰难，他的付出也并没表面上看起来那么伟大，他乐在其中。 而像柳鱼这样不会开玩笑的人，一旦她想清楚，决定了，那么就是到死也不会改变的事。她要为之赔上以后千百年的时光。 柳小枝越来越觉得柳鱼吃了大亏。 忖度了许久，不知不觉中这小萝莉对叶柏舟的态度，由“大师兄窝是你的脑残粉快去追大鱼我帮你！”变成“叶柏舟你想搞定大鱼先得过我这一关”。 叶柏舟何其无辜。 柳小枝将裴远之送上了回家的车，看着车辆消失在高速公路上，失魂落魄的她回到家，发现这两人一起跑到游戏里去了。盯着游戏仓她有那么一瞬产生了“我不好也不能让别人好过的念头”，她悄无声息地靠近了叶柏舟的游戏仓。 “主人！”柳条儿在后面忽然将她凌空抱了起来，“伤心的话可以去尝尝我新研究的汤，不要在这里做没用的事啦。” 柳小枝：“……。”她狐疑地看一眼柳条儿浓妆艳抹的脸，问，“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有自主意识的？” 柳条儿是她的分支，以前只会按她的想法行事，现在居然已经学会阻止她的行动。 柳小枝：“你进化成功以后，我感觉我也长出根须了，不再只是单纯的枝条。”说完她露出一个(*^__^*)的表情。 柳小枝嫌弃地瞥了她一眼，从她怀里挣出，看了看自己散落在脸颊畔的银发，喃喃道：“进化成功？呵。” 裴远之离开后，她的心瞬间苍老。 这可真是疯狂的进化。 “这个副本是一个小镇，我们要做的就是找到任务委托人，帮忙杀死意图燃着小镇的侵入者。一共有五个boss，最后一道关卡摆放陷阱稍微有点难度，其他不用担心。”站在小镇外，叶柏舟道，“现在进去，剧情即开始触发。” 柳鱼半蹲下身，去触摸一块矮石碑，常年日晒雨淋，石碑表面字迹已经无法辨认。她觉得这一幕无比似曾相识，却一时找不到记忆归处。 这座小镇看起来普普通通，人来人往，路边小贩叫卖声，行人谈笑声，生活是平静而毫无波澜的景象。 很快，柳鱼就发现了问题，虽然声音听起来很热闹……“为什么这里的npc都没有表情？”她疑惑问道。 “以前我就发现了，还以为出bug，”叶柏舟答道，“去问过gm，回复说数据没问题。” 柳鱼道：“难道这个小镇里的人都是行尸走肉？有这种剧情么？” 叶柏舟摇头：“放置过陷阱，剧情就通关了。没有发现后续。”他笑起来，“不过如果是媳妇儿你的话，可不一定。” 延展出幕后故事和新剧情，可是柳鱼作为副本杀手的一大强项。叶柏舟有预感这次也不例外。 接下来杀boss。 第一个boss是个蓝衫少女，长发束在脑后，系着蓝白相间的额带，擅长丢飞刀。任务委托人是刚进镇子路边杂货店的老板，他说这女孩子表面是个小贼，其实是强盗们的斥候，请求两人将她杀死。 第二个boss是个身姿袅娜的少妇，盘着发髻，手持一柄玉色长笛。任务委托人是裁缝铺子的老板娘，说这个女人来过她家的店，不仅作风有问题，私底下跟强盗头子有染，是入侵者的内应。叶柳二人随之将其杀死。 第三个boss是个彪形大汉，眉间到下巴一道狰狞伤疤，光明正大地出现在小镇入口，说是奉老大之命来找前面那少妇，因为她忽然不知踪影。杀掉他以后，柳鱼心中的疑虑变得越来越重。 ——破绽太多，这个小镇的剧情简直像是敷衍制造出来，纯粹为了让他们杀人一样。 第四个boss的委托人是小镇的医师，一个满脸皱纹的和蔼妇人，她说前几日来了个受伤的男人，凶神恶煞地要求她治疗并且保密，刚刚伤口好得差不多拿药以后离开了。她说那个男人是强盗的军师，让两人赶快追上他杀掉他。 说这些话的时候她腿边站着一个小女孩，她的五官看起来精致绝伦，有种混血的感觉，但是她看向叶柏舟两人的目光冰冷森然，像是蕴藏着无限的仇恨和愤怒，那情绪不像是这个年纪会有的。 叶柏舟蹲下身跟她说话，她躲到女医师背后藏住脸，不肯讲话。 柳鱼觉得她长得有些眼熟。 这座小镇藏着无数的秘密。 [城主的记忆工坊]，樊玉所创造的幻境绝对不像表面这么单纯。 柳鱼有种感觉，这里的每一处细节，每一条信息，都是那么地欲言又止，似乎想要向她传递什么。 只是她身处于大雾之中，始终看不清。 事情到他们追到第四个boss时终于豁然开朗。 所谓的强盗军师是个脂粉味很重的男人，穿着裘毛大氅，脸上还涂着粉。战斗中柳鱼瞥到一抹微光闪过，回眸之间，只见他手指上一枚蓝宝石戒指灼灼发亮。 一瞬间记忆纷涌而来，苍穹中乌云散尽，她明白了所有不对劲的感觉是从哪里来的。 “他戴的这枚戒指，名字叫海神之心。”boss倒下后，柳鱼终于开口道，“是林霖从不离身的辅助法器。” 也是他后来身为海神之子的象征之一。 叶柏舟不解：“林霖？那不是很重要的东西么，为什么会在他这里？” 柳鱼没空回答他，她闭上眼，回忆道：“第一个少女，她的额带是叶曳的；第二个女人，她的笛子是樊玉的；那个汉子，他脸上的疤和端木扶乩一模一样……。”她睁开眼睛，冷冷道，“这里的五个boss，对应的正好五个人。” 叶柏舟：“？” “我知道这里是哪儿了。”柳鱼吐出了那个封锁于记忆中的名字，“贝绿小镇。” 那一天，他们回到这里，她也做过同样的动作。 蹲下身，带着手套抹开了矮石碑上的苔藓和青藤。 数年前的纷乱尘埃，穿越了时光，从遥远的记忆中翩然而至，与眼前这一切重合。 她会记得这里，纯粹是因为音咒指环是从这里拿到的。其他地方似乎都平平无奇。 “你来过这里？”叶柏舟问道。 柳鱼点头，道：“第一次起义失败，开始躲避申屠氏追捕令进行逃亡，曾路过贝绿小镇。” 那时还没有遇到楚隐。她，林霖，叶曳，樊玉，以及端木扶乩，五个人结伴而行。 那时他们遇到的贝绿小镇并非眼前这模样，而是一个充满了异族色彩和异域风情的小城。居民们普遍身材高大，卷发深目，热情好客，待人热忱。这里干燥缺水，他们的城并不富裕，但每个人脸上都永远洋溢着阳光般灿烂的笑容。 “那第五个boss代表的是你？”听完她的讲述叶柏舟很惊奇，道：“那是个全身裹黑的男人，强盗头子，”他想了一下，“好像没什么地方跟你一样。” “我去小镇的时候一直戴着斗篷，他们看不到我的模样。”柳鱼道。 叶柏舟问：“你当年也这么不爱说话？你们几个里面不就你一个女生，有没有人追你？我看那个城主就不像什么正经人啊……。” 他balabala问了一堆。柳鱼一个也没回答，径自道：“去找医馆那个小女孩，突破口一定是她。” 作为唯一一个有表情的npc，她很可能就是整个谜团的中心所在。 然而等到他们赶到医馆，那和蔼的老妇人已经不见踪影。药柜边背对他们站着一个窈窕的女子。听到他们掀开帘子进来的声音，她轻声道：“我就知道你们会回来。” 她慢慢地回过了头。 那是典型的贝绿居民的五官，高鼻深目，翠色瞳孔。 她的目光很冷，冷到了骨子里，带着说不清的复杂，像是混合了恨意、懊悔、悲伤……种种负面情绪。 “她是那个小女孩？”叶柏舟从那眼神认了出来，“一转眼就长个儿了。” 柳鱼看着这张脸，终于明白自己为什么觉得那么眼熟。 ——“是你，艾蕾卡。” 第62章 艾蕾卡—— 当初柳鱼在新手镇遇到的药师，那个将叶柏舟逼出白虎形态锁在笼子里的女人；繁城茶胖子口中城主那个神秘的老相好；樊玉所说的那个擅用毒和蛊的神秘蛊师。 她会出现在这个[城主的记忆工坊]，且以一种复仇者的姿态。作为精通一切隐藏关卡的游戏达人叶柏舟都不知道她的存在，这一切实在很耐人寻味。 现在艾蕾卡看着柳鱼，道：“我一直在想来的会是谁。在清桑你我曾有一面之缘，那时我居然没看出来，你也是那五人之一……。” 柳鱼道：“我不记得我们之间有什么过节。” 艾蕾卡瞳孔倏然紧缩，她怒道：“你自然不记得！你们来了便走，哪会管身后发生了什么！” 柳鱼奇道：“我们走之后发生了什么？” 艾蕾卡冷冷道：“你出去看看。” 再次掀开帘子的一瞬间，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刚刚还阳光灿烂的天空此刻已经阴沉下来，生硬压抑的氛围弥漫在整个小镇中。 两人被眼前的景象看的愣住了。 刚刚还在街上言笑晏晏的人们统统不见，街道上被鲜血染红，路边货架挂着残肢断骸，尸体的脸上皆充满恐惧和惊惶，似乎正急于逃离什么可怕的事。 柳鱼：“这……。” 她刚开口，正好对面的一个水果摊子边趴着被砍断了脖子的尸体，脑袋和身体那一点连接的皮肉不堪重负断开，血淋淋的头就这么滚了过来，停落在他们脚边不远处，血垢染污的脸朝着他们，睁大的眼珠子那么直愣愣地瞪过来。 叶柏舟下意识把柳鱼护在了身后。 柳鱼奇怪他的行为：“怎么。” 叶柏舟道：“你们女孩子不是很怕看到这种……？” 柳鱼看眼地上的头，道：“还好。”她回头问艾蕾卡，“他们遭遇了什么？” 艾蕾卡抱着手臂，下巴一扬，冷冷道：“去广场。” 这次他们出来不仅看到的人变了，周围的建筑也完全变了一个风格，从普通的内陆民居，变成了粗犷大气的边塞土城。 一路上地面、墙壁、甚至树上，都是血迹和断肢。 然而这只是前奏。到艾蕾卡指引的地方，才算真正的人间地狱。 浓烈的尸臭味和血腥气几乎要将人淹没。 堆积在一起的尸体拥挤不堪，互相挤压，形成数十米高的肉墙。血水洗遍了整片广场。肉墙上数以千计的头颅，手脚，密密麻麻挤在一起，像是一个巨大的令人作呕的畸形虫子。即便是见惯了血和死亡的叶柏舟，也忍不住皱了眉，而后去关心柳鱼的反应。 柳鱼只看了一眼，便转开了视线。 “屠杀，”艾蕾卡走了过来，边道，“男女老幼无一幸免。”她指向不远处一个巨大三四人高的木桶，上面有个小门，她道，“还有屠杀之前的开胃菜。你们想知道里面有什么吗？”她慢慢闭上眼睛，像是在回忆，“把那些小孩子，十一二岁的、五六岁的，还有在襁褓的，统统赶进去，然后关上门，一筐一筐的大石块从上面砸下来。求饶，哭喊，惨叫……要很久很久以后，那声音才会完全静止。” “你们能想象出来么。”艾蕾卡低低道，“远比修罗地狱还要可怕残忍……。” “是申屠氏下的令的？”柳鱼蹙着眉问，“奇怪，搜捕令一下，我们被不间断地追踪过很多地方，大多慌乱过来安然无恙，为什么他们独独要全灭这里？真的是皇室的军队？” 艾蕾卡抬眼，仇恨地看着她，“不错，是皇室的军队。他们命令我们交出五个叛党，可是那时你们早已离开不知何处！他们只要说出你们的去向，说出星辰之女的下落就放过小镇，可是谁知道你们去哪里了？谁知道星辰之女是哪个？手无寸铁的居民根本没有任何选择的余地！” 星辰之女？这个称呼有点耳熟，一时想不起来，柳鱼只道：“你认为这场屠杀是我们造成的。” “难道不是？如果你们没有经过，怎么可能发生这种无妄之灾！镇民们热情招待你们，可你给他们带来的却是灭顶之祸！”艾蕾卡说到后来，声音都因怨恨颤抖了起来。 “之前那个小女孩是你在当时的模样么，”叶柏舟忽然问道，“你也是这里的居民，只有你一个人生还了么，你是怎么逃过的？” “军队里的一个副将，说他的女儿在他出征之前病死了，见我长得像她便悄悄留下了我。”艾蕾卡道，“上神眷顾我！留我一人见证这罪恶的一切，背负所有的仇恨，留着我为我的同族报仇！” “你的仇人应该是申屠氏。”柳鱼道，纤长的手指掩住口鼻，这浓郁腥气的味道实在令人无法忍受，“他们才是凶手，那个残暴不仁的政权已经被百姓们共同推翻，你的仇恨早已报了。这记忆幻境不必再留。” 艾蕾卡立刻大声否认道：“不！元凶是你们！是你们这些不知反省，只会给别人带来麻烦的外来者！申屠氏罪有应得，你们也不能逃过制裁！” “制裁？”柳鱼笑了，那笑容绽放在清秀的脸孔上，却有种说不出的冷艳，“连记忆的容身之所都是樊玉所帮忙寄存，你想让谁来制裁？” “我自己。”艾蕾卡冷冷道。 “跟着那群畜生离开贝绿小镇后，我被那副将抚养到十八岁，本想他有养喂之恩，我有点心软，不料他却对我起了龌龊的心思。那天凌晨再次逃亡之前，我把他反锁在屋子里，堵死了所有窗户，将他活活烧死。”她波澜不兴地叙述着，翠色的眼睛里流露出些许阴冷傲然，“之后我便一人流浪，一边琢磨报仇的法子……。” “后来你到了清桑。”柳鱼接口道，“你在那里找到报仇的办法了？” “不错。”艾蕾卡冷冷笑道，“我捉来各种毒虫在那药圃日以继夜地研究……。”她盯着柳鱼，道，“听说樊玉将我的蛊术传与了你，不如今日，就让我看看你是否精湛，以生死作赌……。” “你的蛊术？”叶柏舟闻言道，“这么说你也算柳鱼的半个老师？化干戈为玉帛吧。别纠结那些陈年烂谷子的事了。” 叶柏舟不喜欢听柳鱼的过去，无论辉煌还是陨落。没有参与的那些时光，是他最大的遗憾。 “我可不敢有这样的弟子，”艾蕾卡讽道，语气恨恨：“过去的事绝不会就这么算了，我会让你们所有人付出代价！” “那我来替她迎战。”叶柏舟上前。 “哼，一起上我也会杀的你们片甲不留！” 如果这是一个正经的玄幻架空小说，那么艾蕾卡的赢面是很大的。被仇恨蒙蔽了双眼的隐藏boss，还是女主角所学习之术的真正研究者，会成为一个欲扬先抑的绊脚石用以磨练主角心智也说不定，关键时刻还可以让男主角耍耍帅英雄救美。 可惜，这是个网游。 艾蕾卡的愤怒和怨恨再深，她终究只是一个四十级副本的boss。 等级差距在那里放着。 叶柏舟和柳鱼这边赢得毫无悬念。 艾蕾卡被剑气的冲击力打翻躺在地上，吐了一口血，再也爬不起来。 她恍惚地喃喃道：“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坏人得不到惩罚？好人却要惨死？为什么……。” 叶柏舟道：“坏人早就得到惩罚了，你干嘛还在钻牛角尖？没事找事？” 艾蕾卡充耳不闻，依然在反复地问“为什么”。 柳鱼收了[罗刹]在大腿部飞刀袋内，道：“她是对自己没有参与报仇耿耿于怀。推翻申屠氏的时候她没有出一把力，没能手刃仇人，所以心里有股怨气未，随便找个理由就怨恨上了。这座小镇幻境，大概是樊玉发现她的心结，特地为她所造。那些boss，就是她的心魔。” 她走近艾蕾卡身边，半蹲下来，看着她道：“我在想，会有那场屠杀，是不是有搜捕令之外别的原因。艾蕾卡老师，告诉我，你是不是研究出一种拥有毁天灭地之力的可怕毒物？” 艾蕾卡听着她的话，慢慢清醒过来，道：“不错……我研制的东西……只要一只，可以毁灭一座城池……你们谁也挡不住……。”随着呢喃她的眼神逐渐清明，瞪着柳鱼问：“你什么意思？！” 柳鱼淡淡答道：“数年前有一位宫廷预言师临死时说过，在柔软的花朵与坚硬的虫甲兽同时存在的小城，会出现一个掌握了星辰的女孩，她手中有将要改变整座世界格局的不祥之物。” 艾蕾卡瞪大了眼睛，愣愣地重复她的话：“掌握了星辰的……不祥之物……。” 柳鱼起身，裙摆微动，她续道：“你们的族徽，不正是蔷薇和猬兽么。那些皇室军队恐怕不完全是因为追捕我们而来，更可能是因为预言。他们想要找到那个传说中拥有神秘力量的女孩，也就是——你之前说的星辰之女。” 叶柏舟讶然道：“那不就是她自己……？” “谁能料到，所谓改变整个世界格局的不祥之物，直到申屠氏灭亡之后才姗姗来迟呢。”柳鱼漠然道，“艾蕾卡老师，制裁的话，恐怕你自己才是罪孽最深重的那个。” 阴霾的天空开始落雨。 突如其来的暴雨像巨大的帘幕横亘在天地之间，无休无止，洗刷一切。 密密织起的大雨中，世界一片混沌，看不清数米外的景色。 像是有谁的伤心和悔意，沾满了血和泪，跨越了无数时光的洪流，终于倾泻而下。 叶柏舟拉起还在发呆的柳鱼，拥到怀里跑进了刚刚的药馆。 “怎么忽然下雨了。”叶柏舟抚去柳鱼发梢的水珠，道，“难道是因为艾蕾卡明白了真相，天气便随着她的心情改变了？” “是吧。”柳鱼看着掌心的水珠，里面倒映着无数的光和影，“所谓城主的记忆工坊，原来是想替她解开心结。” 叶柏舟道：“这是解开心结？我怎么感觉她是彻底崩溃了？” “不破不立。”柳鱼答道。 不知何时，外面嘈杂的雨声渐渐停了。 柳鱼正听叶柏舟瞎掰他生活中的事，忽然系统提示收到了一封信。还没来得及看，一个稚嫩的声音从他们身后响起。 “喂！” 两人闻声回头，却见之前的幼版艾蕾卡再次出现在了药柜后。 只不过这次那翠绿的眼睛里没有了冷漠和痛恨，她带着微微的怯意笑着，走到柳鱼身前，伸出了粉色的小拳头。 “给你。” 柳鱼看了她片刻，也伸出了手。 她的手心莹白，指节修长，优美而不柔弱。 小艾蕾卡将拳头放在她手心，松开，然后头也不回地钻进了药馆内。 余下两人一起看向柳鱼的掌心，只见上面搁置了一颗宛如琥珀的棕色凝脂宝石里，凝固囚禁了一只通体雪白翅膀碧绿的飞虫。 这是……[遮天蝗]。 第63章 完成副本任务，完成隐藏任务。 获得经验。金钱。特殊道具。功勋牌子。 副本关闭。 熟悉的流程，熟悉的提示。 一次两次可以理解为巧合，或是因为柳鱼的聪明才智。多了……便让人觉出反常。 系统提示过后，叶柏舟终于按捺不住对柳鱼道：“媳妇儿，这些副本都是针对你设定的吧？你跟关卡设计师有过节吗？” 真是见一个关一个。 柳鱼抬头看他一眼，道：“我觉得自己像个收割者。”她调出信封，边看里面的内容，边道，“副本原本就不应存在于这个游戏，也许只是有人在借我的手矫正这个错误。” 这次出了副本，有提示说她得到了一枚[砂]，以前樊玉提过的一个神秘道具。 想想目前走过关闭掉的副本，当年一起闯荡过的几个人里随便一个都能突破，她只是正好出现的那个人。 不过说来也奇怪，她觉得自己一路走来，一直在收拾过去的烂摊子。故人们早已各司其职，剩下那古里古怪的五个人到底做了什么，在做什么，她一无所知。但需要升级过副本的，应该只有她一人。 说专门为她而准备也不为过。个中内幕……柳鱼想，等到再见樊玉当面问他。 匆匆扫过一眼信上内容，柳鱼皱紧了眉。 叶柏舟看到她脸色不好，问道：“怎么？” 柳鱼道：“红袖舞的信。她哥哥在封刃山被人围了。” 这里的围当然不只是围观那么简单，而是一种非常令人厌恶的骚扰战术。 辰砂世界里不存在洗白这一说法，因为玩家死亡后，对治疗职业的复活是可以拒绝的，除了原地复活，玩家还可以直接回营地。营地一般都设在安全区，周围许多士兵npc把守。 只要不是脑子太直，乖乖送肉，死亡是很好的跑路方式。 这个设定对于很多喜欢赶尽杀绝的人来说，无疑是一种累赘。 但是穷极无聊的玩家们想出了另一种折磨对手的办法，就是围。 奶妈的复活可以拒绝，加血却不能拒绝。 一堆人围着一个，放技能，有打的有加血的，吊着不让死，也没出跑。专门用各种眩晕和击倒技能，极尽羞辱之能。 遇到这种情况，只能求助。但是写信需要停下手里的动作去输入，围的人会眼明手快一次次打断，让人连求救也做不到。 怎么办？只有下线。 其中屈辱可以想象。 柳鱼一边传送赶路，一边上了帮会歪歪。 她发信鸽给红袖舞，让她也上来。 “怎么不跟副帮主说？”看到红袖舞上来，柳鱼劈头就问，“多久了？” “一、一个多钟头了，”红袖舞的声音带着抽噎，“我不敢在帮里说，只想起来你了……。” 管理大小事的副帮主老姥听到这话立刻问：“发生什么事了？” 红袖舞道：“我哥哥被人围了……在繁城封刃山这边。” 老姥道：“多少级的人？几个人？” 红袖舞磕磕绊绊道：“好像都五十多级，反正比我高……好多人……。” 柳鱼道：“我到了。” “十六个人。五个四十九级，四个五十三级，三个五十五级，两个六十级。”叶柏舟的声音也在歪歪里响了起来。 柳鱼看了身边的他一眼，叶柏舟解释道：“我的鉴定术不仅对物，对怪和玩家都管用。” 柳鱼点头，在歪歪问道：“小舞你在哪儿？” 红袖舞道：“我看到你了。” 叶柏舟对老姥道：“派几个人来搭把手。” 老姥道：“是。” 红袖舞从不远处一块大石背后走出，苦着脸道：“帮主……。” 柳鱼问：“怎么回事。” “又是圣域的人。”红袖舞咬着唇道，“他们帮有个女的想让我帮忙做衣服，我手头有活，她要的时间完不成，她就让我停了人家客人的，我不同意，他们就想用强，但是我是生活玩家，他们没法伤害，就找到了我哥……你们快去救他吧……。” 选美大赛趋近尾声，不少想要参赛的人还在跃跃欲试，订购时装的热潮反而更高了。 “主要是我替他们帮一个女生做过衣服，她在选美大赛拿了不错的成绩。就被这个女的给看中了。”红袖舞道，眼睛红红的，“怎么会有这么刁蛮的人啊？” 那边叶柏舟已经提着重剑走过去交涉了。 老姥问道：“她叫什么？帮会里什么职位” 红袖舞答道：“司徒夏夜……什么职位不知道，但好像蛮高的，她一叫人就来了一大串……气焰嚣张得很。” 柳鱼：“……。”耳熟的名字。 “啊，她在那边！”红袖舞忽然叫道，然后下意识躲在了柳鱼背后。 柳鱼抬眼看去，果然是当初遇见的那个蓝衫女子，手里两把扇子。 她身边还跟着一个留着两撇小胡子的锦衣男，他们径直朝这边走了过来。 不过没到跟前，一个庞大的物件直冲冲地砸向了他们，司徒夏夜惊叫一声，锦衣男忙将她护在身后避开，定睛一看，地上却是一个人，还是自己帮会的，刚落地边便作了一句尸体。 “别惹我媳妇儿。”叶柏舟道，“本来想斯文点跟你们谈，非要逼我使用暴力。” 那锦衣男打量一番，见他明显不是好相与的角色，便道：“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敢问阁下……？” 柳鱼道：“叫你们的人撤了。” 有人撑腰，红袖舞有点底气了，在一边站出来大声道：“这是我们帮主，那个是凛域大师兄叶柏舟！你们快把我哥哥放了！” 一边的司徒夏夜道：“你要是早点答应我，还用这么大费周章。”她看眼柳鱼，两人没有加过好友，柳鱼用的又是大众脸，她也没认出来，只蔑视道，“你们是什么小帮会，这帮主看起来……可上不了什么台面。”她转眼看叶柏舟，面上多了些许笑意，“叶柏舟，我听说过你。要不要来我们帮会？我让你做长老。” 叶柏舟道：“不行。” 司徒夏夜问：“怎么，你没听说过我们圣域？” 叶柏舟冷冷道：“你长得太丑，我看着烦。” 居然敢当着他的面说他媳妇儿坏话，柳鱼也许不放在心上，但他可不会一笑了之。 司徒夏夜闻言大怒：“你说什么？你说我丑？！”她指着柳鱼，“难道我还会不如她？！” 叶柏舟面无表情答道：“云泥之别。”末了，又补充一句，“她是云，你是泥。” “你！”司徒夏夜气得脑袋都要着火了，一边的胡子男忙拦住她，劝道：“夏夜，先忙正事。” 他转身对叶柏舟道：“在下名叫君莫笑，久仰叶少侠大名。” 这人跟九霄佩环犯一个毛病，爱打江湖腔，听起来颇为不伦不类。他转身呵斥那群人散开退下，而后笑着对叶柏舟道：“真是不打不相识。” 围青衫湿的一群人本来就因为叶柏舟刚刚去闹了一通开始停手观望，听到他这句都一哄而散了。 “你这是什么态度！”叶柏舟这边还没人发话，司徒夏夜先不满了，对君莫笑道，“咱们这么多人，你怕他一个叶柏舟？奴颜婢膝！没骨气！” 君莫笑的脸色沉了下来。 君莫笑心里对这司徒夏夜一直十分不满。这个女人把自己原来的帮会搅得一塌糊涂以后跑来了他们帮，仗着有几分丽色跟帮主关系密切，在帮会里嚣张跋扈，排除异己，整天斜眼看人，自己一个副帮主她都不看在眼里。偏偏帮主就爱这调调，也不知被灌了什么迷魂药。 刚刚对叶柏舟那句“我让你做长老”更是让他不快，一个没什么实权只靠男人宠爱的女人，有什么资格期许别人权位。 帮里一个名叫明黛的女生长得不比她差，但是性格就好多了，得不少人爱慕追求。司徒夏夜恐怕早就嫉妒暗恨她，这次见明黛的衣服漂亮，就非要自己也做一件，帮主居然直接就派自己跟着她，君莫笑心里十分憋屈。 然后，他那坏到极点的心情一股脑发泄在了无辜的两兄妹，尤其是青衫湿身上。 看着青衫湿被人当猴耍，肆意嘲笑侮辱，在旁边笑看了一会儿，他心里才畅快了几分。这著名的人傻钱多收购大神，总算让他耍了一次。 但是当叶柏舟和柳鱼忽然出现，他才发现自己一时冲动，犯了个大错。 叶柏舟实力虽不用说，只有一个人的话，的确称不上什么威胁。 但他所在的[假面]是近期风头最盛的新兴帮会，当初的论坛风波君莫笑有所耳闻，心里对这个有npc罩着的帮会十分忌惮，觉未来不可估量，甚至有拉拢之意。如果联合发展，将来或许还可能有和闹着玩向对抗之力。 这个打算很可能要泡汤。君莫笑决定无视司徒夏夜那个蠢女人，先弥补两帮会关系再说。 可惜不等他开口，叶柏舟忽然道：“你叫什么名字来着？” 他是对着司徒夏夜说的。司徒夏夜以为他对自己有意，心想刚刚口出不逊估计也是为了吸引她注意，心下暗暗得意，面上倨傲道：“司徒夏夜。” “真实姓名？” “当然。” 叶柏舟笑了：“家中排行老三？” 司徒夏夜讶然：“你怎么知道。”她狐疑地看着他，“你认识我？” “名不虚传。”叶柏舟留下这么一句，便不再答她。回头看到青衫湿已经回来，跟红袖舞站一起低声交谈着什么，他便转目问柳鱼：“帮主大人，接下来要怎么做？” “你什么意思！”他话说半句，司徒夏夜在一边气得跳脚。 柳鱼正在问青衫湿刚刚发生的事，听到叶柏舟的话转过头，只漠然道：“不能这么算了。” 君莫笑本来见这传闻中的女帮主姿色清秀少言寡语，看起来等级不高，心里思量应该是个没什么作为的傀儡帮主，不料一开口，那天生的上位者气质便显露无疑，听那冷冽清灵的语气和不动声色的气势，竟然也是个深藏不露的角色。 君莫笑自诩不是什么天纵奇才，也非贤良忠义之士，然而最得意的地方就在于有一双利眼，看人极准。 他望一眼柳鱼，只觉此女非池中之物。 不容多想，先挽回关系再说，他扯出个笑容，开口道：“唐突了阁下的朋友是我们的错，但也是女孩子爱美心切，一时糊涂用岔了法子……。” “什么用岔了法子！”一个骄纵的男声忽然插了进来，“莫笑，你怎么变得这么胆小怕事？” 司徒夏夜笑道：“犹大，你总算来了。” 君莫笑看向骑着马不紧不慢走过来的黄袍青年，皱着眉道：“帮主……。” 看来是司徒夏夜这女人嫌事情闹得小，直接叫帮主犹大过来了。 “一个小帮，还用得着这么低三下四？”犹大嘲讽道，“莫笑，我让你来看着，是帮夏夏做事的，不是让我的夏夏受委屈的！”他抬起马鞭指向后面的青衫湿，道：“那小子，青衫湿，嘿，我还记得卖给你过羽毛，游戏第一脑残，整天就会收毛。整治你是帮你挽救智商……哎！” 柳鱼无声无息地摸上自己腿部的飞刀袋，一个飞刀丢过去，削进犹大座下马脖子里，马受惊腾起前肢嘶鸣，他一个不稳给颠下来，摔了个嘴啃泥。 “靠！”犹大怒吼起来，“不要命了！敢碰小爷我……。” 柳鱼手速飞快，刷刷刷几枚飞刀再次丢出，精准地扎进了犹大的脖子和脸。 等级差距使她的伤害很低，但是刀就那么明晃晃扎在肉里的模样实在不是一般的瘆人，犹大吓得鬼叫了起来。 叶柏舟很懂眼色，知道这人要是反应过来，一定会找柳鱼的麻烦，干脆挥重剑上去，三两招刀光剑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弄死了他。 君莫笑：“……。” 司徒夏夜：“……。” 两个人看的愣住了。 这边，柳鱼把歪歪调成了强制所有帮众接受模式，清冷柔和的女声响在每个人的耳边： “各位，以后有什么麻烦，请首先想到求助帮会。假面不会容忍任何挑衅，我们有仇必报。” “另外，从现在开始，本帮与[圣域]正式敌对，不死不休。” 第64章 谁也没有想到柳鱼会采取这么简单粗暴的方式解决这件事。 不对，应该说根本没有解决，事情被彻底闹大了。 宣布敌对以后，双方随时可以下战书，在古战场进行帮战。 具体可以参考叶柏舟以前的帮会和闹着玩那一次。 圣域在外面的名声一直不怎么好，但是它怎么说也是个老帮会了，人多势众，帮会驻地早已建成，物资丰富，防御强力；假面最近发展很快，但终究只是一个新兴帮会，帮会成员普遍等级不高，帮会驻地还差一截。两者之间打起来，孰优孰劣，一眼可辨。 老姥对柳鱼这么不经讨论就下了这种宣告表示很头疼。 柳鱼却淡定且胜利在握的模样，并对老姥说：“你们四个老字辈的不是很能打？先去把圣域的高层挨个杀一遍，来个下马威。” 老姥哀叹：“哎呦我的姑奶奶，你身处劣势还不作守势，要去火上浇油，咱们帮现在这实力能做到先发制人吗？” 柳鱼道：“叫你去就去。” 叶柏舟也跟着道：“快去！” 老姥只好拉长个脸走了，一边走远了还在嘟囔：“叫我管帮，还不听我的……。” 柳鱼对或焦躁或茫然或兴奋的帮众们道：“圣域欺负咱们帮一个兄弟，气焰嚣张，必须灭掉。大家现在该干嘛干嘛去，不用多想。打架的时候我会叫你们。” 她说这话的时候表情依然淡淡的，但红袖舞看着，总觉得一股女山寨头子的气息扑面而来。 帮会开过会人都走完以后，在帮会驻地看着忙碌的工匠，柳鱼开口道：“叶柏舟。” 叶柏舟以为她要讨论跟圣域打的事情，便道：“我可以让之前的朋友来帮忙，奇袭的话咱们还是有机会的。” 柳鱼却不提这个，只问道：“你认识司徒夏夜？” 叶柏舟愣了一下，然后忽然心花怒放，笑嘻嘻道：“亲，你是不是吃醋了？” 柳鱼面色不变：“少废话。” 叶柏舟不敢多调笑，只把甜蜜藏在心里，老实答道：“我老爸姓姚，我随母姓，姚家跟司徒家关系还行，一直是合作对象。家里想给我介绍对象让两家联姻，就是那个司徒夏夜的大姐。他们家有个骄横胡闹的三小姐，远近闻名的难缠。” 柳鱼眉一挑：“联姻？” 叶柏舟安抚道：“放心媳妇儿，我不是姚家人，自然不会搭理他们那点破事。这两天好像那司徒大小姐已经跟人订婚了，没我什么事。” 柳鱼眨眼道：“姐姐订婚了，那你还可以找妹妹。” 叶柏舟被她这个表情萌到不行，又被她话里的内容雷到不行，囧道：“小鱼儿，你觉得我的品位已经沦落到那种地步了？” 没想到柳鱼略略点头：“也是。” 叶柏舟失笑道：“媳妇儿！你卖萌！” 柳鱼：“……。” 正在这时，柳鱼又接到了飞鸽。 打开，发信人却是一个许久未联系的人——明黛。 柳鱼记得她和穆穆森尼都是圣域的人，这时候发信来做什么？ 看完了信里的内容，柳鱼笑了。 原来红袖舞就是先给明黛做了衣服，被司徒夏夜看到嫉妒，才发生了这一系列事情。 信上明黛说司徒夏夜刚来时就很看她不顺眼，处处刁难，但她有心避开忍让不发，也没发生什么大矛盾，今天却不知那女人发什么神经，找个茬在众人面前说非常难听的话，狠狠地羞辱了她。明黛说自己气得哭了两个钟头，她师父穆穆森尼因为跟司徒夏夜大吵，被帮主撤了职。她觉得自己在帮会呆不下去了，听说他们帮跟圣域敌对了，她和穆穆森尼一起想过来。 “总有一天我要把今天受的屈辱全部还回去！”明黛这样写道，“请你让我跟师父加入假面！” 柳鱼回明黛飞鸽，问她退帮了没，如果没有先别急着退。 明黛回说还没有，她师父说他们先呆着，可能有用。 穆穆森尼是个聪明人，柳鱼想。她对明黛说，听你师父的，先别表现出想离开的样子。还有，她发了最后一只飞鸽： “把你师父的游戏歪歪账号密码给我，还有你们帮会的歪歪号。最近我会用到。” 发完，她抬头对叶柏舟道：“成功几率上升百分之五十。”说着，她唇角勾起了一个极其魅惑邪恶的笑容，清秀的面孔竟瞬间增了几分妖冶。 叶柏舟：“……。” 大脑回路不同于常人的他刚从那惊鸿一笑里反应过来，忽然道：“这么说，你决定敌对的时候，预计的成功率最多百分之五十？” 柳鱼沉默了一下，道：“那时候没有想。” 叶柏舟无语，看柳鱼那胸有成竹的样子，他还以为她早有妙招，结果竟然真的是一时冲动？ 柳鱼摆摆手，道：“车到山前必有路。” 叶柏舟：“……。” 收购大神青衫湿，此刻正和自己妹妹走在繁城广场上。 “妹，哥觉得自己特别失败。” “不是吧？你真的被打击到了？帮主他们不是来救你了么，不要再想啦。” “你不知道……哥被那群人像耍猴一样，怎么都跑不掉，连死都不能，那种感觉……真的超恶心……。” “没事！咱们帮的人会帮你报仇的！现在咱们帮已经跟那群败类敌对，很快会就打得他们哭爹喊娘的！” “哥难受的不是这个……哥是觉得自己特无能。你不觉得吗？哥往这个游戏里扔这么多钱和时间了，到头来还是叫人欺负，还手的力量都没有……。” “那能怪谁啊，哥你一直不停劝，都说那个任务是骗人了，你还一直收羽毛，一直收一直收，花再多钱，一样是骗人的，能有什么用？我觉得你必须要找对方法。” “为什么呢，老爹一直不喜欢我，游戏也容不下我……。” “哥！”红袖舞见青衫湿根本听不进她的话，只顾自怨自艾，一跺脚，急了，“你老是这样！你一个人在这里哭吧，我走了！还有订单没做完呢！哼！” 青衫湿一个人站在人来人往的广场上，只觉得全世界都是灰色的。 他看到总商会的门，那个他无数次带着羽毛满怀期望地踏入，又失望离开地地方。 每一次的回答都是：“还差一点喔，再接再厉吧！” 他记得当他收集到一千只的时候，那个任务数字就变了，不再是一长串的零，而是三个问号。他问茶胖子，茶胖子说，之前的数量只是对玩家的考验，其实数量未知，任务可能立刻完成，也可能是下一次。 之后每达到一千，系统都会随机奖励他一样东西。有时候很普通，有时候很稀有。这随机性的物品刺激着他继续。 他觉得自己像在赌博。 现在他终于厌倦了，他觉得自己彻底输了，他要退出这个赌场。 取出仓库里最近收来的羽毛，他走向了那道门。 最后一次吧，就当是纪念。 然后，他要离开这里，离开辰砂online，离开这个伤心的地方。 茶胖子道：“你来啦。” 他已经对青衫湿很熟悉了。 青衫湿一改往日的兴奋和期待神色，疲倦地点了点头。 茶胖子似乎看不出他和平常有什么区别，只催道：“给我吧，这次收了多少？” “三千六百二十四根。”青衫湿平板地答道，“茶先生，我可能……。” “呀！”茶胖子打断了他的话，道，“比上次少了点吧，不知道够不够，你等一下，我给你审核去。” 茶胖子收下羽毛转身去后台了。 接着需要等半分钟。青衫湿无聊地想，这半分钟，以前对他来说是无比地漫长和煎熬，有种等待裁决的忐忑之感。 但是这次……青衫湿环视了总商会一周，一切还是他第一次来的那模样，每个人忙忙碌碌，掌柜的笑容满面，似乎永远不会改变。 他觉得自己没有等待的必要了，转身离开商会。 就在走出商会的那一刻，他听到茶胖子在身后喊：“嘿——小伙子！” “还差一点喔，再接再厉吧！”他自嘲地对自己说，“一定又是这样。”所以他没有回头，继续朝外面走去。 可是这世上，真的会有奇迹发生。 下一秒，他听到了系统提示： “恭喜您完成繁城唯一的[惊天绝世超级连环隐藏任务]第一环！” “恭喜您获得赤凰羽翼一对！” “恭喜您获得经验x99999999！” “恭喜您获得999999金！” “恭喜您的繁城声望升为尊敬！” “恭喜您……。” 接连不断的系统提示声淹没了他的思维。 同时系统在所有人的界面上方，以键盘网游那种字条流动的形式发布了消息： “恭喜玩家[青衫湿]完成繁城唯一[惊天绝世超级连环隐藏任务]第一环！世界剧情完成[回溯之章]，正式进入[觉醒之章]。辰砂世界的历史格局由你创造，欢迎各位玩家继续探索新的内容！” 第65章 这个惊天雷响般的系统提示，风头一下子盖过了选美大赛，成为所有人兴致勃勃的谈资。世界频道如同那次喇叭花事件一样，哗啦啦地刷满了各种疑问和八卦。 人们底下再说起这件事，基本每段相关对话中都会出现一句类似“皇天不负苦心人”“功夫不负有心人”的话。 青衫湿从那一刻起，由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无脑收购大神，变成了充满励志气息的奇迹缔造者和剧情开启者，成为了后来的玩家们口口相传的传奇。 “羽毛多了六百三十四根，”茶胖子追上来道，递给他一个盒子，“还给你。” 青衫湿抖着手接了过去。他现在都无法相信自己真的已经完成了任务。 那似乎永远不可能达到的天文数字……居然就这么完成了？ 他浑浑噩噩地揭开了盒盖，然后收到系统提示： “恭喜您获得金羽x634。” 盒子随着消失了。 “金羽……？”青衫湿愣了一下。 茶胖子笑道：“大概是上天的恩赐吧。不过……。”他话锋一转，道，“看好了，这可只是第一环。” 青衫湿眼睛都直了：“后面还有多少？” 茶胖子道：“或许很多，我也不知道。不过我知道下一环你该找谁。” 青衫湿问：“谁？” 茶胖子答道：“去东海沉船，找一个叫潘蒂娜的女人。” 青衫湿：“……。” 他当然知道潘蒂娜是谁，观看选美比赛的时候她一出现就成了他的女神。他也听说过潘蒂娜被关在东海沉船最底层。 不过东海沉船的最底层现在还没开启吧？目测会是一个比收集羽毛更艰难漫长的过程。 没关系。青衫湿满怀希望地想，他已经熬过来了。 现在的他，觉得浑身充满力量，所向披靡！ 飞鸽一只只不断地飞过来，他瞟了一眼，有妹妹红袖舞的，有几个熟悉朋友的，也有一些泛泛之交和陌生人。 他挑出红袖舞的，打开扫了一眼，果不其然是问任务的事，他说帮会驻地见，而后带着几乎要飞起来的好心情，哼着小调去传送。 他想唱歌，想放声高歌。想让全世界都知道他的兴奋和开心。 虽然事实上那个通告以后，全世界已经都知道了。 在帮会驻地，一堆帮众瞩目之中，青衫湿挺着胸膛，打开了自己的包裹。 “收购羽毛的本金全部都回来了，还赚了。”青衫湿拾起其中的一根金羽毛，摇一摇，笑道，“这玩意儿，六百多根，一根十金，卖商店。” 底下发出一阵赞叹羡慕的声音。 “经验！”他抓起一把羽毛从左手倒到右手，边道，“连升五级！” 底下又是一阵啧啧声和感叹。 “本人在繁城的声望已经达到了尊敬。”青衫湿拍拍胸脯，道，“所有店铺商品打五折，另有隐藏专柜开启。卫兵看了大爷我要行礼，城主见了也要说声好。” 底下又一阵“嗷~”的声音，羡慕的目光越来越殷勤热切。 青衫湿傲然道：“最后呢，还送了个赤凰羽翼。”他从包裹了拿出一只精致的朱红手镯，在众人面前显摆了一番，在一片好奇催促中慢条斯理地戴上了手腕。 手镯发出淡淡的红色荧光，青衫湿的背后瞬间生出了巨大的火红色羽翼，边缘不是羽毛，而是不停燃烧熄灭的火焰，靠近的人分明感觉到一股扑面而来的热气，可以想象那火焰是货真价实的。但青衫湿却没有半分不适的表情。 他在一片惊讶艳羡的目光和声音中，挥动翅膀，飞了起来。 他非常得意洋洋地在帮会驻地绕了一圈又一圈，如同一团四处流转的火焰，一个小小的太阳，享受着各种仰视的目光。 红袖舞怎么叫他他都不肯下来。 直到最后没力气了他才降落。刚一下来，红袖舞立刻追上来捶打了他一顿。 青衫湿一边躲避妹妹的粉拳，一边故作叹息道：“这破翅膀居然同时消耗体力值和耐力值！不好操作！哎！” “你就在那得瑟吧！”红袖舞道，“那翅膀是绑定的不？给我戴戴！” 青衫湿便细细看手中的手镯，而后遗憾道：“绑定的。不可交易，不可掉落。” 红袖舞跺脚：“真是的！你应该弄个绿翅膀，我是红袖，我才应该弄红翅膀！” 青衫湿假惺惺地安慰道：“没事，妹，这任务没完，等下一个就给你弄绿翅膀！” 红袖舞怒道：“我要红的！才不要绿的！”她眼珠子一转，问道，“不过啊，哥，你收的不是冰凤白羽么，怎么会变成火红的翅膀？” 青衫湿答道：“谁知道呢？变异了呗，或者等下个任务就给我白翅膀呢。” 正忙着炫耀的时候，帮主柳鱼和她的跟班大师兄叶柏舟从这边路过了。 青衫湿清咳一声，站直了，低头不住抚摸手上的手镯。 叶柏舟看到他们便开口打了招呼，红袖舞笑着回应，青衫湿回答得非常大声： “下午好！” 字正腔圆地像是在跟教练打招呼的新兵蛋子，叶柏舟挑了挑眉，笑笑没说话。 柳鱼停在他们身边片刻，淡淡吐出两字：“恭喜。” 不轻不重的两个字，却比什么炫耀的目光都来得让他不好意思。青衫湿一瞬间破功，挠着头道：“嘿，谢谢，谢谢帮主……。” 柳鱼点点头，继续前行，叶柏舟与她并肩而行，两人渐行渐远。 看着两人的背影，红袖舞忽然道：“帮主跟大师兄看起来好般配啊。” 青衫湿也恍然：“……我觉得咱们帮主有种跟别的女孩子不一样的……很特别的感觉……。” 红袖舞道：“哥你可别打帮主的主意！你绝对争不过叶师兄的！就算你完成了隐藏任务也没可能！” 青衫湿辨道：“我什么时候打她主意了，我就是说她很特别而已。真是的。还有什么叫绝对争不过？我就不信了……哎话说，你又不是凛域的，干吗跟着别人一口一个师兄？我看你才是看上叶柏舟了吧？” 红袖舞翻个白眼：“我看上了怎么的，你能把我怎样？”她看眼柳鱼和叶柏舟消失的方向，忽然压低了声音，“其实说实话，我有点怕柳姐姐。虽然想想她也没做过什么特别吓人的事，平时也挺好相处，但就是……有种不由自主敬畏的感觉。哥，你要是给我找嫂子，最好找个爱说话的，听到没？” 青衫湿：“……。” 确定敌对第三天，圣域向假面下了帮战书。当时柳鱼不在，老姥看也没看就驳回了。圣域的人刷了一天的世界频道来嘲弄假面。 柳鱼将柳小枝送去修行，践行完毕，总算进了游戏。看到那一排排污言秽语刷屏，勃然大怒，果断地——面无表情按下了举报按钮。 那一天不少玩家都被禁言一个月。 临近黄昏的时候，柳鱼在帮会驻地再次召开了小型会议。 第二天中午，选美大赛结束前半个小时，比赛结果还没出来。柳鱼向圣域下了挑衅，圣域再次下战书，假面接战。 柳鱼开启了生死状。 假面是一个帮会驻地都没有构建完成的新帮会，小帮会。 圣域是一个设备完善人口众多实力雄厚的老帮会，大帮会。 小帮被大帮挑战，系统会自动派一定数量的npc士兵来援助，象征性地保证公平。 战场创建前几分钟，在潘蒂娜之后，樊玉成了第二个从比赛中央舞台凭空消失的评委。 他出现在了柳鱼的帮会驻地。 “柳鱼，你想干什么？”樊玉失去之前的温煦笑容和懒散神态，咄咄逼人地问道，“你能打赢？” “有可能。”柳鱼道。 樊玉一挥袖，皱眉道：“我不要可能，我要万无一失。” 柳鱼：“无法保证。” 樊玉：“那你打什么？” 柳鱼：“为什么不打？古战场马上要打开，说再多也没有用。” “不，我有能力制止。” “不需要。” “我潜心培育假面，不是为了让你一时冲动去毁掉它！” “这是我的帮会，你可以选择于己无关。” “你能不能冷静点？！” “该冷静的是你。” 樊玉缓了一口气，迫使自己平心静气，道：“柳鱼，我希望你能明白我的苦心。我们都希望假面能走得更远。” 柳鱼却一针见血道：“你是希望假面成为你手中的一柄剑，指哪儿打哪儿。”她冷冷道，“可是你却没意识到，我比闹着玩的帮主更无法控制。” 樊玉盯着她看了片刻，转开头慢慢道：“我不想跟你用这样生硬的语气对话。我希望咱们是愉快的合作关系。” “合作必然与利益有关。”柳鱼道，“我不是好的合作对象，你的利益也并不是我所必需，你可以死心了。” 樊玉深呼吸一口气，一语不发转身离开，身形消失在空气中。 柳鱼看着他离开，这次樊玉的来意她明白对自己是有利的，但就像当初樊玉帮她一样，这种行为都有着明确的目的性。他像是养肥待宰的猎人，这种强烈的利用和占有性让柳鱼很不爽。而且那种一开口就质疑她能力、无视她地位的话，触到了她的逆鳞。 樊玉从一开始就表现出无比友好的姿态，他所做的一切看起来都是对她百利而无一害。柳鱼那时并不去深思其中的缘由，只将其当做是久违重逢的好友，友情使然。 然而。这次，他表现得太过。 不由得柳鱼不多想。 老姥发飞鸽说那边准备得差不多了。 柳鱼想，这一战，必须要赢。 她打开游戏内置歪歪，注销自己的账号，输入了穆穆森尼的名字。 第66章 今天是选美大赛的最后一天，比赛结果也将会在结束同时出来。 圣域的大多数玩家对比赛结果的关心远甚于和假面的帮战。 因为帮主犹大为了鼓舞士气，强调了无数遍敌方的弱小和不堪一击，昔日长老穆穆森尼也表示自己和叶柏舟认识，听他说自己的帮里的现状的确不容乐观。这几番话使帮众们基本都卸下了警惕，十分轻视自己的对手，认为这次帮战只要他们动动手指就能赢了，不需要太费心。 所以当古战场开启，战场人数清点完毕关闭入口的时候，犹大骑在马上，发现自己这边居然只有区区两三百人。 犹大震惊了。他觉得假面好打，很大程度都在于自己的帮众人数超过对方了数倍，即使是藏着叶柏舟那般高手，也完全可以像当初闹着玩打人类爱情动作片姿势研究中心那样，蚂蚁啃大象地磨死。 结果竟然没几个人来？ “你们都在搞什么？！”犹大在歪歪里怒吼，“为什么都不来帮战！找死吗？！” 底下的帮众们面面相觑，然后歪歪里乱七八糟响成一片： “我级别太低了……。” “帮主息怒……我现在就去……咦，关闭入口了。” “想看选美大赛的结果啊。咱们不是很容易能打过吗？” “咦！你也没去？” “呃，你也没去？我以为你们都去了……。” “我也以为你们都去了才……。” “闭嘴吧！”犹大怒道，“等结束了再惩治你们！”说完他招呼来的人一起进了歪歪帮战专用频道。 “没事的。”司徒夏夜在他身边，骑着一匹雪白的马，是犹大为她重金收购的，她道，“假面是个新帮，玩家的平均等级不如咱们。” “我知道。”犹大口气好了一点，却还是道，“只是那群家伙太不懂看清形势！宝贝儿你都为了帮战放弃了比赛，他们还在那看！看个鸟毛！” 司徒夏夜倨傲道：“区区选美，我还不放在眼里。” 犹大笑了：“不错，夏夏你的美貌岂是那些傻子能欣赏得来的。” 两人相视一笑，看的得一边的帮众抖落一胳膊的鸡皮疙瘩。 古战场的地图是随机的，有时是一望无际无遮无拦的平原，有时是残垣断壁荒无人烟的空城，有时是黄沙漫天山丘连绵的高地。 这次帮战的地图是空城。 假面为红方，身处空城之内，城外有npc士兵把守，城内人数不知多少。 圣域为蓝方，处于城外十里，同行有自帮会驻地制造的战车、投石机、云梯等。 帮战的输赢判定方法有两种。 一是歼灭战，未达到规定时间内如果一方全灭，则另一方胜，比如闹着玩那次就是这样。时间耗尽的话，剩余生还人数多的胜利。 另一种方法需要受挑战方的申请，属于奇袭战，此项申请成功后双方都会由帮主指定一个玩家作阵眼，随后出现三个npc护法使专门保护，阵眼死亡则立即宣告失败。 柳鱼他们选择的就是奇袭战。 犹大这边的阵眼是帮里级别最高的一个暴熊，名叫菠萝三。 开始没几分钟，犹大也不担心对方会放置陷阱，只道：“直接冲吧！先发制人！” 一声令下，几百人开始浩浩荡荡地行军了。 一边的君莫笑，看着这状态，心里不由得生出些许不安。 没走几里路，期间系统女声一直在提示： “帮战已正式开始，三个小时后结束。” “目前我方生存人数353，阵亡人数0。” “注意，帮主[犹大]将阵眼设定为[菠萝三]，护法使已出现。” “注意，投石机存量不足，请及时补充。” “注意，目前行军速度较快，耐力消耗较大。请及时调整。” “注意，前方东南处似乎有敌军踪影。请小心。” 圣域平时没少打帮战欺负小帮会，帮会威望攒得非常快。早先犹大牺牲了一次升级机会，用威望换了个稀有道具，叫做[夜观星象]，帮主装备以后在场的该战役会获得系统特别战斗提示，是个外挂般的辅助道具，助纣为虐地让圣域的战斗力提升了不止一个层次。 上面那几句，都是他们已经听熟了的提示。 “这么快？”听到最后一个提示，犹大惊讶了，“他们不躲着防守吧，还想硬冲？你，还有你，领第三小队，去看看。随时汇报。” “是！” 犹大一共设置了二十七个小队，每个队伍十二人，除了他所在的第一小队是共二十人专门保护他和司徒夏夜，第二小队是三十三人，专门保护阵眼。 没一会儿，提示女声又响了起来： “注意，前方西南处似乎有敌军踪影。请小心。” “又有？”犹大摸摸下巴，“想分几波包抄小爷我？切，各个击破！”他挥剑一指，道，“四五六队，你们去那边！打他们个落花流水！” “是！” “注意，前方西北处似乎有敌军踪影。请小心。” “擦！还绕到后面来？七队、八队！上！” “是！” “这群猥琐的家伙，死也想不到咱们还有情报提示吧！哈哈哈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杀丫个措手不及！” “目前我方生存人数349，阵亡人数4。” “什么？这会儿工夫死了四个？果然来了？！第几小队的死人了？还不说话！” “第三小队请求支援！我们遇到了一个人！叶柏舟！” “擦一个人就把你们打成这副熊样……叶柏舟，叶柏舟就叶柏舟吧！人多照样弄死！九、十、十一、十二……呃再加个十三！你们一块去！人挤人也得给我挤死他！” “是！” 接下来不断传来发现地方的系统提示，还有陆陆续续阵亡的提示。 在犹大派出了第二十小队以后，终于君莫笑发话了： “帮主，不要再派人了，我觉得他们像是在分散咱们的战斗力。” “胆小鬼！那群没脑子能知道咱们的战术？一边去！”犹大却不听他的，“等帮战打完了你最好懂得让贤！”他回头对司徒夏夜笑笑，“夏夏想做副帮主不？” 司徒夏夜一抬下巴道：“可以啊。” 君莫笑的心彻底凉了。 然而很快，事实证明了他的话。 当犹大的周围只剩下不到百人，四个长相一模一样的男人神出鬼没地出现在了他们中。 这四个人像幽灵一样以矫健的身姿穿梭在人群中，每次刀光剑影闪过都会有人倒下。 犹大连叫人防卫的话都没出口，已经在一系列眼花缭乱的招式里化作尸体被传送出了战场。他这个帮主，半个小时都没坚持到。 被传送出来站在古战场接引人面前，犹大还不敢相信自己已经被淘汰了，一转身看到一个同样被传送出的帮众，上前拽住了他的衣领怒问道：“怎么回事！” 那帮众也不是什么胆小鼠辈，一把推开了他，蔑视道：“还帮主呢，我看纯粹猪脑子，这么快就被杀了。看来这个帮也风光不了多久了。没前途，老子不待了。”那小帮众哼了一声，扬长而去。 留下犹大在原地目瞪口呆。 “反了反了！都要反了！”反应过来以后，他捶着胸怒吼起来，这时候司徒夏夜也从中出来了，犹大忙拉住了她的手臂，“夏夏……。” “真没用。”司徒夏夜狠狠瞪他一眼，转身离开。 “……。”犹大愣住了，好一会儿，才道：“靠！” 犹大退出战场，君莫笑成为第一顺位指挥。他忙指挥众人摆好阵型，不要自乱阵脚，命令众人开始使用范围灵术进行攻击。 这四人他也略知一些，明白他们虽然杀伤力大，但毕竟级别太低，灵敏果断滑不留手，然一旦受到攻击，基本就是被秒杀。无差别的法术是最好的应对方法。 果不其然，四人见到这趋势，忙齐齐撤退。君莫笑命人乘胜追击。 这时候歪歪里也传来了各小队的回复，除了遇到叶柏舟的小队意外，其他各队都走了很久，眼见要接近敌方的城池了，也没见到敌方的踪影。正报告着，却传来一声声惨叫。 “城门外有埋伏！”只来得及报告这么一句，队员们便消失了。 果然是分散战力……君莫笑沉下了脸。 根本没有什么需要各个击破的小队，他们一开始就只在自己城外附近布置陷阱，派出叶柏舟和那四个人来涣散人心，吸引注意力。 帮主阵亡以后，士气下降，队伍攻防和帮贡威望获得量都会下降一定比例。 可是他不能理解的是，敌方是用了什么办法瞒过系统，让系统提示了假消息？ 在数里外的城里，柳鱼站在高高的哨楼上，关闭了自己歪歪的麦，面无表情转身地看向身后。 樊玉不知何时出现在不远的城墙上，猎猎的风吹得他衣袍翻飞。 “这招，太漂亮了。”樊玉轻笑道，“毫无破绽，还可以持续使用。” “来做什么。”柳鱼一边听着歪歪里的情报，一边淡淡问道。 她现刚刚圣域的歪歪里提供假消息，现在犹大出场，[夜观星象]失去效力，她也就功成身退了。 伪装系统女声在是一件极其需要耐心和把握时机的事。之前她已经恶补过不少这方面的用语，因为决不能在措辞上出问题。 事到临头更是多了不少顾忌。比如真正的系统女声提示她这边是听不到的，必须小心错开，而这点需要的就不仅是技巧，还有运气。 樊玉看着她露出了诚恳的表情：“我想明白了。就算输了，也有生还余地。大不了重建，反正假面刚起步，失去的也不是太多，很容易补回来。” “所以？” 樊玉纵身跃到了她面前，一手扶上她肩后的木架，低头靠近她道：“我希望你不要再这么敌意地看着我。我承认帮助假面的心思不单纯，但是除却那一小部分，绝大多数原因都是基于你是我的朋友，我的伙伴。我信任你。” 柳鱼垂下了目光，没有说话。 樊玉接着道：“也许我之前太急躁，让你很反感……但是请你也相信我。我我始终希望你和我的立场是一致的，一点都不希望四年前的事再重演。” 听到这里，柳鱼倏然抬头，目光如电。 樊玉见她终于有反应，软下了语气道：“咱们和好吧。和好吧？娜娜？柳鱼？爱徒？” 柳鱼盯着他，心思快如光闪，一秒之后，她终于启唇道：“拿出点诚意。” 樊玉明白她这是妥协了，笑道：“真狡猾。我帮你的还少吗。” 柳鱼道：“你帮我，也是在帮你自己。” 樊玉双手抱胸在身前，恢复了那种****恣肆的状态，笑道： “好吧，这一战，我就帮你开个挂。” 第67章 ——“这个外挂，我叫它[玉石俱焚]。” 柳鱼退出了穆穆森尼的歪歪，恢复了自己的号码，在本帮会频道里开口第一句，却是叫了青衫湿的名字。 正和一堆人一起匆忙布置陷阱的青衫湿忙停下手中的活，答道：“有什么吩咐，帮主。” “等五分钟以后，你带着你的翅膀飞到天上去，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下来。” “飞上去？”青衫湿对这个命令有点摸不着头脑，但还是老实答应道，“哦，好的……。” “媳妇儿——”叶柏舟在城底下对她招招手，当去寻他的敌方小队增加的越来越多时，他果断跑路回来留存战斗力了，“完成任务光荣归来！” “干得不错。”柳鱼微微露出些许笑意道。 底下的人见这一问一答，都面面相觑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一边做事一边互相嘀咕八卦起来。 “看这样子，是真的成了？” “我一直很看好他们的说！” “帮主这冰山总算被融化了……。” “可喜可贺啊！” “话说只有我一个人发觉么？最近他们俩都一起上线一起下线的诶。” “你不说我还不觉得，好像真的是……。” “哇喔！太引人遐思了吧！” 装作没听到那些人的话，柳鱼抬眼看向了天空。 古战场从来没有过晴天，永远是阴沉沉的，压低的乌云坠在天边，营造一种压抑哀苦的氛围，无日无月，分不清晨昏。 但是现在，这天空却暗得很不正常。翻滚的黑云缓缓汇聚转动着，在苍穹之顶形成了巨大的漩涡，像是有什么随时会从中怒吼着一跃而下，大地上仅存的那一丝光也被慢慢收回，整个战场暗得让人心慌。 “怎么回事？”站在一群圣域帮众中的君莫笑茫然地看向天空，“那云怎么……要下雨了？” “就是现在。”柳鱼站在高处俯视着地上，忽然开口道，“青衫！” 如果细看，会发现她现在浑身正环绕着流转不息的半透明冰蓝色水灵，身边的空气也在以诡异的方式扭曲虚化。 ——“当古战场上出现挑战系统秩序的事件时，天上会降下九天雷劫，地里会生出五芒地刺，以消灭扰乱者。” 青衫湿听到柳鱼那一声，几乎是下意识地套上了手镯，挥动身后的火红翅膀腾空飞了起来。 没想到刚一飞上去，“轰隆隆”的巨大雷声像是千军万马奔腾而来，在天边由近及远。青衫湿还没搞清怎么回事，一道雷已经劈下来，直接击在了他头顶！ “死了。”青衫湿脑子只闪过这么个念头，下意识地闭上眼睛。 然而等了数秒，他又睁开眼睛，却发现自己还好好地挥动着翅膀停在半空。 “天雷都劈不死？”青衫湿大惊，“帮主大人在想什么，渡我成仙吗？！” 接着几道雷又划破天际，“轰嚓嚓”地劈了下来，青衫湿直着眼睛硬生生受了，毫发无伤。他看不到自己的背后，没发现雷电在遇到赤凰羽翼时统统被吸收，变成了他的体力和耐力供他继续飞行。 ——“赤凰羽翼，可吸收除水灵外的五灵之息化为己用。” 那几道雷像是一次试探，不轻不重地落下，被青衫湿吸收以后，接着开始大范围地落雷，渐渐增多增大，到后来声势之浩大，像是一场由蓝白雷电形成的大雨。 五十级以下的玩家遇到这雷，统统被直接劈死了。五十级以上的则是大量掉血，奇怪的是那血无论医生用什么技能都加不回来。 假面的人都匆匆躲进了古城建筑中。这雷似乎只对玩家有用，劈在地上却连个坑都没有。 圣域的人也连忙找地方藏，有的人进了木头战车，有的人快速拆了战斗用具，抽一块木板挡在头上，居然也可以抵住雷击。 半晌以后，莫名的雷击终于停止了。 等了片刻也没听到闪电声的玩家们小心翼翼地探出了头，齐齐望向天空。 却见刚刚还黑云聚集的巨大漩涡此刻竟然变成了暗红色，里面雷光隐隐，像是数条巨龙在其中盘旋不去，天空如同一个择人而噬的血盆巨口，随时准备将所有人吞入腹中。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君莫笑喃喃道，“出bug？还是有剧情？”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结束，准备出来松口气的时候，漩涡的中心忽然一道极粗的天雷直劈了下来！ 那巨雷环绕着深紫色的电光，充满了毁灭一切的汹涌气势，像是要将人炸得灰飞烟灭！ 它径直朝古城城墙劈了下来—— 那里，站着无遮无拦的柳鱼。 看到这一幕的假面帮众一颗心都吊在了嗓子眼里。 忽然一个巨大的白色身影像一道光，迅速地掠过去，将柳鱼直直地扑开，躲过了那道天雷。 不少人不由自主地喊了出来： “大师兄！” “叶柏舟！” 柳鱼被白虎护在怀里，坠落于地竟然也没有受半分冲击。 她能感觉到柔软的虎毛，和一点皮肉烧焦的味道。 “你……。” 白虎将她放下，柳鱼坐在地上，发现它整个背部都被炸开了一个大血洞，血肉模糊，骨肉和内脏几乎都能看到。 “不用这样的。”她轻声道。 白虎抬眼看着她，金色的竖瞳里全是温柔和坚定。 它发现她整个人开始透明化，肢体忽隐忽现，像是随时会消失。 白虎不由自主地伸出爪子，似乎想去触碰她，却似乎看到了一张艳丽冰冷的面孔，正从在慢慢地代替她原本的五官。 那熟悉深邃的绝美轮廓…… 柳鱼抬手握住了它毛茸茸的肉掌，安慰地摸了摸它。 白虎发现，就连她的手，也开始隐隐现出长长的透明色指甲。它的眼神里带上了一抹惊疑。 柳鱼道：“这雷劫为我而来，”转而她清浅一笑，“只是游戏，不必担忧。” 白虎眼神里立刻充满了不赞成，还有些许焦躁。 “呐，”柳鱼伸出手臂将它圆圆的脑袋拥入怀中，低低在它耳畔道—— “叶大猫，等这一切结束，我邀请你去本帮主长大的地方——深海宫殿，你要不要来？” 那耳畔的轻声低语，虽在随时可能丧命的雷鸣战场，却让闻者心中宛如身处十里花海，天光明媚，一瞬间仿佛桃花纷乱盛开，春风吹皱了一池浅塘，阳春三月，姗姗而来。 白虎没有来得及回答，甚至连眼睛里的惊喜也没完全表现出来，又一个巨雷已经炸了下来，耀眼到几乎让人失明的光芒笼罩了两人。 再睁眼，已经是战场之外。 “静观其变。”外面，柳鱼竖起一根手指挡住了叶柏舟所有未开口的话，她道，“等这仗打完，再说。” 战场内的雷电随着柳鱼和叶柏舟的双双离开而停止。 天空中的黑云也在慢慢褪去，漩涡散去，不过天色依然阴沉沉的，一点晴朗的可能都没有。 玩家们看这样子不会再打雷，都纷纷出来开始互相猜测刚刚是怎么回事。 可惜这个战场，真心是不能一时懈怠，接下来他们遇到的，远比雷电更糟糕。 地面突然裂开，伸出了无数尖利的突刺，太过措手不及，玩家们还没感觉到身体被洞穿的痛感，人已经被传送出去了。 那刺毫无躲避的可能，几乎所有的玩家都在同一时间被秒杀。 包括圣域的阵眼菠萝三。 短短十几秒的时间，整个战场已经空荡荡一片，巨刺也消失不见，只剩地上大大小小的裂口。看起来全员阵亡。 除了——一个挥着翅膀在空中目瞪口呆的人，青衫湿。 而青衫湿，是假面的阵眼。 他还记得柳鱼是这样说的，她说，有人打你，你只管跑，跑不动就飞，飞累了再跑，总之绝不能死。 现在整个古战场的人都死光了，只剩下他一个。 所有人都听到了系统提示： “由于[圣域]阵眼阵亡，本次帮会战[假面]获得胜利！请玩家在帮会驻地[福禄老人]处领取奖励。” “特别提示：使用生死状，失败帮会[圣域]此战惩罚翻倍，威望清空，等级归零。” 樊玉提供的外挂，就是偷偷调用了潘蒂娜的数据，让现在柳鱼差点在场上变身。这种大变动当然会引起系统的抵御，便是雷劫和地刺这样大型无差别攻击。 假面的大多数帮众都是第一次参加帮战，在拟真游戏里和人厮杀跟键盘可完全不同，很多人第一次都没办法克服心理障碍放开手脚去打。 而圣域的人可以说已经身经百战，并没有这方面的担忧。 这场生死之战，能绕过正面对抗，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七十二道九天雷劫还只是下了第二道，就把没变成功的柳鱼和叶柏舟一起秒了。可以想象越往后威力该有多么可怕。 出了副本，欢呼庆祝和处理后续都交给了别人，叶柳二人一起下线了。 柳小枝在走之前送给叶柏舟了一块绿翡翠，里面凝结着她百年灵气，佩戴上去就可以和柳鱼无障碍沟通。 她交给柳鱼了一本书。她说她会知道人鱼族那么多辛秘，全部来自这本书。她的老师写了七本书，飞禽、走兽、游鱼各一本，人类一本，还有三本从不肯让她看。这是其中游鱼那一本。 这本书厚度堪比辞海，封面是简陋而随意涂鸦的两条小金鱼，内容是端丽整齐的手写簪花小楷，下笔清婉灵动，娟秀多姿。 这书没有名字，没有目录，连个页码也没有，不知道柳小枝那丫头是怎么淘出人鱼那一部分的。 扉页倒是有个作者署名，写得笔力遒劲绵里裹铁，跟内容完全不是一个风格，龙飞凤舞得柳鱼辨认了很久也没看出来是是什么字。 叶柏舟似乎对此还有点研究，他一边整理行装，一边瞟了一眼，道： “字不错。谁写的？” 【小枝的老师。】柳鱼答道，又细细辨认了一会儿，还是看不出来什么名头。 【我一直以为她老师是个人类，才会把她养得这么亲近人。】柳鱼合上书道，【现在看来，我想错了。】 “又一个大妖怪？”叶柏舟笑着问道，他整理好了东西，走过来捏起她面前果盘里一颗葡萄丢进嘴里。 【回头可以去拜会一下，必定受益良多。】柳鱼道，躺在沙发上抬起手臂喂他一颗，叶柏舟趁机含了一下她的手指，被她瞪了一眼。 叶柏舟：“哼哼哼。” 【对了，】柳鱼问，【那上面是什么名字？我认不出来。】 叶柏舟笑了：“没文化，那是顾玉藻华。” 柳鱼不搭理他了，重新翻开找到那几个字，认真分辨了一会儿，才觉得似乎有那么点字的模样。 现在这个时间海边人还不少，他们要找个没人的空子下海。 这次回去，柳鱼的目标很单纯，找到族里的长老，问问他们有没有别的办法让人长生不老，或者再回去找找以前族人留下的红莲石。 她只跟叶柏舟说回去，没说干什么。 但是叶柏舟已经隐隐猜到。 这次去海底，他感觉就是去见岳父岳母，提提亲，确定关系。 他很期待。 第68章 女婿第一次见岳父岳母的心情是很忐忑的。 “是不是得准备一架潜水艇？”叶柏舟一个人整理了半天东西，也没发现自己有什么特别用得上的，便回头问柳鱼，“要不要带礼物？带什么比较好？” 【不用。都不用。】柳鱼道，银白色的大尾巴微微拍动着，若有所思的模样，【我带你下去。】 叶柏舟看了看表，道：“时间差不多，让柳条儿开车送咱们到海边，我查了下靠西南的尖嘴湾没什么渔船，不用担心被发现。” 【你看起来比我还热心。】 “陪老婆回娘家探亲，当然要殷勤。”叶柏舟笑道。 柳鱼对他的嬉皮笑脸已经习以为常，听他嘴上占便宜也一般不搭理，但这次却忽然摆了非常认真的表情，勾勾手，示意他倾身下来。 叶柏舟便坐在了她身边，一副乖乖聆听的架势，那模样像是只摆动尾巴装乖巧的大型犬。 柳鱼也不说废话，直接问道：【叶柏舟，你要跟我结为伴侣么？】 用普通女孩子的话讲，就是：“你想娶我么”。 她的态度并不高高在上，也并不疏远刻意，随意得像是在问他吃什么，又认真地像是在询问一生。 但就这么轻描淡写毫无修饰的一句话，一瞬间让叶柏舟心里炸开了万千烟火，那一刻的世界都不存在了，只剩下面前这个微微仰起头，带着平静眼神看向他的绝美人鱼。 他半分没有犹豫道：“想。” 他回答得并不像之前说话那么轻浮，反而沉沉的，严肃的，一个字便代表了山川之力，要在漫长的岁月里沉淀凝结，变成化石，向世人宣告这誓言的不可磨灭。 【那……】柳鱼像是斟酌了一下言辞，道，【就这样吧。】 在叶柏舟心里一惊，以为自己要被拒绝的时候，她继续道： 【你跟我去深海宫殿，我去找长老和老祭祀，看看有没有别的办法延长你的生命，如果……不行的话，】她抬眼看向他，深青与湛蓝流转晕染的深邃瞳孔里是让人无法移开目光的坚定和温暖—— 【你生我生，你死我死。】 这句话——叶柏舟便知道，它不是那些小情侣花前月下转头便忘的的甜言蜜语，而是真正的誓言，天荒地老，海枯石烂，风霜险阻，皆不能丝毫改变，分量之重让人几乎无法负荷。 他不是没有想过终有一天她会被自己打动，只是预想了多少次，也没奢望过会得到如此庄重深情的回答。 生死相许。 其实柳鱼会问这句话，一开始就没有想过否定的回答。她已经决定帮他找长生之法，这个问题，不过是象征性地过场。 像是沉积的岩浆，在地表之下缓缓流转了千万年，这一刻终于找到了突破口，轰轰烈烈地喷发，蔓延所过之处焚烧一切，携着毁天灭地的气势。 灼热的浆液在每根血管里流淌，叶柏舟无法控制脸上的笑意和心中满溢的爱意，他张张口，却发现自己完全说不出什么话来表达自己。 在真正要面对坦诚相待互诉衷情的时候，平时的油嘴滑舌全都不知道丢哪儿去了，他忽然变得口齿笨拙起来。 【你准备好了？】柳鱼认认真真地讲完这一番话，确认了彼此的事，便问道，【走么？】 你准备好了么。 这句话像是重锤敲在了叶柏舟心上，让他从飘飘欲仙一下子坠落凡间。 他沉默着回味了一下柳鱼刚刚的话，琢磨了半天，甚至有点走火入魔的趋势。柳鱼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就那么静静等着他回答。 却见他忽然起身道：“我觉得吧……这事儿不能这么仓促……。” 【你不想跟我走了？】 “不是那个。”叶柏舟谨慎道，他背过身，柳鱼看不清他的面色，“我是说伴侣这件事。你……让我再想一想。” 【想什么？】柳鱼疑惑道，【你刚刚已经答应我了。】 叶柏舟摆摆手，道：“我出去走走。” 【把话说清楚。】柳鱼一针见血地说，【你在怕什么？】 叶柏舟却当做没听到，径直推门而出。 柳鱼看着他宽阔结实的背影，微微眯眼，目光冷得像是来自极北冰川。 “要是找不到方法，再过几十年，我就老了，然后会慢慢死去。她还有百年的寿命，难道真的要跟我一起死？” 叶柏舟坐在车里，他开车出来，没转多久就不想动，干脆打电话找个人告解。 “所以你要当个圣父，决定以后只默默守候着她？”电话那头渐离听明白了他的心结所在，边摇摇试管，观察着其中的液体，边挂着耳麦开口嘲笑道，“老大，你知不知道这是最蠢的想法。果然人一恋爱就变白痴……英明神武的头儿也不例外哦。” “我知道很蠢，但是有别的办法吗？还是说你愿意当自己恋人的累赘？！”他握拳锤在方向盘上，低低吼道，“老子一辈子都没做过这么窝囊的决定！但是能怎么样？非让她陪着我去死？！” “你怎么知道一定找不到方法？”渐离不甘示弱地反唇相讥，“你这么擅作主张地单方面决定，不觉得很自私很可笑吗？你知道对方是什么心情吗？人家想好了跟你在一起，你却临阵脱逃！还美名曰为她好，虚伪不虚伪啊！” “我知道她一定会很失望很生气……。”叶柏舟想起柳鱼那一句“把话说清楚”，她一定……会觉得自己是没担当的男人吧，他痛楚地想到，之前辛苦营造的美好全被这一次给毁了……但是…… “柳小枝说有新法子的可能微乎其微，我听她讲过其他两种……根本不可能用到。这次回去，多半会失望而返。与其让她因为我而……还不如让我提早离开她。继续跟她在一起，拖累她……才是真的自私。” 叶柏舟攥紧了拳头，好不容易得到，再亲手推开，他又不是脑子有问题，怎么可能会不心痛。 “看来你真的不了解。”渐离在电话那头摇了摇头，“老大，当一个女人决定了要跟着你，那说明她已经想好了一切可能，荣辱与共，生死相依，你再唧唧歪歪自以为是，都是对她感情的怀疑和玷污！而且……说什么不想拖累她，你追人的时候没想到，现在知道了？开玩笑呢吧？” 一番话说得叶柏舟无言以对，他苦笑了一声，道：“你说的没错，我的确是很虚伪……。” “头儿，大半夜的，还有实验没搞完，我也不想苦口婆心跟你绕了，”渐离道，“就给你一个建议，马上回去，道歉，与她同行。她要是生气，乖乖让她挠你一顿。没有别的选择。逃避是最傻子的行为。” 叶柏舟沉默不语。 没错。 他追了这么久，怎么能说放手就放手？还没尝试过，怎么知道完全不行？ 柳鱼那段时间任他追逐，面上岿然不动，殊不知私下早已开始考虑种种。她想得远比他要深，要远。他还在单纯地为一点****的情绪轻浮调笑时，她已经开始思考关于相知相守，能否同生共死之类的事。 他一直以为自己是付出最多的那个，却没发现，说到用情深，他不如她。 他怎么能这么轻易认输。 叶柏舟回到别墅的时候已经是凌晨。 柳鱼他们进来当天他就解雇了警卫，拆了警卫部，将大门改成验指纹和声音的。 但是今天他通过了验证，车却怎么也开不进去，再下车一看，发现大门上密密麻麻地缠了一层绿色粗藤，牢牢纠缠在一起，堵住了他的路。 叶柏舟：“……。” 看来是真生气，联合柳条儿不让他进门了。 叶柏舟也没法子，只好站在门口，扯开嗓子喊了起来： “媳妇儿——” “好媳妇儿——我错了——” “让我进门吧——” “——我真的错了——” “我再也不犯浑了——你相信我啊——老婆大人——” “亲——心肝儿——宝贝儿——” “外面冷啊——夫君快被冻死了——” 喊到这句的时候，一张浓妆艳抹的脸从围墙边探出来，困惑道： “现在不是夏天么？你冷？” 叶柏舟忙道：“冷冷冷，冷死人了。柳条儿，快开门。” 柳条儿道：“不行。” 叶柏舟问道：“柳鱼不让你开门的吗？我们小夫妻吵架，床头吵床位和，很快就好了，你别搀和。” 柳条儿道：“不是啦。我不想给你开门。” 叶柏舟被噎了一下，道，“怎么？” “你敢欺负大鱼，”柳条儿道，“我得欺负欺负你。” 叶柏舟：“……。” 【柳条儿，】柳鱼的声音在里面响起，清冷而听不出情绪，【让他进来。怎么说这里也是他的家。】 “嘿老婆，这是咱们的家！”叶柏舟不忘喊了一嗓子。 【闭嘴。】 藤蔓从门上缓缓撤开，大门失去禁锢也打开了。 柳鱼坐在轮椅上，鱼尾银白色的鳞片在月色中发着冷冷的光。她肤色雪白，如同一尊玉雕美人像，双眸是上好的晶莹翡翠，看得人一阵晕眩。 【你想通了？】她淡淡道。 “是想多了。”叶柏舟摸摸鼻子，苦笑道。 柳鱼也不多问他想了什么，只道：【既然想通了，就进来吧。今天太迟，明天再走。】 叶柏舟连忙走上前，走到身后帮她推轮椅，边乖乖道：“好。” 柳条儿撅着嘴去把车开进来。 叶柳两人一路无语，老婆反应太淡定，叶柏舟心里七上八下的。 在踏入主宅客厅时，柳鱼终于再发话了。 她的声音依然没什么情绪—— 【我希望你能明白一件事。你已经我的人，你死了，我会带着你的尸体，找个地方跟你一起死；你要是想反悔，我就杀了你，吃了你的肉，再自杀。】 她抬起头看着他，白皙修长的脖颈形成极其优美的线条，纤长的睫毛如同漂亮的小扇子，浓密上卷。 这神色清冷的美人，唇未动，而声音已经响在耳边。 ——【我说到做到。】 柳鱼知道自己找了个麻烦的恋人。 人类。还是个常常让她看不透的人类。 人类是什么样的动物呢？曾有自称经验丰富的族人总结过。 多疑，喜猜忌，胡思乱想。 贪婪，喜占有，从不知足。 残忍，喜虐杀，冷血暴力。 浪费，喜排场，故作大方。 有时候优柔寡断，有时候冲动暴躁。 有时候处处依赖，有时候自以为是。 他说的全是缺点，说得人类仿佛是世界上最无恶不赦的生物。不少族人信他的话，都表示要对这种可怕的动物敬而远之。 那时她不了解，不做评价。但如今在这里呆了许久，也算看过世间百态，觉得并没有当初那族人说的那么夸张。 擦点那些显眼的污点，大多数平静生活在这块土地上的人类都是勤劳朴实的，他们为自己吃饱穿暖有房子住而奋斗一生，偶尔有点无伤大雅的侥幸想法，但都没什么坏心思。他们的生活由亲情、友情和爱情紧紧联接在一起，充实而庸碌。 他们人微言轻，但还是喜欢聚在一起讨论天下大事，仿佛一切尽在掌握，仿佛几句话就能改变时政风云诡谲。 很多时候她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好，反而觉得很可爱。 对于叶柏舟——她虽然已经在这里生活了很久，但终究是每日宅在房内打游戏，没怎么真切跟人相处过，她明白自己和他之间以后在一起会慢慢发现更多观念和习惯上的差异。但她觉得那并不是问题，他们有足够的时间去磨合，摆平一切。 柳鱼很淡定。 不管叶柏舟心里是怎么个天翻地覆，反正她……感觉现在的状态还不错。 从确定关系的那一刻开始，他们俩的角色就像颠倒了个。 追逐的人开始患得患失，接受的人稳如泰山。 第二天一早叶柏舟又出去了，快到中午的时候才回来。 柳鱼看到他神神秘秘地钻进了厨房，捣鼓好一阵才出来。 然后直着腰板，背着手走到了她面前。 柳鱼：【？】 叶柏舟对她递出了双手：“送你。” 赫然是一只巴掌大的蚌。 柳鱼：【……】 叶柏舟絮叨道：“我去看那本书了，上面说你们族人伴侣之间会赠送蚌一只……接受了就是答应。虽然有点迟……。”不过也是心意嘛。 他用诚恳真挚的眼神看着柳鱼，一副请求原谅的表情。 ……好吧，这大概是人鱼史上最寒酸的定情蚌了。 不要说当做****之所，够不够塞牙缝都是个问题。 柳鱼面无表情地看了一会儿，最终接了过来，慢慢道：【谢谢。】 叶柏舟立刻殷勤地凑过去坐下来，笑眯眯道：“夫人……送个蚌然后呢？书上没说接下来干嘛。” 她当然知道那书不会说，不然这笨蛋也不会弄个这么小的玩意儿来闹心了。 柳鱼将那蚌放在一边，伸手去摸自己的尾部。 叶柏舟看着她漂亮如花瓣的手指在晶莹的鳞片上摸索，忍不住问道：“怎么，痒吗？” 他看那本书，据说常有微生物寄生虫之类的东西会偷偷藏在人鱼的鱼尾鳞片下面，所以漫长的寿命里，恋人们常用慢条斯理地互相清理身体来打发时间，来兴头了还可以直接按倒做做快乐的事。 叶柏舟这面对柳鱼就脑子里全是黄色废料的货，对清理身体这个词非常感兴趣。 柳鱼没回答他，只是专心摸索了一会儿，终于到人类构造来看靠近大腿的某个地方，她忽然将长长的指甲陷进去，微微蹙眉，一用力，一片鳞被拔了出来。 随手抹去上面的血渍，她抬手将那片鳞递给了他。 这鳞片晶莹剔透，像是玻璃又像是玉石，带着丝丝冰蓝色。顺倒贴在尾部时看起来是一片银白，拿在手上才发现居然如此独特美丽。 【我命门护骨之鳞。】她道，【送你。】 刮鳞之痛到底是多痛，没有人知道。 但叶柏舟看到，就连一向淡然自若，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柳鱼，此时居然流露出了疼痛的神色。即使那点软弱的神色转瞬即逝隐忍不发，还是让他为之心疼和懊悔。 但是他明白自己不能说什么很痛么不应该拔的，更不能虚伪地摆手说太珍贵不能收。 他只能小心翼翼地收下。 这是他们的定情信物。 虽然自己的看起来有点……嗯上不了台面。 【柳条儿，】柳鱼道，柳条儿那成熟的御姐脸从厨房探出来，她向她指指那蚌，道，【拿去料理下。】末了加一句，【壳不要弄坏，记得给我。】 柳条儿走过来取蚌，顺口道：“今天叶先生提了一网兜这个……我正在厨房做呢。” 柳鱼：【……】 昔日女王沦落至此…… 柳鱼闭口不想说话了。 浑然不觉的叶柏舟捧着那枚鳞片，乐滋滋地小跑着回房间去找东西。 他准备串起来做个项链，贴着胸口搁置，让自己心脏的温度时时相伴。 第69章 【路会很长，准备充足的食物。不要带肉类，腥味会引来较凶猛的大型鱼类。】 【到了水里就抓着我的手，别乱跑。】 【别怕。】 这次出行，柳鱼以从未有过的耐心叮嘱了叶柏舟一堆事。 现在两人正在海边，她坐在轮椅上，他在一边站着。 深夜的海像一头静静蛰伏的巨兽，波浪拍打岸边的声音是它低低的呼吸声，腥咸的海风是它喷出的浊冷气息。 柳鱼向背着包的叶柏舟勾勾手。 叶柏舟以为她有什么话要讲，随之俯下身。 他忘了柳鱼说话是不需要动口的，无所谓近远。 于是就在他贴近了她时，柳鱼手臂圈住他的脖子，递上了自己的双唇。 很软，有点凉。带着一股清冷深邃的气息。 叶柏舟只发呆了半秒，便反应了过来，他立刻化被动为主动，大掌插入她发间，捧着她的后脑意欲加深这个吻。 不料柳鱼立刻一把推开了他。 【不要把舌头伸进来，】她蹙眉道，白皙的面孔在淡淡月光下精致如玉，【我会咬掉的。】说着她张开了口，呲牙给他展示自己一排尖利的犬齿。 叶柏舟笑了，他蹲下来，掰过她的雪白的下巴，轻轻在她削薄的淡色双唇上****。 柳鱼没有拒绝这个温柔的吻，她微微闭上了眼。同时道出了刚刚那个主动的吻的意图： 【我要给你渡气。】 叶柏舟慢慢放开她，轻轻撩起她耳边一绺长发，问道：“渡气？一口气可以让我坚持多久？” 柳鱼想了一下，道：【两个小时左右。】 “应该找渐离来检验下那口气里的成分，”叶柏舟开玩笑道，“刚刚渡过了吗？” 柳鱼点点头。 叶柏舟咂咂嘴：“没什么特别的感觉。” 【下水吧。】 “好。” 路途漫长，两个人也不是徒步旅行。 柳鱼担心叶柏舟游泳会累，海里的一路上找了不少“公交车”，两人频繁地倒车，一会儿是鲸，一会儿是章鱼，还有叫不出名字的奇形怪状的巨鱼。 人终究是陆地生物，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四肢虚浮的深海呆久了会产生恐慌感。越往下海水能见度越低，压力也越来越大，每次叶柏舟觉得自己要什么都看不清，胸闷心慌的时候，身边柳鱼都会靠过来，递上微凉的双唇。 清新温暖的气息传递入肺中，他便腾然感觉到眼前恢复了明亮。 果然是神奇的气息。他一边感受那轻柔地宛如羽毛的吻，一边模模糊糊地想。 也不知这样走了多久，叶柏舟以为自己是很能抗饿的人，却还是已经吃光了包里的压缩食品。 柳鱼抓了游过身边的小鱼，干脆利落地剖腹取内脏，指甲随便捋一捋鳞片，递给他当食物。 叶柏舟不是娇气的人，再说老婆大人这处理食物方式已经算很尽责了，他接过来也不矫情，开始撕咬那生肉。 这是媳妇儿亲自料理的顶级新鲜的生鱼片。 恍恍惚惚不知今夕何夕的时候，面前五彩斑斓的珊瑚开始悄然变化起来。规模越来越大，枝丛越来越壮。到后面已经快要变成巨型森林。 最终他们所乘坐的是一头巨龟，看似笨拙的身躯在珊瑚森林中行进得非常灵活自如。 在穿过了茂密的森林之后，一切豁然开朗。 一座散发着瑰丽荧光的庞大建筑群，出现在了两人面前。 【深海宫殿不是一座殿，而是一座城。】柳鱼道，环视一周道，【我的族人便在这里生活。多年过去，看起来似乎没什么变化。】 “你是什么时候离开的？”叶柏舟兴致勃勃地问。 他脑中勾勒出一个海的女儿的形象来：对地上生活十分感兴趣的小小人鱼公主，虽然是个面瘫，但没什么能阻止她对人类的好奇，终于有一天像父母提出去瞧一瞧…… 想着，他又问，“父母会担心吗？” 柳鱼给他的答案却让他狠狠吃了一惊。 【我离开时父母已经逝去。我是被驱逐的，没有人会担心。】 【我曾是这里的首领，不过这个位子现在被我的弟弟——依桑所夺取。我打不过他，便离开海底，去岸上谋生。】 张口可引海啸的潘蒂娜，怎么会敌不过一个只有蛮力的雄性人鱼。 但那是她最关心的弟弟，她曾不显山露水却放在心尖疼宠的家人。 身边就是她用尽心血保护着的族人，她不可能因为一场族长之争就招来海啸，那样造成的伤亡将无法估计。 处处受限，对方却招招必杀，结果可想而知。 现在她回来了。和恋人并肩站在这里，看着熟悉的风景，和已经陌路的族人。 这一次，除了身边这人，没有什么能阻止她。 她的弱点，不再是族人。 在这深邃而幽静的深海之底，站在巨大的珊瑚森林前，叶柏舟无声地握紧了她的手。 他低低问：“那时候……很辛苦吗？”他再次因为自己不曾参与她的过去而遗憾无奈起来。 柳鱼偏头看他，看到了他眼睛里满溢的心疼和温柔，勾唇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多少年前的事了，那时候什么感觉，早就忘了。】 她抬手抚去他俊美的眉间皱起的褶子，道：【别皱眉，看着很凶。】 叶柏舟浑身相貌气质本身就偏野兽派，还是个好看的大型野兽，平时只要不嬉皮笑脸，稍微没点表情，就会让旁人觉得难以靠近。 听到这话，他只好表现出一个黯淡柔和的笑容，关心地问：“这次回来，他们不会找你的麻烦么。” 【刚刚进珊瑚森林他们就应该已经感觉到我们来了，但却没派人出来抵御攻击。】柳鱼道，【在这里等一会儿，如果没有人来交涉，咱们就直接去王殿。】 话音刚落，十来条人鱼已经浩浩荡荡地朝这边游了过来。 各个身段修长，貌美如花，随便一个跳出来都是让人眼花缭乱的大美人。只可惜这些美人都是平胸。 这次过来的人鱼没有雌性。 他们站在不远处观望着，大多数眼神全都被叶柏舟那两条人腿给吸引走了。 叶柏舟听到他们在嘀咕： 【那是什么？！底下怎么长了俩肉茬？！】 【生怪病了吧……保不齐尾巴叫什么给吃了。】 【一群土包子，没见识的，那是人类！人类懂吗？】 【人类能到深海宫殿来？开玩笑吧？他们不会被淹死吗？受得了吗？】 【你没看到么，他跟女王站在一起，是女王带来的哦。】 【不是吧？难道女王出去游历这么久一直不回来，就是因为看上了那人类？】 【唉……那王要怎么办？可怜的王……】 【女王怎么这么想不开啊。】 叶柏舟越听越糊涂了。 为什么柳鱼说的驱逐在他们口里变成“游历”？ 还有那个王是怎么回事？ 议论纷纷的人鱼们忽然静了下来，自动从中间分开一条路。 一只身材要他们高大上许多的雄性人鱼从中走了出来。 然而他的五官生得极其细腻秀美，眉目含情，下巴秀致，每一个细节看起来都是恰到好处，漂亮得如同从漫画里走出来。细看还有几分像柳鱼。 叶柏舟看着他，不知怎么生出一种怪异的感觉。 这人鱼大概就是他们口中的王了，他手里握着一柄半透明的血红权杖，穿过那群人鱼径直走了过来。 走到柳鱼面前，他才停下，定定凝视她许久。 柳鱼任他这么看着，也不言语。 在叶柏舟心里越来越不爽，脑补着戳他眼珠子的时候，他终于开口了，一出声却是石破天惊，声泪俱下—— 【姐姐！——我的姐姐！你可总算——回来了——！我等得冥思柱都要塌了！】 他咏叹一般地长声叫唤道，一边随手将权杖抛出，热切朝柳鱼扑了过去。 那权杖不偏不倚扔进了叶柏舟怀里，他也无心去细看这貌似价值连城含义尊贵的棒子，随手丢掉，一旁的其他人鱼见状纷纷尖叫着跑来，伸出双臂去接。 身边柳鱼见那雄性人鱼扑过来，快速一闪，躲到了叶柏舟身后。 那人鱼倒也收放自如，没摔个狗啃泥，只停下用仇恨的目光看向叶柏舟，问道：【姐，这人类是干嘛的？】 仿佛才注意到他。 【这是我的恋人，叶柏舟。】柳鱼从叶柏舟身后转出来，又对叶柏舟道，【那是我弟弟，依桑。也是现在的族长。】 “弟弟好。”叶柏舟立刻打招呼道，看着架势，他心里忽然有几分明白了。 【恋人？！】依桑不搭理他，夸张地喊了出来，【怎么会是恋人？！你怎么能找除我之外的人当伴侣？他哪点比得上我？！】 原来是个深度姐控，叶柏舟心想，难道当初是因爱生恨？ 【我不同意！】依桑沉声下了断论，然后转身去找他的权杖，旁边的人鱼很懂眼色，忙递过去。依桑拿过权杖，指着两人道：【我以深海人鱼之王的名义命令你们，绝对不能相爱！】 “这孩子脑子好像有点问题。”叶柏舟低声在柳鱼耳边道。 柳鱼闻言居然同意似的轻叹了口气。 她抬眼，无视依桑的种种无理取闹，道：【老祭祀还在么？我找他有事。】 依桑奇道：【找那老家伙做什么？他连话都说不清了，你想谈心还不如找我。】 柳鱼道：【我要异族长生之法。】 依桑一惊，看看她，再看看一边的叶柏舟，顿时炸毛：【异族？长生？！为了这个雄性人类？你认真的？！】 柳鱼面无表情地点头：【很认真。】 依桑长长深呼吸了一下，转过身，眼神凶狠地环视了底下的人鱼一周，狠狠道：【老祭祀还没死，不过马上就要死了。现在，你们就去把那老家伙给我杀了。反正我东西也学得差不多，要他吃白饭么。】 柳鱼面无表情道：【你敢。】 【我为什么不敢？】 【当年夺权的时候老祭祀是大功臣，你敢处置他，跟着你的人都会心寒。】柳鱼淡淡道，【在我忽然回来的时候这么做，更是给自己找麻烦。】 依桑听到这番话，沉默许久，忽然低笑一声，道：【姐，你还在惦记我抢走族长之位的事？】 轻轻巧巧一句话，就把他逼走亲姐颠覆政权的事情，说得好像只是夺了个玩具，好像她要是记着，就是心胸狭窄。 柳鱼不在意他话里的意思，只道：【我又不是圣母。】 一句话堵得依桑没话说。 他站在那里许久，最后狠下心，转身用权杖指着叶柏舟道： 【我要跟你决斗！你要是赢了，我就让你们去找老祭祀；你要是死了，姐姐就归我。】 这将她当做筹码的话瞬间触了柳鱼的逆鳞，她脸上显出不耐烦的表情，道：【决斗什么，你快滚蛋。别挡我的路。】 依桑头上像是被狠狠捶了一击，他呆愣地看着她，神情如同天塌下来了，他磕磕绊绊道： 【你、你说什么？姐你怎么这样……你以前从不会这样跟我说话的……虽然不怎么搭理我，但是很温柔的……你怎么连滚蛋都会说了？谁教你的？啊？你怎么这么粗暴？你怎么这么不讲理？是不是那个人类教你的？是不是？我……我心好痛……】 柳鱼对他哭哭啼啼的样子毫无反应。他假哭了半晌，见她一点触动也没有，倒是引得底下人鱼们各个目瞪口呆。 他只好拾起架子，清咳两声，道：【我不会滚的。既然是姐姐的恋人，也就是我姐夫，必须得接受我的考验。】 他再次指向叶柏舟，恶狠狠道：【决斗！】 区区人类，没有利齿没有铠甲，没有锋利的爪子，杀他岂不是举手之劳。 叶柏舟没有继续围观状，点点头道：“我接受。” 柳鱼倏然转头看他，漂亮晶莹的眼睛里充满了不赞同，但也没说什么灭自己威风的话，她只道：【你想打……就打吧。】 叶柏舟一瞬间心如明镜，明白她未完的话后面的意思。 如果他因为决斗而死，她一样会陪他。 不过，她也不会让他这么轻易葬身海底的。 【哼。】依桑看到他们之间的互动，冷哼一声，对底下的人道，【都散开，就在此时此地决斗，我不会让废物进入深海宫殿。】 【要不要找个武器？】柳鱼不搭理依桑的冷嘲热讽，问叶柏舟，【他爪子很锋利，你徒手恐怕不行。】她四下看了一周，目光放在了那血红权杖上。 依桑大惊：【干吗！】 柳鱼扬扬下巴，【就那个，拿过来。】 【姐！】依桑要崩溃了，【这是权杖！族长身份的象征！】 【还不是你自己做的，母亲一生没用这玩意儿，不一样是族长，】柳鱼道，【少废话，拿过来。】 依桑在心里泪流满面。 【你要是敢重伤他，我就杀了这里所有人，包括你。】柳鱼道。 这话说得理直气壮，依桑再次大受打击：【你不管族人们了？不管我了？】 【是你的族人，又不是我的。】柳鱼道，【我早就想杀你了。】 依桑：【……】 这一点不掩饰的话，终于让他心如死灰。 不过没想到这还不够，柳鱼下一秒做的事，将他心中的死灰给统统倒进了垃圾桶。 ——她搂着叶柏舟的脖子，众目睽睽之下，仰首给了他一个吻。 第70章 好吧，只是渡气。 但依桑的眼睛瞬间红了。 散开到远处的人鱼们失声叫了出来，继而开始更热烈地窃窃私语。 【你死定了。】将权杖递过去时，依桑阴沉地对叶柏舟道。 叶柏舟看着他，没回应他的挑衅。 当两人在空地上准备开始打时，叶柏舟忽然意识到自己似乎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 因为依桑一上来，直接兽化了。 他光滑的上身忽然冒出了一层硬硬的铠甲，肩部和手肘都是突出的黑色硬刺，指甲粗长泛着深紫色的利光，连头部都被黑铠密密地包裹了起来，只露出下巴和嘴唇。脊背更是竖着一排尖长的黑刺，从脖子一直延伸到鱼尾上方，看起来十分瘆人。 从刚刚的美人鱼，一瞬间变成怪物。 再看他，全身上下，就算肌肉结实，也比不过铠甲；就算权杖再硬，也削不断利刺。 形势似乎一边倒了。 依桑从小就被期望成为最强大的战士，因为他从出生开始一路成长，一直表现出与众不同的非凡能力。 最后不负众望，他的确变成了族内甚至这片海域都难逢敌手的强者。 但是同时，他做了一件让所有人鱼都觉得不可思议的事。 在所有人都懵懂不知的时候，他培养了一大批忠心耿耿的手下，无一例外都是能征善战的雄性，联合了十二长老中的七位，并请动藏了百年的老祭祀出场，向当时的族长——也就是他的姐姐潘蒂娜，逼宫夺权。 民众哗然。 大家都以为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腥风血雨，但那些忧心忡忡的雌性人鱼回到家谈起当前的局势，得到的却都是沉默和默认。 那些雄性人鱼，大部分居然早知道会发生这件事。 他们早已被说服。 让雄性代替雌性掌权，这颠覆了人鱼一族千年习俗的想法，在当时可以说是惊世骇俗，离经叛道。 但是依桑却做到了。 没有血流成河，没有尸骨千里。 偷天换日，也不过眨眼之间。 他太擅长玩弄人心，所有人的心思和****，顾忌和隐私，都被他牢牢掌握在手中。 包括潘蒂娜对族人的手软，对他的心软。 【姐姐，我给你两个选择，】那一战后，依桑舔去爪子上属于她的血液，轻轻道，【你可以留下来，做我的女王，我的伴侣。另一种选择，就是离开深海宫殿。不过我知道你总会回来的。】 按着肩膀伤口的潘蒂娜觉得非常荒谬：【伴侣？】 【这世上只有你配得上我的能力，有资格成为我的伴侣。】依桑的模样像是疯魔了，不可一世，神情偏执而疯狂，【你不觉得吗？】 潘蒂娜终于确认，面前这个她以为亲近可靠的弟弟，已经长成了一个心思诡谲的怪物。 她断然离开了，没理会依桑说要找医师为她疗伤的喊叫。 【你会回来的！】他在后面大喊。 她在心里嗤笑一声，没有回头。 现在她回来了。 却并不如他所料是因为妥协，她带来了认定的恋人。 依桑愤怒之极。 他又猛又快地朝叶柏舟攻了过去。 他就不信，这人类就算本事再大，在海里，难道他能敌得过他？ 沉重的海水让身体重力增加了数倍，每个防御躲闪的动作都变得无比艰难和迟缓。饶是叶柏舟再身经百战，再神勇无敌，也没遇到过如此险境。 手上的权杖不知是什么材料做成，勉强能抗住对方的利爪，重重划过也不过是添了一道白痕。 依桑在他周围不停快速攻进，招招想掏他的心窝，抓断他的脖子。 叶柏舟一退再退，缠斗半天，总算有点适应海里的战斗环境。 但却还是几乎无还手之力。他的杖打在依桑身上，力道被海水缓冲消了不少，依桑又是个皮糙肉厚的，根本像没有碰到一样。 依桑的爪子够不着他，擦身而过时铠甲尖刺却在他身上划伤了不少细长的口子。 时间一长，先不耐烦的却是依桑，他怒道：【你特么的躲什么躲！光会躲！】 叶柏舟也被这艰苦的战斗环境逼得升起了斗志，但他不焦不躁，越危险反而越沉稳，抿唇冷视的模样生生让旁人看出几分令人胆寒的嗜血杀意。 一旁的柳鱼始终没有说话，她的眼神落在两人周身的几抹血丝上。 那些细微到难以察觉的血，正缓缓地下沉。 依桑根本没受伤，这血，是叶柏舟的。 但是人血密度比海水低，按理说应该上飘才对。 这是怎么回事？ 依桑快要急疯了。 自己身为人鱼族最强大的战士，方圆百里所向披靡，在海水中战斗会弄不死一个人类！ 面前这人实在太狡猾了！知道硬拼不过，只会像泥鳅一样不停地钻空子躲来躲去，还一边拿那该死的棒子敲他！虽然没什么实际伤害力，却像是在不断地挑衅和嘲笑，让他火冒三丈！ 时间过了一个钟头，渡气的效果开始递减，虽依然可以在海中行动，但战斗中分毫不便就是生死之差。 柳鱼开口准备叫停，然而她的话刚出口，就见依桑一个错身，叶柏舟快速躲闪，却慢了半拍，那尖锐的黑色利爪便刺进了他的肩头。 糟糕！ 【住手！】 她顿时不管什么决斗不决斗了，上前就要拉开看伤势。 【哈……】那边依桑只发出了一个得意的音节，接下来，却开始惨叫起来。 他火急火燎地将爪子抽了出来，只见那黑色的刺甲竟正被鲜红的血液所腐蚀！ 腐蚀的速度不快，他飞快游下去在沙泥里蹭了一番，血渍被蹭掉，腐蚀便停止了。 叶柏舟本人也被这一幕迷惑了。柳鱼这时候游到了他身边，看到他肩头的伤口已经深可见骨，登时怒不可遏。 【依桑，你敢伤他！我要剁你一只手来赔！】 依桑在那边又大哭了起来：【我已经赔了一只手了！】他褪去铠甲，恢复了雪白娇美的形象，举起自己那只手，上面两根手指被侵蚀得只剩半截，整个手掌背面都是火燎过的样子。 【这男人没跟你讲实话！】依桑举着自己的残手大怒道，【他身体里有火兽血脉！还是凶兽的！就算已经稀薄地不足以化兽，但活个千儿八百年的完全没问题！还叫你来搞什么长生之法！】 他一边假哭一边继续唠唠叨叨：【我就说这个男人不配做你的伴侣，你为什么不信？！你能信任的只有我一个啊！姐姐，咱俩是真正的天作之合你真的不明白吗？！海里鱼群千百亿，咱俩却从同一个肚子里生出来，这难道不是上天的安排？】 叶柏舟在一边听的眉角直抽：“你这弟弟……怎么这么重口味？” 柳鱼道：【你们人类排斥血缘相近的通婚，人鱼却没有这一条……不过我也觉得依桑脑子坏掉了。】她看着他肩上的伤口，【去找医师给你治疗吧。】 伤口浸泡在海水中的感觉……真的不是一般的痛苦，也亏叶柏舟还能努力保持脸色如常。 依桑还在那边啰嗦：【我就说！就算你喂自己的肉给他吃了，也不会改变他的体质，一般人泡水这么久早浮肿腌咸了，这人居然看起来还能适应！这不是怪物是什么？不是有事瞒着你是什么？你不能信他！姐啊……】 叶柏舟心里也不清楚这些事，还有刚刚依桑说的什么火兽之血，虽然自己老婆都是人鱼了，但玄幻的事儿真发生自己身上，他还是不太能相信。 他平时出任务也没少流血，可没发现自己的血还有这么大的杀伤力。 柳鱼却被依桑提醒得心中猛然一惊面色不善起来，她只道：【是我考虑不周，我忘记人的皮肤并不适应海水……】她抬头看叶柏舟，【你也不提醒我。】 叶柏舟哭笑不得，他是准备全副武装来着，不是被她给否定了么。他还当她有别的法子……比如渡的那口气的又一样神奇功效…… 后怕也没用了，柳鱼转而道：【等会儿去找老祭祀。】 已经算是跟族长打过招呼，丢下依桑一行人，她先找来族里的医师给叶柏舟治疗伤口，止血包扎。 人鱼的体质已经习惯伤口在海水里泡着，反而对他们有清理和养护作用，与治疗人类完全不同。那医师翻了半天才找到能代替绷带的东西，斟酌了半天，不敢用一般药品，敷上了些药性低微不会又什么损伤的草药，也算打理过了。 听说昔日女王潘蒂娜回来，还带了一个异族恋人，深海宫殿的居民们都燃起了熊熊的八卦之心，纷纷前来围观。亮晶晶的鱼尾层层贴贴你挤我我挨你地围了一大堆。 可惜潘蒂娜早已离开医师这边，去禁地找老祭祀了。 他们只好望而兴叹。然后目不转睛地看着一只手裹得像馒头脸色炭黑如墨的新王依桑，嘴上不说话，脑子里开始各种脑补。 老祭祀是条雄性人鱼，没有人鱼知道他究竟活了多少年。 人鱼寿命虽长，但终有死去的一天，这老祭祀长得鸡皮驼背，瘦骨嶙峋，虚弱地像随时会死去，却又古老地像是永远都不会死。 禁地只有经过族长允许才可靠近，老祭祀住的地方在禁地入口一个小窝棚，简陋狭窄，器物摆放的乱七八糟，海水也似乎格外浑浊昏暗。像极了童话中的老巫婆的邪恶居所。 【哟呵……】他抬起眯缝的肿泡眼看向来人，声音苍老深沉地仿佛刚从地狱挣扎出来，【潘蒂娜，好久不见了。】 潘蒂娜还是小鱼仔的时候，偶尔会蹿到他这边，找个角落呆着。 老祭祀也不逗她，也不说话，一老一小两只就那么对视着，能消磨一下午的时光。 后来依桑开始粘她，常常会跟过来。但是他闲不住，常常将这里弄得一塌糊涂看不出个正经样。他在一边闹腾，乒乒乓乓地摆弄那些奇奇怪怪的道具，老祭祀缓缓看一眼，又缓缓转过头，不再注意他。 似是想起了幼年的场景，柳鱼道：【好久不见。】 【你是为这异族而来……】老祭祀看了一圈叶柏舟，慢慢道，【伴侣？】 【不错。】 老祭祀点点头：【倒也不算折辱了你的身份。】 这评价，听起来似乎挺高的？ 【我想让他与我同寿。】柳鱼直接交代自己的来意，【依桑说他身上有火兽之血，真的假的？】 【那小子跟着我……也算学了点东西，不过，这次他还是看走眼了……】老祭祀缓缓闭上眼睛，像是在回忆什么，【不是火兽，是一种据说已经消失的……】他倏然睁开眼，【我也不曾见过的物种。】他在叶柏舟身上又上上下下打量几番，还过去闻了闻他肩上的伤口，才续道，【没错。】 【他终究是人类。】老祭祀强调道，【巨兽血脉稀薄得不足千分之一，已经不能称之为遗落民族的后裔。觉醒是不可能，但与你同寿……还是可以的。】 “是什么兽？”这颠覆了认知的说法让叶柏舟很好奇，他自己居然也跟着不科学的事件联系上了，便问道，“书上有记载没？还有活的没？” 老祭祀沉吟片刻，道：【它们曾在这片土地上称王称霸无往不利，但消失得莫名其妙，原因至今没人知道。】 听到这里，柳鱼忽然以诡异的目光看向了叶柏舟，她道： 【不会是恐龙吧？】 叶柏舟：“……。” ——雅蠛蝶！ 第71章 直到离开老祭祀的居所，叶柏舟还是没搞清楚自己血液里那一点异族血脉来自什么兽。 当然他坚决不相信是恐龙。 如果老祭祀没说谎，他们的事情到这里已经算稀里糊涂地解决了。 柳鱼离开前带着叶柏舟去了禁地深处。 禁地深处是一片望不到边的海底石林，奇形怪状佝偻嶙峋的石头，大的摩天大厦那么高，小的可两人合抱。石林像一个迷宫，两人在里面穿梭许久，身边一只鱼儿都没见过。 最后达到的地方一片空旷，像是石林的中心。其中竖立着一丛晶莹剔透的血红色柱子，散发着隐隐的微光，看不出什么材料，高低粗细不一，中央最大根约莫高十来米，成年男人双臂就可以抱住。 依桑那根权杖就是采用这里的柱子做的。而且自从坐上族长之位后，他不仅做了那根代表权力的杖，还开始细分职位，将族内众长老勇士分为各种类似官爵的特权阶层，并要求底下的人鱼必须称他为王，称他的姐姐潘蒂娜为女王。 【等姐姐回来，她就会发现我为她准备了一个全新的，完美的族群。她一定会很感动，继而以身相许。】当时依桑这样期盼着。 【这是冥思柱，传说用人鱼的鲜血染红生养，乃历代族长思过之处。】柳鱼深深注视着这一切，道，【我来迟了。】 她的过，不在于一时心软被依桑成功篡位，而在于被夺权之后，民心所向并非她。 如今雌性的声波力量往往在生育后变得越来越有限，最后甚至会消失。而雄性人鱼却是愈战愈勇，近些年像是被依桑的存在所渲染，慢慢进化得更加强大，智力完善。他们已经不甘于被雌性指挥。 那时连老祭祀都为依桑站了出来。他说人鱼一族必然要走到这一步，他说这是天命所在，不可违抗。 柳鱼不信命。 但是这次回来看到的景象，却让她不得不承认，自己的离开或许真的才是正确的选择。人鱼们依旧歌舞升平，安居乐业，甚至隐隐现出从未有过的繁华。没有人将依桑的离经叛道放在心上。 她终于明白，她所曾做的努力，原来注定都只将会被历史车轮碾碎，她所坚持的一切，原来都只是笑话。 “怎么了？” 叶柏舟忽然道，他看向她，声音迟疑而眸色温柔。 柳鱼不解抬头。 叶柏舟抬手，粗糙温暖的指腹在她双目下脸颊上轻轻抚摸，道：“这双眼睛，像是要流泪一样。可惜这是海里，我看不到你有没有哭。” 【我……】柳鱼微微怔住了，就那么仰着脸望着他，像是能从他的眼睛里望到亿万星辰，沧海桑田。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忽然变得这么软弱，会产生这么多懦弱自怨的念头，她以为自己什么都不在乎，以为自己无坚不摧。 可是事实好像不是这样。 【历史总在重演。】她垂下眼帘，喃喃道，【我总在扮演被掠夺一切的失败者，而且失败理由是那么地光明正大，理所当然。过去在这里是这样，后来去辰砂世界也一样。为什么那些人总有千百的理由要我妥协？为什么我所坚持的到最后都会化为泡影？难道我生来就是做踏脚石，只能为他人做嫁衣？！】 说到后来，她的眼神陡然锐利阴狠起来：【我不相信！】 叶柏舟默然不语听她低低控诉，末了才开口道：“这世间善恶黑白，本来就不是一张嘴能辨得清的。他们自诩正途，划归对错，咱们却不一定要遵守，”他与她十指相扣，安抚般摩挲着她柔软的手掌，道，“总之……我会伴着你。这一次失败了，还有以后的机会翻盘，只要活着一天，便没有绝对的妥协。你若想夺回族长的位子……我身上血脉似乎是你们一族的天敌，或许还能帮上什么忙……。” 柳鱼还没说什么，他心里已经开始帮她谋划种种了。 她听他这么认真的一番话，冰冻的心脏像是被春水慢慢化开，无限的暖意充盈了心房。 她道：【其实……除了刚刚离开族里的日子，后来我都没再想过夺回权力。这次回来看过，更是确定了这一点。人鱼一族并不需要我……而且我自问，无论是对族长之位的重视还是治理族内的能力，大约……都不如依桑。我不服气的，只是他用的手段太不入流而已。】 叶柏舟闻言轻笑起来：“瞧瞧，没一会儿，就说服自己了。不知该说你不上心，还是心太软。” 柳鱼听了这话，居然还认真思考了一下，答道：【二者皆有吧。毕竟是同族，人鱼一支仅此一脉，不可能不心软。现在的我……也的确没什么争权夺势的心思了。】 “那游戏呢？”叶柏舟天马行空地问道，“也没争的想法了？” 【当然不。】柳鱼立刻答道，【这两者天差地别。族里已成定势，再更改恐怕会是一场腥风血雨。辰砂那边我却还有很多事要做。比如帮会，还有樊玉那些人究竟在搞什么鬼。】 叶柏舟对初代玩家的野史也是颇有了解的，便问：“那林霖呢？我觉得他倒戈那件事，跟你弟弟篡位很像。你要怎么做？顺其自然？” 【……】柳鱼静了片刻，忽然嗔道：【你问题怎么这么多！】 “我是比较在意你跟过去那些家伙的事……。”叶柏舟诚实道，“心结么，开始处理了就一起解开吧。” 柳鱼却不答他，只道：【先出去再说。】 “好吧……。”叶柏舟察言观色，忽作严肃状：“不过媳妇儿——” 【怎么？】 “先来渡口气~” 两个人离开没有通知任何人，但走回珊瑚森林外时，依桑却带着一大批人追了上来。 【姐！】那容颜如雪制冰雕的高大雄性美人哭丧着脸，又开始啰啰嗦嗦：【你真的要跟这人类走？你真的决定是他了？不改了？你看看他，再看看我，他有我白吗？有我眼睛大吗？你怎么能看上他？要是将来你们俩闹矛盾，你把他挠烂了，你不是也要跟着受伤？你怎么能因为他受伤？你还是选我吧，姐？】 叶柏舟看他这架势本来以为他是来寻事的，听着这一堆没头没脑的话，顿时哭笑不得。 柳鱼看都懒得看他，拉着叶柏舟瞅巨龟准备走。 【我来说正事的！姐你看我一眼啊！】依桑道，浑然未觉身后一群人鱼怜悯同情的目光。 人鱼甲：【王真的太执着太痴情了……感动！】 人鱼乙：【苦恋姐姐还驱逐她，王也是有史以来最大的奇葩呀……】 人鱼丙：【乙你的鱼鳞在尾巴上呆的不耐烦了？】 人鱼乙：【我错了！】 人鱼丙：【今晚来我房里，我答应不举报你。】 人鱼乙：【=口=！】 人鱼丁：【我感觉那个人类除了底下的俩肉茬，长得也蛮顺眼嘛。】 人鱼甲：【再帅能比得上咱们王的天姿国色？】 人鱼丁：【你也承认他帅了……】 人鱼甲：【……】 【你看我的手里的东西！】依桑举了一个盒子出来，道，【我知道你一定很想要。快看快看！不看后悔！】 柳鱼已经上前开始和巨龟沟通。 【姐！】依桑见状撕心裂肺地大吼起来，【母亲的红莲石你也不想要了吗？！】 柳鱼倏然回头。 【那天父亲惨死……我背着你回海底，母亲怕我累便接过了你，我在后面悄悄回去了一趟，想找父亲的尸身，不然母亲连个蚌珠****的伴儿都没有了……周围太混乱，我没有找到……却看到了这颗珠子。】 依桑说起这事，神情肃穆了几分，配上端丽的长相，看起来总算有点正经模样。他见柳鱼看了过来，便继续道：【后来你百岁寿诞，我把这颗珠子装在蚌里送给你，却被你看也不看地丢掉了。我只好又捡回来……现在我送你，你能不能收下？】 他见柳鱼沉默，忙道：【其实吧，那个人类他血统那么浑浊那么乱，不一定能长命百岁的，有这个珠子更保险一点对不对？】 讲到这里，柳鱼终于被说动了，开口道：【我收下。】 【哎！好~】依桑一听立刻喜笑颜开，捧着盒子游过来，边道：【盒子是我自己亲手做的，上面的花儿雕了好久，手指都磨破了，该死的雄性肌体恢复太快，不然让你看一看上面的伤口……你一定会心疼的……】 柳鱼拿过盒子随手便递给了叶柏舟，依桑明显被她这习惯的动作给噎了一下，狠狠瞪了一眼无辜的叶柏舟，狠戾凶恶地似乎想撕烂他，然而那恨意只是一瞬，他转而又对柳鱼温柔道：【姐，那你什么时候再回来？】 【不知道。】柳鱼道，【有生之年，可能不会。】 这残忍的回答出来，依桑却没有大惊失色或者大吼大叫，而是失魂落魄道，【……决定了吗？真的不回了？就算你有伴侣了，我还是挺想……】 【行了。】柳鱼打断他的话，【我走了。】 【哦……】依桑乖乖闭口，看着她转身，和叶柏舟一起上了乌龟的背。 过了几秒，他忽然不甘地大声喊道：【姐！你还在恨我吗？还不肯原谅我吗？】，他的音波里已经带上了哭腔，【你怎么能对我这么狠？你回头看看我啊！】 柳鱼出乎意料地再次回头了，只是她淡淡地开口道： 【我现在只是不跟你说话，不想见你，你就说我狠了。当初你打伤我，驱逐我，差点让我死掉，要怎么算呢？依桑，不要再得寸进尺了。从那时开始，我就不是你姐姐，你不要再叫我。】 说完她轻轻碰了下巨龟，巨龟缓缓摆动四肢开始行进。 站在原地的依桑像是被遗弃的孩子，脸上全是空茫和难以置信，他的世界仿佛在前一秒崩塌了，等柳鱼二人走出了视线，他才反应过来，忽然像个孩子一样嚎啕大哭起来。 【你不要我了？你居然不要我了？！我是你弟弟啊！你说不要就不要了吗……你怎么这么狠心！千年来我对你百依百顺，你让我去东我不敢向西！只不过那一次不好，你就记到现在？！是你说族长之位无趣的！是你说想去海面上看看的！我让你去了，你为什么还要怨我？！】 依桑到现在，都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 他生性暴虐，视他人性命如草芥，表面上花言巧语，其实为人阴晴难辨，骨子里冷血残暴之极。这辈子除了已逝世的父母，唯一让他放在心上在乎的就是潘蒂娜。 他因为知道她珍惜族人，怕出现流血事件会彻底激怒她，想尽办法耍尽手段才在那次政变之日没让人鱼一族尸骨成山。 他以为自己已经做得够多了。 【我想跟你在一起，我想做你的伴侣……我只喜欢你啊！你为什么不能好好看看我？你为什么宁愿去喜欢异族？！这么多年了难道我真的一点都没有打动你？你的心是什么做的！姐姐！——潘蒂娜！你告诉我！】 小时候她总是沉默寡言，但一定言出必践。他一直知道。 她说不会再见，那就是真的永不相见，老死不相往来。 他去百里，她退千里。相逢不识，天涯陌路。 叫出那个名字的那一瞬，他身前的沙石中溅上了一滴血红的液体，落地即凝结成石。 身后的人鱼们不敢再窃窃私语，他们纷纷地伏下身体，趴成五体投地的模样，虔诚朝拜。所有人鱼一直以为只有雌性族长才会流下的红莲石，竟在这高大的雄性人鱼身前绽放了。 或许像老祭祀预示的那样，雄性代替雌性掌权，是上天已经默认决定的事。 只是这因极度的心伤所流下的血泪含义却太过不祥。 这位彻底改变了己族未来的传奇人鱼王，终其一生都没有寻找伴侣。 临终前他将族长之位传给了一个精心培育的年轻雄性，然后独自躺进了当年曾送给某个人却被弃之不理的蚌壳里，陷入了永远的沉睡。 在那长眠不醒的梦中，时光哗啦啦后退，岁月回到最初的最初，看不见的天光里深海植物柔柔摆动着枝叶。 那个白胖胖的小鱼仔摇头摆尾临水游曳，游过光彩嶙峋的珊瑚时，惊鸿一瞥，看到了静静蛰伏的她。 ——人生若只如初见。 第72章 光线昏暗的暗室里，一个高大的身影正猛烈击打着沙袋。 这是一个相当英俊的男人，汗水从额头流下来，经过深邃的轮廓，在坚毅的下颚处汇聚滴落。他的眼神如同囚困的野兽，锐利而充满攻击性。 手臂上肌肉隆起，看起来结实有力，****的上身肌肉线条更是饱满健硕，八块腹肌坚硬分明，几条狰狞的陈年伤疤蜿蜒于胸膛腹部，宣告这个好身材并不是健身房里跑出来的，而是多年实战所致。 他的动作快，而且猛，每一击都带着破风之声，是整个人如同一把出鞘的剑，一把上膛的枪。 柳条儿进来的时候，他正好一捶打烂了沙袋，里面的沙子锯末呼啦啦地掉了一地。 柳条儿：“暴力狂！大鱼叫你吃饭！” 叶柏舟回过头，眼睛里的戾气已经统统消失不见，变得喜气洋洋： “好嘞，马上到。我去冲个澡。” 他拾掇好自己来到餐桌边，柳鱼已经就坐，柳条儿刚端上来汤。 “我发现在海里打一架，上来以后整个人都快多了！”叶柏舟对柳鱼道，“现在状态从未有过的好。真想出去真刀实枪干一场！” 【想去就去。】柳鱼道，声波发音的最大好处就是她可以一边喝汤，一边回答叶柏舟的话。只见她喝了一口，便抬头看向柳条儿，问：【今天汤里放什么了？好鲜。】 “老母鸡，瘦猪肉，葱、姜、酒……。”柳条儿掰着手指道，“我昨晚开始炖的，做了好久呢。” 叶柏舟闻言，也拿着勺子去舀了一勺，放进嘴里，然后脸色瞬间苦了下去：“怎么这么咸？！” “专门给大鱼做的。”柳条儿笑嘻嘻道。 柳鱼解释道：【我的口味有点重。】 是有点吗？都咸得发苦了…… 柳条儿指着一桌子菜火上浇油道：“这个，这个，还有这个，这些和那些……全部是按大鱼口味来的。” 叶柏舟低头——只有他面前的白粥是正常的。 “……。” 柳鱼平时躺在游戏仓里靠海水和营养液度日，很少出来吃饭。今天专门下线叫叶柏舟一起，这一点小心思让叶某人对饭菜的不满瞬间消失了，只剩下感动和得意，心里不知不觉地冒出了“人妻”的字样。 柳鱼喝光了一小碗汤，心满意足，脑子转了过来，才想起刚刚叶柏舟的话，问道：【真刀实枪的干一场是去干什么？】 叶柏舟道：“嗯……是去惩恶扬善，劫富济贫，维护地球和平和社会治安。” 【具体的。】 “呃……。”面对这么一看起来非常纯良的小妻子，叶柏舟忽然觉得自己那危险重重的职业任务说不出口了。 柳鱼却因此想起了另一件事，问道：【我第一次遇见你，你昏迷在小树林里，跟你做的事情有关？】看出叶柏舟的犹豫，她猜测道，【你是去杀人了么？】 “那次不是！”叶柏舟立刻道，“任务要求把一个带着研究成果叛逃的科学家活着带回去，不过那次出了点问题，他投靠的对象把他拒之门外并直接杀掉了，夫君我是被误伤的。” 【那次不是……也就是曾经是过。】柳鱼明白了不少，【你们？是跟老姥他们吧……这么说你们是杀手？不，你们不光杀人……准确地说——雇佣兵？】 多么一针见血的猜测。 叶柏舟无声地点了点头。 【那你平时还成天泡游戏，不是应该过着神秘而紧张的生活么。】柳鱼想起自己看过的某些电视剧之类里杀手的形象。 “不知道我天天玩游戏的人的确觉得我很神秘……。”叶柏舟笑道，“接完单子的生活也的确很紧张。但一次任务报酬足以让我挥霍很久，所以并不是一直紧张的。”想了一下，他忽然认真道，“我以前醉生梦死，钱来得快，花得也快。不过现在有媳妇儿了，我会存钱的，也会很惜命。你不用担心。” 【态度不错。】柳鱼赞许地点点头，【其实等到将来，说不定我还可以帮到你……】说到这里了她便转头问柳条儿，【对了，能联系上小枝了么？】 “不能。她刚走的时候还有感应，现在已经完全没办法传讯了。”柳条儿答道。 “帮到我？”叶柏舟被柳鱼话里的意思弄懵了，“老婆你想干嘛？” 【现在你的问题已经解决，】柳鱼拍了拍自己的银白色尾巴，【等我这边也好了，咱们还可以夫妻同心，双剑合璧。】 叶柏舟被她用的最后两个词镇住了。 刚开始进入恋爱的状态的小情侣们，哪一对不是别别扭扭，互相掩饰，纵然心中有无限爱意，还是要装得浑不在意，私底下偷偷试探彼此。 谁能像他的媳妇儿，这么天然这么自如，这么心口如一，这么敢爱敢恨不加掩饰？ 他当然知道“我这边也好了”是什么意思。 ——她不仅要为他寻找长生药，还要为他寻找化身为人的方法。现在她更要准备好一切以后跟他一起去出任务！ 且不说是否可行，这理所当然的心态…… 有妻如此，夫复何求？！ 想到这里，叶柏舟望向柳鱼的目光登时热切如火。短短的餐桌距离却让他觉得长得难以忍受。 “媳妇儿你……吃饱了么？” 【差不多了，怎么？】 他起身，走过去，来到她的身边，忽然俯身打横抱起了她。 他抱着她径直去了卧室。 柳条儿在桌子边目瞪口呆地看着，忽然嘭一声趴在了桌子上：“啊啊啊好嫉妒啊！” 当然柳鱼现在这个状态，叶柏舟是没办法做什么少儿不宜的坏事的。 他将她放在了柔软雪白的大床上，然后双手撑在她面庞两边，动作小心地没有压倒她半分。 柳鱼睁着眼睛看着他，精致的眉眼，没什么表情，却让他有种任君采撷的错觉。 仿佛看出了他充满****的眼神，她忽然开口，朝他警告般地龇了龇牙，露出一口雪白尖利的牙齿。 叶柏舟：“……。” 他低下头，靠近她耳畔，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她脸庞上，道：“我明白……只亲两下，没关系吧？” 不等她回答，他已经吻上了她半透明的小扇子耳朵。 那吻一开始温柔无比，轻柔地像是在对待什么无比珍贵的宝物，到后来，从面颊、嘴唇到脖颈、锁骨，愈加热烈和狂野，不知轻重的啃咬****让身下的她从喉咙里发出一声低低的****，像是哀鸣，又像是欢愉。 许久，他终于停下了动作，翻身躺在一边，一手扣住了她摊在床单上微微蜷缩的如玉手指，轻轻道，““我曾以为自己不喜欢女人，但我对男人也没有兴趣。很长一段时间内我以为自己会孤独终老。直到……。” 遇见你。 柳鱼精致的面颊上已经微微泛起些许赧红，她睁眼望着天花板，酝酿许久，才道： 【跟我讲讲你那次任务的事吧，就是我遇见你那回。】 叶柏舟这个时候也不讲究她解不解风情了，轻笑道：“好啊。” “那次任务的委托人是中亚那边一个秘密军用科研机构，目标是一个带着科研成果逃跑的工作人员，有消息说他们刚发明出了什么厉害的玩意儿，这个工作人员嫌在研究所呆着没有前途，就带着成果跑了。”对着自己媳妇儿，叶柏舟一点没隐瞒托盘而出。 “他跑到海上一个私人岛屿，想去投靠其中隐藏的另一个神秘的研究机构。不过说来也可笑，他不知道是从哪儿知道的情报，事先也不联系好人，到了地方人家那个机构根本不收他，还开启了防御状态直接把他给轰成碎片。那场景……很暴力，但一点不血腥，因为炸得太远，碎块儿都掉海里了，血都没见几滴。” 【你就是那时候受的伤？】 “不是，那个炸得威力挺大，但只针对盲目入侵者，躲也好躲，我们几个兄弟都没受伤。后来受伤……还折了一个兄弟进去，是因为那人死了以后报告雇主，对方加了十倍的钱让继续调查那个神秘的研究所。我们就想尽办法混进去了。” 【那里是研究什么的？】 “不知道。刚混进去没几分钟我们就被发现了，说真的，里面的保卫体系可以说是我见过最牛掰的，逼得我们山穷水尽，这几乎是从来没有过的。” 【然后呢？】 “然后牺牲两个人，让其他人跑了出去。” 【……折了一个，那另一个人是你？】 “媳妇儿真是心思通透，猜对了。于是我也有幸看了一眼里面的模样，只一眼，那种震撼简直难以比拟……后来我还以为会就那么死掉，没想到只是昏迷，醒过来就看到你了。” 【宁镇……离海边还远得很吧。】 “是啊。会莫名其妙晕在那里，我也困惑了很久。不过，那一天我碰到的灵异事件太多了，不差这一件。” 【你在那个地方看到什么了？】 “嗯……一大片像是冰做的树林。里面的树很高很大，通体透明发光，晶莹剔透，枝叶繁盛。” 发光的，透明的树？ 柳鱼忽然想起当初在烈焰之塔里见过的那座巨大的透明植物。 樊玉称其为时间的模拟。 她觉得自己似乎想多了，却又忍不住将两者联系了起来。 【叶柏舟。】 “嗯？” 【你说，那个研究所，会不会跟辰砂有关？】 第73章 听到这话，叶柏舟明显愣了一下，问：“怎么这么想？” 柳鱼便将自己在繁城书院看到的事告诉了他。 叶柏舟沉默了一会儿，道：“这樊玉城主……当真深不可测。”转而他又道，“我手头上有任务可能跟你说的情况有关，等回头我上游戏了再去查查。” 这件事暂且记下。 再上游戏的时候，柳鱼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变得有些奇怪，但那感觉只是一闪而过，抓不住看不清，她也就随它去了。 就在叶柳两人离开这些日子，辰砂世界里发生了不少事。 比如圣域一夕败落，帮会等级降为零，帮众流离失所，昔日大帮会在那一战后彻底支离破碎。以弱胜强的战例在历史上并不少见，但如此典型如此传奇地发生在众人身边，这是谁也没有预料到的。 圣域平时名声就不怎么好，这次战果可以说大快人心喜闻乐见。 其实圣域的帮主犹大在之后尝试过挽回帮会的声誉和实力，可惜他刚迁怒君莫笑将其踢出帮会，剩下不多的帮众便跟着走了大半。他不死心，准备筹钱以后重整旗鼓，并将司徒夏夜提上了副帮主之位，却不料他这心上人动用特权掠走了帮里大半物资，退帮自己建立帮会去了。 “我就不信我对付不过那个女人。”司徒夏夜对天涯倦客道，这男人一直在一边对她不离不弃，被无视也安之若素，她想起他，他便欣然而来。 天涯倦客点头道：“我帮你。” 司徒夏夜看着帮会推荐榜那顶头的假面两字，再看看旁边帮主柳鱼的名字，眼神阴郁而冰冷。 另一方面假面因此再一次出尽风头，不仅赢得了大量物资和威望贡献，成功越级，还吸引了一大批实力不错的散人申请入帮。帮会实力由此有了质的飞跃。 这次胜利让施工人员也很开心，所有工匠无论玩家还是npc全部获得一个[喜笑颜开]的增益buff，使耐力、体力、精力消耗速度降低百分之二十。 这么久的努力，帮会驻地也差不多快要完工。 柳鱼让鹿咒在驻地模型额外加了一个建筑——演武场。 本次帮战躲得过正面迎敌，下一次就不一定了。帮众们必须不断实战pk，战斗技巧才会有所提升，才能克服心理障碍成为真正可以上场的猛将。 柳鱼在跟鹿咒商量演武场的事时老姥和岚影也在旁边。这两个人不知何时勾搭上了，老姥似乎很看中岚影，有心交付帮内大小事务与他搭理，像是想培育个弟子出来。岚影是认真学习，谦虚受训，看起来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不过据说也常问些不着边际的问题让一向自诩淡定的老姥跳脚。 柳鱼觉得像岚影这种认死理的愣头青，会让处事圆滑刁钻的老姥欣赏，实在是一件不能理解的事情。 这时候老姥听完她的建议，一脸若有所思的模样。 他对岚影道：“小子你说，这个游戏就不怕玩家沉迷成瘾，习惯拟真pk了现实里也变成杀人狂魔吗？这游戏会不会因此被和谐？” 岚影道：“怎么会。” 老姥道：“怎么不会？键盘游戏那种小人对打的都能让人迷恋暴力血腥，这种游戏恐怕有过之无不及。” 岚影反问道：“这样说的话，难道这个游戏还能因为招式技能，教会人怎么打架吗？” 老姥愣了一下，道：“你怎么想到那儿去了？我说沉迷呢你说招式，别跳那么远行不。” 岚影道：“难道不是同理？” 老姥道：“怎么就同理了？你玩游戏敲敲键盘，关了电脑就会发火球术了？” 岚影：“我不是说键盘和拟真同理，我是说招式跟沉迷同理。” 老姥道：“狗屁！胡搅蛮缠！” 岚影：“……。” 没心思注意这两人的对话，柳鱼处理完帮里的事，就准备按任务指引去书院找樊玉。 到了繁城正好看到有包裹，于是去收点东西，顺便看看积攒了几天的邮件。 基本都是系统邮件，包裹是之前选美大赛落幕送的安慰礼品，柳鱼很奇怪因为她根本没参加，送什么安慰礼。 有一个包裹是因为帮战成功加上帮会升级给帮主的专属奖励，打开以后直接获得经验、金钱和贡献值。 还有柳小枝临走前寄来了全部家产，看样子是很长一段时间不会上线。这次选美比赛的结果，她似乎还得了一个不错的奖，可惜没机会领奖了。 这次比赛结果柳鱼没有关注，不过热潮还没冷下来，偶尔还能听到点议论，说这次活动捧红了不少俊男美女，他们纷纷在论坛开启了个人专栏，拥有数量不少的粉丝。 另外一堆的飞鸽，看信封标题就能猜出内容，大多是新来的帮众想跟她套近乎，她没看几封便全删了，然后找设置，拒绝陌生人来信。 系统还有一封提示，是说这次选美大赛圆满成功balabala，结果可以按如下地址去论坛查询观看balabala，得奖的表示祝贺，没得的表示遗憾balabala……然后重点来了，提示说最近会举行一次游戏玩家大型线下见面交流会，热门的选手将会特别受邀参加，官方也会派出专员，以及初代npc扮演者来解疑答惑。 柳鱼对这条很感兴趣，尤其是对最后一句。但是考虑到她现实的状态，如果见面会之前柳小枝不能回来，那么她也没有办法参加。 去找樊玉的时候，他人不在书院，npc说他拜访朋友去了，让她有事可以去找观澜老师。柳鱼本想顺便问问烈焰之塔的事，只好作罢。 叶柏舟这个时候兽血沸腾，真的跑去出任务了。柳鱼嘱咐几句，相信他的能力，也没再管他。 游戏里一个人按部就班地做着任务时，她也接到不少小心翼翼地邀请和问好，总有很多人和很多事在等着她一起去，不过柳鱼对一堆人一起插科打诨着漫不经心地做事实在提不起兴趣，她习惯高度地专注，一般的小精英以她的身法完全不担心单挑有困难，所以统统拒绝了。 倒是之后接到胖将军的邀请，她没有再拒绝。 胖叔庄园已经被他收拾建设得有声有色，再看不出当初那个简陋荒凉的样子。 柳鱼问他怎么不卖金色喇叭花。那花虽然有时效限制，但效果也石破天惊，应该不缺需求。可最近却没见一个玩家用过。 胖将军道：“那花儿被闹着玩的帮主买断了。” 柳鱼讶然：“这么轻易就卖了？” 胖将军笑道：“胖叔我自然不会吃亏。”啜了口茶，他才续道，“我已加入他们帮会。” 柳鱼明白他的心思，他所图的可不仅是喇叭花的利益，她也不再多询问此事，只道：“今天叫我来做什么？有食材送我么。” 胖将军闻言大笑：“你倒是不客气。放心，早准备好了。你现在烹饪多少级？” “没怎么涨。”柳鱼答道，“很少自己做东西了。” “这次我给你准备一堆好吃的，自个儿慢慢练去吧。”胖将军道，顿了一下话锋一转，总算讲到了正题，“前些天……选美大赛，怎么没去？” 柳鱼尝了一口桌上的点心，便不再碰，嫌无味，边道：“去做什么。” “凑个热闹也行啊。” “面目可憎，怕吓着路人。” “瞧你这话说得！” “无半字虚言。” 话说到这里，再辩论也没什么意思。胖将军沉吟了一会儿，道：“其实……大鱼，下个月胖叔大寿，想请你这忘年交来做客。你给不给胖叔面子？” “我倒是想去，可惜身患顽疾，无法出门行走。” “真的假的？” “骗你做什么。” “无法行走，便乘车嘛。胖叔报销路费，派专人接送也可以的。你报地址吧。” “我这病会传染，而且见光即融，见人即疯。实在出不了门。” “你能编的像一点吗？” “我感觉很像了。” “……。” 最后在胖将军悲伤控诉的眼神下，想到两人在游戏世界也算交情不浅，柳鱼只好道：“下个月什么时候。” “中旬，十七号到十九号。” “怎么三天？” “头天应酬客人，第二天请远亲伙伴，第三天是近邻密友。” “搞这么麻烦，我第二天去不就行了。不对，我到时候不一定能去。” “你早点来呗。” “我说不一定能去。” “再说嘛。给我个地址吧，派人接你去。” “还是你给我电话，我到时候再通知你。” “……好吧。” 柳鱼记下了那串数字，胖将军像是很随意地问道：“这两天干嘛去了？” “度蜜月。”柳鱼也很随意地答道 “……。”胖将军蓦然抬头，“度什么？！” “你那是什么反应。”柳鱼瞥他一眼，“很奇怪么，确定伴侣关系以后的旅行不就是度蜜月？” “你跟谁确定关系了……。” “叶柏舟。”柳鱼解释道，“现实中认识的，最近刚开始。下次介绍你认识。” 胖将军：“……。” “怎么了？” “……没事。” 柳鱼带着食材离开庄园的时候，能感觉到胖将军的脸还是黑的。 当然她不会觉得他是嫉妒了什么的，顶多可能觉得大概是被隐瞒了不开心。 接下来时间还充裕，她去做了次四十级日常——四季之歌。 四季之歌的主要任务内容就是从繁城书院四大导师中挑一个，达成对方随机抽取的挑战目标。有时候难地让人纠结，有时候容易得不像话，然而任务奖励是不变的，只有最后赠送的宝箱会有青铜、白银、鎏金、紫玉和灵隐的区别。事实上最后两个箱子至今只是传说，没有人得到过。 箱子里能开到的东西大多很鸡肋，稀有物品太少，所以玩家们很少对箱子有指望。对这个日常任务也多是遇到简单的做一做，难的就不管了，直接放弃。 放弃以后繁城声望会降低一点，不多，象征性惩罚，大家也不放在心上。 这个日常能获得的经验比较适合六十级以下玩家。柳鱼今天接到的任务不算难，十来分钟就完成了。做完以后刚好升了一级。 巧的是，她刚提交了任务，就听青衫湿在帮会频道里大吼，说他拿到了一个紫玉宝箱。 帮众们纷纷惊讶道喜，问具体经过。青衫湿说这个任务他攒着不放弃了半个多才完成，期间艰难困苦犹如登天，之后他将自己做任务的经过讲得天花乱坠犹如在地狱走了一遭，听得一众人都啧啧称赞，夸他不愧是完成了惊天绝世超级连环隐藏任务的极品玩家。 青衫湿显然觉得光是帮众们捧他还不够，又上是世界频道得瑟了一番。 [世界]青衫湿：[紫玉宝箱] [世界]蓝猫淘气八千问：我看到什么了！ [世界]黑暗的赠礼：这货绝对开挂了 [世界]很累不会再爱：又见大神发光……啊好刺眼！ [世界]泡泡家的宝宝：里面能开出什么？橙武有咩？ [世界]沉寂之歌：这货绝对开挂了+1 [世界]苍三造纸农：求个耐心有爱的好师父，这里是小白一只，不嫌弃的来~ [世界]待君已千年：仰望大神！！ [世界]单刷男生宿舍：我就想知道蓝猫为什么这次是你在他下面。 [世界]城管三千奈我何：楼上你为何说的那么****、还是我自己想歪了…… [世界]岚影：这东西很珍贵？ 当柳鱼看到岚影那突兀的一句时，脑海里忽然闪过了过去种种，熟悉的预感一闪而过。 果然下一秒，她听到岚影在帮会频道里问： “我一直拿到的是这个箱子啊，除了打开有什么特别用处么？你们都兴奋什么呢？” 如果说青衫湿是那种经过不懈努力感动上苍的傻人有傻福，那么岚影就完全是被系统大神深深眷顾着的真正宠儿。最神奇的他被眷顾的范围不止一两个游戏。 种种热谈闹剧暂且不说，柳条儿这几日迷上了熬制各种口味的汤，柳鱼也迷上了品尝她的汤。所以下线时间反而变得很规律。 这天她心满意足喝饱，回到游戏仓再次进入游戏。 在登陆界面，她忽然明白自己一开始的奇怪感觉来自于哪里了。 她的角色选择界面是两个人物，持剑而立的潘蒂娜和腰缠长鞭手持笛子的柳鱼。 潘蒂娜的登入选项一向是灰色的，整个人也都不可选定。 但这次，那选项忽然变成了可使用状态。 第74章 她觉得自己像是陷入了一个光怪陆离的时空隧道，期间如梦似幻流光溢彩，残缺的影像和声音瞬间生灭，无数看不清面目的人擦肩而过，无数声音在耳边出现又消失。 像是有谁剪辑错了片子，遥远的气息从久远的时光扑面而来，年轻的侧脸已不复当初，诡谲的对话里充满错乱难辨的玄机。远远近近，交错响起。 “这是什么地方？你是谁？！” “吾乃凛域大皇子楚隐，你又是谁？” “太多变数带来的连锁反应已经无法抑制，只有从源头解决问题，这一切才可能会平息。你，明白么。” “是想让我消失？” “……总有一天，我们都会回去的。” “此剑凶厉狠狞，数代君王之怒汇聚于此，血腥之气太重。一旦现世，必将天下大乱！苍延首当其冲！” “徒儿愿以身焚剑！只求……。” “胡闹！” “你们竟敢犯下如此滔天大罪！怪不得……怪不得……。” “这世上何人敢定吾等之罪？吾不信跳不出这天道循环因果报应！” “若是她在，也一定和你一般想法……但是，此事我却绝不会袖手旁观！” “先掂量掂量你有没有那能力罢！” “那不是你母后！你母后早已跌落悬崖，那女人只是个壳子！” “你别用这种瞎话来编排我！母后诞下我之后身体虚弱颜色不再，你便嫌弃她了是不是！” “你闭嘴！” “我到底是不是在做梦？现在是梦醒了，还是又进入了新的梦境？” “别再想了……。” “我不明白……我不明白！啊啊啊！” “鬼藤一日不除，便会有更多的人陷入此绝境。” “可是我们根本没有办法……。” “留在原地的那个同伴将成为钥匙，让齿轮重新转动的办法，就是找到她。” “——潘蒂娜？” 最后一声疑问像是滴入平静池塘的石子，波纹层层荡开，将一切纷繁杂乱的画面音容划开褪去，无数水滴散开再次汇合，她微微闭眼再睁开，看到一团烟雾在眼前渐渐成型。 看清了那人的面目，她愣了一下：“樊玉。” 她一开口，那声音像是来自遥远的苍穹之外，带着海底神秘深邃的气息，然而片刻又像是近在耳畔，冰冷的气息扑打在面颊上，从耳朵一直蔓延到心脏，连带着四肢血脉都成了冰，凝了霜，那不容置疑的震颤力量，让人一恍惚之间不知不觉成了她的俘虏。 就连历经过无数的樊玉，此刻也不由得片刻心神涣散，拍拍头，好几秒才恢复过来。他掏出了一只毛笔，笔尖雪白无墨。他用那笔在身边画了一个小圈，光圈随即变成一只手镯，他将手镯取下递给她，道：“代替音咒指环。” 柳鱼随手将其套上，转目打量周身，却发现身处一片漆黑之中。这种黑纯粹得让人不安，完全看不到任何东西，只能看到眼前隐隐泛光的男人。 她皱眉道：“不是沉船——这是什么地方？” “这里是天地之初的混沌世界。呃，也可以说是辰砂的数据库。”樊玉答道，“没想到你都进来了……我果然是犯了一个不可饶恕的大错。” “怎么？” “上次比赛你去当评委潘蒂娜资料被临时调出，这些本来应该在你离开后恢复的，但后来帮战我趁乱私下调用，又有人提前完成世界剧情，牵一发而动全身，终端数据运算崩溃，我被赶过来修补了……。”他长叹一声，“悲哉壮哉，不知道要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呆多久。” “要怎么走出去？” “你想去哪儿？” “总之不是呆在这里。” “留着陪陪为师嘛。你就不好奇我怎么运作这里的一切？不好奇你不在的时候发生了什么？” “……。” 柳鱼被说服了。 整个混沌世界开始出现一道道裂缝，如同一张巨大而错综复杂的拼图，无数细小的流光缓缓缠绕其上，樊玉挥着笔看似无规律地在上面涂鸦，所过之处渐渐有草木生灵呈现于黑色拼图之中。 “像创世一样。”柳鱼道，“这是重整秩序？” 樊玉：“不是，只是在找bug。” 柳鱼想到刚进来的那一幕幕场景，便道：“刚刚我来的时候听到许多奇怪的对话。” “哦，那些都是系统的记忆。” “是剧情，还是玩家纠纷？” “好问题，但是我暂时不能回答。” “我怎么觉得你们一个个都入戏太深。” “大约是吧。不过最深的还不是我嘛。” “……楚隐？” “你还是这么敏锐。” 不过之后她再深入地问到底发生过什么事，樊玉都只摇头晃脑绕圈子，就是不肯给她真实答案。 柳鱼很快失去耐心，也不想再继续看他在这里画画，便道：“送我出去。” 樊玉持着毛笔的手顿了一下，他忽然邪恶一笑，道：“行啊。”说完他在身边画了一个大门，那门一成型立刻从门后发出柔和的白光，神笔马良一样神奇。他站在一边做绅士状，“潘蒂娜小姐，从这里走就可以。” “通往哪里？” “去了就知道，我不会害你的。” 柳鱼也不推辞，径直走过去，推门而出。 樊玉看着她出去，那扇门随之消失在虚空之中。 “怎么能让我一个人辛苦……。”他喃喃道，“敢让我做苦力，挨个儿给你们找麻烦。” 柳鱼现在是人形的潘蒂娜，但耳朵还是半透明的小扇子，手肘上有鱼鳍。柳小枝在现实帮她变的模样是没有这种明显破绽的，她在一开始刚进游戏的时候也没有这些，在后来孚蓝觉醒变身以后才开始伴随，成为她人鱼身份的象征。 走出那道门，呈现在她面前的是一座弥漫着雾气的小岛。草木枯败，隐隐泛着死气。 岛外立了一座碑铭，上面潦草地写着几个字，柳鱼认认真真辨认了很久，还看不出来是什么字。 好吧，她终于承认，自己那念高中语文书都磕磕绊绊的汉字水平实在应付不了这么深奥的东西。无怪柳小枝把自己师父的书给她时，还很怀疑地问她到底能不能顺利看完。 不管这碑，柳鱼径直朝岛的深处走去。 然而没走几步，她却寸步难行了。 系统提示： “此副本组队二人以上方可进入。” 柳鱼：“……。” 拉出自己的菜单，她发现上面除了系统设定和下线以外都是未激活状态。 樊玉这个不厚道的，传送还不知道送个正常的地方，要把她放在一个莫名其妙的副本门口。 柳鱼在小岛周围晃悠了几圈，依然无从下手，也无法和任何人联系，无奈只好下线了。 游戏仓打开，她又刷了遍身份证，准备直接合上盖子再上另一个号，却听到叶柏舟在外面问柳条儿道： “我媳妇儿在游戏吗？” “报告长官，在！” “她今天吃饭没？” “报告长官，吃了！” “嗯，退下吧。” “是，长官！” 长官？柳鱼心中疑惑，便道：【叶柏舟？】她虽然在二楼，但声波穿透力很强，即使是轻声问一句，楼下也听得清清楚楚。 叶柏舟听到她喊声，应了一声：“哎，回来了。” 【你做什么去了，柳条儿怎么一口一个长官？】 叶柏舟在一楼的浴室打开了水龙头，高声答道：“等会儿说。我先洗一下。” 【嗯。】 收拾好自己以后叶柏舟推门而入，他赤着上身肩上搭着条毛巾，半蹲下来对柳鱼道：“这次任务是保镖，不过披了身军皮，柳条儿看着好玩在那瞎叫。怎么没上游戏？” 【潘蒂娜的账号似乎解除了冻结。】 “上去试了？” 【嗯。被传送到了一个岛，没办法进去，干脆退了。】 “岛？” 【有雾……必须组队进入。】 “我知道是哪个岛了。” 【？】 “辰砂的副本人数规定都是有上限没下限的，我常常一个人去刷。不过只有一个地方要求两人以上，是个隐藏副本——孚蓝那边的迷踪岛。你怎么会在那边？” 【我也奇怪。】 “这样，你先别退，我上去跟你一起。” 【我不能组队。】 “……。” 柳鱼双臂搭在浴缸边，下巴搁在上面望着他，是个意外天真娴静的姿势。 叶柏舟看到她卷长的睫毛带了点粼粼水光，半遮着清亮的异色眸子，是一种让人心痒的美。他忍不住靠过去，轻轻一吻，落在她眉间。 “去吧，我想看看游戏里潘蒂娜的样子。” 玩家们三十级进入书院学习，五十级以前的主要活动都是在繁城区域内，比如中级图书馆和已经关闭的城主记忆工坊，还有四季之歌的日常；五十级则转移到了孚蓝，包括东海沉船第三层、只有一个boss的绮水浅滩、同时开启的运镖日常，以及这个隐藏副本——迷踪岛。 柳鱼再登陆上去，没有了之前刚上时混乱的一幕幕，只见潘蒂娜依然亭亭玉立站在原地。 叶柏舟看到她第一眼便道：“我想起那天在学校见你的样子了。美得我晕头转向几乎忘了自己叫什么。” 柳鱼也想起了那天的场景，点头道：“你的确是忘了点什么。” 叶柏舟叹口气：“娘子那时候对我好绝情，害夫君回去头疼好几天。” “……你自找的。”柳鱼顿了一下，迟疑道，“现在没事了吧？” “好像，大概……还是有点，”叶柏舟装模作样，“我想我需要渡口仙气……。”他看向她淡色的双唇，忽然邪恶一笑：“我怎么没想到呢，游戏里又不用担心被咬……。” 柳鱼不动声色地握着长剑做出了防御姿态。 叶柏舟这才看到她手里的剑，忙转移话题：“我一直以为你用的是法杖。那次整理完失落之都的资料，我又当你用的是弓箭。没想到是长剑。” “剑比较方便，而且那时候很好弄到。”柳鱼解释道，“我其实比较习惯近身作战。” “我想大多数人都以为你是法师一样的职业。”叶柏舟笑道，想了一下，他又问，“对了，潘蒂娜不是应该在沉船，怎么会跑这里？” “系统出了点问题，樊玉在修补。” “那等修好了你岂不是又要回去……现在的人物属性怎么样？” “打不开面板，看不到。” “我用鉴定术看下……呃，都是问号。” “先不说那些，讲下这个岛吧，你说它是——隐藏副本？被莫名其妙传送到这里，我觉得不会是巧合。” 叶柏舟点点头，道：“在沉船打boss有极低几率掉落藏宝图碎片，集齐不同的七张，找指定npc可以合成假藏宝图，上面有迷踪岛的坐标。这个坐标常常变换，打开一次不及时雇渔船过去，第二天就会作废。”叶柏舟道，“我现在攒了三十多张完整的假藏宝图了。” “你到底是有多闲。” “都是那个麒麟血害的，当初为了找它的蛛丝马迹我都快把辰砂世界翻了个个儿。话说回来，上次跟你一起去记忆工坊，又拿到一枚。” 柳鱼：“……。” 难道说这麒麟血跟她需要的[砂]一样，都是随着副本关闭才能得到的？ 这是要巧合到什么地步……简直像是有人特意设计。 柳鱼想起樊玉那张讨人嫌的骚包脸，又想起楚隐看似不着调却意味深长的笑容——这两个人，到底在搞什么鬼？ “这个副本里面，有什么特别的么？”她问道，该不会又是准备了什么隐秘剧情等她挖掘推翻，然后轰然关闭吧。 “跟你有点关系。”叶柏舟脸色忽然有些许迟疑。 “怎么？” “是一个人工养殖场……。” “养殖场跟我有什么关系？” “里面养的，是人鱼。” 即使人族和人鱼早已世代交好互相传承，但毕竟历史不够长，一切未来得及沉淀，私底下还是有无数黑心商人想办法骗来头脑简单心思善良的纯种人鱼，像牲口一样圈禁饲养它们，逼迫它们交配生育后代，然后将容色秀丽的、年纪幼小懵懂的送上黑市贩卖，给那些达官贵人当做玩物，甚至送上某些人的餐桌。 生着鱼尾的纯人鱼在孚蓝人眼里，与掌握控水之力却无法化形的半血是完全不同的，有种圣洁的禁忌感。 虽然这早已被明令禁止，一旦发现便是死罪，但在暴利****下仍有无数人冒死前赴后继。贩子们长久的巨额贿赂，让一些高层睁只眼闭只眼，甚至有人暗中也参与了这罪恶的交易。 所谓迷踪岛，便是一个受到虐待和贩卖的人鱼奴隶集中营。 叶柏舟忽然庆幸柳鱼进不去这岛，不然不知道…… 这方寸之地，能不能承受人鱼皇后的雷霆之怒。 第75章 说迷踪岛是人工养殖场，还是叶柏舟仔细斟酌，轻描淡写了里面的黑暗和血腥。 但这足以让柳鱼勃然大怒。 “你说什么？”她精致冷艳的面孔上显出些许难以置信，“养殖人鱼？谁允许的？！” “背景剧情里说，私下囚禁贩卖人鱼是死罪，还是有人铤而走险，不过这只是个例……。”面对柳鱼隐隐怒火叶柏舟也很无奈，只道：“老婆，我明白你的心情，但别气坏自己了……游戏副本而已，等你到五十多级来这边，说不定又发挥你强大的破坏力把它给弄关闭了。” “不……你不明白……。” 早在内测的时候，她就去过那种地方，当时规模之大人员之多，甚至让这一行业在孚蓝成为主流，是许多人生财向往的金矿。回到孚蓝以后她和林霖的主线任务就是解放人鱼，他们并肩捣毁了一个又一个窝点，无数罪恶的奴隶主在他们手中变成亡魂，无数悲惨的人鱼让他们护送回了海洋。 里面的污秽残忍，她比谁都清楚。 这个令人作呕的地方，她无法容忍它多存在一刻，一分一秒都不行！ 但是潘蒂娜无法进入副本，她要怎么做？ ——“林霖呢？”她忽然想起了这个名字。 “他承诺的平等尊重呢？他承诺的融合互爱呢？他人在哪里？！这是他的领土，他怎么会不知道有这么个岛存在！” “冷静一点。”叶柏舟上前将她拥入怀中，下巴贴着她的脸颊，劝道，“这只是系统设计的副本，没必要这么较真。咱们回去把等级练上去，再回来把他们救出来，替他们报仇。干着急也没用，对不对？游戏剧情总会有悲剧，但是看过，想过，难过一会儿就足够了，总会有相应的拯救剧情出现，不必代入感那么深的。” “不。”他苦口婆心的劝导柳鱼一句也听不见去，硬邦邦答道，“他必须给我个解释。” 他们把游戏当做消遣，把游戏世界当做经过的风景，她却不能。只要有她在意的东西，不管那是虚拟还是真实，她都要捍卫到底。 何况在辰砂世界，她曾在孚蓝付出的感情和心血，已经不能用普通的游戏经历来衡量。 她挣开叶柏舟的怀抱，几步到沙滩边，外袍一丢，只穿着白色裹胸跃入了海洋。 入海中的一瞬，她修长的双腿立刻变成巨大的鱼尾，穿梭在海浪反射着灼灼的光。 “干嘛去？”叶柏舟有些目瞪口呆。 “问林霖。” “怎么这么冲动，”他哭笑不得，“你知道他现在在哪儿？” “我不需要知道他在哪儿，我要他来找我。” 说着，她扯下了手环。 接着，久远的呼唤像是从深海传出，从每一层海浪，每一涓细流中传播开来。所有的水波都在吟唱同一个名字，所有的海鱼都在回应同一句寻找。 那声音深不见底，闻者只觉得像是冰凌从四肢百骸开始冻结，一直到心脏最柔软的地方，所有血流过的地方，都只剩下那么一个声音。 在许许多多年前，仿佛也听过这声音。 清新温暖的时候像是水藻缓缓舒展柔韧的身姿，阳光倾泻而下，微生物漂浮缭绕，整片海洋都慵懒沉醉；冷酷暴虐的时候却是狂风大作，海啸铺天盖地而来，所有人哀鸣着躲闪求生，仿佛海神正向世人宣泄它无休无止的愤怒。 水元素们记得这个声音，它们永远为其臣服。 它们欢呼着奔走宣告，它们的王又回来了。 那一天海上的一切都开始骚动不安，渔夫们从未见过这种场景，交头接耳忐忑猜度。 谁想到，这还只是个开始。 当潘蒂娜出现在孚蓝海岸附近时，林霖终于被呼唤出来了。 这时候海边已经聚集了黑压压的玩家和npc人群围观。 “为什么这么久才出来，你不敢见我？” 她站在海浪口，启唇，音色如天籁绝响，深远如九天梵唱。 底下一群人热闹刚看个开头，便被这嗓音搞得一起昏头涨脑起来，个个迷迷糊糊像是犯了癔症。 就连林霖都恍惚了一下心神，好半天揉揉额角，才生涩开口道：“我只是见沉船出问题……在修补一些东西。不是不敢，其实我很想见你，只是上次你都没有理我……。” 他说的上次是选美比赛。没说出口的话是，沉船出的问题就是身为最终boss的她不见了。他联络了樊玉才知道出了这么大的bug，只好在这边配合修补。 看到此景，柳鱼也发觉自己声音造成的不便，只好再摸出那光束环戴上，遂开口道：“迷踪岛是怎么回事？” 林霖愣了一下，清秀的面孔看起来脸色有些不好：“那个副本……你去早了。” 废话。 柳鱼阴着脸看着他。 林霖明白她想说什么，只好又解释道：“那只是个别现象。现在的孚蓝，人类和人鱼相处很好的。迷踪岛，其实不难通过……。” 柳鱼道：“我不是要通过，我要它彻底消失。” “这个……恐怕没办法，当然不排除一些特殊因素……副本这方面主要是樊玉在负责，你可以去问他。”林霖道。 围观群众知道迷踪岛的人不多，听着这对话都有些云里雾里，开始互相询问八卦。 世界频道也因为潘蒂娜忽然出现和林霖对峙而沸腾了起来。 [世界]沉寂之歌：潘蒂娜女神……把我弄晕了……好幸福……╭(╯3╰)╮ [世界]褪色的回忆：好强大的系统！怎么调出这种声音的！ [世界]小白兔白又白：你们在说什么？新人求科普求解释，顺便求包养。o(n_n)o [世界]很累不会再爱：孚蓝围观团求组！孚蓝围观团求组！孚蓝围观团求组！ [世界]南城以南：要疯了！潘蒂娜不是在东海沉船吗？这是什么剧情？他们在讨论副本？！npc都成精了？ [世界]忆往昔：楼上显然不知道这些npc其实是玩家 [世界]恶魔左手：这要从很久很久以前说起，那一年海之子和人鱼皇后曾并肩作战解放人鱼族于水火之中，无奈最后道不同不相为谋…… [世界]砸锅卖铁来游戏：楼上惊现剧情党 [世界]阿饭先森：求剧情党解释迷踪岛是怎么回事 [世界]苍三造纸农：求个耐心有爱的好师父，这里是小白一只，不嫌弃的来~ [世界]忽而今夏：这算是昔日队友成仇人，今日狭路再重逢么…… [世界]泡泡家的宝宝：潘蒂娜似乎有些咄咄逼人……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但是支持林霖小受！ [世界]一个小丑而已：虽然我知道是怎么回事，但是我也觉得这次女神好像小题大做了，顺便迷踪岛资料论坛传送门：[孚蓝五十五级隐藏副本迷踪岛全攻略——by叶叉] [世界]很累不会再爱：楼上好人一生平安！ [世界]所谓仁者：我貌似看到大师兄的名字……真是无处不在全能选手…… 对于大多数人来说，迷踪岛只是个玩家历练的场所，其中包含的剧情再曲折再悲伤，也不过转头就忘。这个大多数，甚至包括林霖。 而对于柳鱼来说，这个副本却是她族人的噩梦，一个不折不扣的地狱！ 她不得不小题大做。 “你曾发誓要将所有的人鱼从绝境中拯救出来，你曾说要建立一个人类和人鱼不分彼此永世交好的新的孚蓝，”她居高临下地看着林霖，漠然道，“那些豪言壮语我都记得，你难道全忘了？” “我……。”林霖张口想辩解，却发现自己无话可说。 正在这时，一个熟悉的男声插了进来—— “我觉得，林霖做的很不错了。” 林霖闻声望去，看到了不远处站在浮空的巨大冰玉葫芦上的锦袍男子。 是樊玉。 “没有什么事能做到绝对地完美，现在的孚蓝已经相对和谐美满，不是么，毕竟如今人鱼的社会地位也不低。”樊玉双手交在胸前道，“总要有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 “樊玉……。”林霖向他投去感激的目光。 “其实你这无妄之灾，说起来都是我的错，”樊玉摸摸鼻子，“我本来想让她去岛上看看，然后给楚隐那货找点麻烦……却忘了副本限制。” 林霖：“……。” 这人果然是惟恐天下不乱。 樊玉刚刚在混沌世界纠正bug，却发现越纠正裂缝越多，甚至整个剧情都开始出现隐隐崩溃之色。他才懊恼地反应过来自己居然放跑了最重要的bug产生者，潘蒂娜在外面的每个动作每句话，都是牵一发而动全身，他在这里补西墙，她却在外面拆东墙。 他只好赶忙跑出来找她回去，没想到刚赶到，就看到这么一幕。 这大乱的程度显然超出了他的预计。 柳鱼不会因为他这两番话简单放弃，她冷笑道：“地位也不低？那为什么会有迷踪岛。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人类这种虚伪贪婪的生物根本没有资格和人鱼融合共处，他们就像瘟疫，只有彻底压制，或者被其吞噬。林霖，总有一天你会明白，你当初做了一个多么天真的决定。” “……我的天，这话未免太偏激。”樊玉惊讶道，“还说别人入戏太深，我看你才是最深的那个，人类这里不好那里不好，难道你不是人？” 她还真不是人。 终于赶上来的叶柏舟刚好听到最后一句，默默地想。 不过柳鱼对人类的印象这么差，忽然让他心里有些疙瘩，心想你夫君我可也是人啊。 事实上他不用担心这个。对于人类柳鱼并没有刚刚那番话里那么深刻的厌恶之意，一时激愤而已。只是作为异族，她从来不觉得人类是友善的种族。他们对待不同于自己的生物，只会区分能吃，和不能吃。 柳鱼知道如果自己被发现人鱼的身份，恐怕会立刻被想尽办法抓起来，送到实验室里去做各种研究甚至解剖，死了以后还会把她的尸体泡在难闻的液体里，供无数人参观。 他们从来不知道珍惜和尊重别的生命，无知到残忍。种族的劣根性她已经习惯，并不会为此开始仇恨甚至妄想彻底消灭人类。 她只是冷眼旁观，只要不触及她的底线，她便无所谓好坏。 “对于这件事，我不介意站在你们的对立面。”柳鱼抬眼道，深青色的眸子里隐藏着滔天的海浪，“我要的不是什么‘相对美满’，什么‘还不错’、‘也不低’，我要的就是绝对。只有人鱼完全统治人类，迷踪岛上的事才会被完全避免。四年前我是这么想的，现在依然是。” 她的技能面板，早在她跳下海化出鱼尾的一瞬就被激活。所有的一切，都回来了。 ——“四年前你们拦得住我，今天，却不一定。” 她为什么会有这种自信？ 叶柏舟想不明白，游戏版本已经足以物是人非，林霖他们很可能已经不是当年的状态，为什么她看起来这么有把握？ 她怎么冲动到了这种地步？ 他不明白个中缘由，一旁的樊玉却很清楚。 潘蒂娜现在就是个bug，她违背了系统设定从沉船出来，身上的属性是当年的技能百倍强化并添上了超级boss特效，简直可以说是无敌状态。 如果一切按步骤来，玩家做到关于她的主线时会从初薇那里拿回音咒指环和另一样压制她的灵器，潘蒂娜的能力会因此大打折扣，同时林霖也会出现一起作战，帮助玩家打败这个史诗级boss。 但现在她就这么提前出来，主线任务未完成，樊玉自己都没成长到能与她一战的等级。潘蒂娜的心眼技能使她一眼可以就看透他们的实力，当然有恃无恐。 他的心思疾如电闪，一面迅速联络他人，眼神却不由自主地望向了远方天空。 那里，黑云正在天边汇聚。 ——九天雷劫。 现在只能拖延时间，指望系统的自我修补能力了。 另一面叶柏舟看着柳鱼已经进入暴走状态，开始思考要不要干脆下线去拔她的游戏仓电源，让她冷静下来。 因为她在不自觉的情况下，重现了当年的纷争，又充当一次偏执的大反派。他觉得这次结局不会有什么突破。 反正柳条儿说过，因为柳鱼有时一泡游戏就是很久怎么都不肯出来，她这次改良浴缸特别加入了安全断电系统，如果家里发生大事，可以直接将柳鱼从中刨出来，不会伤到她或者丢失系统资料。 正想着，忽然听到系统提示： “[樊玉]邀请你加入队伍，是否接受？” 第76章 叶柏舟接受了邀请。 然后他听到叮铃铃一堆入队提示： “[林霖]加入队伍。” “[楚隐]加入队伍。” “[初薇]加入队伍。” “[叶曳]加入队伍。” 辰砂世界玩家和npc的名字是不能重复的。所以……这大概会是叶柏舟进过阵容最强大的队伍。 和玩家组队完全不同的界面，不仅没有人数的限制，手边还多了一个像是八卦盘的额外面板，上面分别是各成员的名字，底下还有目前坐标，触摸以后可以选择立即传送到对方身边或者拉对方过来。同时这也算是一个队伍内置歪歪，当八卦盘上的名字亮起来就代表对方在说话。 樊玉的声音在队频里响起来：“初薇？怎么是你，端木人呢？” “他忙。”初薇的声音很软很绵，完全没有传说中女山贼的气势。 “你可别临阵倒戈。”樊玉道，语气听不出来开玩笑还是认真。 初薇哼了一声，没有回答他。 樊玉道：“各位，上buff，来孚蓝。楚隐准备法阵，叶曳初薇去拖住大潘。” 说完叶柏舟只见自己各属性瞬间暴涨，看着身边环绕的一个个逆天至极的buff，他想就算现在去单刷失落之都恐怕也毫无压力。 这尼玛赤果果的是组团挑boss啊，还刷buff，还要讲战术……还堂而皇之地把他拉进队，这樊玉到底什么心思。 樊玉：“大狐狸，速度开启法阵。” 初薇：“叶柏舟是哪位？” 叶柏舟：“……。” 樊玉：“别装死！楚隐，我知道你在！” 林霖：“我快抗不住了t-t……。” 樊玉：“叶曳增援！” 叶曳：“到了。” 初薇：“怎么没人回答我？老娘的存在感已经弱到这种地步了？！” 叶柏舟开口：“我来打酱油的。” “咦大师兄也在啊，”听到他的声音那边楚隐才懒懒地开口，“你不是跟我们娜娜在谈恋爱？” 被凛域睿王跟风叫大师兄，叶柏舟有点压力。 “大师兄快来帮本王布置法阵，”楚隐又道，“不然樊玉准备洗脑你了。” 樊玉：“知我者楚狐狸也……叶柏舟同学，来听本院长讲两句。” “不用洗了。”叶柏舟直接道，“你想让我干什么？” 樊玉道：“看来你已经看清形势了……。” 叶柏舟：“不错，我觉得潘蒂娜太冲动了，心思太偏激，我站你们这边。” 楚隐惊讶道：“你不怕惹她发怒不再理你？” 叶柏舟答道：“床头吵床位和嘛，游戏而已。” 樊玉那边沉默了半秒，才斟酌道：“叶师兄为人如此豁达……。” 初薇：“渣。” 叶曳：“真假。” 樊玉：“……。” 楚隐：“……。” 初薇：“我去，干吗要说出来。” 叶柏舟对他们的反应恍若未闻，只道：“说吧，我干什么。” 樊玉道：“我会给你一个任务，完成以后可以获得相当丰厚的奖励。任务内容……你只需要帮楚隐完成禁咒即可。” 叶柏舟道：“我接了。” 系统提示：“是否接受高级隐藏任务[失控的潘蒂娜]？” 选过接受，他按下了八卦盘上的传送选项。 楚隐身在孚蓝最高的建筑——深瞳大泽的天台上，不远处那御浪而立的身影看得清清楚楚。 叶曳手持重剑，站在一只红色巨鸟身上，那鸟像是他身体的一部分，每次移动飞行都恰到好处，正好出现在他脚下方便他的每个动作技能。柳鱼在水上如履平地，足尖轻点如流风回雪，挥剑劈砍似万钧雷霆。两个人都是近身战斗，招式凌厉快速，看得底下仰脖子围观的群众们不由自主地发出一阵阵惊呼。 “我知道你只是想来捣乱，心还是向着她的。”楚隐在天台来回走动，一边在随手撒下一些银灰色的亮屑，他的广袖高高挽起，手臂上一道深深的伤口里血液蜿蜒而下，滴在走过的地方，他仿佛没看到，续道，“樊玉那骚包自然也看得出来。” 叶柏舟扬扬眉，没有答他的话。 “但是他不怕你有异心，因为他觉得你打不过我。”楚隐看似无章法的步子在天台划出了一个极其繁复错杂的法阵，在他停住脚步停在中心的刹那，整个阵发出耀眼的光芒，却又转瞬即逝，立即暗淡下去。 他抬眼望向远处。 现在潘蒂娜的实力远远超过他们，但她跟叶曳这一战却没有使用华丽的技能，两个人都只是在单纯斗武技。想来是因为数年之后第一次再战，两人棋逢对手，却又英雄相惜有切磋之意。 不远处樊玉站在冰色玉葫芦上，初薇背着长弓坐在他脚边，双手围在口边作喇叭状，对着那交战的两人大喊： “蒂娜加油！蒂娜最强！蒂娜我爱你！” “叶曳你个死没良心的下手轻点！” 这女人立场这么不坚定真的没问题？ “要打么。”叶柏舟一点也不在意楚隐说的话，这场boss战他知道自己一个普通玩家是不能扭转什么大局的，他的目的只是尽量缠住这些人，给柳鱼留出更多的时间。 “可惜的是……我不想跟你打。”楚隐的反应却让他有些意外，这狐狸耳朵的男人眼神掠过那大葫芦上的身影，冷冷道，“这次，我偏不如他愿！” 叶柏舟眼中精光一闪，这人是要窝里反？ 楚隐长袖一挥，周身咒文出现数个大大小小的坑洞，“倒戈说不上，只是制造点烂摊子给那骚包。他敢给我找麻烦，我为什么不敢让他心机白费？若是早些年，我还会为了所谓的主线剧情世界秩序去做不想做的事，现在，叫那些东西都见鬼去吧。人鱼为什么不能统治人类？潘蒂娜为什么必须呆在水底？为什么一切都要循序渐进？我来这个游戏是为了参与和改变剧情，不是按部就班为了当谁的傀儡！” 叶柏舟看出来了，这位睿王跟樊玉积怨已深，现在逆反心理达到了极点，表面上不露声色，私底下这是要闹大了。 真是喜闻乐见。 楚隐道：“你去用血填满那些阵眼，记得补红。” 既然立场相同，叶柏舟也不再想什么歪门邪道，按他的指示走过去开始放血。阵眼的血液需求量果然很大，就算是因为队伍buff增强了几十倍也有点供不应求，他得不时常停下来喝药回血。 “这个阵，我第一次发动血祭时用的是我妻子的血。”楚隐长叹一口气，怀念道，“她帮我布置过以后元气大伤，从此一病不起。不过当时她只是系统指派的npc，我虽然觉得可惜，但心里却也舒了一口气。” “当时只是？难道后来不是了？”叶柏舟立刻抓住了他话里的一点异处，“而且为什么会选用我的血？” 楚隐却没有答他，继续陷入自己的回忆，道：“现在想想，当年林霖和潘蒂娜的矛盾其实只是孚蓝的内战，别人没有资格干涉的。但是我们几个都以为自己是救世主，整个辰砂都肩负在我们身上，并理所当然地觉得人鱼应该迁就人类……但是既然极北有兽人之国，为什么海岸不能有人鱼之国？” 阵眼血祭完成。楚隐宽大的衣袍在风中猎猎作响，他站在中央舒展身体，周身散发出冰白色的柔和光芒，地上法阵却是乌黑发红，恶念流转，看起来妖异无比。 “接下来只需要一个漫长的读条……。”楚隐道，“跳跳舞就完事了，你的任务完成了，你可以去做你想做的事情。” 而另一边，正在和叶曳决斗的柳鱼却不堪其扰，樊玉像只苍蝇不停地传音入耳，试图洗脑她放弃。 “大潘，你真的看不清形势吗？现在你只有一个人，所有的朋友都站在我这边，只有你自己在坚持，就算你打败了林霖，没有支持者，你觉得自己能走多远？” “雷劫快要下来了，早点想开，少受点罪……。” “楚隐那边法阵已经完成了。想知道这次血祭是谁帮的忙么？他的名字叫叶柏舟，唔，我记得你们好像关系不错吧？你看，又是这样，连最亲近的人都选择背弃你，你不觉得自己应该反省一下三观吗？” “为什么咱们一定要闹到这种地步呢？我说过不会伤害你的，你是我最欣赏的队友，是本城主的爱徒，只要你稍微回头，我都会立刻千里逢迎，前嫌尽弃。唉，其实也算不上前嫌吧。我是真的不想再看历史重演了。” 那边的柳鱼忍无可忍，忽然手上凝结出锋利冰凌，破空射来。快如闪电的动作使樊玉完全来不及闪躲，额头当即正中一箭从葫芦上翻倒了下去。 系统提示：“队友[樊玉]被[潘蒂娜]杀死！” 初薇大惊失色：“你怎么死了！” 尸体无法回答，奶爸林霖忙跑来救场，将樊玉复活。 樊玉拔掉额头的冰箭，怒道：“她居然还分得出心杀我。” 初薇抠着鼻子道：“切，一箭秒杀，你真是弱爆了。” 樊玉：“我是被摔死的！” 初薇：“……。” 摔伤，只要高度超过了人体承受能力，不管你级别多高属性多强，都会血条瞬间清空，溺毙同理。 “好吧你想泄愤的话，以后有的是时间。”恢复过来樊玉又开始喋喋不休，“但是你看，叶柏舟是你的恋人吧？他都选了跟你作对，你还执迷不悟，不是很伤夫妻感情么？” 不远处柳鱼跟叶曳的战斗几乎是千钧一发分秒必争，她刚刚对樊玉那一箭破坏了节奏，全身都成了破绽，叶曳趁机欺身挥剑，却“锵——”一声，架上了另一把重剑。 ——“打这么久都没分胜负，看来你们俩水平差不多，不如我来跟你打。” 忽然出现的男人手持重兵踩在火鸟背上，整个人如同一把出鞘的利剑，闪着锋利的寒芒和所向披靡的冷光。 “光凭招式，潘蒂娜打不过我。”他道，“不知道你怎么样。” 这句话顿时燃起了叶曳的熊熊战意：“一战便知！” 叶柏舟道：“我不会御水，也没鸟能站，咱们还是找个平地来。” 叶曳点头：“好。” 系统提示：[叶柏舟]离开队伍！ 系统提示：[叶曳]离开队伍！ 樊玉：“……。” 两个姓叶的交谈一番以后齐齐消失不见了。 不过临走前，叶柏舟忽然回头笑着对柳鱼道： “老婆，做你想做的事。” 那笑容太过闪亮温暖，看得她怔在原地，许久没反应过来。 “一个个的……。”樊玉还在那里跳脚，他对初薇道，“候补，你去拦住她！” 初薇白他一眼：“你怎么不上？” 樊玉答道：“她对我不会手软。” “难道对我就会？” “说不定。” 初薇眉一挑，道：“虽然这话说得我心花怒放，但是我可没答应过你——不倒戈！” 系统提示：[初薇]离开队伍！ [初薇]对你发起了攻击！ “端木那个傻子整天木愣愣的，这次我好不容易把他捆在柱子上跑出来，怎么能再如你的意！”初薇嗤笑道，“老娘一辈子都只跟蒂娜一个窝！管你什么bug不bug！” 队伍转眼只剩樊玉、林霖和楚隐三个人，樊玉忙着应对咄咄逼人的初薇，林霖却被这种种变故动摇了心思。 难道……是我做错了？他思忖。 他从来不想让潘蒂娜讨厌他，但两个人似乎总在背道而驰。 “樊玉……。”他喊道，有些犹疑，“我们，还有必要坚持吗？” 擦。刚刚一堆话没把潘蒂娜洗脑，这孩子不用劝就自己想不开了。 樊玉心里长叹一口气，眼神不时瞟向天边。 没关系，反正叛离的都是拖时间的同伴，天劫马上就要开始，楚隐那边应该准备得差不多了…… 正想着，潘蒂娜不知何时又数发冰凌穿来，樊玉躲闪不及，再次被扎了个透心凉，从葫芦上掉了下去。 “亲爱的蒂娜！我早就想跟你并肩作战了！”初薇大笑道，不等柳鱼回应，她看向天空忽然露出惊讶之色：“这云……。” 巨大的黑色旋涡在苍穹之上形成，远比古战场那一次看起来更加阴沉渗人，雷电如同穿梭在云层中的龙，不时闪耀紫色的电光。 蓄势待发。 这次的雷劫和上次不同。上次是为了排查病毒，雷的强度由弱至强，而这次是为了彻底修复bug，第一道雷是最猛的，往后渐渐势弱。 樊玉笃定潘蒂娜承受不住几道雷，便会…… 灰飞烟灭。 到时候他只要收集碎片，重整资料就可以了。虽然过程她会很痛苦，但是谁让她不听劝呢？ 樊玉想，辰砂的秩序，必须要严格恪守。 如果楚隐的禁咒这个时候完成，把她重新封印，那倒可以避免遭罪。 看她造化咯。 “樊城主，”楚隐忽然在队频开口，“禁咒起效了。” 他的话音刚落，只见海面上空的潘蒂娜忽然周身出现一个巨大的金红符文交织的咒印，诡谲的文字符号在上面流转不息，散发着灼人的光芒，在越来越暗下来的天色里格外引人注目。 “干得不错。”樊玉笑道。 虽然有些事脱离了预测，但总体趋势还是没有脱离控制，不是么。 然而接下来楚隐的话却让他明白自己错得有多离谱—— “我觉得沉船底太寂寞了，不适合娜娜。”身后的白色狐尾懒洋洋摆动，楚隐唇角勾起魅人的笑意，“所以这次的禁咒，就让她去你的老窝看看吧。” 随着他的话出口，符咒上蓦然生出一双漆黑的羽翼，将柳鱼整个人包裹其中。待黑色羽毛纷纷扬扬地飘零，里面的人也消失不见了。 这道禁咒来得快去得快，仿佛只是个大型传送阵，看得人摸不着头脑。 系统提示：[楚隐]离开队伍！ 当头一棒，樊玉被楚隐的行为气晕了头，转身就想回繁城去。初薇不肯就这么放他走，再加上楚隐帮忙，他一个不防被两人夹击，化作尸体躺在了地上。 林霖想去复活他，却被初薇邪笑着追杀地自顾不暇。 场面乱成一团。 正在孚蓝这边的玩家们议论纷纷时，繁城那边也炸开了锅。 书院烈焰之塔里忽然光芒大放，紧接着一阵轰隆隆的大地震颤之声，天空忽然汇聚黑云，雷电直劈而下，将烈焰之塔生生劈塌！ 数道雷劫声势浩大地同时降下，众人甚至来不及看清发生了什么事，只听到系统提示： “警告：[辰之树]被彻底破坏！副本系统陷入紊乱崩溃，启动自动防御机制……。” 没多久接着又是一道提示： “各位玩家，辰砂世界即将进行版本更新维护，服务器即将关闭，请各位在五分钟内下线。预计维护时间为72小时，如遇到特殊情况，维护时间将会顺延。对于维护期间给您造成的无法登录的问题，我们深表歉意。所有游戏相关信息将会在游戏官方外网放出，敬请关注。” 第二条提示重复了三遍。 至此，这场混乱终于画上了句点。 新的辰砂世界，却也由此拉开了帷幕。 第77章 回想起来，叶初跟姚盛的相识到相离，一直充满着暴力因素。 ——而且是叶初单方面的暴力。 他已经不太记得他们第一次遇见是什么时候了，她那时可能七八岁，也可能十一二岁，总之只是干瘦黝黑的一个小女孩子，五官说不上漂亮，脸孔有些脏，只有一双眼睛闪闪发亮，黑夜里像是某种野兽的瞳，让人脊背生寒。 姚盛在那个时候刚到二十岁出头，踌躇满志，正在为争夺家主的位子使尽万般手段，满肚子的阴谋诡计。 他那天是去做慈善的，听说这个小丫头老妈疯了奶奶重病住院，没有别的亲人才来了这个福利院，觉得非常的可怜，在媒体的镁光灯作出悲天悯人的姿态，问她要不要跟自己走。 瘦巴巴的小姑娘在一众艳羡的目光中绽放了个小心翼翼的微笑，点头说：“好，” 上车以后姚盛就把那副慈善家的嘴脸收起来了，他对她说：“这样，你跟我的姓，姓姚，叫什么呢……。”他掰起她的下巴，端详了一会儿放开，用雪白的手绢擦了擦手，道，“长得像个小猫似的，就叫姚小猫吧。” “我有名字。”小姑娘羞涩笑道道，“我叫叶初，叶子的叶，初春的初。” 姚盛不耐烦道：“我说你叫什么就叫什么。你那名字是谁起的？你那不会动弹的奶奶？还是只会学狗叫的老妈？或者你不知去向的死老爸？”他的话锋陡然尖锐起来，痞气十足，“说起来我也见过你那傻老娘，长得倒是不错，不知道你这小胳膊小腿儿将来能不能成……。” 叶初却比他变脸更快，没等他说完，一爪子扑了上来，在他喋喋不休的嘴唇上钩了几道深深的伤口。 “哎哟我擦，你拿什么挠我？！你这小泼皮！”姚盛一手捂着下巴伤口，伸手去提溜她，叶初一扬手又给他胳膊上留了几道疤，这次没一点含糊，血淋淋地深可见骨。 后面两个保镖们反应过来，去扯叶初，但车里地方太狭窄，两个人高马大的动作受阻，那小女孩又滑不留手，趁乱给姚盛脸上添了不少口子，司机看后面不可开交，忙停了车。叶初立刻打开车门，自己跑了出去，她不往大路跑，直接钻进了两边的灌木林里。 “别追了，”姚盛满脸的血，俊美的五官完全看不出形了，他抹了把脸，看着手上的血迹，怒道，“追什么追，让她去山里给迷路饿死算了，养不熟的狼崽子。” 保镖们心想：您可还没养呢，那么编排一顿人家的家人，换谁谁不生气？不过这小姑娘真厉害…… “她手里藏了钩子！”姚盛抽着气道，“我真是看走眼了，回宅子，三天后她不出现，就对外说她偷了东西跑了。” “是。” 小小的叶初心里有个秘密。 当她不开心的时候她会变成怪物，她的手掌会长出长长的坚硬的指甲，手背上布满金红色的鳞片，时间长了脖子会胸口也会出现鳞片。 奶奶还能说话的时候天天告诫她千万不要被别人发现这一点，说不然她会被送进医院去切成一块一块的，放在显微镜下面观察。 所以她一直小心翼翼控制自己的脾气，不过这个说要收养她的男人实在太过分了，她不得不给他点教训。 叶初没有去找那个男人认错，也没有回家，她跑到了一个自己都不知道的地方，四处打听受了不少白眼以后，她弄清楚了回家的路，但是那已经太远了，她也没有坐车的钱。她想了想，奶奶妈妈都有医生照顾，院长又讨厌她，她不回去也无所谓。 于是她就在那个地方待了很久，跟一群蓬头垢面的人在天桥附近乞讨，或者到垃圾箱里翻找东西吃。 晚上去公园，用她好不容易翻到的一条破毛巾裹着睡觉。 当深秋渐渐来临时，她意识到自己需要回家了，不然可能会被冻死在这里。 准备好回去的那天晚上，她遇到了她一生中最大的转机。 她杀了一个人。 一个比她大五六岁的少年。 当时她脚上的鞋子不仅破旧，大小不合适，两只还不一样。这还是她为了对付将可能的长途跋涉特地找出来套上的。她背着一个帆布小包，里面装着方便面。还有她耐不住馋狠下心买的两根香肠。 那几个少年跟了她一路，在她身后嘲讽大笑，嘲笑这个又脏又臭的****。 后来叶初的小包被扯开，里面的东西滚落了一地，皱巴巴的几块钱被那少年眼明手快地抢走。 叶初跟这个拉扯，那个就去动她的东西，甚至有个黄头发的少年趁她不注意，将她踢进了那个熏臭的污水沟里。 他们哄然大笑。 叶初不吭声，从沟里爬上来，几个少年的笑声渐渐有些低下去，他们面面相觑，不知道这股忽然而来的危险感觉是怎么回事。但是容不得多想，那个干瘦的小女孩已经扑上来，一爪子挖掉了一个少年脖子上一大块肉！ 凄厉的嚎叫和惊恐的尖叫同时响起，当剩下几个人哆嗦着想跑，地上那个少年已经血肉模糊得看不出头脸，没了声息。 他们一边叫着“救命！”“怪物！”连滚带爬地跑掉了。 黑夜的荒林里静悄悄的，只有虫鸣声。 叶初没想追，她看着自己长长的指甲，手掌上全是血，还有碎肉。 她低头去舔了一下，咸咸的。 “想吃肉？” 一个低沉的男声忽然出现在她耳边。 她抬头，看到一个穿着白大褂戴着眼镜的男人，他身后不知何时停了一辆吉普车，里面似乎有人在向这边张望。 “要不要跟我走？”那个男人问。 叶初对他竖起了自己的爪子。 男人笑了：“我看到了。跟我走，我会教你好好利用你的那双爪子。” 叶初看向地上滚落在地的香肠。 男人立刻道：“跟我走，你可以尽情享受所有你想要的东西。” 叶初犹豫了许久，点了点头。 反正她已经试过一次，如果他骗她，大不了再抓他一脸血跑掉。 姚盛到四十岁差不多功成名就，扩张够了版图，只需要坐稳位子。 遇见叶初的时候，他一点也没认出来这个高挑干练的美人就是当年那个瘦巴巴的小女孩。 叶初比他忘得更干净，她压根不记得自己见过他。 姚盛在酒会上见过一次以后便仿佛鬼迷了心窍，开始热烈追求她。 他相处过的女人几乎都是倒贴上来的，他便来者不拒。这是这辈子他第一次这么强烈地心动，疯狂地想要得到一个人。 这时的叶初已经是圈子里出了名的美女杀手，非常高调但是无往不利。她专职的不是暗杀而是明着来，现场不留痕迹背景足够雄厚，就算再光明正大政府也拿她没办法。 稍微对姚家家主了解一点的人，都在惊讶之余猜测这是不是遇到了真爱，****了一辈子的姚老大总算要浪子回头。 姚盛追了叶初两年多，然后两个人在一起了。 叶初对这些豪门大户里的八卦一直不感兴趣。姚盛辛辛苦苦地追她，开始她不耐烦，时间长了觉得试一试也不错，反正这男人还没显老态又有钱有势，也不算太亏。 他们****半年，期间每两星期姚盛都会被气回老宅一次，然后呆几天又厚着脸皮回来。 姚盛在老宅的小老婆们每次看到丈夫气冲冲地回来，都是铁青着脸一副恨到牙痒的表情。 四十多岁的男人了，还不时对跟班小胡说气话：“叫她一个人在那吧！她说吃什么就得吃什么？把我的意见放哪了？成天带一群不三不四的人回来，眼里还有没有我！真是太放肆了！我看我是宠她宠过头了！必须给她点教训……无法无天了……。” 她们是又好笑又羡慕，因为无论表现得多么恼怒，过两天姚盛都会差人去搜罗些新鲜有趣的事物，当做礼物灰溜溜地回去找叶初求和好。 她们一直很好奇那个让老爷折服至此的女人是什么样子，却始终没有机会。 直到某一天，叶初找上了门。 姚盛有很多姨太太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但是叶初没关心过这方面，大家以为她也知道，没人跟她提起过。 等她反应过来，登时勃然大怒。 “半年了，我一直在跟另外一群女人伙着用一个男人？”叶初难以置信。 她开车去了姚家老宅。 那天暮春三月，阳光明媚，几个寂寞的女人正在家里打牌。 叶初进来的时候，莺莺燕燕正笑成一团。 管家汤先生是认识叶初的，知道就连姚盛都不怎么能违背她的话，不敢将她拒之门外。不过一回头立刻打电话让人通知老爷赶快回来，说家里炸开锅了，再不回来可能要出人命。 “你们谁是姚盛的****？”叶初一进屋就开门见山。 几个面容姣好风姿各异的女人面面相觑，资历最老的冯代曼先柔柔开口了： “这位妹妹，是叶初么？” 叶初讶然道：“你认得我？你哪位？” 冯代曼心里郁闷，却没表现出来，只温柔笑道：“老爷疼你，我们都知道的。今天也算姐妹团聚，都是服侍老爷的，不如坐下来聊聊。” 剩下几个女人也忙开口，纷纷表示要和睦相处，来交流交流云云。 叶初震惊了，不过人各有志，她也不置疑这些“嫔妃”们的价值观，只道：“你们跟着姚盛多久了？” “代曼姐姐最久了，好像有十五年了吧？”一个姿容妖冶的女人掩口笑道，“小妹最晚，才三年。” 其他人果断无视了这个“小妹”有意显摆年轻的那层意思。 叶初脑子里想的却是另一件事：三年？也就是追她之前刚收的，一个接一个，这姚盛也不怕肾亏。 姚盛风风火火进来的时候，看到自己的小老婆们端坐了一周，面露尴尬。主位上叶初双腿交叠，一手支着额头，一手放在椅子龙头把上，非常威武霸气的一个坐姿，充满了审视的意味。 汤管家看得心惊肉跳，那个主位是姚盛专属的家主位子，就算他不在，那些女人也不敢去碰，这个叶初一来就霸占了。 姚盛看起来却没一点生气的样子，笑问：“这是干嘛呢。” 叶初面无表情道：“听你的爱妃们讲讲情史。” 姚盛叹口气：“小初，这事是我不对……。” 叶初：“别急，等会儿就轮到你了。” 姚盛：“别胡闹了。” 叶初：“谁胡闹？说你自己呢吧？弄这么多在家也不怕哪天猝死在床上啊？” 姚盛：“你！” 姚老大又要开始陷入暴走状态，怒道：“你别仗着我宠你就不知好歹！” “不知好歹的是你！”叶初反击道，起身勾手道，“你过来。” 几位嫔妃们被这火药味十足的场景吓得花容失色，纷纷识趣地离开座位站得远远的。 “你叫我过去我就过去？”愤怒的姚老大面对叶初，智商瞬间降低了不止一个层次。 叶初不耐烦道：“过来！” 姚盛气冲冲地过去了：“干什么？！” 姨太太们：“……。” 叶初一手勾上了他的脖颈，轻声道：“我怀孕了。” 这是要变喜剧？ 姨太太们隐约有种输了的感觉，却又有种会多个姐妹的失落感。 这个叶初，除了辣一点，也没什么特别嘛。她们不约而同地想。 姚盛的气势瞬间消失，他大喜道：“怀了？几个月了？原来你是想告诉我这个喜讯？不早说。怎么不在家好好休息？我再派几个仆人过去照顾你？或者你想留老宅？” 叶初一手抚摸着他的脸颊，仰首道：“我只是想说，等孩子生下来你要出钱养着他……。” “那肯定的，我会给他最好的一切……。”姚盛情意绵绵道。 叶初继续道：“然后……我再也不要看到你！” 这句话出口的同时，她一拳打在了他的腹部，接着又是一个膝撞。 暴力行为来得毫无预警，姨太太们的尖叫刚发出一个音，叶初已经将姚盛按在地上暴打得鼻青脸肿，只剩求饶。 保镖们赶上来解救，一个个被叶初身姿矫健地踢翻。 最后她在众目睽睽之下拖着伤痕累累的姚盛上楼，去主卧，反锁了门。 “孩子的抚养费打到我卡上，我会送他去学校念书。”叶初对着瘫在地上有出气没进气的男人淡淡道，“以后他认不认你就是他的事了。” 她轻叹一口气，“其实我想过跟你长长久久，可惜一想到这么久一直跟别人合用男人，我就恶心地恨不得杀了你……。” “别再出现在我面前，不然我立刻切下你的子孙根，塞进你嘴里让你自己尝尝味道。”她认真道，“我说到做到。” “留个纪念吧。”她伸出玉白的手指，手掌在老男人惊恐的目光中生出坚硬的指甲和鳞片，她慢慢地，在他一片淤青的胸膛上用指甲划了个血淋淋的“贱”字。 “这是我对你的最高评价。”她道。 房间隔音非常好，里面发生了什么谁也不知道，总之姚盛大病一场，半年没下床，后来便像换了一个人，十足地喜怒无常阴沉狠戾，人人敬而远之，连他的小老婆们都不堪忍受纷纷搬出了主宅。 这种情况持续了二十年。 二十年以后，姚家老宅的门再次打开，走进来的青年有着俊美的面孔和英挺的身姿，以及熟悉的狼一样的眼眸。姚盛在看到那双眸子的一瞬，只觉得沧海桑田，时光回溯。 他说：“我叫叶柏舟。” 姚盛想起第一次遇见那个小女孩，脏兮兮的小脸，懵懂不知的双眸。 她对他说：“我叫叶初，叶子的叶，初春的初。” 彼时年华正好，意气风发。 那时他弄丢了她一次，上天给了他机会与她重逢、相爱。 可惜他又弄丢了她。但是这次，没有人再给他机会。 第78章 在很多人眼里，辰砂世界是一个几乎不需要更新包，不维护，不改版的游戏，它的所有内容变动大多都发生在线上，私底下偷偷进行自我改进。 这次的72小时补丁，是辰砂世界自开服以来第二次要求玩家下线的维护。 第一次是内测结束关服，休整了半年直接开始公测，大部分内容随之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公测到正式运营却并没有这个过渡。 几位长老级玩家在孚蓝那场混乱的大战已经广为人知，不少玩家都猜到这次维护很可能跟他们的争执有关。令人欣慰的是，这次维护让官方终于有了一点觉悟，将那个简陋的外网官网和游戏内置官网进行了关联同步，这三天没事做的玩家可以呆在电脑前疯狂刷论坛。 这个难得的三日假期，可以理直气壮地将死宅大鱼拖出浴缸去。柳小枝不在柳鱼不能变人，像游乐园之类的公共场合不能去，叶柏舟跟老婆大人在家商量争辩了半天，也没争出来到底去哪里。 叶柏舟穿着泳裤套了件宽大的浴衣站在游泳池边，看着柳鱼没心没肺在里面游来游去，雪白的腰腹形成极其美丽诱人的线条，摆动的银白鱼尾反射着粼粼水光。 “应该去看电影。”他抱着手臂认真地阐述自己的意见，“****的爱情片，容易产生共鸣，继而发生进一步的亲密行为。” 【在家看有区别？】 “氛围。”叶柏舟强调道，“氛围很重要。而且黑暗的环境没有人会注意咱们。” 【没意思。】 “有意思的事咱们不是做不了么。” 水中美人鱼在深深潜入水底后，忽然一个猛冲跃出了水面，闪闪发亮的鱼尾在阳光下像是细细排列的宝石，水花四溅，打湿了岸上叶柏舟的衣服。 【我不想出门。】她回到水里，来到岸边，道，【我跟向小枝出去过，外面没什么好玩的。对了，你把之前游戏里的事情详细跟我汇报一下，我还没弄清楚怎么回事，】 叶柏舟对柳鱼这么光明正大地转移话题表示无力，道：“说来话长，我会去写个帖子。你那个导师樊玉是真的不简单……我刚有一点头绪，等这次更新完毕，如果我的猜测被验证……。” 话没说完，柳条儿忽然出现道：“报告长官！门外有客来访！” “谁？” “主人的心上人，裴先生。” 裴远之？他这个时候来干什么？ 裴远之依然是那副斯文温润的模样，气色比以前看起来要好很多。 “请问，陌上初熏在家么？” 叶柏舟很奇怪，柳小枝说这人失忆以后只记得遇见她以前的事，怎么会知道她游戏里的名字。他索性把他当陌生人，问道：“她不在家。你是？” “我姓裴，名远之。”裴远之道，“之前在贵地疗养过，与阁下也有一面之缘……。” 叶柏舟打断他的话，直接问道：“你跟她什么关系？” 裴远之怔了一下，迟疑道：“我……跟她，我也记不清楚了，但是回去以后发生了许多，总有个声音让我再来找她……我、我就来了。” “声音？”叶柏舟大为惊奇，难道柳小枝嘴上说放弃，私下在偷偷给裴远之进行心理暗示？他八卦地问道：“你跟你未婚妻怎么样了？”柳小枝不是想当小三吧？ “我没有未婚妻。”裴远之窘迫地答道，“水瑶是我弟妹。这件事说起来也是个误会……。” 莫水瑶跟裴远之是门当户对青梅竹马，还定了娃娃亲，两个人自小感情不错。高中以后莫水瑶去国外念书，他因为选了家里反对的医学专业而离开裴家，两个人就此分道扬镳。 后来裴远之开始工作，并认识了柳小枝。 当时正好莫水瑶回国找他，家里见两个人看起来很是般配，关系也不错，有心让两人结婚以巩固两家联系。莫水瑶对这个温柔清秀的儿时哥哥是很有好感的，便默许了家长的撮合，没有对此提出异议。 裴远之却并不想答应，他觉得莫水瑶并不是他想要共度一生的人，他也不想敷衍她，否则将来两个人都会痛苦。 然后就在这个节骨眼上，裴远之和柳小枝见了面。 之后就是一场荒唐大梦，柳小枝使用法术离开，裴远之从头疼健忘变成了失去意识成日只能躺在病床上。 恍恍惚惚，他只觉得自己飘飘荡荡了很久，整个人都像是变成了一团白光，思维混沌，支离破碎的思绪拼不到一起，想不起来自己是在做什么，是要去哪里。 也不知这样飘零了多久，等他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了一张硬木板床上，一个脸庞被海风吹得粗糙泛红的胖大婶笑着问他： “小伙子，你醒啦？饿不饿？婶子给你做鱼汤。” 那大婶头发乱蓬蓬的，胡乱叉了一根树杈当钗子，一身粗布裙，看起来绝不是现代人会有的打扮。 他一惊，心想难道自己穿越了。 没等他再继续发挥想象胡思乱想，面前忽然出现一行选项，耳边同时出现了提示： “是否接受任务：[珊瑚婶婶的鱼汤]？” “新手教程激活，玩家为特殊状态，开启智能npc路线。” “欢迎来到辰砂世界，接下来请依照教程进行游戏。” 从那一天开始他变成了游戏里的一缕幽魂。 他像别的玩家一样做任务，打怪，升级，下副本，建立帮会，认识越来越多的人，得到越来越好的装备。但是好友栏里的人一个个明了又灭，互相打招呼说下线休息去，明天见。总在不经意间向他昭示自己的不同之处，他不知道自己现在是数据，还是灵魂。无论是哪个，听起来都这么荒谬且不科学。 后来他遇到了陌上初熏，几乎一眼就认出了这就是那个会魔法的小萝莉柳小枝。那时他还没有失忆，他什么都记得，但小枝却表现得似乎他应该什么都忘掉了。 裴远之想这大概跟她走之前施的那个法术有关，他不知道自己要怎么解释现在的情况，所以干脆默认。 再往后呢？情愫暗生，彼此****。可惜他注定不能给她任何回应，连自己前路都不能确定的人，要怎么给别人承诺？ 很长一段时间内他都没意识到自己应该求救的。 直到在游戏里偶然遇见前来散心的弟弟裴谦之，他的存在才被家人发现。莫水瑶也是在那个时候专门上线来看他。她说家里已经找了顶尖的医生来寻找他昏迷的病因，让他不要担心。弟弟私底下偷偷跟他说，家人还请了传说中的道士、巫师之类来，不过事实证明都是坑蒙拐骗的。 他哭笑不得。 柳小枝因为莫水瑶的出现负气离开，他数次见到她哀怨而欲言又止的表情，理智却告诉他，现在的自己实在没什么资格去留下她。当他感觉到自己正渐渐消失，更加确认了这一点。 那娇小倔强的女孩子在众目睽睽之下向她告白时，说不受震撼是假的。他几乎无法抑制自己的感情，想要告诉她他也有同样的心情。 但是，但是。 狠心拒绝了她的时候，他的心也在滴血。他恨这造化弄人，让他一再错失所爱。他对自己说，如果再给他一次机会，他绝对不会再放手。 即使明知这世上永远没什么如果。 裴远之在生死关头被柳小枝带走救治，消失的三天里裴家人已经灰心失望地几乎要彻底放弃。当他从叶宅离开回到家，众人喜极而泣。而后发现他已经忘记了所有生病在床的情节，包括游戏里的种种。准确地说，他忘掉了所有和柳小枝的交集。 但他依然没有接受莫水瑶。 伤心之下的莫水瑶被很懂审时度势的裴谦之趁虚而入，这位弟弟一直暗恋她，两个人最后订婚，她成为了裴远之的弟妹。 看起来也算美满幸福的大结局。但是裴远之私底下总觉得，好像心脏深处有什么缺了一块。 裴家人曾希望能亲自去拜谢救过他的叶柏舟家，顺便对之前种种灵异事件进行解惑。那个受惊吓的护工说当时裴远之是被一个小女孩用藤条绑走，第二天便出现了怪藤出现包裹房子的新闻消息。怪藤消失没多久，裴远之也回来了。他们很难不多想。 可惜对方似乎并不欢迎他们。几次派人带着礼物过去，都吃了闭门羹。 这种神秘反而让他们更加好奇，怀疑自家是不是无意识地结交了什么世外高人。 裴远之在家里呆了很久，做复健，以及相亲。 但他脑海里始终环绕着一个身影，那个白发童颜的小萝莉，他常常想起她那精致的五官，那妖异的色泽，还有看见他时泫然欲泣却要故作坚强的水润眼神。 他想他们之间一定发生过什么。不过他想自己并不是恋童癖，为什么一想到她就觉得刻骨铭心地伤痛。 后来他终于忍不住，开口问谦之跟水瑶，他是不是认识过这么一个小女孩。 水瑶给了他这么一个名字：陌上初熏。 他想破了脑袋也不知道有什么含义，最后，他终于忍不住找回来了。 “干嘛把人家堵在门口不让进来。”柳条儿看到门前这两个男人，问道。 “来者不善，盘问一番。”叶柏舟义正言辞道。 裴远之忙道：“我没什么恶意的……。” 柳条儿比叶柏舟有良心多了，考虑到主人的感情问题，认真道：“你找我家主人是吗，她现在不在家。我也联络不到她，有什么事你先跟我说吧，等我找到她代你转告。” 裴远之忙问道：“为什么联络不到？她去哪里了？” “她失踪很久了。”叶柏舟叹气，“渺无音信。” “多久了？”裴远之一听，下意识着急起来，“到处找过了吗？报警了吗？” “报警？”叶柏舟愣了一下，“这倒没想到。” “先来屋里坐坐吧，”柳条儿道，“别搭理姓叶的。” 跟着柳条儿去屋子的时候，裴远之下意识往泳池方向看了一眼，他记得上次似乎瞄到这边有什么……这次倒没见，大概是眼花？ 正想着，进了客厅，却见前方柳条儿身姿矫捷地一掀一扑，将一条毛毯盖到了什么上面。定睛一看，却是个斜躺在沙发上拿着遥控器的异域美人。 不过那瞳色，那耳朵……还有毛毯下隐约露出的鱼尾…… 后面的叶柏舟二话不说，上前将人横抱起来进了卧室。 “这……。”裴远之呆呆道，柳条儿心里一惊，想真是糟糕了被发现了大鱼也太不小心了怎么一个人进来了也不吱一声balabala，却听他继续道，“这是cosplay？” 柳条儿：“……。” “我以前认识的一个小女孩子也很喜欢cosplay，总是打扮得很另类，不过有时候也很惊艳……。”脑子缺根筋的裴远之笑道。 “是么，呵呵呵呵……。”柳条儿无语凝咽，只能陪笑。 不过那个女孩子是谁？他怎么想不起来了。裴远之再次陷入了恍惚之中。 柳条儿送走了裴远之，走之前让他留下联络方式，说等找到柳小枝立刻会告诉他。 另一边的两只——叶柏舟在媳妇儿监督下勤勤恳恳写帖子时，收到老妖的电话，说有大单子可以接。 叶柏舟欣然前往。 “夫君要去认真地赚钱，然后咱们可以换个舒服点的地方住。”走前他对柳鱼道。 柳鱼自己在宁镇窝了那么久的浴缸都没什么意见，换了这么个大池子，叶柏舟反而替她憋屈。 随他去。 这个大单子的确耗时耗力，到维护时间结束可以登录游戏的时候，叶柏舟还是没有回来。 柳鱼自己先登上了游戏。 三天的维护，果然游戏里变化不小。 比如，它居然分出了四个服务器。 ——[息壤]，[离火]，[真阴之水]，[无是之风]。 系统是这样解释的： 由于繁城城主所设之时间法阵意外被破，所有副本凝滞的时间恢复流动。与此同时，昔日人鱼皇后潘蒂娜趁乱逃出东海沉船，再次使孚蓝势力失控，诸首领叛乱，造成天地失衡，时空带分裂，辰砂世界陷入空前的危机。 说得好像很严重。 柳鱼想了想，其实就是副本被废，为了减少压力分流玩家，出现了子服务器。 不过她实在没想到那座烈焰之塔居然有这么逆天的功能，副本这个设定居然来自于它。樊玉到底是什么身份，竟然能把游戏改造到这种地步，不会是内部人员吧。 这次登陆以后，潘蒂娜的选项按钮依然是亮的，看来这个号已经彻底被激活了。 犹豫了一下，她还是先登陆了柳鱼的账号。 第79章 刚登陆时游戏界面的四个服务器虽然显示出了，但都是灰色不可选取状态，柳鱼直接选择进入游戏。一上来，便是叮叮咚咚的一串系统提示： “欢迎回到辰砂世界！请到信使处收取72小时临时维护补偿大礼包，有意外惊喜等着您！” “辰砂世界秩序重新排列，所有副本活动正式停止，对您造成的不便表示深深的歉意。今日调整完毕会再次赠予各位玩家丰厚回馈，敬请期待！” “请在二十四小时内回到新手村出生点[辰砂接引人]处接取服务器选择指引任务，超过二十四小时未接取任务或者未完成任务的玩家，届时将会被调至随机服务器。请谨慎选择！” “您的援护角色[潘蒂娜]已成功激活，打开角色信息可选择快捷键进行切换。” “新的辰砂世界正等待各位玩家探索改变，祝您游戏愉快！” 潘蒂娜变成了可以随时使用的另一个角色，甚至不需要下线重新登录。系统也没有提示什么环境不可用，听上去很爽。 补偿大礼包里是经验金钱帮贡一堆，随机装备包和高级材料包各三个、青铜宝箱十个、白银宝箱五个、鎏金宝箱三个、紫玉宝箱两个，还有灵隐宝箱一个，还有身为帮主特别赠送的帮主威武包一个，帮会成长包一个，高级帮会辎重包十个，紧急召集令三十个。 辰砂官方慷慨大方到了令人咋舌的地步。 柳鱼打开宝箱，鎏金及其以下的宝箱都是随机获得道具或金钱经验之类，紫玉和灵隐宝箱可以自己选择，她果断选的都是经验，加上帮主威武包里的丰厚奖励，就这么取信的一会儿她连升数级，转眼已经五十一。 世界频道上现在刷的内容不是询问服务器，就是在炫耀宝箱开出的极品道具，帮会频道也有不少人在询问大家准备去哪个，老姥让他们稍安勿躁，说跟帮主商量过再决定，不强迫大家必须跟随。 不过这时候柳鱼心里却装着另一件事。并没有回应老姥的私信，她直接传送去了孚蓝。 突如其来的改版让很多人猝不及防，经济系统正是最混乱的时候，不少人都在急着大甩卖。柳鱼去收了一张假藏宝图，价格便宜得离谱。 带着这张假藏宝图，她找到了孚蓝海边的渔夫，不过渔夫给她的答案却让她更加意外。 渔夫说，那个神秘的小岛在做邪恶的违法生意，被领主派人给封锁了，里面无罪的人遣散，有罪的抓走了，现在就是个空岛。 林霖总算知道弥补点什么了，柳鱼颇为欣慰。 放下心的她准备去了解一下转服的事情给帮众们个回应，却见一只黑色猎鹰从天空直直地朝她滑翔了过来—— 是樊玉的海东青。 信上写道：要事相商，速回。附了一张缩地成精符。 柳鱼使用那符，却被提示不符合使用条件，仔细一看，使用条件是[做事不考虑后果的潘蒂娜]。 柳鱼：“……。” 想了一下，不知道这次过去要耽搁多久，她先给老姥回信，让他全权负责。然后找了僻静的地方切换潘蒂娜的形态，再次使用那张符。 被传送的地点一片冰天雪地，空旷冰冷的大殿中间摆了一张圆桌，已经坐满人，不仅有樊玉楚隐端木这些老熟人，还有一些生面孔。 柳鱼坐在楚隐身边唯一的空位上，引来不少好奇打量的惊艳目光。 “欢迎各位来到冰封祭坛，”楚隐道，“人齐了，咱们开始吧。” 樊玉抱着手臂坐在他的对面，一脸的阴沉。柳鱼发现他与两边参与者的座位空隙格外大，不知是不是心情不好王霸之气吓得大家都不敢靠近…… “今天的与会人员都是辰砂世界的npc玩家，从内测到现在，个个都是影响着剧情发展的重要人物……。”楚隐道，“把大家召集到一起，主要是为了对辰砂这次的重大改版进行一些必要的商议。” “讲重点嘛，打什么官腔。”端木身边的初薇开口道，“其实我有点摸不着头脑是来做什么的……。”她眼神转到柳鱼身上，忽然想起什么，道，“说起来，蒂娜我还没有给你戒指吧？” 音咒指环一直在初薇身上，之前选美比赛潘蒂娜在莲花飞船上换衣服，织织为了避免麻烦提前告诉她端木会将指环带来给她，但是比赛结束以后剧情还是要继续，指环便被自动收回了。 “这次不会再收回，”初薇一边把指环递过去，一边笑道，“这年头没人顾得上剧情了。” 柳鱼接过来戴上，点点头道：“谢谢。” 那边楚隐被初薇一席话呛得咳了一下，续道：“是这样……先说服务器的问题吧，叶曳你来解释这个。” 叶曳不说废话，直接道：“我不知道你们都去新手村看过没有，总之我先在这里普及一下。息壤、离火、真阴之水和无是之风，这四个并非传统意义上的服务器，应该说是直接将辰砂割裂成了四个类型的游戏。其中息壤是生活玩家的地盘，属于牧场农场等生活经营类；离火是可以无限存档的闯关游戏，主要是格斗和解谜；真阴之水和无是之风都是mmorpg，但是前者属于玄幻武侠类，后者则是魔幻风格。这四个服务器的剧情背景依然是辰砂世界，但侧重点都完全不同，发展方向也不同。水和风两个服务器很相似，不过将要开启的转职系统和系统美化功能会让它们越来越相异，包括技能、外观，甚至世界剧情。” 说完，底下开始议论纷纷，问题一个接一个。 “这还有世界剧情可言吗？”有人道，“四分五裂的游戏，各自有各自的主线……。” “官方脑子出问题了吗？为什么要忽然冒出这种设定啊，玩得好好的……一定有人会受不了离开的吧？” “但是作为唯一一个拟真游戏，辰砂可以说完全垄断……划出这种细分的游戏类型，可能会有老玩家离开，但也一定会吸引更多喜欢不同类型游戏的玩家进来。这个我想不用担心。” “那咱们要做什么？身为npc也要选择服务器么？既然是相同的背景，选择过以后其他服务器不就没有我们的存在了吗？” “好麻烦。非要这样？我不晓得该去息壤还是真水了，对了息壤跟离火的背景还是原来的辰砂么，没有像真水无风那样玄幻魔幻的区别吗？” “我一直觉得这个游戏总感觉怪怪的，架空的背景有点不伦不类，这次规整说不定反而是好事。” “反正我会一直待下去。” “但是有帮会的岂不是很糟糕？目测搬迁都会流失很多人才……意见不统一是硬伤。” 楚隐趁这个时间问身边的柳鱼： “娜娜你想去哪个服务器？” “我对离火比较感兴趣，”柳鱼答道，“不过可能会选真阴之水，要看帮会的情况。” “你们这群人，根本就搞错了问题的重点。”许久不言的樊玉忽然说，冷淡的声音像是一颗石子落进水池，在水面上荡起了层层涟漪。 众人见他开口，便都停了下来。 “天地失衡，时空带分裂……这次的分划，只是为更大的混乱在做准备。”这个一手模拟出时间树产生了副本的男人皱着眉道，“游戏玩家多不多、剧情怎么进行都是官方的事，不需要你们操心。你们需要明白的是，现在整个辰砂世界的时间系统都已经彻底崩溃，这次改版将是最后的梳理。” 其他人面面相觑，繁城城主樊玉的大名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在很多人眼里都是无所不能的代名词，他这么一开口，不少人都开始暗自咀嚼这番玄之又玄的话到底是什么含义。 静了片刻，才有人怯怯开口：“不好意思……我、我听不太懂欸。” 樊玉：“……。” 周围的人露出了如释重负的表情，原来自己不是一个人。 楚隐发现这情况，假笑起来：“真是，听完城主的话，本王也觉得自己智商有点捉急呢。” 樊玉自然看得出他眼里的嘲弄，怒道：“你还有脸说！谁让你把潘蒂娜引到烈焰之塔的？搞成今天这个样子你要负全责！” “今天这个样子？今天是什么样子？我觉得目前状况很不错，”楚隐反击道，“你拿出那副天要塌下来的怪样子给谁看？玩个游戏你都玩出优越感了？” “你根本什么都不懂！”樊玉气得不知道怎么说话了，“你那黑暗援护的恶行应该再加上一项——无知！自以为是！” “自以为是的人是你吧？”楚隐冷笑道，“以为自己是救世主吗。” 两个人就这么你一句我一句地吵了起来，吵到最后樊玉一挥袖摔门而出，楚隐随之愤然离席，两个人互相不看对方一眼地离场。 从头到尾居然没人劝架。 “今天聚集到一起到底是为了什么？”柳鱼问叶曳。 “分配工作范围，”叶曳答道，“确认势力平衡，保证没有意外和矛盾。” “为什么都表现得像是官方的自费五毛一样？” “身居高位，便认为自己是主人，维护是理所当然的。”叶曳轻笑道，“所以有些anti喜欢称npc玩家为官方驯养的走狗。” “还要继续么？” “其实我一直觉得顺其自然是最好的选择。” “我明白了。” 潘蒂娜是第三个离座的，施施然离开的冷艳背影无比引人遐思。 一出来她直接切换回柳鱼传送到繁城，本来想直接回帮会驻地，但踌躇了一下，她转身去了书院。 在寒冰之塔的最高层，她找到了樊玉。 “你这个形态虽然没有潘蒂娜美艳耀眼，但是我却觉得看着最舒心。”他道。 柳鱼淡淡道：“因为潘蒂娜跟你永远不对盘，柳鱼却是你的弟子。” 樊玉点点头：“不错。” 柳鱼想起来自己第一次跟叶柏舟打交道也是在这里，远处南渊森林依然在一片雾蒙蒙之中隐约可见，一见面就互相拌嘴的两个陌生人却成了最亲密的关系。 “我认识的潘蒂娜高傲得让人无法靠近，在很长一段时间内我都想不出来会有什么样的男人能征服她。”樊玉忽然道，“楚隐说起你们的****时，我还觉得不可能。但是那天叶柏舟猛然冒出来挡了叶曳的剑，我才意识到……征服是不可能的，但是打动却很容易。” “你想说什么？” “没什么，只是想起来那场景有点感慨。”他长叹一口气道，“为师总算尝了一把众叛亲离的滋味。” 柳鱼沉默了片刻，道：“我觉得，你知道的东西似乎远比表面上要多。” “但是他们都把我当过度钻牛角尖的疯子，危言耸听的沉迷者。”樊玉挑眉笑道，“能得到你的理解真开心。” “那些副本的目的是什么？”她问，“单纯迎接潘蒂娜的回归？” “为了将钥匙打磨成型。” “你怎么知道我会回游戏？另外别说这么意义不明的话。” “我有耐心等，实在不行可以申请老玩家回归活动，提醒你回来。至于其他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的。” “……看来就算懂得再多，也无法掩饰你欠扁的本质。” “不要忽然这么犀利地吐槽为师……。” 柳鱼不再跟他周旋无意义的问题，转而问道：“你要选择哪个服务器？” “换话题这么快，”樊玉道，“会有智能npc来代替工作，我可以随意切服务器，这方面并不怎么受影响。不过我可能会待离火区多一点。你呢？” “还没决定，现在去看看。” 柳鱼离开的时候樊玉还是一个人呆在塔顶观光。 她有时候觉得这个男人像是那种遗世独立的艺术家，身怀绝技，但行事异于常人所以不为世人接受，独自背负着绝艳的天赋和深沉的思索前行，还要面对无数的嘲弄和置疑。 但有时又觉得他是个刻板老旧的钟表，只会按固定的弧度摇摆，容不下一点错误和偏离。很不巧她就是那个导致错误的诱因，他便一次次地试图软硬兼施改变她，引得她反感反弹。 她想不明白的是，他总把一些改变说得非常严重，后果说得非常艰涩深奥，这到底是因为他的确走了歪路在自寻烦恼，还是他手里掌握的资料太多太惊世骇俗，以至于别人当他在胡言乱语？ 这么一个网络游戏，到底能藏什么样的秘密？ 等柳鱼磨磨蹭蹭忙完这些事回到帮会领地，老姥也宣布了投票决定的最终结果，确定大多数成员想去的服务器。 第80章 最后的意见还算统一，百分之七十的帮众都表示想去真阴之水。相比之其他经历此变很快分崩离析作鸟兽散的帮会，假面这个比例可以说非常不错。 柳鱼也只好放弃对离火的兴趣。不过同时她想到一件事，既然樊玉可以随意在各个服务器穿行，那么作为npc的潘蒂娜是不是也一样呢。让人困惑的是切换角色以后她的界面上没有任何玩家交互选项，试图唤出任务栏和技能列表，得到的却一直是系统提示正在调取资料中。之前在孚蓝人物完全激活的情况像是昙花一现，现在又恢复了限制。这种反复让柳鱼感到很不爽。 简单的指引任务一提交选择，眼前的一切便如同水墨般渐渐隐去，水纹一圈圈在视野里散开，像是谁用水将整个世界清洗了一遍。等清洗结束，身边没了指引npc的身影。她打量周围，觉得好像什么都没变，又好像变化很大。 细细想了一下，应该是细节的缘故。 这里房屋的边角飞檐雕纹，行人的衣袂袖口发饰，npc们说话行走的姿态，都发生了细微的改变。这些不易察觉的细微聚集在一起，让人产生了天翻地覆的感觉。 相比之从前的辰砂，真水变得更有武侠味，更像一个玄幻式的江湖。 不过其实这并不合理。古中国武侠的韵味是经过历史沉淀一代代下来的，辰砂只是一个架空的世界，它的过去几乎没有任何奠基，贸贸然安了这么个古风的壳子，它要从哪里去寻根溯源？ 面前的真水，她觉得像是一层浮华的皮相，底下依然是辰砂那不伦不类的内里，撑不了多久就会被戳破，让人发觉其换汤不换药的实质。现在它放弃了自己的文化，转而试图移植外来文明，这种做法注定要让辰砂陷入一种虎头蛇尾的两难境地。 这一瞬间她忽然有些明白樊玉的话。 ——这个世界，的确正在走向进一步的崩坏。 制作组为什么会忽然变得这么无脑？柳鱼想不明白。 不想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事，正好到了清桑小镇，她趁着机会去找艾蕾卡。已经过了五十级，也该找自己的技能导师谈谈话了。当初樊玉给她两本技能书[引魂笛法]和[巫蛊之术]，前者已经学完，后一本却无法使用。 现在她的技能不少，不包括状态技能和江湖轻功，光笛子套路里的各种曲子和歌谣就有一堆，罗列出来看得人有些眼花缭乱：[百字谣][苍梧谣][山鬼谣][归字谣][月下笛][步虚词][青门引][华胥引][迷神引][婆罗门引][失魂引]…… 配合毒虫蛇蛊使用的相比之要少多了，主要有[碧落][黄泉][弱水][渊兮][南柯][流离][轻弃][涉月][秋霁][横云]几个。 看起来名字甚是文艺的一堆技能，常用的不多。并且其实有些原来不叫这个，比如笛法后面的引字诀，原来都是叫什么埃索美之歌、灵魂领主的召唤之类，进了真水以后都被悄悄改过来了。 修补美化真是广泛到了每个细节。 药圃里的艾蕾卡看起来还是那副模样，高鼻深目轮廓深邃的少数民族，一身荆钗布裙，眉间明媚几分，看起来比从前要令人亲近得多。 “现在你只有噬骨蝶、乌腹蛇、毒燎蜂和雪凝蚕……。”艾蕾卡数道，“还差碧睛蟾，紫背蛛，青尾蝎等几样没有集齐，不能称之为合格的入门蛊师，所以技能书无法打开。” “这几样要去哪里收集？” “我给你一个任务，上面会有提示，你照着去做吧。” 系统提示：“是否接受任务[驭虫奇术]？” 柳鱼选了确定。 艾蕾卡忽道：“这本来是樊玉的事，不过既然你来找我，我便一代他好了。——关于转职。” 真阴之水分为三大职业种类，包括江湖、市井和官府。 江湖便是一般武侠游戏的职业分类，包括游侠、力士和符咒师，每样具体分为许多细小分类，比如游侠包括刀客剑客、奇门遁甲等等，符咒师包括掌电控火、纵水御风以及治疗招魂等等。最中规中矩的职业分类，也是大多数人会选的职业。 市井则没有具体分类，琴师歌伎大厨小二，甚至流氓乞丐都在其中，属于自由度最高的职业分类，选这个的大多数是想主攻生活但是没有去息壤的玩家。但是市井自身也是有相应武器和攻击技能的，而且大多出其不意，不走寻常路。比如****的无敌板砖之类…… 官府属于政府机构，相比前两者规格制度要严得多，除非发生奇遇，一般必须从最底层的小兵捕快做起，凭业绩慢慢上爬。但是随着级别上升手底下会收越来越多忠诚的npc手下，战斗力也会随之越来越强。属于后期牛掰的职业类型。 三十级可以选择去繁城书院继续进修自己的原职业，也可以直接转职，同时玩家原先学到的技能都会完全保留。转职需要考核，如果转职需要的条件跟自身技能有联系，玩家还可以根据任务是否超额完成获得越级奖励。 “转职以后以前的技能会不会变成鸡肋？”柳鱼问道，她越发觉得这次改版的不靠谱。辰砂已经面目全非，对于新玩家来说或许很有意思，但对于老玩家来说无疑是一次推翻重建，不知道有多少人会受不了，“种族技能跟职业技能不会冲突吗？” 艾蕾卡答道：“不会，大多数职业技能只在职业范围内有效，在这方面辰砂做了很多来维持平衡，尽量减少大的改动。至于冲突……有些职业对种族是有限制的，除非特别优异可能会被破格录取。” 这答的……跟没回答一个样子。艾蕾卡老师现在的状态完全像是官方客服人员，擅长滴水不漏地打太极。 柳鱼问不出什么，很多内容必须去亲身体会才能了解，她也不钻牛角尖了，续问道：“那么老师你觉得我应该选什么职业？” 艾蕾卡道：“第一是符咒师。江湖类职业的门槛最低，内容又比较好对应，容易上手操作。你学的是蛊术，符咒也有贯通融合之处，算是和当前技能重合率最大的职业。” “别的呢？” “市井的话，完全看你的兴趣爱好，我就不多说了。官府……我想大多数女孩子都不合适，除非系统设定出身里有隐藏仕途背景。” “隐藏仕途背景？” “嗯，每个玩家都会有自己的身世背景，等会儿你可以去村长那里领取资料线索。级别高点的话调查起来也容易一点，如果你身上有皇室血脉或者是英雄遗孤，走官府的职业会方便很多。” “……。” 每个玩家都会有自己的身世背景，而且就艾蕾卡的话来看每个人还都会有完全不同的后续，整个世界就像无数单机游戏主角的线交织在一起——这该是多大的工程，辰砂的中心主脑不会爆掉吗？ 最终柳鱼没有急着转职，等她想好再去找导师也没关系。艾蕾卡说其实转职这件事等级越高做越好，因为起点会很高，可以减少很多不必要的职业训练。 她决定先去看看那个传闻中的身世线索。 “哦是小鱼姑娘啊，”村长摸着下巴的白胡子微微笑道，“我还记得你刚来的时候还是个又瘦又小的婴儿呢。” “请问您知道我的父母是谁吗？” “当然。那时候你爹带着还是婴儿的你路过，见咱们镇子风景秀丽人杰地灵，便留了下来。他是那时个衣衫褴褛但是武功高强的流浪剑客，早些日子咱们镇常受匪类侵袭骚扰，就是你爹他教村子里的人些拳脚，领年轻人一起去教训了那些小贼呢。” “后来呢？他现在去哪里了？” “你爹养你到十二岁，便恶疾缠身英年早逝了，唉，你那时也很懂事，送你爹下葬的时候甚至没有哭，但事后就发了一场烧，烧了好几天，照顾你的王婶还以为你挺不过去了，不过也不愧是你爹的女儿，你还是挺了过来，但一醒来就忘了你爹，有些魔怔了。从那天开始你就穿的是百家衣，吃的是百家饭，成了咱们全村人的女儿……你爹的坟墓就在村外南边十里处，你也该去看看他了。对了你也可以先去村头那个小房子看看，那是你爹原先住的地方，或许有些东西还留着。” 还真给编出了个模模糊糊的身世，而且那个便宜爹的身份还神秘无比，可以引申出无数的传奇猜测。看似平静的偏僻小镇，身手不凡的神秘人，早逝，遗孤，种种暗潮汹涌的线索。简直是所有单机游戏的最佳开头。 柳鱼怀着复杂的心思踏进了最初出生的那个破房子。 这个荒废的弃屋她刚来到游戏就仔仔细细搜寻过一次，确认里面没有什么有用的任务物品。但系统都给她编出一个爹了，保不齐会更新什么东西，她还是耐心地又搜索了一遍。 系统大神没有辜负她，最后她在床底下找到了一个木盒子。 打开，里面是一封古旧泛黄的信。 整整齐齐的竖排繁体字，字体隽秀规整，可以想象书写的人也一定是正派自律的性子。 内容么，不用柳鱼费心辨认，一打开，便有个醇厚的男声同时响在耳边—— “吾女小鱼，为父时日无多，山渐青之毒已深入骨髓，常昏迷几日而不自知，今日趁神智清明写下此信，不知日后清醒之日几何……。” 贴心的系统。 过了一会儿，柳鱼从半文半白的咬文嚼字里听出来，原来这个爹不是她真的爹，养大她的男人是她家族的家臣，出了事抱着她逃命。嗯多么熟悉的桥段……这个男人在信里说她可以选择继续过平静的生活，也可以选择复仇，他尊重她的选择并且祝福她balabala…… 他说他为她准备了两样东西，一是一笔足够她下半生衣食无忧的财产，就在钱庄里存着，只要她带着木盒里的玉佩随时可以去取出来；如果她选择复仇，信封的背面是一张藏宝图，藏宝地点有她需要的东西。 很好。 非常讨人喜欢的设定。可以不费功夫拿到一大笔钱的奖励，还有一个貌似很有挑战的对手。 既然是这个男人准备的，藏宝图也应该难不到哪里去。 柳鱼不想花心思去做别的事了，立刻动身。 临走前她不忘买香烛纸钱，去了趟养父的坟头拜祭。 木刻的墓碑上字迹模糊，隐约可见是柳沛白三字。 祭奠的时候她的心情是严肃的，但是站起来以后，脑子里莫名冒出个念头——如果这男人的名字是因为她养父而设定，那么那些取名不符合姓名规则的玩家身世要怎么搞？比如什么阳光男孩什么狂吊酷炫拽什么亲亲小美眉，他们的名字和父母的名字要多尴尬？怎么编出一个正经文艺的背景呢？ 系统一定会淡定无视吧……她忍不住想，这次改版的工作量真的不是一般的大啊。 但是没等柳鱼出发寻找宝藏，很快有事情找上头来了。 副帮主老姥发来贺电，说闹着玩集体去了无是之风。 “亲爱的帮主大人，”老姥在飞鸽里写道，一股子眉飞色舞的得意之气，“这次分区很多帮会没有及时反应过来，元气大伤，我想这是最好的时机。最重要的是帮战规则现在改得很爽，具体来帮会领地详谈。” 第81章 打扮得像水晶宫一样的帮会基地居然逃过了系统美化的魔爪，没有任何改变，依然气势磅礴地坐落在繁城数十里外栖仙峰脚下。 目前所有进入新区的玩家都获得了收益和经验双倍状态，不仅打怪、包括任务经验都是双倍，和相关导师对话了解新世界改变后，还会获得长时间逆天的增益buff，对付同等级怪物都是一刀菜。所以现在大多玩家们都顾不得游戏改版有什么优劣长短猎奇变化了，纷纷疯了一样开始刷任务升级，在繁城外平原的怪区，可以看到熙熙攘攘到处都是抢怪的玩家。 回到驻地，柳鱼很快明白老姥所说的规则改很爽是什么意思—— 副本系统的崩溃让古战场直接消失，帮战变成了野外战，帮会之间可以单方面发起挑战，无论接受与否，期间双方所有成员都会是敌对状态，无法添加好友无法组队。敌对时间内玩家被击杀次数和资源守护状况会以进度条显示，到达一定程度则决定胜败，期间如果帮会驻地被毁，直接宣布失败。 于是侵占帮会驻地成了最佳战斗目标。 当初对掠夺领地的抑制原则现在被打破，系统只象征性地对低级帮会进行不可挑战保护，其他方面完全坐视不理，并表示弱肉强食有争斗有纷乱的才是真江湖。很快有玩家在论坛上罗列了改版后新辰砂的百条罪状，其中帮战方面被称为最严重的罪行之一。 不过官方一意孤行，并未据此产生任何改进。 小帮会人心惶惶，大帮会气焰冲天，这就是目前的状况。 作为极少数在分区洪流中成功保存实力的帮会假面，蒸蒸日上的前景非常令人欣喜，在副帮主的大力宣传下正在进一步扩张发展，力图要成为真水第一大帮。正帮主这时候在哪儿？她肩负的是整个游戏世界的责任，嗯我们懂得。 竞争很激烈，但是老姥觉得很有希望，从演武场上的情况就能看出来。之前添加了有效的奖罚机制，现在已经成功培养起大多数帮众的实战能力，大家都可以做到真人pk时不胆怯不慌张，水平正常甚至超常发挥。成为一个大型pvp帮会，指日可待。 “我准备找个实力一般的帮会练练手，”老姥对柳鱼说，“新区势力还不稳，第一战由咱们打响，一个漂亮仗，效果绝对不错。” “随意挑衅……是很不好的行为吧。对于被挑战帮会是场无妄之灾啊。”红袖舞在一边迟疑道。她跟青衫湿一起呆在真阴之水，转职成市井一名裁缝，原辰砂资产化用过来使她直接拥有了一个小小的成衣店铺，目前也是春风得意，不时伪装npc哄骗路过行人。 “这样急着出头，可能会让帮会名声变得很差。”岚影开口道，他和红袖舞一样不赞成这个看法。 “帮主你说呢？”老姥无视他们的意见，径直问柳鱼。 帮主大人很开明，只道：“你觉得可以就去。” 老姥点点头：“那就这么决定了。” 剩下几个人目瞪口呆——要不要这么专制？ 老姥拍拍岚影的肩，道：“小伙子，男人玩游戏就要拿出血性来。官方都说弱肉强食了，你还装谦谦君子有什么意思。名声那玩意儿嘛，胜者为王败者为寇，等你站到所有人的顶端，无论是用什么办法走上去的，都会有人顶礼膜拜，封你为神。”他意味深长地看眼柳鱼，续道，“而且我觉得咱们帮主希望的假面，并不是温和的****。” 柳鱼轻笑，对他的话不置可否，只道：“叶柏舟果然没有选错人。” 这算是最不含蓄的赞美了吧。 几个和平主义者面面相觑，对老姥这激进的行为依然有些不赞成。 “我知道你们在顾虑什么，我有分寸。”老姥笑眯眯地打消了他们的念头，“老姥我会找一个声名狼藉到人人得而诛之的对手对付，让假面化身为正义的使者，让你们打得心安理得。” 看到几人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他在心里道：控制舆论把名声搞臭，还不是动动手指的事。没有条件也要创造条件~你们这群孩子，还是太嫩xd。 接下来假面帮会成员继续召开会议，就假面的美好未来进行了一番构思和工作分配，最后在副帮主的煽动下点燃了所有人的澎湃热血，将气氛推向了最高。 只可惜最不配合的就是帮主大人，她撑着脸坐在主位，昏昏欲睡。 散会后老姥把柳鱼留了下来，简单汇报了下这两天叶柏舟的动向。大概意思就是任务很危险但是叶某人凭着多年的经验和卓越的身手屡屡化险为夷无需担心，他们后勤人员一定会做好远程观测协助工作balabala…… 柳鱼听完点点头，道：“谢谢。” 老姥笑道：“嫂子客气。” 出来以后柳鱼也没急着走，转悠到演武场去观看帮众们pk，在底下碰到了正在兴奋交谈的青红兄妹。 柳鱼以为他们在交流pk心得，一走进却发现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红袖舞看到她，立刻喜气洋洋招手道：“帮主哦，咱们有政府靠山啦！” 柳鱼：“靠山？” 红袖舞：“哥哥去做身世线索任务了！” 青衫湿：“于是微臣决定进军仕途！” 柳鱼明白几分，猜测道：“是官宦之子？” 红袖舞：“不是哦！比那个级别高一点~” 青衫湿：“微臣乃苍延左丞是也~” 柳鱼：“……。” 左丞？还有这种官职…… 不过原来……玩家不仅可以作为遗孤出生，背景还可以是有一定社会地位的人。 青衫湿在一边像模像样地道：“微臣是被奈奇那个逆贼陷害失忆了，过两天乱七八糟的事情准备完，微臣就要回去重整朝纲。” 奸臣陷害失忆，柳鱼点点头，好桥段。 红袖舞美滋滋道：“我就是丞相的妹妹。” 青衫湿从袖口里掏出一个翡翠葫芦，压低声音道：“这是微臣的信物。”他攥着葫芦在胸前，仰天长叹一声，“真是天妒英才，像我这般英俊风雅的男子，在风云诡谲的********中注定要受一身的伤……。” 红袖舞受不了地推他一把，道：“别恶心我啦。” 青衫湿道：“现在名利双收，就差一个******……唉好想见到我的女神潘蒂娜。” 柳鱼：“？！” 红袖舞帮忙解释道：“哥哥绝对不是对潘蒂娜有非分之想，话说我可不敢要个那样的嫂子……他有个任务，要找潘蒂娜。” 青衫湿道：“唉女神是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的……。” 柳鱼问：“什么任务？” 青衫湿立刻作雄赳赳气昂昂状，道：“就是那个惊天绝世超级连环隐藏任务！第二环哦！” “还有第二环？”柳鱼惊讶了，想了一下，她道，“找潘蒂娜做什么？” “不晓得，任务指示只说要找到她。”青衫湿道，“可是现在女神逃出沉船不知去向，连个奋斗目标都没有了……哼哼实在不行本丞相就派大批人手去进行地毯式搜素……。” 红袖舞道：“胡思乱想什么啊，还没上位就开始想动用私权了……呃帮主你这表情……是知道潘蒂娜的位置吗？” 在兄妹俩齐齐看过来的目光里，柳鱼点点头：“我可以帮你。找个人少点的地方吧。” 切换角色也不过是动动念头的事。 红袖舞家成衣店有一个小小的后院，院子中央种着一棵槐树。 “听说这种风水布局很不好，”红袖舞介绍着自己家的房子，边道，“我准备找个日子把这树砍了。不过养的一只猫特别喜欢这棵树，我有点犹豫……。” 青衫湿没听妹妹的迷信思想，他的心思全放在柳鱼身上，问道：“帮主，你能召唤来潘蒂娜吗？” “不用召唤。”柳鱼道。 “啊？”青衫湿有点不明白她的意思。 正在这时，一只明黄的斑纹猫忽然身姿矫健地跃出，踩过青衫湿的脑袋和红袖舞的肩头，稳稳地落在了树梢，对着底下的人类喵呜叫了两声。 “哎呀媚娘，”红袖舞叫出了爱猫的名字，“这么淘气！” 这动静引得青衫湿也不由自主地朝树上看了过去。 “一只癞皮猫，还叫媚娘。”青衫湿嗤笑完，转身去准备继续问自己关心的事—— 然后他愣在当场。 “你那是什么没见过世面的表情。”柔声细语地唤了好几声才将媚娘哄到怀里，红袖舞抱着猫看到哥哥的表情，边嫌弃道，“看到什么花姑娘……娘……。”边目光随着转了过去，“潘潘潘潘……。” 红袖舞的猫掉了下来，不甘心地在她腿边蹭来蹭去叫着。 只是现在兄妹俩都没功夫理它了。 其实潘蒂娜的外形、种族、名字无不充满了西方魔幻的气息。辰砂在这方面显然做不了什么特别的修补和美化，只能将她原本的衣袍换成了内敛大气的黑红裙裾，双瞳色泽比之从前深了许多，乍一看像是墨色中一抹幽蓝。深棕色长发在脑后松松束着，无风自动。依然是几乎没有任何配饰的妆容，却有种惊心动魄的华美。 柳鱼不喜欢一堆人肆无忌惮地围观打量，不想引起不必要的骚动，但她从来没想过刻意隐瞒自己的另一重身份。 她不觉得这是需要小心翼翼遮掩的事情。 “继续你的任务。” 她开口，声音遥远得如同来自深海，字字都是迷惑人心的绮丽音符。 青衫湿懵了。 红袖舞脱口而出：“你你你……你把我们帮主藏到哪里去了？” 柳鱼道：“潘蒂娜是我小号。” 第82章 现在小号都是这种档次了？！ 他们这些苦心经营着大号还是这种水平的是不是应该去死一死？ 不不不重点不是这个，这个游戏不是只能设定一个绑定人物么，哪里来的大小号？ “辰砂辰砂告诉我，谁是这里隐藏最深的玩家？是不是我们帮主柳大鱼？” “……我认识了这么久的柳鱼……居然就是传闻中的潘蒂娜……到底还有什么是真的……我再也不相信爱情了……。” “我真傻真的，我单知道我们帮主是个御姐，却不知道她御姐到这种地步……。” “妹，你有没有觉得咱们俩很傻。” “你才意识到么……。” 碎碎念之中，青衫湿听到提示： “恭喜您，繁城唯一的[惊天绝世超级连环隐藏任务]第二环正式激活！请在潘蒂娜处领取第二环任务目标和提示。” 柳鱼听到提示： “您有可颁布的世界剧情任务！任务接收人（唯一）：青衫湿；任务目标：集齐七色混沌葫芦；任务提示：当前不可见。” “潘蒂娜sama，我是你的脑残粉！”红袖舞星星眼道。 “这句话应该我来说吧？你喜欢的不是繁城那个城主嘛。”青衫湿这个时候也不忘记吐槽妹妹。 红袖舞无视他，捧着脸继续花痴道：“话说我一直觉得人鱼皇后是高高在上距离遥远，没想到竟然一直远在天边近在眼前……我可不可以求个合照……。” 柳鱼被红袖舞这毫不掩饰的崇拜逗得失笑，道：“来吧。” 红袖舞立刻小步跑凑过来，手放在柳鱼手臂旁小心翼翼地看着她，柳鱼示意她没关系，她才兴奋地挽住她的手臂，对青衫湿道：“哥！来几张截图！” 青衫湿用艳羡的目光看着两人，动手快速截了几张，道：“女王陛下，微臣可不可以也……。”也来张…… “啊，”红袖舞打断他的话道，“快做任务吧！我们帮主好忙的。” 青衫湿悲愤道：“你妹！” “我是你妹没错。”红袖舞双眼笑成了月牙。 “接任务吧。”柳鱼道。 “潘蒂娜sama你还能发布任务？！”红袖舞的眼睛里顿时迸发无数的光芒，她激动道，“有没有我可以接的？” “我也是刚刚发现，”柳鱼道，“就你哥那一个任务。” 红袖舞顿时垂头丧气。 青衫湿大笑道：“你一个凡夫俗子怎比得上本丞相天生骨骼惊奇~” “美得你！” 青衫湿接受了任务。 同时柳鱼听到了系统提示：“主线隐藏剧情进入新章节，您的主账号正式激活。” 这一刻，她系统面板上所有按钮都恢复了可使用状态，在孚蓝那逆天的boss加成状态也消失不见，现在的她所有属性状态都跟自己离开时一模一样。 当然除了这个被因地制宜修改过的外表。 柳鱼正一个个熟悉选项，忽然面前弹出了一个选项： “请选择经验分配比例方案。” 经验分配……也就是说柳鱼做任务的同时，潘蒂娜也可以得到经验继续升级。 她选了对半平分。 看着任务描述上面的混沌葫芦，青衫湿忽然道：“微臣的信物名字就是叫[混沌葫芦·青]。” 听到这话柳鱼心里微微一动，想起自己在失落之都拿到的那个紫葫芦。 “没有任务提示么？”青衫湿充满希冀地看着柳鱼道，“敬爱的帮主大人，给你忠心耿耿的帮众一点点福利呗。” “我这边没有什么提示，”闻言青衫湿立刻像泄了气的皮球，瘪了下去，柳鱼顿了一下继续道，“不过我这里有一个，可以直接给你。还有……。” 青衫湿的目光里又充满了希望。 “……上次在孚蓝看到樊玉踩了一个大葫芦，不知道是不是。回头我帮你问问吧。” 青衫湿这个隐藏任务完成的威力柳鱼是见过的，她也很乐于帮忙。 承诺过会帮忙以后她切回柳鱼的账号，继续踏上了寻找身世的藏宝之旅。 藏宝图字迹说不上模糊，但是几乎没有任何标识。光秃秃一张沟壑纵横弯弯绕绕的图，中央一个三角形表示目的地。柳鱼去各个杂货店买了各势力的地图，对比半天也没找到上面标的是哪里局部图。 如果不是已知地的话，难道是未开放的地图？ 柳鱼想到了南渊。 但是柳沛白会把东西藏在那么危机重重的地方么，他就不怕自己没复仇完先死在他手上？还是说这部分根本不能按常理推测，只能看作一个单纯的探险？ 柳鱼一边按艾蕾卡给的任务提示去找剩下几种毒虫，一边探查打听藏宝图的消息。 没有了副本的游戏世界并没有很多人想象中混乱成一团，辰砂的任务系统像是无数蜘蛛丝，互相交集，但是很少发生重合。对有些重要的功能性npc，系统也分配了不少小厮侍童来帮助减轻压力，有时候玩家实在太多，都开始排着长长的队等待和npc对话，周围没事做的一些npc也会很懂眼色地自动上前帮忙。 到第三天的时候，假面对一个帮会提出了挑战。 那个帮会名字叫血鹦鹉，和假面一样三级帮会，建设比假面要早得多，但发展缓慢。 老姥挑这个帮会心思也很巧，因为血鹦鹉是一群不甘寂寞爱打架的主儿，帮众少而精。 虽然第一仗要打好，老姥却不想随随便便敷衍过去，他得给自己人长点姿势。 而且血鹦鹉那堆人平时不显山不露水，一见有架打，也不管缘故了纷纷提枪应战。老姥先前做过思想工作，说很欣赏他们的才华和功夫，希望他们能加入假面balabala，对方当然不会这么便宜地答应，老姥便提出了以武会友、输了就吸纳他们进来的话。对方便欣然答应了。 这个侵吞的帮战在副帮主大人一番话下，变成了正大光明的比试。 如果叶柏舟在的话，一定会感叹老姥的计划跟当初他们帮会被闹着玩吞并是何等地相似。 叶柏舟现在在哪儿呢。 在帮战进行第六天，他回来了。 他悄悄地回来了。 柳鱼从游戏仓里出来看到他的时候，已经是回来的第三天，不过刚到的家，坐在餐桌上笑眯眯地喊她：“媳妇儿。” 他把头发给剪了，直楞楞的短寸，露出额头和英挺的眉。柳鱼下意识去摸一把，扎手得很。肌肉结实的胸口多了一圈绷带，柳条儿说比刚回来的时候好多了，起码渗血没那么厉害。 叶柏舟一开口就是又俗又甜的情话：“想我没。” 柳鱼点头：【想了。】 叶柏舟哈哈一笑，就想扑上来亲热。柳鱼挡住他，道：【伤好了再说。】 男人只好乖乖坐回去，道：“你也不关心夫君我的工作状况，看我都伤成这样了。” 这撒娇的口气……柳鱼瞥了他眼，道：【老姥把你每天的动向都汇报给我了。】 “他倒是热心。” 【不是你让说的？】 “我嘱咐他帮我看着点，别让你担心，谁知道他会事无巨细。” 【这两天好好休息吧。】 “嗯。”叶柏舟点点头，喝了口汤，忽然道，“游戏里变化真大啊。” 【你去看过了？】 “回来的时候你在游戏里，夫君寂寞啊，就上去找你了，”叶柏舟道，“不过我好友栏里怎么没你了？就剩七八个以前的朋友。” 【怎么会没有？】柳鱼诧异地看向他，【你选的哪个区？】 “无是之风。”叶柏舟理所当然地答道，“你不是喜欢魔幻风，我当然选那个了。” 柳鱼顿时无语：【谁跟你说我喜欢魔幻风的。】 “你以前玩的那个什么游戏，幻灵世界？不就是魔幻的。”叶柏舟讶然道，“难道我选错了？” 【我在真阴之水。老姥他们跟帮会大多数人都在。】柳鱼淡淡地陈述事实。 “……不是吧！”叶柏舟呆住了，“真的假的？我转区还来得及吗？” 这悲催的…… 柳鱼看向他的眼神充满了怜悯：【第一次分区所有数据保留同步转换……想再转区也可以，但是资料会被全部清空。】 “清空就清空吧。”叶柏舟倒是意外地看开，“游戏里的玩意儿，当然没有陪老婆重要。你们也真是的，走也不说一声……。” 【谁让你那么想当然。】柳鱼道，【你还是别转了，叶师兄要是清空账号，不知道多少人要伤心失望。】 “媳妇儿你说这话让我伤心失望了……难道你一点都不在乎不能跟我一起玩游戏？” 【不是。潘蒂娜那个账号应该可以随意跨区，我去找你就可以了。】 “……这样也行。”叶柏舟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了一会儿，忽然道，“也就是说，我被你们大多数人给抛弃了么。无是之风里还剩谁？” 【咱们帮会的人基本都在真水。无是之风……】柳鱼托着下巴想了一下，道，【闹着玩的人都在那里。】 叶柏舟：“……。” 【闹着玩不是一直想吸收你么，这次算是呆一块儿了。】柳鱼笑道。 这大概就是传闻中的孽缘。 第83章 俗话说小别胜新婚，柳鱼放下游戏里的事专心陪夫君。 午后微风，粼粼水光，俊美的男人和水中梦幻般的人鱼在院子里晒着太阳，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这次出任务的时候遇到庞卫山，他说过两周他大寿，想让我去凑个热闹，还暗示跟你一块儿过去。”叶柏舟戴着太阳镜躺在长椅上懒散道。 【庞卫山？】柳鱼还不知道他说的是谁。 “就是你那个胖叔胖将军，”叶柏舟道，“他说你们认识很久。” 【有几年了吧……不过现实没见过。你们见过？】 “有几次任务要路过他手底下的势力，这人可不简单。”叶柏舟坐起来，把庞卫山的背景以及自己之前论坛事件跟他的交涉都交代了一遍。 【这……】柳鱼听到胖将军说想招自己做儿媳妇的地方，顿时有些哭笑不得，【你不是在瞎编吧，老大不小的人了会有这么搞笑的想法？】 “我也觉着不靠谱啊，但是人家逻辑偏要这么迂回。” 【难道是大叔宅久了思想容易出问题……】柳鱼觉得这事真不是一般人能想到的，【我上次跟他说咱俩在一起了，他看起来没什么特别反应啊。】。 “他寿宴你去不？” 【我能去吗？】柳鱼摆了摆鱼尾，掀起一阵水花。 “呃也是……。”叶柏舟看着她的银白色闪闪发光的鳞片，很美，但是能看不能吃，“柳小枝也不知道跑哪儿去了，愁死人……。”说到柳小枝，他又想起来个人，“这两天柳条儿怎么好像消沉了很多，这次回来都没见她咋呼。” 【没注意。】柳鱼不想游动了，趴在岸边道。她微微合眼，长长的睫毛上落着晶莹水珠，看起来有种润泽脆弱的美。 正好这时候柳条儿端着果盘走了过来，柳鱼眼神转到她身上：【条儿？】 “哎~”柳条儿将果盘放在叶柏舟身边的矮桌上，“怎么啦大鱼。” 【叶柏舟说你心情不好？】 “院子里的花也没见你去修了，”叶柏舟补充道，“做饭的时候也不唱歌儿了。” “呃……。”柳条儿挠挠后脑，道，“是有些事情……。” 【怎么了？】 “前两天，我联系上主人了。” 叶柏舟：“！” 柳鱼：【……】 说谁来谁。 “就那么一闪而过的光景，我也没看清她在哪儿。”柳条儿手指比了一咪咪的样子，道，“她就说了一句话。” “说什么？” “她问我想不想落地生根。” “什么意思？” “脱离母体……自己生长修炼。” 柳小枝的消息像是昙花一现，她就这么突兀地问了柳条儿个问题，之后几天又是音讯全无无法联络。叶柏舟问这一通就跟没问一样，他们谁也不知道柳小枝现在遇到了什么，为什么要问这种问题。无能为力只能坐等转机。 到第二天半夜的时候，事情终于有了新的发展。 柳条儿哭着去拍柳鱼的房门，吓了两人一跳。 “大鱼……我好痛啊……。”她嚎啕大哭，眼睛和四肢关节不停流出墨绿色的汁液，来的路上拖了一地的绿痕，像是从沼泽里爬上来的树妖，诡异得让人心惊，“全身都痛……帮帮我……。” 柳鱼把她抱在怀里，任她身上的绿汁染到自己全身，努力安抚着她：【怎么回事？你怎么了？】 “她在斩、斩断……。”柳条儿痛得话都说不利索，“……为什么要这样…好痛啊……。” 【我要怎么帮你？】 “我不知道……我不想这么疼了……你让她停下来，停下来……。” 【怎么停？】看到她痛苦成这样，柳鱼有些慌了手脚，抬头问叶柏舟，【怎么办？】 “咱们也没办法联系柳小枝……。”对这种灵异情况正常人类叶柏舟也不知道怎么办，想了半天忽然道，“柳小枝不是个藤妖吗？既然她是在砍掉柳条儿……咱们就把她种起来！” 种起来。 这个主意听起来很荒谬，不过意外地——管用了。 柳条儿被放在院子花坛里，四肢立刻蔓延出墨绿藤蔓深深扎进了底下的泥土里。 她的哭声和呻吟声也渐渐缓和下来。 柳条儿的生长速度非常惊人，第二天早上不仅院子里铺满了绿藤，整个别墅都被藤蔓给包裹住了，情形和当初柳小枝治疗裴远之非常地像，不过这藤上没有刺。 【小枝到底在做什么，】柳鱼皱着眉看着这场景道，【她在想什么？】 “船到桥头自然直，别想太多。”叶柏舟摸摸她的长发，“昨天那一关算过了，脱离母树自己生长——我总觉得不会是坏事。” 【我只是想，断肢之痛……柳小枝会不会也同样地难过，她现在是不是一个人，她要怎么熬过去……】 “你好像很心疼她。”叶柏舟看向柳鱼，“这么为她着想。” 【小枝是我最亲近的朋友。】柳鱼道，【她给了我继续活下去的机会，给了我新的名字。】 叶柏舟了然地点点头，道：“等柳条儿意识清醒，咱们再仔细问问。” 【嗯。】 柳条儿的藤蔓在别墅一直维持了半个多月，期间万能管家柳条儿醒不过来，家里的情况也没办法找佣人。叶柳两人必须亲手打理家务事。柳鱼腿脚不灵便，几乎所有事都担在叶柏舟肩上。 他会做饭，但是基本都是应急措施下能做出来那几样东西，恢复体力很不错，但卖相跟味道都不怎么样。之后半个月的时间，在爱的感召下，在媳妇儿的督促下，叶柏舟的厨艺突飞猛进。 至于像修理个家用电器、锯个小凳子桌子、编个小篱笆糊个阳台之类的手工活，对叶先生来说都不过是动动手指的事儿。 他就是那种就算被独自丢到荒岛上，也能活得风生水起那种鲁滨孙式人物。 柳鱼做什么呢。 ——打扫屋子，轮椅碾折了三把吸尘器；修剪草坪，不小心碰到柳条儿的藤蔓，可怜的藤妖在花坛里嘤嘤嘤嘤哭了一下午；料理，把叶柏舟辣得嘴唇上长了两个泡…… 最后生活不能自理的柳大鱼只能坐在电视机前，拿着两根针几团毛线学着织毛衣。 熟能生巧，叶太太从一开始老穿错线或者指甲划破手，变成双手快速翻飞一截袖子就出来了。叶柏舟看到觉得非常温暖，虽然最后那件毛衣织出来没有前后，袖子长短粗细不一，窄得没法钻进去，还是喜庆的大红色，他依然觉得比自己买过的任何一件衣服都好看。 有一句话我们常说……饱暖思那啥。 亲亲摸摸不能满足的时候，叶柏舟就开始想歪点子了。 他买了两尾小金鱼回家，放在鱼缸里，没事就盯着研究。 “夫人。” 【嗯？】 “帮我看看这俩鱼，是不是一雄一雌？” 【是……怎么了？】 “他们怎么不交配？” 【你看人家交配干吗？】 “我想知道鱼是怎么交配的。” 当天晚上叶柏舟脸上多了三条血道子，一个人寂寞地在客厅反思。 但是叶师兄从来不是这么容易妥协的人—— “老婆，你说辰砂自诩高度拟真……咱们能在里面做那什么吗？” 【不知道。】 “正好游戏里你是人形，咱们不如……。” 【游戏里是公共场合！你有没有一点羞耻心！】 “什么公共场合……哎呦别挠了还没好全呢……。” 被毫无商量余地地拒绝了。 但是叶柏舟没有死心，两个人上游戏的时候，柳鱼切过潘蒂娜去找他，他还在琢磨这事。不过动手动脚的时候被潘蒂娜女王给一怒秒杀，从复活点灰头土脸地回来，只好作罢。 无是之风的变化比真阴之水要大多了。 因为辰砂本身不少建筑都是玩家设计，走的都是中国风路线。尤其是繁城，更是明显的江南水乡水墨风格。但是这么一改，除了地图没变，所有房子都完全翻了个样子，走进去完全认不出来。 高耸的钟楼，弧度锐利的尖塔，雕刻着天使神像的教堂，灰色的岩石墙，花纹繁复的铁荆棘大门，还有穿着盔甲手持长枪的守卫和随处可见的奇异宗教符号。 叶柏舟说无风这里也开启了转职，包括骑士、战士、召唤师、元素法师、亡灵法师等等一堆西方魔幻职业。技能名称也都被改得面目全非，原来大量的词牌名变成了乱七八糟的称呼。比如冰狐的[君不见]就改成了[狐之哀伤]，孚蓝的[天初晴]变成了[海神的恩赐]，苍延的[金针刺穴]成了[唤心之术]，等等等等。 “这没水平的名字……论坛上有很多骂帖，”叶柏舟笑道，“我觉得辰砂的设计组绝对是疯了才想出改版成这德性。” 人类本身就是一种奇特地爱念旧的生物，最喜欢说的话就是[xx已经不是当年的xx了]。他们总在回忆过去的美好，唾弃现在的缺陷，期待未来的改变，时间向前，心态不变。 没有哪一个游戏敢这么大刀阔斧直接大范围地推翻前作，面目全非地重新来过。而且是它蒸蒸日上的时候回炉重造。 “我简直怀疑这个游戏到底是不是为了盈利。”叶柏舟道，“它看起来就像是谁一时兴起的玩具，任意改换，不计后果。或者说像个孩子手中的泥巴城堡……因为只是雏形，可以随意揉捏改变。” 这时候两个人都没想到，没有等多久，他的这番话就被证实了。 第84章 切换到无风的潘蒂娜也换了装束。 她本身的外表除了手里那把剑都很西幻，但是这次改版不仅在外观上动了手脚，连武器一起换了。现在的她如果站在镜子前，一定自己都认不出自己。 黑色兜帽遮住了大半脸庞，只露出雪白尖细的下巴和鲜红如血的性感双唇，皮质手套和长筒靴上缭绕着淡紫色的魔气，身后披风如同散不尽的黑雾。右手是一把等身高的巨大镰刀，新月般的弧度闪着锋利的刃光。 “不像是人鱼，倒像是死神。”叶柏舟对她这一身评价道。 柳鱼挥了把镰刀，感觉是个中看不中用的笨重大家伙。 经过调整的潘蒂娜现在水平跟樊玉那群npc差不多，当然这个差不多是指纯粹系统提供的属性技能来看。如果加上招牌技能[蛊惑]，形式果断要一边倒。 叶柏舟骑着浑身包裹着银色铠甲的白马，身前怀里是斗篷女潘蒂娜，两个人站在苍延王城外的高地上俯视着巍峨的建筑群，他道：“其实我觉得最亏的事情就是没在副本关闭之前体验一把那个情侣闯关系统。一直很好奇里面是什么样子。” “那个什么心心相印天作之合？” “嗯……选项按钮还在，我看看什么情况……。” 蓝色毛球牛牛和红色毛球织织从他的面板上冒了出来，织织静静地呆在了一边。 牛牛开口道：“英俊的骑士，您想要找个有缘人吗？” “骑士？”柳鱼发出疑问。 “我转职成骑士了。”叶柏舟解释道，“真水那边不用转职？” “用的，我还没确定转什么。” 两个人就两服完全不同的转职项目进行了交流，期间牛牛很安静地等待着叶柏舟的回应，织织倒是有些毛躁，团子身体里不时冒出一根毛线尾巴去戳逗牛牛，牛牛淡定得很，完全不为所动。 等两个人说完，叶柏舟才想起这边的两个毛绒团子，道：“牛牛，你们那个天作之合还管用不？” 牛牛道：“当然可以。如果您有心仪的对象，可以组队在我这里报名。” “不是没有副本了么，去哪里做这些？”柳鱼问。 牛牛道：“为了方便各位有情人早日终成眷属，我们将提供一个风景优美的独立小岛进行活动。” 叶柏舟低头问柳鱼：“你现在能组队么？” 柳鱼道：“可以，不过今天先别去。” 叶柏舟：“怎么，有事情吗？” “假面在打帮战，这两天光陪你了，有时间了我还是得回去看看战况。” 叶柏舟露出伤心的表情：“你们要是没抛弃我，现在战场上又多了一员猛将。” “自己搞错了怪谁，”柳鱼轻笑，“枉你一生英明……认栽了吧。” 叶柏舟只能叹息，他忽然想起由此引发的一些搞笑的帖子，便道：“没选同一区，论坛上有人说咱俩决裂了。” 之前他动用管理员权限的事闹得沸沸扬扬，众人都知道叶柏舟跟假面那个帮主柳鱼是一对儿。但分区以后两个人却没继续呆一起，柳鱼带着假面浩浩荡荡地去了真水，叶柏舟一个人选择了无风，接下来假面开始张扬肆意地发展势力甚至挑衅别的帮会，叶师兄却一个人形单影只不接受任何帮会邀请，独自骑着马以寂寥的身影神出鬼没于城外荒原。玩家们在发觉这点以后，觉得个中理由挖掘出来一定又是一场狗血八卦的大戏，纷纷发帖推测内幕，不少还图文并茂，搞得跟真的一样。 柳鱼对这种无端猜测是不在意的，叶柏舟个老油条自然也知道没必要放在心上，只要没出现人身攻击的言论，他一概无视。他没出来澄清，这种捕风捉影的事，澄清一次就有第二次，往后会更加不可收拾，还不如任其自生自灭。 把叶柏舟一个人留在无风感叹人生寂寞如雪，柳鱼切回真水。 这么几天过去，她以为事情已经平息，没想到不仅没闹完，还有愈演愈烈之势。 由于其他小帮会在焦躁的心理作用下不断依附双方加入战局，使战斗范围越来越大，从两个帮会的私人切磋，变成了大规模斗争吞并。 “很多小帮会怕咱们势力扩张太大，会为所欲为地欺压他们，都选择了帮助血鹦鹉。也有一部分识相的站咱们这边，是战略合作伙伴关系。”岚影分析道，“目前对方在人数上占优势。” “再这么磨下去，事情会越来越超出控制。”老姥道，“你说那些人好好地凑什么热闹，打乱我的计划。真是的……只能速战速决了。等会儿给参战各帮主发邀请函，挑精英出来去离忧圻百人混战，决出输赢。” 岚影不明白：“怎么决定输赢？又不是古战场，死了还可以立刻复活回来继续打。而且百人混战，谁能监督？” 老姥：“这个……。” 柳鱼道：“可以找npc当裁判，他们应该有统计工具吧？” 老姥：“嗯，我也是这么想的。那么帮主大人，邀请npc的重任就放在您肩上了。” 柳鱼是繁城城主樊玉的亲传弟子，这一点不仅老姥知道，选美比赛期间围观过那场八卦的都知道。所以这个提议出来以后，众帮主纷纷要求不能邀请繁城的npc为裁判，不然可能会有不公平的裁定。 柳鱼没像他们想得那么多，不过不让找繁城的，那就不找呗，她就近去苍延问了一番。这种事她一开始觉得不需要找多高级的npc，所以只问了守卫，对方的反应有些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啊您就是柳帮主啊，闻名不如一见，真是意外地年轻呢，”守卫一副很健谈的样子，“听说你们帮会卷入了不好的纷争么？想要我们帮忙吗？小人可以代为通报侍卫长哦。” 这个npc这么自来熟……为什么他的话里这么向着假面，他们之前没有过什么特别的交集吧？柳鱼有些困惑。 “也不算纷争，只是普通的势力更迭罢了。”她答道，“明天将进行决战，希望能邀请一名守卫来进行裁定……。” “呀，裁决者吗？那可是了不得的事！”守卫立刻扬声道，“小人必须禀报大人来定夺！一定会为您找出一名德高望重的官员的！” 这热血小青年想做就做，立刻转身招来另一个守卫，耳语了一番，让那守卫小跑着走了。 “日落之前会给您答复的。”守卫笑道。 血鹦鹉一边的玩家以为只要不是繁城的npc就万事大吉，却没想到有些事情一定要发生，那是怎么也挡不住的。 小守卫没说谎，第二天战场上来的是个权威人士，找遍整个苍延比他更权威的不超过一个。 ——站在高地上观察战局一边报出双方存活和死亡人数的男人背着重剑，一身江湖味十足的大侠装，额间系着深蓝镶白的额带，长发随意束在脑后，一出现就引起了不少人的注目，甚至引来了官网小记者的特别报道。 “帮主大人果然非同凡响，居然请得动叶曳来当帮战裁判……。”老姥感叹道，“忽然有点大材小用的感觉……。” “好浪费啊……。”有人直白地说出了大多数人的心声。 柳鱼：“……。” 自觉了解事情真相的青衫湿和红袖舞兄妹相视一笑，心照不宣。 红袖舞：咩哈哈哈你们这群愚蠢的凡人，怎么会想得到我们帮主大人就是传闻中的人鱼皇后潘蒂娜，别说请叶曳来当裁判，哪一天请樊玉楚隐那群人来吃个饭都是小事一桩啊哈哈哈…… 青衫湿：果然像我这样运气好到突破天际的人，就连帮战都会遇到不一般的npc~做个隐藏任务可以推动世界剧情，身世又是这么显赫，帮主还是一位深藏不露的大美人，我一定就是人生的男主角吧啊哈哈哈…… 混战的规则很简单，一方死亡总次数超过一千则宣布失败。 双方派出的精英都是五十级以上成员，还有少数几个七十的。战斗开始地匆忙，地形一马平川且范围狭小，几乎没有战术可言，老姥准备了一肚子计谋都胎死腹中。最后只能决定靠各自实力硬拼。他想过派人在后方搞破坏，趁混乱去攻占各帮会驻地，但是这个提议被正义感爆棚容不得奸猾之计的帮众们果断否定了。 “我怎么会跟你们这群死脑筋呆在一个帮会？”老姥百思不得其解，“不知道什么叫不择手段吗？在保存自己面前一切原则是虚伪的，你们怎么就这么拎不清？” “不是拎不清，”岚影认真地回答他，“既然你提出了混战决定胜负，就是默认互相不干扰驻地，身为倡议者就应该以身作则，不然以后再发生这种情形咱们的话就很难服众。” 老姥愣了一下，道：“你小子，开始跟我说教了……。”他摸摸耳朵边的大红花，道，“不错，有长进，懂得长远看问题了。” 决战进行了四个多小时，柳鱼也在其中参与，死了两次，都是被大范围集火。只单挑的话，七十级的玩家都不一定能轻易磨死她，当初辛苦练出来的武技在那里摆着可不是光让人看的。 当叶曳宣布一方死亡人次达到一千，场上所有人都下意识地停手，听他念出了那个名字—— “这次决战，假面胜出。”叶曳公布结果的声音很淡定，出现在每个人耳边，却犹如惊雷炸响。 假面的帮众欢呼着扔掉了手中的兵器，血鹦鹉一方面色沉郁难以置信。 “按约定，血鹦鹉帮会依附归属于假面，其协助帮会将会得到相应惩罚。其中交接手续请在三天内尽快完成。”叶曳尽职尽责地念完规则，后半句开始明显偏心了，“这次混乱平息，假面帮会功不可没，从今天开始所有帮众便是我苍延的客人，购买苍延地域商品一率八折。” 八折卡只是个象征，其中亲近意味不必言明，一番话下来众人不由得哗然——这简直是开了挂的rp……于是羡慕嫉妒恨之下，少不了更多添油加醋地猜想。 叶曳施施然离去，却留下了无数话题的尾巴。 混战进行得时间颇久，柳鱼让所有人下线休息，庆功会明天进行。 安顿好一切，她便下线出了游戏仓。 好事从来不嫌少，她这么一出来，发现院子里的藤都散去了。 ——柳条儿清醒了。 第85章 从交缠纠结的藤蔓里出来柳条儿完全换了个模样，原本拙劣不堪的浓妆艳抹变得清丽，五官轮廓更加柔美亲和，成熟的棕红色大卷发也变成了清汤挂面式的绿长直。随之变化的是整个院子里所有的植物都在一夕之间枯萎死去，像是被吸取走了生气，破败和荒芜感充斥了整座别墅。 【怎么回事？】柳鱼问她，【现在好点没？】 “主人不仅斩断了联系，还几乎把她所有的灵力都给我了……。”柳条儿颓然坐在地上喃喃道，眼神脆弱而痛苦，“忽然做这么奇怪的事……她到底想干嘛？！我根本没办法想象她到底遇到了什么事……。” “还是没办法联系上么？”叶柏舟问道。 柳条儿摇摇头：“我现在跟她完全断开了所有感应。” 【必须要尽快找到她。】柳鱼凝眉道，她问柳条儿，【难道没有一点线索吗，你仔细想一想？】 柳条儿摊开看看自己的双手，很久才捂着脑袋道：“想不起来……我现在全身都是不安的灵力乱流，我根本没办法一下子承受这么多的灵力……脑子里只要一想到主人就乱成一团……。” 柳鱼和叶柏舟互相看了一眼，从彼此的眼睛里看到了同样的无能为力。 “她要斩断联系，我偏不，”柳条儿站起来道，“她不能这么擅自做主地丢下我，我一定要找到她……。”说着说着她忽然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难道主人把灵力给我，就是为了让我运用法术去找她？没错！”她捶手道，“一定是这样的！” 【有法术可以找到她？】 柳条儿点头：“就像当初主人找裴先生一样！”想到办法，她的目光立刻变得充满希望和斗志：“用地蔓找太慢了，而且会漏掉很多地方……我就用天伞吧！” “天伞？” 柳条儿从室内翻了柳小枝以前穿过的衣服放在院子空旷之处的正中央，在上面滴落自己的血，开始快速捏诀念咒。 【九曜顺行！太玄三一！守其真形！流盼无穷！——散！】 只见以柳条儿为中心的地面忽然生出无数高高低低的柔软植物，顶端长出小小花苞，在咒语的催动下绽放，那蓬蓬的细小白色花枝俨然是一朵朵放大版蒲公英，在柳条儿的指挥下蒲公英们纷纷扬扬地飘散了起来，每一朵花都是无数的小伞，每一把小伞到空中都会自动分裂成更多的白伞，整片天空很快被数以万计的白色蒲公英占领了，密密麻麻看上去像是一大片白雾，它们朝不同的方向散开飞走，消失在视野里。 “这就可以了？” 柳条儿点点头：“它们会不断分裂，飞地速度非常快，范围也很广，最晚一周就能遍布全球，这样的地毯式搜索，我不相信还找不到主人。” 叶柏舟竖起拇指：“牛掰。” 柳条儿却露出担忧的表情：“我的身体无法承受一下子拥有这么多灵力，就算现在开始修炼，可能要陷入很长时间的沉睡才能完全吸收，找到了主人也没办法……。” “不能把灵力分散出去一部分吗？”叶柏舟想起许多电影里的桥段。 柳条儿眼睛一亮：“对哦。你能帮我找一个空旷的地方发泄灵力吗？” “可以啊，你想要多大就有多大，而且保证没什么人。” “好棒！那咱们现在就去吧！” 【你说的哪里？】柳鱼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叶柏舟笑道：“陆地上空旷无人又容易到底的地方太少，咱们去海上不就行了。” 【不行！】柳鱼立刻否决了，【你把海洋生物当什么了？人类的安危需要注意，海类就不用了么？！】 叶柏舟呆滞半秒：糟糕，忘记自己媳妇就是海里出来的了…… 柳条儿的目光却放在了柳鱼银白色的大鱼尾上，她的双眸闪闪发亮：“我有主意了，不需要找什么空旷的地方就可以……。” 叶柏舟：“！” 柳鱼：【……】 帮柳鱼变形是一个比破坏环境还要耗费灵力的法术。 柳小枝本人修炼了很久才能做到让她完美变身两三天，柳条儿刚得到灵力手法不到位，无法做到柳小枝那种程度，每次变形都会留下那么些显眼或者不显眼的破绽。 比如第一次变化，虽然给柳鱼幻化出一双修长的腿，但腿部皮肤上却铺了一层闪亮的鳞片，看起来像是穿着紧身亮片长袜，耳朵跟手肘部分的鱼鳍也没有变过来，瞳孔还是妖异的碧青色鱼瞳。后来渐渐熟练，变身水平日渐提高，她的法术掌握能力也一日日进步。 在之后的第三天，柳小枝依然下落不明，家里却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这个女人将叶柏舟别墅的方位机制视若无物，进来的步伐轻易熟悉地像是回到了自己的家。 彼时柳鱼正在沙发上快速舞动修长的双手织围巾，柳条儿在厨房里一边炒菜一边背诵法术口诀，叶柏舟揽着媳妇儿的腰看任务情报资料。 【有陌生人的味道。】第一个发觉的是柳鱼。 就在她出声的一瞬，门被推开了，高挑袅娜的短发女子有着极其惹人眼球的混血五官，穿着线条简洁的衬衫长裤，整个人看起来有种帅气的利落之感。 叶柏舟愣住了：“老妈？” 妈？ 柳鱼也愣住了，抬眼望去，却发现对方的眼神赤果果地落在了自己的鱼尾上。 柳条儿听到叶柏舟那一声，从厨房探了个脑袋出来，看到这忽然出现的女子，立刻拿出了万能管家的姿态道：“哎呀有客人到我居然没发现……失礼失礼，您先坐，要喝点什……啊！”她发觉对方在看柳鱼的尾巴，脑子里轰地一声，第一反应就是糟了千万不能被发现—— 然后她捏了这几天来习惯的一个诀—— 非常不幸地是，往常用这个法术她的注意力都在柳鱼身上，但是今天，她满脑子都是这个忽然冒出来的客人，所以…… “嘭”一声，连一句话都来不及说的叶初在一阵烟雾中消失了，她原来所在的地方出现了一只小小的兽。 四蹄生焰，身披鳞甲，目光如炬，利齿寒光，马身狮尾。 “这是……麒麟？！”柳条儿惊悚了。 “你怎么把我老妈给变了？！”叶柏舟惊悚了。 【我怎么感觉好像看到了天敌……】柳鱼也有些惊悚了。 柳条儿的法术是想让柳鱼化去鱼型，变成人身，也就是隐藏一切本身种族的体态。但是用到叶初身上，因为她本身就是人形而起了反弹效果，激活了她所有的种族属性。 叶妈妈这个形态细看是非常慑人的，但是因为体型太小，只比成年男人巴掌大一点，有种吉祥物的感觉。 她显然也被这个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跳，不过她的心理素质远比一般人要好百倍，很快便适应过来。她看了看自己的四蹄，甩甩尾巴便开口道：“儿子，你这生活真是比我想象的要丰富多了。” 叶柏舟：“……。” 叶初踱步过来，蹲坐在沙发上两个小情侣面前。她所过之处无不留下一串焦黑的蹄印。现在停下来，地板更是有灼烧之势。 “好儿子，一见面就给老妈这么多惊喜。”她道。 叶柏舟望向始作俑者柳条儿，柳条儿欲哭无泪解释道：“我想变的是大鱼……真的不是故意的……。” 【有办法变回来吗？】柳鱼问。 “我还没学会恢复的法术……。”柳条儿对手指道，“不过放心，最多维持五个小时法力就消失了！” “没事。”被害人叶初大度道，“我从来不知道自己原型是这个样子，你也算了了我一桩心愿。” 柳条儿：“啊？” 叶柏舟：“原型？老妈你这话信息量好大……。” 叶初感觉到身下的地板要被自己踩着火，便挪了挪，道：“比起质问我，你还是先交代一下这是怎么回事吧。”她扬扬下巴，指向柳鱼。 叶柏舟老老实实将老婆和柳条儿的情况介绍给了叶初。 “该你了。”叶柏舟道，“老妈早就知道有这种不科学的事情？” 叶初道：“这要从一个曲折狗血的三角恋说起了……等会儿再慢慢告诉你，我先问你一件事，认真回答我。” 叶柏舟点点头。 “你老婆是个人鱼，你们的寿命是同步的吗？” 叶柏舟道：“这个问题已经解决了。”他将自己在深海一行的经历讲述了一番。 叶初听到他的血腐蚀了依桑，讶然道：“不是吧？你真的是我儿子？” 叶柏舟被她的问题弄得无语问天，道：“我不是你儿子，难道还是你女儿？” 叶初居然认真点头道：“有可能。” 叶柏舟：“你在说什么啊……。” 叶初道：“家族的异兽血传女不传男，你绝对是基因变异了。”顿了一下她道，“你媳妇儿怎么一直不讲话？难道你们没办法沟通只能眼神交流吗？” 叶柏舟立刻展示自己脖子上柳小枝送的绿翡翠，讲述了其来龙去脉和作用。 叶初点点头道：“你倒是一直有贵人相助。” 总算交代完了事情，叶柏舟问道：“老妈今天来做什么？” “哦，有个任务交给你。”叶初道，“过几天不是庞将军的寿宴么，你去帮我杀一个人。” 第86章 “目标的资料在我的邮箱里，”叶初道，脑袋转了转看到客厅里的电脑，便跳上桌子去开机，却忘了自己的蹄子还在燃烧，刚靠近键盘便融地变形了，“糟糕……。” “等您恢复过来再看那个吧。”叶柏舟无奈道，让柳条儿去找了个钢制的盆子。 叶妈妈跳进去道：“找个镜子，我看看自己现在什么模样。” 柳条儿便找了面圆镜支在她面前盆子里。 叶初一边对着镜子不停转换角度观察自己，一边道：“先跟你简单说一下吧。他是leo研究所的股东，我看他不爽很久，最近在筹划的一个脑残企案让我不能再容忍下去。但是答应过leo不再动手，我不能亲自弄死他，只好拜托儿子你了。” 当年姚盛曾想收养小叶初，出言不逊被她划破脸逃走，之后在树林里那个带走她的年轻白大褂就是leo。叶初长大后又遇见姚盛，一段孽缘最终不欢而散，离开以后没多久她便跟leo在一起。leo工作上是个偏执****的医生，生活中却是温柔宽厚，这对老夫少妻一起生活到现在，也算和睦美好。 老妈总是喜欢上比她大将近二十岁的男人，叶柏舟一度怀疑她是不是因为从小缺少父爱，导致产生隐隐的恋父情节。 说着说着，叶初话锋一转：“我一直以为自己是有蜥蜴或者蛇的血脉，没想到是这么个神话里才有的动物。” “妈你好像瞒了我不少东西……。” “不是瞒着你，是觉得没必要说出来而已。要不是今天听你说，我还以为你只会是普通人，这种事自然不需要知道。” “咱们家以前就出很多妖怪？” “称不上妖怪，就是女性力气比一般人大，灵敏度和抗性都比普通人要强很多，”叶初像只猫转着圈圈找自己的尾巴，完全抛弃了矜持自娱自乐，“老妈我是个例外，从小就是个一激动就变竖瞳长鳞片的怪物。leo说这是返祖现象。” 说起来，leo跟叶初的爱情可以算得上是养成系。 小叶初被带走以后，每天便进行各种身体研究和****的极限训练，差不多就是早晚抽血测量数据，其余时间负重越野格斗训练野外生存等等，从小便被作为人形兵器培养研究着。 leo一直是她的主要负责人，没有人比他更了解叶初。 “为什么一定要在庞卫山的宴会上做，私下暗杀不行么，庞宅的防御系统会给任务增加不少难度。”叶柏舟问道，他才不会说其实他只是单纯地不想参加宴会呢。 “平时他都呆在研究所，我不想在那里做事打扰leo，”叶初答道，“但是这次宴会办完他就要去总部，到时候想杀他就是天方夜谭。” 叶柏舟闻言笑了起来，“老妈你都这么说的地方……难道那个总部是龙潭虎穴？我倒是好奇了……。” “你最好别打它的主意，”叶初停下来蹲坐在镜子前，认真道，“听我的话去杀了那货，然后这事儿你就不用管了。” 叶柏舟还想问，叶初已经转移了话题：“咦儿媳妇你在织毛衣？” “织围巾。”叶柏舟顺着她的话题炫耀道，“毛衣织过一条了。” “真的假的。”叶初睁大了那一双猫眼，“也给婆婆我织一条呗。” 晚上睡觉的时候叶初硬生生挤开了叶柏舟，要跟柳鱼一个床。 “妈——你想干嘛呢？”叶柏舟崩溃了，老婆好不容易有机会变人身跟自己相处一晚上，他计划好的这样那样这下子全泡汤了，心中登时无比悲愤，“你们俩躺一块儿干嘛？促膝长谈？你听得懂你儿媳妇说话么？！” “那不是还有你么，”叶初变回了人身，抱着手臂道，“把你那翡翠给我就是了。” “你想跟我媳妇儿说什么？”叶柏舟警觉起来。 “少废话。”叶初一巴掌糊他肩膀上，拍得叶柏舟腿软了一下，道，“我爱跟谁说什么就说什么，快拿来。” 【没关系。】沙发上的柳鱼忽然开口道，【我也想跟叶妈妈聊一聊。】 媳妇儿开口了，叶柏舟只好妥协道：“好吧。”顿了一下又补充道，“你可别对我媳妇儿说什么奇怪的话。” “我能说什么。”叶初瞥他一眼，“小气鬼。” 各自休息以后，柳条儿正在默默回忆今天背诵的法诀内容时，叶柏舟神出鬼没地出现了。 他道：“条儿，帮哥个忙。” 柳条儿：“？” “帮我观察下那婆媳俩在卧室里干嘛。” “有必要么？”柳条儿疑惑道，“你到底在担心什么呢？”忽然她露出震惊的表情，“难道说！叶妈妈喜欢女人？！对大鱼图谋不轨？！” “想哪儿去了，”叶柏舟拍了她一下，“在海里的时候我的血对大鱼弟弟有腐蚀性，我老妈看起来比我血统纯多了，我怕这方面还有别的问题……。” 柳条儿恍然道：“哦~你怕她们打起来？！” “不是，”叶柏舟道，“按理说打不起来的，我就是担心……。” “你又瞎操心。”柳条儿嘟着嘴皱眉道，“叶先生，这个毛病得改，要是被那屋两个女人中任何一个发现你有这种想法，你都死定了。” 叶柏舟：“……。” 柳条儿捧着脸道：“不过我也超好奇……这两个女人能擦出什么样的火花来呢……叶妈妈看着那么年轻，这是御姐与御姐的碰撞啊！你说叶妈妈会不会像电视上的婆婆一样，拼命给儿媳妇找茬啊？会不会明争暗斗明嘲暗讽来场宫斗戏？咱们家是不是正要上演婆媳大战？哎呀到时候你要站哪边啊？有了媳妇儿忘了娘还是……？” “够了，”叶柏舟扶额，“说我瞎操心，你比我还严重。” “我这是适当联想……。” 那边两只在yy，这边婆媳俩呢？ 事实情况比他们想象的要和谐很多。 “原来他是死缠烂打型的啊。那孩子从小就拽七八万谁都瞧不上的样子，我还以为将来会被哪个女孩子倒追打动……没想到果然是一物降一物……哎哎哎没血了……死了！你刚刚用那一招是什么？擦一下子就划拉半格血。” 【亚度尼斯的z字追魂斩加强版，蓄满气以后按这几个键……】 “等等等等，再演示遍我看看，哪几个？” 【其实这个指法是通用的。像你用的葛里菲兹，只要把第三个和倒数第二个键改一下，这样——就是加强版的透支大招。】 “我试试。” 两个女人现在各自抱了一台本子，正在联机玩对打游戏，一边聊天。 她们玩的是叶初闲暇时最喜欢玩的游戏，简称bhop。叶初是用卧室里的本子给叶柏舟转发邮件时偶然看到还有这个游戏，顿时觉得熟悉又亲切。 “perfect！”叶妈妈看着自己屏幕上的人物端着枪做了个极其花哨的动作，而后开始全屏轰杀，光效和震感都让人惊艳无比。 “用完就把自己变成靶子了，果然是透支，”她感叹道，“居然一直都没发现还有这招，枉我玩了这么久……我本来觉得自己已经是万里挑一的佼佼者了，今天却连败在你手下。果然是山外有山……大鱼你这么厉害没去参加世界bhop竞技大赛吗？” 叶初对柳鱼的称呼，一进门是“柳小姐”，聊了一会儿变成“儿媳妇”，听说她也玩这个游戏，进化成了“亲”，现在则成了“大鱼”。 【现场进行的比赛我没办法去。】柳鱼答道。 叶初惋惜地摇摇头：“真是可惜。” 【如果你喜欢这类游戏，我推荐另一款，】柳鱼切出游戏界面，打开了另一个游戏，【frla——这个技能的华丽程度和画面精细都不如bhop，但是实战准确度很高，而且有些很有启发性……】 叶初照着她的话去试了下，果然非常惊喜。 【其实说到实战……】柳鱼一边快速敲击键盘，让自己的人物打出眼花缭乱的招式，在ko的一瞬，她道，“我还是建议你去辰砂online。” 患得患失的叶柏舟早上起来时，看到自己老妈顶着蓬乱的短发在浴室刷牙。 叶初从镜子里看到他，吐出口中的漱口水，道：“儿子。” “嗯？” “去给我订个辰砂的游戏仓。” “哈？” “咱们家大鱼说要陪我玩游戏。” “哦……。” “对了你这翡翠呢，我就先保存着。” “啊？” “你傻了，光会语气词？我要跟自己儿媳妇好好交流，怎么，你有意见？” “……。” 接下来，叶初霸占着和柳鱼交谈的翡翠在别墅里雀占鸠巢好几天，游戏仓送来以后，她建立人物选了离火服务器，拉着柳鱼的潘蒂娜整天泡在游戏里。 被冷落的叶柏舟每天看着两人手拉手离开，领悟了什么叫过犹不及。 ——婆媳关系太好，对丈夫来说也是一种折磨啊！ 这种情况一直到胖将军的寿宴终于开始。 第87章 庞恺行站在酒店门口看着川流不息的车辆，还有来来往往西装革履或者妆容精致的客人，身边他二哥庞博艺抱着手臂，唇角泛起吊儿郎当的笑容：“你那小未婚妻还没到呢？” 庞恺行漠然道：“是不是还不一定。” 庞博艺笑嘻嘻道：“咱老爹给你找的，再不靠谱，你敢拒绝？” “为什么不敢。” 庞博艺一挑眉，轻浮的笑容里带了点别的意味：“你当然不敢，起码现在不。” 庞恺行不想理他。 “不过你说的也对，是不是还不一定呢，”庞博艺不死心继续挑衅道，“以老爹的能力都没办法查到真实信息的人，你觉得会是普通的女孩子吗？我听说，你那小妻子现在还是个有主的人，人家说不定就看不上你。” “人老了就是容易脑子糊涂，”庞恺行低低道，“庞卫山这几年越来越不清醒了。” “老呆在狭隘的游戏世界里，能看到的东西自然越来越少。”庞博艺轻笑道，“难道这不是你想要的？” “我只是嫌太慢，这个过程……我已经等不及了。” 庞博艺耸耸肩：“这个位子迟早是你的，我看你还是安分点，别自寻死路给大哥钻了空子。” 庞恺行嗤笑一声：“庞宏归？他早就没资格了。” 庞博艺哈哈笑道，“话可别说这么满……哎，”他忽然看向不远处，语气变得兴奋起来，“那不是叶柏舟？跟他说话那个女人难道就是……。” 庞恺行不由得朝他看的方向望了过去。 庞恺行记得自己刚听父亲说给他找了个未婚妻时的情景。 “网上的？”他知道自己父亲退居幕后沉溺虚幻的网络，却没想到已经沉迷到了这种独步，“爸，您不是跟我开玩笑吧？” “我能跟你开玩笑吗？”庞卫山道，“那个姑娘叫柳鱼，等回头我找个机会让你们见见面。你给我把握好。” 庞恺行深呼吸一口气，妥协道：“那，先让我看看她的资料。” “在那。”庞卫山扬起下巴指了指桌子上的薄薄几张材料。 庞恺行拿起来看了一会儿，翻了一下愕然道：“这……这算什么资料？几乎没有任何价值。” 庞卫山道：“只能查到这么多，其他东西就靠你了。” 庞恺行：“……。” 庞卫山：“怎么，不乐意？” 庞恺行：“没有……我会尽力的。” “不是尽力，是必须做到。”庞卫山淡淡道，“庞家的继承人绝不容忍任何模棱两可的决定。” “……是。” 庞恺行望向不远处，在流转的霓虹灯中隐约可以看到那边两人的侧脸，似乎正在交谈什么。 叶柏舟——这个人他知道，怪物女杀手胭脂血叶初的儿子，对外的身份是姚家老九，一个不肯改父姓的私生子。 姚家势力最强的时候就是姚盛年轻之时，中年时叶初离开以后他便一蹶不振，家里儿子不少，可能担起责任的不想管事儿，想管事儿的没能力。虽然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但其锋芒毕竟不如从前，庞恺行并没有多么放在心上。 让他注意的是叶柏舟的另一个身份——夜叉。 那个由他带领的在众人口口相传之中完全被妖魔化的雇佣兵，是目前身价最高的杀手团队。当知道庞卫山所说那个女人现在跟他搞一起的时候，庞恺行对此事的荒谬感才消除了大半。 那个柳鱼，应该是真的不简单吧。 “看不清楚啊，”庞博艺在手搭凉棚在额前望着两人处，“咱们过去打个招呼？” 庞恺行道：“急什么，叶柏舟的车在这边。他马上过来。” 庞博艺下意识往那看了一眼：“你还认得他的车？” 庞恺行没回答。他刚刚看到叶柏舟从那车下来，不过没见到他带女伴以为他是独自来的。看这情形——他们还不是一起的？ 不出所料，很快那边两个人就往这边走了过来。渐渐明亮起来的光线里看清了那个女人的面孔—— 庞博艺“噗”一声笑了出来，搭着他的肩一副怜悯的语气道：“居然如此绝色倾城，三弟你艳福不浅……哈哈哈……。” 灯光下的女人有着浓艳的妆容和高挑的身材，但再名贵的时装也无法掩饰那张几乎要咧到耳根的血盆大口，还有厚厚的粉也遮不住眼角和嘴角的皱纹，塌成一团的蒜鼻头和似乎永远睁不开的小眼睛，跟叶柏舟说话时她举止刻意造作，不时露出娇嗔的表情，戴着暴发户金戒指的手指戳在对方胸前，看得人浑身泛起不适的感觉，鸡皮疙瘩掉一地。 化那么浓的妆还是这种效果，而且看起来气质低俗没什么教养…… “叶柏舟果然非同常人，”庞博艺大笑道，“连对女人的审美都这么高端！” 庞恺行沉默以对，脸色不怎么好。 而事实上是什么情形呢。 “妈，您干吗打扮成这模样？” “不好看？” “您说好看不好看。” “你不懂，我这叫刁钻贵妇刻薄婆婆妆，等会儿要去演一出棒打鸳鸯的好戏~” “在宴会上？” “当然不是，宴会我就不去了，这事儿你别打听了跟你没关系。你只需要在这里完美地完成你的任务，细心地护好我儿媳妇……。” “不用说我也会的。” “嗯……那边怎么一直有俩人看着咱们？好像是庞家那两个小子？” “是老二庞博艺跟老三庞恺行。老大庞宏归跟家里断绝关系了，这次应该不会出现。” “那个老三我打过交道，是个表里不一的笑面虎。脑子灵光手段也厉害，不过有些急功近利，再磨磨性子假以时日必成大器。庞卫山这儿子生得不错，很有他的作风。” “瞧您要把他夸成一朵花儿了。” “人家有出息我不能说啊？对了，我们家鱼儿呢？” “在车里。” “你们什么时候来的？” “刚到这里您就叫我了，她在车里等着。” “我也没什么事，就是来看看你们准备得怎么样。走吧，过去我跟鱼打个招呼，然后就自由解散。” 这边庞氏两兄弟看到叶柏舟和那位“柳鱼”一起走到车旁，又笑着说了几句，那女人还对车里的人说了两句话，便扭着腰臀离开了。 庞博艺讶然道：“她不参加？” 庞恺行心思一转，道：“难道她不是柳鱼？” 庞博艺道：“叶柏舟没有别的女伴了。” 庞恺行不想再猜测，便道：“管她是不是，反正我不会娶一个不知底细的女人。回去吧，差不多该开宴了。” 庞博艺点点头：“好吧。” 两个人并肩走入了酒店。 兄弟俩都没有回头，所以没有看到在他们迈入酒店的那一步，叶柏舟的车门开了，一只踩着深兰花紫色高跟鞋的纤纤玉足从中踏出，雪白纤细的脚踝如同冰刻玉雕而成。 他们的身后，像是有无声的浪潮蔓延开来，无数目光凝结在了这像是从时光深处迤逦而来的一抹紫色之上。 庞恺行脸上挂了应酬的标准笑容，一路敷衍过去直奔后堂庞卫山休息的房间。 “恺行，”庞卫山坐在轮椅上，白胖的脸在香茶缭绕的烟雾里显得和蔼亲切，他长得福态，很难让人觉得凶恶。但凡是稍微了解他的人都知道这副模样跟他的手段到底有多么不称。他慢条斯理问：“人来得怎么样了？” 庞恺行恭谨答道：“该来的都早早地候着，不该来的也都清理过了。” “嗯，时间也差不多……。”庞卫山放下手中的茶，忽然想起什么似的，问道，“叶柏舟来了吗？” “他怎么敢不给爹面子，已经来了。” “一个人来的？” “还有一个女人。不过……。” “她长得怎么样？”庞卫山打断了他的话，听到有个女人立刻想当然地认为是柳鱼，之前叶柏舟给他回复说会带柳鱼一起过来，虽然是对他邀请的回应可明显更多是秀恩爱。不过他认为自家儿子也许武力值比不上叶柏舟，但身份地位、世家背景还有对外人表现出来的温文性格，那都是顶尖的，他不觉得会抢不过。想着，庞卫山追问道：“儿子，看得上眼不？” 庞恺行脑海里回忆起那女人厚厚的粉和血盆大口，沉默不语。 庞卫山看到他这反应，不由得皱眉道：“怎么，长得不好？” “不太合适……。”半天，庞恺行才挤出这么一句。 能让他说出这种话，看来是真的不行。庞卫山心里奇怪，便道：“我倒要看看，是怎么个不合适法。” 庞卫山平日在家宁愿缺条腿儿在床上躺着，也不愿意装着义肢蹦跶，他觉得身上多一块不属于自己的器官是非常难受的行为，就好像有什么脱离了自己的控制。但这次宴会他还是要装的，他的义肢是重金找国外专家研究定制，从外形来看跟真实躯干几乎没什么区别。 现在他大步从后堂迈出，笑容可掬地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庞恺行站在他身边，一边听父亲朗声向宾客们问好，一边无意识地扫视人群，但扫了几遍，也没看到叶柏舟。 人呢？难道也没进来走掉了？ “你们知道老头子我啊，现在身体不中用了，这庞家大小事儿差不多都是恺行在帮忙打理。我就天天散散步，听听小曲儿，没事儿去学年轻人打打游戏，小日子过得还算不错。”庞卫山挂着笑容对客人们讲道，“今天呢，请来了以前网络上认识的一个小姑娘，你们可别小看这小女孩，她可是我心里的最佳儿媳妇人选……。”说着他开始四处寻找，“听胖叔都说到这儿了，该出来了吧……？” 等了十来秒，底下客人面面相觑，没见哪个女生出来认。 “怎么回事。”庞卫山压低声音对三儿子道，“人呢？” “她没跟叶柏舟一起来，似乎自己走了。” “怎么不早说？” “刚刚我想说的，您……。” “行了行了，叶柏舟呢？” “也没见……。” “……废物。” 庞恺行憋屈地要死，想想那个女人那副尊容，心里的不满和厌恶更增几分。 庞卫山只好给自己找台阶道：“看来今天……。” “庞将军，不好意思，来得晚了。”忽然一个醇厚的男声从门口响了起来。 庞恺行抬眼望去，一眼看到叶柏舟站在门口人群外，俊美的面庞上带着罕见的和煦笑意。 “人多，我们家柳鱼有点羞涩。”他道，随着他的话音落下，一个窈窕曼妙的身影从他身后走到了他身边，两人并肩而立。 看清她的面容身姿，庞恺行呆住了。 有句诗说：伤心桥下春波绿，曾是惊鸿照影来。 庞恺行觉得自己遇到了生命中的惊鸿照影。 她的肤色如同雪白美玉，散发着柔润光泽，双眸似碧色明珠，眸光晶莹神采流转，单是站在那里便让人觉得顾盼摇曳。秀致颀长的下巴到颈子之间形成极其高贵优雅的弧线，像是湖面顾影自怜的天鹅，有种孤芳自赏的冷艳之感。 她轻启双唇没有发出声音，这边庞卫山却看出来她想说的是两个字： ——胖叔。 看看她，再看看身边的儿子，庞卫山再次压低了声音对庞恺行道：“死小子，这怎么就不合适了？”质问甚至带上了几分咬牙切齿的意味。 庞恺行只能委屈无比无语问天：谁知道那又老又丑的暴发户女人……会忽然变成这么个、这么个气质脱俗的绝色美人啊？！ 第88章 “想让我们柳鱼做儿媳妇的话，庞先生你可是晚了一步。” 叶柏舟漫不经心地笑道，目光里带着野兽休憩般慵懒之意，那凛然寒意让见者明知他现在是无害的，却还是心生畏惧不敢靠近。 “这话说得……未免为时尚早。”庞卫山白胖的脸上堆起意味深长的笑容，“以后的事谁也说不定……你说是不是，大鱼？” 他望向柳鱼，柳鱼接收到他的目光，却没有开口应答，而是转目看向了叶柏舟。 这也太不给面子了，某大叔顿时不爽。 叶柏舟牵起身畔美人的手解释道：“我的妻子天生无法开口说话。” 庞卫山闻言恍然大悟，心想怪不得从来不上歪歪，原来是个哑的，这可是有点麻烦……一家主母不能说话，岂不是要有一堆不方便的地方……他不动声色瞥了身边的儿子一眼，发觉他看柳鱼看得直了眼。这么花痴像是觉得不合适的表现？这个废物儿子，刚刚是搞错人了吧？ “我们心意相通……。”那边叶柏舟继续道，“所以刚刚将军您问的问题，我可以告诉你答案——不是。” 庞卫山：“……。” 底下有人偷偷笑了起来。 庞恺行向发声的地方冷冷看眼，森然的眼神看得那人忙低头装作喝酒，他才转而对叶柏舟道：“叶先生，欢迎您不远千里来参加家父寿宴，舟车劳顿，那边有雅舍可以小憩，不嫌弃的话让服务生带您和……柳小姐过去？” 这是在赶人了，叶柏舟摆手道：“太客气了，我们站在这里就行。庞先生不是还有话要讲？我跟媳妇儿洗耳恭听。大家继续，继续。” 话说到这份上，庞卫山只好道：“又不是开会，老头子我就不长篇大论烦各位了……。” 底下一阵乱七八糟的哄闹应酬声，纷纷表示很愿意继续听他讲话。 庞卫山哈哈大笑也不推辞，继续开腔讲他的话，只是没再提柳鱼那事。人上了年纪都喜欢把自己过去的事拿出来反复炫耀，饶是一世英名如他也不例外。 【这可真够无聊的。】柳鱼失望地说，【电视里那些女生的生日party不都是很有意思的么。】 “艺术虽然源于生活，但也高于生活……。”叶柏舟低声在她耳边回答道，“老头子的生日宴怎么能跟年轻人比，这不过是披着庆生外衣的名利场而已。”他看看她的表情，问道：“嫌无聊了？” 【我就是觉得惊讶，胖叔现实居然这么罗嗦。】柳鱼道。 叶柏舟笑而不语，心想等这死胖子真面目露出来，以后能让你惊讶的地方可多了去了。 “要不要去坐坐？”叶柏舟指指不远一处角落，周围不时有试探的目光看过来，他下意识觉得都是觊觎自家漂亮媳妇儿的，不由得生出将人藏起来的小心思。 柳鱼点点头。 叶柏舟眼很毒，挑的地方是个大多数人的视线死角，两只光明正大地躲在这里说着悄悄话。 “那个庞家老三从一开始就一直用特别猥琐的眼神看着你，”叶柏舟在柳鱼耳朵边打小报告，“瞧他那没出息的样子……。” 柳鱼无视他的话，道：【你不是还有任务，老呆在这做什么。】 叶柏舟道：“现在目标太大，等会儿庞卫山讲完话那些人自由活动了我再趁乱动手。”说着他捏着她雪白细腻的下巴，贴着她的耳畔道：“媳妇儿……亲个嘴儿？” 没等到回答，他的唇便覆盖了上去。 庞卫山过足瘾讲过话，开始笑呵呵应对各方敬酒时，庞恺行端着酒杯装作不经意地靠近了叶柳两人的小窝。 没走几步，正好看到叶柏舟带着惬意的笑容走出，看样子是去了卫生间。 庞恺行心中一动，若无其事地快步走了过去。 “柳小姐，”他面上浮出极其温柔敦厚的笑容，“真巧，你一个人？” 柳鱼随手用旁边的纸巾擦了下嘴，并没有回答他的话。 庞恺行的目光不由得转移到她淡粉色的双唇上，却见那薄薄的水润唇瓣现在明显有些微的红肿。他联想起刚刚叶柏舟出去那餍足的表情，顿时多了些许不知是艳羡还是别的莫名滋味。 “瞧我这记性，”他心思百转，面上还是笑道，“忘了柳小姐不能说话，倒是我唐突了。” 柳鱼抬眼望向他，没有开口，眼神却是明显在问：“你来干什么”。 那一瞬眼波流转的风情，像是初春的小雪初绽带着点寒意，看得人一片心柔成了春水。庞恺行想起一个词：艳若桃李，冷若冰霜。 他觉得这八个字简直是为面前这美人量身打造的。 “家父曾多次向我提起柳小姐……。”庞恺行道，顿了一下，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喊来服务生耳语几句，那人走了以后继续对柳鱼道，“在家父口中，柳小姐一直是个清新独立不同寻常的女子……。” 多么没有营养的搭讪，还一股子奇异的酸味，柳鱼不动声色地开始神游天外。 ——还差什么呢，紫背蛛、青尾蝎……紫背蛛给的情报是绮水浅滩，但是那原来不是个副本么，现在副本被废除还不知道成什么样子了，上游戏了过去看看吧。说起来游戏里的事情真是不少，建设帮会、收集毒虫、身世线索……身世线索的地图在已知地区找不到，难道真的要去南渊看看？……还有跟叶柏舟说好一起去看看那个天作之合是什么内容，对了游戏里不是还可以结婚么，等叶柏舟回来了问问他…… ——小枝到底在哪儿，这几天了条儿都说没有消息，她遇到什么事了，说是去找那个叫顾什么的老师，为什么会忽然失踪？自己再心急但是真的一点忙也帮不上啊。想想也是，从遇到开始就一直是她在小枝的帮助和庇佑下生活，她就像是个巨大的米虫，理所当然地享受着小枝的付出，从来没有真正为她做过什么…… ——真是该死，已经过去这么久，但她居然今天才发现这个事实。下意识觉得自己还是那个高高在上无所不能的女王，可事实上呢，没有小枝的帮助，没有柳条儿的存在，没有叶柏舟的包容和宠溺，生活在陆地的人鱼女王根本是个一无是处的废物……只能仰人鼻息。一直以来，她都没有认清这一点…… ——这样的自己有什么值得喜欢的呢，叶柏舟那个家伙，到底看上她什么了？ “先生，您要的东西。”服务生回来了，手里拿着纸笔。 庞恺行道柔声对柳鱼道：“如果柳小姐不想使用手语，咱们可以纸上交流。” 柳鱼的心神从游戏跑到现实，又变成自怨自艾自我怀疑，溜了一大圈总算转回来，看到那纸笔，她抬手拾起笔，在上面划了俩字儿。 庞恺行本来目光停在她纤长如玉的手指上，看清她写的字以后，他顿时尴尬了—— 只见白纸上扭扭歪歪地写着两个字： “你谁？” “……。” 好吧，先不说为什么那拙劣的笔迹像是小学生…… 庞恺行心中一阵悲愤，他在这边一个人啰嗦了半天对方居然还不知道他是谁？ 这可真是那热什么贴上冷什么了，庞恺行身为天之骄子的人生经历中还从没有被这么明明白白地无视过。 “柳小姐开的玩笑真有意思，”庞恺行扭曲着笑容保持着绅士风度道，“我叫庞恺行……。” “他是你那胖叔的三儿子，”叶柏舟的声音忽然从身边冒出来，“也是他想给你拉郎配那个人。” 庞恺行猛然回头，看到叶柏舟一手插袋一手夹着根烟在唇边，斜靠在隔栏上，笑容里有说不清的邪意。 他是什么时候来的，自己居然一点没有察觉……庞恺行心中警戒起来。 柳鱼问道：【怎么这么久。】 叶柏舟笑嘻嘻走过去，一手按在她身后扶手上，在柳鱼耳边压低声音答道：“谁让你撩我又不肯负责，只好自己去撸一管儿。” 他的声音很低，但是并没有刻意隐瞒的感觉，庞恺行在一边听得清清楚楚，顿时心情更加复杂。 ——这是炫耀！赤果果的炫耀！ “这个……。”叶柏舟捡起那白纸，看到上面的字皱眉道，“我说媳妇儿，你这字儿可得练练了。” 【……】柳鱼不想回应这个提议。 “其实柳小姐这字，我觉得十分质朴真实……。”庞恺行努力想掰回一局，翻来覆去找字眼想夸柳鱼几句，可惜他找遍了脑海里的词汇，也没办法跟眼前这潦草幼稚的笔画对的上的。 “行了行了，说话要摸着良心，”叶柏舟不耐烦道，“我媳妇儿学都没上过，大字不认得几个，你还让她跟你写字交流，安的什么心……。” 庞恺行实在没想到这么个气质美人是目不识丁的，以为她是外籍人士不懂中文，便对柳鱼诚恳道：“抱歉……。” “这是干什么呢，都窝在小角落里，”庞卫山身后跟着一堆人冒了出来，“恺行，不去应酬客人……嘿，这不是大鱼么。” “嘿，庞将军。”叶柏舟立刻迎了上去，“你们父子也忒不厚道，趁我不在一个个想着挖墙脚啊？我媳妇儿可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庞卫山被他直白的话说得一窒，显然没想到这人会就这么挑明，应道：“叶小子说话真有意思，我跟柳鱼怎么着也是忘年交，来说两句话就算挖墙脚了？年轻人心眼儿可不能这么小。”不等叶柏舟说什么他便立刻又道，“大鱼啊，你这哑疾是天生的？找过医生看过没？胖叔认识几个不错的大夫，说不定能帮上忙……。” 柳鱼摇摇头，道：【不用了，谢谢。】 叶柏舟翻译道：“我们鱼儿说，您就别瞎操心了，这事她老公我会想办法的。” 庞卫山也不在意他的无礼，道：“这么说你有把握治好？大鱼以后是可以开口的？嗯那我就放心了……。”哑巴这个缺陷是能解决的，庞卫山心里的疙瘩解决了一个，还有一个……身世。于是他笑道：“你们小情侣感情不错嘛，订婚了没？” 柳鱼道：【订婚？好像省略那一步了。】 叶柏舟翻译道：“我们大鱼说，她已经准备好多生几个孩子了。” 柳鱼：【……】 旁边的庞恺行僵了一下，不过姜还是老的辣，他老爹不在意道：“……这么说，见过父母了？” 叶柏舟点点头道：“我妈很喜欢小鱼。” 庞卫山继续道：“那大鱼的父母呢……。” “这是查户口吧？”叶柏舟早察觉他的意图，见他越来越不掩饰，终于不想跟他打太极，直接道，“庞将军，别人家里的事您不用管这么多吧？” “我是关心我的忘年交。”庞卫山厚着脸皮道。 两个人正你来我往地唇枪舌剑着，忽然一个保镖模样的人匆匆忙忙过来，在庞卫山耳边低声说了几句什么，庞卫山突然脸色铁青。 柳鱼隐约听到“赵博士”“猝死”的字眼，看来是叶柏舟得手的事终于被发觉了。 她看眼叶柏舟，发现对方很是淡定，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看起来似乎有备无患。 自己寿宴上见了血腥，实在是非常晦气的事情，简直是明目张胆地挑衅庞家，无怪庞卫山立刻变了脸色。 第89章 “这谁啊，胆子这么肥，敢在太岁头上动土。”庞博艺在围观人群外慢条斯理地啜着酒，里面正有专业人员在勘测检查现场，他对身边的庞恺行道：“三弟，这酒店布置可是你负责的。” “我会查出来是谁的。”庞恺行心情很糟糕，酒店的防御系统按理说万无一失，不可能有危险人员潜入，除非是在场的客人，但是刚刚调出来的录像里几乎所有人都很正常，个别嫌疑人也有充分不在场证明，很明显对方针对这次活动经过极其周密的布局。 “赵博士是个科研人员，平时并不怎么在官面上活动，他能得罪谁呢……。”庞博艺喃喃着，看到某个身影，他忽然换了话题道，“我还以为柳鱼是之前那个大妈，没想到是个大美人啊，真不该怀疑夜叉叶柏舟的审美……。” 庞恺行下意识朝他看的方向望去，看到柳鱼正面无表情地站在人群外，叶柏舟在她身边含笑低声说着什么。 庞恺行以前见过叶柏舟，但这个男人给他的感觉像是暗中潜伏着的嗜血野兽，冷眼蹲守观测着自己的猎物，完全不像现在……难道这就是爱情的力量？庞恺行被自己的猜测逗笑了。叶柏舟是什么人，一个杀手，雇佣兵，过着刀口舔血日子的男人，看惯了花花世界，怎么可能真的把所有心思放在一个女人身上，即使这个女人再美，也不可能束缚住一个不要命的浪子。 习惯了将女人当做美貌的附庸，就算是有所心动，庞恺行也不肯承认对方的地位。 “看上她了？”庞博艺观察着他的眼神道，“你不是说不会娶一个不知底细的女人？” 庞恺行淡淡道：“只是感兴趣而已。” “其实我觉得吧，这种不会说话的冰山美人不适合娶来做主母，”庞博艺摸着下巴道，“适合藏在家里自己慢慢品尝。这叫什么来着——金屋藏娇？你看那身段，那眉眼……我真想请她当我的模特……。” 庞恺行冷冷道：“你最好别打她的主意。” 庞博艺白他一眼：“还用你说，你有老爹作靠山敢跟叶柏舟对着干，我可没那胆子。” 庞恺行道：“叶柏舟……也不过是个身手不错的亡命之徒。”忽然他神色一凛，“你说，这次赵博士的死会不会跟他有关？” “你不能见人是杀手就说是他干的啊……。”庞博艺叹气道，“还说只是感兴趣，你这么大的敌意是为了什么？赵博士受袭死亡时间很短，就在几分钟之前，叶柏舟那时候不是正跟你和老爹在唠嗑么，他的证人可是你自己。” “伤痕的受创时间是可以伪装的，叶柏舟是最顶尖的杀手，这种小手段他怎么会不懂。” “小手段？小手段咱们的人会检测不出来？退一万步，就算是他，动机呢？杀一个科研人员对他有什么用？得罪庞家对他有什么好处？” “不需要动机，他是杀手，只要有人付给他酬金。” “唉……你真是走火入魔了，我实话跟你说吧，”庞博艺拍拍庞恺行的肩膀道，“二哥这是怕你办傻事才提醒你的：凡是数得上来的雇佣兵哥手底下都有人监视记录，他们最近有没有活动、有没有接单子，我都心里有数，虽然时间有延迟内容跟雇主也查不到，但大体方向是准的。这个叶柏舟活动很有规律，干一阵歇一阵，他上次吃了一个大单子，最近都不会有什么动静。这事你就放心，二哥跟你打包票，一定不是他干的。” 庞恺行的注意力却从这件事上转移开了：“监视？你什么时候开始弄这个的？父亲知道吗？” “哎呦你那眼神……。”庞博艺嗤笑道，“怕父亲看重我啊？一个大男人心眼跟针似的，我站哪边你还不知道？二哥对那把椅子一点兴趣也没有，要让我说几遍？” 庞恺行不再说话。 庞博艺抱着手臂也没再言语，心里却像扎了根刺—— 他想，这三弟的猜疑心是一天比一天严重，越靠近那个位子看起来反而越不踏实，这短视的表现可不是一个好的上位者会拥有的。难道他站错了方向？大哥虽然有个致命缺陷，但最近情报说大哥找了个很会办事的****，老爹已经有所动摇，他是不是应该重新考虑自己的处境…… 柳鱼道：【游戏里的胖叔跟现实完全不像是同一个人。】 难道是她打开游戏的方式不对？ “一个是恢复了最初本质的普通玩家，一个是身居高位手握生杀大权的将军，角色不同，心态当然不同。”叶柏舟道，忽然想起不久前见到他在无是之风跟闹着玩那群人混在一起狼狈为奸的景象，顿时觉得第一句应该推翻，这个胖子游戏里也在一步步表现出自己的野心。 【什么时候回去？】 “想走了？” 【没什么意思。】 “嗯，我去说一声。来，你坐这儿。光线不好没人看得到你，不用担心有不识相的人搭讪。” 柳鱼点点头，叶柏舟在她额上轻吻一下后离开。 她低头拿着叶柏舟的手机玩切水果，切着切着忽然听到背后有人说话。 眼尾一扫，发觉是旁边窗户底下站了俩人，似乎正是庞家那两个兄弟，隔着帘子没注意到她。 柳鱼本来不在意的，听到叶柏舟的名字才竖起耳朵按灭屏幕仔细听了起来。 老二庞博艺：“你疯了？就算你能嫁祸到叶柏舟身上，能瞒过老爹，又能拿他怎么样？你以为老爹能一枪崩了他？只会是整个庞家为此失去一个重要伙伴，却树立起一个神出鬼没的敌人！从此谁也睡不安宁！” 老三庞恺行道：“庞卫山最讨厌有事情脱离他的控制，叶柏舟就是个不听使唤的棋子，我帮他除掉，他只会更器重我。” 庞博艺：“你的逻辑可不可以不那么简单？还是说你真的被那个女人迷得晕了头？三弟，你今天的表现很令人失望！” 庞恺行：“我不明白你们一个个为什么都那么忌惮他。他不过是个私生子，姚家不承认他，他老妈是个怪物，他只能靠自己杀人赚钱，弄死他是多容易的事，你在怕什么？” 庞博艺：“姚家不承认？你知不知道当年叶柏舟第一次回姚家，姚盛那病个半死的老头硬是从床上起来抱着儿子哭了一通？这事儿传得多广别告诉我你没听过！庞恺行你清醒一下吧！” 说到亢奋处，他也意识到自己声音大了点，压低了音量继续道：“杀他容易？你去啊，我看你能派出谁，我看谁敢去送命！不说他，就说那个怪物老妈，胭脂血叶初，你要是能找到对付得过的人，我以后倒着走！” “算我一个。” 忽然一个熟悉的女声插了进来。 柳鱼一听到这个声音，差点笑出声。 庞恺行和庞博艺闻言皆是一惊，回头却看到了他们在门外看到的那个浓妆的大嘴丑妇人。 “你是什么人！”庞博艺呵斥道。 “你听到了多少。”庞恺行沉声问道，看起来开始思考杀人灭口。 “我只是一个可怜的婆婆，”妇人一边用伤心的语气道，从胸前掏出特质手绢在脸上细细擦了起来，“我的儿子拐走了我最喜欢的儿媳，我来带他们回家……。”最后一句话音落下时，她擦完了脸，随手扯下头上蓬松的假发，露出利落英气的短发。 年轻艳丽到看不出年龄的面孔对着他们微微一笑，她道：“我叫叶初，我儿子叫叶柏舟，你们刚刚说的话，我可全部听到了喔。” 她唇角弯起一个清浅的微笑，眼中却是让人无法动弹的冰冷嗜杀之意。 这是庞氏两兄弟第一次直面怪物杀手胭脂血的怒火，单单是一个笑容，竟然已经让人感觉到如地狱般的煎熬，非人类的强大威压压制在身上，让两个人在恐惧中出了一身的冷汗。 “今天儿媳妇在，我不想见血，回头再跟你们算账。”叶初轻描淡写道，“大鱼，听上瘾了？” 话到这里，柳鱼只好掀开帘子走了出来。 庞家两兄弟面面相觑，都从彼此的眼神里看到了难以置信。他们的身手不算差，周围有没有人是很有自信能察觉的，要不然也不会在这么公开的场合讨论机密的事，但是今天却一再地被打击…… 叶初问道：“那小子呢？” 柳鱼答道：【去跟胖叔道别，马上就离开了。】 叶初睁着丹凤眼看着柳鱼，等了几秒才反应过来，拍拍自己的额头道：“忘了我听不到你说话……真是的，还得把那翡翠抢过来……我看到他了，向这儿招手呢，咱们过去吧。” 柳鱼点点头，勾唇轻笑。 那是来这里以后她绽放的第一个笑容，整个人都柔和得像是南风里潺潺流过的溪涧，融化了一冬的深雪，柔软妩媚得让人难以自拔。 这个情形下，庞家两小伙子还是看美人看呆了。 叶初没再搭理两人，朝那边走了过去。 柳鱼却停下来微笑看着他们，就在连庞博艺都猜测她是不是对谁有意思的时候，她那恬淡的笑容忽然变成了冰冷的威胁—— 那淡粉色的唇微微启开，露出的雪白牙齿倏尔变成了密密麻麻的锋利犬齿，闪着令人惊惧的寒光；湛蓝的双眸消去了瞳孔和眼白，化作晕染着碧青浅蓝的奇异色泽。 她抬手，纤长的手指抚摸过自己的唇，那粉白的指甲在一瞬变得坚硬尖长。 她用那骇人的长指甲指着他们，轻轻开口—— 她说：“再捣乱，就吃掉你们。” 她发出的声音不像是从耳边传来，反而直击心脏，像是在脑海深处响起，轻柔空旷的声线却引起了撕裂般的疼痛和痉挛，仿佛有一把铁刷在脑子里反复翻搅，两个人痛得跪地抱头****起来。 发现他们的服务生们吓得乱成一团，纷纷开始叫医生。 柳鱼在混乱的人群中转身离开，她又变成了那个正常的柳小姐。 眉目如画，姿态泠然，仿佛刚刚那一切从未发生过。 第90章 柳条儿这次为柳鱼变身所准备的法术跟在家里使用的不同。她的灵力根基不稳，怕法术效果不好途中会出意外，便想办法将咒法加持在柳鱼的手链上，再使用关联法术与柳鱼吻合。向死物比实物要容易施法，只要链子不出问题，佩戴者这边就不用担心。 所以面对两兄弟时，她动动链子就可以稍微恢复点原型，吓吓这两个光会背后小动作的家伙。 摆脱了胖将军的一再挽留，回到家已经是深夜。叶妈妈很想跟他们一块儿走，但途中接了个电话说是leo那边有重要的事，只好撇着嘴不情不愿地离开，叶柏舟看着她的背影大呼幸好幸好。 柳鱼奇怪他的反应，问道：【庆幸什么？】 叶柏舟道：“她只会跟我抢翡翠，抢你的注意力，走了最好。” 柳鱼：【……】 这就是传说中的娶了媳妇儿忘了娘吧？ 到别墅门口，远远看到一个人影在门口。 “柳条儿？”叶柏舟一边开门一边唤道，“大半夜站在这里干嘛？迎接我们俩呢？” 柳条儿神情很激动：“你们怎么回来这么晚？我找到主人的痕迹了！” 柳鱼顿时也激动起来：【她在哪儿？】 叶柏舟忙安抚两人：“不急，进屋慢慢说。” 来到客厅，两人迅速换了衣服，然后和柳条儿一起盘腿围坐在地毯上开始会议。 柳条儿先开口道：“是主人主动联络了我，她说看到我散布的天伞了，她现在很好，让咱们不要担心。” 柳鱼问：【既然伞找到她了，你能确定方位吗？】 柳条儿摇头，困惑道：“我也很奇怪，那个地方像是被谁隐藏了起来，伞无法感应所处位置。” 叶柏舟猜测道：“难道有高人在场？” 柳条儿“啊”一声，道：“对哦，主人说她找到她师父了，还有她爹……。” 叶柏舟：“小枝的爹？又一个老妖怪？” 柳条儿皱眉道：“我也不知道她还有一个爹……而且对方的身份她说得很混乱，说什么无论叫爹还是叫娘都可以，说是哥哥也行……。” 叶柏舟听得稀里糊涂道：“你们妖怪的辈分都是这么混乱的吗？” 柳条儿反驳道：“你忘了自己也不是什么正常人类么，叶妈妈真身我可是见过的。我们辈分很正常的好不。除非……。”她忽然停止了话语，过了半秒才道，“难道说主人遇到的……是更高级别的母体？” 叶柏舟开始发散思维：“母体？另一个更大的藤妖么？你不会是想说，那个妖怪从身上截了一段儿变成了柳小枝，柳小枝又从身上截了一段儿变成了你……。” 柳条儿点点头：“应该是这样没错……。” 叶柏舟评价道：“你们这繁衍方式就像孙悟空拔猴毛一样，省力又环保。” 眼看话题要跑远，柳鱼开口给拉了回来：【她还说什么了么？】 柳条儿道：“她就一直说自己现在很安全没什么问题，让咱们不用担心……然后问我接收了灵力有没有什么不方便的或者后遗症之类……对了大鱼，她还让我给你留句话。” 【什么？】 “她说所有谜题的答案，都在你所迷恋的那个不存在的世界里。” 柳鱼蹙眉重复道：【不存在的世界？】 叶柏舟：“直说网络游戏不就行了，还打什么哑谜。” 柳鱼反应过来：【她说的是辰砂online？】 叶柏舟掰着指头道：“你看，不存在的，还自成一个世界，最重要的是你现在天天沉迷的，除了辰砂谁出其右？” 柳鱼疑惑道：【她干嘛不直说？】 叶柏舟摇摇手指：“现在不是追究她的修辞手法的时候……我想说谜题是什么？咱们有什么需要破解的困难吗？” 柳条儿道：“主人的踪迹是一个，大鱼变化人身也算一个。” “这些事情能跟一个网游连上关系？”叶柏舟思维转得飞快，“……难道柳小枝跑人家的游戏基地去了？难道她老师才是最终boss？难道辰砂的工作人员其实全部都是妖怪？这个游戏其实是这些妖怪针对人类的一个惊天秘密……。” “够了！”柳条儿怒道，“前面的话我觉得很有可能，后面……别一口一个妖怪行不行，你有点身为同类的觉悟吧！” 叶柏舟掏掏耳朵当做没听到，继续道：“也就是说，只要专心研究游戏就可以解决问题了，完全不用费精力去找她——柳小枝是这个意思吗？” 柳条儿：“你这家伙……。” 柳鱼道：【……也许吧。】 叶柏舟：“那就很容易了！走吧，先去洗漱然后休息，明天再开始努力！” 柳鱼：【……】她怎么觉得一件很重要的事就这么一来二去，忽然变成了儿戏？是错觉么。 在叶柏舟软磨硬泡之下柳鱼再次切换潘蒂娜，跟他一起去了无是之风。 “去绮水浅滩，”两人同乘一马，柳鱼坐在叶柏舟身前道，“如果这真水无风这两个服除了背景其他数据全部相同的话，在这里我应该也能拿到紫背蛛。” 叶柏舟挥动马鞭加快速度，边道：“紫背蛛么，说起来绮水那个boss就是个人面蜘蛛怪，你的任务该不会是收服它吧？” “很难办？” “倒不是……只是副本被废除以后这种相关任务都变得很诡异。副本版绮水只有一个boss，唯一的难点是前面有一大片迷宫，现在那个迷宫被加强，几乎没有人能破解。” “几乎？就是说有咯。” “哈哈，媳妇儿太敏锐了，这个‘几乎’是我留给自己的。本骑士还没去看过，话当然不能说绝。” 这种自夸的话柳鱼都懒得回应了，兜帽下鲜红的唇却勾起一个淡淡的笑容。 “本来寻找人面蜘蛛有个前置任务，是这个渔村的村长说他心爱的女儿被怪物抓走，让玩家去帮忙找回来，只有接到这个任务才能开启副本。现在不需要副本就没有人来接任务了，因为就算杀掉boss任务结果也是失败，没有任务奖励，却会多两个debuff。” “两个debuff？” “一个是[老村长的悲伤]，降低防御百分之五十，持续一个小时，另一个是[诸衫的愤怒]，每秒掉血十点，持续二十四小时。第一个比较糟糕，第二个掉血速度还不如自动恢复速度，不用在意，但是挂着总让人不舒服。” “诸衫是谁？” “是个长相丑陋的女孩子，副本迷宫里会遇到她，她会想方设法引玩家到歧路，阻止人们找到boss……。” “为什么呢，她不想让玩家救出村长的女儿？” “谁知道，大概是女人的嫉妒？这个诸衫曾在论坛上入选最惹人厌的npc评选活动，大家都不喜欢她。” 保险起见，叶柏舟还是带着柳鱼先去村长处接了任务。 一脸疲惫的老村长皱巴巴的脸上满是伤心：“我可爱的伊西朵到底去哪里了，该不会遇到那邪恶的蜘蛛怪了吧……回来吧我的心肝，只要你回来，我保证再也不会逼你做任何你不喜欢的事……。”看到叶柏舟时他露出充满希望的神情道：“英俊的骑士啊，请你务必帮我找到她，如果能带她回来，我会给您重谢的！” 叶柏舟俯身行了一个骑士礼，道：“在下以伟大的兽神[狩]之名义起誓，一定会竭尽所能。” 老村长顿时眼泪哗哗。 耍过帅的叶柏舟对柳鱼咬耳朵道：“他的女儿原来叫宗诗，改版后就换了个外国名字。” 柳鱼：“……。” 罗盘上指示伊西朵所在的区域就是boss所在的迷宫，是一片堆满了巨大的奇怪石柱的石林。 “任务文本上说这块石林本来是不存在的，那个蜘蛛怪出来以后才慢慢形成。”叶柏舟一边张望着向里面走一边道，“果然是加强版，迂回曲折度比之前高了不止几倍。” 没走几步，柳鱼却忽然停下来道：“我想咱们不用找路了。” “怎么？” “我这边……有一个技能叫做心眼，可以看穿这个迷宫的布局。” “……。” 这外挂开的未免太明显了吧？叶柏舟忽然觉得很委屈：“为夫还想向你展示一番……。” 柳鱼摸摸他的手道：“没事，以后机会很多。” 叶柏舟感觉好多了，道：“那咱们直接去找boss？” 柳鱼摇头道：“不。”她指几处不同的方向，“九点钟方向五百米左右有四个玩家，应该是来刷怪的小队，那边，还有那边，也都是玩家……跟你我隔了一座石墙，还有一个人，正在朝咱们这里移动……不过不是玩家，是个npc。” 叶柏舟听得目瞪口呆：“你这技能真是太逆天了……。” 柳鱼继续道：“这个技能还能观测到玩家和npc的等级姓名。进了迷宫自动开启探测功能，有些boss的主要技能也能看到……唔，她来了。” 话音刚落，一个戴着破旧宽檐帽的少女出现在两人面前，她穿着一身打着补丁的粗布连衣裙，扎着两个有些凌乱的大辫子，碧绿的眼睛看起来十分灵动，脸颊上布满了雀斑，说不上漂亮，但也不算太丑。 “你们好，迷路的旅人，我叫诸衫。我可以带帮忙找到你们想要对付的怪物，你们要不要跟我来？” 柳鱼对叶柏舟道：“名字没有换。” “长相和衣服都换了，原来比这个丑得多，”叶柏舟道，“跟她走还是……。”戳穿？ “她会带咱们去哪儿？” “一直转圈儿，我有一回耐着性子跟她转了四个小时，最后她忽然消失了。” “那直说吧。” “不好意思小姐，我们已经心中有数，”叶柏舟客气地拒绝道，“你可以去找别的需要你帮助的人。” 诸衫定定地看着两人：“你们会后悔的。” 柳鱼看着她，始终觉得有这么一双澄净眸子的少女不会是传说中那样不堪。想了一下她问道：“我们不想找怪物，你能带我们找到村长的女儿么。” 诸衫怔住了，望着柳鱼忽然沉默下来，喃喃道：“这感觉是……。” 柳鱼跟叶柏舟对视一眼：有门。 不料下一秒，诸衫忽然双手交握在胸前，诚挚而狂热地看着柳鱼，她急切地问：“您是不是潘蒂娜？！” 柳鱼闻言微讶，道：“你……怎么认出来的？” 诸衫几乎是立刻跪伏在地，激动声音里带着哭腔：“女王陛下！我是一名半血人鱼，曾在海中和水元素们一起聆听过您的召唤！我记得您的声音和气息……。” 居然是个虔诚的信徒，柳鱼垂目望着她，道：“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诸衫呜咽着回答道：“我不奢求成为您的追随者，只希望您答应我一个小小的请求，我愿为此献祭自己的全部！” “什么请求？” “请求您帮我拯救宗诗……不，她现在叫伊西朵……。” 第91章 “我和伊西朵一直是非常要好的朋友。她的父亲想要让她嫁给不喜欢的人，她没有办法拒绝就想让我带她离开。那天我们一起来这边遇到了一只可怕的妖魔，打伤我将她带走了……我告诉别人，但是没有人相信我说的话，我养好伤想自己去救她，却发现那妖魔把她变成了蜘蛛怪物……她每天都在悲哀地哭泣，但所有人都以为那是怪物的咆哮……我想引开那些想杀她的冒险者，但是他们都以为我是嫉妒！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诸衫跪在地上哽咽道：“女王陛下，我愿意付出我的所有，求求您帮我救救她！” 怪不得她总是在给玩家捣乱，原来是不想让盲目的玩家杀死变成了怪物的伊西朵。 那个看似轻描淡写的debuff[诸衫的愤怒]，是她目睹好友的死去后，无能为力的痛苦下几乎称得上绝望的报复，然而就是这么个泣血般竭尽全力的举动，对于玩家来说也不过是无关痛痒。 谁会在意一个npc的感情。 柳鱼沉默着听她哭诉，在她停下后问道：“你知道那个妖魔在哪里么。” 诸衫卷起裙子迫不及待地站起来，一边用手背粗暴地擦去脸上的泪痕一边断断续续地急切答道：“知道！我马上带您去！” “你要帮她？”叶柏舟在队伍频道问道。 “不然呢？”柳鱼反问，“这是唯一可能扭转悲剧的办法。而且……她是孚蓝的子民，身上流着人鱼的血，算是我的族人。” 叶柏舟知道在这件事上柳鱼一直有一种格外强烈的责任心和荣誉感，他笑道：“我明白。只是我觉得这个npc不简单：她称玩家为冒险者并对他们有记忆，并且刚刚叫伊西朵宗诗，那分明是以前版本的名字。难道说她出了bug，数据混乱了？” 柳鱼若有所思道：“她自己的名字都没有改……我觉得与其说混乱，不如说她逃过了系统改版时的分类，保留了自己的数据。”顿了一下她继续道，“现在不是讨论这种事的时候，等事情解决再调查也不迟。” 叶柏舟点点头。 随着百转千回地曲折绕弯，周围的石柱越来越高大和密集，走到后来简直遮天蔽日成了黑暗的洞穴。 “那怪物就在里面，”诸衫道，“我曾想带冒险者过来帮忙，但大多数都太弱我不能让他们来送死，稍微强一点的半途便不再相信我离开了。” 听到这里叶柏舟忍不住发话：“奇怪，又不弱又有耐心的这里不是有一个么，但是上次跟了你四个小时你也没带我过来吧？” “我记得你，”诸衫咬着嘴唇道，“骑士大人，但是当时你只有一个人，我担心……。” “她觉得你不行。”柳鱼直白地补充道。 诸衫小声道：“抱歉骑士大人……。” “……。”叶柏舟挑眉，“我到底行不行，很快就知道。”在诸衫转过头继续带路的时候，他忽然靠近柳鱼，温热的气息吐在她耳边，低低道：“夫人……。” 柳鱼一听这开头就知道他要拿“行不行”开黄腔，立刻抬手捂住他的口，道：“我明白我明白，好好走路。” 叶柏舟被她善解人意的行为逗笑了：“你明白什么了？” 柳鱼面无表情地推开他，目不斜视地继续前行。 最终达到的地方墙壁布满了厚厚的蜘蛛网，石柱上吊着一串串白色蛛丝包裹的未知物体，不知道里面是卵还是误入的生物尸体。 “终于有人来了……。”循声望去，昏暗的光线下只见中央端坐了一个裹着紫纱的少年，上身看起来完全是个正常的人类，下半身却是八条粗壮可怖的虫足，长着黑色长毛和锋利的钩子。 “我好寂寞啊……。”他抬头，脸庞上只有一张镶着尖利牙齿的口，其余部位全是密密麻麻的小眼睛，看得人心里一寒，“为什么都不愿意跟我玩呢？我不会伤害你们的……跟我说说话吧……我一个人寂寞得快要疯掉了……。” “你别装可怜了！”诸衫愤怒地对他吼道，“不会伤害我们？为什么要把宗诗变成怪物！” “宗诗是谁？”蜘蛛少年疑惑地问道，不看那张渗人的脸，声音里居然有几分天真，“是那个小女孩的名字吗？我想让她陪我，但她怎么只会哭呢？好烦哪……为什么只会哭呀……真可惜你不是人类，不然我也想留下你呢。啊你还带来了另一个人类么……。” “哼，我不仅带来了人类，还带来了制裁你的女王陛下！你别想再嚣张了怪物！”诸衫仇恨地大声喊道，转头恳求柳鱼，“潘蒂娜殿下，请您出手吧！” 叶柏舟阻止道：“这么贸贸然地杀掉他，就没办法让伊西朵变回来了。” 诸衫一愣：“啊、也是……那要怎么办呢……。” “咦，带来了帮手吗？好像是很厉害的家伙呀……。”蜘蛛少年偏着头打量叶柏舟和柳鱼，“要杀掉我吗？可是我什么也没有做，为什么要制裁我？……我从遥远的森林长途跋涉而来，只是想依照预言等待命中注定的那个人，说不定明天她就来了……你们怎么能在这个时候杀掉我呢？如果她来了看不到我，该会多么地伤心啊。” 柳鱼忽然有个猜测，不过不敢确定，问道：“你在等谁？” 蜘蛛少年道：“你就是女王陛下？果然浑身都是可怕的气息呢。我在等一个人类，巨龙告诉我她会是一个很可爱的女孩子，她会带我离开，永远陪伴着我……然后再也不会有人嘲笑我丑陋，再也不会有人朝我扔石头……。” 叶柏舟诧异道：“巨龙？你是从南渊的森林过来的？” 蜘蛛少年道：“南渊吗……大概是这个名字吧，我离开太久已经记不清楚了。但是那里一点都不好玩啊……所有人都不喜欢我，嘲笑我，驱逐我，想要杀死我……只有巨龙愿意跟我说话，它告诉我，在美丽的海边我会遇到一生的转折，遇到一个不会嫌弃我的人，我就来了……。” 柳鱼问：“你叫什么名字？” 蜘蛛少年道：“我叫紫背。” 果然是紫背蛛。 “你问我的名字是想带我离开么？真可惜，我在等人，”紫背蛛叹息道，“这等待的时光真的太漫长了……没有人跟我讲话，我快要被孤独给吃掉了……她什么时候才会来？如果你们遇到她，请帮我转告一声，让她快一点吧，我怕自己等不下去，吐出来的丝要把自己闷死了……。” 柳鱼听着他的话，半晌，忽然道：“跟我走吧。” 紫背蛛惊讶道：“你真的想带我走啊？可是我……。” 柳鱼道：“我知道你要等的那个人在哪里，我带你去见她。” 紫背蛛沉默了好一会儿，偷眼看了她几回，才道：“不骗我？” 柳鱼点头：“不骗你。” 紫背蛛像是下了极大的勇气道：“好。”说完他又补充强调道：“我可是看在你是女王的面子上才答应你的，你要是哄我，我、我会嘲笑你的。” 柳鱼：“你能变小一点么？” 紫背蛛道：“可以。”说着他收拢四肢，吐出丝将自己裹成一个白色的大团，然后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中白团里爬出一只小小的深紫色蜘蛛，柳鱼让它停在自己的肩头，不仔细看还真发现不了。 诸衫担心的问：“女王陛下收服了蜘蛛怪，那宗诗要怎么办？她也变成怪物了……。” “她没有变成怪物啊，”紫背蛛答道，“我哪里有那本领。只是障眼法而已，她本身没有变化，只是看到她的人产生了错觉，只要我离开这片石林，石头们消失，她自然就会恢复了。” 诸衫放下心来。 事情到这里算解决，该追究一些细节了。 叶柏舟问诸衫：“诸衫小姐，对于宗诗忽然改名叫伊西朵，你有什么感想吗？” 诸衫：“啊？” 叶柏舟：“你明白我在说什么的。” 诸衫：“……。”沉默了一会儿，她才道，“作为一个没有任何话语权的普通npc，我有没有想法有区别吗？” 叶柏舟笑了：“当你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已经证明你不是普通npc了。” 诸衫道：“我只知道……我现在存在的这个世界非常地荒谬……。”她缓缓道，“某一天我醒来，这里的房子、树木、还有人们的外貌和名字，甚至包括我自己的长相，都在一夜之间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但是大家居然都表现得毫无察觉。我听到那些冒险者的对话，以前觉得乏味空洞的内容现在却常常会引起我的思考，最奇怪的是有些冒险者明明死亡了，却会若无其事地再次出现在我的面前……我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在一个冗长的梦境之中……后来我努力地消化自己得到的信息，慢慢得出了一个至今难以置信的结论……。” 叶柏舟拍拍她的肩：“你进化了。” 诸衫惨笑道：“但是我很快就明白，无知远比知道要幸福，就算我发现了那么多可怕的事实也无法改变什么，只能像其他人一样机械地生活在这个被框起来的虚拟世界里……。” 话说到这里，叶柏舟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她了。 网络跟现实，可远不只是一个游戏仓的距离。 “所以，你决定要照着设定好的轨迹重复自己的人生么。”柳鱼忽然开口道。 诸衫立刻否定道：“当然不！” 柳鱼道：“那不就结了。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保护自己在意的人，在哪个世界有什么区别吗？” 诸衫呆呆道：“对啊……。” 叶柏舟笑道：“看不出来夫人还是个劝人的高手。” 柳鱼木着脸道：“我只是觉得为这种事情纠结太浪费篇幅了。” 叶柏舟咳嗽两声，道：“那么……进行下一个问题。大鱼你现在把紫背蛛带走，要怎么带到真阴之水那边？它又不是物品，没办法装进储物袋里。” “我可以登柳鱼的号以后再切换潘蒂娜，它应该不会消失，”柳鱼道，“但是不知道这个紫背蛛出现在真水的话，对那边的紫背蛛有没有影响。而且我也想试验一下，这两个世界会不会因数据流通而再次混乱起来，所谓牵一发而动全身……。” “真是惟恐天下不乱……。” “你的问题完了？” “还差一个，巨龙。” 第92章 “闹着玩现在成了整个服务器的霸王帮会，十个人里有七个都是他们的人。咱们走的路线里会路过他们的帮会基地，充满野心的帮主有意思正在把帮会驻地改造成一座城，等规模差不多就会向势力主提出申请……我觉得他的目标是自立为王。” 坐在飞快奔驰的马背上，叶柏舟一边向柳鱼介绍道。 “他们曾三番五次邀请我加入，都被我拒绝了，但是这群无聊的家伙现在都没放弃……前面不远处有一个神奇的小镇叫斯里卡萨，不管多少级，不管是玩家还是npc，一进去就无法使用任何魔法和技能，人们说是有神明在此设下禁咒……。” “等等。”柳鱼忽然道。 “怎么了？” “那是什么？” 叶柏舟朝她指的方向看去——小镇中央的喷泉雕像是一座横躺的巨大铜制葫芦，正汨汨地流着清澈的泉水。 “那个葫芦是不是很不符合这里的风格？据说它以前流出来的都是酒，但是有人喝醉了掉进喷泉淹死在里面，那葫芦就只流水了。” 柳鱼道：“青衫湿接到的那个隐藏任务——第二环任务目标就是找齐七个葫芦。我把在失落之都得到的紫色葫芦给了他。这个会不会也是其中之一？” “哈？这么巧，”叶柏舟道，“去摘了试试。” “怎么摘？” “那个葫芦是活动的，并没有铸在上面。以前听说有酒的时候我打过它的主意。” “但是那么沉……。” “如果它真的是任务要求里的葫芦，就一定有被带走的办法。” 两个人进了小镇，站在雕像前开始思考对策。 叶柏舟：“说不定它和如意金箍棒一个性质，对它说‘变小变小变小——’” 柳鱼：“没反应。” 叶柏舟：“或者咱们找个马车把它拉走吧。” 柳鱼：“那样的话带走跟不带没区别。” 叶柏舟：“小蜘蛛你有什么看法？” 紫背蛛：“我可以帮你们把它裹起来！” 叶柏舟：“裹了跟不裹有什么区别。” 紫背蛛：“嘤嘤嘤嘤只会欺负人家……我要去找命中注定的女孩子……。” 有人听到他们正在商量怎么搬走这葫芦，便搭话道： “先不说能不能，你们是不是得跟主人说一声？” 一个路过的拾荒者懒洋洋道：“不用说，镇长早看不惯这个丑玩意儿，他想建别的雕像很久了，你们要能拉走他说不定还得感谢你们。” 随着围观人群增加，周围议论声也越来越多了。 “想钱想疯了吧，这要怎么弄走啊？” “如果它流的是酒，镇长一定不舍得。果然是没有利用价值了就不心疼了啊，负心的人类啊。” “那个穿斗篷的女人是谁啊？好酷的打扮……。” “我比较希望能换一个英气的美人雕像，像奈嫣那种的。” “我喜欢潘蒂娜……。” “但是改版以后潘蒂娜没再出现过，雕刻都找不到模特，你想让雕塑师用随便的臆测来侮辱我的女神吗？” “话说这匹红眼黑马……还有这独一无二的马具，难道是……。” “兄弟你跟我想到一起了。” “被假面女帮主抛弃后一个人游荡在无风的大地上……成为不屈服于闹着玩势力的独行侠……邪气而又洒脱地贯彻着骑士守则与浪人气质的传奇……。” “——叶师兄？！” “他已经找到新的对象了？那个斗篷女虽然看不全容貌和身材，但是就这么单纯地望过去都觉得气场强大……好像也蛮般配的……。” “好多人在看哦！好多人在议论你们哦！”紫背蛛兴奋地说，“好热闹！好久没这样了！” “为什么如此偏僻的小镇都会有这么多人？”柳鱼扶额。 “最近闹着玩用暴力扩张势力，有些不喜欢打架的就跑到这个不能用技能的地方来躲着。不过我想很快这里也不会太平，因为闹着玩最近收的人里不少武技都不错。”叶柏舟道，“再试最后一次吧，还不行的话以后想办法。” “怎么试？” “最俗气、但是也被应用最广泛的办法——滴血认主。” “就算叶师兄也有做不到的事情。” “还真跟这葫芦较上劲了啊，难道他又发现什么隐藏任务特殊剧情之类？” “咱们要不要去搭讪分一杯羹？” “我不敢，你敢？何况现在看起来他是做无用功嘛……。” “有生之年我总算见证一次叶柏舟也无能为力的时候了……呃？什么情况？！” 滴血认主果然是大家都喜欢的办法，巨大的铜葫芦在叶柏舟的血渗进去以后开始迅速变小，最终成了巴掌大，落在他的手中。 目的达到叶柏舟也不多待，将葫芦装进口袋后翻身上马，对柳鱼伸手拉她上来，而后在人们自动分开的路中绝尘而去。 留在原地的人们还没反应过来，他已经消失在视野中了。 “就、就这样？完了？” “于是我们镇子的雕像就这么被光明正大地偷走了？” “你不是说没关系吗？” “我怎么知道他真的能带走啊！” “……。” “等一下，比起葫芦被偷走这件事，你们没发现吗，咱们好像可以使用技能了……。” “什么？！没开玩笑吧？我试一下……擦！” “……原来那个葫芦的作用是这样么，我就说叶师兄不会做毫无根据的事情啊哈哈。” “哈你个头啊还是关心自己会不会被闹着玩继续追杀吧……。” “啊干嘛提醒啊我tat！” 在紫背蛛指引下两人继续向南渊边境进发。 “这样的话就四个葫芦了，进度比想象要快很多。”柳鱼道，“上次任务完成是让世界剧情进入新的章节，这次不知道会怎样……。” 叶柏舟道：“说不定其中有两个在离火跟息壤。” 柳鱼道：“有可能，回头我去看看吧。” 叶柏舟问：“老妈是不是在离火？” 柳鱼点头：“是的，她叫行吟泽畔。” 叶柏舟叹息道：“现实里跟我抢翡翠，游戏里也要跟我抢你……哪家的妈跟她一样和儿子抢媳妇的。” 柳鱼但笑不语。 紫背蛛忽然道：“到我们村子啦！” 面前的村子看起来不算富裕，忙碌在其中的村民们大多都穿着打补丁的粗布衣服，黝黑的脸膛带着憨厚的笑容。 “最近好像刚好是献祭巨龙的时候~”紫背蛛道，“家家户户都会准备南瓜饼、熏肉还有自己酿的葡萄酒哦……我偷吃过好几次，真的非常美味，不过代价也很大呀，八条腿在那个时候总是不完整的……别看他们现在都笑呵呵地，动起手来都不会手软啊……。” 对蜘蛛怪谁会手软啊，叶柏舟想着，道：“你不是认识巨龙，让它分你一点祭品不就行了。”用得着冒危险去偷么。 “它那么小气，怎么可能给我啦。”紫背蛛道，“正好现在献祭的月份，它应该是醒着的，咱们可以去拜访它。平时如果它睡着的时候打搅它，一定会被吃掉的。” 穿过一小片森林，巨龙所在的地方是一处深渊，站在悬崖边上，眼前大雾弥漫，看不到边际。 “传说这道深渊裂缝的那头，就是传闻中的万灵之森。”紫背蛛道，“巨龙说我的亲人很可能就在那边，它说等我找到命定之人并带她过来，它就可以考虑带我去那边看看。”它伸出一只虫足指指不远处一个深坑：“它现在在深渊之底，等村民的祭品堆满那边那个大坑，它就会上来吃东西。” 正说着，忽然一阵低沉的龙吟从地底传来，巨大的咆哮声在悬崖壁上回响，如同千军擂鼓，九天雷鸣，沉重浩然的声响不绝于耳。 “奇、奇怪”，紫背蛛吓得结结巴巴叫了起来，“明明不到它出来的时候……。” 叶柏舟开玩笑道：“闻到你的味儿了，出来见见老朋友。” “我哪算得上它的朋友……。”紫背蛛刺溜吐出丝快速织成一张网将自己困在柳鱼肩上，小心翼翼道，“女王陛下，你要保护我撒。” 柳鱼没有说话，只是静静望着面前的万丈悬崖，似乎在等待什么从里面飞出。 叶柏舟道：“我想起一句话——当你凝视深渊的时候，深渊也在凝视你。” 柳鱼抬眼看他：“什么东西？” 叶柏舟：“哲学。” 柳鱼默默回过头，继续看着悬崖。 紫背蛛好奇问道：“什么是哲学？” 没有人来得及回答它，倏然间飓风从崖底席卷而上，挟带着数不清的沙石岩块，刺骨的冷风里带着奇异的血腥气。 紫背蛛只觉得眼前一大片阴影降落下来，身边风声呼呼作响。它还没看清那阴影是什么，只看到柳鱼忽然抬手，苍白手掌间出现一柄缭绕着紫色魔气的巨大黑色镰刀，她速度极快地弹跳起来，眨眼间便出现在叶柏舟身前，横握镰刀举起—— 只听“锵！”一声，像是金属猛烈相击，一只锋利巨大的兽爪按在宽刃上。 接着让人注意到的是一座小山似的墨绿躯体，蜥蜴般凹凸不平的皮肤，往上是一张流着涎水的血盆大口，灯笼般的明黄竖瞳——这是一个庞大的龙脑袋，背后一双肉翅忽闪忽闪地挥动着，扇起的风让周围尘沙四起。 “为什么一上来就攻击啊……。”紫背蛛尖叫起了起来，“它以前不是这样的！” 抗住那狂暴攻击的柳鱼目光沉下来。 “我不会允许任何生物伤害我的男人，即使是龙——” 她抬手猛地挥过去，巨龙居然被这么狠狠弹开。 黑色羽翼在她身后呼啦展开，如同黑云蔽日，紫黑魔气如同电光在她手臂和刀柄上闪过，刺啦的电流声清晰可闻，寒光在刃上闪耀，如同一弯新月。 这一瞬，死神向世人睁开了她冰冷的眸子。 柳鱼飞上去，冷冷凝视着巨龙，朝它挥舞了裁决的镰刀。 ——“何况你这只连龙也称不上的大蜥蜴！” 第93章 墨绿色的血似从喷泉肆意溅射，利刃刺破躯体的声音如裂帛，昏暗的天光下有种别样的悲壮。巨龙哀鸣着挣扎起来。披着黑色斗篷的女子牢牢立在它背上，一手扯着它一边的肉翅，另一手举起镰刀意欲砍下去。 “别这样！” “我认输！” 千钧一发的关头，两道声音同时响了起来。 前者来自肩膀上的紫背蛛，后者来自身下的巨龙。 “我认输……。”巨龙痛苦地嘶鸣着，“不要砍我的翅膀……。” 柳鱼冷冷道：“认输了就去那边，乖乖趴着。” 巨龙拖着负伤后沉重疲惫的身躯落下，伏在地上，柳鱼从它身上下来时，它忽然低低开口：“我带你去拿宝藏，你想要我的龙鳞龙珠我也都给你……你能不能……放过它？” 柳鱼微微一怔：“它？” 巨龙道：“它只是一只胆小的蜘蛛，最多偷吃别人的东西，从来没做过什么罪大恶极的事……你放过它吧。” 柳鱼看看自己肩膀上用蛛网将自己固定的紫背蛛，有些明白过来：“你是以为我抓了它才突然攻击的？” 巨龙道：“我知道打不过你，就想挟持那个人类威胁你……你有什么都冲我来吧，放过它。” 紫背蛛这时狼狈地扯掉自己身上的蛛丝，蹦落在地的一瞬变成了人身虫足的模样，他抱住巨龙的嘴嚎啕大哭了起来，一边抽噎一边断断续续道：“我一直都不知道……呜呜呜……你居然……呜……愿意为我受伤呜……呜哇哇。” 巨龙震惊了：“怎么回事？你不是被他们抓走的？” 紫背蛛只顾感动大哭没时间解释，柳鱼无奈道：“我带它去找人。” 巨龙：“……。” 紫背蛛吐丝将巨龙身上的伤口缝了起来。 “原来是一场美丽的误会啊。”叶柏舟一边将熏肉拣出最美味的递给柳鱼，一边笑道，“夫人你刚刚真是迷死人了，你男人我感觉非常骄傲。” 柳鱼啜口葡萄酒，难得有些炫耀的心情，便答道：“我现在二百七十六级，那头龙一百五十级，它当然打不过我。” “二百级？！不是吧……。” 柳鱼继续道：“之前在孚蓝跟樊玉打起来那次，我是狂暴状态，刚好五百级。” 叶柏舟感叹：“怪不得那么生猛！这么说辰砂的等级上限未免太遥远了，该死的为什么那么小气让我升级这么慢……。” 柳鱼道：“身为等级榜第一人还抱怨慢。我内测的时候并没玩到破百级，后来重新开始玩才忽然转换过来的。樊玉他们也都是差不多的等级，我想大概这是npc平均水平。” 另一边，巨龙木着龙脸任紫背蛛忙前忙后地给它疗伤，一边斜着眼看那边两个人堂而皇之地分享它的祭品。 紫背蛛手下帮它清理伤口，嘴里也不停地说着话：“……然后她就带我过来了，路上我们还经过一个小镇balabala……。” 巨龙注意力回到他身上，冷冷问道：“你用障眼法把人家小女孩弄成跟你一样干吗？还有你什么时候学会的魔法？这样乱用你就不怕引来高手把你杀掉？这次是恰好躲过了，要是他们想杀你……。” “行啦行啦，我知道你是担心我。”紫背蛛拍拍巨龙庞大的身躯，“我一路到达海边解决不少想动我的小怪物，升级以后领悟了障眼法的技能。我呆在那里很久，一直没人跟我讲话，我就想找个同伴，不敢得罪人鱼族只好找人类了。谁知道会引来那么多奇怪的麻烦……。” “你这是胡闹！” “我知道啦，哎呀乱吼什么，又裂开了……。” “……。” 听到他们对话的叶柏舟这时探头过来，问道：“紫背，你既然会用障眼法让人产生幻觉，为什么不把自己伪装成人类？这样不是很容易交到朋友了么？” 紫背蛛惊讶地说：“开什么玩笑？人类只有两条腿！那么丑那么畸形！我才不要跟他们一样！”说着他炫耀般舞动了一番自己的八条黑毛虫足，“就算再寂寞，本蛛也不会纡尊降贵让自己和两条腿的生物混为一谈的！” 叶柏舟：“……。” 柳鱼放下手中的熏肉，一本正经道：“我可以理解。” 叶柏舟：“夫人你……。” 柳鱼道：“我向往有一双人腿是因为喜欢在陆地上自由行走的感觉。但是只说外观的话……人类的确是很畸形。” 紫背蛛道：“呀我想起来，女王陛下是人鱼呀……。” 一鱼一蜘蛛露出了相逢恨晚的表情。 叶柏舟扶额。他想起很多灵异志怪小说中狐妖花妖拼命想修成人形的情节，现在想想那种执着也不过是人类的种族优越感，在自己的立场上强加于他物，若是现实真的有在修炼的妖怪，并不一定稀罕人形。 就像上帝长得像西方人、玉帝却是东方面孔一样，这些神鬼魔怪的东西其实都是人类在描摹自身罢了。 “你们是想去万灵之森吗？”伏卧在地的巨龙开口问道。 叶柏舟道：“不错，你有办法带我们过去？” 巨龙骄傲道：“当然，这片深渊裂缝只有我能飞得过去。耐力能跟我相提并论的，就算是在我们龙族也少有。” 柳鱼打量着它道：“你是恐龙吧？” 再一次被怀疑身份，巨龙恼怒地辩解道：“我是龙！血统纯正身份高贵的巨龙！” 叶柏舟替媳妇儿说话：“西方龙不都是恐龙的模样么，最多大只一点，长双翅膀，会喷个小火吐个冰水什么的。这么说也不过分吧？” 巨龙道：“这还不够吗？！” 叶柏舟立刻科普道：“我们东方的龙啊，鹿角蛇身，鹰爪狮鬃，春分登天，秋分潜渊，行云布雨，掌电御水，龙息似火，威压如山，可以说无所不能。你们这种龙呢，每天都守着闪闪发亮的宝藏等待勇士来屠龙，或者降服为坐骑，顶多算是个高级点的魔兽；我们的龙画像被运用在帝王起居各处，供万人膜拜崇尚，那些掌权者争相证明自己是龙的后人来巩固地位，没有人敢侵犯龙的权威……你说，你们够不够看？” 巨龙沉默了。 紫背蛛闪着星星眼问道：“那你们的龙在哪儿啊？我可以去拜访吗？” 叶柏舟道：“那么高高在上的生物，哪是普通人说看就能看到的。” 紫背蛛崇拜地点点头：“对哦。” 巨龙的脑袋明显比刚刚更绿了几分，它嘟囔道：“其实说不定我也是那种龙，不过还没到变身的时候……。” 叶柏舟：“……。”想不到这么庞大的体格也会说出这么孩子气的话。 柳鱼忽然附和道：“很有可能，说不定你在真阴之水那边的形象就是东方龙。” 巨龙：“？？真阴之水是什么地方？” 柳鱼答道：“这里的镜像世界。” 巨龙：“？？？什么世界？” 叶柏舟忙打断这两人没头没脑的对话，道：“那么，现在能带我们过去吗？” 巨龙却拒绝道：“不行，君上说时机未到，不能载人过去。” 叶柏舟：“时机？”他看眼一旁的紫背蛛，问道，“你在等紫背把他命中注定的主人带过来？” 巨龙：“这只是其中之一……君上说，等混沌的世界再次重合，新的地图才能向世人打开。” 柳鱼：“君上是谁？” 巨龙：“万灵之森以及整片南渊的领主。” 叶柏舟思忖道：“是帝貊吧。混沌世界再次重合，是说辰砂世界大陆统一，还是说这乱七八糟的四个服务器再次合体？” 巨龙忽然诚恳地看向柳鱼，伏下头颅对她道：“我知道您是孚蓝的女王潘蒂娜，一定会遵守诺言带小蜘蛛找到它的命定之人，到时候请替我转告那个女孩子几句话——” 柳鱼望着它，紫背蛛也睁大了眼睛看着它，只听巨龙缓缓道：“虽然紫背现在看起来很废柴，但很快它就会成长为能独当一面的强大妖兽，让她务必耐心等待。另外，君上让我带话给她：如果想让世界秩序尽快恢复，请她再去一趟失落之都。” 柳鱼道：“失落之都……。” 叶柏舟奇道：“他怎么知道你去过？” 柳鱼想起当初接到失落之都守护npc任务时，那个忽然冒出来代替之前的老师颁布任务的蒙面男，所有人都理所当然地认为他就是神出鬼没的副院长玉烛，现在看来……难道他其实是帝貊？ 或者说，玉烛老师根本和帝貊就是同一个人？！ “我的名字叫做格林椎肯。”巨龙恭敬地说道，“以后，紫背就拜托您了。”——龙将自己的名字主动告知他人，是臣服的意思。 没想到这头骄傲的龙为了一只蜘蛛怪会做到这种地步，紫背蛛已经再次感动地嚎啕大哭起来，抱着龙脑袋不停地蹭着。龙那张凶恶的脸上居然露出了相当柔软的笑容，慈祥地看着这个小家伙。 ——友谊果然是不可思议的东西。 柳鱼点头：“我会好好对待它的。” “所以咱们的任务就变成了将分裂的世界再次聚拢整合？”叶柏舟揉着额角道，“这才改版多久啊，感觉任重而道远……。” “像你说的，也可能是统一领土呢？顺其自然。”柳鱼想了想说道，“话说回来，我怀疑我的身世任务是在这边。等会儿去找个杂货商买张地图看看吧。” “身世任务？那玩意儿我也没来得及做。你那边有什么线索吗？” “一个叫柳沛白的人留给我了一笔钱和一张藏宝图……。” “柳沛白？好耳熟的名字。” “你认识？” “我想想……应该说你认识吧？记不记得当初在城主的记忆工坊你对艾蕾卡说过一个预言？” “……在柔软的花朵与坚硬的虫甲兽同时存在的小城，会出现一个掌握了星辰的女孩，她手中有将要改变整座世界格局的不祥之物。因为这段话引起过无数腥风血雨，我一直记得很清楚。” “那你记得出自谁人之口吗？” “……只记得是申屠皇宫的一个预言师，具体是谁倒没印象。” “在总结记忆工坊攻略的时候我特意查了一下历史资料，那名预言师的名字叫做荆沛白，可能是改了姓。资料上面说申屠氏破败以后，他带着王族最后的骨血下落不明。” “那也就是说……。” 叶柏舟眼神复杂地说出了她接下来的话： “你可能是申屠氏的后人。” 第94章 小镇地图和柳鱼拿到的藏宝图一角基本吻合。 “如果你猜得没错……。”柳鱼凝眉犹豫道，“那还有继续寻找下去的必要吗？” “为什么不？” “我对继承申屠氏或者复仇什么的一点兴趣也没有。” “这个我明白，”叶柏舟笑道，“身为推翻申屠****的史诗英雄之一，潘蒂娜当然对帮其平反毫无兴趣……但是藏宝图所能找到的东西充其量算一把刀，刀刃要用来杀人还是救人，只取决于握刀的人。” 隔天，柳鱼回到真阴之水。 通过切换账号将紫背蛛带过来的办法果然引起了连锁反应，没过几秒世界频道上便刷出各种是否出现了bug的疑惑，表示绮水浅滩的石林忽然不见了。 “怎么回事，”紫背蛛非常震惊，“这是在哪里？！”它挪动着八条小腿儿打量着柳鱼，“我眼花了吗？” 与此同时柳鱼接到了任务[紫背蛛现世]，要求她去找艾蕾卡咨询下一步任务。 一路上紫背蛛都像是乡巴佬进城一样东张西望，不停惊叹这里的风俗人情沿途风光，以及向柳鱼提一堆乱七八糟的问题。 “原来我要找的人一直都在身边！”它感叹道，“放心吧女王陛下我不会把你伪装的秘密透漏给别人的！我一定守口如瓶！” 柳鱼没有回应它。 紫背蛛又问道：“骑士大人也不知道这个秘密对吗？我是不是唯一的知情者？啊好兴奋好羞涩……。” “他知道。”柳鱼无情地打破了它的幻想，“我刚跟他说过需要找到紫背蛛，我们就遇见了你。” 紫背蛛：“讨厌……原来人家对你来说不是特殊的……。” 柳鱼：“……。” 回到清桑小镇，npc们忽然熟络很多，不少见到柳鱼还主动打招呼。 柳鱼直接去去了艾蕾卡的院子。 “已经拥有的是持续减血的噬骨蝶，滞缓锁足的乌蝮蛇，自杀式袭击的毒燎蜂，长相恶心的百足虫，晶莹透亮的雪凝蚕，和很会卖萌的紫背蛛……。”艾蕾卡总结道，“后两个我以为最难找的，没想到你都拿到了。” 紫背蛛不满道：“喂！为什么前面三只都是讲攻击效果，到我们几个就变成描述长相了！” 柳鱼补充：“还有不知道什么用处的遮天蝗。” 艾蕾卡迟疑了一下，道：“遮天蝗……不在其列。那东西不到危急关头不要拿出来。”她看眼伏在柳鱼肩上因为被无视而伤心无比的小蜘蛛，续道：“紫背蛛是个很有用的伙伴，但是也很脆弱，它跟其他蛊虫不同。现在只差青尾蝎和碧睛蟾，难度大的都已经拿到了，剩下这两个对你来说都是轻而易举的事。等你把它们找齐，我会给你一样蛊师至宝，可以炼化你得到的邪魔成为伙伴的治疗食物和进化药品。” “进化？” “没发现吗？你的蝴蝶越变越大，毒燎蜂越来越多……技能升级的话只能让伤害量增加，蛊虫外观是不会变的。这种变化都是由于它们在杀怪的时候无意识地汲取了所需的进化能量，如果有意识地培养，进化速度将会大大提高，最终得到非常震慑的效果。” 柳鱼点点头：“我明白了。” “紫背蛛现在还太弱，先留在我这里吧。”艾蕾卡道，“我会训练它激活所有技能，提升它的自我防御能力。” 紫背蛛：“？” 柳鱼：“那就麻烦你了。” 紫背蛛：“！” 被艾蕾卡装在特制笼子里的紫背蛛悲愤地目送柳鱼远去，不甘心地喊道：“你不能这样啊，以为这里是托儿所吗？以为我是婴儿吗？快点回来带我出去！我不要留在这个老姑婆手里！” “老姑婆？”艾蕾卡居高临下地瞥着它，“本来我想等你适应，明天再开始循序渐进的……既然精神这么好，咱们现在开始吧。” 紫背蛛：“雅蠛蝶！” 柳鱼从繁城路过，准备去南渊边境小镇继续寻找身世之谜，在仓库边被一个人拦住了。 “总算被我逮到了！” 定睛一看，正是老姥。 老姥劈头便问：“为什么不上歪歪？！为什么关掉私聊？！为什么不上游戏？！亲！你还记得自己其实是个帮主吗？你还记得有假面的存在吗？我的帮主大人！” 柳鱼：“……。” 老姥继续质问：“上次大胜血鹦鹉，你说要庆祝的！结果一搞完就没再上过游戏！现在帮会里出事，你一上来居然若无其事地跑新手村去做任务！敢不敢再没责任心一点？！什么事都丢给我就行了？我是副帮主啊，不是奶爸啊！唔唔唔……。” 忽然两双手从后面袭来，捂着老姥的嘴巴将他拖开，却是青衫湿和红袖舞。 岚影从一旁匆忙走出，对柳鱼道：“他最近忙的焦头烂额脑子不太清醒……。” 柳鱼有些困惑：“怎么回事？” 岚影道：“能有什么事，又跟别的帮会在闹矛盾。对方像个缩头乌龟只打口水战，就是不真的出战。烦得很。” 柳鱼感觉自己离开也没多久，怎么好像搞得已经恍若隔世了。不过见到这阵仗她还是意识到自己的确有些不负责任了，便道：“是我失职。换个地方详谈吧。”说完她叫了声青衫湿，“对了青衫，昨天跟叶柏舟出来一起拿到一个葫芦，给你。” 青衫湿捧着金黄色的葫芦感动地泪流满面：“我就说！咱们帮主绝不是那种见色忘义的人，原来是帮我做任务去了……帮主大人我爱你！我会永远站你那边！” 红袖舞疑惑问道：“论坛上不是说大师兄去无是之风了么？还是说帮主抛弃了他，他现在跟一个性感的黑衣女子出双入对中……。”说到后面她声音渐渐变小，“真的假的啊……。” 论坛果然是八卦利器。 这种事对陌生人当然越描越黑，但熟人的话，柳鱼觉得还是有必要解释一下的，她对红袖舞道：“那个黑衣女人是我。” 红袖舞：“……啊？” 青衫湿：“我就说！咱们帮主绝不是那种薄情寡义的女人！她一直跟大师兄在一起！不离不弃！大师兄换区，她就跟着去了……好感动，帮主大人我是你的老缠粉！” 红袖舞忍无可忍地敲了哥哥的脑袋一下：“够了脑残粉少年！” 岚影茫然道：“我相信帮主的话，但是，转区不是会清空资料的么……。” 柳鱼道：“那种事以后再说，先谈帮会。” 一行人回到帮会驻地。 状态恢复正常的老姥讲述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总结起来就是一句话：一件装备引发的血案。 苍延城外龙牙山山腰的山洞里都是固定boss，主要掉落五十五级到六十的装备和一些小极品材料图纸之类，是最容易因抢怪发生纠纷火拼的地方之一，一度造成满地尸体，却只见玩家群p，不见有人碰boss的壮观景色。 服务器里帮会势力渐渐稳定下来以后，各帮会错开时间包场，纠纷相对少很多。 几天前有个散人玩家叫印灰，五十八级的符咒师，不想做任务升级，就照论坛的攻略去龙牙山找团，希望刷到几件装备。 喊了半天终于加进一个团。中间也没出什么岔子，相安无事地打完boss掉了一件他的武器。当时团里几个符咒师就他一个表示需求，不过有个女孩子说觉得很漂亮也想要，本来想外观党肯定是要后考虑，印灰很窃喜。谁知团长毫不犹豫地将武器插给了那女生，印灰还没问怎么回事就被踢出了团。 愤怒的印灰刷世界质问。对方回应的态度非常嚣张，说他们是帮会团，本来带上你这个外人就不错了，还想要装备？异想天开。 一石激起千层浪，后来陆陆续续又出来不少散人，纷纷表示这个叫做[江南四带二]的帮会自己人手不够，就喜欢招散人进来当打手，然后分装备的时候翻脸不认人。散人几乎都是没什么时间的休闲党，没背景没实力，遇到这种情况只能一腔怨气无从发泄，憋在肚子里。 但是事情并没就这样结束，世界频道上的骂战还在继续。 假面充满正义感的帮众们也都纷纷参与了谴责。 其他帮会的人也就算了，假面这段时间如日中天眼看要成为真水一大强帮，自然而然地引起了江南四带二的注意和眼红。 于是他们从原本的充耳不闻，变成了恶意针对， 这个关头岚影又做了一件事，他将印灰收入了帮会。这个算得上善良的行为顿时让江南四带二帮会的人像打了鸡血一样，咬定整件事都是假面为了抹黑他们故意设下的圈套。 老姥心里是很不想跟这种没技术含量的小帮会多打交道的，便直截了当地提出帮战，谁料对方完全无视。 老姥以为他们是觉得帮会人数不均才不敢应战，便又提出各派出十名玩家主城擂台pk，输的帮会自己集体退出服务器。结果在擂台等了一天，对方一个人也没有出现。 动作上他们都当了乌龟，但在世界频道上还在充胖子，不停刷屏骂人。 老姥一生专注阴谋权斗，却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死不要脸的家伙，真真是个蒸不烂、煮不熟、捶不匾、炒不爆响当当一粒铜豌豆。 “这种上不了台面的货色，我本来是不想管的，但他们却一次次地挑衅……。”老姥咬牙切齿道。 柳鱼不解道：“他们不接帮战你就没法子了？现在不是可以直接去打他们帮会驻地么？” 岚影：“他们没有驻地。” 柳鱼更加不解：“连驻地都没有，怎么会有资格拿到boss包场的权力？还轮不到他们吧？” 老姥闻言一愣，如醍醐灌顶：“没错，他们背后一定有别的帮会在撑腰！” 柳鱼道：“找到幕后者的话，就不要开帮战了，直接冲驻地去。还可以抢些物资回来。” 老姥：“不是吧？几天没见，帮主你开始走土匪路线了？” 柳鱼：“只是觉得这种人没必要先礼后兵，照脸碾压就是。” 青衫湿：“帮主大人威武霸气！” 老姥抚掌大笑：“说的不错！” 事件发生七日之后，世界频道只见江南四带二的诋毁，不见假面澄清。众人以为假面对那赖皮货色无能为力，已经决定不再关注此事。 就在事态逐渐平静下来时，忽然世界再次喧哗起来： 所有人都以为已经忍气吞声的假面，悄无声息地派人偷袭了一个中等帮会的驻地。 对方全军覆灭，己方无一人伤亡，驻地辎重储备掠夺率百分之七十五。 半个小时后论坛上出现了相关报道的帖子，将事情前应后果分析得透彻明晰，笔触锋利，深入浅出，令观者皆有恍然大悟之感。 一时间所有积极的舆论风向都倒向了假面。 “如果开拓南渊的必要条件是统一天下，那么这件事——就由我来做吧。” 柳鱼伫立在高高的山头上，看着自己的帮众以雷霆之势群兽噬骨般吞掉对方的帮会驻地。 “我的虎狼之师，也该向辰砂露出你的獠牙了。” 第95章 假面开始了野心勃勃地扩张和侵吞。它的动作之大速度之迅疾，几乎毫无遮掩。但是手段光明正大，开战理由也总是代表正义的一方，让人不得不折服，因此大多数玩家对它并没有反感之意。 强悍的实力加上公正公开的作风，很容易便产生了一堆拜倒者，许多小帮会纷纷投诚加入，某些中级帮会为了保存实力，也识相地与其签订了合作关系。 当然不甘示弱者也有，各种阴谋诡计战略部署搞出来，私下便又是一段血雨腥风。 帮会里的人越来越多，管理者的担子也越来越重。逆境创造人才，岚影跟着老姥整天处理大小事件，管理能力大大提升。柳鱼偶然看到他训诫犯错的帮众，那姿态已经完全不是当初那个愣头愣脑的狗屎运傻小子了，不由得心里一阵感叹。 柳鱼作为帮主，出了之前论坛上因为和叶柏舟的****而火了一阵，之后便悄无声息没再发出过什么吸引人眼球的事件。帮众们大多数情况下见到的都是老姥，对这个帮主基本没什么概念，听说叶柏舟去了无是之风时，底下更是议论纷纷，开始有言论怀疑他们的帮主是否有资格继续呆在这个位子上。 柳鱼并不知道这些质疑的声音，老姥心里却是清楚的，但他并没有做什么挽救措施，而是任其发展。之前柳鱼的放任不管实在让他心里有些小磕绊，总想找个机会让对方体会一下他的感觉，当然这只是他心底的一点小九九不足为外人道也，更多的原因在于他认为强者是不怕质疑的，柳鱼有能力当这个帮主，现在他们不知道，总有一天会明白。 这个女人的锋芒，不会隐藏太久。 柳鱼抽空去樊玉那儿了一趟准备要过来那个玉白葫芦，却发现对方只是个普通的智能npc，会跟她说笑打招呼，给她发布任务，但死也不肯透露半点任务内情，更别说那些玄之又玄的世界崩坏观了。 想来真身应该是去了离火。柳鱼只好作罢，等目前情况稳定一点再说。 紫背蛛那个成了精的小蜘蛛，不知怎么回事还给她写了封信，大倒苦水表示艾蕾卡一直在虐待自己，求柳鱼赶快回来拯救它。柳鱼对宠物能写信表示很震惊，其他倒没放在心上。艾蕾卡老师有分寸的，她很确信这一点。 不过说到小蜘蛛，她便想起了巨龙说过的话。 ——失落之都。 不再是副本的失落之都现在位于苍延西部，之前已被玩家攻陷的日曜成了己方公共据点村落。进入玩家没有等级限制，但是下一关卡的己方守门npc会对团队战斗力进行评估，少于一定限制将会被他们嘲讽一番后拒绝入内。 目前还没有哪个团被允许进入的，门槛之高可见一斑。 “咱们帮试过组失落之都的团么？”柳鱼问老姥。 老姥道：“没呢，本来想等老大上来让他指挥的，谁知道他选错区，这事就搁这儿了。” 柳鱼道：“组个。” 老姥讶然：“没熟悉的指挥啊。” 柳鱼道：“我来。” 老姥：“帮主……你才五十多级啊，开玩笑吧？” 柳鱼道：“没开玩笑。去歪歪说一下吧，人差不多咱们就去。” 看她这么胜券在握的样子，老姥半信半疑地在歪歪上说了这个消息。 本来想的是尽量让级别高身手好的来，没想到柳鱼一听说因为不是副本人数限制也没了，很干脆在歪歪里说：“想来的都来吧，随便来。” 此话一出，刷拉拉组了十几个团出来。 老姥要疯了，平时打架都没见这么多人冒出来。 “我看你怎么打！”他觉得简直是在胡闹，便对柳鱼说道，“我的帮主大人，这要是连门都过不去的话，全帮士气就没了，你的威严也扫地了。” 柳鱼安慰道：“没事，你放心。” 老姥没办法放心。 一群人浩浩荡荡地去了失落之都。传送的路上规模太大引起了不少围观群众猜测，都说不知道这次是要围剿谁去了，居然出动这么大阵仗。发现他们的目的是失落之都以后出现了嘲笑的声音，说实力不行就拿人数来凑，这也太搞了。 假面的帮众们此刻注意力都在失落之都上，才不在意那些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的。 这个副本一直是个宝，跟辰砂一直以来的掉落设置不同，不仅boss掉装备，小怪也掉，而且经验都很丰厚。那些刚满三十来级的新帮众就是冲着经验来的。 进关卡前岚影强调了遍纪律，主要是掉落分配问题： “咱们的规矩很简单，按帮会贡献度进行分配，多者先得，相同者roll点。因为供需问题，这次活动外观党和收集癖没有发言权，只有本职业才有获得装备的权利。凡是有更好装备却还需求的，以及不遵守规则产生异议和矛盾的，一律踢出帮会，永不接纳。” 很好，纪律严明。柳鱼赞许地点点头。 老姥忧心忡忡。 到检验实力是否可以进入关卡的守护士兵处，老姥看着柳鱼一个人上前，跟那npc交涉。他见过其他帮会的团来这里的，接着那npc会绕着团走一圈，然后发出大声的嘲笑和讽刺，叫他们回家断奶再来。 “但愿这次不要这么毒舌……。”老姥叹息道。 但是事情显然出乎了他的预料，柳鱼不知说了句什么，那士兵立刻满脸堆笑，殷勤地打开了关卡大门，直到一堆人浩浩荡荡地进去，他还在门口向这边痴痴回望。 老姥：“……。” 原来人口战术是有用的？！ 或者有别的隐情……？ 身后关卡大门刚一关上，铺天盖地的阴影便降落下来。 小怪大军来了。 失去副本的好处很多，但坏处也有。比如没有守护npc，增益加成也就没有了。就目前的情形来看援助npc也不知道会不会出现，没有一个通晓隐藏剧情的指挥还真是麻烦的事情…… 说起来帮主不是要当指挥么，没听她动静。 老姥想着，抬眼回头去找柳鱼的踪影。 六十五级以上的玩家在前面打头阵，级别低的应该都在后面…… 他不知道此刻的柳鱼正对着切换角色键上的提示犹豫： “注意：在本场景切换角色后，效果将持续至死亡。请谨慎使用。” 如果不是柳鱼的角色，不知道在这里能不能遇到巨龙所暗示的东西……她看看身边战斗中的帮众们——算了，那种事下次再考虑吧。 老姥瞅了一圈没找到人，正准备歪歪里直接问，忽然系统提示惊雷般在耳边炸响： “玩家[柳鱼]英勇无畏，献祭己身！请至援助npc[潘蒂娜]前来助阵！” 柳鱼：“……。”系统你讲话可以再二点吗？ 这个在她听来十分2b的提示，在帮众听来却大不相同。 他们沸腾了。 “次奥，我没听错吧！谁来了？” “我的女神要与我并肩作战了……心！” “帮主大义凛然！感动！果断路人转粉了~” “元芳，你怎么看？” “话说，献祭己身……咱们帮主死了吗？qaq好悲壮的感觉。” “擦那这一仗岂不是赢定了，果然跟来是正确的选择。” “奇怪，以前潘蒂娜现身失落之都的时候咱们帮主就在，这次……。” “我就说嘛，副帮主那么睿智，没有把握不会让咱们来的，原来后招在这里，好棋啊！” “……。” 老姥心中冷汗涔涔，心想我真是没把握没后招。 一堆人正议论着，听到一把细润空灵的女声耳边响起： “你们清小怪，我去打boss。” 话音刚落，一个窈窕修长的身姿从人群中翩然而出，提剑所过之处一片秒杀，几乎是眼也不眨地轻松开出一条血路。充满暴力美的曼妙背影在众人目光中渐渐消失在长街尽头。 “那是……。” “那就是潘蒂娜吗？” “尼玛帅爆了啊啊啊啊！” “切菜一样……完全无鸭梨的样子……。” “潘蒂娜sama，等战争结束了我们就回老家结婚好不好！” “你想得美！女王陛下是大家的！” “有生之年得见此景，帮主你的好我会记一辈子的tat！” “……。” 一众脑残粉中，只有三个人是清醒的。 一是老姥。选美大赛开始他就知道潘蒂娜等于柳鱼，只是一直没把这件事考虑到可利用范围内。另外两只则是青红兄妹，当然他们此刻被气氛所感染也称不上清醒了。 老姥望着她远去的背影，发现对方似乎根本不在乎自己的双重身份是否会被人察觉。 “如果你真的并不在乎的话……。”他摸着下巴想到了一些有意思的事，“那适当用来给帮会做贡献，是不是也理所当然呢……。” 失落之都以外等着看笑话或是看热闹的人们，在听到他们已经进入关卡多少有点消停了。 当然还有不少人在恶意揣测他们能坚持多久，甚至开始以对方带了太多人过去为由反复嘲讽讥笑。 十分钟之后，一条世界喇叭的出现堵上了他们的嘴： “恭喜帮会[假面]成功占领[失落之都·星尘]第一防御据点！[假面]分会基地诞生！帮会系统完全开启，相关信息请进入帮会驻地询问查看！辰砂世界更多精彩，欢迎各位继续探索！” 第96章 假面的战火如同秋风扫落叶般无情扫荡了星尘关卡。据点占领的广播一条条在世界喇叭上宣布，高调地向全服的人宣告他们的浩然崛起。 帮众们还在清理第三个boss前的小怪时柳鱼已经轻而易举地ko了第六个boss。至此星尘关卡所有boss都被消灭，日曜与星尘的大门彻底打开，后面的友方军队开始进发前来支援。 随着铁背獠牙猪的轰然倒下，下一关的大门开启了。 逆光中站在门口的，赫然是上次见过的神秘斗笠男。 柳鱼道：“又是你。” 斗笠男很无奈：“又是我。”显然他很了解彼此实力差距，态度比上次要软不少，甚至带了点无奈的意味：“我说潘蒂娜女王，你这样是不是太犯规了？” 柳鱼挑眉：“这里有什么规则吗？” 斗笠男劝道：“适可而止吧。夺下星尘足以让假面所向披靡，再往前就过分了。” 柳鱼微微垂眸道：“我可以让步，”斗笠男一喜，她继续道，“如果你能拿得出说服我的理由。”斗笠男塌下了肩膀。 “你出现在这里本身就是个错误，”他道，“失落之都不能沦为某一个帮会的私有物，那样的后果是非常可怕的，整个辰砂的势力就会完全一边倒，再也无法平衡。” “平衡？我不关心那个。” “……。”斗笠男被她一句话堵得哑口无言，好一会儿才道：“你真是我见过最任性妄为的审判者。” 柳鱼听到一个陌生的词汇：“审判者？” “所有站在势力顶端的人皆被称为审判者，他们过去或许只是普通的冒险者……但在成为审判者之后都将获得强悍的能力和至高的地位，他们的职责就是为维持世界的秩序而努力……。” “就是玩家npc吧，”柳鱼明白过来，对这些人喜欢把事情复杂化的说法很不喜欢，“还审判……你跟樊玉那家伙一个德性，张口闭口维持秩序，这个世界有明确的秩序吗？只是你们自己在画地为牢而已。话说回来，你也其中之一么？你到底是谁？” 斗笠男得意道：“你不会猜到我的真实身份的……。” 柳鱼淡淡道：“我为什么要猜，直接看不就行了。”说着她抬手，一道凛然剑气划出，贴着对方的脸颊而过，瞬间将斗笠四分五裂。看到那张熟悉又陌生的面孔，她微微讶然：“楚隐？……不，不对。” 斗笠下那俊美的五官完全跟楚隐一模一样，甚至脑袋上也顶着两个毛茸茸的狐狸耳朵，但是发色和瞳孔色却全都是漆黑的墨色，像是黑化版的楚隐。 “连声音都很像，你是楚隐什么人？”柳鱼问道，“你也是玄狐？” 黑版楚隐说：“我就是楚隐。” 柳鱼快速否认道：“楚隐没你这么讨人厌。” “……。”要不要这么直白？黑狐狸显然很伤心，怒道：“我当然讨人厌，我是他所有负面的综合体！” 负面综合体？ 这是什么搞笑的存在？ “楚隐心中对这个世界的怨气和迁怒形成了我。”黑狐狸道，“楚裳死后他就状态非常糟糕，时刻都在崩溃癫狂的边缘，楚靳觉醒后用秘法将他身上的狂躁之气凝结抽离封印于冰封祭坛，日久天长，我便渐渐有了自己的意识……。” “由你来亲口讲述这件事感觉还真是奇怪，那你不是应该在冰封祭坛？为什么会在这里？”柳鱼道，“还有楚裳是谁，楚隐的王后么？” “所有史料对楚隐所爱之人总一笔带过，因为这是凛域皇室最不可告人的辛秘之一——”与楚隐一模一样的俊秀脸庞上浮现出轻蔑的笑容，“楚裳是楚隐同父异母的妹妹，他们的结合是不伦的！所以楚裳的死根本就是上天对违反秩序所施下的惩罚！” 柳鱼：“……。” 黑狐狸被她淡定的反应惹恼了：“你不惊讶？” 柳鱼有些失去耐心了：“就算你告诉我楚裳是男人都无所谓，我也不关心那个。”她向后看一眼，帮会成员还没有赶上来，但是随着友方npc大军的加入速度明显加快，歪歪里说进度已经到了第五处据点。 “如果你真是楚隐负面情绪的化身，那应该像你说的那样，暴躁、愤世，至少是和他一样深爱着楚裳的，但是你的表现……却很让人怀疑。”柳鱼冷冷道，“这种情况只有两个可能，一是楚靳做了什么手脚，二是……你在说谎。但是无论哪个，都不足以说服我放过你！” 说完，她长剑出手，耀眼冰冷的光晕如同流星朝他直射而去！ 黑狐狸喊道，一边撑起层层伞状防御，却尽数被破去，情急之中他大喊道：“你不能杀我！如果你不想楚隐消失的话！” 柳鱼收手，剑光瞬间化作零星光点消失：“你说什么？” “我寄生于楚隐，你若伤我，他也会感同身受；你若杀死我，他也会灰飞烟灭！君上更不会放过你！” 柳鱼停了手，道：“君上？这件事跟南渊也有关系？” 黑狐狸却没有解释，他身边两侧忽然幻化出衣袍飞舞的桃夭夭和叶蓁蓁，同样蒙着双目的两人抬手捏出法诀，迅速设下结界，一朵巨大莲花幻化出渐渐包围三人。柳鱼将长剑丢出去，正中黑狐狸胸口，对方痛呼一声俯身抚上伤处。她张开手掌，长剑复而自动抽出飞回她掌心，血溅三尺下黑狐狸又是一声****。 柳鱼欲继续攻击，莲花却已经完全合拢，化作无数花瓣消失在空气中。 “居然逃了……。”柳鱼冷哼一声，心想下次绝不跟这厮废话。 星尘关卡彻底打破，最后一关月隐向世人揭开了它神秘的面纱。 望着眼前的场景，柳鱼愣住了。 宫殿和城市统统不见，眼前一片低矮民房，不时有孩童嬉闹着跑过。 低头，脚边有一座石碑，上面潦草写着“荆家村”三字。 这里是…… 她从村落里走过，见穿着朴素的村民们语笑晏晏，各自营生，鸡鸣犬吠热闹非凡。所过之处人人都在以好奇友善的目光打量她，却没有人上来搭讪。 柳鱼不知道自己走了多远，所见风光质朴而忙碌，不知不觉已经走出了这个小小的村子，眼前渐渐弥漫起雾气，越向前雾色越深，最后忽然一个浑厚声音道： “再走就掉下去了。” 柳鱼循声望去，却见一双灯笼般大的金色双瞳在离自己不远处。 她催动风力使大雾略散开，看清了这庞然大物的模样—— 赫然是一头盘踞的蛟龙。 “这里是南渊边境，前面是深渊。”蛟龙懒洋洋道，“你想要过去，得先杀死我。” 柳鱼看着它，道：“我不杀你。” 蛟龙奇怪地看她：“为什么？”它微微抬头打量她一番，“我在你面前毫无还手之力。” 柳鱼道：“我曾遇到另一个世界的你，是我的宠物所在意的人。如果杀死你，它也会消失。” 蛟龙喉咙里发出沉沉的笑声：“看不出来你还是这么在乎别人感受的人……黑巫说你任性妄为，我看也不尽然。” “黑巫？那只黑狐狸的名字么，你看得到刚刚我和他的对话？” “我在这里呆得太久了……千载轮回，这漫长的时光我实在等不下去了……。”蛟龙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低低自言自语道，“也该是改变的时候了。” 它抬眼望着柳鱼，“我知道随你来的团队中有一个是掌握了世界轨迹的人……既然你不想杀我，就让他拿到六个混沌葫芦以后再来这里见我吧，我会为你们打开通往另一个世界的大门。” “六个？不是需要七个么？” “第七个……在我这里。” 荆家村也成了他们的据点，令人惊喜的是这个小村居然掌握着巨大的矿脉资源。各种储备加上据点所带来的npc守卫，帮会的武力和生活等级都产生的质和量的飞跃，现在的假面，就算说它不是全服第一帮也没有人相信了。 老姥看着一封封帮会依附请求信，乐开了花：真是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他们这个帮主不管事的时候是真的毫无存在感，一动作却这么大手笔，直接天翻地覆，让人不由得不佩服。 青衫湿听到柳鱼带来的任务信息时，真是感动到想抱大腿了，试问哪个任务npc能做到潘蒂娜这样？发布了任务以后就不离不弃地开始帮他搜索收集任务物品……到现在他什么都没做，葫芦就确定了五个，这跟上次收集羽毛的任务真是天差地别啊！果然找一个好头儿才是人生输赢的决定性因素！ 这时候的柳鱼却没有接收到众人赞赏的心情，早已经深藏功与名，转身去了离火。 柳鱼前往离火，一个是为了找樊玉要葫芦，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叶初特地打电话过来，说让她去找她玩。 “我发现了很多有意思的东西，但是那群麻瓜都不能理解其中的美妙……。”叶初这么说，“大鱼，来陪陪我这个孤独的老太婆吧。” 嗯……义不容辞。 第97章 “你们帮会通关星尘了？”吃晚饭的时候叶柏舟在餐桌边问柳鱼。 【嗯。】 “我说论坛怎么忽然那么热闹，都在讨论这个。闹着玩也把持不住，这两天又开始骚扰你夫君我了。” 【别理他们。】 “当然，”叶柏舟道，“我现在关键任务在身。” 柳鱼抬眼看他：【在忙什么？】 “关于凛域的任务，”他神秘笑笑，“可能会开启凛都地图……夫人要不要跟我一起去看看？” 【不要。】柳鱼虽然好奇他说的东西，但还是拒绝了，【我跟叶妈妈说好去找她。】 叶柏舟：“……。” 柳鱼在他悲伤的目光中施施然进了游戏仓。 “为什么咱们家跟别人家这么不同？”柳条儿疑惑地问，“不都是婆婆和媳妇抢儿子么？为什么好像是叶女士在跟你抢……。” “我怎么知道！”叶柏舟怒道，心中充满无能为力的不甘——自从走错了区，本来就聚少离多，这下又多了个不能得罪的竞争者…… 离火跟息壤都是相当奇葩的服务器。 息壤是洪荒风，好像天地始开鸿蒙初辟，人们也都穿着兽皮草裙，尚从石器时代向前发展；离火则是都市风，有人西装衬衫，有人短裙贝雷帽，连主城的店都产生了酒吧咖啡馆。 离火以格斗为主，虽然也有闯关升级系统，但在玩家对战时会尽量抹掉等级差距。其中有一个专为pk而建立的地方，叫做斗兽场。凡是进入的玩家都可以重新选择种族职业和详细分流，除了外观和昵称一切都可以重新设定，一旦出了斗兽场就会恢复原来的资料。这个场所的存在使离火成为玩家们了解其他职业技能的唯一途径，论坛上离火板块也是技术贴最多的地方。 斗兽场除了职业对抗还可以进行无技能纯格斗战斗，所以这里也吸引了不少专业格斗的非游戏爱好者。 柳鱼在好友栏里找到行吟泽畔，对她发飞鸽道： “我来了。” 很快那边回道：“大鱼哦，来斗兽场玩吧~” “我先去找个人，等会儿去找你。” “啊？你不是为我来的啊？” “一半。” “伤心了……你等下，我打完这一场立刻去找你，你在哪儿？” “繁城学院广场。” 不到十分钟叶初便出现在柳鱼面前。 她在这里的打扮很中性，也年轻时尚，排排耳钉坠在耳上，手腕脖子腰间都挂着繁复的金属首饰，裸露的手臂上甚至印着妖娆而意义不明的刺青，颇有些朋克的感觉。 叶初对这个打扮的解释是：“年轻的时候想尝试这种风格却一直没实现，到游戏里了就放纵一把吧，反正也没人看得出来我年纪一大把了，哈哈哈。” 柳鱼觉得叶妈妈是真的年轻，完全不用担心那些。 两个人从广场走过，不断有人看过来，偷眼瞅叶初。甚至有人直接上前来邀请pk，不过都被拒绝了。 柳鱼不知为何感觉这一幕似曾相识。 离火可以说是四个服务器里最难出彩的，宅男们最讨厌的就是它。因为在这里付出和收获大多数情况下不成比例，一个呆了数月的玩家可能被一个刚进来半天的新人瞬间打垮。在离火玩家完全依靠实力说话，但这种实力更多的依赖于现实。 当然对于真正的高手，它反而是最容易红起来的。只要打败那些被默认为高手的玩家，就可以一战成名。 叶初就是这么出名的。 她来的第一天，和柳鱼结伴，旁人的目光都是放在柳鱼这个超级美人身上的。但是没过半个小时，所有人都忽视了美色，只看她了。 她出手迅疾狠辣，连挫七位中段玩家。能做到这种地步的女人，在这里实在屈指可数。 当然接下来人们很快发现，她的实力不仅限于此。 两天时间。她惊动了这里所有所谓的高手们，纷纷下战帖比试。 而她到现在，无一败绩。 “这两天来了很多气质特别的家伙，看起来应该是军方的人。”叶初道，“我甚至看到他们出行时习惯性地排成阵列……这游戏魅力真大啊，看来它的优点被那些老家伙们发现了。我还见到姚家一个小子，好像叫……姚涵麒？不知为何也在这里，他应该不够资历吧？还是说这群小伙子都是试验品？……大鱼咱们这是去找谁啊？” “繁城的城主。” “npc哦？你说他我想起来了，我不是跟你说发现了好玩的事么，就是我去做那个闯关任务，那些任务npc真的超烦人的，其中有一个一直在刁难我，惹恼我了一脚上去……。”叶初说着做了个帅气到极点的回旋踢，“丫就歇菜了。” “……什么？”一直木着脸的柳鱼总算动容了。 叶初肯定了自己的行为：“先发制人，快如闪电。不给他使用技能的机会。” 柳鱼难以置信：“npc的防御力有那么差吗？” 叶初答道：“谁晓得呢？大概我刚巧碰上一个。” “……后来呢？” 叶初道：“后来我一不做二不休，搜了搜他身上的东西，然后把尸体抛到护城河里了。” 可以再玄幻一点吗…… 柳鱼皱眉：“npc的尸体不会刷新？” “从打死他到抛尸，一共用了三分零时期秒，浪费的时间主要是他身上宝贝不少……大概是没来得及刷新吧。” “……那个npc叫什么名字？” “樊玉。” “！” “啊，我就说那个胆大包天的女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原来不是错觉啊。” 柳鱼尚未从无奈震惊奇怪想笑等等复杂情绪中恢复过来，一抬眼看到他们刚刚讨论的主角出现在眼前，穿着白大褂的樊玉双手插袋，脸上可见强忍的咬牙切齿。 “我还以为你真的不会刷新呢，”叶初抱着手臂道，“看来白担心了。” “让您担心了真是不好意思啊。”樊玉翻个白眼道，“请把拿走的东西还给我吧。” “我拿走了，就归我了。”叶初淡定地说出强盗言论。 柳鱼问：“你拿了什么？” 叶初道：“太多了，得列个清单才说得完。” “有没有一个玉白色葫芦？” “我想想……好像有。东西都在仓库，你想要等会儿咱们去拿。” “好。” 这旁若无人的对话让樊玉几乎要气炸：“喂！你们两个！那么若无其事在被害人面前地分赃就不会感觉一点点地羞愧吗？！” 叶初强调道：“已经是我的东西了，不要用赃物来形容。” 樊玉：“我是看在你认识潘蒂娜的面上才不想跟你计较，你最好赶快认错，不然我不客气了！” 叶初：“潘蒂娜是哪只？” 樊玉：“……。” 柳鱼：“哦，这个，你看看我在你好友栏的名字。” 叶初：“呀，原来是你呀。这个名字好洋气！” 柳鱼：“嗯。” 樊玉：“潘蒂娜连你也……。” 柳鱼：“既然找到葫芦，就没必要再继续了。” 叶初：“那去仓库看看吧？拿完东西跟我一起去斗兽场怎么样？” 樊玉：“潘……。” 柳鱼：“可以啊。” 叶初：“我一直想跟你打一场呢。” 柳鱼：“其实我实战水平不怎么样。” 樊玉：“我……。” 叶初：“哈哈，跟我谦虚呢嘛！” 柳鱼：“实话。” 樊玉：“……你们……！” 在城主大人彻底崩溃之前，柳鱼的注意力终于到他身上：“樊玉，为什么你那时会那么轻易被她打死？” “我怎么可能被一个玩家打死！”樊玉像被点着火一样怒道，“我只是暂时休克！她就趁虚而入……还把我扔进河里！” “不可能，”叶初反驳道，“是休克的话我不可能看不出来！” 樊玉道：“游戏跟现实能一样吗？npc跟玩家能一样吗？” 柳鱼道：“怪不得没刷新，原来就没死。不过你怎么那么容易休克？” 樊玉：“你知道她那一脚有多痛吗？我的感知设定的是百分百同步！” 柳鱼：“……原来是痛昏了。” 叶初嘲笑道：“弱不禁风的小白脸。” 樊玉：“！” 悲催的樊玉被两个女人一唱一搭地欺负到快气疯，总算被放过。 “只留下你觉得感兴趣的东西，其他都还给他吧……。” “唉，我明白的。我也不是那么不开明的人。” 叶初把东西还给樊玉的时候还谆谆教导：“以后不要看着好玩就刁难玩家，指不定哪天就碰上刺头。” 樊玉：“我什么时候刁难人了？任务一环扣一环那不是理所当然的吗？你做两个就嫌麻烦让我直接给你奖励，可能吗？我玩游戏这么多年没见过你这么不讲理的……。” 叶初横眉竖目：“你说什么？” 柳鱼拿到葫芦不想再浪费时间，道：“还去不去斗兽场？” 叶初：“当然！” 樊玉私下给柳鱼发飞鸽：“瞧你交的什么极品朋友！” 柳鱼回道：“她是我婆婆，叶柏舟的妈。” 良久，也没等到樊玉的回复。 “其实这个npc蛮不错的。”到斗兽场门口时叶妈妈替樊玉说了句好话，“一个技能大招就能解决的事，硬是求了我半天。” “嗯。”柳鱼应道，“他是个好人……。” 她没说出口的话是：真要一个技能大招出来，那是绝对解决不了这个事的。现在潘蒂娜的等级跟樊玉差不多，两个人打起来还真不一定谁输谁赢，樊玉不会冒这个险。 “说起来，我发现的奇妙事儿不止这一件。”在斗兽场，叶初忽然对柳鱼道，“之前我做任务时误入了一个地方，似乎是个巨型结界，那墙壁还有过亿的生命值，不过没有防御。我一直在想，要是打破那道墙，会发现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