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羽瀚文集》 坚守无用还需守 那是一座刻有文字的假山,偶尔有人投以好奇的目光,指指点点吵吵嚷嚷之后又寂寞地眠月吟风。当字迹随着岁月慢慢被风霜侵蚀直至模糊不清,又会有专门管理的人拿着冰冷的刷子小心翼翼地勾勒出原有的字迹。于是又一批接一批的人重新对他投以惊异的目光顺口断续吟出那几个一度被岁月压抑磨蚀的字:凤山—山出—凤凤—非凡—鸟。慢慢地人们又开始淡退了热情,偶尔投向假山的目光单纯是看风景的匆匆一瞥,像在等待下一次文字的刷新。 日子就这样平淡地来回往复。还好,文字和假山是不会老的,任凭看客的面孔不断翻新,且在减少。 最初我很不理解以文学气息浓厚著称的校园为何对这没有下联的妙对冷寞如斯:竟有那么多人连“凤山山出凤,凤非凡鸟。”短短数字也断句不准。 岁月总是让人变得健忘,慢慢的我也不再诧异。或许人们对古诗词楹联的兴趣仅仅在于敬畏或是背背念念获取些许博学强识的证明许多人对现代人写古诗词是公开嗤之以鼻的。 开学不久一师姐对我说原来学校有个诗词楹联学会,后来因无人问津会员分化而自行解散了。在学姐的引荐下我们在校道中与原来诗词楹联的指导老师作了一次简短的交流。当学姐介绍说我是喜欢古诗词的,老师竟激动地和我握手并亲切地问了我的姓名籍贯后还称赞那儿文化气息浓厚,那喜悦之情仿佛孤寂多年后得遇知音。我顿时面红耳赤,同时受宠若惊。当学姐告诉他那学会假期已自行解散了时老师闪亮的眸子掠过一丝无奈说很可惜:外地有盛名的诗词界前辈都投稿过来了 当老师骑上单车带着叹息慢慢走远时却发现挥动的手突然背叛了我,它慢慢爬满了冷汗洗去一切兴奋的痕迹。 后又一写新诗较有口碑的师姐听说我喜欢古诗词还学着写时,她苦口婆心地劝我说现在写古诗词没什么意义,没什么时常也没什么人看的;李杜的名篇现在都少有人问津了更何况现代格律严重束缚表达自由愈加明显之时拾人牙慧的一般之作我无言,抬头望向远方,一片孤云正飘过南蛇山头。 之后时不时有交流过的朋友劝我不要再在写古诗词方面浪费时间。他们大致都说古诗词楹联易学难工又古板,时代将要把这些体裁在现实中淘汰 许多个失眠的夜晚都是在思考这些事情,我不断拷问自己:这些年来对古诗词的执着会不会真是无谓的挣扎?我究竟为何对它情有独钟?在这“诗歌无用”的年代新诗都只能在文学边缘的困境中举步维艰,古体诗词这“老头子消磨光阴的玩意”又有何出路?在写作商业化越发深入,抱着功利心来创作的群体密集,文坛偏离正轨日益严重,一些垃圾文学猎奇取宠吞噬纯文学市场愈演愈烈;派别林立,美丑优劣难有标准定论,有的鼓吹写诗如说话,有的崇尚写作如说话,有的放纵堕落以丑为美,有的追求唯美用词空灵如幻的“文坛乱世”我,一个连登台谈论的机会也没有的无名小卒又何以坚持自己“落后”的立场? 或许还是有许多人在默默地从事着探讨古诗词楹联出路的问题,只是我没机会认识而已;也或许是我本就底气不足才华浅陋加上近年抑郁成疾记忆力衰退,那一系列属于诗人学者和作家评论家等“肉食者谋之”的思考,我终究一无所得。也印证了一朋友对我天分不高又死心眼终难有成,在物欲横流艺术贬值的年代我偏要自讨苦吃活该蹉跎受罪的论断非常之正确。 还好,我究竟没什么可以付出的。除了廉价的青春我几乎是一无所有,所以尽管我超脱不了至少还可以像往常一样“挥霍青春”毕竟我还年轻! 直到某天我跟着社团从事历史文物研究的人群冒着缠绵秋雨来到铁城,在在茫茫荒野中寻找当年壮景遗痕时惊鸿一瞥的灵感触动了我的神经:或许坚守的意义在于证明至少还有人偶尔记得曾经的存在。披荆斩棘三易其途后我终于有幸瞻仰了“宜州铁城记”这一宋末石刻遗碑。那碑文已被岁月侵蚀,一些字迹已经磨灭,也有一些难已辨认了。那时天下着雨,水夹着石灰泥浆从碑上的一个孔汩汩冒出,似乎那碑是有灵性的:与其寂寞地埋没在草烟藤蔓中,不如让那些对自己漠不关心,丢失后好像失去什么的人留个遗憾;索性让风雨把一切痕迹冲刷个干净!在还未完全湮灭前我能看到它,实在不失为一件幸事。接着在旁边的紫霞仙洞里,在某些浪漫人士某个中秋留下的月饼盒与废电池旁点上蜡烛辨认着洞里的残缺碑文。我看见那些“阴阳文”在烛光中跳跃着,似是许多灵魂的舞蹈。 那一次我们是带着铁城的泥土与荆棘的碎屑回来的,不管同行的人有何感受,我终究理清了一些思绪:只要生命之火还在燃烧,我们总得让自己满溢的热情找一条出路;不管我学习古诗词有无意义,就像我们去铁城在别人眼里有无意义那样,毕竟我们是在作着一种坚守,即使真的可有可无,至少我们心中得到一种庆幸安慰的踏实。 年轻的我们也总会觉得自己能够凭借年轻的资本轰轰烈烈大干一场“竟天真地相信自己或几个志同道合的青年伙伴呐喊几声,搏斗一场就足以改造尘世”在纷繁复杂的迷宫中开辟出理想的天堂;等到年长“如果我们还未曾死去,就尽可以袖手旁观”最初的梦想不是死亡就已冬眠了,还可以以一种平静得可怕的心态看着还年轻的人在重演自己的盲目;只怕那时,回忆以乏力,热情早已沉没心湖淤泥 不管怎样,久不久我就会去看一看那座刻有残联的假山,有时索性站在假山旁边盯着一处看,来吸引一些好奇的目光提醒他们记起那儿还有“凤山山出凤,凤非凡鸟”这几个字。我想,以后不管我是否还看或学或写古诗词楹联;也不管现代人写古诗词这种行为的认同有所该变,还是这种状况真应并真被现实所淘汰,我都会时常这样做的。 因为在回忆的时候,我们似乎可以把过去的刻骨铭心或者不屑一顾都以一种令自己吃惊的语调说出来,仿佛在复述一个别人的故事,完全于己无关,可以随时随地跳脱故事之外。总之当时的情感已荡然无存,对错亦无多大意义。也终究没有人(至少到目前为止)能给我更好的方式可坚守。 坚守无用还需守,雕虫技微弃涉舟。 千古文章博帝禄,少年不去任白头。 或许,希望真与生命同在,某天“来了一声轰雷阻止了我游魂的脚步”我迷失的心灵会“依着习惯,回到我往昔的老路上去”也未可知。 二娘 我二娘是个平凡得可怜的人。在我二娘短暂的一生曾议论无数,死后却没有谁对她作过任何正式的评论。这是我做为她侄子作出的唯一评价。 很遗憾,我还未来得及深入了解我二娘她就悄然离开了这个令她失望的世界。所以我的评价也只能如此苍白无力。 在我有记忆以来,我二娘就是一个精神病患者,时清醒时疯疯癫癫的,一发病就双眼泛白仰望天空,口中念念有词,要不就是唱歌,唱的是民革时候的歌比如什么毛主席好东方红的。下意识的我不敢亲近她。在二娘清醒时,熟悉的人对她是怜悯的,他们都说二娘命不好嫁给了个酒鬼,一个不顾家的堕落男人;贫困的生活,生存的压力把她逼疯了。可在二娘发病时,那些悲悯的人们开始邹眉了。 在众多怪异的目光中,我常常顺着二娘仰望天空的目光,死死盯着苍白的天际;仿佛那里真的藏着别人看不到的私密,或者透过它能看到一种脱离贫困痛苦及卑微的幸福,呈现天堂似的世外桃源。尽管有时除了空荡荡的苍白什么都没有,,可从那时起我喜欢上仰望天空,也是从那时起才发现当一个人的目光与天空垂直时视线才得到自由,平常的阻隔再也骗不了延伸的欲望。我也很佩服二娘,她能大半天都仰着头,以一个高难度的姿态面对着这个她已麻木或对她失去知觉的世界。而我一直在逃避,不敢面对这活生生得不偿失的现实。 面对二娘这种状况许多人都感到了恐惧,害怕二娘口中呢喃的是诅咒,于是纷纷劝二伯父买些镇静药回来,让二娘吃了安静下来,睡去。这样他们又可以狂欢或是如同死亡般让日子老去了。 可是我二伯父酒杯是常倒满的,口袋是常空的,二娘的药时断时续而清醒时她也是拒绝吃药的。这样断断续续的麻醉让她零乱的心更慌乱。 二娘的病越发严重了。可她怎么疯也放不下我小堂妹和那块芋头旱田,因为从她含糊的呢喃中我常辨出“从此肚皮不再饿咕咚妹三儿长得俏,又红又专少不了”那么几个句子来。 在人人努力奔小康,笑容日显时我们还在生活的低层蝇营狗苟,愁眉紧锁。二伯父老在酒瓶堆里沉睡,二娘又疯疯癫癫的;堂哥曾是村里有名的“高材生”但无论成绩如何好也只能勉强读完初中再也无法继续上学了。更可怜的是小堂妹,小学还未毕业就被迫辍学了。那时我爸正好也落拓,我妈身子又一直不好,其实我们一直都没宽裕过,时常为一些生活的小节诸如盐油学费等而苦恼,一个子也舍不得多花。在别人眼里看来就是庸俗卑微,没有一点生活的情调趣味。 堂哥与堂妹的辍学并没有减轻二娘的病情,也没有减轻我们的贫困。刚长大的堂哥跟我爸下广东去了,可三年里他们什么也没带回来;堂妹被送去学手艺,像机器一样给人养着,干活只管吃住,没有工钱。卑微的我们做着卑微的事,在戚戚的生活中,像老鼠一样为了一口苦饭四处打转,把钱与庄稼看得比命还重。 自此二娘由常常在夜里歌唱,变成了哭嚎。 贫困的人越来越少了,有本事的人盖起了洋房买了车,更有本事的人搬到了城里去留下一座门户紧琐的院子,出了出国的就干脆不再回来,因为悲悯的人大多来自上层世界,所以二娘依然是众人讨厌多于悲悯的人,甚至妈妈也叫我远离了她,贫病交加的二娘越来越瘦,清醒的时间也越来越短了。清醒了她就坐在屋后的石头上,看那西天的霞彩眼里飘着渺远的忧思。我不知道她在想什么,我也不敢问,在好长的一段时间里,我甚至连招呼都没有打过,我们的距离在拉远。我有种预感二娘将离我而去,彻底消失在我的生命之圈。 就在那个阴风凄雨的秋天,我从镇里中学放假归来听妈妈说二娘清醒时以买药的名义向村里开店的老板娘借了50块钱到城里去了现在还未回来,都三四天了。二伯父在众人的议论中暂时放下手中的酒杯,带着爷爷奶奶的骂语坐上出城的班车。当晚二伯父喝得七分醉的时候才从公路旁的酒铺里回来;我恰好在回校自习的途中的废屋和他相遇了。这次我主动问了关于二娘的情况。二伯叹了口气说:“你二娘不在了,已经跳下南门桥去了。我在城里的公示栏看到了她的相。认尸启示上说领尸亲属要出两千块手续费,要不就要在两天后由政府自行处理埋在城北乱葬岗 就这样二娘静静地躺在乱葬岗上,消失在我们的视线。最初村民们高兴极了,以为二娘死后他们的生活就安稳平静了。可不久村里又有一个妇人因为赌六合彩赔疯了,整天骂人。于是他们又常常怀念二娘,怀念她不骂人的疯癫了。我从人们口中知道了二娘发疯的缘由---二伯年少不得志,借酒浇愁染上了酗酒的陋习,一次他经不起美酒的诱惑牵涉进了一桩偷鸡案被拘留罚款五百块。那时二娘刚生下大堂妹不久,她一生气就让虚弱的身子染上了风寒发高烧了,从此留下了后遗症。 去年清明扫墓时我经过二娘跳下去的那段江滨,那齐胸的栏杆油漆剥落严重,露出了斑驳的锈蚀铁质,上面挂着“请勿攀爬栏杆”的标语牌“请勿”二字不知被哪个顽劣的少年折掉,剩下“攀爬栏杆”四个苍白突兀的字吸引着过客复杂的目光。透过栏杆可以看见污浊的江水缓缓流淌,在拐弯处回环成一个巨大的旋涡,像是要将把你从岸边拉下吞没的鬼手,让人心悸而又充满诱惑,似乎那阴沉的气氛在毁灭同时可以淡忘一切尘世纠缠不清的律动 我不自觉地幻想着二娘爬上栏杆纵身投向江心的神态。我不知道在被肮脏的江水吞没之前她是否还是放不下我小堂妹是否常常午夜饿醒哭闹着要吃饭时,在邻居粗声粗气的咒骂声中二伯会不会醉醒爬起去热冷饭,然后耐心地一口一口喂小堂妹;那一片维持生计的芋头田没人除草施肥和看守后小偷会不会挖走,要是这样,一家的盐油将如何添置二娘最后一次扑腾又会不会面带上解脱的微笑,从容不迫,生命仿佛在那一瞬定格成决绝的画面真的解脱了。痛苦与怀念,悲伤和叹息统统留给了世上那么些记得并留恋她的人;而她自己什么都可以不理会了,不必担心小心翼翼的日子带来忐忑抑郁;不必再在镜子面前练习微笑;不必在乎午夜醒来掩面痛哭会招来别人怎么样的议论;也不必为种种责任负担那么多超重而无用的压力 我带着这些虚浮的沉思不觉就来到了乱葬岗,那是寸草不生的荒岗。二伯很快就搞好一切扫墓的仪式,我朝坟墓默默拜了几下。我不懂这世界,也不懂如果二娘在天有灵又会怎么想就像我不懂为何每年乱葬岗上都要添一两个新坟而每个旧坟依然那么寂寞荒凉 在收拾祭品的时候二伯对我说等有钱就把二娘坟墓迁回乡下我沉默,如同二娘那包夹石坟头。 走下山岗时,一阵风吹过扬起坟场的纸钱。我怅然回头,一种悲呛涌上心头:一堆黄土下一团草席裹着的竟是二娘;二娘走了,可她终究没有脱离贫困——那乱葬岗的土地比生活的底色更贫瘠 还好总归有了二伯的诺言,尽管那实现的一天很远很远 一段风化的神经 1 今年的秋天比往年来得早,刚过七月便感到有些秋意逼人了。 “秋淋夜雨”一夜暴雨,早上八九点了,而天空还阴沉得如同巴士底狱的暗房,让人郁闷异常。上星期我刚收到市人民医院诊断单说是什么极重度神经衰弱导致次重度抑郁症,那意思是说我已是半个疯子了,如果不接受住院治疗早晚要变傻瓜的。越想越害怕,端详着那附带着药水味的医科专业草书,几分钟后,眼前突然一片漆黑,似乎有人突然把光从前面抽走,我怀疑那是阴云上的恶魔想把我摧毁在黑暗中。 嘿,真的该到村子上转悠转悠了,否则我真要压抑疯了,在这鬼天气下。 刚被雨水冲刷过的乡间小路,上面撒布着一层细沙,木屐踏在这些“山外来客”上面沙沙的响,不禁让我想起奶奶讲故事中夜里来吃人的美女蛇在瓦砾上游走;一阵寒气袭来,我不禁打了个激灵。还好现在是白天,是的现在是白天,不过是异常阴沉罢了。可怪了,怎么走了这么久,连一个人影也没遇上,难道真有美女蛇把村民们都吃掉了? 正在幻想中,突然传来了族弟稚嫩的声音:“五哥,快去看呀,河湾沙滩上冲来了一条‘咸鱼’。” “咸鱼?”不知哪个倒霉的家伙又做了他乡之鬼,今天过后乱葬岗上又将多了一尊新坟。 思讨间,族弟已迎到我跟前,我用微颤的声音问他,那“咸鱼”是男是女,大概多大了。他抑制住童稚的兴奋轻快地告诉我,那人大概与我相仿,无论是年龄或装束。 “与我相仿?”一听到这话,好似晴空霹雳,我心全乱了。那“咸鱼”的面孔从我的眼前像素描般迅速勾勒出来,先是自己的轮廓然后是亲友,像纪录片一样掠过一个个熟悉的面孔,好像每个我认得的人都会变成“咸鱼”“是的,每个人都有可能马上变成‘咸鱼’的,生命有时是很脆弱的。”我呢喃着快步向河滩走去,全然不顾身旁愕然的幼弟。 赶到河滩,只见那些蠕动嘈杂的村民里三层外三层地为在一处,活像过年聚赌的热闹。还好我的身材不算矮,掂起脚就能清清楚楚看到那条‘咸鱼’。果然是一个t恤牛仔裤的年轻人。这也难怪村民们惊诧了,以往光临这回尸滩的多为‘小鬼头’一般不超过十岁,也多半是乡下孩子,现在却来了个‘山外来客’真可谓百年一遇了。 2005年了,我以为世界都变了,我也变了,可是还有那么些看热闹的快意没变。一时间我觉得自己被一层层铜墙铁壁排挤在外,好像他们围着的也不是一具可怜的浮尸而是一堆金子,黄灿灿的我们从未见过却发梦都想得到的金子。突然不知是谁踩了我一脚,脚底一痛,一股凉气随着疼痛感往上生,眼晴一黑那尸面又开始在我脑海变形,一个个熟悉的面孔轮番掠过,他们先是面带微笑,目光柔和突然变成呲牙咧嘴,笑声尖怖漂漂渺渺的仿佛来自地狱底层。我赶忙掉头往回跑,生怕认出死去的是另一个自己或者自己熟悉的人。 我一直企图说服自己,这只是幻觉,这是一具普通的浮尸,更甚至根本没什么浮尸,不过是一截木头,是村民们无聊的把戏。可是无论我如何回避,那浮尸总会时不时浮现出脑门儿,像是阴魂不散的噩梦让我无法解脱。为了找一个与己无关的答案,我不得不猜想那人为何会沦落为孤滩亡魂,根本不去理会给一个死人找一种合理的死法是否过于残忍。 2 住院的时候听医院的人说,现在的高中生心理素质特别脆弱,有轻生倾向的比例相当高。说不定他就是这样的一名高中生。还可以假想他父亲是大商人,母亲是白领。他是金笼子里长大的百灵鸟,与生俱来拥有着别人一辈子苦苦追寻也未必能实现的(物质上说)的“幸福”不愁吃,不愁穿,永远有花不完的零钱,也从来不用自己洗衣服,念的是贵族学校,每天放学有专人用“宝马”接送,父母也宝贝那样宠着他,捧在手上怕碎了,含在嘴里怕化了。肯定有很多人羡慕过他,也有许多人鄙视过他——他拥有太多平凡人想得到的东西了。看他有一双修长的手,是天生弹吉他的好料子。唔,对了,他可能从小就学音乐。他可能会在雨天公寓里对着窗弹一首忧伤却动人的流行歌曲,那悠扬婉转的音调和着雨打玻璃窗的节拍再透过雨帘进入撑着各色雨伞的行人耳朵里;肯定会有人止住他那往常来去匆匆的步履,驻足聆听。直到有一天文理分班就要定局了,他喜欢文字给自己带来的各种唯美幻想,想要报考文科。却想不到向来千依百顺的父母第一次一口回绝了他。对他说读文科没多大前途,还是读理科合算——将来他一定要出国深造,那才是远大的目标哩。长久的习惯了被安排,他无力反抗,只好在阴沉的秋云下,取下挂在墙上那把心爱的吉他跑到郊河边的槲柳树下对着潜流暗涌的江水用音乐宣泄着内心的抑郁。天开始下起了小雨,对面街道上的行人更为匆忙了,而他却沉浸在自我营造的氛围浑然不觉。雨越下越大,忽然身后有人大声喊他去躲雨,他猛会过神来转过头去想站起来,不料脚下一滑掉进江中 于是现在,在他父亲丢下生意四处寻他,母亲丢下工作在家抱头痛哭时,他静静地躺在一群陌生的村民中间双目紧闭无知无觉。 3 可是,不对,这像是看过的某部小说上面的情节;况且,虽然那浮尸脸上有着阴郁压抑的表情,可那黝黑的肌肤却不大像养尊处优的富家子弟。那么,他会是怎样的人呢? 最近不是常听说有许多穷苦人家的孩子因上学而发生了悲剧吗?有可能他就是一个农村出身的学生吧。他出生在大山里,从小在泥淖中打滚大的,八九岁了才到几里外的村公所处上学。早上得五点钟起床,喂完鸡鸭然后拿拎起一罐稀饭往学校进发。放学了也得顺便拾一些牛粪、枯枝等燃料回去,到家大概天也该黑了吧。天黑也得帮家里整理蕨梗、芒花之类山产。他起初觉得如此上学很是痛苦。在一个秋风乍凉的黄昏,鸡鸭早早会到鸡窝里去了,偶而可以听到它们互相取暖时相挤发出的咕咕声;那两头猪崽因为还没喂时不时也奴奴地叫,似是在提醒主人你们吃完晚饭该轮到我们了吧;那只老猫嗅嗅饭桌下没有骨头的腥味惺惺地窜上灶台爬到屋梁上自个寻找猎物去了;那条狗吃饱了饭乖乖的蹲在门槛上竖起耳朵像在倾听什么又想在等待什么发生似的;妈妈收拾碗筷到院子里洗去了,只剩下父子两个静静地享受这饭后短暂的闲适。他终于鼓足勇气对劳碌半生而过早头发花白的老爸说出“我不想再读书了”这六个一直想说又吐不出口的字来。他怯生生地看了看正吸着烟木然端坐的父亲然后低下头不敢看下一步会有怎么样的反应。他本以为老爸会高兴的,至少不用为他那一百多块的学费而蹙眉千度了。但得到的却是他一生难忘的隐痛——他父亲狠狠地扇了他一巴掌,然后一把揽住他哭了起来。那是他第一次看到老爸那被困苦折磨得暗淡无光的双眼流出了炽热的液体滚烫地滴落他红肿的脸颊,留下了永恒的印记。时间似乎突然停滞了,屋外鸡鸭猪狗的气息也在抽搐声中消失。不知过了多久,他老爸告诉他,二十年前有人来这山区采访,问他父亲为何不上学。于是有了经典的对白:不上学是为了拾牛粪,而后起房子、讨老婆、生娃,让后辈再拾牛粪讨老婆,如此生生世世陷入一个近乎愚昧的怪圈。事后引起了广泛的讨论,有人表示同情也有人表示嘲笑,总之连山里的人都议论纷纷,尽管村民并不大了解外面的世界,但也已觉得他父亲“没教养”、“不懂规矩”在城里的爷们前出丑。仅仅是因为那记者听了他父亲的话后哽咽了。村民们认定了是他父亲没教养乱说话造成的,一直把他父亲当成村里的耻辱。他父亲长大后发了誓,下定决心,无论如何也要供他读书,做个有文化的人。 那一夜整个村子死样寂静,虫不叫了,狗不吠了,就连那只饥饿的谗猫也不再为吃到一顿鼠肉而飞檐走壁,乖乖的躺在少主人怀里一动不动,似乎有某种神秘的力量让所有多余的声音在这对父子辗转反侧间消隐。此后他用功多了,终于考上了城里那所重点高中。听老师说上了那所高中已经是“一只脚穿上袜子踏上大学了”收到录取通知书后,他老爸很高兴,在他进城那天特地带他到五六里外的寺庙去还了神。而他一直耿耿铭记的却是接过父亲变卖家当与牲畜凑来的一千多块钱时的颤抖,还有父亲看他接过承载希望的这团沉甸甸的圣物时眼里燃烧起幸福火焰的神情。想一想就有一股热血涌上喉咙,直逼得眼晴发胀。 进到城了,他才知道原来外面的世界真的那么精彩。到处是灯红酒绿,各种商品琳琅满目,林林总总的店铺和各式广告牌让人眼花缭乱、目不暇接;加上一群群花花绿绿的时尚新人类和各样只闻其名从未见过的车辆川流不息,仿佛置身童话。传说的不夜天就在眼前了,起初他兴奋得要命,摸摸上千块钱的西装,拍拍数百块的球鞋,瞅瞅橱窗里标价后面三四个零的名酒,东逛西逛的。肚子慢慢的开始跟他较劲,咕咕直闹,这时候他的兴奋荡然无存,泄气得要命,就像一个乞丐看到满桌美味刚想动筷取突然醒悟这不过是一场美梦而已——这里什么都贵得要命,吃一碗地摊最便宜的面就要花了他几斤芒果的钱,几斤咧,要找整整一个上午才得呢。 他在学校早上只打三毛钱的粥,中午和晚上各啃一个冷馒头,喝的水都是水龙头流出的自来水。夜里饿醒了就爬起来,在宿舍外的路灯下看书,实在顶不住了就咬咬牙想想童年那个挨巴掌的夜晚,和进城时老爸的眼神,全身沸腾起来就什么饥饿都没了。他每天早上还得比清洁工早起,到垃圾场中挑一些可以回收的破烂来换点钱。 学校知道后,给他免了学费。可杂费,伙食费还得自个解决,在这高消费的地方他的生活并没有实质的改变。依旧是夏天一件单衣,几天没换汗气逼人;冬天外加一件破袄浑身发抖,弄得没人愿意跟他同桌。他一个人坐在角落里孤独地忍受着时光在别人嘻嘻哈哈的打闹和自己的默默无助中慢慢流失,闭上眼睛他总能听到远方大山里叮咚的山泉和啾啾的鸟鸣当然还有家里一切熟悉的声响比如奶奶的呼噜、父亲吸烟的兹兹声等,有好几次他甚至听到了时间夹在风里打指缝遛走的笑声。就在这样一个奇妙的时刻他突然想到自己以后要当一个作家,歌颂自己的歌颂,批判自己的批判,并把许多不为人知的故事用梦幻般的语言纪录下来让世人知道大山里也有它独特的不朽的精神。他满怀激情的投身写作,一遍一遍地投稿,可是不是被认为太过“土俗”(所谓土俗也许就是没有时下流行的下半身描写),就是过于“肤浅没有思想深度”(所谓肤浅没思想深度可能就是没有‘深刻’的表现某个伟大的主题,比如没有从热爱宠物上升到悲悯整个人类)或者“语言太晦涩”(所谓晦涩可能是缺乏描写剥一张人皮或者风流一次也能写上一两页的文采)之类的统统给退回来了。由于心疼稿纸与邮费他终于放弃了四处投稿的幻想,只是默默地笔耕不辍。几个月下来就积累了厚厚一叠稿子,偶尔感到孤独时拿来翻翻也能聊以自慰。好几次他梦到自己考上了北大或是复旦中文系一展抱负。后来听说理科的毕业生比较容易找工作工资又高,他想到家里年老的奶奶,体弱多病的母亲,过早衰老的父亲他义无返顾地报了理科,放弃了读中文系的念头。 不知是因为自卑还是很木讷,他常常给人一种麻木的冷酷感。曾经有两个大小姐给他塞过情书,起初手足无措,后来傻乎乎地去应约。却发现自己只是一个游戏的小丑——她们在打赌,看谁能先“打动”这木头一样的人的心,以较魅力。他猛地清醒了自己的痴。在那个落叶纷飞的冬夜,他喝了一瓶“二锅头”跌跌撞撞地一边哭喊着一边踉跄着回校;突然一辆红色的奔驰在他身前停住,一个妖艳的中年妇人问他是否愿意跟她回去。他当时大脑一片空白仿佛那瓶白白的涩涩的液体从肚子里伸出手来把他记忆连同知觉一并淘走以报被啖之仇。他直到最后也没有记起自己究竟答应了还是没答应还是根本没有回答过。当他带着醉酒后疲惫的晕旋感醒来时,他发现自己一丝不挂地躺在一个足够做自己母亲的女人身边。他知道自己的童年结束了。他想哭,但半点泪水也挤不出来。他只好漠然地爬起穿上衣服。当他正要走出房间,那个一直闭着眼睛的女人向他打了个招呼指指梳妆台又慵懒地合上眼。他顺着那只曾经掠夺过自己童贞的手指望去,那是几张百元大钞。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转身拿起那用童贞的身体换来的五百块钱,然后快速走下楼去。他连最后一点尊严也丢了,为了五百块钱。五百块钱在身,他却第一次感到自己一无所有了。 从此,好像天塌下来了,总有一种沉闷笼罩着他。慢慢地他开始认为一切已不再有意义,家人那曾令他心酸的面孔,大山里熟悉的声音,隐隐作痛的往事都不再激起半点感动。他开始迷恋网络。因为在网络里没有人知道他是怎么样的人,没有人知道他的话是真是假,也没有人在意他的这一切;而他也不需要理解别人,在虚拟的世界里干什么都不会有人深究,他还可以在网络里实现自己所有现实不可能的梦想。也许他自己也知道网络是虚幻的,沉溺其中只是短暂的忘却一切知识而逃避的麻醉,终有一天他要从梦幻中醒来面对现实的。只是他宁愿这样在短暂的麻醉中沦落越陷越深以至无法自拔。 高考终于来临,除了一科语文,其他全考得一塌糊涂。成绩出来了,是三本的分数。他决定不读书了,准备留在城里打工。他告诉特地走了上十里路才到的镇子里打电话探听消息的父亲,他考砸了,无颜回去,反正三年都未曾回去了就留在城里找份苦力干吧,等混得有出息了再接家人出来。电话的另一头一阵沉默,隐隐有吸烟的兹兹声。以前父亲来看他时,他连正眼都不敢望一下的,而现在竟然能轻描淡写地说出这番话来;他不由得苦笑起来。 而他父亲还是知道了他考上了三本,因为这是省级重点高中,本科升学率是百分百的,他父亲曾多次听说过。后来他父亲找到了他对他说了一句;“娃,无论要多少钱,就算拼了这条老命也要供你上大学,你是好孩子,爸明白,无论你复读还是去大学书一定要念下去,为了你妈和阿婆。”“嗡”的一声,他如五雷轰顶,整个人瘫痪下去,呆呆地瞪大眼睛出神。他知道这三年来家里一定发生了许多变故而他却一无所知。听他父亲含着泪断断续续说下去他才明白奶奶在两年前病倒了,父亲说怎么也得送她去医院;而她说什么也不肯,说娃儿将来读大学要花很多钱,不能让自己这副老骨头给耽误了。趁她儿子外出干活的时候拿起了藏在床底下的农药瓶他母亲也在这个夏天为了到河里捞鱼腌干拿给他做考前滋补,拖着带病的身子跋涉在被烈日烤灼得冒白雾的河湾来,后来虚弱的她一阵晕旋载倒在水里就永远起不来了。不久镇里贴出了一张认尸启示:现从河里捞起一具女尸,四十岁左右,鼻尖有颗红痣,望家属在三天内到相关部门认领,否则政府当无名死尸处理。认尸要上千块冷藏手续等费用,抬回来也需要不少钱力。他父亲只好忍着泪水任由相濡以沫了二十几年的妻子掩埋在乱葬岗上变成孤魂野鬼当他听完了父亲的哭诉,他那积储以久的眼泪如泉涌喷,终于嚎啕大哭起来。 夜突然变得很阴沉,仿佛要把整座灯火通明的夜市扑灭;秋风吹动着江边纤弱的垂柳发出微微的声响好像是一个披头散发的女魔在狂笑。他漠然掏出父亲塞过的通知书,上面似乎还有父亲熟悉的温度和被土烟熏成黄黑的手指抚摸过留下的淡淡的烟味。他抬头看着没有星月的天空,微笑慢慢从嘴角泛起;他纵身一头扎进江里,在落水那瞬间他似乎看到了母亲与阿婆在天堂一边微笑一边向他打招呼就这样他被夜雨暴涨的江水带到这个如同家乡的河湾。 3 可是我突然想起那浮尸并没有笑意,更何况衣着也并不朴素,那不大可能是一个贫苦悲惨的学生。那他又会是什么人呢?我的头又开始发胀了。哦,对了,他或许是一名瘾君子吧。他从小父母离异,父亲沉迷赌博,他没人管,于是整天与一帮无所事事的小混混干些偷鸡摸狗的事。后来哥们给他介绍了白粉这种据说能让人飘飘欲仙的玩意,很容易就上瘾了。他赌鬼老爸自己欠了一屁股债哪里有钱给他吸“白面”他只好跟哥们干些偷偷抢抢见不得光的事。做案多了,同伴们一个个被抓了,只剩他孤零零一个,在冷落的街头卷缩着身子,像一只受伤的小鼠。毒瘾发作时满脸鼻涕,全身抽搐,就像发病的小乞丐,人见尤怜。突然有一个脸颊有一道从耳根一直挂到嘴角的伤疤的女孩从他身边走过,慢慢停下了脚步,用悲悯的眼神注视着他。他本能地闭上眼睛。当他挣开眼睛时,前面除了空旷的街巷多了一张用石头压着的百元钞票。他环顾四周,那女孩早已无影无踪,只剩一簇簇道旁树在街灯中摇曳着鬼魅般的倒影,街道上一些尘土夹杂着枯叶、碎纸片在回风起舞 一百块,足够他免受一周的痛苦了。于是他发誓,将来若有机会一定要好好报答那“恩人”只是一周很快就过去了,又“断粮”的他在毒瘾发作的折磨里忍不了多久。终于抑制不住心魔,拔出了那把防身的刀子,在郊外等待目标出现。几天折磨,他已是强弩之末,只得找些弱女子下手。等了老半天,好不容易发现了一个目标,他咬紧牙紧跟着那个纤弱的身影。终于她被道旁树的阴影笼住没入了黑暗。他快步上前,用尽全力把刀子刺出去,刀子从那女人背后没入到刀柄,鲜血嗖地喷到他苍白的脸上,热辣辣的如同情人的热吻。他无从理会一手抢过她的提包拔腿就跑,一边跑一边时不时掉头往回看似乎后面有什么东西紧跟着似的。跑出了三四丈时他刚好第三次掉头,那刻天桥上远远射来一束车灯在那女子脸上一扫而过,他分明看到一道从耳根一直挂到嘴角的伤疤在她的脸上抽搐成一把弯刀,锋刃对着他直卷过来。胸口一痛,他抢抓提包的手突然松了。他狂叫一声向江边跑去。突然他听见有人喊救命,静心一寻,原来是一个衣衫褴褛的乞丐掉到江里面去了。其实他并不懂游泳,又被毒瘾折磨得不像人样,但他想到自己一生做过太多错事连恩人都不放过却从未做过一件好事。想到这里他不顾一切跳了下去,用尽全力把乞丐推向河堤枝条伸到水中的柳树旁边去,而他自己一口气接不上来,脚下一沉,猛喝了几口污浊的江水,在咸涩的味道中一路沉下去,然后随着江水一路漂浮到一处偏僻名叫回尸滩的河湾 4 不对,吸毒者好像双眼会凹入很深,而且都是骨瘦如柴的,这与浮尸一点都不相称呀。唔,一定不是刚才设想那样。 那么他会是谁呢?该不是一个阿飞在斗殴中横尸街头被一脚揣到河里去吧。可那浮尸身上并物血痕呀;要不他可能是一名已获取重要情报的卧底,他得知了某个高官贪污的证据,当他正要采取行动时被保镖发现了,一阵搏斗后终于寡不敌众被打下水里去。也不对,他太年轻了,不可能胜任卧底,更何况这年代哪里还有港片一样的情节,分明是自己太神经质了。 “可是要一个男人停止幻想,比不让一个女人照镜子还要难受”更何况我这患抑郁症的“半个疯子”! 唔,要不他可能是一个因贫困辍学而打工、经商的年轻人。他与人合伙,从事贩卖盗版书籍与光盘暴富起来,开了一家市里最大的音像店与畅销书批发部。年轻得志的他充满了成就感,并与市长、文化局长之类上流人物交往多了,打心底对那个曾经因为贫困而让他辍学的山村产生一种厌恶感。他每次回去总只是买了许多东西给家人、邻里,并且只是简单寒碜几句丢下一大叠钱就驱车回城,从不在乡下过夜了。就连儿时父母叫得亲切的乳名听起来也因太土而变刺耳了。 天意难料,他合伙的“朋友”卷走了所以资产。那些下了定的订单亟需资金兑取,可他问遍了所有“老友”竟连三千块都凑不够;他们一般都推脱说最近正好拿钱去运转了,现在只有几百块饭局钱,过些天再来吧,要不就那这几百块去应急那故作慷慨的样子令人作呕。他也想过要向银行借钱,可是账户刚被清空,没有担保根本借不到。一时间他彻底绝望了,整个人苍老了许多,头上的白发似乎一夜被染白了好几撮。他知道自己溃败到底了,只得申请破产,又恢复到一穷二白的日子,他那些高官朋友也不再称他为朋友。他觉得这城市充满了背叛的味道。不久他收到了父母的来信。信上说,二老把他给的钱积攒起来,要他回去取从头再来过;要不回到乡下一家人一起过温馨平淡的日子也是好的。他才明白只有家里永远有那么一扇门为自己而开,那么一些人为自己而等待。夜深了城市的灯火逐渐阑珊,他乘着秋风站在横江桥头的栏杆边。面向家乡,眺望那熟悉的远山,它们在暗淡的夜色中只能看到一抹抹暗影一直绵延到天边,以及天边之外的家乡。闭上眼那些曾经常伴的青山绿水,那些熟悉而淳朴的面孔,还有那些回荡在黄昏的山谷的母亲温馨的呼唤,仿佛都已一一排列在前。 他转过头看见阿q的天堂随着慢慢聚起的江雾在城市上空浮现。他再次面向远山,大声呼喊:“我是大山的儿子!”或许是太激动把手松开了,也或许是江风突然变大了,夜风吹落了他手中的信纸。他赶忙俯身向前倾去抓那珍贵的信纸,忘了栏杆边上的危险。他从桥栏上翻下了江,他终于抓住了信纸,微笑着坠向桥底的黑暗 不,这样那尸首应当双拳紧握,手中攥有纸张。而浮尸双手是张开的。更何况殉情也是很有可能的,因为时常可听到这种传言:落花纷飞的街道有过他们成双的足迹,清辉满人间的月夜里也有过他们相依的身影,由于某种原因女友突然变心了,他从阁楼上一跳,希望能激起一点重获恩情的浪花然而却悄然飘到这儿来。 也或许他只不过是一个普通的人也并不想死,如醉汉不经意间掉到河里溺死了 5 正当我又要寻找其他可能时,奶奶慈祥的声音在耳边响了起来:“阿五,明日你就返城入学了,快回来收拾下行李吧,今晚早点睡,明日好有精神搭车。”我才醒悟,明天我也该走了,明天我就要离开这个偏僻的村庄到遥远的城市开始新的生活了。我一直无法肯定这是经历过的事件还是愿望的幻象,一旦离开,浮尸之迷就会如同许多往事一样累积在记忆底层的角落,偶尔梦幻抖落岁月布满的尘埃就会乘着夜色潜回枕边化成吓人的呓语,留给醒后的自己一身冷汗与虚脱的疲惫。 于是我再次跑到河滩去,可是什么也看不到了。浮尸不见了,观望浮尸的人群也散尽了,只留下一双双凌乱的脚印证明着这里的确曾聚集过一大帮人。我在暮色降临的村庄,在一群群归家的牛羊鸡鸭间,在满地母亲呼唤孩子的声音里四处打听关于浮尸的事。后来村北那个独眼龙告诉我,有人已经把他给抬上乱葬岗埋了。村长打电话到派出所去,派出所的人说没空,并认为浮尸时常有,就叫村长找人抬去埋了算了如果是说捉赌有油水捞老派早就叫人来了,死尸没油水捞又晦气他们当然不会理的咯,这年头在独眼龙从平静的诉说到对派出所不满的忿忿(他曾两次聚赌被抓)中我拖着疲惫的步子往回走。边走边想,越想越害怕。原来无论一个生命幸与不幸他都有可能突然边成浮尸寂寞地躺在异乡的荒岗;死亡也不会因为你害怕而消失,毒蛇会噬你,疯狗会咬你,汽车会撞你,一切索命的东西都会突然冒出到你跟前,一不小心你就会着了道儿。 每个人都有可能成为别人眼里的傻子,心中的浮尸,供别人猜测的故事。那么我的明天又会发生什么呢?怀着惴惴的不安度过了假期最后一晚。 还好在回城的车上,车窗外的道旁树呜呜的向后退让我感到自己的生活在向前;映入车窗的有明亮的阳光也有道旁树的暗影。浮尸只不过是我生命中的一场幻觉。 或许浮尸真的只是我生命中的一场幻觉而已。 恍惚间,一缕阳光削开乌云的外衣,射向雨露未干的竹林,暂亮暂亮的;枝叶间一只蜷缩的鸟儿抖抖潮湿的羽翼,尖叫一声直插云霄。不管前面等待的是美味的虫子还是漆黑的枪口,一天就这样重新开始了。 关于写作态度的简单看法 我一直认为,文字应当是一种超脱自我意念的精灵,与自己纠缠太多了,只会没了灵性,也就失去了永恒的价值。 抄袭,连自己的东西都不是,更没什么意思好谈的。抛开法律责任与道德要求不说单从自身写作好坏方面来说这种行为也是百害而无一利的。抄袭是一种令热爱文学的读者,从事文学创作的写作主体是极大的侮辱与伤害。写作应当是一种纯洁高尚的精神历程。我曾对朋友说过我认为写作是灵魂的舞蹈,容不得半点虚假与做作。我也一直把它放在可望不可及的理想之外的天国里。我崇拜作家诗人学者评论家,对好的作品也充满敬畏与艳慕,曾把写作当梦想,后来发现自己天资有限放弃了,但这丝毫没有影响我的文学热情。对抄袭别人的作品的行为,我绝对是不能容忍的。 在初中我曾为了一首词的朗诵不得要领而痛哭失声。因为我是一个在失意与孤独中成长的,借引作家黄秋耘的话来说就是:“愈长大,就愈趋向孤僻。所思索的净是一些大人们也不敢想的‘生与死’‘心灵’和‘梦幻’一类‘玄之又玄’的问题,所读的净是一些缠绵悱恻的诗句,有时甚至许有愿将来做一个年轻哀伤的诗人,像济慈和海子一样,不到三十岁就死去。”因此,不仅看上去失魂落魄,说起话来也没低气。可在同学的作弄下,我被逼在语文课背苏轼的豪放词念奴娇*赤壁怀古仅管是迫不得已的,我还背着背着哭了。一个男生在全班师生面前痛苦是一见难堪的事情,可我觉得自己对不起苏轼的绝妙好词,更对不起作者本人。把一首豪放词用低沉的声音背出,于作品,于作者,于自己,那都是一种侮辱。岂是我廉价的眼泪可能弥补而一笔勾消的?我真不敢想象,如果我像郭敬明一样“一不小心”抄袭了别人的一部作品,那我该会怎么难过。 不管抄袭出于什么原因都是不可原谅的错误。那是一个人的人品,写作的纯度的贬低。为文的目的也应是修身养性,在表达自己,抒发感情之外提升品位自我完善的途径。 笑料外一首 朋友说 女孩不漂亮 身材也不正点 气质也不啥样 女孩只纯洁开朗喜欢他 他宁愿取一头母猪 也不要这样一个女孩 我说,母猪不知道钱 母猪不知道房 不知道车 更不知道职业权力地位 只要有人喜欢 就算是一头母猪我也取了 他笑了 我也跟着笑了 为了两头并不存在的母猪 笑得眼泪直流 十八岁,笑掉的幸福 十八岁,你从未 感到那样无聊过 那是一个荒唐而麻木的季节 需要笑也需要哭 你笑着要我哭 我笑,你笑我也笑 你哭我也笑 你转身离开,我还在笑 一笑就是一千零九十五天 现在我哭醒在第一千零九十六夜 推开窗。再次见到你 擦干泪。转身。裹紧衣领 走进凄风冷雨 只剩我笑。瞎了眼的记忆 死死咬住你。最后一缕发香 咀嚼幸福的味道 哦?笑掉的幸福 真的。哭不回来了 奔跑的除夕外一首 一觉醒来 整个村庄在烟火中沦陷 是烟火 烟火,多年未接触的烟火 趁我睡着偷偷绽放 就像邻家一声不响就嫁掉的姐姐 流言里对着铁窗默默垂泪的童伴 孩子们在烟火中躲着我 青年们在赌桌上躲着我 老人们在粤剧睡眠中躲着我 我却在手机里躲不掉朋友的祝福 被窝里躲不掉烟火召唤记忆的除夕 我冲出去 嚎叫着 披头散发 踏着炮仗的尸骨 越过传说载歌载舞的篝火余烬 抢过那支即将尽燃的火花筒 麻将扑克声中 烟火之上 远在远方的桂西偏北 灿烂着杀年猪 分食活血的消息 妈妈不知道 妈妈不知道我写作 她只要我好好念书 不要担心家里 在学校要舍得多吃肉 说话大声点交际大胆点 我在堕落痛苦还写作 妈妈从来不知道 当我知道 另一个妈妈哭着对女儿说 女儿,妈求你了 不要再写字了 我感动了 差点儿没掉下眼泪 为那个被写作折磨得 令妈妈流泪哀求的女孩的 和我自己的 妈妈不知道的幸福 不知是卑鄙还是无外一首 不知是卑鄙还是无耻 在别人笑声中,你哭着来到 热闹的人世,我不在场 在别人哭声里,你微笑着奔赴 寂寞的天堂,我也未能见证 多年后,我无家可归 野狗一样在村外游荡 满怀忧伤 枕着一包坟头睡着了 第二日醒来,墓碑冰凉 如同你一生的凄楚 才发现我的泪痕 打湿的正是你的名字 阿紫,你还记得吗 我曾说过,死有什么不好 你死了,我就可以多写一首诗! 这些年我一直在为自己的无耻赎罪 白发一下子就长出来了,心也 一下子变老了,我以为 我该有些安慰了 昨夜,我又记起那些有你的场景 忍不住撕下来贴到纸上 但又陷入了卑鄙的惩罚—— 突然我恨透了我自己 把写下的诗全烧了,包括 你的笑容,你的名字 阿紫,我想我终究是卑鄙的 现在我又把魔爪伸入记忆的灰烬 和着虚伪的泪水 一笔一画涂抹你的容颜 傻b 你说有些人天生就是高贵的 而你没那种命 天生的自卑让你抬不起头 曾经疯狂爱上的女孩 毕业了,结婚了,生子了 走入坟墓了 一封情书还攥在手心 你说有些人是天生要孤苦的 这正是你的写照 性情的怯弱让你缩手缩脚 本可一生相知的朋友 疏远了,陌生了 走散了,一句温情的话 还咽在喉咙 你说,你相信沉默是一种贞洁 语言与文字,乃至行动都是乏力的 内心不忍触碰的才是永恒的真实 有些秘密到死也得独自首着 庸俗点,多疑点,堕落点 没关系—— 生活终归是你一个人的 现在好了,一切如你所愿了 为何你又觉得 后悔太迟了,傻b 维纳斯之死 维纳斯,维纳斯 狗中的维纳斯 一只名贵的狮子狗 在欢呼声中把恐惧灌注 在三只小脚 屁颠屁颠地躲进车底 对面饭馆,狗肉火锅 刚刚进行到底 一个醉汉打了个饱嗝 我看见,一阵狂风刮起 席卷满城尘埃 塞满所有酒饱肉醉的大嘴 虚伪的。真诚的 欢喜的。悲伤的 咳嗽含着泪水 把血腥的肉香 从街头送到巷尾 一夜月色,寒颤不已 有人抽搐着 在街角呕吐 失败的夜晚 这是一个失败的夜晚 诺大的夜晚 只剩下你一个人检阅 竟然没有找到一丝痕迹 抚慰快被渴望灼瞎的双眼 在白日消弭的余痛中 夜晚继续溃败 寒虫整齐噤声 黎明的信号,突然响起 受伤的蝙蝠在第一屡阳光死去 大街空落落的 在清洁工扫帚挥舞间 饥肠辘辘 等待吞噬,又一个希望的早晨 谁可再给谁一个机会 立交桥头,想要证明生命不堪一击的人 知道吗,许多年前 我最先站在同一个地点 那时姐姐曾告诉我 有一千个去死的借口 就有一千零一个活下去的理由 如果你没有姐姐 那么抽屉里的泥青蛙 照片里妈妈灿烂的笑容 记忆中所有温馨的画面 会提醒你 要不,只要你愿意 我,这个陌生人也会 不要以为人世已无可留恋 不要被绝望的幻影蒙骗 不要一时冲动,不顾后果 再卑微的生命 也会带来无限的疼痛 只要你张开双手以飞翔的姿态 下坠,大地会裂开一个 永不愈合的伤口 夜夜呜咽 往后退一步 给你给我给这个城市 一个忘却痛楚的机会 路过小学 碎石细沙旧纸屑 旁边长满芒草 细叶有多少张 泥土就填满多少张 这是一条走了千万次的路 嵌有生命的印记 扬起的尘土远大于 我生命的重量 我的步伐越来越稳健 一座泥砖乌瓦弃房 平添一段曲折 让蛛网日积的窗户 遇上日渐黯淡的目光 阳光从里面伸出 锈迹斑驳的铁臂 交还我 一把童年寄存的往事 告诫我 远离始于此 亦终将归于此 信仰 信仰是血染的封印 乘着风,手执千古常新的封印 无论是魔鬼还是上帝 本该饶恕世间 种种的不幸 事实上有信仰与无信仰 不同信仰之间把世界割裂 对立成刀尖枪口的边缘 天安门前自焚的信徒 中东怀揣炸弹的种族清洗主义者 没有人愿意面对有罪恶感的日子 没有主上的支撑 天堂的幻想 谁愿意不思对错 就轻易把生命捐出? 朝圣的头颅像等待收割的庄稼倒伏 面对灾难一味祈祷忏悔 拉长了人与神的距离 这又是信仰的强大 抑或人力的卑微? 轻薄的生命无以承担 信仰的沉重 在各种日渐强大的信徒 罅隙中挤压细数不同神像 留下数量不等的血痕 我没有磕头,也不再祈祷 在没有信仰的梦魇里挣扎千万年 我想让这梦继续下去 直到人生不再痛苦 世界只剩幸福 梦中梦 在旧梦里做着新梦的我 不明白为何 那只夜鸟带着陈年旧伤 守不住云烟缥缈的秘密 对着如枪漆黑的夜 养成诉说伤口的习惯 恐惧,这扑不灭的毒焰 时时飘过眼梢 连啼叫也颤抖起来 如同当初被鲜血打湿的羽毛 在这比眼珠黑暗的夜色 没有人看见一只鸟的痉挛 猎人不能,枪口不能 与鸟声一块痉挛的人也不能 黎明前的梦喝醉了朝露 回到白卷英雄的年代 迷迷糊糊地猜测 没有答案的答案—— 每一只夜鸟都是前世被遗弃的英魂 絮叨一些久远到掉渣的往事 叫人想起散落风雨的记忆? 还是,阴影不是借口 阳光只是短暂的麻醉 只有肉体把伤口忘却 灵魂回到历史的天平 拯救才会骑着流星 划破悲鸣笼罩的天空? 理想的坟墓长满鲜花 理想的坟墓长满鲜花 墙角那把旧吉他 冰封尘埃 没有放弃埋葬青春的音符 绿头蜘蛛漫不经心 日夜更改记忆错乱的封条 哼起昨日重现的经典 无所事事的歌手看不见 同伴手中乐器早已褪了色断了弦 没有语言,没有歌唱 只剩泪水与衣袂和着心跳在起舞 月光还是十年前的月光 月光下依旧悲伤的人 还在拼凑破碎十年的梦 恍惚中微风传来喜讯 似曾相识——属于我们自己的乐队 今夜在红楼举行首场演唱 夜凉如水逐寸涤净肌肤 寒光闪闪的寂寞 是谁放出雄鸡 高喊 太阳就要升起了 醒醒吧,永远生活在梦境的人 幸福只有永恒的未来 没有永存的记忆 这个世界太回伪装 这个世界太会伪装 被雨水淋湿的街道剥下明媚的面具 水泥焦灼的味道 隐隐透露城市忧伤的内心 是谁甘愿被不爱的人玩弄 啜泣着消失在潮湿的巷口 才留下如此凄凉的目光 顾盼着无比冷落的街影 又是谁给自己画定一个牢笼 独自囚禁又耐不住寂寞 不是在午夜的荒原呐喊几声 又是怎么样,雨水湿透的我 洗不去心头沉积的尘垢 换上新的脸谱,从城市中心出走 久久站立在边缘的路口 城乡交接的地方 聒噪的虫,狂野的蛙,还有疲惫的狗猫 呼唤回家的声音 是否有我伪装后的名字 病语 病了,就在今天 谁都可以忘记 那些健康而蹉跎的日子 唯有生病时 时间才变得出奇的漫长 从生到死 最贴切的瞬间 想起蛇吞青蛙 窒息弥漫整个时空 森林,池塘,荒草丛生的小路 一切通向生命病态的内核 今天病着的是躯体 却令一直病着的灵魂 溃败 为此,让病态常存 我拒绝吞下 罪恶的药片 与回忆有关 又下雨了,身边的人慢慢散去 紧跟着院子那群不堪雨打的麻雀 一阵聒噪之后 我知道 最终留下的会是我一个 这空旷的教室 带我会到从前 遥远到未曾害怕暴露的中学年代 那个雨天的中午 窗外没有人打开雨伞 一片欢呼声中 再次看到熟悉的面孔 只能在记忆虚构的笑容 牢笼,与回忆有关 期待 远离并不能带来新生 正如回归不能延迟死亡 那年那月那日 没有乌云,与记忆无关 枝叶在回风起舞 雨水在欢腾 任凭回忆的人沉思出神 心情是个魔鬼 前一秒还笑逐颜开 现在却痛不欲生 心情是个魔鬼 捉弄人的恶魔 海子的诗,约翰克里斯朵夫的影子 草堂的眼泪淹没老庄的哲学 一个人的村庄 就荒废在无边的恐惧 偶像倒了,碎的却是善良的心 心的青春,献给了太阳的葬礼 把灵魂卖给上帝一样的心情 四月的早晨那么清晰 五月的露水那样短暂 我宁愿挥之不去的忧郁 是为赋新词强庄出的 我也知道纯洁的人忍受不了罪恶 忠于以往非得牺牲现在 如果人生是罪恶的 闭上眼不去看 自顾自的活是不是不可饶恕? 从来不明白 一边受刑同时高歌 那是一种何等的高贵 痛并快乐着 一个魔鬼的谎言 所有的好人信以为真 我可以忍受肉体的摧残 绝不食言能对灵魂的缺失视而不见 为何又容易习惯肉体的沉溺 而拒绝灵魂的指引? 谁都愿意用漫天阴云 换一缕温暖阳光 可当心太乱 所有的文字都爬出了 埋葬在爱情坟墓 毒气未消的哀伤 一段段故事 一句句情话 一字字血泪 那些写的人笑着上了天堂 那些看的人重回单词的间隙 忍受炼狱 多少个夜深人静的日子 我发誓 不再触碰 那些会上瘾的文字 破碎的灵魂不堪毒害 或是已经害怕补救 痛并快乐着那是我的梦 痛并堕落着这是我的命 我问风问雨问电 难道我绝望了 但谁说我没有抱过希望 膨胀的欲望不是正在扩张吗 一个人因为自己的愚蠢失意 而悲苦愁闷 信仰变得可怖 "行虽无量 唯悲愿为首" 我悲悯的种子埋在内心无比冷漠的荒岗 悲伤的婴栗却狂放在灵魂 尸骨遍野的战场 难道"爱在爱的人心里 而非被爱的人心里"? 我没有真正的爱人 所以最美丽的羽翼退化成鸦毛 神圣的光芒也熄灭掉? 妥协退还我的那尺小小的荒诞 麻木而安稳慵懒而安逸 我的黎明就在我闭上眼那刻 擦身而过 我的世界只有自己 小小的小小的 外面的世界下着雨 什么时候我真能快乐地 淋个痛快? 我不知道 我的灵魂是否能撑到天亮 自己不给自己希望 谁也拯救不了谁 明天全世界的长假开始了 我的小小的停歇会不会实现 残存的愧疚有没有用 逃避又能麻醉到几时 昨夜的酒席 坦荡荡的君子拒绝我小人 常戚戚,无力端起的敬酒 光明的伟大的高尚的意念 统统随同酒气氤氲 明天的火车将带我暂时离开 这个不经意来到但注定影响终身的城市 敬爱的老师,熟悉的面孔,陌生的道路 注定一生停留 我度假的是到过的最繁华的城市 那里不会稍减纠缠 只因它更接近天国与地狱的边缘 我也已习惯了无谓地接受蹉跎 回来的我还是原来的我 一生都将是的我吗 谁来告诉我 转变的代价是什么 夜深了 来访的黑夜我拒绝你 与野莺的赌注显得太荒诞 时间太着迷 压上了黎明的底裤 在没有光明的地方 大地失去的不单是希望 还有明天 废话或感慨 在昨日的荒野 我把自己丢了 连同那串手机上的饰品 丢失的饰品 不可能再回到商店 让我重新拾起 也不可能静静躺在原处 等我回头寻觅 也不知道曾经有过 多少东西在丢失之前 形影不离 而丢失之后毫不痛心 连搜索也懒得进行 快乐是青春丢失的饰品 青春是岁月丢失的饰品 岁月是生命丢失的饰品 一无所有 就是这样得来的 幸好但凡饰品都可以 通过记忆复制 原先的行为有总是 有借口可原谅的 失恋村庄 白天鹅的影子里看不到 丑小鸭年代预约的理想 故乡的河如今只剩一堆堆垃圾 缠绵着几羽鸡毛 跪在洗衣石前咳着嗽忏悔 伪装溅起的水花 化为背叛的雾 凝成一滴泪洒落在那株 最为丰庾的女贞子睫毛上 引诱那帘贪婪的残月 怂恿城里花花公子 拐走我最美丽的浣衣女 衣杵腐烂了那最后的砧声 久久回荡在疼痛的夜空 割着村子飘荡的灵魂 葬春之歌 春天从一场细雨开始 花纸伞下的姑娘褪下冬装 青光乍泄 羞凋一树桃花 有逗笑满园梨花 蝶儿踏着桃瓣的尸体扑向梨树 蜜蜂和着葬春之歌 死亡裹不住生机 热闹里蕴涵着背叛 这便是我眼里的春天 真正的完美的春天 不是落在童话的谎言 就是随同先知圣贤 化入泥土长成野草 让赏花的人找不到 阿Q重生或是好心情的秘诀 啤酒的泡沫湮灭黑夜 风吹切喉咙 记忆从骨髓深处迸散 紧握往事的手 如今抓着酒瓶在颤抖 梦从指尖滑落 攥着幼时最爱的泥青蛙 一切在虚土沉睡 野草纤尘 吞噬时间的洪荒 青牛偷懒 无心打捞遗忘的疼痛 一脚踏碎 灵魂构架的封印 裹露快乐王子裂开的铅心 爬出几只怪哉 钻进我麻木的舌头 从口里到胯下 化入为酒 滤出为肥 更有牵牛翘起屁股 吹着喇叭 快乐地领受 这虔诚的恩赐 回忆之殇 童年骑上一阵风 飘到千里之外 风停了,云住了 我还没有清醒 往回走时,日已黄昏 谁也想不到 一阵风会把记忆 从年月剥离 等待的人在希望中死去 流浪的人在回归时迷路 绝望中有一盏明灯 在梦里恍惚 就隔着一场梦 出走一步 却要用一生往回赶 如果还能认出自家的炊烟 像摇摆在枝条的绳索 我愿变回一头牛 让它牵着向夕阳之外 一直走入母亲的呓语 无路可逃 一直以为我的家在江南 那里有美丽的翠竹 清清的河水 乡村宁静清幽 漫山苍松青草 城市也长满绿树 四季花开 没有分割天空的防盗网 没有冒烟的工厂 以及奔腾的浊流 所有的土壤,空气,人物 都没有冷漠的眼神 寂寞的姿态 不用谁来提醒我 梦中的家乡是场梦 所有的意象都蒙着画皮 长满毒疮流着血脓 所到之处都是陌生 没有谁察觉到我的赤诚 匆匆的生活 淹没了原始的律动 洋楼,月薪,六合彩 吞噬了男耕女织的渣滓 成为新的信仰 我又只是从一种囚禁 走入另一个牢笼 回归不过是 幼稚的安慰 早年出走,当我转身刹那 灵魂真的也已出逃 回不来了,从前也罢 理想归宿也罢 我的面前只是 城市的迷宫,乡村的坟墓 无路可逃 马路上的坐标 荧光屏无情地打出 续费的警告 再在温柔的告别声中 惜别浑浊的空气 晨光照在他黯然的脸上 波纹似的泛起了一层浮光 他欣然而笑 如同上古的帝王 闭上眼睛 心念间一纵身 一咕噜或一挥手 生命就定格在解脱而沉溺的瞬间 是继续还是远走 是结束还是从头开始 是等待还是去寻觅 少年睁开双眼 朝阳刺痛泪花绽放 车来人往中脉脉东流前 迷失离殇 木然徘徊划成混然轨迹 冷漠的城市没有告诉他 坐标的原点不在脚下 归家有感 火车带着一群倦客 染上思乡病 归意沉溺的时光 淡退买票时纷纷扰扰的焦虑 踏上轻轨那一刻 挤火车的狼狈 刹那融解成无与伦比的喜悦 我被人流吞噬 就在这一群等待 重返生地忏悔流离的归客中 用告别情人的眼神 目送短暂停留的城市 那方曾让灵魂如同尘土 吸附夜空的天地 退到身后,为大山淹没 最终远远抛到天边 夕阳之前,残霞之下 停歇一站接一站 上上落落的人影 匆匆淹没了沉思的梦靥 第一次听着铁轨搏斗声合眼 我分割灵魂加入战斗 谁晓得我 只知道回归的方向 却不懂得终点会突然 倒在哪一个站台 锈蚀的铁皮一路 把吼叫从正午送到黄昏 穿越茫茫黑夜 极似那个起点的通道 再也想象不到下一站会有怎么样的相遇 沿途少见灯火 唯独寒风撕裂拍打着车窗 目光游离发现 情侣赶紧拥抱 一路尖叫打闹的小女生 戴上充当游戏工具的帽子 扒下磕睡的人也摸出了 伸在口袋里的手掌紧紧衣领 等到来回推销食物的货价 飘完最后一缕热气 抽烟喝酒的家伙们 终究哑口于寒冷 想必他们都在想念 自己壁炉的温暖吧 当啷一声 枕木与心灵撞击的声音 怂恿着同伴 驱赶下我 这个不够虔诚的归客 任由出租车,夜巴,三轮车 在夜深人静的路灯下 持续着不敢预测的跋涉 乡村已经沉睡 狗已听不见我的脚步 猫也辨不清我的身影 这一刻 紧闭的柴门前 我回到家了 谁敢说呢 暗恋 本来你不认识我 我不认识你 是庄周梦化的蝴蝶告诉我 在神秘的国度 住着守候千年的天仙 你一缕素衣 漂白了神女雪山 你一头秀发 迎风引走一切邪恶浊流 你一双清澈眼眸 滋润着碧潭深情 高山拜倒在你的脚下 只为领赏几朵 笑靥映开的雪莲花 浮云恋在你身边 只为聆听几句 融雪聚光的呢喃 岁月抛下青春永葆的誓约 不惜将你 冷冻成万里冰封的幻城 导演着唯美感伤的童话 无数寻梦的青鸟 倒在遥远的沙漠 让混浊的黄砂埋葬 各怀鬼胎的口信 偶尔到访的白鸽 带回雄鹰的理想 养育出高山仰止的豪杰 尽显风流 英魂带着遥远的亵渎 随风而去 可是现实的人们 在你冰封的躯体之前苏醒 柳下惠溺死在一夜情的暧昧 柏拉图堕落 在孤独的自慰 爱情缺氧的世界 谁来见证我 这一场纯洁的暗恋 堕落的人 堕落的人说,十二月下火碳 燃亮死鱼的眼睛 灼伤山头 脱贫致富的荒凉 堕落的人说,谁都相信过宿命 一开始的肮脏血腥 就已为我设定行程 哭喊挣扎无用 堕落的人还说 他也曾勇敢叛逆过 不甘平凡 披星戴月追寻梦幻的入口 不惜入赘城市 最为肮脏的妓女 他也相信 在没听说过电炉空调之前 牛粪的温度能牵住赤脚的颤抖 藤制火笼里 小火碳会狗延残存 记忆中希望的温度 如今一切都已变成 遥远的传说 官运亨通 粗糠杂粮禅让给鱼肉烟酒 大嘴将呼风唤雨 带来财源滚滚 楼房变成手中玩具模型 宝马也已难载横涨的肥臀 堕落的人,不再需要 虔诚跟在老牛身后 等待把脚伸进牛粪 取暖的单纯 劳力士,xo,模特儿 制止不住发酵的欲望 躺在搡拿床上 他会说,啜一口 世事沧桑的浊酒 传奇结局的完美 就留给时事新闻头条 热闹的炒作罢了 回家了他们都回家了 春节是收割归思的终点 回家成为一种 不可幸免的疾病 归家是一种 病态的跋涉 回家了,他们都回家了 背着一筐不敢向亲人 袒露的忏悔 回家了,我也快要回家了 我会比他们多带些什么嗫? 一行眼泪 一阵叹息 还是一场谎言导演的荒诞? 回去了 回家的不过是躯壳 灵魂还在他乡 糜烂 发臭 杀死望的望 题记:对着末世之门,我许下了最后一个愿望 在欲望充斥脑袋的日子 无奈吸入了腐朽的空气 灵魂不惜出卖裸露媜洁的身子 永无止尽的欲望呀 你这无耻的荡妇 骗了我背叛的躯体 还想用你肮脏的身子 勾引我迷失的灵魂 罪恶的欲念 你要我变得贪婪 懈怠无耻 在行将就木岁月当着黄昏 最后一抹残霞 检阅人生时 我将如何面对 犯下的罪过承受的忏悔 欲望呀我要远离你这痞子 不再相信你关于 勾勒天堂却引诱我 堕落地狱的谎言圈套 满神呀!请你满足我 最后一个 杀死欲望的欲望 我要乘坐 一艘不需停泊的船只 寻找一个 不需灯火的城市 那将会是不是 一个平淡而快乐的世界 有不需要花朵的季节 没有烟酒的日子 与萤火共舞 同虫蛙和歌 携星月露水齐眠 回收的寂寞 夜,夜,夜夜高歌对寒杯 星光月色落灯花 今夜我又为你而失眠 我梦中的知音 听一首你爱的歌 吟一句我为你写的诗 满野虫音为我们 欢快伴奏 一园翠竹也随兴起舞 我摆下一席 天下最丰盛的酒宴 有我用相思泪酿造的酒 有用我诚挚的心 化出的佳肴 为何你还是不来 还是不来付我的盛宴 月亮也哭着西坠了 虫儿再次睡着了 舞累的竹枝也叹息了 为何你还不出现 我期待的朋友 今夜,一个在城市迷失 用文字找伙伴的孩子 又摆下了一桌最美的宴席 却只再回收了一匡 没人赴宴的寂寞 风铃 我是一串遗失的风玲 没有快乐的资本 只剩烦恼的牵缠 心在放逐 我在流浪 尽管连痛哭听来都很抒情 可这全是风儿的施舍 今生爱走远 如果爱是怜悯 那么就让一切情意 都随风而去吧 (爱情如此 亲友情何尝不一样) 一万块钱的伤口 1 又是一个赔钱货 一声叹息盖过 刚挣离子宫的哭诉 我的降生 甚至不及母鸡 下了一个蛋 尚可炫耀主人 嘴角贪婪的微笑 如果运气好的话 还能讨得一把杂糠 一开始就是遗弃 一开始就是错误 一开始就挣扎在出售命运的天平 低廉估价的竟是生身父母 那个时候出生在那里有多怕 可怜那时没有思想 幸亏那时没有思想 月亮沿着那个夜晚 没入西山 吐出晨曦的渣滓 发情的狗猫吞食抱晓的雄鸡 废弃场里 瘟鼠钻进了襁褓 我含着垃圾沉睡 无知等待着命运的判决 2 像垃圾一样 被一个老太婆捡回家 从此垃圾也成了我唯一的伴儿 抑或说我就是垃圾一件回说话 会出卖同类的垃圾 然而谁又会在意 出卖与被卖时刻在发生 我的童年包裹在垃圾里 拿着垃圾袋出去 拿着垃圾回来 包括上学 甚至在吸着爽歪歪 玩着手提电脑 来回宝马接送的同龄 公主王子眼里 我就是垃圾的代名词 我不在乎 我只恨除了有与垃圾 相依为命的老太婆外 为何不见生产垃圾的元凶 我渴望的眼神想透过 垃圾搜索亲情 远处两双粗暴无情的眸子正盯紧 火红的钞票 结果只折射一些 人的怜悯 倒影一批 人的鄙视 外加一些冷漠的眼神 偶尔还有吃屎的无赖狗 抬起平时欲望凶狠的眼睛 给我柔情一笑 3 不知道有多少人问过我的身世 大概与动物园的熊猫差不多 长了老茧的耳朵 想不到在十五岁时听到了 爸爸妈妈这两个陌生的名词 或许我生命的剧场 该到情节转换的时候了 阿婆干瘪的身子 不再承担得起 我发育正炽的躯体 十五年吸髓吮血的善良 她纵横在暴露青筋的老人斑 风干了最后一丝圆滑 一些善心盈溢的好人 乐意接过我贪婪的吸管 似乎我不该接受额外的怜悯 总有人要替我寻回失去的所谓至亲 他们假装不知道 有些事一旦发生就成永恒 有些东西一旦失去就是永别 怎样的努力也难唤醒 两个在遗忘中 无情沉睡十五年的记忆 幸亏自由飞翔的鸟 也会因为饥寒而甘愿 扑向将在吞食谷粒时饮下的子弹 水中畅游的鱼儿也难 经受饵香的诱惑 吞下钩子的阴谋 变成餐桌上 人类另一份饵子 准备上演更精彩的引诱 更不用说等同贩卖人蛇毒品 抢劫勒索谋杀的冷血动物了 做大买卖的人总会 在下一单大生意中路面的 一个好心人在我肮脏的身上 贴上倒贴的万元标价 作为万元礼品的包装纸 宿命又将来临 十五岁的生命 马上就要重回初生的残忍 4 当我标价待估的时候 他们或许在贫血的土地上 搜寻着最后一只菜根 也或许正为生个儿子传宗接代 而呻吟流汗,怨天恨地 在某个日落黄昏 锄头翘起月亮 暮色疲惫的目光 他或她随手拾起 村口废弃久报纸 他们惊喜 意想不到当年鸡鸭不如的赘肉 不花一汤一米 立刻收获一个亭亭女儿 还绑着一百张灼伤心眼的红牛 我感受到了卑微与怨恨 绝望与无奈 噩梦中 一万块钱夹这一颗太阳跌落 两个魔鬼狂笑着 肮脏摊开的口袋 万元大钞变成千万个红衣魔鬼 入侵我的灵魂 而那两双沾着口水 颤抖着数钱的黑手 不知又在酝酿什么阴谋 将要把我如何最佳出售 如同那一窝窝的香猪 是监生出栏 还是宰了烤熟再卖 也或许他们在商量 如何制造在多几个肉蛋 准备下一场投资 一万块是我用不痊愈的创口 透过一万块的伤口 我想知道那些于己无关的人看到了什么 透过一万块的伤口 我更想知道出卖儿女的人又看到了什么 5 无处可逃 我选择了投奔流浪 用放纵抵抗宿命的游戏 我不属于垃圾 我不属于曾经卖出又将回收的商品 我也不属于一万块的赠送礼 我的生命将属于 歌德巴赫的童话 两个人的电影 海风在每天日出前 送来潮汐问候 孤独在两颗年轻的心 积淀成贫血的年轮 扩张着望远镜 更为翠绿的了望 巡逻的路 踏成一条 通向梦境的秘道 一路载满希望 曳尾花连同不知名的草木 经受着烈日海风 荒凉的考验 等待孤独积蓄的力量 花开叶茂 在小岛编织的美梦中 外面的世界也在 坚守各自的梦 朝阳中的孩子 把理想揉入铅笔屑 装进文具盒 午夜寒灯下执笔阅卷的少年 瘦弱的身影化入苍凉 而真挚的文字 约定着大师与经典的相遇 蝶儿年少不再 希望年青回毛毛虫 重温破茧飞舞的唯美 参天大树满生皱纹 恍着须发回味 种子时破土而出 大山的颤抖 始料未及的一天 异度的空间产生交集 一支曾经沧海的队伍 送来一场 本只属于两个人的电影 却由专题的报道 传染安慰所有 同样寂寥坚守的灵魂 可恶贪婪的露水 迅速偷走时间 吝啬施舍的两个半钟头 最后的画面留归两个人 军姿上方红旗飘扬着的信仰 离别的马达惊醒了 一切孤独着的梦 一切梦着的孤独 梦里梦外 朝阳独自在灿烂 失意诗人 爬山的人很多 看风景的人很少 冬天的南蛇山 也需要拥抱牵手的温暖 唯有忍痛 把石级山顶外延 亟需欣赏的秀丽趣味 分散给冬天城市 看不见的角落 一切让给恋人 让给一帮帮男男女女的嘻嘻哈哈 打闹着呐喊着 嗑完瓜子再削果皮 让黄叶孤松噎下转移的烦恼 叫山岩承受誓言的创伤 诗人摸着秃头沉思 除了我还有谁 三步一回头 五步一仰望 从造化中领赏 同样的山水不同的感观 乃至凌绝峰顶 踏地擎天 笑看人蚁车虫河带楼盒 绝尘超凡之感 漏入诗人俯仰众生的豁达 感慨从鼻孔像子弹哼出 多可怜的俗尘戚戚人 穿越对面山脚甘蔗残叶 叹息点燃的轻烟 震痛满城山水苍茫 不料一个哮喘的老头 吐了一口痰 流利吟唱尘封 将成古董的词句 “欲上高峰窥皓月 偶开天眼觑红尘 可怜身是眼中人” 残余的羞愧涨满失意 诗人每个毛孔 抱头转身 踽踽下山 一串冷汗砸碎 堆堆垃圾的尸体 在喜剧的气氛 情人抱影双双中 糜烂 冷雨 飘零的暮雨 像飞扬的青春 沿着早生的华发 在我眼前 残忍地滑落 然而在一个人的世界里 我却分不清 遗失对方的是它还是我 我是一个世界 我身外的雨景 是另外一个世界 它网住了我的思绪 我的心也在拒绝它 我离不开它 它却迷失了我 风雨声中 我是谁 一个愚蠢的问题 真的网住了我 我的心随着消逝的岁月 化作雨泪在寒夜打转 寒风从另外一个世界 悄悄地伸出手 替我把水珠拭去 我的心还是留下了 一道莫名的伤痕 心经 儿时,曾在朝阳的霞彩中 许下愿望 在手栽的木棉树上 刻上自己的名字 春天花会开 闭上眼微笑着想 一直相信 有理想的承托 摸索前行中 柔弱的翅膀会变坚强 翻过翠松林立的高山 淌过清幽曲折的河流 在亲手烧毁回归木桥的时候 决然的微笑 隐藏着永不回头的悲凉 踏破红尘荒唐梦,十年执着终是空 少年豪情,不过青春梦一场 不堪听梦想时分 灵魂在岁月悬崖的冷笑 茫然转身 憧憬的希望,变成记忆剥落的伤疤 回头的路却以迷失 征途寂寂复凄凄 唯闻落花风雨声 在轻轻和唱 暮鼓晨钟惊不醒红尘寻梦人 禅音佛唱唤不回苦海迷途客 今古如是 在没有距离的今天 我梦回那个 关山阻隔的年代 秋风吹叶儿醉 红红的脸挂着泪 你在思念谁 柳枯草黄的江岸 寂寞的竹楼 又是谁忘穿秋水 却换来 早晚叹息的憔悴 个人的卑微 岁月擦不去的琐屑 堆积成世代纠缠的轮回 相思成痛 一千年之前如是 一万年以后亦当如此 稻草人 题记:我愿作一只稻草人,用一生去守护希望的田野 孤独地站在空旷的田野 烈日中 顽皮的孩子 摘掉我破旧的帽子 抽走我本已残缺的肋骨 往我胸膛丢满石头 不时光临的风雨 讥讽我逞强 我不管 偶尔飞过的雄鹰 挖苦我沽名钓誉 我不理 借助风儿企图掀倒嘲弄我的力量 拼命摇动手臂 赶走那些 贪婪的麻雀与残忍的害虫 当禾苗在蟋蟀的摇篮曲中微笑入眠 我只能用眼神 与孤星残月抚慰彼此的寂寞 怀着崇敬的心 为农人遮过一缕艳阳 让他在田地里少流一滴汗 那是我无法体验的辛劳 怀着忧伤 曾为我守候的夭折禾苗 流过一滴泪 那是我见证过的哀伤 怀着感慨 曾为我守候却没有饱满的稻麦 有过一声叹息 那是我也曾蹉跎过的青春 一季又一季稻麦青了又黄了 在风雨的磨蚀下 我消弥跌到散乱零落 在岁月的野火中化成灰烬 只要还剩一双感恩的目光 注视着我灰飞烟灭的瞬间 那我也将一生无悔 我也知道 不能说话不能动 我用尽一生去坚守希望的田野 也无法成为真正的麦田守望者 可我一直把自己当作 麦田守望者的雕像 甚至想 麦田就是我我就四麦田 守望麦田就是守望我的希望 丢失守望 我不过是一堆杂草 我疯了 我疯了 在普天同庆的新年 老鼠带上花环 与黑猫亲吻 老虎跳舞累了 掐紧颈脖倒在怀里 毒莽乘机缠碎 爬满眼泪的心窝 也疯了杜鹃泣血千年 哀鸣着霸占筑巢打盹 我疯了 满脑尽是荒诞垃圾 黄鼠狼咬着鸡毛 在凤凰头上台 边祝福边放屁 儿时撞破的颅骨 长出了曼佗罗血红 唤醒了湿婆手中的火焰 疯狂世界在自焚 我在吞噬自己的心脏 品尝糜烂的感觉 我疯了 从2006睡过2007 从清醒睡到疯癫 一个疯子年年吟唱 仰瞻星夜寒,仓促又一年 回首岁月澈,泪浊翻豪言 另一群疯子饮着麻木欢呼 他疯了,他的世界疯狂了 雪狼舔着疮口躺下 我抚着心头逼近悬崖 猪猡边推我向死亡 边嘀咕 难道还有快乐在伤口 年祭 我从你身边走过 一步一年 三年过去了 我还在你坟墓旁边 时间总是那么靡靡 仿佛还定格在你最后的容颜 春风依然 皓月不改 只是你头上的花圈 荒草在替代 移植到我迷漫依旧你心灵 顿成荒园 一步一年为了再见你一面 一年一念为了拼揍以成尘埃的木石前缘 一念一泪为了哀悼命运的凄顽 这又有什么用已是灵魂的生命 凡世的人找不到你的天堂 你等待的答案就在面前 一年一次你却听不到了 永远听不到了 是你对我说生命的美丽在于把不屈的挣扎 生命的悲哀莫过于得不到简单的答案 为何为何你自己却放弃了等待 等待是一种死亡生命不应浪费在等待 只是等待也会是 一种像一片未老的落叶的死亡 不是为了飘零而是为了见证生命的美丽 我明白了为何墓地的草 总是长得那么疯 它们吸收了地下人的骨髓在世人的眼泪 坟墓在累积祭人依旧 年年清明断肠人岁岁重阳白头殇 地上地下的人可曾都知道 诗十二首 总序: 当午夜惊梦时打开电脑正在疯论 上帝突然飘到我窗前庄严地问道为何写诗 因为我是中学还未毕业的毛头小孩写不出好文章 现在写诗正流行通俗出口皆诗与朦胧语无伦次也行我受宠若惊答道 为什么不用整句写诗 如果我不把句子肢解诗人和读者会把我的躯体与灵魂一并肢解也为了稿费不致饿死 为何要矫揉造作 如果不积极点我的文字将成为编辑的手纸 我也将被世人的目光揉成木桶等待着口水和臭鸡蛋的冲塞 哪诗人是精神至上的富有者你为何无病呻吟还自诩一无所有的流浪者和孤独的人 我想继续上古传下的歌声跟随正派民间江湖一起呐喊我不是诗人而是一个因空虚而无病呻吟因流浪而浑水摸鱼的卑微人儿 你不是诗人为和写诗诬蔑世间天堂上帝竟变得暴跳入雷 我吃了一几惊没有回答只不过是突然有一种兴奋感由心而发 谢谢您上帝您承认我不是精神病院走出的人 原来真是痴人说梦上帝拂袖而去 做了许久木鸡我说是吧我正在用廉价的青春与卑微的灵魂为自己编造一个梦 一个李贺曾溺死的梦 一个海子曾经绝望 延续了五千年还将继续到永远的迷漓的恶梦 为梦写诗——我的诗献给追梦的人 一等待 残月疏星带着霜露 凄楚地在东天掩泣 它们在等待 等待黎明的判决 迎着寒冷的晨风 我闭上眼我也在等待 等待天明 我想忘记黑夜 因为害怕 然而雾色苍茫 早以像在预言 我与星月一样的结局 有些事一旦经历就成永远 有些东西一旦错过就将永远失去 等待是一种死亡 无论动机如何 二,我真的宁愿相信这不是一个可耻的谎言 (写给自己) 受了伤的你 总是一个人徘徊 你在寻找什么 是避风的海港 还是梦想的天堂 人生的航程 浪不会止风不会停 梦想的天空 云不会散雨不会干 如果是真格的男子汉 请张开自己的翅膀 别在乎任何阻挡 振翅飞翔 三 回眸 夜风把烦忧连同落叶 轻清地扫 是你深情的祝福如同雪花融化成甜酒一杯 暖醉心怀 原来一朵落花当不住春天 而一片雪花就可以凋谢整个冬天 闭上眼思念在流转 我知在不远的春天 杏花疏影下 有人在等我 等着我流浪归来 不再等待戈多向前我的步伐依久深沉 却不再踉跄 向前有抚慰心灵的温馨阳光 经历了所有的迷惘 终于让我清楚 因为真情这个世界才如此温暖 即使是冬季也让人迷恋 四 历程 昨天你没有留下醇美可陶醉 今天你没资格叹问我是谁 明天你应当考虑用什么来为蹉跎赎罪 生命没有任何轻浮的理由 青春没有任何放纵与沉伦你借口 世上没有心如死灰 即使真的一无所有 漠然低头只要初衷还在风雨中守候 你就可以不必回首 不用流泪不再愧疚 生命这驾深沉的牛车 如何颠簸 始终情思满载 青春是骆驼走过沙漠的印迹 模糊惨烈 却见证了生命的永恒无悔 五逝风残梦 寂寥的夜空 是 城市繁华的伤痛 流星划过 那是离人的眼泪 抑或是 幽梦一帘 愁丝溶入夜风 缠断相思梦 六。 腐水*心泉 流水没有用的东西 任由生命随风而去 不留一丝痕迹 万劫轮回 无为莫论 做一潭沉默的死水吧 万物嘲道 然而 笑声中 心泉愈加叮冬 what down can not be udown! 七 一落索 午夜耳机 因没电而渐趋撕裂的音乐 像消逝的忧伤童年 我的烦心更失落了 我失去了抚慰心灵的依托 原来要依靠的愿望 竟如此强烈 你不想拘束于个人的悲欢离合 向往开阔而自由的理想天空 为何会像风筝一样 挣脱了自己的束缚 却陷入了无尽的惘然 不是自己的天空 终究无法停留 或去或留 没有答案 朦胧的月色夹着冰冷的夜风 笼着迷失的心在颤抖 八迟来的怀念 青春在漆黑的寒夜 跌跌撞撞 弥漫的霜雾漠然笼着 几个迷失的少年 那堆逐渐熄灭的煹火 有瀑飞的火星 像青春或缘分 未曾坠落已成灰烬 寂然的沙滩 拥抱的心在火边也寒颤 没有一丝浪花的枯河 缘缘流淌 我们的心跳 也在寂寞感伤中平静 我们像传说的狼人 在没有满月的夜里 泣血断肠的痛苦 也只能默然忍耐 等到可以嚎叫的时候 却只有莫名的声响在荒原回荡 声音凝断在最后的撕裂时 已不再代表悲伤 也没有快乐产生依旧茫然 等待的是什么我们从来不知道 也不清楚等到之后又该怎样 在那相聚却又忧伤的夜晚 我不知道如何守到天亮 多少年过去了 我还看不到朝阳 听着飘飞的悲歌 我看到缘分在散失 青春在飞扬 摘除纤弱的面具 除了怀念 沉沦与迷惘丝毫没有改变 而这只是遗失记忆的片段 不是全场 但愿依旧迷失的也只我一人 记念的大地 已洒满希望的灵光 九命运 曾经对天诉说 永不回头 任由上穷碧落下黄泉 踏破奈何桥 隔断九宵路 我不回头 我不回头 逃离数年 如今又回到起点 无言的冷笑 代替所有 我回来了 我就要回来了 (掩着面具) 曾决绝逃离的地方 十走过的风景 走过的风景 我以为我早已没有了回忆的知觉 曾经的花儿早已飘零付水东流 听到那首歌 勾起的记忆 证明了不啥 走过的风景原来是为了错过 走过的风景只不过是记忆的落幕 我看了又看 忆了又忆 想不明白的原来只是自己的无知 明天的日子明天的风景 我在天国的另一头等你 你在哪里 说着失言的故事给人听 十一寂寞的报复 昨晚 在不夜天 隐约的歌吹中 看着星星眨眼睛 独自聆听 小巷寂寞的跫音 今天 我 坐在广播电视塔的顶层 脱下红色的外衣 用力摇成一面 鲜艳的旗帜 吸引大群的人来伫足仰望 稍减这欲望充斥的 城市的烦嚣 十二弹剑断弦 一条神经的小鱼 游过冷月高照的沧海 曾经的桑田 如今浪花泛着银光 仿若明镜当空 一只来自楼兰古国的野鬼 化作沧海蝴蝶 在渔船上 凄然起舞 招引着神经的鱼儿 自投罗网 寂寞如期而至 渔歌转悲 槛外之人 品着香茗 弹剑断弦 揭开一幕神奇的童话 觞 最短的诗 它叫作死 最好的人 他叫无名 我想写一首最美的诗歌 我却为等不到最好的人而 怯懦 学校永远是 一些人的天堂 和另一些人的地狱 人生 是一些人为他的理想和兴趣展开的表演 也加一些没有角色的看客 我的青春 你的泪 你的笑容 我的梦 昨夜的烟火掩盖了爱尔克的灯光 今天的烟雾弥漫了双飞的天堂 明天的朝霞是否还会出现 说好我不等 到头全是假 灵魂之觞 不再燃烧的模样 自焚之觞 是痴还是妄 等待之觞 无悔却有恨 亲情三章 1母亲 你挥着手微笑 极力为我 擦拭离别的忧愁 我低着头转身 不敢正视你 为我苍老的容颜 母亲呀 我永远的牵挂 落日黄昏的村口 你的身影是否还在 为我把手眺望 2奶奶 吮吸你乳汁长大的儿女 不说半声谢谢 就消失在遥远的城市 开始经营他们自己的新生活 粥一匙饭一口 拉扯大的孙子 也在你亲手插上 最后一根羽翼时 挣离你干瘪的怀抱 于是年迈寂寞的你 只好把子孙的童年 拾掇成比家谱更重要的传家宝 世代传唱 3父亲 面向黄土背朝天 你从来没有怨言 像一架不知疲倦的机器 日复一日的劳作 用汗水混合贫苦 磨蚀的生命碎屑 换取些许养家糊口的面包 浣衣女 清澈的江水 打湿了你的裙裾 和轻挽的衣袖 一杵一杵 捣落了 东天的残月 一声一声 唤醒了 那沉睡千年的 相思泪 现代情故事 泪痕剥落墙壁 角落扭曲容颜 烟灰填满床头 铁管渗漏记忆 酒瓶砸碎灵魂 鲜血割破地板 疼痛都是为了相遇 你每天都在重演 爱情吸附烟嘴 忍心目睹情人 熄灭灰飞 浑浊香槟出售春梦 孤星 带着孤独的爱 与无尽的思念 仰望夜空 有孤星为伴 我踏着露水 追赶天边的霞光 最终 怀惴着炽热 幸福希望 倒在地平线 另一种方式重生 神说,与其精卫填海 抚摸大海酣睡 不如野草自焚 点亮火山觉醒 鬼答,与其广寒宫冷 千年等待 不如幽冥殿暖 三生炼狱相迎 海塔一直宣称 指引彼岸天堂 伪装希望引诱 飞蛾暗夜寻梦 扑火自焚 路灯不甘寂寞 昏黄堕落怂恿 哀伤摔成悠长身影 勒紧岁月腰带 幻解生命贫瘠 鸽子连夜带走童年飞翔 摔成明朝猎人儿子 手中纸鹞预备断线 另一种方式重复死亡? 落阳起月呼唤衰败 狮子吞噬完最后 一只羔羊吐出孩子骸骨 另一种方式重生? 我们都是寂寞的 我们都是寂寞的 我曾在城市的灯火中迷失 你也常在宁静的村子 扑着萤火独吟猫眯猫眯 我们都是寂寞的 我不是谁爱的宠儿 你也不是谁疼的猫眯 是缘分让我们走在一起 我们都是寂寞的 你用发光的眼珠子 细看我憔悴的样子 我用寂寞的抚慰姿势 抱起你蜷缩的身子 我们都是寂寞的 缘分让我们依偎在一起 不管你是猫眯我是人儿 我们都是寂寞的 残阳在西边的湖水溺死 冷月在东边的树梢爬起 我抱着你把玩瘦削的手指 我们都是寂寞的 嘿寂寞让我们走在一起 我们都是寂寞的 我在梦中呼唤你的名字 我们都是寂寞的 缘分让我们依偎在一起 在一起 朝阳照在你金黄的身子 微笑在我嘴角泛起 我们都是寂寞的 寂寞让我们走在一起 寂寞让我们依偎在一起 轻轻地却久久的久久的 风中狂想 一阵风洞穿我的脑袋 思想突然死去 以一种高贵的形式 把驱壳定格成 留白太多的印象油画 一头受伤的野兽 闯入心头 慢慢撕裂的感觉 那是声明残留的幻觉 是一场樱花包裹的噩梦 欲念的梦幻是魔鬼 越美妙越恶毒 就像屠夫 举刀前总是对牲畜 微笑 拖欠工钱的小老板 在红灯区一掷千金 狎媚的呻吟 吵醒了 思乡泪落的民工 乞丐穿上了王子的礼服 朽木雕成了神龙的躯壳 复活的魔鬼化装成上帝 人性与灵魂在虚空中 颠倒黑白 幸亏总还有 那么一阵风 散落所有幻想的惊奇 留下 梦醒加倍的唏嘘 梦不要做得太辉煌 人不要伪装得太离谱 在这寒冷的季节 在这寒冷的季节 上天用三天的哭泣 换取地下坑洼的眼泪 覆盖着一层 开在冬天的花朵 供行人咒骂 在这寒冷的季节 “叶子是不会飞翔的翅膀” 翩然等着人拾取的丹枫 淤泥吞噬了火红的身子 脚下(地面)尽是垃圾污水 阴沉主宰了整个视线(天空) 在这寒冷的季节 “孤单是一个人的狂欢” 懒惰在空气里糜烂 人在被窝里蜷缩着发抖 像已返回了娘胎 寂寞而安稳 在这寒冷的季节 “狂欢是一群人的寂寞” 夜宴的派对意兴阑珊 呕吐的肚子尽是空虚 羡慕着单吃白饭也满足的民工 在这寒冷的季节 思想不是中毒就要冬眠 龟缩入侵了整个季节 挣扎在生活边缘的群体 世界没有季节没有寒冷? 我的葬礼 如果某天,我真如 夜夜惊魂的噩梦 在荒诞中庸俗死去 请为我举行 一场没有牧师的葬礼 把我的灵魂 裹在尸首之外 无需凄风冷雨 无需哭哭啼啼 无需一切寄托救赎寂寞的排场 生前未曾轰轰烈烈 死后何必吵吵闹闹 让黄土因着记忆的步调 一抔一抔擦去 出生时巫婆在我肌肤上 逐寸涂抹的尘世油彩 让我静静躺在 被诅咒的黑森林底下 看落叶为我摆出 苍白无力的墓志铭 让没有用的东西尽埋地下吧 死心的理由 岁月之雪融化只剩伤口 灵魂嚎叫失眠小狗 单凭怀念取暖 病猫追赶 一支瘟鼠钻入 心窝,余温残存 咬断记忆底线 失去一切 残躯如坠冰窖 在天国入口 冷冻成活化石 阳光隔着末世之门 灿烂绝望在等待 冷漠的双手 打开末世逃离的出口 十八岁开始苍老 二十岁返老还童 死心的理由 给我一次“遥遥无期的等待” 囚鸟 1 迷失的心灵 像一只荒岛的囚鸟 日日夜夜 它面朝大海 寻觅指引灵魂的路标 爱尔克的灯光 夜夜灿烂 请它(囚鸟)乘风归去 随同她兄弟的船队 囚鸟振翅 盘桓在渔舟上空向等光致意 闪亮的目光中 仿佛天堂就在不远的前方 嫉妒的大海突然狂怒 扁舟一叶 终究沦陷怒涛 紧跟船帆的囚鸟 随波逐流 爱尔克的灯光 越来越暗淡 残棹的风帆 渐去渐远 囚鸟的心又复迷惘----- 爱尔克的灯光只为她弟弟引航 我想要的未来 并不在风帆归航的方向 天使带着笑声从囚鸟头顶飞过 星星眨着眼向它招手 普恩米修斯的月光洒下淡淡的温柔 向我飞吧 漫天的呼唤 如同世纪的钟声 响彻云霄 囚鸟的心更为慌乱---- 它们在欺骗我吗 它们指引的路是否也像爱尔克一样 本不为我设定 它们都说可以指引我的天堂 那么天堂会是在何方 此时彼德。潘 在小仙女的指引下飞了过来 它问囚鸟为何不与星星们捉迷藏 或是与仙子们比赛飞行 囚鸟说它只想挣离大海的囚困 追寻梦想的天堂 彼德。潘说 随着天使飞行的路线 在第二个路口向左拐 一直飞就可以到达永活岛----- 那是孩子的天下 纯真的天堂你不会再迷惘 囚鸟跟着小仙女 一直在彼德。潘的头上飞 在第二个路口向左拐 真正的天使却在身后冷笑 疲惫的囚鸟 终于抵达岛屿 竟发现依然是曾经囚禁自己的荒岛 一场宿命的轮回 囚鸟终于明白—— 囚禁自己的 是那无法与别人相通的心灵 即使飞向天堂自己依旧会处处迷路 我不懂别人的心 所以一直只是囚鸟 2 十八岁,不谙世事的我 无意卷入蠕动的尘嚣。 人情世故的纠缠 让我感到窒息 一厢情愿地以为,逃避的溃败 可以淡却我执着的深沉 一腔热情,在单纯的意愿中 可以顺利走进灵魂深处 可,现实中层层的阻障 我稚拙的目光看不透 种种制约的世俗 我闭塞的耳孔难明了 像一只刚逃出牢笼的雏鸟 一心就只想飞呀飞 全然不懂前面的天空 有许多分割天地的罗网 自由滑翔中,孩童猎人 漆黑的枪口早已把我瞄准 我该不该逃出封闭的牢笼 还是,在羽翼未丰不经扑腾的时候 承受不了微小的触碰 小小的疼痛就带来无尽的顾虑 刚刚起步的旅程就让我 脆弱的身子摇摆不定 失去方向,往后的风风雨雨怎能走过 难道重新钻回安稳封闭的牢笼 闭上眼打磕睡 偶尔心血来潮,在丰盛的晚餐前 唱起变调的乐章,去讨主人的欢心 乞求一生就如此简单地糜烂 让飞翔的梦想连同冲破牢笼 走向世界的意愿乃至 不甘平庸就此腐朽的灵魂 随同尸首陪葬,湮没人间 是的,寂寞的安稳容易沉溺 缺乏责任,不解世道种种游戏规则 注定要在纠缠中疯狂 没人知道,夭折的构想 那么我就可以心安理得地腐化 轻易地原谅了自己,失败的一生 让借口更加冠冕堂皇吧 飞翔还是继续呆在笼子里 就这样,顾虑让我失去一个又一个 突破的机会,我在四处顾盼 一点风暴吹草动,也触目惊心 害怕尘土飞扬黑烟笼罩的天空 会玷污我纯白的翅膀 害怕单纯的飞翔,会被误会成 贪婪与功利,孤傲或做作 我的顾虑不无道理 因为碰壁的疼痛,可能会 慢慢使我单纯的心 变得畸形,走活入魔 晕头转向的我,万一撞上豪华的班机 又有多少无辜的事物毁于我手 飞吧,前面是坎坷的痛苦 不飞吧,等待的是毫无意义的糜烂 左右为难,可一生只有一种选择 逃避只会加深纠缠的伤口 我渴望成长,渴望真正了解 飞翔是我与生俱来的使命 除非折断我那象征的翅膀 飞或不飞,懂得了抉择 我就长成,羽翼齐全了 我祈祷那一天早日降临 理发 音乐是一味好毒药 让糜烂也安逸 带走一切 同归于尽要不 三千烦恼丝 可以剪得断多少根? 可惜了一团密密麻麻的牵缠 可惜了一副天然面具 我不是需要按摸的小老板 但抱着比买笑更大的欲望 从此不再剪不断理还乱 理发要去高档的发廊 给我 理发的是音乐不是人 留下一首诗你走了 留下一首诗 你走了 任由灵魂,泪流不止 在欲望奸污爱情的年代。 你要追求你要的生活 去吧,毕竟是自己的生活。 留下一首诗 你走了 任由肉体,疼痛不已 在情歌谋杀诗词的季节。 路太远,太寂寞"如果累了 就不要再想所背负的了" 留下一首诗 你走了 任由物欲,横流不息 在富豪嫉妒乞丐的年头。 我还有什么理由去挽留? 走吧,"谁都要孤独收场" 留下一首诗 你走了 任由梦境,苦苦挣扎 在记忆霸占现实的日子。 你走你的路,找自己的生活 我做我的梦,重现别人的昨日。 你走了 怎么留下一首诗 一套绞杀灵魂的刑具? 我的牢笼,你的自由 使画眉被掐段了喉咙 乌鸦套上扬声器。 你真的走了 还留下一首诗 找自己的生活,,走自己的路。 前行的陌路,我是卑微的荒草 繁复的践踏,你的脚下毫无绿意 年复一年的荣枯 扯不住半点流浪的脚步 几经磐涅丢失了空虚的灵魂。 你走了 我相信,自由是自我毁灭 我与和我有关的一切 会在欲望燃烧的眼睛灰飞烟灭 寒风伤逝 夹杂灵魂腐朽的气味吹落 荒原冬天的火把 你的诗和我一起自焚 短暂的挣扎 让梦醒后世界只剩漆黑。 绝句九首 逝风残梦 情缘何苦多愁怨,春花秋月暗恨生。 年少长歌渐低调,逝风残梦凉寂中。 独伤月夜 月光轻柔照何人?欢笑满院非吾身。 清风徐徐暗恨送,落寞充斥凄孤音。 悟 凡世情薄多痛伤,风花雪月梦一场。 济世且从自奋起,可怜冷漠身时常。 祭诗圣 血泪破车曳辙痕,真情善意天地闻。 世道沧桑贫病殁,湘江何故弃孤魂。 客过柳侯公园 暮乌苍茫倦下沙,竹林幽处非吾家。 孤心一片逐皓月,与君同哭在天涯。 夜迷梦 骑楼街前人渐稀,南门桥外笙歌频。 琥珀杯尽未央夜,忧柔青光泛荧屏。 少年时 细忆旧时轻狂样,慷慨激悦忘创伤。 红尘紫陌百般事,不过浮生独惦量。 秋思 异乡求学心难静,一纸苍凉笔下升。 夜半乡关残月外,潇潇落木何堪听? 叹息 茫然若孤梦,如絮狂在风。 何来好情意,一醉夕阳红。 记忆的童话 冬天单调的颜色 怎经得黄昏冷艳的冲击 皱褶的信纸 像是落叶化成的黄蝶 翩然舞出 一串串淡黄的文字 那是往事镌刻的情谊 总让我想起你曾经同行的影子 尽管淡去只剩叹昔 想起你 我眼中的冬天不再死寂 午夜的星空不再依稀 我的记忆还有曾经与你的一切 那是缤纷的世界 我们不再寻寻觅觅 在这冷落寂寞的季节 你曾经的微笑 是飞鸟掠过雪地的痕迹 落叶残阳又抖落 那首离别的诗 似在诉说岁月的轮回流逝 你说把爱尔克灯光熄灭的 是彼此绝望的泪滴 东南双飞的孔雀不再栖息 是他们实现了 幸福的相依 我也相信伯牙断琴的动机 是无法追寻知音的往事 你说亲情爱情友情 在雪地绽放的花儿远比春天美丽 这是神话的见证 而我一直在逃避 欺骗自己 其实我也相信 真诚守候的结局 不会是孤单的葬礼 激情地活着不需道理 但愿有这么一天 能让我凝望你闪亮的双眼 再听你说你的世界 疲惫的对方心灵不再悲泣 错的不是世界不是我 也不是命运还是你 是在现实的迷惘青春中 令人清醒得太迟 任由掠过生命蛮荒的小鸟 绝望挣扎到折了双翅 许过愿的那颗遥远的星 失落地飞矢 原来曾经 连同你失望的眼神 真的已溺死 在这荒凉的冬天城市 悲伤的文字里 就像那些古老的童话 在风花雪月的变迁中寂 寞地慢慢遗失 秋天我看不起你 天空突然患上了抑郁症 落叶伸出肮脏的手 插进大地的脑袋 搅混情绪的色彩 秋天的眼前一片紊乱 报行人以秋思的忧愁 故作旷达的寒蝉 高歌一半就憋不住的响屁掐断喉咙 减肥的河流 瘦得气若游丝 露出磷峋的脊椎 指向苍天炫耀 那些发福的人 扯着秋游的旗号 典着大肚腩颤上南蛇山 留下一袋垃圾撒泡尿就走 抓着零乱的头发 痉挛的乞丐倚着树杆 仰头凝望那将落未落的青枣 祈祷着上天的恩赐 在热闹的秋季 木乃伊都复活了 我呢?看不到世界需要的东西 或是我辩不出人生淘汰的事物 批着夜色的外衣 多思迷路的我拿起手机 随便拨一个号码学着英雄的口吻 说秋天我看不起你 人何以堪 一扇窗开着 午夜的星光为何走不进来 原来对窗凝望的孩子已长大 一首歌回荡着 温情却早已随风飘散 原来苍茫的夜色 不再是少年露宿的帐篷 一声叹息萦绕着 醉不醒的人到哪儿追逐京华春梦 原来重揭记忆的伤口也不再疼痛 长大了一切都没有了 -----高昂头颅放声歌唱的日日夜夜 坚定不移地枕着微笑的理想 低头赶路地日日夜夜 长大了一切都改变了 ----仰望星星的人儿眼睛不再闪亮 和歌起舞的童稚呆立的动作丁点不移 挽日追风的少年倒在梦破的心碎 原来半生不熟的世界 是那么的死寂 就这样麻木地看着城市的灯火逐盏熄灭 就这样冷漠地听着熟悉的歌声渐渐撕裂 就这样安静地抚着岁月的伤痕继续堕落 晨光混着泪水模糊了世界 长大的世界 我听到了 天使在天空摔落的声音 梦与现实 人死了 神也跟着死了 往事在流转 时代也应跟着流转 疯狂的我 骑上一匹 时代淘汰的瘦马 踏破城市繁华的街道 去收集人生百态 窥探古今 目光倒影的落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