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纨绔世子宠娇妻》 第1页 [古装迷情] 《纨绔世子宠娇妻》作者:仙苑其灵【完结+番外】 文案: 伦玉是上京头号大纨绔,得了圣旨娶到拥有倾国之容的骄阳郡主,听说也是个娇纵跋扈之人。 世人:有好戏看喽! 成亲第一日 大纨绔:陈骄阳敢打我,我让她吃不了兜着走! 成婚一个月 大纨绔:娘子,这是我排队给你买的糯米鸡,你趁热吃! 成婚半年 大纨绔:不就是个乐伎,只要我娘子喜欢,哪怕是面首, 想养便养,谁敢再多一句嘴? 成婚一年 大纨绔:娘子,你给我生个小纨绔可好?外人都说说我这么宠你是因为,我不行 陈骄阳:行。 世人:这戏不对劲儿! 阅读指南: 骄纵傲气颜控小郡主X不学无术帅气二世祖 内有私设,架空文,请勿深层考究 内容标签: 情有独钟 欢喜冤家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陈娇阳 ┃ 配角:伦玉 ┃ 其它: 一句话简介:纨绔世子攻略美娇妻 立意:风雨过后总会见彩虹,只要肯努力,终会得到幸福。 第1章 自古有云,正月不宜结亲。 这才刚二月,安泰的上京就迎来了一桩天赐的喜事。 新娘是齐缙王独女,接到圣旨没敢耽搁,只给了半月时间准备,就立即启程赶路。 说起这位骄阳郡主,样貌是在整个江南都出了名的,女人见了自惭形秽,男人见了魂牵梦绕 切,喜宴的酒桌上,一名穿戴名贵的妇人嘴角一撇,俗话说得好,娶妻娶贤,我可是听说这骄阳郡主人如其名,相当的骄横拔扈。 话音一落,身旁看着年岁更长一些的妇人立即应道:那可不,人家可是齐缙王的独女,再加上那仙女一样的容貌,要是我,我也骄横。 几个妇人掩嘴笑。 先头撇嘴的那个跟着笑了几声后,又挑起眉毛道:身世没得说,不过这样貌,咱也没见着啊,我就不信那乡州小地方的女人能生出什么美人样来 后面这句她说得轻,但还是能叫身旁妇人听见。 那年长的妇人摇头道:这你就不知道了吧,乡州虽然地方小,可齐王妃生得极美,齐缙王当年看完画像想都没想就同意了婚事,且大婚后一直没有纳妾。 没有纳妾?! 齐缙王十几年前就去了乡州,多数妇人对他的事了解不多,所以今日是她们头次听到,原来安泰还有皇室子孙不纳妾的! 震惊之情溢于言表。 老妇人呷了口茶,继续道:只可惜王妃红颜命薄,十多年前就过世了,然齐缙王的心,可是被她拴得牢牢的,到现在都没续弦。 红颜薄命不是重点,重点是齐缙王十几年没有续弦! 十几年呐! 震惊之余,还有些羡慕,不过转念一想,人都没了,要这份深情也没用啊,心底多少能平衡点。 不过话又说回来,有了后娘就有会有后爹,怪不得传言都说骄阳郡主骄横,人家那是有资本的,还都是人家亲爹给的,谁也没辙。 妇人们聊得火热,身后那桌姑娘们嘴也没闲着。 王尚书之女王娉娉,声音本就尖利,再加上多贪了几杯花酿,这会儿脸蛋红扑扑的,说起话来调门扬得更高了,她就是再骄横,那也只能是在江南,来了咱们京城,谁还纵着她? 娉娉注意分寸,身旁的柳荣乐眉梢微蹙,放下手中银筷,用丝帕轻拭着唇角道:她是郡主,是皇亲国戚,哪里轮得到咱们非议? 王娉娉嘴没停,只是象征性压了压嗓,郡主又如何,要是陛下真的疼爱她,会让她大过年就往京城赶? 整整一月的路程,陈骄阳大年初二就动身了,江南虽暖,可上京地北,一路上风雪交加。 这婚期是皇上亲自定的,所以王娉娉的猜想不无道理,齐缙王根本不得圣心,更别提她的宝贝儿闺女了,你越是宝贝儿,皇上越是要折腾一翻,明里暗里都在给你巴掌。 王娉娉抬眼看向远处那几桌男宾的席面,当目光落到正被人灌酒的伦玉时,不屑的唇角向上一挑,永安侯嫡子,婚事听起来倒是不错的样子,只可惜 永安侯风光无限,儿子却是个名副其实的败家子,文不能提笔,武不能防身,尽与那些没落的世家纨绔厮混,在整个上京俨然成了贵胄圈的笑话。 自然是暗地里笑话,明面上还是要给伦家面子的,毕竟永安侯是兵部尚书,妹妹又是皇贵妃,年已四十依旧能够盛宠不衰。 伦玉像极了嘉蓉皇贵妃,皮肤白的透光,让女子看了都心生嫉妒,更别提那双深邃的眉眼和高挺的鼻峰,还有那薄薄的红唇 想到这儿,王娉娉连忙收回目光,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你说他怎么就这么不争气呢,白瞎了那副皮囊。 柳荣乐没有应声,一双失神的眸子依旧停留在那个俊逸的身影上,也不知看了多久,直到那身影东倒西歪在一众子弟的哄笑声中被扶走时,她才收回目光,轻不可闻地叹了一声。 -- 第2页 紫藤苑的长廊上,终于听不见前厅的喧闹,那个摇摇晃晃路都走不稳当的人忽然挺直腰板儿,声音也不似方才那般含糊不清,你俩要是敢说出去,小爷我割了你们舌头! 两个家丁忙拱手作揖,小的们哪里敢呀! 行了行了,赶紧下去!伦玉不耐烦地从袖中抖出几个碎银子。 两人笑眯眯接到银子,一眨眼就没影了。 今日他的那坛酒是提前兑了水的,他知道那帮兄弟定要灌他酒,万一知道他没有喝醉,那可不得吵着闹着要来把洞房掀翻天。 委屈他不要紧,委屈了娘子可如何了得。 伦玉哼着小曲儿,背着手,不紧不慢地朝前走着。 嗝儿。 别说,那兑了水的酒,也挺撑人的。 廊那头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诶呦我的世子爷啊,您也真是一点不急,这都什么时辰了,您还在在这儿溜溜达达呢! 来人是打小就跟在他身边伺候的巍子。 得知误了时辰,一边小跑着往净房去,一边嘴里骂着方才那两个没提醒他时间的。 净房里下人们正在重新备水,之前备好的水已经不够暖了。 巍子正想劝他干脆别洗了,直接去喜房得了,哪知伦玉低头就开始解衣。 眼下不过二月出头,这样的水温可哪里使得,巍子刚想开口拦他,却听伦玉先道。 我家娘子那是郡主,从小娇生惯养的,今日是新婚之夜,这么重要的日子,我就是再不懂事,也不能让她闻到这一身臭酒气! 嘚,他家世子居然会疼人了,巍子也不再多言,赶紧就帮他更衣。 阿嚏 一下水,伦玉便打了一个哆嗦。 阿嚏 大红喜帐内,新娘的头饰丁零当啷晃悠了几声。 身侧的婢女连忙道:郡主,奴婢这就吩咐她们再端一个暖盆来! 不用了。 陈骄阳将她叫住,随后伸出修长白玉的手指,轻轻一挑。 郡主字还未出口,喜盖就这样滑落了。 星儿只是惊了一瞬,很快就恢复神色,她倒了盏茶递去榻上。 陈骄阳抿了一口,幽幽开口:什么时辰了? 星儿推算着时间,快子时了。 陈骄阳唇角微微一翘,又轻又长地哦了一声,随后缓缓起身,出去吩咐一声,让外面的丫鬟婆子们都散了吧。 她简单地活动着筋骨,语气听不出情绪。 星儿颔首而出。 屋外的婆子们自然知道自家的世子爷不靠谱,可没想到这么不靠谱,连洞房的时辰都能耽搁。 她们本来按规矩应该在喜房内侯着,可郡主说自己喜静,人多了她头疼,她们这才全部侯在门外,如今是又累又乏,捧着喜物没精打采的靠在院内的柱子上。 一听见里面传来脚步声,丫鬟婆子们赶忙打起精神,围在门前。 门一开,之前传话的婢女板着脸道:郡主吩咐你们退下。 啥? 婆子们瞪着眼睛,以为是听错了。 星儿神色不动,耐着性子又吩咐了一遍。 为首的婆子最先反应过来,快走两步上前陪着笑脸道:世子爷今日大婚,整个皇城的达官显贵可都来了,他前厅应酬不过来,故而耽搁了会儿工夫,方才已经差人送过话了 马上就到还没说出口,就被星儿冷声打断,郡主的吩咐听不懂吗,侯府下人这般不懂规矩? 这小丫头看着年纪不大,身上穿的戴的却都是一等一的东西,猜也猜的出是郡主身边得脸的。 婆子脸上横肉抽了抽,她自然不敢得罪人,硬是咽下这口气,又笑着说:郡主吩咐自然得听,可这礼数还未做呢,你看啊,这交杯酒,挑盖头 星儿蹙眉更深,这边正要打断,屋里先传来声音。 东西放进来,人都退下,莫要我再说第二遍。 这声音娇娇细细,却不知为何有股不容拒绝的气场。 这、可是 丫鬟婆子们一时不知如何是好,为首那个也不再坚持,她咬了咬牙根,应了一声后,端着东西就朝里走,后面的人见势也鱼贯而入。 她们动作极缓,明显是在拖延时间等世子,奈何这世子太不争气,硬是没等到。 东西铺满了紫檀八角桌,婆子思来想去,还是忍不住提醒道:要不,还是老奴留下来吧,万一明日永安侯爷和郭夫人问起来,郡主这里也不好交待吧。 喜帐内没有回应,只是传来一声困乏的哈欠声,星儿向前走了两步,冷着脸一副赶人的模样。 罢了罢了,这一个个身份都是得罪不起的,老婆子实在不想掺和了,这是人家郡主亲口下的令,她一个仆人又能如何。 简单说了几句吉祥话,见院内还是没有动静,丫鬟婆子彻底死心。 一出院子就有人主张去找大夫人,被这婆子拦了,听我一句劝,都先回去休息,其他事宜待明日再说吧。 -- 第3页 大夫人忙了一整日,这个时辰恐怕已经休息了,再说,大婚的日子,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屋里那个脾气一看就是不好相处的,难道结婚当天就要闹的侯府鸡飞狗跳惹笑话吗? 资历最老的都这样说了,其他人也不好多事,只能就此离去。 屋外人散,星儿终于露出一丝不安,主子,临走时王爷千叮咛万嘱咐,定要咱们收敛心性,今日这般,会不会不妥啊 梨花妆台前,喜冠卸下,如墨的黑丝瞬间滑落。 陈骄阳眼皮微微搭着,近一月的奔波劳累,并没有让她的容貌有所折损,反而平添了一股慵懒的魅惑。 爹爹是让我在皇宫收敛,至于伦家?陈骄阳垂眼看着手上大红的蔻丹,倒也不必让我委屈。 星儿点了点头,大婚当晚洞房花烛,世子爷一直不曾露面,实在太过分,主子说得对,既然世子不在乎,那咱们的确不用给面子。 伦玉委屈极了,他不是不在乎,就是因为太在乎,所以弄巧成拙了。 今日真是倒霉透顶,洗了个冷水澡不说,腿还给抽筋了,腿抽筋不说,赶路的时候还崴了脚。 巍子说叫人来抬他,可伦玉好面子啊,就是不肯,这一来二回,又耽搁了近半个时辰。 俩人终于站在了青禾苑门口,伦玉却忽然不敢进了,巍子,你说娘子会不会怨我来得晚? 世子爷待会儿多说几句好听的,女人都是听哄的。巍子拽着他胳膊就向里拉。 嘶,你轻点!伦玉一拐一瘸被推着向前走,他眼皮止不住地跳,心里也更是突突跳,我今夜着实狼狈,会不会娘子见了不喜啊? 这可是他和陈骄阳的第一次见面,今日接亲和拜堂时,都是隔着盖头的。 总算来到了门前,巍子一面帮他整理着喜服,一面笑着道:世子爷放宽心,您是奴才这辈子见过最俊的男人了,得如此相貌的夫君,夫人恐怕高兴都来不及,怎会不喜呢? 也对,说到样貌,伦玉还是很有自信的,他挺起身板,清了清嗓。 娘子,我来了。 无人应答,伦玉这才反应过来,屋里是黑着灯的,该不会出了什么事吧? 巍子上前叩门,试探性地道:世子到了,可以叫嬷嬷们出来迎人做礼了。 灯亮,里面传来清亮的一声:我们郡主睡了,世子也早点回去休息吧。 伦玉松了口气,许是方才太紧张,他这手心和额头都出汗了,他抬袖擦拭薄汗,心里默念:无事便好,无事便好。 那行,既然郡主睡了,我就先走了。 说完,他转身准备离开,可这腿抬到一半时,顿感浑身一僵。 等等! 睡了? 谁睡了? 怎么就睡了? 伦玉猛地一个大回身,脚下没稳,扑通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陈骄阳你给我开门! -------------------- 作者有话要说: 最新完结,点击作者专栏,就能看到啦~ 《哑后》文案: 文案: 李萧寒贵为长公主与永安侯的独子,又是大齐最年轻的大理寺卿,他为人端方规矩,清冷高贵,是无数贵女眼中倾慕的对象。 只可惜对那些男欢女爱,他毫无兴趣。 于他而言,那种事情只会平白浪费时间。 可当他身中媚毒,失控下强欺了一个楚楚可怜的小哑巴后,他便疯了。 白日里衣冠楚楚,一到夜梦中,他便如同一只野兽,将那小哑巴疯狂啃食。 这是媚药留下的病症,他不必在意,那小哑巴只是个最末等的婢子,待他哪日心情好了,便将她打发了 林月芽盼望着这日早些到来,她攒了一箱又一箱的绣活,待恢复自由,她便靠自己生活。 可她等啊等,等到的只有一次次谎言。 年关将至,满天飞雪。 林月芽跪在李萧寒面前,她灵动的双眸蒙着一层水雾,她对他比划着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你答应过会放过我的。 李萧寒垂眸抚着她冰凉的小脸,冷冷道:月芽,在你面前,我从来不是君子。 好,既然如此,那她便不等了。 想从疯子手中逃走,那她需要变得更疯才是。 【V前随榜更,V后加更】 阅读提示: 1.女主后期哑疾会好 2.古早狗血带球跑追妻火葬场 3.1V1,SC,HE 4.友好友好友好! 第2章 伦玉委屈,天大的委屈,从来都没有这么委屈过,委屈的都想掉眼泪。 一定要对自己的女人好。 赐婚当日,姑姑就传他入宫,反复叮咛的这么一句话,伦玉记住了,记在了心里。 其实即便姑姑不说,他也会那样做的。 读书习武可以不当回事,但娘子必须当回事,因为他不能犯与他爹一样的错误。 十年前永安侯领旨带兵前去边疆支援,哪知刚出发不久,夫人白氏忽然晕倒,也许她知道自己命不久矣,醒来后拉着婢女的手直呼永安侯的名讳。 -- 第4页 七岁的伦玉坐在娘亲床头,一面抹泪,一面不住的向门外望。 他在等爹爹回来,他知道娘亲也在等爹爹,可是终究没等到。 伦玉恨过他爹,因为下人赶去传话时永安侯才刚出城门,他明明可以调转马头回府的,可他竟那样如此决绝,一脚将通传的下人踹翻在地。 滚去请太医,阻拦行军路你是不要命了吗? 下人当场尿了裤子。 伦玉不知道永安侯有没有后悔过,只知道半年后永安侯回来接管了兵部,上门庆贺的达官贵人络绎不绝,永安侯脸上始终挂着笑容,又过半年,郭氏入府成为续弦。 永安侯与她也是相敬如宾,郭氏也将侯府内宅之事打理的井井有条。 伦玉一开始知道郭氏要进门,他无比的愤怒,然一见到郭氏时,他似乎也没那么讨厌她了。 也许是因为她那双眉眼与白氏像极了,且每年白氏忌辰,她都会亲自带伦玉给白氏拜祭。 玉儿,我从来没有想过取代你的娘亲,我是代她来照顾你的。 郭氏的这句话,彻底让伦玉放下了对她的介怀。 郭氏一连两胎都是女儿后,郭家老夫人特地托人送来了生子的汤药,却被郭氏全部扔了。 去和母亲说,我已经儿女双全了,还生那么些做什么,又不是猪。 郭氏将人打发的时候,看到门外的伦玉,伦玉竟开口唤了一声娘,这是五年来伦玉第一次这样称呼她,郭氏别提有多高兴,当场喜极而泣。 伦玉打心里他没有恨过郭氏,而那个时候他也接受了郭氏,因为他知道,郭氏有自己的悲哀与无奈,真正该他恨的,是永安侯。 他的这份恨,没有和任何人说过,但一直在用行动来证明。 永安侯让他往左,他偏要往右,哪怕右边有坑,掉下去会摔的浑身是伤,伦玉也要去。 他不是最在意官场仕途吗? 好,那伦玉偏要文不成武不就,让他难堪,让他丢人,让他在整个上京丢人。 永安侯打也打过,骂也骂过,可偏偏伦玉总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最后永安侯实在没有办法,索性任由他胡闹,只要别捅出大篓子来就行,毕竟这是伦家唯一的儿子。 但永安侯最发愁伦玉的婚事,上京人人都知道永安侯的儿子是个败家玩意儿,哪里敢把女儿往坑里推。 不过他们想错了,伦玉并不打算让自家娘子受委屈。 可娘子不委屈,委屈的就是他了。 青禾苑的主房门前,伦玉坐在地上,一晚上的憋屈在这一刻彻底得到了释放,他一面痛苦揉着脚踝,一面冲着屋里喊。 陈骄阳你要是不开门,我、我就坐这儿不走了! 巍子着急忙慌去扶他,诶呦我的世子爷,您小点声,要是让人见了,明日传出去可咋办呀! 伦玉一把甩开他,继续喊:我不起来,我就是要别人都知道,她堂堂骄阳郡主,新婚夜是怎么对待自己相公的! 没错,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伦玉双腿一盘,还真就坐这儿了。 巍子扶额,果然,他家世子绷了几个时辰,到底是绷不住了,还是熟悉的味道,熟悉的配方。 可到底不能不管不顾,毕竟这是陛下赐的婚,里面的好歹是位郡主,不看僧面也得看佛面。 巍子没办法,他将院里院外的人都哄干净了,回过头来,伦玉还在地上坐着,嘴上没停,里面的灯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又给熄了。 巍子再次劝道:世子啊,地上凉,咱们气归气,别伤了身子,万一染了风寒可如何是好? 别说,大半夜坐地上还真的屁股凉,他忽地想起来之前有个管家,染了风寒,最后竟然人没了。 快扶我起来!伦玉赶紧将手递给巍子,可不是他怕了陈骄阳,而是他若是身子有个闪失,那以后谁来气他爹,侯府这么多金银,谁来代他娘享受? 陈骄阳,你不开门就以为我没办法了是吗?伦玉给巍子递了个眼神。 巍子一脸难色地指着自己:我? 伦玉瞪他:废话,难道要我去撞门? 巍子磨磨蹭蹭来到门前,抬起腿又落下,举起胳膊又放下,来来回回几次后,一个石子儿砸在了他后脑勺上。 豁出去了! 巍子用力抬起手,悬在空中半天,最终还是轻轻落在了门上。 咚咚咚。 世子妃呀,今日世子来晚实属意外,他怕您被酒气熏着,所以就先去了紫藤苑沐浴更衣,这紫藤苑离青禾苑远,因那是世子之前的院子,侯爷知道郡主要来,就把府里最西边的两座院子并成了一座,专门给您成婚用 巍子事无巨细的开始诉说起来。 门那头的星儿之前便能猜想到,郡主今夜的做法想会惹恼世子,可她没料到恼火的世子竟然是这样的回击方式,一时也不知该怎么应对,可她又不敢擅自去唤郡主起来。 所幸,陈骄阳自己醒了。 星儿,屋外方才是不是有狗在吠?软榻上陈骄阳揉着太阳穴,慢慢坐起:还有这屋里,好像也有蚊虫在嗡鸣。 她才睡着没多久就被扰醒,这会儿头疼得不行。 -- 第5页 星儿快步跑到榻前,将床帐挂好,轻柔的替她按摩着太阳穴道:回主子的话,不是狗,也不是蚊虫,是世子过来了,这会儿正在叫门呢。 陈骄阳疲乏的眼皮缓缓抬起,片刻的沉吟后,绝美的容颜上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算着时间,我等了他多久,就让他在外面也等多久,只许多,不许少。 星儿松了口气,幸好郡主还是给世子了几分面子,只要他们坚持到时间,这婚房还是能进的。 也不知是星儿手法好,还是因为她忽然来了兴致,头已经不疼,但也睡不着了。 上京是真的冷啊,往年这个时候在乡州,她都可以穿单衣了,但在这里,屋里两个火盆,手中捧着手炉,还是隐隐能感觉到寒气。 你说他在外面冷么?陈骄阳问星儿。 星儿思忖道:应当是不冷吧,上京人习惯这个气候,比咱们耐冻,刚才他的随从好像说他今夜特地用冷水洗的澡。 特地洗冷水澡?陈骄阳先是吃惊,随后认真分析道:上京的人着实耐冻,且他爹永安侯是武将出身,他估计遗传他爹,想必定是皮糙肉厚 郡主分析的有道理,星儿恍然大悟:听说两军交战还会先来场骂战,怪不得方才世子叫骂的时候,被郡主误认为是犬吠。 皮糙肉厚,嗓门泼辣,不懂疼人。 伦玉的大致形象已被陈骄阳脑补出来了,她悠悠地叹出一口气来。 星儿猜出她心中所想,安抚道:今日拜堂时,奴婢瞧见世子了,模样绝对俊俏。 陈骄阳眼睛一斜:我是那种只贪图外表的人吗? 她是,但是星儿不敢说。 星儿只得应和道:郡主当然不是,不然也不会千里迢迢把白净公子带来。 白净,乡州白楼里的头牌,诗词歌赋样样绝佳,只可惜常年以半副铁面具示人。 有人说他早年被仇家毁了容,故而沦落到白楼卖艺,也有人说他是娘胎带了胎记,怕吓到人。 对于陈骄阳来说,他的才气已经够惹人倾羡了,至于那张脸,遮住就遮住吧,只要露出来的地方不吓人,没什么所谓。 乡州民风开放,男人三妻四妾实属平常,女人亦可养些乐伎。不过即便如此,养乐伎的费用也不是小数目,只有达官显贵家中才有。 齐缙王在去年生辰礼上就已经应她了,原本她以为赐婚后她爹会反悔,却没想她爹亲自将人给带回府了。 骄骄,爹原本还想多留你几年,再给你挑一个你心仪的夫君,却没到底是让你受了委屈。 齐缙王红着眼眶,在接到圣旨的那日,他就立即派人去打听伦玉的情况,得知了伦玉的风评后,齐缙王无奈又心疼。 他知道陈骄阳最不喜那样的纨绔子弟,既然女儿喜欢白净,索性就带着去上京吧,一路上还能弹曲给女儿解闷。 上京民风更加开化,带个乐伎不算什么大事,爹嘱咐你定要收敛心性,是对宫里的那些人,至于永安侯府,我皇家的女儿也不必受委屈。 有了齐缙王这番话,陈骄阳心里多少好受了点。 不过一提到皇宫,齐缙王还是忍不住反复叨念起来,说来说去还是怕这个被自己宠坏的女儿惹了不该惹的那位。 齐缙王对那位的尊重,可以说是深入骨髓。 乡州在齐缙王到来前并不富裕,说是穷乡僻壤也不为过,但这短短十多年来,在他的治理下,如今已成江南首屈一指的富饶之地。 齐缙王不仅会治理,更加接地气,他时常与百姓一起聊天劳作,每当百姓夸他谢他,他都会朝着上京的方向跪拜,说这都是陛下和太后的旨意,他只是照吩咐做事。 陈骄阳小时候不懂,也不理解,待慢慢长大,她也就懂了。 皇上原本兄弟十四个,如今却只剩下齐缙王。 齐缙王是皇上一母同胞的亲弟弟,在那场夺嫡大战时毅然决然的站在二皇子陈齐纤这边。 最后陈齐纤胜出,大皇子一派的人全部处死,当时支持陈齐纤的还有其他三位兄弟。 只可惜那三个没享到福,在陈齐纤登基后的两年内,接连病逝。 多巧,巧到让齐缙王夜不能寐。 不过这十几年间,他在乡州倒是过得挺滋润,想来到底亲兄弟,与那些是不同的。 然去年初夏,太后前脚仙逝,皇上后脚就赐婚了。 母后生前病重时最为惦记你们,知道骄阳还未婚配,心里更是放心不下,朕为让其宽心,特地寻一门极好的亲事于皇侄女,永安侯独子伦玉,现已特封世子,望骄阳不要辜负母后心意,也莫要辜负圣心。 圣旨里的场面话念完,太监递给了齐缙王这封信。 这封信陈骄阳也看了,她也看出这场婚事的背后意味着什么。 她是人质,是要挟齐缙王的人质。 所以即便齐缙王不说,陈骄阳也知道面对皇上该如何做。 不知为何又想起这些糟心的事来,陈骄阳回过神来时,外面的嚷嚷声竟然还未停。 呵,她的夫君还是有优点的。 毅力惊人呢。 星儿添了杯热水给她,提醒道:主子,时候差不多了。 -- 第6页 陈骄阳慢悠悠喝完这杯水后,终于点头。 开门吧。 毕竟这是皇上口中极好的亲事,她得点到为止。 -------------------- 作者有话要说: 伦玉:陈骄阳你开门啊,别躲在里面不出声,我知道你在屋! 感谢在2021-02-16 23:17:39~2021-02-17 21:55:3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深水鱼雷的小天使:卡卡天下第一酷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弥一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章 屋外,巍子的整个身子都贴在门上,他声音早就嘶哑了,这会儿嘴巴一张一合,还在一直重复着那些话。 他听见里面有脚步声,赶忙直起身去拍身后的伦玉。 石阶上,伦玉裹着大氅处于半梦半醒的状态,迷糊中听见开门两个字,瞬间一个激灵就清醒了。 星儿恭敬地朝伦玉行礼,礼数还没做全,伦玉就已经大步向里面冲去。 可算进来了! 伦玉一抖肩,大氅滑落,顺势被巍子接住,与此同时他环顾四周,蹙眉坐在紫檀八角桌旁,板着脸问星儿:陈骄阳呢? 星儿压着声,一副难以置信伦玉为何会如此发问的神情,道:奴婢之前就说了,我们郡主在休息。 对哦,他们一来的时候她就说过了。伦玉朝里屋的方向看去,下意识也压低了声:睡了? 星儿应付地点了下头。 那正好我也累了,这些虚头巴脑的礼节就省了。伦玉接过巍子手中的茶,他仰头漱口,随后拍拍手,起身就朝里间走。 刚走两步,就感觉身边突然刮了阵风,眨眼间一个身影出现在面前。 这个看着年纪不大的婢女,竟然是有身手的! 伦玉心里咯噔一下,这种感觉似曾相识,恍然间他就回想起半年前和左彦他们去江南游玩时的场景。 那次他们去了乡州的福云寺,明明都已经准备下山了,结果左彦非指着一名面带纱巾的女子,让大家猜那女子是美是丑。 伦玉上山上的腿酸,只想赶紧下山休息,对这个话题并不感兴趣,他随口就称美。 左彦似乎和他杠上了,我觉得她面目定是丑陋无比,一直嫁不出去,所以此次上山是求姻缘。 说着,他还指了指那女子身边跟着的老嬷嬷:看他们穿着打扮,非富即贵,如此人家怎么可能身旁跟个老妈子?一般这样的小姐出门,身旁都是长相体面的婢女。 剩下三人都同意左彦的说法。 老妈子怎么了?伦玉觉得奇怪,谁没有老的时候,这老妈子一看就是孔武有力之人,我看这正好说明那女子国色天香,老妈子就是特地保护她的。 找个老妈子来保护? 左彦听笑了,只有你才说得出这番话来,我看那女子样貌丑陋,且心胸狭隘,更见不得别的样貌姣好的女子,所以身边只带着这样的老妈子。 你这话说的我咋听起来这么不舒服呢?伦玉实在不想这个话题,摆了摆手,你说啥就是啥吧。说完他就朝山下走。 左彦却笑着道:敢不敢和我打个赌? 伦玉脚下没停。 左彦似乎急了:你赢了就把我的金将军给你! 金将军是左彦养的一条狗,西域来的品种,极为名贵,且听得懂人话,伦玉早就惦记了。 伦玉停下脚步,扭头一笑:行! 福云寺有一灵树,上面挂满了祈福的红绸,这个时辰接近黄昏,已经没什么祈福的人了。 女子来到灵树旁,双手合十的低声道:愿灵树保佑信女,求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对了,前程不是重点,重点是要有与我相当的外貌,还有,他得无条件宠我,爱我,以我为大,不能叫我受半分委屈 她絮絮叨叨说了大半天,最后再次强调:其实外貌稍逊我一些也是可以的,毕竟想要我这般的外貌,实在太强人所难了,但其他条件不能变,一定不能变! 几个人怕被瞧见,藏的稍微远了些,只能听到零星几句。 她是来求姻缘的总没错,而且最后那句样貌强人所难,是都听真切了。 左彦得意:看吧,我说对了。 伦玉不服:也许听岔了呢? 左彦故意激他:舍不得你爹的翡翠鼎,就在这儿给我抵赖。 伦玉才不在乎那翡翠鼎,而是觉得要得手的金将军没了,心里不痛快,话都没听全就知道瞎猜,人家姑娘怕夫家样貌配不上自己,不行吗? 其他三个起哄,左彦冷哼:君子一诺千金,我看咱伦家的少爷,一诺就是个屁。 伦玉这下真的急了,气的直接蹦了起来,刚要辩解,就听灵树那边传来一声呵斥。 谁人在那边鬼鬼祟祟? 那老嬷嬷喊完,就朝这边走来,这几人一着急,直接将伦玉给推了出来。 此时那女子正在抬手系红绸,老嬷嬷见是个男子,忙站在前面挡他视线。 -- 第7页 伦玉本来是想跑的,但一想到金将军,咬了咬牙根,豁出去了! 他来到树下,朝二人拱手道:小生迷路,误扰姑娘清净,还望见谅。 老嬷嬷蹙眉极深,一脸警惕地盯着他,语气也不善:既然误扰,那还不快走! 伦玉想了一下,眼神还是落在了老嬷嬷身后:姑娘,小生有个请求,你能把面纱摘一下不? 原来是个流氓,老嬷嬷上前呵他:说的什么胡话,还不快滚! 伦玉脸已经红得不行了,他虽然纨绔,但从没有对女子说过这样没脸没皮的话。 那个,别怕啊,我不是坏人,我就是想看一下你丑不丑,他还在妄图解释,你就摘一下,就是丑我也不会笑话你,我还可以给你补偿的 他说着就要上前掏银子,老嬷嬷见要他过来,以为是准备动手动脚,便直接喊道:臭流氓,你把我家主子当什么人了,再过来我就不客气了! 女子倒是未见慌乱,面纱下轻轻柔柔地飘出一个字:打。 打? 伦玉还没反应过来,就见老妈子忽地一下闪在他面前,紧接着咚咚两下,他眼睛顿感火辣,随即便什么也看不到了。 他压根没有还手的余地,就是觉得疼,哪儿哪儿都疼,尤其是那全双眼睛。 伦玉何时挨过这样的打啊,就是永安侯气急了也只是象征性地拍他两下。 他当场就被打哭了,待他尝试着睁开眼时,那两人已经不见了踪影。 而那几个所谓的兄弟,等他挨完打才出来,一个个还憋笑。 这件事给伦玉留下了极大的阴影,以至于回到上京他还会时常做噩梦,梦里有张诱人的红唇,一直在他耳边说着:打,打,打 伦玉打了个寒颤,看着方才忽然闪现在眼前的星儿,她动作如那老嬷嬷一般迅速。 伦玉下意识后退两步,结巴道:你、你、你干嘛? 星儿扬着下巴,没有郡主的吩咐,任何人不得入内。 可这是我房间啊,伦玉一下就急了:方才不给我开门,我没有怪罪不说,这会儿又不让我进 进来吧。屋里传来的声音将他打断。 原来他娘子的声音是这般酥酥软软啊,伦玉心里刚冒出来的火气,在听到陈骄阳的声音后,就这么没了。 星儿让开路,见伦玉微怔,她轻轻咳了一下以示提醒。 伦玉很快回过神,帘子一掀走了进去。 睡房的梨花妆台上点着一盏灯,也不知里面放了什么,有股好闻的清香。 旁边靠墙摆着一张红木浮雕床榻,上面挂着大红喜帐,这是郭氏特地命人给他们新做的婚床。 红木上的雕刻极为精致,郭氏知道伦玉不喜睡太硬的床,还专门叫人给床垫里用了足量的极品鹅绒。 也难怪陈骄阳今日一坐上这床榻,就开始犯困,的确是舒服。 屋里灯光微弱,伦玉看不清床榻上的人,尤其又有床帐遮着,只能模模糊糊看到一个轮廓。 陈骄阳侧身躺在床上,正用胳膊撑着上身,也同样眯着眼打量着他。 伦玉目光落在那个玲珑的身影上时,瞬间就紧张了,一时站也不是坐也不是,上前更不敢。 老天爷啊,他哪里进过女人的闺房,他赶紧移开眼睛,然而目光落在墙上的大红喜字上时,他又忽地反应过来,这哪里是什么闺房,这是他们的婚房。 匀了几个呼吸,伦玉选择主动开口:那个 ,虽然你刚才不让我进门,挺过分的 陈骄阳一听,竟倏地一下坐起了身,吓了伦玉一跳。 你、你别激动,听我把话说完,伦玉赶紧解释:我是想先道歉的,毕竟是我来晚了,但我真不是故意的,巍子刚在外面说的都是真的。 到跟前来。那娇软又不容置疑的声音再次响起。 娘子着急了? 伦玉俊美的脸蛋上蹦出两朵红云,他上前两步,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敢伸手撩帐子。 余光扫见榻旁有个小木杌,伦玉干脆坐在木杌上,仰着脸对榻里的人道:俗话说得好,夫妻本是同林鸟,床头吵架床尾和,咱俩算是扯平了,今晚的事就翻篇了吧? 果然是这声音 陈骄阳眯着眼又向前探了探身子,想确认清楚。 伦玉知道陈骄阳在瞧他,不自觉就笑了,他对自己的颜值还是有一定自信的。 他端坐在小木杌上,后背挺的笔直,两只手规矩的放在腿上,信誓旦旦道:其实娘子你大可放心,我一定会对你好的,不管你是美是丑,我都不会嫌弃你。 帐子里伸出两根白玉般的手指,微微一挑,露出一条缝隙。 伦玉透过那缝隙向里面看去,他看到了一个精致的下巴,还有一张漂亮的薄唇。 哦?那薄唇轻启,皓齿隐约可见,想瞧瞧我样子么? 自然想啊,这可是他娘子。 伦玉乖巧点头,做好了准备,如他所说,不管美丑,他都认了。 陈骄阳嘴角带笑地问他:可带补偿了? -- 第8页 伦玉微愣,不理解她这话的意思。 陈骄阳继续开口:美丑无所谓,但侮辱人就不行,世子说是不是? 那肯定不行。伦玉说完蹙眉歪头,他怎么越来越糊涂了。 既然世子同意,我就放心了,陈骄阳收回手指,喜帐再次合上,她声音极其淡漠,我们奉旨成婚,彼此还都不熟悉,今日世子就好好了解一下我的脾气,我这个人既小气,又睚眦必报。 伦玉纳闷,好像他娘子又生气了,难道方才的事不想翻篇吗,可是她为何又说这些奇奇怪怪的话? 什么美丑,补偿,侮辱的 陈骄阳可没耐心等伦玉反应,直接对外唤道:星儿。 星儿很快应声进屋。 哦!伦玉猛拍大腿,噌的一下站起身,原来是你! 喜帐内的陈骄阳嘴角向上一提,飘出一个字:打! -------------------- 作者有话要说: 伦玉:夫妻本是同林鸟,床头吵架床尾和。 陈骄阳:别的不说,就冲这句,你今天也得挨打。 伦玉:??? 第4章 伦玉没想过星儿会真的动手,星儿也没想过伦玉一个堂堂兵部尚书的儿子,居然一点功夫也没有。 那主仆二人是哭着跑出青禾苑的。 临出院门,伦玉扶着柱子对里面喊:陈骄阳你欺人太甚,我和你没完! 陈骄阳听后没有任何反应,只是微微一笑,她敢让青儿揍他,就根本没在怕。 其实今日的新郎不管换成谁,陈骄阳都不打算与他行夫妻之实。 只是不巧,这个人是伦玉,那个在福云寺调戏她被揍的纨绔,这样的人也想爬上她的床榻? 简直是痴人说梦。 伦玉走后,陈骄阳顿感神清气爽,一觉睡到天大亮。 别看昨夜折腾的晚,她的气色可是一点也没受影响,肤色倒显得更加白皙了。 这就是天生丽质难自弃吧。 陈骄阳望着镜中的自己,无奈又自豪地勾了勾唇角。 白净那边安置妥当了?陈骄阳起身。 晨早回来的云儿递上手炉,郡主放心,全部安置好了。 对着落地长镜转了个圈的陈骄阳,满意地点了点头。 今日她身着鹅黄齐襦,外穿黛紫长袖裙,裙上均绣着双面绯色荷花,裙摆足有八幅,她怀中抱着雕刻精美的手炉,悠闲地在通往主院的长廊中漫步,偶尔还会停下来欣赏一下侯府的景色。 一点也不像新媳妇入门准备给婆婆请茶的样子。 听说了没? 不远处几个洒扫庭院的下人,聚在一起悄声议论着。 昨夜世子一到青禾苑,就把里里外外的人都给清出去了! 我还听说郡主嫌世子去的晚,把交杯酒都省了。 你看世子怎么没和郡主一起啊? 生气了呗,咱们世子的脾气你不知道啊,一怒之下昨夜回了紫藤苑。 天呐,你看郡主多美啊,说是天上仙女也不为过呀,我一个女人瞧了都移不开眼呐! 可不是么,我要有这身姿,这气质,这长相,少活几年我都愿意,也不知世子到底怎么想的 真是太欺负人了,面对这样的绝色,一般人哪里还发得出脾气,只可惜她遇见的是永安侯府的世子,啧啧啧,可惜呀。 在侯府众人的同情的目光中,陈骄阳终于来到了主院。 门外通传的婢女许久后才回来,她对陈骄阳屈了屈腿,按照主子交待的那般说道:夫人身子有些不适,这会儿正在用药,麻烦郡主再等一会儿。 这就摆上婆母的谱了,看来昨夜的事已经传到了郭氏耳朵里。 陈骄阳无所谓,不过她没有在门口傻站着,而是上了长廊继续溜达起来。 俗话说得好:饭后百步走,能活九十九。 能不能活到九十九,她不知道,但是能让腰变得更细倒是真。 走了几个来回,陈骄阳走累了,她来到门前,对那婢女说:既然大夫人身子不适,我也不便打扰,你进去通传一声,我改日再来看她。 方才还板着脸的婢女,听到这话,眼睛都快瞪出来了,看陈骄阳不似说笑,便赶紧转身往屋里走,走了两步又小跑起来,这架势就像她生怕速度慢了,陈骄阳就真的走了一般。 很快,那婢女就回来了,这次她恭敬地将陈骄阳请进屋。 陈骄阳一进到前厅,就听见上首的紫檀椅上传来郭氏咳嗽的声音。 按照安泰的规矩,新媳妇成婚第二日敬茶后,这才代表她正式被婆家接纳,媳妇方才能改口。 这些成婚的礼仪流程,在乡州的时候,王嬷嬷都已经给她交待清楚了。 陈骄阳缓步上前,微微屈腿,眼神落在上首,骄阳见过侯爷,见过夫人。 永安侯夫妇当场就愣了。 上京满城名门闺秀,后宫更是佳丽无数,纵是如此,眼前的陈骄阳依旧能让这夫妇俩看愣,就是比起二十年前的嘉荣皇贵妃伦萝,她也丝毫不输。 传闻果然不虚,郭氏自然猜得出陈骄阳美,却没想到可以美到这个程度,这单看样貌,的确和伦玉般配,要是二人回头给侯府添个孙子,那得俊成什么样来。 -- 第9页 这边永安侯刚抬起手,准备叫陈骄阳起来,郭氏瞬间瞪过来一记飞刀眼。 永安侯尴尬地将抬起的手,放在了胡子上,轻轻捋了捋。 收回目光后,郭氏面上带着淡笑,她没叫陈骄阳起身,而是低头翻了翻茶盖,我这身子一到开春,就莫名其妙喜欢咳嗽,这么多年也一直没好,方才咳得厉害,就没敢让你们进来。 说着,她抬头看了眼厅内,装作吃惊的样子,玉儿呢,怎么没见同你一道过来? 陈骄阳如实道:不知道。 回答的这般干脆,怎么,连个借口都不愿意找? 郭氏面色微沉,自己的夫君去哪儿了,你竟不知? 啪!永安侯一掌落在案几上,震得茶盏盖子都掉了。 陈骄阳身后的云儿,瞬间提起精神,不可察觉地向前挪了一小步。 这个猴崽子!永安侯气的胡子发颤,不来敬茶就知道胡跑,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爹? 屋里气氛诡异,谁也没想到是这样一个画风。 永安侯直接对陈骄阳道:伦玉那臭小子是个什么样,我当爹的比谁都清楚,日后他胆敢欺负你,你不必顾虑,该打打该骂骂,自己的男人还得你自己管教好了! 一席话毕,陈骄阳差点给他鼓掌。 永安侯向来如此耿直,当今陛下有时也喜欢他这股劲儿。 永安侯说的可是肺腑之言,要是这世上真有人能治得了伦玉,他定连做梦都会笑醒,没有女人不盼着夫君好的,所以让陈骄阳来治伦玉,那是最合适不过的。 侯爷,郭氏脸色黑得不行,你今日不是还要去趟兵部么,我瞧这时间也不早了。 永安侯一摆手,没什么大事,自然是,他忽然意识到郭氏是在赶他,忙变了语气,哦对,你看我差点忘了。 永安侯起身,虚扶了陈骄阳一把,没等陈骄阳给他敬茶,自己拿起来茶盏直接一饮而尽,喝完还将茶盏倒着晃了晃,以示诚意。 喝下这盏茶后,你就是我伦家的儿媳了,往后我定将你视如己出,来,这是爹给你的! 永安侯直接从袖中摸出一个红包,向陈骄阳递去。 陈骄阳也不矫情,双手接过红包,叫了声父亲,听着不如爹亲切,但是意思已经到了。 永安侯笑着捋胡子,那为父先走了,后宅的事一向你母亲做主,有什么只管找她就是。 女人之间的事,永安侯不想参与,所以这么多年他没有纳妾,郭氏也是有分寸的人,交给她就行了。 两人目送永安侯离开,陈骄阳转身回来从婢女手中接过茶盏,双手捧给郭氏。 郭氏却不急着接。 今日一大早,天刚泛白,礼教嬷嬷就立即来寻她,将昨夜陈骄阳赶她们走的事情悉数说给了她。 郭氏抬手挥退屋内下人,只留了她和陈骄阳,还有两人的婢女。 郭氏轻轻摇着团扇,我知道玉儿这孩子有时会顽劣一些,但他心性不坏,你们二人到底是陛下亲自赐婚,即便心性再不投机,也应该耐下性子学着磨合磨合。 陈骄阳胳膊有些微微发抖,她很是配合的应了一声。 郭氏见她态度很好,便松了口气,那往后该如何做,你知道吗? 陈骄阳配合着点头。 郭氏继续道:昨夜伦玉的确不该那么晚回去,不过你也不该赶走礼教嬷嬷们,礼数没做全,到底寓意不好。 夫人说的是。陈骄阳手臂开始肉眼可见的抖动。 新媳妇敬茶,婆母都会根据自己的喜好程度刻意刁难几分。 郭氏觉得差不多了,陈骄阳虽然昨夜做的不好,但今日的态度看着还行,姑且就这样吧。 郭氏一边伸手接过茶水,一边问她:可是因为这个原因,玉儿才生气回紫藤苑的? 原来郭氏还不知伦玉挨打的事啊,也难怪,昨夜伦玉叫门的时候,巍子早就将青禾苑内外清场了,再加上已经深夜,伦玉回去时也在刻意避人,所以府内上下并不知道伦玉昨夜挨了打。 陈骄阳眼角忽然生出一丝笑意,那他倒是没生气,甚至夸我做得对,说那些虚头巴脑的礼节能省就省。 这是伦玉的风格,郭氏心里暗骂了那混小子一句,随后又疑惑道:那玉儿为何回紫藤苑? 陈骄阳也故作猜想,可能是星儿打的太重了,他实在招架不住就跑了。 郭氏愣了一瞬,待反应过来时,那口正从嘴里滑向嗓子眼的茶水,一时不知该上该下,当即便卡在喉咙里,叫她生生咳出了眼泪。 陈骄阳一脸关切,婆母,您没事吧,是旧疾又犯了吗? 郭氏又是摆手,又是气的用手指她,这会儿完全说不出话来。 一旁的婢女赶紧就给她摩挲后背。 你你、你竟然叫人打他?郭氏咳的脸色通红,这气儿刚捋顺一些,就忍不住责问起来。 陈骄阳存心如此说,便是想索性将乡州之事道出,她正要开口,门外便传来一个清亮的声音。 娘! 来人是永安侯府的三小姐,伦绣。 -- 第10页 伦绣年十四,今年年底便及笄,她自幼就和伦玉走得近,昨夜偷偷喝了几杯花酿,一觉就睡到现在,本来还以为错过了敬茶,一听说主院这边还没散,就连忙赶了过来。 嫂嫂呢,快让我看看嫂嫂! 一进屋,伦绣看见自己娘亲面红耳赤,而厅内立着一位楚楚动人的仙女,伦绣忽然升起一股保护欲。 婆母向来会为难新媳妇的。 伦绣跑到陈骄阳跟前,冲她挤了挤眼,随后便抬头冲郭氏嗔怪道:娘,你这是干嘛呢,嫂嫂进来半天也不让她坐。 陈骄阳莫名对这个小姑娘有好感,长得就可爱,性格也直爽,她喜欢,便任由她拉着往椅子那边去。 这天底下让郭氏头疼的第二个人来了,见她身后还跟着两个小奴婢,郭氏心口的火本来已经要起来,这下生生给憋回去了。 伦玉新婚夜被媳妇打了,这事要传出去,永安侯府别在上京待了! 陈骄阳哪里是在打伦玉,她是在打整个永安侯府的脸,这事没完,不是现在解决,也总得有个解决的时候。 郭氏重新呷了一口茶,稳了稳心神,这才不情不愿掏出红包,娘祝你们百年好合,早些给府上添个胖小子。 陈骄阳恭敬地接过红包,正想要打道回府,便听伦绣冲郭氏问:我哥呢,我哥怎么没来?这么重要的事他都敢偷懒,都是被娘给惯坏了。 郭氏眼皮跳了跳,唇角在微微发颤。 伦绣又扭过脸来看陈骄阳,低声道:嫂嫂,你可别惯着我哥,往后该打打,该骂骂,别让他给欺负了。 不愧是侯爷的女儿,说出来的话都一样,陈骄阳含笑点头。 她这一笑,伦绣心都快融化了,她家嫂嫂既温柔又美丽,往后她大可以在小姐妹面前好好炫耀一番了。 郭氏只觉得脑壳痛,她压着突突直跳的太阳穴,蹙眉道:伦绣,你在娘眼皮底下嘀嘀咕咕什么呢? 伦绣冲她做鬼脸,不告诉你! 郭氏又气又无奈,你呀,简直和你哥学坏了! 她话音刚落,抬眼便看见了伦玉。 伦玉被巍子扶着,一脚深一脚浅的朝屋里走来,娘啊,您别生气,我腿坏了才来晚的,咦? 一迈进屋内,他就被那个笑若星河的女人吸引了目光,好美啊 娘,这位绝色佳人是谁? 绝色佳人闻声,抬眼看来。 糟糕,心脏怎么突然顿了一下,该不是被打出后遗症了吧。 这该死的陈骄阳! -------------------- 作者有话要说: 伦玉:我的心脏怎么了,为什么会扑腾扑腾跳个不停?!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心律不齐吗? 为何会如此?谁能告诉我! 第5章 诶呦呦,郭氏一见伦玉走路的样子,赶紧心疼的起身来迎,玉儿啊,这是怎么了?该不是,该不是 被陈骄阳打的? 郭氏立马就瞪了过来。 陈骄阳压根就没看她,更别提有什么害怕或者内疚的神情了。 旁坐的伦绣歪着小脑袋,若有所思,为何她哥哥一副没见过嫂嫂的模样? 是我昨夜喝多了,摔的。伦玉拉了拉郭氏的袖子,小声问她:娘,你还没说那女子是谁呢? 郭氏只觉咣当,脑袋像被什么东西重重地砸了一下。 敢情她这傻儿子连自己娘子都没见,就被人家打了一顿! 郭氏是又气,又好奇,昨夜洞房花烛,这二人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待一会儿,她定要好好问问伦玉。 郭氏扶着伦玉坐到陈骄阳对面的红木椅上,强压着声道:快住口,什么女子不女子的,那可是你娘子! 伦玉顿感震惊,一双深邃的眉眼登时呆住。 他本以为今日的敬茶陈骄阳根本不会来,也不敢来,没想到,她脸皮比后院老槐树的树皮还厚! 你,你 伦玉张了张嘴,骂陈骄阳的话到嘴边,却说不出来。 陈骄阳忽然笑了,她这个名义上的夫君,傻是傻了点,浑是浑了些,但样貌可是真的俊。 还记得去年在灵树下,陈骄阳正在系福袋,就听刘嬷嬷与一小流氓说话,她斜眸瞥了一眼,当下就忍不住又细看了几分,并不由赞叹,什么时候流氓都这般样貌了? 陈骄阳赶紧回头又对灵树作揖,一个流氓都长成这样,那她日后的夫君在样貌方面至少也得是这个标准,但人品心性得好。 想来那灵树还真是灵验,不过很明显耳朵不好,只听到了前半句,没听到后半句。 不过凡事往好的方面想,至少还有个好样貌,以后他们二人在外面装样子的时候,她不会忍得太过于难受。 想到这儿,陈骄阳勉强勾起唇角,朝伦玉象征性地点了点头。 只是一个微笑,就让伦玉顿感脸颊升温,他忙移开目光,冲屋外喊:怎么屋里连个伺候的人都没,热死我了,茶水呢? 很快,婢女们从屋外端来糕点和茶水,一婢女来到陈骄阳面前,郡主请用茶。 话音刚落,郭氏直接将手中茶盏重重地摔在地上。 -- 第11页 屋内顿时安静,只听郭氏道:崔嬷嬷,掌嘴。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崔嬷嬷就已冲下去,将那婢女狠狠压在地上。高高扬起的胳膊正要下落时,得到陈骄阳眼神暗示的云儿,一个侧身就闪到崔嬷嬷面前,直接将她的手牢牢抓住。 这是反了吗?郭氏目光冷冷地看着陈骄阳。 陈骄阳面不改色地呷了口茶,骄阳有一事不解,待弄清楚了,母亲再打也不迟。 伦家兄妹俩一脸懵,看看陈骄阳,又看看郭氏。 郭氏嘴角一提,冷哼道:这婢女方才叫错了称呼,我身为当家主母,难道不能掌她嘴么? 这婢女是母亲院里的,要打要罚本与我无关,陈骄阳搁下茶盏,面上依旧带着浅笑,可方才她只是称呼我郡主,母亲就要责打她,此为何意? 郭氏板着脸,语气重重地道:因为她错了,应当称呼你世子夫人或陈夫人。 夫人?陈骄阳看向伦玉,母亲这倒是提醒我了,我是皇室郡主,世子娶我后,应当改称他为郡马才是。 本该如此,郭氏冷笑道:可你二人现在何处? 陈骄阳已经察觉到郭氏要说什么了,她没开口,对面的伦玉犹豫出声:在永安侯府啊。 是喽,郭氏缓缓起身,如果玉儿去了乡州,的确当叫他郡马,你也依旧该被称为骄阳郡主,然如今却不是,陛下是要你二人在永安侯府完婚,所以可以称你为陈夫人,少夫人或世子夫人,而绝对不该再称郡主。 郭氏说着便朝厅内走来,似乎是在对所有人说。 出了这永安侯府的门,旁人如何称呼你我管不着,但我永安侯府的人,谁要叫错了称呼,乱了规矩,那必当受罚。 崔嬷嬷听完,抽手就想打那婢女,可怎么抽都抽不出来,这小丫头年岁不大,怎么力气这么大? 云儿没得陈骄阳的命令,当然不会松手。 陈骄阳吃瘪了,郭氏的确没错,可是她就是觉得不舒服,有种被郭氏踩了一脚的感觉。 怎么办,她不想认输,也不能输。 陈骄阳忽然起身,她从胳膊上摘下一只白玉镯,递到那婢女面前,替你自己赎身,赎身后,你便不是永安侯府的人了。 婢女不敢接,也不敢信,她怯怯地看向郭氏,郭氏气的脸颊发颤,陈骄阳直接挪了一步,将她视线遮住,人这一辈子,得替自己做回主,但若你执意不肯,我也不勉强。 替自己做主 那婢女眼神逐渐坚定,她抬袖抹掉泪水,双手去接玉镯。 你敢! 郭氏这两个字不知是对那婢女说,还是对陈骄阳说,但不管对谁说,都没有起到任何威慑的作用。 陈骄阳看都没看她,低头对那小婢女:日后在上京,若是遇见有人故意刁难,便直接来寻我。 婢女双手抵额,俯身朝陈骄阳行了一个大礼,随后起身退下。 云儿这才松开手,崔嬷嬷手腕肉眼可见的红了一圈。 崔嬷嬷狠狠剜了眼云儿,随后对郭氏道:夫人,奴婢跟翠竹去趟王总管那儿,这赎身也不是那么好赎的,她若是签的死契,恐怕再多银两也走不出这永安侯府。 郭氏摆了摆手,崔嬷嬷应声退下,此刻的郭氏内心简直是要气疯了,她从没有被人这样驳过脸面,这是可是永安侯府啊,她竟连一个下人都惩戒不了? 陈骄阳才不给她机会发难,也不想和她再费口舌,她扭过身冲郭氏微微欠身,天气干燥,母亲注意身体,骄阳不便过多叨扰,就先回青禾苑了。 等等。郭氏怎么可能就这样让她走。 陈骄阳根本就没打算听她的,转身准备离开,却听巍子忽然大叫。 世子!世子你怎么啦? 红木椅上的伦玉捂住胸口浑身发抖,口中瞬间涌出白沫。 屋内顿时慌乱,郭氏自然顾不上陈骄阳,扭头就冲到伦玉身旁。 陈骄阳眉头微蹙,开什么玩笑,她这才新婚第二天,就要守寡了吗? 正想着,胳膊被人轻轻一拉,是伦绣。 嫂嫂别看了,伦绣冲她挤挤眼,拉着她就向外走,我哥闹着玩呢! 伦绣将陈骄阳带到了永安侯府的后花园,二人坐在凉亭里,二月初的日头晒的人心里暖洋洋的。 这浑身发颤姑且能装,可口吐白沫呢?陈骄阳十分不解。 伦绣早就见怪不怪,他方才嘴里含着茶,漱了大半天了,就等着你和我娘闹掰时做戏呢! 倒真是个会演戏的,陈骄阳很满意。 见陈骄阳笑了,伦绣冲她挑眉道:这招我哥可是头一次用,看来他对嫂嫂很上心呢! 上心?陈骄阳笑着摇头,她可能是怕我气坏你娘吧。 才不是呢,伦绣摆手道:你可别小看我娘,她很能经得住气的,我哥天天捅娄子她都气不坏,你方才那就是小事一桩。 伦绣果然还是个小姑娘,压根就不懂婆媳之道,如若今日是她或者伦玉,郭氏自然不会那般生气,可今日驳她脸面的是陈骄阳,她的儿媳妇,这在郭氏心里能一样才怪。 -- 第12页 伦绣嗑着瓜子冲陈骄阳挑了挑眉,继续道:我娘这人古板又啰嗦,我哥那是心疼你,怕你受不住。 那你呢?我那样气你娘,你就一点也不生气?陈骄阳问她。 伦绣摇摇头,头上的金蝶发簪有节奏的来回闪着,不生气呀,你以后多气气她,她就少些闲心管教我了。 永安侯这一家人 似乎都有点不正常。 对啦,伦绣忽然声音低了下来,嫂嫂你明日去宫里,如果见到我姑姑嘉蓉皇贵妃,能不能帮我带句话? 陈骄阳点了点头,心里好奇,有什么话是不能伦玉带的,非要来找她。 伦绣小脸一红,只说了三个字刘之源。 陈骄阳疑惑,这人是谁? 伦绣脸埋得更低,嫂嫂你就别问了,这三个字,姑姑她明白的,还有哦,嫂嫂莫要我哥知道了。 算着伦绣的年岁,再看她现在的表现,加上这刘之源一看就是男人的名字,陈骄阳隐隐约约猜出是个什么情况了。 这样看来,她还是有几分羡慕伦绣的。 不过一想到明日要同伦玉入宫,陈骄阳大好的心情逐渐蒙上了一层薄雾。 第二日天刚微亮,陈骄阳就醒了,心里想着事,便睡不踏实。 今日是她名义上的回门,因齐王府远在乡州,陈骄阳也是皇室子女,故而陛下特地命她与伦玉在今日进宫。 云儿,你说别家的女子回门这日都是什么样的呢?陈骄阳望着镜中正给她盘头的云儿。 云儿知道她心里不畅,便笑盈盈道:不管什么样,奴婢都敢保证,她们定不如郡主这般绝美。 陈骄阳果真被逗笑了,你的嘴儿啊,一贯是比青儿甜。 罢了,管他那么多作甚,既来之则安之,思虑过多长皱纹就不美了。 世子夫人,门外传来婢女的声音,马车已经备好了 陈骄阳长呼一口气,走吧。 今日她的装束与昨日不同,主要以素色低调为主,她一席缟色长裙,上面是银线暗纹的玉兰花,腰间系着一条绯红色长衿用来点缀,这样便显得不会太过单一,最外则是一件长摆的柳叶轻容纱。 总体看着比昨日素色,但这件衣裙的造价可是那件的十倍,去年便做好了,陈骄阳一直没舍得穿,今日进宫穿它正合适。 此刻的上京对于陈骄阳来说,是带着寒意的,她一手紧了紧衣领,一手被云儿扶着向府外走。 伦玉早早就起来了,此时他正站在府外的马车旁,又一次让巍子帮他整理衣衫。 巍子上前象征性替他拉了拉领子。 这几日没休息好,你瞧我这气色还行不行?伦玉说着, 巍子诶呀我的世子爷,您今日可是挑不出 来到门口,她抬腿跨门槛时,一只手将她胳膊稳稳扶住,陈骄阳抬眼看去。 卯时的日光斜照在上京,那人正身处于这般金色的光芒中,他身高修长,在微风中轻摇着折扇,身上隐隐传来淡淡茶香,陈骄阳双眸微眯,逐渐适应了那刺眼的光亮。 这人有着粉雕玉琢的精致五官,眉眼中尽显男人的阳刚,然略瘦的脸颊与锋利的下巴又给这骨阳刚增添了美感,尤其那自带朱唇的红唇,让这份美感更加突出。 原来世间还有这般美的男子。 等等,在这男子唇角一勾时,陈骄阳忽然终于反应过来,她收回目光,沉声道:谁给你胆子碰我的。 美男子动作一僵,我是怕你摔了又要回去换衣服,然后耽误了进宫的时间。 果然,闭着嘴的伦玉才是一块儿秀色可餐的璞玉,一开口,这玉就瞬间摔碎了。 陈骄阳斜眼看他,你觉得我是笨到什么程度,连你们侯府的门槛都迈不出来? 那没准儿,世事难料。伦玉松开手,耸了耸肩,好心当成驴肝肺,不碰就算了,他大步走向自己的马车。 等一下,陈骄阳将他叫住,你不和我一辆马车? 伦玉扭头先是看她,随后又看向一旁的云儿,眼神中竟带着几分委屈,算了,我怕挤到郡主。 瞧瞧,都叫她郡主了,完全不理会他娘昨日刚纠正的称呼。 陈骄阳莫名有了笑意,她冲自己的马车扬扬下巴,坐我这辆。 伦玉故意作态,罢了,我怕自己万一不小心出言冒犯到郡主,惹郡主不悦。 陈骄阳收回目光,朝马车走去,我话不说第二遍,你不乐意就 乐意!伦玉忙跟着过去,我乐意,我怎么可能不乐意! 他简直乐意得很,他就知道他家娘子识大体,之前那些都是误会。 他昨夜便想明白了,新婚夜娘子已经让他进屋了,就说明是想和他洞房的,怪只怪先前福云寺的那桩事。只要他一会儿把误会都解释清楚,娘子肯定还是愿意和他好好过的。 男子汉大丈夫,到底是他有错,那顿打不提了! 陈骄阳坐进马车便合上了双眼,毕竟是要进宫的,这才新婚第三日她们两个就分车而坐,若是传到陛下耳中,多少有些不合适。 -- 第13页 只要伦玉闭上嘴别招惹她,就单看着那副面容的话 她能忍。 -------------------- 作者有话要说: 巍子:世子啊,我前天给你抹药的时候,你不是说不会放过郡主吗? 伦玉:是郡主的善良,勇敢,以及我的良心发现,让我改变了主意,反正绝不可能是因为她有一张倾国倾城的脸,我伦玉才不是那么肤浅的人呢! 巍子: 第6章 陈骄阳前脚进车,伦玉带着随从后脚就钻进去了。 不大的马车里一下塞进去四个人,瞬间就拥挤起来。 尤其是伦玉身旁那个人高马大的壮汉子,一个人就能占两个人的位置。 那汉子看着就不像个好惹的,脸上一道醒目的长疤,满脸胡渣,蹙眉叉腰的往车上一坐。 陈骄阳看了一眼就浑身难受,让你的人出去。 不,他要是不在这儿,我就没安全感。伦玉说完,还警惕地斜了眼云儿。 他是把云儿错认成星儿了,云儿和星儿是对双生姐妹,两人样貌很难让人区分,性格却不相像。 星儿不爱说话,也不怎么爱笑,总是一副冷冰冰的模样,云儿则正好相反。所以不管长得再像,陈骄阳只要一瞧她们眉眼的神态,便很快能分辨出来。 陈骄阳不想在进宫的时候和伦玉斗气,所以就让云儿去了马车外。 伦玉明显松了口气,遂也叫那汉子出去了。 一时车内就只剩下他们二人,陈骄阳用警告的眼神看着伦玉,你若是要做什么不该做的事 不会不会,话还没说完,伦玉就连忙摆手,你是我的娘子,我会尊重你的,你放心,我虽然读书不多,但绝对不是轻浮之人。 哦?陈骄阳柳眉微抬,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福云寺的事她可没忘,一个不懂得尊重女人的男人,挨两顿打都是便宜他了。 陈骄阳懒得再搭理他,昨夜未睡踏实,此时马车一动,摇晃的她起了倦意,便微微合上双眼。 伦玉知道陈骄阳不信,他将那日的事在心里捋了一遍后,这才敢开口解释。 娘子。 他轻唤,陈骄阳没有理他。 娘子? 伦玉又抬了些音量,陈骄阳眉心微蹙,却还是没有睁眼。 娘子啊! 闭嘴! 陈骄阳忽地一下睁开眼睛,带着愠气地瞪着他,你皮痒了? 伦玉吓了一跳,乖巧地摇头道:我就是想趁这个机会和你解释一下,其实我昨日下午就想去青禾苑找你,但我娘把太医请来了,我实在脱不了身,就一直装到半夜。 看着他委屈巴巴的模样,陈骄阳勉强忍住了疲乏,没好气道:解释什么? 伦玉摸了摸鼻子,将那日福云寺打赌之事全盘而出。 说到最后,他恨不能捶足顿胸,我真的没想到会这么巧,不然打死我,我也不能为了一条狗就去招惹你! 陈骄阳蹙眉,什么叫为了条狗?这话怎么听,怎么叫人不舒服,即便不是我,别的女子就可以受你轻薄? 不是的,伦玉忙又解释,我那天就没想着轻薄谁,纯粹就是为了狗,完全没有别的心思! 为了一条狗就要轻薄别人?陈骄阳继续发问。 伦玉被追问的开始挠头,不是,我的意思是,我没有要轻薄你,我就是想看看你而已。 陈骄阳冷冷道:你想看,别人就必须给你看? 伦玉快急哭了,不是必须,我那时候是打算给你些银两作为补偿,如果你实在不愿意,那我就走了! 嗯? 陈骄阳微怔,那天伦玉不是要动手,是要掏钱? 如果是旁人这么说,陈骄阳一定会认为他是在编瞎话,可一放到伦玉身上,那就有可能是真的。 当然,掏钱这个行为也是不对的,但比起动手来说,至少心性方面没那么低劣了。 只能说,他是真的蠢。 陈骄阳也懒得和他争,她揉了揉眉心,微微颔首,嗯,我知道了。 伦玉小声问:那娘子,你不生我气了吧? 陈骄阳应付地点了下头,方才的困倦被伦玉这么一折腾,彻底清醒了。 她有起床气,就连丢盹被人扰到都会生气。 这会儿她怎么看伦玉,怎么不顺眼,她在心里开始默念:马上就要进宫了,忍住忍住。 她想要分散注意力,便扭过脸掀开帘子,向马车外看去。 在陈骄阳的记忆中,她只来过上京一次,就是在五岁那年,她是同父母一起过来的,由于年岁太小,又间隔时间太长,她对上京已经没有任何印象了。 这个时辰街道较为冷清,很多铺面还未开张。 娘子啊 伦玉忽地软下声来。 陈骄阳莫名一个激灵,她放下帘子回头一看。 天知道伦玉为何脸蛋红了? 陈骄阳似乎还从他的神色中看到了一丝丝的羞涩? 娘子,说到底都是我的错,好好的新婚之夜都被我给搞砸了,往后我会好好补偿你的,做我的女人,我定不会让你受欺负,就是我娘也不行。 -- 第14页 伦玉说着说着,倏然停顿,他垂下眼,声如蚊鸣,你放心,今晚我就补偿你,绝对让不会叫娘子失望,虽然我未曾有过通房,还是个 等一下! 陈骄阳赶紧叫停,她有种预感,如果让伦玉继续说下去,她怕她耳朵会听到什么不该听到的话。 世子,我想你可能误会了,陈骄阳无比认真地看着伦玉,抛开福云寺不谈,我原本就没打算和你行夫妻之实。 伦玉不解地眨了眨眼,可是,可是你开门了,还叫我进房了。 原来是这里让伦玉误会了,陈骄阳耐着性子解释道:我当时叫你进去,是要和你交代一下我们以后要如何相处。 如何相处?伦玉有些愣神。 陈骄阳微微点头,且向后挪了挪,刻意和伦玉拉开距离,往后在人前,我会是你的娘子,也就是永安侯府的世子夫人,但人后,我们各自相处。 伦玉一时没回过神来,陈骄阳心平气和地安抚道:你放心,我也不会叫你委屈,你若是看上哪家女子,我绝对不拦着,甚至七个八个都可以,我也断不会故意为难他们,前提是他们不能招惹我。 见伦玉还在发愣,陈骄阳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我这么说,你理解了么? 伦玉终于回神,他一把抓住眼前摇晃的手腕,就是说,从现在开始,我得守活寡了? 怎么能是守活寡呢,我都说你可以纳妾,陈骄阳忽然想起什么,开始语重心长地劝伦玉,你该不是想要平妻吧?这可是皇上亲赐的婚事呐,万万不能触犯皇威,若是你们两情相悦,只能让她在明份上受点委屈了。 伦玉黑着脸,谁说我要平妻,谁说我要纳妾? 手腕传来隐隐疼痛,这才让陈骄阳反应过来,她一把抽回手腕。 你爱纳不纳,反正日后不许碰我,一下都不行,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伦玉气鼓鼓的不在出声,陈骄阳也没了兴致,遂合上眼假寐。 直到二人入宫,一起站在翊宝宫前等候时,陈骄阳终于忍不住打破了沉默。 一会儿要见陛下,你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吧? 伦玉没理她,还故意将下巴一扬,轻哼了一声。 陈骄阳看见他这副样子就来气,她强迫自己深呼吸,当余光瞥见一个身材臃肿但穿着上乘的老嬷嬷时,陈骄阳忽然转身面对伦玉,踮起脚尖。 她笑容和煦,仰望着一旁的伦玉,一双白嫩细腻的手仔细地帮他整理着衣领。 伦玉结结实实吓了一跳,说话都开始结巴了,你、你你干什么? 陈骄阳眉眼都是笑意,语气却十分强硬,给我老实站着。 伦玉明显要躲,陈骄阳长裙下小腿一抬,不重不轻地踩在伦玉的脚面上,两手提起衣领向身边一拉,二人距离更加贴近,甚至能感觉到彼此的气息。 伦玉顿时就瞪了眼,想骂人的话到嘴边,可不知为何又说不出来了,他只得连忙别开脸。 心里不由犯起嘀咕:什么鬼天气,才二月就这般闷热了吗? 见老嬷嬷走近,陈骄阳故作害羞的匆忙收回手,将头垂得极低。 陈骄阳猜得不错,刘嬷嬷的确是在皇后身边伺候的老人,也是最得脸面的,给二人引路时,嘴里便一直念叨皇后如何如何想陈骄阳。 陈骄阳一路低低应和,活脱脱一个没见过世面的小女人模样。 伦玉频频斜眼看她,心里忍不住惊叹,女人的面孔可真多呐 二人一进殿,就听见上首传来笑声,他们没敢抬眼,就先行了跪拜礼。 快平身吧。 额上传来的声音沉稳又和缓,与陈骄阳想象中的完全不同。 起身后,就听皇后笑着对皇上道:到底是我皇家的儿女,规矩一点都没丢。 皇上也笑了,又没外人在,快抬起头让朕瞧瞧,记得朕上次见你的时候,你才五岁,还不如这桌角高。 陈骄阳透亮的眸子终于抬起,帝后二人明显愣了一下。 这二人何等模样的美女没见过,却依然能让他们看愣,只因为陈骄阳是真的美,美得令人惊心。 再看伦玉,俊逸出尘的他,似乎有着独特的气质,即便身处陈骄阳这样的绝色旁,却依旧能够引人侧目。 几人闲谈时,皇上一直笑容满面,到底是亲兄弟,他与齐缙王五官十分相似,陈骄阳一看他就有一种亲切感,再加上此时的皇上,与她想象中的完全不同,就如一个多年未见的长辈,在不停地关切晚辈一般。 只是聊着聊着,话题就从陈骄阳来上京习不习惯,下人伺候的好不好上,忽然引到了齐缙王身上。 皇上表情看不出变化,语气与之前一般,他呷了口茶,似是无意提到的,听说,你身边伺候的婢女各个通晓武艺,连一个老嬷嬷都身手了得,可朕记得齐缙一点也不喜欢舞刀弄枪,怎么,这么多年喜好变了? 陈骄阳心里咯噔一下,她没敢过多思量,直接就回话道:回陛下,父亲说骄阳生得美,恐到外面受人欺负,所以特地寻来的婢女都是带武艺的,一般男子跟前跟后到底也不方便。 -- 第15页 皇上眼睛微不可察地眯了一下,随后大笑,这个陈齐缙啊,做事还是如此的小心翼翼,骄阳呐,回头给你爹休书一封,告诉他,你来了上京,有朕在,谁还敢欺负你啊? 说着,他又看向伦玉,一副长辈警告晚辈的语气,伦家的小子,你说是不是啊? 伦玉忙起身拱手:回陛下,臣哪里敢欺负她呀,她不欺负臣就不错了! 哦?皇上故作惊讶,小骄阳还会欺负人? 因为陈骄阳从方才进殿到现在,都是一副软软糯糯的,说话声音都不敢太大的模样。 伦玉着急道:臣可没胡说,新婚夜当晚她就 揍我两个字还没说出口,手背上忽然一暖。 伦玉低头一看,天,陈骄阳那白嫩修长的手,竟然搭在他手背上! 这是他第一次和女人有肌肤之亲! 感觉,有些怪怪的。 陈骄阳有些羞涩的低声在他耳边嗔怪:还不是你喝酒来晚,误了时辰。 说着,还轻轻捏了捏他手心。 伦玉顿时头皮发麻,一时都忘了自己说到哪儿了! 美人计!陈骄阳为了不让他告状就使出了美人计! 狡诈! 不过显然,陈骄阳是怕皇上知道她欺负人的事! 伦玉颇有些得意地凑到她耳旁,不是让我不要碰你吗?你自己贴过来算怎么回事。 他想要抽回手,陈骄阳用力紧了紧,彻底将头侧过去,低低道:你要是真想说,陛下问起来原因,我就把福云寺的事也说出去。 二人在皇上皇后眼皮底下嘀嘀咕咕,虽听不清在说什么,可看这模样,俨然一对新婚夫妻在打情骂俏。 皇上目光落在伦玉身上,他只见过伦玉一面,当时没有细看,也没有说话,伦玉行过礼便退下了。 今日看来,他与永安侯还是有几分相似的,往那儿一站,仪表堂堂,但绝对不能开口,一开口就原形毕露。 皇后抬起帕子轻咳一声。 二人立刻收了声,陈骄阳趁机收回手,两人脸颊都红红的。 永安侯是朕的左膀右臂,齐缙王又是朕的同胞兄弟,皇上嘴角带着笑意的说着,然声音却肃了几分,他把玩着拇指上的扳指,顿了顿才继续道:你二人定要举案齐眉,和睦相处。 二人齐齐应是。 约摸又聊了半盏茶的工夫,皇上就让他们退下了,临走时还特允他们可以去见嘉荣皇贵妃。 也就是伦玉的姑母,伦萝。 -------------------- 作者有话要说: 伦玉:姑姑给我做主!有人欺负我! 陈骄阳:敢乱说当心你舌头 伦玉:怎么?又动我衣服,又拉我手,连我舌头都不放过吗? 陈骄阳:我觉得你皮有点痒了 伦玉:好家伙,连我的皮你都不放过!流氓! 陈骄阳: 感谢在2021-02-21 05:16:29~2021-02-22 08:28:1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35934274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章 陈骄阳见到伦萝时,终于明白为何皇后不怎么搭理伦玉了。 伦玉和伦萝长得真像,只不过一个俊美,一个艳丽。 陈骄阳在伦萝面前也是十分的恭敬懂礼,伦萝对她这个侄媳妇很是满意,甚至还打趣让二人明年就给伦家添个人口。 不管是男孩女孩,想必那样貌绝对是一等一的。 伦玉翻了翻眼,陈骄阳则垂下头。 伦萝当她是害羞,便笑着摆摆手,罢了,你们自己看着办吧,毕竟本宫是长辈,见面礼也是得有的,前几日陛下赏赐了一批上好的绸缎,特地叫人抬到侧房了,骄阳你去挑挑看,喜欢哪个就直接说,不用忌讳。 陈骄阳大大方方谢恩后,就随嬷嬷出去了。 屋里一时就剩下他们姑侄,伦玉也不再绷着,俊美的脸瞬间就耷拉了,还没来及诉委屈,就听伦萝先开了口。 姑母瞧出来了,你喜欢骄阳,遇见一个喜欢的人不容易,你可要好好珍惜。 姑母!伦玉表情夸张,您别乱说啊,我会喜欢她?您之前叮嘱我让我对陈骄阳好,可您知道陈骄阳是怎么对我的吗? 她人前装模作样,人后蛮横无理,亏我还一直觉得是我对不起她,敢情她就压根没打算和我好好过! 她无礼,蛮横,娇纵,简直被宠坏了,除了长得好看以外,我在她身上几个看不到别的优点! 伦玉好不容易找到机会大倒苦水,一股脑把自己心里的不快全都说了出来,姑母向来最疼他,他可得找人替他做主! 却没想,伦萝听笑了,我怎么越听,越觉得你在说自己? 伦玉说话都带着哭腔了,姑母啊,您别拿我打趣,我和她可不一样! 好了好了,伦萝语重心长地宽慰道:不管怎么样,你们已经成亲,我虽然不了解郡主,也不清楚你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何事,但是我了解女人,她现在不喜欢你,是因为你还不够喜欢她,如果你对她足够好,她就算是块儿石头,也能被你捂热了。 -- 第16页 说着,伦萝微笑着看着伦玉,再说,我们家玉儿这么优秀 姑母,伦玉小嘴一撇, 您快别夸我了,每次夸得我都怀疑您是在故意安慰我。 伦萝不高兴了,谁说我在安慰你 ,我是看着你长大的,我最了解你,我们玉儿心地善良,聪慧,勇敢且俊逸,普天下能找到如你一般的男子,是陈骄阳的福气,玉儿你不必妄自菲薄。 真、真的吗? 伦玉忍不住开始自我怀疑。 因为永安侯总骂他没出息,而郭氏护他的时候,让他更加觉得自己是个小废物。 但姑母不同,每次见面都会夸他,而且夸得无比认真。 我看人一向最准,伦萝给了伦玉一个非常肯定的眼神,姑母能坐到今天这个位置,你以为单单是靠美貌吗? 伦玉点点头,细细想来,姑母说的还是有道理的。 陈骄阳进屋时,她发现伦玉的腰板挺得板直,眼神也变得无比坚毅。 打眼一看,的确像个正经人。 陈骄阳对绸缎赞不绝口,伦萝瞥见她的玉手,又开始大夸陈骄阳指尖上的蔻丹做的精致。 果然,女人一旦聊起来,就没有男人什么事了。 那些话题伦玉完全听不懂,他挠挠这儿,摸摸这儿,最后听得快要睡着了。 伦萝干脆让人带他去旁间挑东西,说也给他备了礼。 在看到一堆艳丽的绸缎时,伦玉怀疑姑母只是嫌他不停打哈欠太过碍眼,就找个理由来支开他。 主屋里,陈骄阳终于找到机会替伦绣带话。 听到刘之源三个字时,伦萝先是微微一怔,随后眉眼舒展,点了点头。 回府的马车上,陈骄阳长长地呼出一口浊气。 折腾了一大晌午,若不是在伦萝那儿用了些茶点,恐怕她早就晕过去了。 眼皮逐渐变沉,她刚刚合上眼,耳边又传来令人生厌的声音。 喂,别以为刚才的事就完了,仗着你漂亮,就调戏我?伦玉叉着腰,俨然一副秋后算账的模样。 陈骄阳带着愠怒的睁开眼,这次伦玉没有怕。 谁允许你碰我的手了?瞧瞧!都给我掐红了。说着,伦玉将手伸到陈骄阳面前。 果然是红了,陈骄阳眉毛一挑,微微勾唇,你不说,我差点都忘了。 她抽出秀帕,开始仔仔细细地擦拭着双手,仿佛手上沾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伦玉气的手发抖,他也想学陈骄阳那样掏帕子擦手,浑身上下摸了摸,没带。 他咬咬牙,伸手想揪马车里的帐子,用力一拉,没撕下来。 他两只手一起拉,就不信这个邪了,难道连陈骄阳的马车也要欺负他? 伦玉使出全力,脸都憋红了,帐子却依旧坚强。 耳边传来陈骄阳略带嘲讽的笑声。 伦玉是真的生气了,气着气着,他忽然发现一个比帐子要好撕的东西,顿时眉眼舒展,嘴角露笑。 陈骄阳的手已经擦完了,秀帕被她丢在马车的地板上,她甚至嫌弃地又往远处踢了踢。 完事后,她神色淡淡地继续合眼休息。 撕拉 扯下来了?陈骄阳稍稍抬起一只眼皮。 伦玉正在拿着一条缟白色形状不规则的纱巾,夸张地擦着手背,满脸满眼皆是嫌弃。 他一边擦,一边扁着嘴学陈骄阳的模样道:就你娇气就你美,我还是上京出了名的俊郎呢,不信你四处打听打听,谁人不知我是玉面四子之首? 手背都快擦掉皮了,伦玉终于作罢,他将薄纱揉成一团,掀开帘子扔出车外,你嫌弃我,我还嫌弃你呢,若你不是我娘子,我看都懒得看你一眼! 陈骄阳面不改色,继续假寐,全当身旁有野狗乱吠。 见她稳如菩萨,伦玉肚里更火,我不管 ,陈骄阳你得给我赔偿! 赔偿?陈骄阳是真的忍不住想笑,她缓缓睁开眼,你不该谢谢我么?如果不是我提醒你,你把我打你的事说出来,陛下一定会问原因,当他知道你在福云寺调戏良家妇女时,你猜他会怎么做? 陈骄阳目光幽深,往好了想,是永安侯教子无方,往深了想,他会觉得你借着侯爷仗势压人,手都伸到江南了。 陈骄阳加深语气,不管是哪个,你在皇上面前都讨不了好,永安侯也会被你连累,你姑母皇贵妃也会大丢面子! 说完,她伸手看着指甲上那嫣红的蔻丹,用着无所谓的语气道:看而我呢?顶多会被说是记仇,或者有些粗鲁罢了。 伦玉一点没被她唬到,嘁!吓唬谁呢,你当我真的傻子吗?我的名号整个上京谁不知道?你觉得陛下会不知道我爹教子无方吗? 说完,他嗤笑出声,还调戏良家妇女,你算良家妇女吗?这事要真说开了,没准陛下还以为是你和你爹,在乡州仗势欺人,都欺负到永安侯世子身上了! 陈骄阳眯起眼打量他,我发现你是真的不傻,怪不得你姑母那般夸你,伦玉走后,伦萝在陈骄阳面前说了不少伦玉的好话。 -- 第17页 陈骄阳逐渐收起笑容,正色道:我不管你是真傻还是假傻,以后在外说话给我把脑子放灵性了,如果让我发现你口无遮拦 你要怎么样?伦玉冲她扬脸,难道要再打我一顿?你要是再敢打我,我就豁出去了,天天跑宫里告状! 陈骄阳无语,她就不该和伦玉讲道理。 见陈骄阳别开脸似乎是真生气了,伦玉的气反而消了大半。 他朝陈骄阳跟前稍稍挪了挪,到底是自己媳妇,忍一忍,让一让吧。 对了,伦玉语气软了下来,以后你到底打算怎么办? 陈骄阳实在不想和他浪费口舌,直接就道:什么怎么办,你过你的,我过我的。还是那句话,该演戏的时候我配合你,其余时间互不干涉。 不行,我不同意!伦玉一下又气的开始跺脚,这个丫头年纪不大,怎么就这么倔,要么好好过,要么干脆别过了,咱们和离! 和离?伦玉是要发疯吗?方才在宫里皇上说的话,他没听见吗? 和离是不可能的,你要作死你自己作死,本郡主不陪着。陈骄阳这下是彻底失了耐性,她冷冷地看着伦玉,若不是看在圣旨的面上,我连话都不会和你这种人多说一句。 伦玉气得指着自己,什么叫我这种人? 见陈骄阳彻底扭身背对着他,伦玉压住怒火,强迫自己做了几个深呼吸。 半晌后,伦玉躬身站起来,挪坐到陈骄阳对面,难得一见的严肃了神色。 陈骄阳,他一字一句道:我伦玉娶老婆是用来疼的,不是用来演戏的,要演戏,我去找戏班子多好,用得着娶你么? 陈骄阳冷笑,伦玉这番话说给谁,谁都不敢信。 这世间对女人从一而终的男人能有几个? 更何况伦玉这样的纨绔子弟,她又不是没见过,哪个不是妻妾成群? 与其日后受到伤害,倒不如像现在这样提前把话说明白。 沉默片刻,她见伦玉还在定定地看着她要答复,陈骄阳也终于开口,你纳妾我绝对不拦着,这都不行吗? 伦玉斩钉截铁道:不行,我伦玉终身不纳妾!我的娘子不能受半分委屈! 呵,伦玉该不是真的以为她蠢到会相信? 我不觉得你纳妾我会委屈,你找别的女人我甚至高兴都来不及,再说,陈骄阳顿了一下,抬眼看着伦玉,语气冰冷至极,嫁给你就是我最大的委屈。 游手好闲,纨绔子弟,败家玩意,不学无术 这样的言语伦玉听多了,从来也不觉得刺耳,甚至觉得他们说的都对。 可不知为何,陈骄阳最后的那句话,就像一根带毒的针,一下就刺进了他的身体,随着他的血液在体内四处流窜。 以至于,他已经忘记了生气。 不知他愣了多久,待回过神来时,伦玉顿感有气无力,他垂下眼软软地坐在那儿,明亮的眸子倏然暗淡。 陈骄阳也不知自己怎么了,以前她说出口的话,从来不会后悔。更不会去想别人的感受,可如今当她看到伦玉这般模样时,竟有片刻的失神,心里居然生出了一点点的不舒服。 又是一阵沉默,伦玉再次开口,语气却变得十分疏离,我是不会和你演戏的,既然你打从心底不愿意同我一起,那我不会勉强,此刻之后,你我如同路人,互不干涉。 说完,伦玉不等陈骄阳表态,他叫停马,一把掀开帘子就要跳下去,可当他准备跳时,一抬眼,瞬间僵住。 好、好多人 此刻,马车正好行到当街,街道两旁的目光几乎全部聚集在这里。 永安侯府的马车,上面还有郡主的牌子,骄阳郡主倾国倾城的美名,有谁不想一睹芳容? -------------------- 作者有话要说: 真冷,真冷,真正冷。冷冰冰,人人都说冷,猛的一阵冷风,更冷。 感谢在2021-02-22 08:28:14~2021-02-22 21:36:4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弥一 6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章 此时正直晌午,街道两旁最热闹的时候。 百姓们再想看,可到底是人家是皇亲国戚,并不敢明目张胆的往跟前凑,只能心底盼着马车帘子能动一动,哪怕吹阵风,让他们瞄上一眼也行。 帘子终于动了,出来的不是郡主,是世子爷。 伦玉猛然出来自然是被看愣了,见他们的目光齐勾勾射向车内,便恍然大悟。 他想下车,然这么多双眼睛盯着,他到底别扭,可进去又没了面子。 咬了咬牙,还是在众目睽睽下,跳下了车。 你们刚看见没? 挡住了,就看见了个模糊影子,不过单看婢女都生的如此貌美,想必传言不会假。 那可未必,你们看世子的脸色多难看,肯定是刚吵完架! 那可是郡主,若是真有倾国倾城之容,哪里还能让夫君甩脸色? 你说的是正常人,可咱这世子爷 -- 第18页 伦玉听着就来气,这帮人只知道看外表,完全不注重内在,娶妻娶贤没听过吗? 哼,肤浅! 伦玉看见这里里外外的人指指点点,时不时传来闲言碎语,脸色便越来越差。 他脸色一难看,议论声便更多了。 马车内陈骄阳终于是觉察出不对劲儿来,她掀开帘子向外看去。 议论声戛然而止,紧接着传来一阵阵惊叹。 美,简直太美了,无法用语言形容的美啊! 这样的目光陈骄阳早已习以为常,只是一时间没想到会有这么多人,她从容地冲大家挥了挥手,含笑点头。 啧啧啧,美得不可方物不说,心性也如此好,一点架子也没有! 上京街道上的人们,瞬间就对传言中的骄阳郡主好感倍增。 有个卖菜的大娘,拉着一旁卖冰糖葫的芦大爷就道:我家有亲戚就住在乡州,听说齐缙王一点王爷的架子都没有,时不时就会下地与百姓一起劳作,修建桥梁也是他亲自监工,好几日都没有合眼! 我也听说了,现在的乡州不同往日了! 骄阳郡主也逢年过节会替乡州百姓去寺里祈福,真是人美心善呐! 前几日你不还说骄阳郡主娇纵蛮横吗? 那都是传言,不可全信嘛!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陈骄阳对外吩咐莫要将马车赶得太快,小心冲撞了人群。 百姓听了更加赞叹,已经有人开始往马车上投掷鲜花了。 陈骄阳怕这样下去会将路彻底堵死,赶忙就放下了帘子。 众人惋惜之余,又将焦点放在了伦玉身上。 好不容易挤出人群的伦玉,忽感后背凉嗖嗖的,他回头一看,凑在一起窃窃私语的众人,瞧他的眼神极为古怪。 说来说去还不是在替陈骄阳可惜,伦玉更加生气,他就从没有这般生气过,恨不得冲到那卖菜棚子顶上,对所有人大喊:是陈骄阳不想和我好好过,我可没有欺负她! 不过就算他这样说,估计人们也不会相信。 伦玉气得狂摇折扇,想赶紧找个地方喝几盏茶败败火,正寻着地儿,就听身后不远传来女子娇媚的声音。 公子,怎么就你一个人啊,进来坐坐嘛! 伦玉一回身,春风楼? 这不是韩进姚经常来的地儿嘛。 伦玉当然知道这是个什么地方,只是他从来没有进去过。 也不知这会儿是不是被陈骄阳气昏了头,心里忽地就想起她说的那番话来。 我不觉得你纳妾我会委屈,你找别的女人,我甚至高兴都来不及! 不觉得委屈 好,很好,陈骄阳你等着。 小蝶见来人是个生面孔,一身贵气又长得实在俊美,兴奋地一下就扑了过去。 本来打算进去的伦玉,一看她这架势,连忙退了两步。 里面的老鸨是个有眼力劲儿的,她只瞧了一眼便知道伦玉非富即贵,且还是个面皮薄的,这样的肥肉可不能跑了。 她一把推开小蝶,摇着团扇就迎了过去,她没有碰伦玉,而是一路替他开道,直接就引去了二楼包厢。 伦玉一进春风楼,上京的街道瞬间就炸开锅了。 陈骄阳还不知此事,待她回到青禾苑后,简单的用了些粥点,就沐浴更衣上了那舒适的软榻。 一觉醒来,已近黄昏。 小厨房按照云儿的吩咐,将一道道精致的餐食把紫檀八角桌摆满档了。 陈骄阳泡了个花浴,又睡了个香甜的回笼觉,这会儿神清气爽,再看到这一桌可口佳肴,心情大好,许久都没有这般舒适自如了。 陈骄阳将人挥退,只留下青儿一人伺候。 青儿一面给她布菜,一面道:主子不在这半日,三姑娘伦绣来了一趟,送了些东西,奴婢放在了旁间。 陈骄阳对东西不感兴趣,她看了眼糖醋丸子,青儿立即夹了一块儿放在她面前的玉碟中。 郭夫人跟前的崔嬷嬷在您休息的时候带了话来,说最近先免了世子夫人晨请,说怕您刚来上京水土不服,让您多休息。 青儿说完,陈骄阳抿嘴笑道:她是怕我气她才是,对了,昨儿个那丫鬟如何了? 是活契,昨日下午就已经收拾东西离开府了。青儿回到。 陈骄阳点了点头,你最近留意一下她,莫要叫人故意为难。 青儿应是。 刘之源查到了么?陈骄阳搁下筷子。 青儿倒了盏清口的茶,刘之源是吏部侍郎之子,年十七。 陈骄阳淑过口后,想掏秀帕时才想起来,秀帕扔在了车上,青儿从柜中取出一条绯色牡丹纹的绢帕递上。 陈骄阳拭着唇角道:样貌心性如何,可婚配人家,家里境况,详细说来。 青儿就是这样,说话做事一板一眼,如果是云儿,可能不需要陈骄阳问这么多,自己就一股脑全部交待了,但青儿有青儿的优点,比如让她查事,她总能做到事无巨细,即便陈骄阳问再多,她都能回答上来。 刘之源样貌端正,文采极佳,如不出意外,过几日春闱放榜,他的名字定在前列。 -- 第19页 家中关系不算复杂,刘侍郎一妻两妾,子女五人,刘之源排行第二,嫡出。尚未娶妻,也未有婚配。 只不过 青儿说着说着停下来了,由于时间有些紧张,她还查到了一些事,但是不能确认,青儿向来严谨,没有确认的事,便不敢随意说出口。 陈骄阳看了她一眼,也没继续问下去,其实旁的和她也没太大关系,她就是想确认一下自己猜的对不对,得知自己猜对了,伦绣就是少女心动,想让宫里的姑姑帮忙牵引婚事,陈骄阳心满意足的露出笑容。 看吧,她不光长得美,还很聪明呢! 陈骄阳起身换了套衣裙,带着云儿和青儿朝永安侯府的花园走去。 只要用完正餐,陈骄阳一定会出门散步,一年四季风雨无阻,所以她腰身纤细的同时,又不会像一些习武之人那般会显得壮实。 陈骄阳以为得罪了郭氏,丫鬟仆役见她都会避而不及,哪知一路上各个都在给她献殷勤。 其实下人们的心思没那么复杂,谁替他们出头,他们便打心眼里敬重谁。 骄阳郡主不惜得罪郭夫人也要帮翠竹赎身的事,虽然被主院压了下来,但私底下都传疯了,就像新婚夜世子一怒之下回了紫藤苑一样,明里不敢说,暗里谁不嚼几句舌根? 所以,他们对这位世子夫人是又同情,又钦佩。 围着花园转了半圈,陈骄阳感到无聊至极,名贵的花几乎见不到,更别提园林的搭配与休整,水准普通到过眼就忘。 云儿在旁安慰她,这毕竟才是二月,待到三四月份时,这园中的花草想必能入眼一些。 陈骄阳朝前面正在修剪花草的下人们递了个眼色,云儿心领神会,她笑走过去对下人们道:世子夫人体恤大家,活不用做了,下去休息吧。 下人们心里喜,看吧,陈夫人人美心善,简直就是天仙下凡。 待人走干净了,陈骄阳在石子小路上踱着步才叹道:没想到上京是这个样子的。 今日在街道上那一出,陈骄阳心里感受颇多,上京与乡州截然不同,繁华程度更胜,百姓风貌也不同,相比而言,乡州人更加淳朴。 在乡州,百姓几乎都认识骄阳郡主,那里一直以来流传着王爷与王妃之间的美好故事,百姓也敬重齐缙王,同时也对这位郡主极其喜爱。 陈骄阳若是上街被认出来,每次都会带着一大堆东西回来。 儿时会有拨浪鼓,糖葫芦,长大了会有团扇,秀帕,有时候还会有瓜果蔬菜,甚至连小猪小马驹她都收过。 她曾百般推脱,但招架不住百姓们热情,时间久了,她也就含笑着收下了。 她不想让百姓们亏了,可当面给银子他们又不收,她回来问过齐缙王,齐缙王却笑着摆手,不收便不收吧,那爹就更加努力,让咱们乡州的百姓安居乐业,年年富裕,来替你还人情了! 所以陈骄阳不光是被齐缙王宠,可以说她是被整个乡州百姓们宠着。 来到上京自然不同,今日帘子掀开那一瞬,她瞬间就想起了乡州,想起了齐缙王,想起了那些淳朴的百姓。 想到这儿,陈骄阳忍不住垂下眼来。 她想家了。 云儿见她忽露愁容,忍不住小声询问:主子可是不舒服? 陈骄阳没有抬眼,轻轻摇了摇头。 那云儿顿了顿,警惕地环顾四周后,这才开口,可是今日得了刁难? 马车一到皇宫,云儿等侯府随从都只能在专门的地方封侯,不得召见是不能入内的。 云儿没敢直接提皇宫,她这般问,陈骄阳也能听得明白。 陈骄阳不由回想起今日大殿上皇上问她婢女懂武艺的事来。 皇上那看似无意,实则故意的问话,陈骄阳当时没敢细想,回来一路上又和伦玉吵吵闹闹,到了府邸便先休息用膳,这会儿才算得了工夫好好思忖。 倒是没被为难,方才只是忽然想家了。陈骄阳抬头朝不远处凉亭走去,凉亭位于花园正中,光线视角极佳,在那儿谈话,附近若是来人,一眼便能看到。 一听是思乡了,云儿忙道:若水院已经收拾得差不多了,一切都是按照主子意思布置的,白公子还置办了许多瓷器和字画,也都是主子平时喜欢的类型,若是实在想家,不妨过几日去看看? 过些日子再说吧,来到凉亭坐下,陈骄阳眉头还是没有舒展,明显心里还装着事,我问你们,让你们出去办事时,可有在人前展露身手? 二人均为一怔,随后摇头否认。 那可曾留意被人盯梢?陈骄阳继续发问。 青儿云儿还是否认。 这就怪了 等等,陈骄阳眸子一闪,皇上当时不光是说到她身边的奴婢,还特意提到了老嬷嬷也懂武艺之事。 他口中的老嬷嬷,定是王嬷嬷。 王嬷嬷是王妃身边的老人,年已五十,自打王妃过世后,就一直护在陈骄阳身边,这次本来也是要跟来上京的,哪知临出行前染了风寒,陈骄阳要赶路,就只能将她留在了乡州。 王嬷嬷没来上京,皇上却知她武艺高强,那只能说明皇上在乡州有眼线。 -- 第20页 这点并不奇怪,奇怪的是青儿云儿的武功都是王嬷嬷教的,要是王府内有眼线,皇上应该早就清楚,便不会今日那样问她。 可是王府外的话,王嬷嬷很少有机会出手 想了想,陈骄阳终于恍然大悟。 是福云寺! 福云寺祈福那日,王嬷嬷打了伦玉! 伦玉自然是没有提前告诉皇上,那就应该是和他一起的那几个人中,有人是皇上的眼线! 这个人她必须揪出来,日后要多加提防才是。 陈骄阳起身道:伦玉现在在哪儿?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2-22 21:36:40~2021-02-24 07:56:5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弥一 4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章 陈骄阳话音刚落,园子口出现了一抹碧色身影。 嫂嫂! 伦绣连蹦带跳地朝她跑来,一到跟前就拉住了她的衣袖,颇为尴尬地看了看青儿云儿。 陈骄阳让她们在亭子外侯着,伦绣这才开口,嫂嫂,今日可将我的托付带给姑母了? 陈骄阳心里装着事,不想陪她浪费工夫,点头就道:嘉蓉皇贵妃没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哦对,她还笑了笑。 伦绣这下放心了,羞涩的小脸红了一圈,却没有离开的意思,她拉着陈骄阳想闲聊。 陈骄阳这会儿哪有心思陪她,她说自己还有事,就先走了。 伦绣屁颠屁颠在后面跟着,嫂嫂这么着急要去哪儿,该不是想找我哥算账吧? 算账?陈骄阳脚步顿住。 伦绣见她是这样的反应,忽然意识到陈骄阳并不知情,她发现自己可能捅娄子了,立刻满脸堆笑,不不不,嫂嫂听错了,我是说酸胀,刚才吃多了,现在肠胃不舒服。 伦绣的小脑袋瓜转得够快,但陈骄阳也不傻,她看着伦绣,别糊弄我,你哥现在在哪儿? 伦绣犹豫了半天,就当是还人情了,谁让她自打开年去了趟皇宫后,就再也没得姑母传见,上京盯着刘之源的女子可不少,她怕待春闱放榜后就来不及了。 她爹和吏部尚书不对付,她娘又总说她不懂事想多留她几年,思来想去,她只好搬出姑母了。 我也是下午才听说的,伦绣怕陈骄阳生气,还刻意替伦玉说好话,我哥这个人,从来不迷恋花柳之地,但是他比较讲义气,有时候又好面子,也许他和人打个赌,或者被别人激将几句就 花柳之地 陈骄阳听懂了,没等伦绣啰嗦,她直接问:那家青楼叫什么名? 伦绣眨了眨眼,又吞了口唾沫,我、我不知道。 没关系。 的确为难她了,她一个未出阁的小姑娘,不知道那种地方很正常。 陈骄阳面容淡淡,转身向外走去,她步伐平稳,看不出一丝气恼。 伦绣怔了怔,新婚第三日,夫君去就了青楼,这事搁谁身上,谁都不会淡定吧? 难道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伦绣赶紧跟过去道:嫂嫂,我哥肯定不是这样的人,这当中一定有误会的! 没关系。陈骄阳的语气相当无所谓。 伦绣又是一愣,她不可置信道:嫂嫂你不生气? 陈骄阳笑了,为什么生气? 伦绣两只鹿眼瞪得圆溜溜,可他是你的夫君啊,你就算一点也不气,难道不奇怪他为何去那里吗? 陈骄阳停下脚步,微笑地看着伦绣,抬手帮她拍了拍肩头不知何时蹭的薄灰,语重心长道:你放心,我不生气,也不好奇,我就是有点事想找他,既然他在忙,我就先回青禾苑了,待他忙回来我再问吧。 伦绣彻底傻了,陈骄阳非但没气,反而还来安慰她? 她张了张口,半天没说出一个字来。 待彻底回神时,陈骄阳的身影已消失在了长廊的尽头。 陈骄阳没有骗伦绣,她的确没生伦玉的气,但是在听到伦玉去青楼的一刹那,她不知为何情绪会有一丝丝波动。 她无奈地笑了笑。 伦玉这样的世家子弟,三妻四妾不在话下,出入青楼也实属寻常。 也许是伦玉那副皮相着实好看,又一口一个不会让娘子受委屈的鬼话,让她莫名听进去了几分? 亏她今日在车上对伦玉说完最后那番话时,心里还有些不舒服,她以为她话说重了,伦玉也许没有她想象中那般不堪。 这下看来,她并没有说错。 回到青禾苑,陈骄阳反而不着急了,青楼又不是白楼,她的身份去不合适,也不可能派人去寻他,毕竟他们今日分开时,已经约定好互不干涉。 主子今日刚同世子面圣回来,世子就去了青楼,这事要是传到宫里,怕是不太好吧? 云儿早就想问,见陈骄阳方才在想事情,就忍着没开口,这会儿看主子似乎想明白了什么,整个人看着轻松许多,云儿这才敢开口。 陈骄阳来到梨花案几前,手拿毛笔,示意青儿磨墨,一副怡然自得的模样,他永安侯府都不怕,我怕什么,去青楼的又不是我。 -- 第21页 也对,主子一向有自己的主意,云儿没再多言,上前帮她将纸铺好。 陈骄阳随意画了几笔,云儿歪着头看不出这是何物,陈骄阳看她那疑惑的模样就笑了。 其实她也不知道她在画什么,就是莫名心里有点烦乱,但她还是对青儿道:明日拿给白净,她知道我在画什么。 第二日,风平浪静。 第三日,主院那边开始乱了。 陈骄阳一面听云儿转述,一面打开画卷,前两日她的寥寥数笔在白净的补充下,变成了一副鸭子与鸳鸯的戏水图。 鸳鸯毛色透亮栩栩如生,微微扬起的脸带着几分傲慢,而鸭子的半个脑袋潜在水中,翘着尾巴直对蓝天,十分诙谐。 陈骄阳看乐了,她指了指案几旁那面墙,把这幅图换上。 青儿应是,去摘原先的碧水图。 主院那边,因为伦玉三天未归,永安侯气得吹胡子瞪眼,尤其是今日散朝后,一直和他不对付的吏部尚书刘辉,趁着人多时假装关心伦玉的情况时,永安侯这才知道,自己儿子竟然去了青楼。 且还是在入宫那日去的! 永安侯一回到府,朝服都没脱,提着鞭子就要去寻伦玉,结果自然是被郭氏拦了。 意料之中,陈骄阳打了个哈欠不想听了,她站起身来,望着刚挂好的画道:再这样憋闷下去,我该成那傻鸭子了。 青儿又将案子上另一幅画递上,主子,这是白公子给您的,他说您要是觉得无聊了,定要打开看看。 哦?陈骄阳挑眉接过。 看了几眼后,陈骄阳忍不住在心里赞叹,这白净果真是个妙人! 陈骄阳手中这幅画,是简易版的上京游玩图,由于上京地大,图只画了几条最繁华的主街,上面标记着各种吃玩的地方,每处还会有一行小字来做介绍,而图的右下角还写着四个小字:未完待续。 青儿道:白公子说时间太紧,等郡主玩腻了,他再送新的来。 陈骄阳很是满意,她将指尖落在同福酒楼上,高兴地道:走,咱们去这里吃蜂蜜凉糕。 -------------------- 作者有话要说: 伦玉:娘子来寻我了。 陈骄阳:你想多了。 第10章 同福酒楼的蜂蜜凉糕远近闻名,为了保证口感与新鲜度,每日仅售一百份。 陈骄阳并不知,她欢欢喜喜来到同福酒楼,门口小二是个极懂规矩的,迎她时只看了一眼,就赶紧垂下头道:三位贵人里面请! 青儿对那小二道:安排个包间,我们主子听不得吵闹。 其实他们三人没出现之前,大堂人多的确吵闹,可是当陈骄阳出现后,四周开始逐渐静了下来,整个大堂的目光都聚集在她的身上。 陈骄阳今日没戴面纱,且她日后也不打算戴了,这里不是乡州,百姓们又不会争抢着给她送东西。 其实她一直认为美好的事物,本就是应该用来欣赏的。 小二将他们引到二楼西侧最末的一处包厢。 不知是伦玉不在,没人给她添堵的缘故,还是她这会儿对那蜂蜜凉棕太过期待的缘故。 总之,陈骄阳这会儿心情极好,直接叫云儿赏给店小二一锭银子。 那小二也不傻,点头作揖后,不忘告诉陈骄阳自己的名字,小的名叫张旦,贵人下次来可以直接叫小的,小的定来好好伺候您! 出手这么大方,又貌若天仙,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骄阳郡主? 张旦不敢多看,赶紧就给介绍店里的招牌菜。 上京与乡州本就南北两地,菜肴的风格也完全不同,陈骄阳来上京这几日一直是让小厨房按照乡州的风格来做的菜,乍一听上京的菜名,简直是一脸懵。 张旦嘴会说,每一道菜的色泽味道都描述的非常详细,听得主仆三人眸子都亮了许多。 你刚说的那些,我都要了,陈骄阳是真的听饿了,对了,蜂蜜凉粽要两份。 张旦挠挠头,实在对不住您,今日就剩一份了。 陈骄阳这才知道蜂蜜凉粽是限量的,她倒是来的巧,那今日就尝尝味,若是好吃,改日再来多要几份。 陈骄阳喜甜食,尤其是软软糯糯甜而不腻的糕点,她一口气能吃好几块儿。 偶尔吃多了就回去多走几圈,腰身也不会受影响。 好的菜肴是需要厨师精心烹饪的,陈骄阳明白,所以她耐着性子在厢房内等着。 屋里有点闷,青儿打开窗户,陈骄阳来到窗前,无聊地望着同福酒楼后院的池塘。 池塘里鸭子叫了一阵,这才刚歇下,隔壁包厢的谈话声便传入了陈骄阳耳中。 哥儿几个是真心佩服你,屋里有美娇娘你不要,竟然往青楼跑? 陈骄阳眼皮跳了跳,她今日这么美,这么高兴,绝对不能让她遇到那个死纨绔,绝对不行! 陈骄阳自我安慰,上京城这么大,逛窑子的男人多了去,肯定不会那般巧,定是她太过敏感了。 按照以往陈骄阳的性格,她才不会继续听几个臭男人躲在这儿议论家妻,可今日她鬼使神差的就站在这儿听了。 -- 第22页 由于隔着一堵墙,几个男人说话声有大有小,她听得不全,但大致是听明白了。 不是那男人不想回家,而是他家中有个母夜叉。 陈骄阳冷哼,要不是因为朝外面吐口水是不高贵的举动,她早就吐了好几口了! 虽然她非常确定,他们议论的人绝对不是自己,因为听他们的语气,那人的妻子样貌普通,且非常粗俗,与她截然相反。 但是,这是你的妻子,即便你不喜欢,你也不能在外面和旁人说三道四,大不了和离啊! 大好的心情被这几个臭男人搅和了,陈骄阳不想听了,怕听下去会忍不住让青儿云儿去动手。 所幸一回到桌旁,张旦就端着几盘菜来了。 张旦一面上菜,一面带着歉意道:贵人莫要生气,实在是不巧,今日的蜂蜜凉粽售罄了。 陈骄阳本来就心情有些不美妙了,就等着这口甜蜜蜜,结果没了! 陈骄阳直接一个犀利的眼神甩过去,她沉着声,等了这么久,你告诉我没了? 眼睛大而聚神有一个好处,就是美,也有一个坏处,就是瞪人的时候真的叫人害怕。 张旦吓得一个哆嗦,赶紧就给陈骄阳赔不是,本来是剩了一份的,都怪小的方才给贵人介绍菜品的时候,耽误了工夫,最后那份被别的屋点走了。 敢情怪她了? 陈骄阳眉心微蹙,云儿知道她要真的生气了,赶紧就对张旦道:那是你们的事,你们自己解决,反正我家主子刚才点菜的时候,是有的。 张旦一脸委屈。 云儿给他使了个眼色,让厨房再做一份,又不是什么难事。 陈骄阳外祖家一直在乡州经商,为商之道她不是不懂,同福酒楼这样的做法说白了,就是在刺激消费,引人哄抢罢了,要说现在做不出蜂蜜凉粽,她绝对不信。 张旦急得快哭了,不是小的不上心,小的也求了大半天,可今日剩下的蜂蜜就只够做最后那一份。 听他这意思是还没做出来呢,云儿忙道:那还不快去把那份端来! 张旦哭丧着脸,可是可是 别可是了,云儿作势要哄他出去,若是你们做不出,就把那最后一份给我家主子端来。 张旦临出去前,陈骄阳耐下性子再次开口,让他们明日再来吃,作为补偿,今日他们那桌的费用,我来付了。 张旦顿了顿,赶紧转身就去传话,只是他没想到,另一桌也不是好说话的主。 伦玉放下酒杯,一掌拍在桌上就喊,啥玩意儿!付我这桌?谁的口气这么大,敢让老子等明日? 左彦摇着折扇,对张旦冷笑道:你可知你在和谁说话? 这桌本就不是张旦负责的,他哪里知道这是永安侯府的世子爷,当场就吓得又是一个哆嗦。 勿扰到几位贵人,小的给您赔不是了,小的这就去回话。 张旦弓着身子就要退下,却没料借着酒劲的伦玉蹭地一下站起身来。 你给我站住,前头带路,小爷我今天要好好给这厮上一课!让他日后说话前先撒泡尿漱漱口! -------------------- 作者有话要说: 推荐一本基友的好文! 《妙艳撩人(重生)》文案: 皇七子沈瑢,出身尊贵、深得圣心,是个光风霁月,世人皆知的端方君子。 直到他巡查淮州,带回了一位倾城绝色。 这出身卑贱的瘦马撒娇弄痴、奢靡无度,没骨头似勾的七皇子意乱情迷、自甘堕落。 宫中城外传的沸沸扬扬,都在等着看这狐狸精怎么死 甚至被骂狐狸精的苏妙自己,也是这么以为。 但偏偏,夜夜专宠,日日长情,甚至顶着狐媚的名头,圣恩眷宠,母仪天下。 曾经的苏妙,安分守己、谨言慎行,最终却仍旧顶着狐狸精的名声,被诬出墙,活活绞杀。 重来一回,她摸了摸脖子上还没消去的蚀骨之痛,一挑红唇,媚骨天成。 既是横竖要死,何不活个痛快? 绡花帐内,苏妙眼波流转:殿下打算什么时候,赐我一个痛快? 身后沈瑢笑得懒懒:妙娘还想要如何痛快?过来,孤都给你。 (白切黑皇子V黑切白美人,甜宠1v1) 第11章 张旦两边都不敢得罪,在一屋子世家子弟的恐吓声下,最终还是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指了指隔壁。 几个男人大摇大摆来到陈骄阳门前。 方才他们在那边的叫嚣,陈骄阳全都听到了,且还听得真切,字字清晰。 那说话的语气和声音,陈骄阳在熟悉不过。 咣当! 门被一脚踹开,为首便是伦玉,二人四目相对。 陈骄阳坐在屋子正中,她眉眼不见一丝波动。 伦玉就不一样了,他一眼就认出了陈骄阳,面上表情快速切换,从生气到惊讶又到高兴。 呦呦呦,是个女的! 真美呐 -- 第23页 陈思文几人探着头要往里挤,伦玉快速做出反应,他用力一撅腚,紧接着往里一跳,两手一拉,将门紧紧关住。 门外被他的腚推出去几步远的公子哥们,叉着腰骂他,伦玉!你小子见到是个美女就想独占吗? 伦玉扭头冲外面喊:别添乱,这是我夫人! 夫人?传说中的骄阳郡主! 他们更加不想走了,竟然是嫂夫人,那我们得进去打声招呼才是,这么走了岂不是无礼? 不等伦玉回话,门口的左彦忽然冷下声来,凑什么热闹,都散了。 左彦一出声,屋外便很快静了。 伦玉高兴地转回身看向陈骄阳,这不看不要紧,一看着实受惊了。 方才进来光看他娘子了,竟然一点都没注意她身边的人! 那个丫头,就是那晚打她的那个,怎么一下变成两个了? 一个都已经把他打那么惨了,现在竟然有两个,这两个宛如左右护法般立在陈骄阳身侧,正在很不友好地瞪着他! 伦玉不敢上前,结巴道:娘,娘 陈骄阳淡淡回道:我不是你娘。 不不,伦玉连忙摆手,我是说娘子 陈骄阳眉梢微抬,直接将他打断,我方才听说,你要过来揍我,还说要我撒泡 后面的话陈骄阳说不出口,她索性不说了,冷冷地看着伦玉,青儿云儿各上前一步。 伦玉紧紧贴在门上,两手护在胸前,我不知道是你,我要是知道娘子来接我,我怎么也不能说出那般混账话来。 你也知道自己是个混账! 想起方才他们几个贱兮兮地议论自己,陈骄阳登时就火了,她忍不住就扬了声调。 伦玉本来见到青儿云儿就有些腿软,加上这几日没有休息好,方才又喝了酒,陈骄阳这一发火,他瞬间就觉得浑身无力。 就听扑通一声,他跪了。 跪下的那一瞬间,伦玉的震惊不比陈骄阳主仆三人少。 怎么他这双腿就这么不争气,跑不动就算了,咋还给跪了? 跪就跪了,怎么还这般疼得起不来了? 罢了!总不能让那俩护法来扶,陈骄阳就更不可能帮他,跪就跪了,跪的又不是旁人,自家娘子不丢人! 再说,他娘在屋伺候他爹时,不也常常跪在床边给他爹脱鞋袜捶腿么! 哼,就全当休息了,等他待会儿缓过劲儿来,站起来不还是一条好汉么! 伦玉这一跪,把陈骄阳扬起的火瞬间就给浇灭了。 青儿云儿也一时看愣,从未听说过谁家姑爷给娘子下跪的,她俩看看伦玉,又看看陈骄阳。 陈骄阳向后靠了靠,恢复了往日的淡定,语气中带着嘲讽,世子这是作何?我怎么敢当你的跪? 敢当敢当,伦玉笑着摆手,你可是我朝郡主,我跪一下没事的! 呵,陈骄阳冷笑一声,快起来吧,别让旁人看到了,以为是我叫人强行将你按在地上,平白让我单了粗鄙不堪的污名。 伦玉笑容一僵,方才你都听到了? 陈骄阳眉梢微沉,句句都骂的那般大声 ,我想不听到也难。 我错了娘子,你看我为了给你赔不是,都跪下了,我是心里有气,气你那般决绝,伦玉这会儿说的是真心话,可我没想到,你肯先低头,特意来寻我回去。 嗯?陈骄阳以为自己听错了,她顿了顿才反应过来,怪不得伦玉方才一推门见了她,就忽然傻笑,敢情是会错意了。 做你的美梦,我是自己出来逛,碰巧遇见你罢了。 伦玉低低嘀咕起来,上京城这么大,哪儿能那么巧,娘子找我就找我呗,夫妻俩好什么面子。 嘀咕完,他抬起头问:是你后悔那样说我了,还是爹娘让你来找的? 陈骄阳简直觉得自己在鸡同鸭讲,她和伦玉完全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她觉得她这辈子也没法理解伦玉了。 我再说一遍,我不是来寻你的。 不等伦玉回话,陈骄阳冲青儿云儿使了个眼色,你是让她俩帮你出去,还是你自己滚? 人在害怕时,是能激发潜力的,伦玉蹭一下站起身,他抬手就对着青儿云儿一通瞎比划,有事说事,别动手! 放心,只要你不再来烦我,我不会再打你。陈骄阳冷冷道。 伦玉剑眉一蹙,什么叫烦你?只许你说我,还不许我说你了,你区区一郡主,都不如我堂堂一世子说话算数! 区区一郡主?陈骄阳实在忍不住,也忽地一下站起身来。 伦玉: 不对,我的意思是你堂堂一郡主,我 陈骄阳彻底失了耐性,她直接冲伦玉喊道:赶紧给我出去! 伦玉斜了一眼青儿云儿,仰着下巴不服气地哼了一声,随后甩袖而去。 伦玉一边往楼下走,一边想着昨日左彦说的那番话。 女人可以宠,但不能事事都惯着,凭什么他要听陈骄阳的? -- 第24页 他现在就要回府,要回青禾苑,更要睡本就属于他的大软床! 哼,那床他可一次都没睡过呢! 伦玉脚步声渐远,陈骄阳扶着额头,云儿递上筷子想劝她吃几口饭菜,陈骄阳哪里还有胃口。 她摆了摆手,开始在心底默默念起了遍王嬷嬷教给她的不生气口诀。 凡事莫生气,生气伤身体。 要想更美丽,遇事不生气。 生气长皱纹,眉眼会变浑。 念完两遍,陈骄阳匀了几个呼吸后,恢复了往日那般的淡定从容。 简单吃了几口,发现还是吃不下,陈骄阳打算回府。 她结完账准备离开时,伺候伦玉那屋的店小二追了过来。 夫人好,小二弓着腰满脸堆笑,小的是这几日一直伺候伦世子的,想问一下伦世子今日还住店么? 之前楼上闹那么大动静,后来又说是误会,是世子夫人来接人。 小二心里就盘算着,世子往后应当不会住下去了。 陈骄阳冷冷道:我不知道,你自问他去。 小的这不是没寻见世子爷,这才问夫人的嘛,小二像是怕陈骄阳跑了似的,赶紧绕到她面前,既然夫人已经寻到世子爷了,那就麻烦把世子之前的帐结一下。 好,真是太好了,所有人都以为她今日是来寻夫的! -------------------- 作者有话要说: 伦玉:娘子就是好面子,想我了直说便是,还不承认。 第12章 陈骄阳好气,但是她不能表露,眼下人在大堂,若是真发起火可就不美了。 为了维持端庄与美丽,陈骄阳的笑容只是僵了一瞬,便又恢复了常色,她让青儿随小二去柜台结账,自己则先带着云儿快步走出酒楼,因为这个破地方她一刻也不想待了。 马车已在门口侯着,云儿正要扶她上车,忽然眉眼一紧,一个侧身将陈骄阳护在身前,抬手就向后抡去。 啊!左彦吃痛地叫出声来。 他一面向后退,一面捂住自己的脸颊。 陈骄阳听见动静,转过身看着来人,下意识就多看了几眼,你是何人? 好俊一男的。 与伦玉的俊完全不同,伦玉是俊美,他则是英俊,五官硬朗,英气。 但是今日她没有心情欣赏帅哥,陈骄阳将目光从他脸上落到了手上。 在下左彦,左彦捧着一个包好的纸盒,虽然方才挨了打,但却未失风度,都怪在下惊扰了郡主,这就是今日最后的那份蜂蜜凉粽。 左彦 这个名字听着有些耳熟。 陈骄阳疑惑道:你特地在这儿等我,就是为了给我这个? 左彦含笑着将东西递给云儿,起风了,郡主早些回去吧,再者,这蜂蜜凉粽时间长就不够软糯了。 哦,陈骄阳记起来了,这个左彦就是在乡州福云寺和伦玉打赌的那个,嘁,物以类聚,人以群分,长得再好又何用,同样也不是个好东西。 陈骄阳别开脸,不屑给左彦眼神,她质问云儿,谁给你东西你都接? 云儿愣了愣,赶忙低头将东西还给左彦,随后立即扶陈骄阳上车。 青儿出来与左彦擦肩而过时,低头看向左彦的手,那是一双长满茧子的手,一看就是多年持剑留下的。 这样的手,会挡不住云儿那一掌? 方才在柜台那儿,青儿看到云儿扶陈骄阳准备上车时,左彦似乎是故意从旁边移过去的,她以为可能是她距离远,看得不够真切,现在看来,他的确是故意的。 他为何这样做,有什么好处?陈骄阳不解,谁会愿意白白给自己脸上挨一下,难道有受虐倾向? 青儿云儿齐摇头。 陈骄阳这会儿心里还存着气儿,也懒得想了,反正能和伦玉玩到一起去的人,多半也不是正常人。 一提到左彦,云儿赶紧向陈骄阳赔错,陈骄阳没想追究什么,只是提醒了她一下。 这里不是乡州,以后在外面旁人给递东西,莫要伸手就接。 云儿青儿应是。 云儿讨好般帮陈骄阳捶着腿,不过主子呀,您自从来了上京,似乎生气的时候也多了,这样对您的肝脏可不好。 陈骄阳肝脏的毛病打娘胎就带了,齐缙王一直在找人精心帮她调理身子,她起初那几年经常犯病,后来年岁长了,身子骨也硬朗起来,便很少犯病,只是这病不能情绪波动太大,更忌讳生气。 以前在乡州,事事都顺意,她自然不会担心身体,自从来了上京,她只要一见到伦玉,尤其是和伦玉说话,她真真是忍不住就想发脾气。 陈骄阳眉头不知不觉又蹙了起来,不能想,现在就是想一想,她都会生气。 陈骄阳赶紧伸出两根细长的手指,在眉心处轻轻将皱起的眉头撑开。 一会儿回去,云儿嘱咐小厨房给我做糖醋丸子,清蒸桂鱼,蜜汁莲藕 陈骄阳说着,忍不住又想起同福酒楼那一桌子菜来,真是可惜了。 都怪伦玉,害她方才没了胃口,等回了青禾苑,她定要好好吃一顿。 -- 第25页 民以食为天,这话一点也不假,能吃到美味的菜肴,就是再多烦恼也能消散。 一进青禾苑,云儿便小跑着去了厨房,陈骄阳和青儿往主屋走去。 咦?陈骄阳忽地停下脚步。 主屋门前站着的那个人,不是在伦玉身边伺候的巍子吗? 巍子也看见了陈骄阳,他明显是害怕的,缩了下脖子,转身就往屋里跑。 陈骄阳衣袖下的玉指渐渐捏紧,她停在原地没再挪步,冷静又克制地冲青儿道:半盏茶之内,我要他们两个从里面爬着出来。 主屋的睡房里,伦玉打着轻鼾,他许久都没有睡得这般香甜,这般踏实了,以至于巍子进来叫他好几声,他都没醒来。 他是被一声犬吠吓醒的。 伦玉一个激灵坐起身,他眼角充着红血丝,看着一旁对青儿吼叫的狼犬,逐渐恢复淡定,他轻轻拍了拍胸脯,又慢慢躺了下去。 他一手撑着脑袋,一手示意巍子将床上的薄帐撩开,不慌不忙地对青儿道:小丫头片子不是厉害得很么?来啊,过来打我啊,打得我满地找牙往外爬啊! 青儿自然是想那么做,可是这不算大的睡房里,站着三个膀大腰圆的大汉,各自手里还牵着一条半人高的狼犬。 青儿没有理他,片刻犹豫后,搁下帘子转身走了。 陈骄阳在听到那声犬吠时,就已经猜得差不多了,这下又见青儿抿唇从里面出来,她啥也没说,提着裙子就往里走。 青儿赶紧提醒她,主子莫要冲动,那屋里有三条狼犬。 陈骄阳一掀开睡房的帘子,当中最高大的狼犬汪汪就是两声。 伦玉撑起身子,立马从地上捞起靴子朝那条叫唤的狼犬丢去,喂!你叫那么大声吓坏我家娘子怎么办? 那狼犬训练有素,呜呜几声像知道自己做错事了,赶紧就趴在了地上。 陈骄阳知道屋里有狗,却没想这些狗如此骇人,方才她着实心里惊了一下,可当她目光扫到床榻上的伦玉时,恐惧瞬间被愤怒代替。 伦玉身下的被褥是齐缙王专门命人给她缝制的婚被,被褥里面用的蚕丝,外面的床单被罩皆是真丝,由于她婚期定的太急,就只做出这么一床被子。 一想到蚕丝不能洗不能晒,陈骄阳恨不能亲自冲过去把伦玉一把拽下床来。 她面如冰雪,抬手指着床榻,一字一句到声音都有些发抖,你,离开我的床。 没有吼叫,也没有前几次那般从容,伦玉似乎能感受到这样的陈骄阳,才是最为恐怖的陈骄阳。 -------------------- 作者有话要说: 伦玉:糟糕,娘子好像要发飙! 第13章 伦玉心里打鼓,面上强迫自己淡定,他好不容易问左彦借来狗,可不能就这样怂了啊! 那啥,伦玉咽了口唾沫,梗着脖子道:话要说清楚,这是我的床,我娘亲自命人给我做的,我前几天没睡,不代表这床就是你的。 伦玉话音一落,三条伏地的狼犬,似乎能听懂人的话,它们四腿一蹬立起身来,张着大口不停喘粗气,哈喇子流了一地。 满屋子狗臭味,陈骄阳向来对气味敏感,她蹙眉向后挪动一小步,继续冷声道,好,这床这屋我都可以不要,但我的东西得带走,被糟蹋的东西你得原样赔我。 没有看到想象中的发火,而是妥协退步,伦玉满意地点点头,嗯嗯? 等等,什么叫被糟蹋? 陈骄阳你把话说清楚了,伦玉蹭一下站起身,调门不自觉扬起,我回来先沐了浴,又换了套干净衣服,这才上的床,怎么能叫糟蹋你东西呢? 狼犬开始躁动,发出低低的呜咽,大汉们立即收紧绳索,青儿横跨一步挡在陈骄阳面前。 洗的再干净,也是去过那种地方的。陈骄阳说这句话时满眼都是嫌弃,伦玉甚至从她表情里看到了恶心。 他顿了顿,忽然明白过来,语气一下就软了,你别听外面乱说,那日我就在春风楼里待了一小会儿。 陈骄阳冷冷道:你随意住多久,不用说给我听。 伦玉赶紧摆手解释,我真的没住,那地方满都是脂粉味儿,简直太难闻了,一进去就呛得我脑袋瓜子疼,根本没法待人,我冲出去之后,直接就去了同福酒楼,不信你问他家掌柜。 怪不得方才小二管陈骄阳要钱,一想到这儿,陈骄阳忍不住又想起酒楼的糟心事儿,顿时没了耐心。 我们之前说好的两不相干,所以你去哪儿不用给我解释,我现在就问你一句,你出不出去? 伦玉犹豫了一下,毅然决然地扬起下巴,这是我的婚房,我不出去! 好,陈骄阳倏然笑了,两个浅浅的梨涡很是迷人,那我坐在厅里等你。 伦玉还没彻底从那画一般的笑容中回神,就见陈骄阳已不见了踪影。 诶?伦玉眨了眨眼,冲外面喊:你要干嘛? 陈骄阳心里的火气,来得快,去得也快,关键是一想起伦玉那张俊美的小脸蛋会哭到扭曲,她心里莫名就开始舒坦起来。 -- 第26页 我发现伦世子耳朵不太好,每次说话都要我重复,那她就发发善心再说一遍好了,我是说,我在这儿坐着等你出来,你若是累了,便休息吧,等你休息好了,咱们再清算。 伦玉看不懂了,陈骄阳这是不气了?怎么又是那副从容淡定的模样?还这般好心的叫他休息? 事有反常必有妖! 伦玉能睡着才鬼呢! 他朝巍子使了个眼色,巍子磨磨蹭蹭地溜到门口,他掀开帘子的一角,悄悄朝厅里看去。 陈骄阳果真没走,她坐在紫檀八角桌旁,旁边几个婢女端着盘子正在上菜。 陈骄阳刻意扬声道:以前在乡州还不觉得,这次一来上京,竟发觉自己畏寒,可有什么滋补的法子? 云儿机灵,赶忙应声,奴婢听说狗肉燥热,能够驱寒。 陈骄阳满意地点点头,云儿紧接着又道:但是一般的狗可不能用来上桌,有的狗有疯病,吃了对人反而不好,必须得是正经人家饲养的 云儿说的有鼻子有眼,连用什么配料都想好了,屋里那三条狼犬这会儿各个耷着脑袋,使劲儿往大汉们身后蹭。 伦玉: 为首的大汉忍不住冲床榻道:世子爷,小的们要待到什么时辰? 伦玉一下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他叹了口气,转身回到榻上,等陈骄阳走了。 大汉默默叹气: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陈骄阳吃完饭,又开始在院里散步,天色眼见要黑。 云儿看了眼门口探头探脑的巍子,有些担忧道:主子,若是世子一直不出来,今晚您睡何处?要不奴婢将旁边厢房收拾出来? 陈骄阳笑道:就算他能在床上躺一辈子不吃不拉,那几条狗也不能答应。 青儿从头上摘下来一根银钗,眼神凌厉,主子,其实那些狗,奴婢可以解决。 陈骄阳知道她的意思,摆摆手否决了,说到底它们懂什么,还不是听从别人的安排。 对了,她忽然想起一事,蹙眉看向云儿,我怎么不知你何时吃过狗肉? 云儿抿嘴偷笑,狗儿猫儿都是有灵性的,奴婢才不会吃,更不会做,方才都是胡诌的。 主仆三人院里悠闲,屋里则是另一番景象。 伦玉被尿憋得来回溜达,地上的狗开始躁动,汉子们腰酸背痛,干脆盘着腿席地而坐。 巍子从外面一掀帘子,还是摇头,夫人还在院子里溜达呢,没有要走或者安排就寝的意思。 伦玉憋的小腹隐隐作痛,他弓下身子,你就这么蠢吗,随便寻个瓶瓶罐罐来! 世子爷啊,有的话奴才不就给您拿进去了吗? 巍子一脸委屈,他不敢去外面,只敢趁陈骄阳没回来,在厅里转悠,可这厅里连个花瓶也没有。 伦玉气的跺脚,险些滴出来,他冲外面大喊:陈骄阳,你过来,咱俩谈谈,快! 陈骄阳不紧不慢地踱着步子,等回到屋饮了口茶,这才慢悠悠应声,世子找我何事? 你你你,太狠心了,你就不怕我憋出毛病?伦玉气道。 陈骄阳真心发笑,这话说的,世子若是想做什么,完全可以人仗狗势,叫那几条狼犬陪着你啊。 方才巍子就这样劝过他,可是伦玉就是不愿意离开这屋,陈骄阳最后笑着说的那句要等他出去的话,让伦玉产生了一种错觉,就算他带着狗出去,陈骄阳也有办法收拾他。 好,伦玉咬牙道:这被子挺厚的,不知道吸水效果怎么样,还有那边那个大柜子,里面肯定好多裙子 伦玉! 果然,能把陈骄阳气失态的只有伦玉。 云儿赶忙递上茶,怕她气大伤身。 伦玉实在是逼急了,你到底怎么样才愿意和我好好过? 陈骄阳无语,绕来绕去又绕到这个话题。 她呷了口茶,呼出一口气,这个话题就不要再说了,就像之前我们在马车里说的那样便好,今日之事我们各退一步,你无理取闹我不追究,但是有件事的来龙去脉,你得给我交代清楚。 见里面没回话,陈骄阳接着道:难道你和这几条狗,要在屋里待一辈子? 伦玉低问:你保证以后不会叫人打我? 你真得看看耳疾了,陈骄阳再次明确道:我保证,日后都不会因今日之事而打你。 嗯 听着有点怪怪的,可伦玉顾不上思考太多,他小腹疼得厉害,隐隐约约有种要控制不住的感觉。 他壮着胆子上前,掀开帘子露出脑袋。 厅里的主仆三人,像看傻子一样看着他。 等了一小会儿,伦玉终于松了口气,陈骄阳还算说话算数,真的没打他。 陈骄阳亲自倒了盏茶,她刻意将茶壶拿得高高的,倒茶水时又极为缓慢,汩汩的水声听得伦玉浑身发麻。 他两脚来回踩地,我、我还有一个条件。 -- 第27页 陈骄阳:说。 伦玉低低道:我要住回青禾苑。 陈骄阳一个冷眸甩在他脸上,别得寸进尺。 伦玉跺着脚,一股脑说出一长串,你别急嘛,听我说完。我好歹也是世子,进宫那日皇上都说了,让咱俩相亲相爱。你说我天天住别处实在不是个事儿啊,我知道你现在不愿意同我住,我绝对不勉强,就按照之前你说的那样做。你让我住到青禾苑来就行,我睡别的屋,绝对不扰你! 说完,伦玉满头大汗,他觉得自己要炸开了。 伦玉说得不假,可若是旁人,陈骄阳乐意与他逢场作戏,住来青禾苑不是大问题,可伦玉 陈骄阳摇头,我信不过你。 伦玉着急道:那咱俩写字据,巍子,快快快,拿纸笔! 巍子要去案几上拿,被云儿给拦了,不让他碰陈骄阳的东西。 这边云儿动作又慢,伦玉整个身子已经开始扭曲。 不行,他等不及了! 纸笔刚放桌上,陈骄阳正要与他商量详细,就见一个黑影从眼前一闪而过,直奔隔壁的洗浴屋。 打了一个激灵后,伦玉宛如新生。 他知道陈骄阳爱干净,特别洗了两遍手,随后又对着落地长镜整理了一番仪容,这才抬步往回走。 门口巍子见到他,赶紧迎上去,压低声问:世子,可有漏了? 伦玉这会儿舒坦极了,他眉毛一挑,废话,肯定没有啊,我是那种没出息的人吗? 巍子在胸口上轻轻拍着,那就好,奴才刚才已经将左公子的人打点过了,今日之事他们绝对不会往外说。 没有银子摆不平的事,如果有,那就是没给够,咦 伦玉忽然停下脚步,挑眉看向巍子。 巍子很快就反应过来他在想什么,赶紧就拉住他,诶呦喂,我的世子爷呐!里面那是个含着金汤勺长大的主儿,您那点东西还不够人家塞牙缝的,您可别动那歪心思! 花银子的法子对于陈骄阳来说,绝对不管用,不仅不管用,还极有可能换来一顿毒打。 我说什么了?伦玉扁扁嘴,就你话多。 他也不知道从谁哪儿听过这么一句话,人无完人,再厉害的人,她也有破绽。 伦玉在心里暗暗道:陈骄阳,甭管你是郡主还是谁,拜过堂成过亲,那就是我媳妇! 第14章 主屋睡房的门窗大开,青儿带着几个人正在仔细打扫。 陈骄阳折腾了一下午,这会儿已经乏了,懒洋洋地靠在贵妃椅上。 伦玉进屋,她也没有起身过去的意思。 伦玉落座后,看着几米外似睡非睡的陈骄阳,疑惑道:方才不是说要商量细节吗? 陈骄阳扶着额,嗯了一声,让云儿拿来纸笔,云儿坐在她身侧的小凳上,提起笔随时准备落字。 陈骄阳看了眼伦玉,懒懒道:一式两份,待商量完后,你我交换。 行,伦玉面前已经备好了纸笔,他刚提起笔,便想起自己狗爬一样的字来,忙又转手将笔递给巍子,我手酸,你来写。 陈骄阳扬起袖,打了个哈欠,开始直入主题。 主屋归她,伦玉住隔壁厢房,小厨房二人共用,但必须以她为先。 这些伦玉都能接受,见陈骄阳说话似乎越来越没力气,也越来越慢,伦玉也不再说多余废话,只要陈骄阳提出来的,他都在点头应是。 说到谈到浴室时,伦玉实在忍不住叫停了。 不能共用?他满眼委屈,咱们俩错开时间用都不行吗? 陈骄阳摇头,不容置疑道:不行,我的浴室必须只能给我一个人用。 伦玉试图劝说,我要是臭了,住你隔壁 你也不会舒服,对不? 陈骄阳态度十分坚决,那是你的问题,你得自己解决,如果实在不愿意,那便算了,你还是回你紫藤苑吧。 别别,片刻犹豫后,伦玉咬牙点头,行!我自己解决。 剩下一些琐事,比如伦玉进主屋必须经过她同意,不能随意带人来青禾苑等等,伦玉皆是爽快的表示同意。 若是有一方违约,便立即搬出青禾苑,不得再入,且向对方赔偿黄金千两。 千两?巍子小手一抖,抬头看向伦玉。 看我干啥,没听见郡主说的吗,快写!伦玉用手敲着桌子催他。 临了,伦玉又提醒道:方才你叫我出来时,说不打我那句,也得写上。 陈骄阳点头,又将原话重复了一遍。 写完后,二人压上手印,两张纸也做了交换,检查无误后,伦玉带着巍子打算离开。 陈骄阳起身将他叫住,伦玉啧了一声,面露难色,夜色已浓,娘子你若是叫我留宿,我恐怕不能答应,毕竟我还没攒够银子 陈骄阳瞪了他一眼,起身来到桌旁坐下,这会儿里面已经打扫的差不多了,她将青儿叫出,挥退了其余人等。 伦玉看她一脸倦容,心里关切,却不知为何一开口,就变味了。 -- 第28页 都签字画押了,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这都什么时辰了,有啥事儿不能明天睡醒了再问吗? 陈骄阳冷冷道:既然知道累,日后就别做今日这样的蠢事了。 伦玉本想解释,他不是觉得自己累,而是在关心她,可转念一想,就算他说了,陈骄阳也未必信,他轻叹一声,又坐回了椅子上,撑着脑袋问她:到底何事? 去年你去福云寺时,和你同行的都有谁? 一提到福云寺,对面主仆三人瞬间精神,伦玉眨巴眨巴眼,脱口而出,陈思文,左彦,刘奎,贺文涛。 陈骄阳不放心道:仔细想想,可有遗漏? 伦玉拍着胸脯打包票,这几人都是平日里常和他一起玩的,绝对不会记错。 伦玉先前和陈骄阳解释过福云寺之事,他只是说了个大概,这次他不仅将福云寺的事说了,还将他们几人从上京出发这一路发生的大大小小之事,全部道出。 终于讲完,伦玉长呼一口气,方才说得他口干舌燥,连口水都没顾上喝,这会儿他直接拿起紫砂壶,扬起脖子就要灌。 云儿本想拦他,陈骄阳道了声无妨,便随着伦玉咕咚咕咚灌下了一大壶茶。 喝完后,他拿起桌上的点心吃了起来,娘子还有什么要问的? 左彦 陈骄阳若有所思。 按伦玉所述,他们这趟去江南游玩,是左彦提出的,去乡州的福云寺祈福,也是左彦提的,这一路大大小小的事,似乎都和左彦脱不开关系。 陈骄阳忍不住问:这个左彦是何家世,你们为何都听他的? 左彦他爹就是左罗大将军,当初为救皇上死的,那个时候左彦好像才七八岁吧,皇上就把他带去皇宫了,同皇子们一起吃住学习,前年吧,皇上给左彦赐了府邸,离咱家不远,过两条街就到。 吃完点心,伦玉干脆将玉盘拉到面前,吧唧吧唧嗑起里面的瓜子来。 有句话你听过没,被窝里放屁 伦玉看向陈骄阳,等她接下面一句,陈骄阳显然不知,一脸木然地回看着他。 伦玉无奈,满脸都是你咋连这都不知道的神情,能闻能捂呐! 身后巍子噗嗤一下笑出声来,伦玉也跟着哈哈笑,而对面的主仆三人静得可怕。 伦玉拿胳膊肘戳了巍子一下,巍子赶紧捂住嘴憋笑。 伦玉尴尬地喝了口茶,继续道:就是这个左彦呐,他能文能武,去年参加科举,中了探花,现在在翰林院就职。 做官的竟然也和你们厮混? 见陈骄阳好像很吃惊的样子,伦玉不乐意了,把刚抓到手的一把瓜子扔回了盘里,下巴高高扬起,什么叫和我们厮混,上京多少公子哥想和我玩,我还不带他们呢! 陈骄阳唇角微扬,呷了口茶示意他继续。 终于笑了,看在陈骄阳笑得好看的份上,伦玉打算不和她计较了,左彦厉害呐,他和谁都能玩一块儿,听我爹说,他官场混得也是如鱼得水,好像就一年工夫,就往上升了三品。 陈骄阳眼神有些飘远,今日是你让他在外面等我的? 等你?伦玉一脸茫然,没有啊 等等,伦玉忽然反应过来,怪不得陈骄阳不停地追问左彦,敢情他俩今日见过面了! 左彦那厮能文能武,又长得极为俊郎,当初他家二妹只是见了他一面,就差点就被他拐了,难道 难道他家娘子也 啪!伦玉一巴掌拍在桌面上,说,你俩今天干啥了? 第15章 陈骄阳被伦玉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瞪着眼看他,你这么激动作何,我们什么也没做。 陈骄阳将下午之事简单叙述了一遍。 没做什么不该做的便好,伦玉撇了撇嘴,到底还是有些不爽,不过一想起左彦被云儿打了,他心里还是稍稍能平衡一些。 他抬眼看向云儿,你现在这么厉害了,都能打到左彦? 青儿之前就觉察出左彦会功夫,只是听伦玉这口气,好像左彦比她们想象中还要厉害。 云儿低头道:只是将他脸打了一下,不算正式过招。 都打到脸了?伦玉更加惊讶,你们知不知道,左彦的武功可是皇上亲口夸赞的,这几年皇上去围场狩猎,都会让左彦跟在他身侧。毫不夸张,别说近身,就是夏日里连个蚊子都叮不着他! 主仆三人一起挑眉。 陈骄阳正要询问,就见伦玉呆了一瞬后,倏地抬起手来,等等! 你说,他给你送蜂蜜凉粽?伦玉第一次在陈骄阳面前黑脸,明明白嫩的一张俊美面容,此刻在烛灯的光影下,严肃得有几分可怕。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这个左彦,口口声声劝我回府,让我对你好一点,说你是有名的娇纵,让我不要和你斤斤计较,他倒好,背着我给我娘子送温暖来了?! -- 第29页 伦玉一拳敲在桌上,烛灯也跟着一起跳动。 陈骄阳眼尾一沉,你说谁娇纵呢? 伦玉还在气头上,扁着嘴没好气道:不是我说的,是左彦说的,要打要骂你找他去! 诶不行,伦玉又赶紧改口,你不能去,要找也是我找他,我明日一睁眼睛就去找他算账,别以为借我几条狗,我就 嗯?陈骄阳忽然将他打断,方才那几条狼犬是他借给你的? 伦玉乖巧点头,搓着手道:都是他蛊惑我的,不然我哪里做的出拿狗吓你的事儿。 这回轮到陈骄阳黑脸了,她声音异常得冰冷,你这么说,我倒是想起来了,今日在同福酒楼里,你可没少和旁人胡乱编排我。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伦玉顿时没了气焰,他缩了缩脖子,瓮声瓮气道:也不算胡乱编排,我还替你隐瞒了呢,我都没说你打我,我说你嫌我洞房花烛去晚了,指着我破口大骂,而已 其实他是怕丢人,才瞒了自己挨打那段。 陈骄阳合眼沉默,半晌后,她揉了揉太阳穴,开口道:罢了,继续说左彦,他怎么蛊惑你的? 伦玉老实交代道:他说我闯大祸了,成亲第三日就跑出去住,肯定会惹得龙颜不悦,让我赶紧回来和你赔个不是,和你一起举什么眉毛 陈骄阳听不下去,插话道:是举案齐眉。 对对对,还是他家娘子有学问,伦玉咧嘴一笑,继续道:我说我不敢回来,你手下的人会功夫 ,虽然她们不敢动我,但是会当着我的面打巍子 呵,陈骄阳听笑了,伦玉见她笑,自己也跟着乐。 你笑什么?陈骄阳用秀帕轻拭唇角,慢慢收起笑容。 伦玉还在看着她笑,我是觉得我家娘子笑起来真好看,你以后就该多笑笑,别总板着一张脸对我。 陈骄阳道:你少气我,我自然就笑了。还有,我不笑的时候就不好看? 伦玉赶紧道:好看,也好看!就是你不笑的时候我不敢看 陈骄阳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不知不觉又笑了,她轻咳一声道:行了,别嘴贫了,接着说下去。 伦玉笑着挠了挠头,嗯,刚才说到打巍子,我说我身边没个厉害的人 ,好不容易上次找了一个,还是后厨劈柴的,肯定不是你身边人的对手,所以左彦就说借我几条狗,给我壮壮胆。 听到这儿,陈骄阳完全可以肯定,这个左彦绝对有问题。 见陈骄阳忽然不语,伦玉以为她在生气,一拍桌子就骂,你看左彦说的是人话吗?本来我今日想回来和娘子好好道歉的,可他呢?趁我喝酒了头脑不太清楚,就给我灌迷魂汤,害我稀里糊涂就惹了娘子生气! 哼,这个左彦,简直荒唐!说着,伦玉站起身,娘子你放心,明日我定会找他算账的,新账旧账一起算! 福云寺那笔帐,也应该算左彦头上才对。 该问的都问了,剩下的只能暗中去查,陈骄阳冲伦玉摆了摆手,今日就问到这儿吧,没别的事了,退下吧。 伦玉也不知怎地,竟和巍子一起向陈骄阳躬身拱了拱手,退出了屋。 一切似乎顺理成章,没有一个人觉出异样,直到大门一关,立在院里的伦玉被一阵凉风吹了脸后,他才猛然反应过来。 这不对啊 巍子疑惑,赶紧上前询问:世子怎么了,又有什么不对? 她不应该说退下,这样说好像我是奴才一样。伦玉眉头紧蹙,关键是陈骄阳的那种语气,还有那个眼神,好像一切都是理所当然。 巍子也是这才发觉出不妥来。 罢了,看在天色已晚的份上,不和她追究,不过下次要是再有这种情况,你别在那儿看我犯傻,要记得提醒我! 虽然陈骄阳是郡主,但她更是世子夫人。 不过一想到自己能住回青禾苑,伦玉便觉得今日这一趟折腾,没有白费。 他哼着小曲朝隔壁厢房走去。 主屋里的陈骄阳可不这么想,她起身朝睡房走去,他果真是有毛病,前几日去皇宫的路上,我就已经和他说清了,他偏不同意,如今倒好,折腾出这么大动静后,还不是乖乖照我说的做了。 陈骄阳坐在梨花妆台前,青儿帮她拆卸头饰,也跟着无奈地叹了一声。 云儿则一边帮她打水,一边道:奴婢觉得,这世子爷不像是个轻易妥协的主。 云儿说到点子上了,陈骄阳也隐隐有种往后青禾苑不会消停的感觉。 所以总夸你机灵呢,明日开始你给我盯紧了伦玉,她打了个长长的哈欠,微合着眼道:那个左彦恐怕不是个好应付的,青儿查他时定要留心。 两个儿齐声称是。 -------------------- 作者有话要说: 青儿/云儿:主子新给的任务很危险! 第16章 一连数日,青禾苑风平浪静。 -- 第30页 天气逐渐变暖,日出也比刚来上京时早了半个时辰。 这日陈骄阳一大早醒来了,精致的妆容过后,开始用早膳。 这会儿屋里只她和云儿两人,云儿一面帮她布菜,一面道:今日世子还是天不亮就出去了,约摸一个时辰后回来的,回来后又同前几日一样,钻到厢房一直没露面,也没有用早膳。 估计晌午太阳正当中他才舍得出来。陈骄阳搁下筷子,呷了口花茶,望着面前的蜂蜜凉粽啧啧称赞道:咱们小厨房做的蜂蜜凉粽都这般好吃,一连几日都叫人吃不腻,想必同福酒楼的更加可口。 平日里陈骄阳的膳食都是云儿负责的,她又顺带夸赞了云儿,知道她前几日没吃上这口,就安排小厨房特意做来给她吃。 云儿没敢应这声夸赞,笑着夹了一块儿又放在了陈骄阳面前的玉盘里,这可不是奴婢吩咐的,是小厨房里王厨娘做的。 用完早膳,陈骄阳在院里散步晒太阳,这个时间段的太阳不会伤肤,她每日都会晒上半个时辰。 她派人去将王厨娘叫来,打算亲自打赏。 王厨娘一看就是个老实人,可能常年在厨房烟熏火燎的缘故,皮肤黝黑,身材微宽,说起话来嗓门也大。 寻常下人得了赏赐,行个大礼再说几句好听的话就离开了,可这王厨娘不同,她看着面前白花花的银子,伸手摸了摸,又赶紧将手缩了回去。 奴婢不敢收这般大的礼,这都是,这都是 见她吞吞吐吐,陈骄阳以为是吓到她了,便语气和缓地笑着道:你手艺如此好,尤其是那道蜂蜜凉粽,让我一连几日都在回味,这些赏赐是你应得的,快些收下吧。 王厨娘面露难色,这下更不敢接了,两只手直在裤边上搓,她低着头时不时就抬起眼皮朝厢房瞟。 陈骄阳觉察出不对劲儿来,她朝云儿递了个眼神。 云儿点点头,走到王厨娘身旁,她压低声,带着几分压迫的语气道:青禾苑里你看不出来谁说得算吗,有什么话不能与夫人说? 王厨娘扑通一下跪在地上,诶呦,夫人莫怪,这银子奴婢实在受之有愧,若是夫人喜欢其他菜肴,奴婢万分荣幸,可那个凉粽子,并不是出自奴婢之手,奴婢也是怕万一日后夫人知道了,治奴婢扯谎的罪呐 原来如此,陈骄阳没有生气,反而还让云儿扶她起来。 只是这王厨娘却不肯说出是谁做的蜂蜜凉粽,还一副快要哭了的表情。 那蜂蜜凉粽可是被下了什么药?为何这般让你难以说出口!云儿实在是被她磨急了。 王厨娘吓得浑身一哆嗦,就在她打算交待实情时,厢房的门开了。 伦玉伸了个懒腰,摇着折扇向这边走来,大清早就在院子里吵吵闹闹的为难一个厨娘,像什么样子? 陈骄阳斜了他一眼,没理会他。 伦玉尴尬地笑了笑,转身冲王厨娘道:银子咱俩一人一半,这便敢收了吧? 你 陈骄阳正要开口,伦玉扇子一合就开始解释,别急着骂我,这银子可是我一连几日的辛苦费哦? 陈骄阳恍然大悟,你是说,那蜂蜜凉粽是你买的? 伦玉一面招呼巍子过来装银子,一面诉起苦来,你以为我容易么?每日天还没亮,我就去排队了,为的就是给你买同福酒楼第一块儿蜂蜜,我怕放的时间长就不够软糯了,回来都是靠赶的,耽误我练功不说,还严重影响了我的睡眠。 练功?陈骄阳心里冷笑,她可看不出来伦玉是个会练功的主。 巍子将银子装好,赶紧跟着附和道:我们世子心里一装事,就睡不踏实,有时候半夜三更就突然醒来询问我时辰,生怕自己错过了时候。 主仆二人说着似乎还红了眼眶,还没将陈骄阳感动到,就先感动了自己。 陈骄阳打量着二人的神色,奇怪道:那你为何不自己送来? 伦玉挥了挥手,让王厨娘拿了赏赐退下,见院里没人了,他这下直接双手叉腰,抬脚在地上轻轻一跺,尖着嗓子学女人说话的腔调。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那个死纨绔给我的东西,我才不要呢,谁知道他给里面放了什么! 说完,他顺手就从巍子腰上抽出帕子,轻轻拭着唇角,还极为矫揉做作地哼了一声。 拿人手短,吃人嘴短。陈骄阳知道那些蜂蜜凉粽是伦玉买的时候,打从心底对他还是有几分感谢的,可看到伦玉这般拿腔拿调的表演后,陈骄阳简直气得想笑,反正感谢的话她说不出口了。 她克制着情绪,挑起一边眉毛道:既然这般辛苦,日后就不用去买了。 说完,她转身朝屋里走去。 这怎么能行,伦玉赶紧快步绕到她面前,你是我娘子,只要你开心,这都不算事! 哦?陈骄阳勾起唇角道:可你拿银子时毫不手软的架势,一点也不像是在给自家夫人买东西呀。 伦玉没有感到后悔,反而还委屈上了,我真心实意拿你当夫人,可你呢,就光想让我陪你演,我若是真不拿,你倒是会觉得欠我了。 -- 第31页 这点伦玉没说错,陈骄阳不会欠他,也不愿意欠他。 陈骄阳横挪一步避开伦玉,一面继续朝屋里走,一面道:有劳世子费心了,那粽子我吃腻了,日后不用再买了。 你刚才和王厨娘可不是这么说的啊?伦玉挠了挠头,看着自家高贵又秀丽的娘子,忽然笑着喊道:往后你还想吃什么玩什么,不用去问旁人,找我就行,上京我门清儿! 回应他的是啪嗒一下的关门声。 巍子慢慢走上前,摇头叹气,世子夫人真是冷酷无情呐 伦玉扭头就拿折扇在巍子额头上敲了一下,以后再在背后嚼我家娘子舌根,我打爆你的头! 不敢了不敢了!巍子揉着脑袋,奇怪地看着满面春风的伦玉,问:世子爷,您这般高兴是为何啊? 伦玉得意道:虽然说离成功还差一大截,但是呢,我家娘子今日明显感动了,这就是成功的前兆! 感动了?巍子没看出来啊,罢了,他说啥便是啥吧,只要主子高兴。 于是巍子也满脸堆笑地附和他,世子爷说得对,奴才也看出来了。 说完,他从袖中掏出银子,那咱们是送回去,还是? 伦玉拿折扇敲着下巴,思索片刻后,俊美的脸上露出一个灿烂又兴奋的笑容。 他找到了陈骄阳的软肋! 走,给我家娘子买好吃的去! -------------------- 作者有话要说: 陈骄阳:呵呵,当我是猪?用好吃的就能摆平吗? 第17章 梨花案几上铺着白净画的那副《上京游玩图》。 陈骄阳端详了半晌,最终将目光落在了会宾楼上,她默念着上面的一排小字:白茶糯米鸡,酥软粘牙口感清香。 漂亮的喉咙一动,她兴奋道:中午咱们去这儿! 这家酒楼在东大街,是上京最繁华的一条主街,这条街上有上京最有名的胭脂铺,布料店,还有戏院子等。 陈骄阳打算先去酒楼美美吃一顿,然后再逛街消食。 她许久都没有做新衣裳了,饰品盒里的那些发饰早已看腻。 梳妆更衣后,云儿去叫人备马车,陈骄阳则坐在窗台旁,看着前几日从若水院取来的故事书。 这书中的女子是个苦命的人,她的夫君谋反失败,害她被株连斩首,谁知一夜醒来,她竟重生了 陈骄阳看得入迷,在看到第三世那女子又被斩首时,她是又心疼,又生气。 这么着急吗?院里忽然传来云儿的声音,我家夫人还没来及用午膳呢。 陈骄阳取了片金叶子夹在书中,抬头向外看去。 与云儿正在说话的是个年岁不大的小丫头,看衣着梳妆,不像是普通人家的婢女。 扶阳公主还能亏待了世子夫人不成?小婢女板着脸道:你还愣着作何,还不快去叫夫人出来。 就算是进宫面圣,也得给人准备的时间,哪里有来个奴婢说一声,就直接叫人跟着走的,这又不是抓犯人。 云儿脸色也有几分不好了,她正要开口,就听身后传来陈骄阳温和的声音。 既然是扶阳公主有请,我自不敢耽搁功夫,快快引路吧。 小丫头看到陈骄阳时,明显惊了一下,到底是见过世面,很快便回过神来,她没说话,冲着陈骄阳微微屈了下腿,转身就向院外走。 出府后,小婢女的马车在前面引路,陈骄阳与云儿坐在后面的马车尾随。 车里,云儿实在有些憋不住,低声嘀咕道:奴婢知道宫里的人得罪不得,可没想到连一个公主府的婢女,都敢给我们主子甩脸子。 陈骄阳低头理了理裙边,不在意道:扶阳公主不是旁人,咱们的确得罪不起。 自古帝王疑心重,陈齐纤更甚,他接连除掉了自己的兄弟,只留下了陈齐缙一人。 他的儿子们自然也不能让他安心,然女儿就不同了。 陈扶阳是他嫡出的长女,那时他还只是皇子,刚过二十,正值年轻,看到怀中那个软软糯糯的小人朝他笑时,他的心都快要融化了。 谁人都说陈齐纤教子严苛,而对于她这个长女陈扶阳,则是一个例外。 说句难听的,即便得罪了太子,也不能得罪扶阳公主,你明白吗?陈骄阳叮嘱云儿。 云儿点头,这个奴婢自然懂的,可一见那小丫头对咱们趾高气昂的神态,我这心里就气不过。 他们家主子也是从小被王爷宠大的,公主他们不敢得罪也就罢了,那样一个小丫头,凭什么?凭什么! 见她还是没想通,陈骄阳反而被逗笑了,她抬手在云儿鼻子尖上轻轻刮了一下,你家郡主是什么样的性子,你忘了? 既然主子已经开口,云儿自然放心,旋即也露出笑容。 扶阳公主府建在上京最北,接近城郊的位置,待陈骄阳来到府邸门前,已经是半个时辰之后了。 快到的时候陈骄阳已经有些发晕了,再加上没有吃东西,一下车险些没有站稳,云儿紧紧将她扶住。 -- 第32页 嘁,装什么虚弱。 小婢女斜了眼她,转身就快步朝里面走去。 陈骄阳全当没看见。 到底是最得宠的公主,府邸外的围墙一眼望不到边,难怪会建的如此远。 陈骄阳抬头看了眼公主府的匾额,真是够气派,那几个烫金大字的都要比旁人家的大两圈。 一路进去,花草修剪的不仅整齐,还极有层次,一看便知不仅请了高人设计,更是有人日日修剪打理而成的。 这样一对比,永安侯府那院子简直不堪入目。 陈骄阳本就有些不适,这会儿又一路欣赏着公主府,步伐便慢了许多。 前面带路的小婢女似乎有些不耐烦了,停下脚步冲她们道:夫人若是累了,便走快些,往前再走一段就是水榭了,到时候见了公主您尽管休息。 陈骄阳冲她微微一笑,没有说话。 小婢女以为她是听进去了,转身哒哒哒又迈起了步子。 云儿正在走,陈骄阳一把握住她的胳膊,轻轻捏了捏。 主仆二人继续不紧不慢地边走边欣赏着,好不容易折腾半天才到的公主府,不好好欣赏一番,多不划算。 反正她知道目的地在哪儿了,便更加不急了。 小婢女在水榭里等了许久,终于等到了陈骄阳,她冷着声,你现在这儿等着,别到处乱跑了。 陈骄阳没有理她,转身就朝湖边的一处小花坛走去。 这花真好看呐!云儿从来没见过这般颜色的花,忍不住惊叹。 此花性喜冷凉,耐寒不耐阴,名为紫罗兰。 陈骄阳话音刚落,身后便传来拍手称赞的声音,乡州没有紫罗兰,小娇阳又是如何得知的呢? 陈扶阳今日的内衫外只着一件薄纱,修长白皙的双臂清晰可见,瀑布似的浓密青丝,简单挽了个发髻,仅用了一根样式最为普通的金簪固定。 她手持着金丝玉柄的双面团扇,一边摇着,一边仔细打量着陈骄阳。 陈骄阳自然没有盯着她打量,只是看了一眼,就恭敬地行礼问安。 十多年未见,堂姐的样貌在她脑海中只剩下一个模糊的记忆,如今在看,那份童真早已不在,剩下的是华丽与贵气,即便如现在这样的装容打扮,也丝毫不影响她的气场。 起来吧,日后私下里见我,不用做这些虚礼了。陈扶阳上前一把将陈骄阳挽住,二人含笑着向水榭走去,方才你还未回答我。 陈骄阳含笑,乡州虽没有,但五岁那年,一个天仙般的美女姐姐,送过我一□□样的花。 哦?陈扶阳故作惊讶,那姐姐是何人? 陈骄阳笑道:恐怕正是面前这位仙子。 陈扶阳又是一声朗笑,她望着陈骄阳道:十来年未见,你如今可还认得我? 陈骄阳含笑点头。 十一年前,先帝驾崩,新帝登基。陈齐缙带着妻女赶回上京。 对于陈骄阳来说,那个所谓的皇爷爷太过于陌生,在皇家陵园时,母亲让她哭,她憋足了劲儿也哭不出来。 母亲的两根手指朝她胳膊上就是一圈,陈骄阳吃痛地张开口,尖叫声被一张温暖又纤细的手给捂住了。 嘘,耳旁是好听的声音,我是你堂姐,不要怕。 十岁的陈扶阳朝五岁的小丫头挤了挤眼。 母亲见她非但不哭,还笑了,着急地将她拉在了身后,却没想一个转脸,人不见了。 我娘当时急坏了,又不敢去找我父亲,后来找到我的时候,将我骂了一路。 陈骄阳一面回忆,一面笑着,这笑容中,还多了些许的思念。 陈扶阳笑道:我娘倒是没骂我,反而夸我会照顾妹妹。 陈骄阳莞尔一笑,那是,你是最得宠的公主,我哪能和你比。 陈扶阳朝她翻了个白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爹宠你也可是出了名的。 二人相视而笑。 陈扶阳不停地感叹,她以为十来年前的事,陈骄阳早就记不得了,却没想她竟记得如此清楚。 当时齐缙王带着她回乡州后,陈骄阳还哭着闹着要给陈扶阳写信。 就这样一年多的时间里,二人相互传了六七封信件,只不过后来乡州闹瘟疫,她们便断了往来,这一段,就是十年。 十年虽久,堂姐却好似没有改变。 陈骄阳的夸赞得来一记白眼。 莫要骗我,我十岁的时候哪里能有这样的身段。 陈扶阳一点也不避讳,这会儿她正侧靠在贵妃椅上,伸手就在自己腰后如水般的丰臀上拍了一下。 我是说你的性格未变,还是那样爽朗明媚。陈骄阳收回目光,浅浅一笑,露出两个梨涡。 陈扶阳撑起身子,金色薄纱顺着肩膀滑落至小臂,你倒是变了,模样完全不一样,当年那个小小的丫头竟出落得如此美丽。 说着,陈扶阳故作惋惜地叹了一声,便宜伦家那小子了。 二人在水榭里谈笑的时候,面前的四角桌上已经陆陆续续摆满了饭菜。 陈扶阳懒懒地靠在贵妃椅上,饭菜都不需要她自己吃,只管一开口,身边的婢女就将菜放在她口中,她想吃哪个,一个眼神便可。 -- 第33页 陈扶阳吃热了,她又将里面的内衫向下拉了拉,若隐若现的露出一缕春色。 她笑着对陈骄阳道:上京人怕热,不像你长期在乡州,一来这里肯定会不习惯吧? 其实不光是气候不适应,这里的饭菜口味都有些偏重,陈骄阳一边吃着,一边又喝了口水,刚来那几日,我早晚还需要手炉呢。 已经开春还需要手炉啊,陈扶阳惊讶之余,还不忘打趣,伦玉那混小子舍得让你冻手冻脚,不帮你捂捂? 陈骄阳赶紧低下头,装作害羞。 陈扶阳眉梢微抬,轻笑道:在我面前不用装,你若是能瞧上他,我的陈字就该倒着写了。 陈骄阳自认方才没有表露出什么不喜的情绪,没想到还是叫陈扶阳看出来了。 她想试着替伦玉说几句好话,来证明他们的情感没啥大问题,可思来想去,除了伦玉的容貌拿得出手以外,实在没有别的方面可以夸讲,可她又不想让陈扶阳觉得她是个贪图样貌的人。 最后,陈骄阳只好抬起头来,一脸娇羞地道:其实世子为人还是很真诚的,对我也尚佳。 --------------------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啊啊,我是单机吗 第18章 陈扶阳盯着她看了半晌,终于忍不住大笑出声,我的小娇阳呀,真是难为你了!想了半天终于找到了几句夸他的话来,其实我觉得伦玉那样貌是可以的,不能说可以,应该说是极好的,至少我在上京二十来年没看到过比他俊的男子,单从样貌来看,伦玉是配得上你的。 陈骄阳哑然,心里想的却不好说的话,倒是被陈扶阳一股脑说出来了。 陈扶阳还没说完,稍加正色后,又道:伦玉的品行其实没什么大毛病,就是玩闹了一些,若是他们伦家当真欺负了你,可不要憋着受着,尽管来公主府寻我。 听了这番话,陈骄阳心里一暖,堂姐放心,我不会让自己受委屈的。 陈扶阳知道她不是客套,勾了勾唇角,垂眸道:没想到这么多兄弟姐妹里,我竟觉得你和我才是最像的。 说完,她扬了扬手,婢女端来花酿,她端起玉盏一口饮下,他若是不欺负你,你勉强与他相处吧,毕竟是圣旨赐婚,样子总得做出来,回头生个一儿半女能交差就行。至于花前月下吟诗作对之事,旁人可以代劳的,就不要过分计较。 道理都懂,但是陈骄阳做不到,她回了一个笑容,没有说什么。 陈扶阳也不知想起了什么,半晌也没再开口,一连喝了数盏花酿,白皙的脸颊上泛起了红晕。 她拍了拍手,水榭那头的长廊上传出了美妙的琴声,数十名男子身着青白色长衫款款而来。 他们各个眉目俊秀,面若桃花。 陈扶阳一边饮着花酿,一边冲陈骄阳露出一个妩媚的笑容,看上哪个直接说,就当是姐姐送你的见面礼。 陈骄阳知道陈扶阳不喜她客气,便煞有其事地扫了一圈,最终含笑地摇了摇头。 陈扶阳坐起身来,颇有些意外,没有一个入得了你眼? 陈骄阳不语,意思已经显而易见。 也难怪,陈扶阳忽然笑道:伦玉的样貌你都不屑,他们与之比起来,的确差远了,不过 她指了指最边上立着的那名乐伎,这里面他最值钱,是我花重金买来的,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尤其是舞技,那身段律动,比起春风楼头牌也不输。 陈骄阳呷了口茶,随她指的方向看去,那面首一看就知年岁不大,肤白细腻,身姿清丽的立在那儿。 陈骄阳还是摇了摇头。 陈扶阳没再勉强,她冲乐师打了个响指,一段异域风情的曲子响起,众人退下,方才那名男子脱掉白色长袍。 他上身着一件露脐短衣,下身则是赤色薄裙,裙摆刚好齐脚,扭动起来露出又细又长的脚腕,脚腕上还系着一串铃铛,随着音律有节奏的响着。 陈扶阳目光始终落在陈骄阳脸上,一直在等她做出反应,可陈骄阳的神情除了欣赏与惊讶外,看不出其他情绪。 堂姐的人真是多才多艺,若是他蒙上面纱,旁人定猜不出是位男子。陈骄阳没有吝啬赞美。 陈扶阳看得片刻失神,随后她收回目光,望着自己杯中的花酿,低低问道:娇阳,你可有过动心之时? 没有。陈骄阳脱口而出。 陈扶阳低头抿了一口花酿,抬起头时脸上有一丝怅然,真好啊,真叫人羡慕你。 陈骄阳隐约觉察出陈扶阳此刻的情绪有些不对,她搁下手中杯盏,轻声问:姐姐还好么? 陈扶阳冲她一笑,笑容中却没有了之前的那般从容与爽朗,好像多了一丝的无奈,她道:你来上京已经有半月了,可听说过坊间关于我的传闻? 陈骄阳摇了摇头,这半月中,她就出过两趟门,一次是去皇宫,一次是去同福酒楼,对于陈扶阳的事,除了她是当今圣上最宠爱的女儿外,旁的她一概不知。 陈扶阳微微一笑,早晚都得知道,与其听别人说,不如我告诉你好了,她语气轻松地道出三个字,我克夫。 -- 第34页 陈扶阳第一任驸马,是当年科举的状元,放榜那日,当场赐婚。第二年春,饮酒过量,失足坠河而亡。 第二任驸马,是藩国王子,当年藩国派人来朝贺寿,王子一眼便在人群中看到了陈扶阳,他愿意放弃一切,只为了陈扶阳而入赘安泰。然而又是一年春季,王子与人赛马时,身下的马儿忽然发疯,王子坠马而亡。 第三任驸马,是礼部侍郎之子,也是于次年春日而亡。 他吃的那盘羊肝,我也吃了,吃的并不比他少,我亲眼看见他口吐鲜血倒在我脚下。陈扶阳笑了笑,当时所有人都以为是有人投毒,结果太医却说,他是之前贪食竹笋的缘故。 你能想象么?陈扶阳似乎再说一件和她毫不相干的事,竹笋和羊肝一起吃会中毒,甚至毒发身亡。 陈骄阳一时不知该说什么,但她知道陈扶阳绝对不是想听她安慰才说这些的。 陈扶阳长出一口气,许久没和人聊了,她抬手示意陈骄阳继续欣赏舞蹈,笑容有些不好意思,不知为何,今日看见你就忍不住想说出来,别被我扫了兴致。 陈骄阳却笑不出,她压抑着心里的火,道:世间众人,各自有命,凭什么将这些都怪罪在女人头上。 我不在意,陈扶阳莞尔一笑,仿佛真的没有在意过,一个人有一个人的好处,就像现在。 她冲下面招招手,正在舞动的男子停了下来,他上前跪在陈扶阳面前,陈扶阳用团扇挑起他下巴。 这个样貌的确好,就是有些过于阴柔,你拿去吧。 陈扶阳语气随意,仿佛在她眼中,这名乐伎不是人,是个在普通不过的物件。再加上她那种不容拒绝的样子,让陈骄阳非常的不喜欢,可以说是打从心里抗拒。 她极力维持着应有的淡定,笑得有几分勉强,妹妹不能夺人所好,真的不必 和我客气就是见外了,你别院那么大,多他一个还能吃穷你了不成?陈扶阳有些不悦。 别院 陈骄阳则忽然一顿,眯起眼打量着面前这位堂姐。 -------------------- 作者有话要说: 依旧是单机的一天 第19章 陈扶阳看陈骄阳这副反应,反而笑了,她笑容坦荡,你别多心,我可没工夫查你,是前几日我去汇贤书苑买字画,碰见你那个戴面具的乐伎了。 陈扶阳应是遇见了白净,陈骄阳淡道:他可有冲撞堂姐? 没有,陈扶阳怕她误会,解释道:他替我挑了几件字画,很得我心,给赏赐又不要,我不喜欠别人,便派人去跟他,这才知道了你的别院,既然是你的人,那这份赏赐我得算你头上。 她不给陈骄阳拒绝的机会,紧接着加重了语气,我要给的东西,从来不会收回。 正如陈扶阳之前所说,他们两个的性子还真是有几分相似。 都倔。 陈骄阳依旧笑着拒绝,既然堂姐真的想给我点什么才舒心,不如给我金银首饰,哪怕银两也可以。 二人不语,微笑对视,陈骄阳这双带着狡黠的眸子,灵动又隐约带着些许魅惑,最终还是陈扶阳率先移开目光。 这般容貌的女子,真真是便宜伦家了,陈扶阳开玩笑道:你乡州富得流油,伦家也不是缺钱的主,就别惦记我这寡妇的钱了。 陈骄阳终于松了口气,看着时间她也当回府了。 二人又聊了几句闲话家常,陈骄阳临走时,陈扶阳让最开始那位小婢女送她。 陈骄阳看着那婢女,淡淡道:既是堂姐得心的婢女,妹妹不敢劳烦,这路在来时虽然走得匆忙,但我已经记下了。 陈扶阳面容不变,唤了另一个婢女相送。 陈骄阳前脚刚迈出水榭,陈扶阳便立即,甩手就是一巴掌。 小婢女被抽得一屁股跪在地,慌忙抬袖去擦嘴角的血渍,她拼命求饶,陈扶阳脸上早已没了之前的笑容,冰冷得可怕。 小婢女做梦也没想到,一个乡州那样小地方长大,皇室根本就没拿她当回事的郡主,竟然会和公主这般要好。不然就算打死她,她也不敢得罪骄阳郡主。 陈骄阳不知她结局如何,这本也不在她考虑的范围内。 回去的马车上,云儿忍不住道:主子,奴婢都以为您将那小婢女的事忘了呢。 不管是恩情还是仇,我向来都记得深,陈骄阳垂眸,搓玩着腕上的翡翠镯子,若是今日扶阳公主待我客套,我自然不会开那句口,可她待我亲厚,那我这做妹妹的,有委屈得让姐姐清楚。 云儿点头表示同意,同时在心底又对陈骄阳增加了一份佩服,那如果公主没有为主子出头呢? 陈骄阳抬起眼皮看着云儿,嘴角一扬,那便用老法子啊! 云儿也抿嘴偷乐,其实还是老法子好,奴婢许久都没揍人了。 若是换到乡州,那小婢女早就被云儿一顿揍了,只可惜这里是上京。 回到永安侯府,陈骄阳身心俱疲。 -- 第35页 在公主府这一下午,光顾着叙旧和拒绝面首,以至于她都没能好好吃上几口饭菜。 朝青禾苑走的这一路,她一直在交待云儿,待会儿让小厨房准备什么菜肴。 二人的身影刚一出现在青禾苑门外,伦玉便带着巍子迎了上来。 显然是等了许久,伦玉激动道:娘子,你可算回来了! 陈骄阳本就疲惫,见到伦玉就更加头疼,她步伐加快,语气不善,别叫我娘子,我听着别扭。 行!伦玉一口答应,他快步跟在陈骄阳身侧,夫人啊,你今日去何处了,怎么现在才回来? 陈骄阳懒得和他说那么多,直接道:逛街。 伦玉啧了一声,逛街你找我啊,之前不就和你说了吗,我门清呐! 陈骄阳停在门前,云儿将房门推开,陈骄阳提步就往里走,伦玉还在犹豫要不要跟进去时,门就已经关了。 伦玉也没生气,他靠在门上冲里面笑着道:我整日游手好闲,有的是时间,夫人不用觉得给我添麻烦,你不来找我才是麻烦,旁人见你总是一个人出去,还以为我伦玉不知道疼媳妇。 屋里,陈骄阳脱了外衣,坐在贵妃椅上揉着眉心,你瞧他这语气,游手好闲多光荣似的。 云儿帮她挂好衣裙后,又开始打水,她企图宽慰陈骄阳道:一般世家的公子哥都是很爱闯祸的,咱们世子闲着也挺好的,到底比出去闯祸强多了。 陈骄阳并没有被宽慰到,甚至更加无语。 见里面半天没有回应,门外的伦玉又扬声问:夫人呐,你今日去哪里逛了? 不提还好,一提逛街,陈骄阳又想起今日原本的计划落空,就更加心烦了。 见里面还是没有动静,伦玉自顾自地继续问:夫人可知道上京哪里的白茶糯米鸡最好吃? 白茶糯米鸡! 陈骄阳立即去看云儿,云儿一脸惊讶地摇了摇头,赶紧解释,奴婢绝对没和旁人说主子想吃糯米鸡。 陈骄阳想了想,兴许是之前备车的时候,马车夫得知他们要去会宾楼,便猜到了陈骄阳的想法,可是那时候伦玉已经出府了啊。 难道是伦玉回来后问了马车夫,知道他们原本打算去会宾楼,所以才得知了她想吃糯米鸡。 不对,陈骄阳又立即否定了这个答案,马车夫是和陈骄阳一道去的公主府,也就是说,他也才刚回府没多久,再说,伦玉要是有心打探她的动向,就不会问她那么多了,一早便知她应该是去了公主府。 陈骄阳忽然想通了,可能是因为那白茶糯米鸡很有名气,伦玉就是随口一问罢了。 陈骄阳被他这三问两问,一下给问得没了乏劲儿,她坐起身冲屋外扬声道:会宾楼,会宾楼的白茶糯米鸡最有名气。 呵,还真当她什么也不知么? 门外,伦玉得意一笑,我跟你说,那都是骗外乡人的,真正好吃的应该是他后面那条小巷子里白老王家的,白茶糯米鸡是他们家创的,每日还不到中午就会被卖完。 陈骄阳眉梢一抬,颇有那么些不爽。 伦玉继续道:白茶糯米鸡,买一只回来便满屋飘香,咬一口干而不柴,油而不腻,连骨头都是酥酥软软的,啧啧啧,真香呐夫人,你想不想吃呀? 陈骄阳光听伦玉说,就心里痒痒了,然她口是心非道:不想。 伦玉才不信呢,要真是不想,她早就喊云儿出来撵他了。 嘿嘿,伦玉憨笑,夫人,我今天碰巧路过便买了两只,我一个人吃不完,要不你替我分担一只? 云儿忍不住呼,主子,这真巧了!您一说要去吃糯米鸡,世子就把糯米鸡给您买回来了! 伦玉耳朵紧紧贴在门上,他隐约听到云儿说的话,顿时笑开了花,直接冲里面喊:夫人,你不用跟我客气,我今日一买回来就在青禾苑等你,可左等右等不见你人,我怕你回来晚就凉了。所以叫人拿去了小厨房,我这就叫巍子给你取来! 伦玉怕陈骄阳不好意思,赶紧又补充道:你不必觉得欠我,这是我用你给的银子买的,剩下的钱就当是我的辛苦费,跑腿费! 见屋里没动静,伦玉赶紧就推巍子,你还不快去,愣着干嘛呢? 巍子连忙应声,转身就往小厨房冲。 --------------------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昨天那章传错了,这才应该是第十九章的内容,有失公允是今天的。 今日之内这章评论的有道歉红包。 第20章 伦玉回过头冲屋里试探地道:夫人不出声就是默认了哦,那我就当是夫人给我面子。 等了片刻,里面还是没有声音,伦玉这下放心了,他高兴地哼起了小曲。 他从院子里搬了个小凳,坐在陈骄阳的门前,他一想到自家夫人马上就要吃他的鸡,就感到有种奇妙的满足感。 伦玉是闲不住的,他一面摇着折扇,一面又打开了话匣子,奇怪,夫人今日不是上街逛了吗,怎么没买到糯米鸡? 屋里陈骄阳一想到能吃到糯米鸡了,竟听着伦玉的声音都没之前那么讨厌了,她起身坐在桌旁,呷了口茶,原本是打算去会宾楼的,可扶阳公主忽然派人来请,我便去了趟公主府。 -- 第36页 公主府来人本来也瞒不住,更何况没什么好隐瞒的,陈骄阳就直接说了。 扶阳公主?伦玉倏然一惊,脸上的喜悦顿时凝固,夫人啊,你以后还是少和扶阳公主来往你刚来上京,不知道那个扶阳公主的事,她 哐叽一声,伦玉身后的门猛地一下被打开。 扶阳郡主是我堂姐,我和什么人来往,还需要得到世子同意? 陈骄阳一想起那些关于陈扶阳的流言蜚语,心里就开始冒火。 这个世道,一向对女子是不公允的。 陈骄阳九岁时就替人出过头,可惜结局却不怎么美好。 那年刘嬷嬷带她上街逛花灯会,看见一个酒醉的男人在骂自家娘子,各种污言碎语不堪入耳,而那女人只是低着头,显然早就已经麻木。 陈骄阳觉得刺耳,她命刘嬷嬷去将那男子的嘴抽歪,她们怕街道热闹引人注目,便尾随那夫妻二人来到小巷,刘嬷嬷动手时,那女人竟然反扑过来阻止刘嬷嬷。 她现在还记得那女人说的话,这是我相公,这是我相公,你们是什么人,不能打我相公 黑暗中陈骄阳朝那男人扔出一两黄金,你家娘子我要走了,金子给你。 那男人脸肿的像猪头一样,见到那抹金光时,全然忘记了疼痛,他一把就将金子抓过去用后牙咬了一下,见是真的,他兴奋地趴在地上冲暗处的身影磕头。 那女人还要去拉他,可他却用尽全力将她推远,嘴里还不忘继续骂骂咧咧。 多可悲,陈骄阳稚嫩的脸上,流露出与她年纪不相仿的情绪,他为了一两黄金就可以弃你不顾,你呢,还要护着他么? 那女人哭了,跪在地上双手拍打着地,嘴里还不停骂她,好像都是因为陈骄阳的金子,她男人才不要她了。 瞧,又可悲,又可怕。 那些不公允已经深入骨髓,根深蒂固。 以至于很少有人会觉得奇怪,也很少有人会去想原因。 陈骄阳自然是没体会过这样的不公允,她是齐缙王独女,齐缙王从不会亏待她,旁人家男儿有的东西,她都有,女儿有的东西,她也有。 男女之间的那种不公允,她从未体会过。 直到她逐渐长大成人,见到了越来越多的事与人,她终于明白过来,不是谁都可以想她那样幸运,有着爹爹独一无二的宠爱。 若是没有这圣上的赐婚,只要她愿意,齐缙王绝对不会催她婚配,她甚至可以一辈子逍遥自在,做她的骄阳郡主,而不是某个不知道什么人的夫人。 所以在她听到伦玉不让她和陈扶阳来往时,她一下就火了。 陈骄阳一双透亮的杏眸,此时正在冷冷地瞪着伦玉。 伦玉麻溜就从小凳上站起,像个做错事的学生一样,拉着自己的衣角,他觉察出陈骄阳正在气头上,声音顿时就萎了。 那个,伦玉咽了口唾沫,我是怕 怕什么?看他说话吞吞吐吐的样,陈骄阳索性就替他说了,你是怕我堂姐克夫,我去了以后不吉利,回来也将你克死了? 院子里本来还有几个打扫的下人,听到这句话,瞬间就溜没影了。 伦玉倒是没有怕,反而是一脸的不可思议,他带着些许埋怨的口吻,疑惑道:你怎么能这样说扶阳公主? 陈骄阳顿时愣住,不曾想会得到这样的答案。 伦玉咬咬牙,像是豁出去一般,低声责问,是那几个男人没福气罢了,不能将他们的过错算在公主头上,你这样说,实在有失公允。 嗯?陈骄阳眉梢轻挑,眯眼审视着他,该不会他是怕挨打才突然改口的吧。 见陈骄阳不出声了,伦玉装着胆子又道:即便你要打我,我也得如实说,夫妻间就得坦诚相待,不是吗? 陈骄阳道:我为何要打你,如果方才所说,真是你心中所想,我今日倒是要高看你了。 伦玉松了口气,当然是心中所想! 陈骄阳勾起一边唇角,似乎并不怎么相信他的话,既然如此,那你方才为何不让我与扶阳公主多往来? 伦玉扭头四处瞅了瞅,见院里空空,这下才道:扶阳公主在府里养了许多乐伎侍人,据说还有面首,这些你可知道? 见陈骄阳面上平静,没有一丝丝的惊讶,伦玉当即就气地跺脚,看吧!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那么长时间不会来,就是去玩野男人了! 放肆!这说的是什么混账话,陈骄阳声音立即冰冷下来,我劝你说话注意言辞。 伦玉吓得向后跳了一大步,随后叉着腰,梗着脖子道:听说她府上养得那些人,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十八般武艺也不在话下,就连那啥都特别 那些话他说不出口,索性不说了,直接问陈骄阳道:你今日去都干啥了? 陈骄阳低头理着袖口,满不在乎道:我没必要告诉你。 怎么没必要!一股委屈的情绪忍不住就朝上涌,伦玉气的握紧了拳头,我今儿个排那么长时间队,就为了给你买糯米鸡,你倒是好啊,背着我出去去 -- 第37页 去什么?陈骄阳抬眼看他,看得伦玉一时语塞。 你你你,到底和他们那啥没有?伦玉脸颊蹦出两朵红云,他迅速别看脸,拦着一旁的柱子。 啥?陈骄阳奇怪道。 伦玉眼珠子在眼眶打转,头埋得更低,就是那啥呗,就你,你在公主府都干啥了 什么乱七八糟的,陈骄阳语气不耐,就是吃饭,看歌舞,还能做什么? -------------------- 作者有话要说: 实在抱歉,昨天和今天的章传反了,现在改过来了。感谢在2021-03-07 15:19:54~2021-03-08 20:46:2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key笙笙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1章 巍子端着热乎乎的白茶糯米鸡小跑走进院子,他见两个主子在门外说话,高兴地喊着:夫人,这是世子这给您买的白茶糯米鸡,您赶紧趁热乎着吃! 陈骄阳看也没看,不冷不热地道了一声,自己留着吃吧。随后转身回屋。 巍子来到跟前,恨铁不成钢地看着伦玉,主子,您怎么又把夫人惹生气了? 伦玉瞪了他一眼,来到门前,抬手轻轻扣门。 夫人,你别气了哦,我没有别的意思,我知道我家夫人性子纯良,但是吧,有些东西耳濡目染多了,就不由自主容易学了去,我方才不愿意你去公主府,就是怕你时常过去被那些个乐伎勾了魂魄,万一回头你也想养乐伎,又或者动了想养面首的心思,那可如何是好? 原来是因为这个,也许真的是方才她太过敏感,冤枉了伦玉,这样看来,伦玉似乎并没有想象中的那般讨厌。 等等,什么叫学别人养乐伎? 她还用学吗? 听伦玉这语气,他似乎并不知道白净的存在。 不应该呀 陈骄阳呷了口茶,冲外面道:我一早差人从乡州送来的陪嫁单,你可看过? 没有。伦玉摇摇头,心下道他家娘子怎么思维这般跳跃,怎么又提起陪嫁单了? 见里面沉默没有回应,伦玉扬声道:你爱带啥来就带啥来,我看那些干什么? 陈骄阳语顿,看来伦玉是真的不知道她已经养了乐伎。 她没有打算隐瞒,陪嫁单上可都是写的清清楚楚。 白净作为她的乐伎,青儿云儿作为她陪嫁婢女,原本那名单上还有刘嬷嬷的名字,只是后来临出行前几日,刘嬷嬷忽然生病,这才没跟着一道来。 陈骄阳觉得就算伦玉没看陪嫁单,永安侯夫妻俩总会过目吧? 她又问伦玉道:你爹娘也没看吗? 伦玉想也没想,直接开口道:肯定没看,我们家人从来不在乎那些小节。 这 正常人家哪里有不看陪嫁单的,陈骄阳再次沉默。 伦玉觉得奇怪极了,这会儿陈骄阳干嘛总和陪嫁单过不去,他抬手再次叩门,夫人,你问这些干啥? 见里面没有回应,伦玉莫名心里一紧,以陈骄阳的性子,应当是有话直说的,怎会突然语塞,莫非 伦玉想了半天,只能想到一个答案,他将脸凑到门缝处,压声问道,夫人,你该不是缺钱花了吧? 伦玉贴耳,听到里面隐隐传来一声叹息,他松了口气,能用钱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 他直起身,腰板顿时就硬了起来,娘子,咱俩到底是夫妻,你要是缺钱花,不用觉得不好意思,直接告诉我就行,我这人没别的本事,钱还是有不少的。 谁缺钱了? 有时候伦玉真的能把她给气笑,陈骄阳起身来到门后,片刻沉默后,她继续之前的话题,我是想说,乐伎怎么了,为什么就不能养了? 伦玉本来已经开始想筹银子的事了,忽然被陈骄阳这么一问,想也没想,直接一通话道:乐伎不就是以色侍人呗,你要想养,那直接养我不就好了,我就不信整个上京有比我样貌好的! 旁的不说,容貌方面伦玉还是有这个自信的。 巍子在一旁忙拉他的衣袖,小声道:诶呦我的世子爷,这话日后可莫要说了,您怎么能拿自个儿和那些个东西相提并论呢? 伦玉最烦别人给他说教,不耐烦推开巍子的手,对着门继续道:夫人,养我还不用你自己出钱,多好呀! 陈骄阳直接被伦玉说笑了,她合眼忍了好半天,这才道:你样貌是不是上京第一我不知,但你脸皮的厚度,绝对是上京第一。 伦玉听出陈骄阳在笑,他嘴角也不自觉扬起,三十六行,行行出状元,脸皮厚能当第一也不错,娘子,你真的不考虑一下养我吗? 陈骄阳彻底对这个人无语,她不想继续这个话题,转身背对着门,朝八角桌走去,世子可莫要忘记我们之前的约定,你我虽同住一院,但无事便莫要互相打扰,我乏了,你退下吧。 哦对了,陈骄阳停下脚步,既然伦玉不喜她养乐伎,那么她便要给他一个惊喜,她再次叮嘱道:陪嫁单你可得记得看。 -- 第38页 女人,果真变脸比翻书还快。伦玉对着门努了努嘴,我可是个一言九十个鼎的君子,你放心,绝对遵守约定,还有那陪嫁单,我现在就去看。 说完,伦玉扭头就走,巍子跟了两步这才回过神,他手里还端着白茶糯米鸡,他一时不知该怎么办,索性折了回去,将那鸡放在了门外的小凳子上,对里面笑着道:夫人,奴才将世子爷给您排队买的白茶糯米鸡放在门外了,这会儿还热乎呢。 巍子知道自己劝不动里面的主子,他只能刻意又强调了一遍这鸡的来之不易,到底吃不吃,由她自己吧。 伦玉这会儿哼着小曲儿已经走出了青禾苑,身后巍子提起衣摆一路快跑的追了上来。 世子,咱们这是去哪儿啊? 伦玉道:去库房。 哦,巍子以为他是要去看陪嫁单,于是道:奴才记得夫人陪嫁的东西可不少,听说王总管专门腾了两间房来放夫人的东西。 说这些干啥,让人听见了以为我不要脸,惦记自家娘子的东西,我是要去找王总管,让他帮我挑几件上好的藏品。 巍子一听,神情立变,爷啊,您这是又要卖侯爷的东西呐? 伦玉点头,悠悠叹出一口气,没办法,我家娘子缺银子,我总不能不管不顾吧。 说完,伦玉下决心般步子迈得更大了。 巍子在后面紧追着他,犹豫再三,还是道出心中所想,可是世子啊,奴才并不觉得夫人像缺钱的样子。 你懂个屁。伦玉不理会他,自家娘子,自家疼,旁人当然看不出端倪。 再说,银子这个东西,这个世上就不会有人嫌多! 伦玉主仆二人一走,院内便彻底静了下来。 云儿一想到伦玉去看陪嫁单,下意识有些担忧,她来到陈骄阳身边,小声道:主子,世子若是知道您已经养了乐伎,会不会不高兴啊? 既然让他看,那就完全不会担心,陈骄阳打了个欠,懒洋洋道:不高兴才好,这样就不会日日骚扰我了。 也对,云儿点点头,她想到陈骄阳早就说饿了,于是给她倒了盏茶,道:主子,奴婢这就是去小厨房,叫人给你先备点 不用了,陈骄阳竟还没等她说完,直接就道:不是有现成的么,将那糯米鸡给我端进来。 本来已经转过身,准备去小厨房云儿,在听了陈骄阳的话后,顿时就停了动作。 在她的认知中,陈骄阳如果不喜谁,就根本不可能看上谁的东西。她以为门外那只香喷喷的糯米鸡,注定是要浪费了,却没想到,主子竟然要吃! 陈骄阳瞥了她一眼,就猜出她此时所想,便搁下茶盏,眉梢微微一挑,我是不喜欢他,可没有理由和自己过不去,没听见世子说么,这是用我的银子买的,凭什么不吃? 很完美的理由。 云儿立即笑盈盈道:主子说得对,奴婢这就给您端进来! 第22章 青禾苑外,伦玉还没几步,就碰见了伦绣。 伦绣蹦蹦跳跳来到伦玉身旁,拉着他袖子高兴道:哥哥这是要去哪儿? 伦玉推开他的手,故作姿态地板着脸道:瞧瞧你,都快及笄的人了,还这样不知稳重,看日后哪个倒霉蛋娶了你! 切!伦绣扁着嘴,朝伦玉翻了记白眼,哥哥这样的都能娶到郡主,我何愁嫁不到好人家? 这个似乎有道理,但是听着不舒服。 伦玉瞬间破功,他果然不适合做那种严肃的兄长,伦玉抬手在伦绣鼻子上捏了一把,不和你计较,快说,找我什么事? 伦绣笑着朝后躲,谁说是来找你的,我是来找嫂嫂的。 说着,她扬了扬手中的请柬。 这是谁送来的?伦玉这才注意到她手里的东西。 伦绣的神情里是藏不住的兴奋,是柳府送来的,三月底就要桃花节啦,今年的桃花宴在柳府举办,这是我们的邀请信! 哦,伦玉撇了撇嘴,我还当是什么出了什么喜事呢,不就是个桃花节么,年年过有什么意思,瞧你那点出息,至于乐成这样? 伦玉很少参加那样的场合,一个是他对那些花花草草没有兴趣,再一个就是那样的场合少不了吟诗作对,他听见就头疼。 伦绣就不同了,她最喜欢凑热闹,可偏偏往年都没有邀请过她,今年好不容易拿到邀请信,她自然欢呼雀跃。 哼,哥哥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伦绣朝她做了个鬼脸,拔腿就朝青禾苑跑。 诶等等!伦玉连忙叫住她,陈骄阳也受邀了? 伦绣脚下没停,头也不回地喊道:对,就哥哥没有! 就他没有 伦玉隐隐约约觉得自己有被冒犯到,他可以不去,但他不能没有邀请信。 伦玉是混世家公子圈的,柳府是文官圈,和他明显不是一个圈子,按理说不给邀请信也属正常,往年伦玉也没在意过这些。 -- 第39页 可今年不同,伦绣和陈骄阳都有,他身为陈骄阳的夫君,没被邀请实在有点说不过去了吧。 伦玉原地想了片刻,最后还是选择转身朝回走。 伦绣蹦跶到屋外,门还没开就闻到一股诱人的肉香,她砸吧砸吧嘴,冲屋里道:嫂嫂,我是三妹,可以进来说话吗? 很快,门便开了。 陈骄阳坐在紫檀八角桌旁,正在拿着一条青色的真丝秀帕,轻轻擦拭着唇角。 她动作轻柔优雅,修长的手指尖上是粉黛的蔻丹,将她的肤色衬得更加白皙。 伦绣傻傻的站在门外,她从未想过,自己再见到这位嫂嫂时,竟然还是会失神,看来不管男女,只要对方长得足够好看,自己就会脸红,这也太丢脸了。 伦绣迅速移开目光,将注意力放在了陈骄阳面前的那盘糯米鸡上。 美食的力量也是不容小窥的,显然伦绣已经忘记来寻陈骄阳的目的了。 伦绣小脸一红,笑道:嫂嫂,你这是吃的什么呀?我刚在外面都闻到香味了。 陈骄阳一见到伦绣那有些娇憨可爱的脸,就莫名觉得心情好,她指了指身旁的椅子,叫伦绣坐到身旁来。 对于这只鸡,陈骄阳不想说那么多,只是道:这是你哥买的。 伦绣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糯米鸡,羡慕道:哥哥对嫂嫂真好,他就没有给我买过呢! 陈骄阳:买一只鸡就是对我好了? 伦绣点点头,双丫髻上的两根金蝶发饰跟着一起摇晃,我哥可是出了名的铁公鸡,他最舍不得他的银子,这鸡要是他亲自去买的,那真真是既花时间,又出银子,也就只有嫂嫂能让他这样了。 其实 陈骄阳想说买鸡的钱是她的,但那些都不重要,她对小姑娘抿嘴笑道:我也才刚打开,你若是不嫌弃,就跟着一起吃吧。 不嫌弃,不嫌弃,伦绣连忙摆手:我怎么会嫌弃嫂嫂,我仰慕你还来不及呢! 没想到她还能得到小姑娘的仰慕,陈骄阳脸上笑意加深,她也越发觉得伦绣可爱了。 她将盘子朝伦绣面前推了推,鸡肉被糯米包裹的香气顿时变得更加浓郁,伦绣忍不住吸了吸鼻子,那嫂嫂我就不客气啦! 陈骄阳含笑点头,这糯米鸡不油不腻,入口软烂,带着荷叶与白茶的香气,不管是口感还是味道,绝对可以称得上一绝。 陈骄阳怕屋里味道太久不容易散,就让云儿将窗户打开通风。 伦绣吃得高兴,见陈骄阳的玉碟空空,就夹起一根鸡腿放了进去。 陈骄阳不喜欢吃别人筷子碰过的东西,她总觉得那上面沾了口水,有种说不出的别扭感,她吃饭的时候,都是需要云儿单独用一双筷子来布菜。 云儿本想阻拦,可看到时已经晚了。 伦绣哪里知道这些,她笑着对陈骄阳道:嫂嫂快吃呀,凉了就不香啦! 说完,她低头咬了一口自己手中的鸡腿,露出十分满足的神情,随后抬起眼来又看陈骄阳,那神情分明就是在问,你怎么还不吃呢? 陈骄阳笑容僵硬,正在考虑要如何婉拒小姑娘一片好心时,窗台上突然蹦出一个小脑袋来。 娘子,好吃不?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陈骄阳与伦绣同时抬头。 场面莫名有几分尴尬。 小脑袋咧嘴笑:娘子,我能进来不? 伦绣嘴里还在嚼,她看看窗外的伦玉,又看看身旁的陈骄阳,哥哥,你回自己房还要问嫂嫂的吗? 又是一阵尴尬的沉默。 陈骄阳清了清嗓,逐渐收起笑容,进来吧。 当着伦绣的面,她不想把事情做的那么难看。 伦玉一听陈骄阳允他进屋,高兴地都没等云儿开门,直接单手撑住窗台,抬腿就朝里面跳。 他前脚进来的稳当,后脚却被窗台拌了一下,整个身子失去中心地朝地面砸去。 第23章 在伦绣的尖叫声中,伦玉眼疾手快,一个翻身,在地面上打了个滚,最终单膝点地,并伴随咔嚓骨头清脆的声音。 这声音很小,小到只有伦玉自己听见了。 人倒势不能倒! 尤其是在娘子和妹妹面前! 伦玉面色镇定,他一甩秀发的抬起脸,冲桌旁两个挤了挤眼,我没事! 伦绣松了口气,扭过脸继续吃鸡,陈骄阳也收回视线,调侃的语气道:我以为你会脸着地,没想到你还是有两下子的。 娘子这是夸他了? 伦玉瞬间来了精神,他挑眉中满是得意,那可不,我日日练功可不是白练的! 说他胖,他还喘上了。 陈骄阳没接他话,倒了盏清茶漱口。 伦绣终于啃完了鸡腿,她余光瞥见自家哥哥还在单膝跪地,诧异地偏过头来,哥哥,你怎么还不起来? 陈骄阳这才也意识到,伦玉那样跪地已经有些许工夫了。 伦玉脸上的笑容僵硬,他低声道:我那功还没练透彻,所以吧 诶呦我的大哥呀,伦绣拿秀擦着唇角,一脸无奈地道:你那养生功就别说出来嘚瑟了! -- 第40页 养生功?陈骄阳怎么没听过这么个东西,她抬头去看身边的云儿,云儿也摇了摇头。 伦绣笑着道:嫂嫂还不知啊,那养生功是我们上京一个百岁老人独创的,在年过花甲的老人中最为流行。 呵。陈骄阳没忍住,抬袖遮面,垂眸轻笑。 伦玉憋红着脸,冲伦绣喊道:嘁,你个小丫头片子懂什么! 他身为永安侯世子,这辈子只要不出大错,定是衣食无忧,他不需要靠拳脚挣钱糊口,且也绝对没人敢欺负他,他也不用练武防身,那他最需要的是什么? 当然是健康长寿啊! 几年前隔壁赵府的公子,不知得了什么怪病,本来体体面面一个人,最后面容枯槁,瘦的吓人。 伦玉不怕老,但是怕病,尤其是那些怪病,所以他下定决心,可以不读书,但是不能不练功,每日早晚,必须练! 将身子骨练得壮壮,日后老了像他爷爷八十五岁时那样,睡一觉直接归西,不受罪。 伦玉不和伦绣一般见识,现在她笑话他,等几十年后,有他们羡慕的份儿! 等等,伦玉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这么好的功,他自己独练就太不厚道了,他家娘子可怎么办,万一十几年后,只剩他一人,岂不孤独? 不行,他怎么也得想办法让陈骄阳跟着他一起练! 伦绣不知他哥哥又在想什么歪点子,见他忽然默不作声,便好奇地歪着脑袋道:行吧,就算我不懂,可哥哥你也不至于这样冲着嫂嫂长跪不起吧? 经伦绣这般一说,他们这才意识到,伦玉跪地的方向正好直对着陈骄阳。 伦玉又不是没对陈骄阳跪过,他俩互看一眼,反而没啥大反应,可伦绣就越看越觉得不妥了。 她冲伦玉挤眼睛,低声催促着他快起身来。 伦玉脸颊抽了抽,哼哼唧唧道:那啥,我腿麻了,你过来扶我起来。 不是说她不懂吗,这下又来求她扶。 罢了,谁让这是他哥哥,看在仙女嫂嫂和糯米鸡的份上,她就扶一把吧! 伦玉身长八尺,伦绣瘦瘦小小,平日里并排而行时,还不到他肩膀高。 伦绣那小细胳膊一给劲,伦玉咬着牙根往起站,可起身到一半时,膝盖一软,整个人顿时使不上劲儿了。 伦玉整个身的重量就落在那小胳膊上,伦绣哪里拉得动,瞬间就被伦玉一起拽到地上。 这下,兄妹俩齐齐对着陈骄阳行双膝跪拜状。 陈骄阳别过脸一手扶额,一手冲云儿摆了摆,示意她赶紧将二人扶起。 伦绣涨红着脸,她也顾不得方才那砸地时膝盖的疼痛,起身冲着伦玉就跺脚,哼,都怪哥哥! 伦绣狠狠剜了一眼伦玉,转身就向外走,可没走两步,又折回来将袖中的请柬拍在桌上,她声音委屈,不去看陈骄阳,这是柳府送来的。 小丫头走时是含着泪的,那白白净净的小圆脸上,写满了委屈。 唉,我这个三妹,有时候就是面子太薄了,若是能随我一分大度,也不至于到现在都将亲事说下。 伦玉摇头轻叹,一跛一跛地来到桌旁,顺势就坐了下来。 大度 真好意思说,陈骄阳眉梢抬起,怎么世间还会有脸皮这般厚的人? 伦玉像没事人似的,两手在腰间拍了几下灰,伸手就去撕鸡肉,他撕下鸡胸那里最嫩的一块儿肉,下意识就想往嘴边送,刚拿到跟前,他突然停下。 耽搁这么久了,娘子定是饿坏了,赶紧吃!伦玉将肉放在陈骄阳面前的玉碟中,扭脸又去拿桌上的请柬,我帮你看就行。 陈骄阳垂眸,很好,别说吃鸡了,这下她连玉碟也不想要了,她对云儿道:撤下去吧,吩咐小厨房备膳。 云儿简单收拾完,端着盘子走出屋。 伦玉仔细看着那两行字,的确没有他的名字,他心里气愤,面上看不太出端倪地将请柬一合,塞回信封里,这是三月底桃花节的宴会,在柳府举办,特邀咱们俩一道去。 乡州的桃花二月底就开了,上京地凉,三月底才开。只是陈骄阳没有想到,桃花竟然也有节日,这是她头次听说。 其实,与其说是桃花节,不如说是桃花宴,专门为上京这些达官显贵们设定的节日,寻常百姓才没工夫为了欣赏桃花而过节。 早前哪有什么桃花节,不过是有几位儒士,对着桃花写了几首好诗词,流传出来后,便有好风雅的公子哥们聚在一起纷纷效仿,时间久了,那些达官显贵家的公子小姐们就开始以赏桃花为由,办起了宴会,并且还特定下某个日子,称之为桃花节。 说得好听那是赏花,实际就是攀比。伦玉一脸不屑。 哦?被伦玉这样一说,陈骄阳倒是颇有几分兴趣。 陈骄阳很少参与这样的宴会,乡州这种场合本来就少,偶尔几个公子小姐设宴,也没人敢去请她,即便请了,陈骄阳一般也不会露面。 因为每次她一出面,整个宴会的焦点便会集中在她身上,所有人都在夸她,奉承她。 好听的话人人都爱,可是听久了,且翻来覆去就那么几句,真的很没意思。 -- 第41页 上京的话,自然会不同吧。 陈骄阳好奇,一般都会攀比什么? 除了比美以外,其他的她还是需要斟酌一下的。 伦玉虽然去的少,但这样的宴会大同小异,套路永远都是那些样子。 就是一群男的围着一棵树,吟诗作对,谁身份大,就夸谁做得好,说得妙。 陈骄阳听笑了,那以你世子的身份来看,你的夸赞应该不会少。 那倒没有,伦玉实话实说,我不会吟诗,且我也不爱去那种地方,没劲儿。 既然他不爱去,那么陈骄阳就更要去了,你刚说男子吟诗作对,那女子呢? 伦玉想了想,又努力回忆了一番,最终摇头,不知道,没关注,别问我。 怎么办,陈骄阳无聊了这么久,好不容易能凑个热闹,她便更加好奇,她想再次确认一遍,就问伦玉,那今年的桃花节,你不去? 伦玉端着下巴,微微颔首,没意思,去哪儿还不如自个儿去街上逛。 陈骄阳终于放心,那好,我 伦玉扭过脸看她,一副我关切你的眼神,抢话道:如果娘子想去,我姑且可以陪你。 谁想让他陪了,陈骄阳面容一滞,不必了,我最不喜强人所难,那日你还是自己逛街去吧。 伦玉才不呢,她家娘子来上京第一次参加这样的宴会,女人堆里他不怕,以他家娘子的性子,肯定不会受委屈。 倒是那般子文圈的公子哥,个个喜欢卖弄文采,装得像个文人儒士,背地里一个赛一个的猥琐下流。 比如那个吏部尚书家的小儿子刘之安,表面上文质彬彬,出口成章,哄了不少小姑娘喜欢,背地里却是春风楼的常客,且还是有那种癖好的常客。 伦玉听陈思文提过一次,他嫌污了耳朵,当时就让他住口。 还有刘之安的那个大哥刘之源,文采得过圣上夸赞,样貌也还说得过去,看怎么看怎么不顺眼,估计背地里也不是什么好鸟。 弟弟都那样,估计哥哥也好不到哪儿去。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那帮人在伦玉眼里,都不是正经人。 为了娘子的安危,我必须陪你一起去! 伦玉话意坚决,眼神肯定,他不给陈骄阳拒绝和怼他的机会,他将请柬往袖子里一塞,起身就朝外走。 站住,陈骄阳理了理袖口,淡定地道:即便柳府是龙潭虎穴,我带着青儿云儿,也比带着你强。 说着,她抬起一根手指,在桌面上敲了两下,放回来。 果然还是让她看到了,伦玉不情不愿地走了回来,假装不明白道:天都快黑了,娘子是打算留我在这儿过夜吗? 陈骄阳抬头看他,露出一双好看的梨涡,你是看云儿不在,没人敢抽你了是吗? 这笑容虽美,却让伦玉后背一凉。 陈骄阳话音刚落,云儿就走了进来,她好像听见陈骄阳叫了她的名字,赶忙就来到跟前,主子唤奴婢了? 伦玉立即向后退了一步,你家主子口渴,想让你给她倒杯清水。 云儿见陈骄阳没有反驳,便真的去给她倒水。 伦玉眼珠子一转,打算迂回战术,他问陈骄阳,你可知上京已经有了咱们不和的传言? 陈骄阳瞪他,那些传言虽没有传到她耳中,但她也能猜出个七七八八来,还不是你做的好事,刚大婚就往青楼里钻。 伦玉纠正她,不是青楼,是同福酒楼。 陈骄阳柳眉微蹙,这个重要吗? 伦玉无比认真,自然重要,你不能平白玷污我名誉。 他还知道名誉?陈骄阳气笑了。 伦玉拉过椅子往上一坐,开始谈判,你不是想要做戏给皇上看嘛,干脆咱们趁这个机会,在桃花宴上露露面,咱俩都演像一点,谣言就不攻自破了。 陈骄阳没说话,玩弄着指甲上的蔻丹。 伦玉小心翼翼地试探,上次左彦说,咱们闹别扭的事都传到宫里了,我真的觉得这次是个好机会,也不用你做什么,就像上次你在宫里对我那样就行,可好? 一想起上次入宫,陈骄阳帮他整理衣领时的画面,伦玉脸颊不由自主又开始升温。 等了半晌,在伦玉以为陈骄阳会拒绝的时候,陈骄阳终于开口。 那个左彦,会去么? 竟然不是拒绝,伦玉下意识就答,肯定去! 左彦是上京公子哥们巴结的对象,只要是大小宴会,请柬上绝对都有他的名字,而他也来者不拒,但凡没有要事,皆会赴宴。 陈骄阳眯着眼似乎在考虑什么问题,只是轻轻点头,行,按你说的做。 伦玉瞬间心喜,噌的一下站起身来,娘子放心,那日绝对不会让你丢脸! 说完后,伦玉高高兴兴地走了。 待夜里,他练完养生功,擦净了身子后,舒舒服服地倒在床上,正要合眼入睡时,猛地一个激灵坐起身来。 这他娘的不对劲儿! -- 第42页 -------------------- 作者有话要说: 最新完结强取豪夺古言《哑后》 预收《折春娇》 文案: 宁妱儿天性烂漫,娇俏可人,却天生患有心疾,自幼便寄养在姑母家中,姑母一家待她视如己出,在及笄这日,又将她与青梅竹马的表哥定下婚事。 宁妱儿头一次见到沈皓行时,他一身墨色站在阁楼上,直直地望着她,丫鬟小声道:那是魏王。 大齐四皇子魏王,温润如玉,俊雅非凡,待人极为和善有礼,只是年过二十还未婚配。 表姐掩嘴偷偷道:因为他有断袖之癖。 宁妱儿与表哥一起时总能碰到魏王,逛灯会看到他,去山上祈福看到他,就连表哥带她去挑喜服时也能碰到他。 宁妱儿觉得沈皓行看表哥的眼神不对,于是特地站在中间将他们二人隔开,到最后,她干脆劝表哥不要出门。 成婚这夜,喜房内紧张又兴奋的宁妱儿忽然晕倒。醒来时她身处密室,在昏暗的烛光下,她看到沈皓行朝她走来。 看到熟悉的面孔,宁妱儿激动地冲他喊:王爷,快救救我,我被人绑架了! 魏王来到她面前,温笑着替她抚去额上的灰尘:别怕,我只是心悦于你,不会伤害你的。 宁妱儿: 【这是一个纯真善良的病秧子,妄图感化一个活着只为复仇的疯批男人的故事。】 第24章 陈骄阳被吵醒时, 正在做梦,梦里她刚刚夹起一块香甜的蜂蜜凉粽,还没送到嘴边, 就看见一条恶犬朝她扑来。 睁开眼是熟悉的床幔,陈骄阳松了口气, 紧接着眉头瞬蹙。 怎地那恶犬还在耳边狂吠。 云儿。陈骄阳坐起身冲外面唤到。 云儿闻声连忙进屋, 她来到床边撩开床帐,小声询问:主子可是被世子吵醒了? 陈骄阳这会儿彻底醒神, 伦玉在外面的叫嚷声逐渐清晰,她揉着眉心问:怎么又是他,大半夜不睡觉在外面嚷嚷什么? 她刚来永安侯府的那晚,也是睡得正香时被伦玉生生给喊醒的, 还有她们一同去皇宫那日, 她每每一合上眼,伦玉就要找她说话。 所以, 陈骄阳有理由怀疑, 伦玉就是见不得她好好休息,存心要和她作对。 云儿倒了杯水递给她,解释道:奴婢方才劝说世子半天了, 让他有什么事明日再说, 可世子偏偏不听,说 陈骄阳还带着起床气,摆了摆手没接水杯,沉着脸不耐烦道:劝说不管用就直接打,难道非要看他把我吵醒么? 云儿抿嘴不去辩解, 若今夜换成青儿,还真有可能直接动手, 可她就是没法做到毫无顾虑,真的要打世子么? 陈骄阳给了云儿一个无比肯定的眼神,直接敲晕,然后让巍子给他拖回屋,省得他再叫嚷。 云儿两只小手在身前紧张地搓着,总归、总归他是世子,咱们又身在侯府万一 又不是没打过,陈骄阳蹭地一下抬眼,你何时这般啰嗦了? 云儿连忙转身朝屋外走,奴婢这就去! 陈骄阳从榻旁的衣架上取来一件薄衫,套在身上。 她还是有些不放心云儿,这丫头聪明归聪明,就是有时候顾虑太多,更何况陈骄阳觉得,亲眼看见伦玉被敲晕拖走,才够解气。 二人一前一后来到前屋,云儿站在门后,陈骄阳坐在紫檀八角桌旁,倒了杯水,见云儿磨磨蹭蹭,她便催促道:赶紧开门。 屋外,伦玉叉着腰,一副讨说法的架势,陈骄阳,你开门,别躲在里面不出声,我刚看见你房里灯亮了! 本来还是睡眼惺忪的巍子,一听伦玉说灯亮了,一个激灵瞪大眼,赶忙就拉他衣袖,世子爷,您都把夫人喊醒了,咱们还是赶紧跑吧,奴才可不想像上次那样挨打了! 伦玉给他一个放心的眼神,她和我签过字约的,不会再打我了。 要不然他也不敢大半夜来闹。 正要继续抬手敲门,门它自己就开了。 云儿站在正中,有意挡住陈骄阳视线,她朝伦玉拼命眨眼示意,可伦玉看都没看,伸着脑袋就往里面瞅,陈骄阳呢,喊她出来! 云儿一边努力示意,一边追着伦玉目光来遮挡。 伦玉终于察觉出不对劲儿,他抬手指着云儿的脸,惊奇道:你这是中风还是抽筋? 云儿顿时无语,瞬间理解主子为何总想打世子了。 伦玉丝毫没察觉到危险正在向他靠近,反而笑道:诶嘿,你脸好了! 话音刚落,紧接着云儿身后就传来几声轻笑,伦玉一听那声音就知是陈骄阳,便冲里面喊:陈骄阳,你给我出来! 陈骄阳笑容依旧,声音却冷了几分地对云儿道:愣着干嘛,敲晕他。 事已至此,云儿只能应声,世子得罪了,奴婢也是照吩咐做事。 她抬手的一瞬,伦玉立马扬声叫停:等一下! -- 第43页 他着急忙慌地从衣袖里掏出一张纸,高高举起,陈骄阳,你不能说话不算数,这是咱们的字约! 陈骄阳慢慢放下水杯,那又如何? 听她这语气,怕是不愿承认了,伦玉着急道:这上面白纸黑字写的,也是你亲口承诺过的,以后都不会打我! 哦?陈骄阳挑眉,缓缓地朝这边走来,我何时说过这样的话?你若是不识字,就让巍子给你重新念一遍。 云儿连忙放下胳膊,退到陈骄阳身侧。 屋外明月当空,皎白的月光如一层薄纱,柔柔地铺在陈骄阳身上,她本就肤白,此时便显得更加白嫩,嫩到能掐出一汪水,还有那双亮眸,因为倦意,眼尾有些微微向下,却比往日多了一丝魅色。 这丝魅色,出现在陈骄阳这张绝美精致的脸颊上,对于任何人来说,都是没有抵抗力的。 伦玉当即就看傻了眼,身后一阵凉风将他拉回神来,他感觉心头有股莫名的情绪,这种情绪从未有过,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只是想赶紧避开陈骄阳的目光,于是立即垂眼。 谁知目光下落后,内心那股情绪登时就朝上涌。 陈骄阳也感受到了那阵凉风,便迅速拉紧了薄衫,往日她衣着宽大,只知道身长貌美,却不知身形到底如何,这下她那玲珑有致的曲线彻底让伦玉瞧了个清楚。 好家伙。 真的好家伙 世子爷!巍子尖叫一声,您出血了! 伦玉猛然回神,他低头一看,果然胸口出现几条血迹,口中也开始弥漫血腥味,他一边后退,一边抖着手指陈骄阳,你不讲诚信,竟然叫云儿用暗器伤我! 陈骄阳简直觉得莫名其妙,方才伦玉先是露出痴呆样,随后鼻子忽然出血,现在居然还来指责她。 云儿连忙摆手,奴婢没有伤您!是世子您流鼻血了。 诶呦喂!巍子赶紧掏出帕子帮伦玉捂住鼻子,靠近他耳旁低语:世子,咱别丢人了,回去吧,惹毛了夫人,您一会儿真的得挨打了。 伦玉脸颊滚烫,刻意不去看陈骄阳,他一把从巍子手中夺走帕子捂住鼻子,扬起脖子道:你敢动我,我明日就拿着这纸给满上京看,不行我就去宫里找陛下说理! 伦玉说完就后悔了,他突然想起来,陈骄阳最忌讳他在外面口无遮拦。 伦玉脖子肉眼可见地缩了缩,且又向后退了一步。 我上面写的什么?陈骄阳没生气,反而还笑了。她眉眼弯弯,就连唇角上扬的弧度都那般好看。 伦玉发觉他越看,越想看 又是一瞬的发愣,伦玉赶忙压住内心那份古怪的感觉,他抬手抖开纸,眯着眼找了半天,终于找到那行字。 于是朗声道:我陈骄阳保证,日后都不会因今日之事 伦玉顿时卡住,神色渐变。 陈骄阳眉梢一挑,替他将话说完整了,我陈骄阳保证,日后都不会因今日之事打伦玉。 她一边向后退,给云儿让地方,一边笑对伦玉,我说得很清楚,那日你拿狗吓我的事,我不会和你计较,但不代表往后你可以胡作非为,云儿 打字还未出口,伦玉拔腿就朝自己屋里跑。 陈骄阳抬眼瞧着月色,面容含笑,命云儿去追。 哪知云儿刚上前两步,居然又给折回来了,道:奴婢想起一事来,宫里来的老嬷嬷就住在旁院! 一听到皇宫,陈骄阳果然敛了笑容,也顾不得管伦玉,你方才说什么? 她半信半疑道:好端端皇宫叫人住到永安侯府做什么? 云儿上前解释,奴婢也是下午才听说,皇后娘娘得知三小姐即将及笄,便特地叫自己身边的嬷嬷来府里,给三小姐教礼仪。 原来如此,陈骄阳拉了拉衣领,转身回屋,下次这种情况,你定要记得早些提醒我。 云儿应是,她自然想早点说,这不是刚才想起来么。 这边伦玉一冲回屋,怕陈骄阳不肯罢手,便和巍子合力将红木桌抵在门后,随后指挥巍子前去探风。 巍子心里一百个不愿意,但又不能违背命令,只得小心翼翼来到窗前,悄声打开一条缝,盯了一圈确定无人,这才松了口气,转身对伦玉道:世子爷啊,奴才好说歹说让您回来,您偏不听,非得让人家 啪!伦玉一掌将二人写的字约拍在桌上,指着那张纸就开始叫骂,哼,这个陈骄阳,真是被那齐缙王惯坏了,蛮横不说,竟然还给我设陷阱! 巍子赶紧过来拉他,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语气道:诶呦喂,您小点声成吗!您这是不挨打睡不着觉吗,大半夜非要作死! 伦玉好气,但是又不敢发火,憋了半天更加气,只得一脚踹在桌子腿上。 嘶,疼疼疼! 伦玉抬起脚,表情痛苦地单脚跳。 巍子无奈叹气,从旁边拉了把椅子过来,扶他坐下,一边给他拖鞋揉脚,一边忍不住嘀咕着:您还知道疼呐,方才流着鼻血都叫不回来您,您说您也真是出息,见到自家夫人竟然还能流鼻血,我还以为那是话本里是瞎胡扯的,没想竟是真的呦呦呦,疼! -- 第44页 伦玉一把将巍子耳朵提起,你倒是教训起我来了? 巍子也是大晚上犯迷糊,赶紧给伦玉赔不是,伦玉也不是真生他气,主要是不想巍子继续唠叨,他小嘴一扁,眉梢一扬,别听话本里瞎说,最近天气干燥,我肉吃多了,再加上一看见陈骄阳我就来气,这气急攻心,才流鼻血的。 肯定是这样,一定是! 这一夜伦玉睡得很香,并且做了一个梦,这个梦无比真实,真实到他在梦里都能感觉到自己头皮发麻。 伦玉是被巍子摇醒的,他缓缓睁开眼,有种美梦被搅扰的感觉,往常他可都是睡到自然醒的。 巍子怕被责怪,赶紧就道:奴才知道主子昨晚辛苦,可夫人催得紧啊! 夫人?伦玉第一反应是郭氏,便没当回事,转了个身蒙上被子继续睡,和我娘说我不舒服,有啥事下午再说。 诶呦,巍子又去拉他,不是大夫人,是咱这青禾苑的夫人。 青禾苑三个字一出,伦玉蹭一下就清醒了,哈?陈骄阳来找我了?他不可置信地扭头看着巍子,她是不是来找我算账的? 这他倒是想多了,按照陈骄阳的性子,要是想报仇,绝对不会等到现在。 巍子一面着急忙慌地给伦玉拿衣服,一面解释道:夫人是要您同她一道去咱们旁边的林音院,看望宫里来的嬷嬷。 我才不去,要去她自个儿去。 只要不是来揍他就行,伦玉昨日的气还没捋顺,才没工夫陪她去看什么嬷嬷,说着,他又将被子蒙住盖住了脑袋。 巍子左右为难,床上这个顶多也就是踢他一脚,屋外那个 着实不敢得罪。 于是,巍子又开始推伦玉,一边推,一边喊他起来。 俩人推搡了几个来回,最终被子还是被巍子一把给揪下来了,夫人说您要是再不去,她就亲自进来叫您! 一想到昨日那个过于真实的梦,伦玉的小脸瞬间一红,那啥,你给陈骄阳说,要想让我去也可以,待会儿我问她问题,她必须给我解释明白。 门外等候多时的陈骄阳,根本没想是什么问题,直接爽快地应了。 不一会儿,身着一席白衣,头顶黛蓝色发束的伦玉,与陈骄阳并排走出了青禾苑。 阖府上下,只要是能喘气的,目光皆投向二人,还有几个已经小跑去了前院,给主屋的传话。 陈骄阳面容和煦,伦玉板着脸,下人们又开始忍不住叹气,替这位世子夫人惋惜。 伦玉浑然不觉,他刻意让云儿与巍子退后了几步,这才开始质问陈骄阳:你和左彦到底怎么回事,为何你昨日一听他要去,便同意和我一起去了? 陈骄阳抬起手冲一个正在修剪花枝的丫鬟招了招手,提示她小心些。 伦玉眉头皱起,你听着没? 在听,陈骄阳回头对他盈盈一笑,用着只有二人才能听到的音量道:因为我需要你替我引荐他,我寻他有事。 这个笑 越看越让人心脏不舒服,就像每次急跑之后的感觉。 伦玉匆匆收回目光,我就是要问你,到底是什么事? 这当中牵扯到齐缙王和乡州,陈骄阳不能开口,于是她寻了个借口,或者说,这也不能算借口,毕竟左彦招惹她也是事实。 陈骄阳一面朝另一边做活的下人打招呼,一面低低地对伦玉说着,乡州你调戏我那次,左彦不是说我丑么? 伦玉点头,这个事儿他想起来就来气:对,左彦的性质比我恶劣多了,要不是他贱兮兮突然那样和我打赌,我才不会挨打喂等等!我没有调戏你,都说了是误会。 陈骄阳笑着敷衍:好好,就算是误会,但我这个人睚眦必报,你了解吧? 很是了解,伦玉恍然大悟,原来你要报仇啊! 嗯,陈骄阳点头,还有借给你狗的事 ,我也要算他头上。 伦玉顿时松了口气,俊美的脸上瞬间绽放出笑容,原来如此,那我同意了! 陈骄阳没说话,眼看快到王嬷嬷的院子了,伦玉忍不住提醒道:你明面上也别闹太难看,毕竟他是朝廷命官,又是陛下面前的红人。 那是自然,陈骄阳又不傻,她点点头:你放心,我还能直接叫云儿打他不成。 嗯,诶?伦玉忽然道:最近怎么都没见青儿? 嗯?陈骄阳顿住脚步,她探究地看着身旁之人,你能分清他们两个? 伦玉挠了挠头,这又不难,我为什么就不能分清了? 陈骄阳微微眯眼,这么多年来,你是第一个在这么短时间内,就能分清他们两个的人。 纵是齐缙王,当年也用了将近半年才能分清楚青儿云儿。 伦玉微愣,随后迈着步子朝前走去,他朗声大笑,诶嘿嘿嘿!娘子终于见识到我的厉害了吧! 说他胖还真喘上了。 别说,伦玉的笑声还真有几分感染力,陈骄阳脸上的笑容不由自主就更深了。 -- 第45页 说话间,二人就到了王嬷嬷住的院子。 这会儿阳光正好,伦绣头顶小碗正在小院里练习走路,她看到伦玉和陈娇阳进来,正想要兴奋地打招呼,一旁拿着小棍的王嬷嬷立即清了下嗓子。 伦绣扁了扁嘴,偷偷冲他们眨眼示意了一下,没敢上前去。 王嬷嬷沉下脸道:挤眉弄眼成何体统。 说着,她冲着伦绣扬起小棍,还没落下,就听身后传来伦玉的严厉的声音:喂!你给我等等! 王嬷嬷有些诧异地扭脸看伦玉。 陈娇阳伸手一把拉住伦玉,在他胳膊上掐了一下,伦玉完全没当回事,甩开陈娇阳,直冲到王嬷嬷身边。 你谁啊,伦玉挡在伦绣面前,一把将小棍从王嬷嬷手中抽走,咔哒一下掰成两段,你打我妹干嘛,知道这是哪儿么? 伦绣拽了拽伦玉的衣角,伦玉仰着下巴,完全一副妹妹你别怕,万事有哥哥的架势。 王嬷嬷到底是宫里老人,吃过见过,她愣了一瞬,很快就回过神来,半开玩笑着道:世子说笑了,老奴自然知道这是那儿,皇后娘娘命老奴来教三小姐规矩,老奴还能将府邸走错不成? 咦?你就是王嬷嬷啊 伦玉低头看着手中小木棍,陷入沉思。 陈骄阳不给他继续犯蠢的机会,含笑地冲王嬷嬷屈腿道:有劳嬷嬷费心了。 王嬷嬷将目光挪向陈骄阳,忍不住赞许地点了点头,随后立即上前去扶她,诶呦,老奴不敢当啊! 敢当得,陈骄阳一面同王嬷嬷朝屋里走,一面笑着道:嬷嬷此番前来是代表着皇后娘娘,骄阳打从心底感激,我就住在旁边的青禾苑,嬷嬷有何需求,尽管去寻我便是。 诶呦,王嬷嬷一双老手在陈骄阳手背上拍了几下,娘娘时常念叨夫人,说夫人不仅样貌好,礼数也是一等一的,不愧是皇家的女儿。 王嬷嬷此话就是说给身后跟进来的兄妹俩听的,果然,兄妹俩听完同时撇嘴。 陈骄阳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笑着叫云儿将备好的礼拿出来给王嬷嬷。 教人学礼可不是件容易的事,世子昨日还说嬷嬷此番会辛苦,特地要我备份薄礼来以表心意。 王嬷嬷嘴上推脱,手倒是很实在,没过分推让就直接收下了。她心知肚明,伦玉是绝对不会想着给她送礼的,这礼定是陈骄阳备的,陈骄阳的手笔,肯定不会差。看在这礼的份上,伦玉方才对她无礼的事,她就不往心里去了。 简单的聊了几句后,陈骄阳便和伦玉离开了。 回去的路上,陈骄阳笑容虽在,但语气却比来时差了许多,她压着声对伦玉道:你方才怎么回事,王嬷嬷代表着皇后娘娘,你不敬着就算了,竟然还对她龇牙咧嘴的,是不是存心给我找气受? 就猜你出来肯定要训我,伦玉没有丝毫后悔之意,不瞒你说,我方才是故意的! 陈骄阳停下脚步,一双杏眼瞪着伦玉。 伦玉往旁边红柱上一靠,一副完全没有意识到犯错的神情,教规矩就教规矩,打人算怎么回事? 他伸手折了根小树枝,低头把玩起来,再说,皇后娘娘和我姑母本就不对付,姑母在宫里没少受气,我往日里帮不上忙,今日给她的人找找气受,也是好的。 陈骄阳无语,半晌后,她走到伦玉面前,低声道:大智慧没有,小聪明一堆,你若是真想帮你姑母,多读点书比什么都强。 说完,陈骄阳准备抬步离开,伦玉一把握住她的胳膊,书我是读不明白的,不然郡主来教教我,什么才是大智慧? 廊上走来几个下人,陈骄阳不好翻脸,她咬牙道:不放手的话,我待会儿就让云儿好好教你。 伦玉嘴里叼着树枝,眸子却是一黯,看不出害怕,他沉默了片刻,开口道:我原以为你和我在某些方面是相似的,可如今看来,你和那些名门闺秀们倒是没什么区别。 没有区别?笑话! 这区别可是大了去了,她比那些个女子不知道美多少倍好不好! 陈骄阳眉毛一挑,相不相似,有没有区别,都不是你说的算的,你若是对我不满意,那最好,日后能不见便不见了。 伦玉没有回话,他松开手,转身朝相反的方向走去。 陈骄阳拍拍衣袖,与云儿回了青禾苑。 接下来半月青禾苑风平浪静,伦玉果然没有再来找过她,陈骄阳乐得轻松,可不知为何,心里隐约有种空落落的感觉。 伦玉那日说得那番话,时不时会在她耳边响起。 什么叫做她和那些女人没区别? 陈骄阳越想,越发觉得胸口堵得慌。 转眼就到了桃花节这日,伦玉同前几日一般,早早就出了府,看来是真不打算去了。 不去也好,省得到时候给她添堵。 伦绣与陈骄阳越好时间一同前去,王嬷嬷好不容易给伦绣放个假,小丫头别提多开心了,一早就跑到了青禾苑。 到底是和宫里嬷嬷学过的,不过半月工夫,伦绣的举止已和从前大不相同,然那活泼的性子依旧没有半分变化。 -- 第46页 她端坐在椅子上,等着正在里间梳妆的陈骄阳,用着不算太大,却刚好能叫里面听到的声音问,嫂嫂,今日你准备了什么才艺呀? 才艺? 云儿漂亮的脸蛋上露出一个惊诧的神情,插簪子的手顿时停下,主子,咱们没准备才艺啊。 你何时见过我与那些女人们比过才艺?陈骄阳不慌不忙,她望着镜中的自己,抬手在翡翠耳坠上轻轻拨动了一下,晃动的翠绿就像被这张精美绝伦的面容撩拨过一般,纵然是日日与陈骄阳在一起,云儿还是忍不住看愣了。 陈骄阳粉唇轻启,缓缓道:我,就是才艺。 陈骄阳说得不假,从前在乡州时,她参加过大大小小的宴会不下数百场,可从未在人前展示过任何才艺。 也难怪,她只要一出场,端坐在那里就能美成一道最夺目的风景线,再加上她的身份,没有哪个人敢开口叫她表演,时间久了,几乎所有人都成为了习惯,包括陈骄阳自己。 所以她压根没想过还要准备什么才艺的问题,不过即便她不准备,又能如何? 陈骄阳看着镜中云儿特地给她梳的桃花妆,满意地夸赞道:云儿的手艺越发巧了。 云儿笑容露出几分得意,这可是奴婢从得了邀请信那日,就开始琢磨的妆容,光是这桃红色唇脂,就让奴婢费了好几日工夫。 还有眼周那一圈淡粉色胭脂,她用了四种花瓣才做出如今这样自然的渐变效果。 陈骄阳当即就打开抽屉,取了一个白玉镯子赏她。 云儿将镯子收好后,笑容更加甜美,她从榻上提来红色长裙,陈骄阳看着镜中娇花一般的面容,忽然就变了主意,将之前我入宫时的那件缟色长裙拿来吧。 主子,那件还没有打理。 云儿有些迟疑,陈骄阳向来在这种场合,对衣着很是挑剔,衣裙必是早早就定下的,提前熨整好,再均匀的洒上花露,待第二日陈骄阳穿在身上时,那花露的香气一点也不会冲,反而会隐隐的从她周身向外散发。 陈骄阳道了句无妨,要她照吩咐做即可。 桃花宴,定是满园桃花香,她大可不必再喷花露,再说这大红长裙太过招摇,与她今日的妆容也不够搭。 云儿有着一颗玲珑心,本来还有几分担忧,可见到陈骄阳身着这件银线暗纹的缟色长裙后,登时就反应过来了。 屋外的伦绣本来等的有些犯困,可见到陈骄阳时,瞬间就醒了神。 一路上,伦绣红着脸,低头揪着手帕。 陈骄阳觉出小姑娘情绪不太对,遂问她缘由。 伦绣咬了咬下唇,磨蹭了半天,终于道:嫂嫂实在太美了,我、我没有嫉妒的意思,就是觉得觉得我实在是 后面的话伦绣实在是说不出口了,她眼圈开始隐隐泛红,她迅速凉头埋得更深。 陈骄阳自然相信伦绣的话,天底下没有女子不在意自己的容貌的,小姑娘没有恶意,只是在陈骄阳的对比下,心里有了落差。 车厢内顿时尴尬起来,陈骄阳理了理思绪,在打算开口鼓励伦绣时,伦绣自己先调整好了心态,她仰起头,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朝陈骄阳眨眨眼。 嫂嫂可别笑话我,我自知容貌平平,可是七分打扮,三分长相嘛,回头也让云儿姐姐教我的丫鬟几招可好? 小姑娘情绪来得快,走得也快。 多大点事儿,放心吧。陈骄阳会心一笑,当即点头应下。 两人正有说有笑的讨论起妆容,马车却忽然停了下来。 外面传来云儿的声音:主子,世子来了。 呦,稀客。 陈骄阳挑眉看向车帘的方向。 伦绣一听是伦玉,抬手就想掀帘子,可一想到王嬷嬷的教诲,刚扬起的手又缩了回去,只是对外面道:哥哥快进来吧。 伦玉一进马车,伦绣就很懂事的挪开地方,伦玉故作深沉,目光只是从陈骄阳身上扫过,没有片刻停留,直接就心安理得地坐在了她身旁。 很好,一上来就无视她?陈骄阳微微勾起唇角,世子大白日拦我的马车作何? 伦玉还没开口,伦绣就抢着道:肯定来送我和嫂嫂的。 伦玉眉毛跳了跳,抬手在伦绣脑袋上轻轻戳了一下,送什么送,我也要去桃花宴。 伦绣噘着嘴道:你又没有邀请信。 伦玉嘴角的得意就快压不住了,直接从袖中掏出一张信封,谁说我没有,不就是晚了两天而已。 伦绣惊讶地从他手中接过信封,嘴里嘀咕道:为什么会晚两天呢,和我们的一起送不就好了,柳府也不嫌麻烦啊,难道是 伦绣有一个大胆的猜想,但是她不敢说,凡事先确定了再开口吧。 陈骄阳也觉得奇怪,向伦绣那边侧目看去。 伦绣开启侦查模式,拿出自己的邀请信,与伦玉的信开始对照笔记。 伦玉淡定地整理着袖口,嘁,我伦玉堂堂世子,岂是那种弄虚作假的人? 当然是。伦绣回答的干脆。 陈骄阳眉眼皆是笑意,差点笑出声。 -- 第47页 伦玉本想瞪她,可这次目光结结实实落在了陈骄阳脸上,就移不开了。 果然,伦绣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大陆一般,扬着信就道:你的字迹和我的不一样! 待听见了伦绣的声音,伦玉才匆忙回过神来。 伦绣将两封信同时递给陈骄阳:嫂嫂你看,不信你把你的信也拿出来对照一下。 三封信同时对照,伦绣说得不假,她和陈娇阳的明显出自一人之笔,而伦玉那封 不可能!伦玉立即蹙眉,下意识就又朝陈骄阳跟前挪,伸长脖子去看陈骄阳手中的几封信,我这封信是柳府的婢女亲手交给我的! 陈骄阳低头看信,一时也没留意伦玉正挨着她。 伦绣无奈地叹气,俨然一副瞧瞧你做的蠢事的模样,哥哥啊,你就算再想去,也不能做这样的事,万一待会儿我们进去的时候,你被人拦下来,丢人的可不是你一个,我和嫂嫂也会脸上无光呐! 伦绣说的不假,这字迹明显不对,陈骄阳和伦绣的信,笔迹工整有力,而伦玉的这封信,字迹娟秀,更像是女子的笔迹。 陈骄阳收了笑意,将信还给伦玉,抬眼看到他紧坐在她身侧,甚至还压住了她的裙子,陈骄阳彻底不高兴了。 三妹言之有理,世子不如下个路口就下车吧。 陈骄阳言语疏离,拉着裙子就朝另一边移。 伦玉心里憋气,一把从伦绣手中抽出信,他绷着脸,低头仔细对照起来,他虽说读书少,但是字体的大致区别他还是能分辨出来的。 伦玉越看表情越凝重,我没有作假,不就是个烂桃花宴,要不是陈骄阳要去,我才懒得去呢! 陈骄阳斜眼看他,他正好也看向陈骄阳,二人四目相对,伦玉压着声冲她解释道:我就算要作假,也会找人模仿的像一些,怎么会这般不像!我会这么蠢吗? 会。陈骄阳粉唇内轻轻飘出一个字。 声音好听,至于内容 伦玉脸颊微抽,伦绣赶忙劝道:哥哥,你就别 我偏要去!伦玉顿时气得大气直喘:肯定是有人要整我!那婢女长什么样来着,待会儿去了柳府,我非要找她当面对质不可,看看是哪个混账要我出洋相! 见伦玉是真的动气了,伦绣扁扁嘴,没有继续说下去。 马车来到柳府门前,三人陆续下车。 一个灵动稚气,一个美颜耀人,最后那个则一脸怒气,惹得柳府门前的下人们纷纷侧目,心里敲鼓。 啧啧啧,看来传言果然不假,伦世子不待见骄阳郡主! 伦家不是能得罪的主,见伦玉这副表情,府前的下人们没几个敢主动迎的,一个小婢女硬着头皮上来迎人。 她收了陈骄阳和伦绣的邀请信后,准备来收伦玉的,却没想伦玉一扬手,直接就道:把你们管事的叫来。 婢女明显一怔,连忙询问发生了何事。 伦玉板着脸道:前些日子,有个拿你们柳府腰牌的婢女来到我伦府,将这封信给了我。 婢女一看信封就道:对,这是我们柳府的邀请信。 伦玉冷哼:不对,这里面的字迹有问题! 他抖开信封,那婢女一脸凝重地歪着脑袋看了两行后,立马笑盈盈道:伦世子,这邀请信的字迹没问题,这是我们县主的笔迹。 没问题?伦玉怕听错了,又问了一遍。 得到了肯定的答案,伦玉脸上的怒气终于消了,伦绣悬着的心也跟着落了,她可是担心了一路,生怕第一次参加桃花宴,就被哥哥给搅黄了。 而陈骄阳那双桃花一样的眸子,似乎更加冰冷了。 伦玉蹦到陈骄阳身边,清了清嗓,对那小婢女道:从前引路吧。 一路无话,且伦玉隐约觉得气氛不太对劲儿,怎么有种渗渗的冷意,他拿眼睛偷瞄旁边的陈骄阳。 这一瞄,好家伙,简直是一座万年冰山。 伦玉靠近冰山,小声道:你怎么了? 陈骄阳没有回答,像是没听到一样,继续走着。 伦玉又问一遍,不仅没有答复,脸色好像更不对劲儿了。 娘子,可是有人惹你不顺意了,只管告诉我,我替你出气! -------------------- 作者有话要说: 伦玉:谁敢惹我媳妇,我揍死他! 第25章 见陈骄阳始终不回话, 伦玉着急了,一把拉住她的胳膊。 正好旁边有一行人走过,陈骄阳勉强压住火, 低声冷冷道:放手。 伦玉不仅没放,还抓得更紧, 因为这行人中, 有个男人眼神色眯眯地一直盯着陈骄阳。 伦玉狠狠瞪了那男子一眼,并且在心中记下了他的样貌, 待会儿宴会上有他好看。 那行人走后,伦玉这才松开手,到底谁招惹你生气了? 明知故问,陈骄阳掸掸衣袖, 语气淡漠:伦世子那日与我说的话, 我还记着呢。 伦玉尴尬地揉了揉鼻子,我这人有时候有点轴, 当时是觉得你不该对伦绣那么冷漠, 后来想想,其实 -- 第48页 我对她冷漠?陈骄阳不知不觉调门高了些许。 前面引路的婢女由于刻意和他们保持距离,所以应该只是听到了声音, 没有听清内容。 但他们身后, 却突然飘出一个声音,哥哥你误会了,嫂嫂对我一向很好的。 陈骄阳和伦玉神情一顿,显然他们是忘了后面跟着的伦绣。 伦玉扭头冲她挥了挥手,有你什么事, 谁让你听墙根了,往后退几步! 伦绣扁了扁嘴, 与他们就拉开距离。 陈骄阳继续低声道:我对伦绣如何,不用你来评判,你若是 伦玉没等她说完,直接就道:我错了,娘子我真的错了,其实我当天夜里就后悔了,但是我不敢去寻你,还有,这几日我确实忙,好不容易今日把事情解决了,就赶紧赶来陪你参加桃花宴的。 陪我?不说这个还好,一提起来,陈骄阳那股莫名的情绪又涌了上来,她冷笑一声,是不是陪我,世子自己心里清楚。 再说,伦玉能有什么事儿,让他一连几日抽不开身? 陈骄阳不信,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眼看就要到桃花宴,伦玉来不及细说,只好先道:娘子,等回去的时候我再和你解释。 嗯,给他时间编,看看能编出什么花来,陈骄阳翻了个白眼。 今日柳府承办的桃花宴,可是下足了本钱的。 他们提前大半年就将三处园子打通,移植了大片桃树,且特意找来上京最有名的园林师傅,精心设计了许久,终于打造出了眼前的一片盛景。 开宴的时辰将至,坐在上首的柳荣乐,光梳妆就花了一个多时辰,今日她一席红裙,明艳动人,加之她县主的身份,俨然成了一众女眷中最为耀眼的存在。 看了眼园口的方向,柳荣乐微微蹙眉,身旁的大丫鬟弯腰对她低语道:伦世子已经入府,这会儿正在朝园子这边走,估摸着就快到了。 柳荣乐暗暗松了口气,她起身理了理衣裙,缓步来到一颗桃树下,这颗桃树距离园口十步左右,且正对园口,凡是从园外进来的人,必定会第一眼看到此树,此树在周围一片桃树中开得最旺,若是一阵清风徐来,无数花瓣必定若雨般顷散而落。 柳荣乐一面在给丫鬟嘱咐事宜,一面用余光不住地朝园口扫,在看到那个清俊的身影时,她身后那只手快速比划了一个手势。 一个丫鬟看到手势后,立即退到桃树背后,她假装抬手往树枝上挂装饰的同时,趁机用力摇晃着枝丫。 虽无风,美人树下,落花依旧。 然却无人欣赏,只因进园的这两个身影,实在太引人注目了。 在一众花红柳绿中,难能见到如此的山青与缟白,再加上二人绝色的容颜,宛如画中走出的仙侣,让人只着一眼便不忍移目。 整个园子仿佛静止了一般,所有人的目光皆聚集在伦玉与陈骄阳身上。 此时一阵清风拂面,陈骄阳微微垂眸,发髻上银色的步摇跟着晃动,众人的心也随之柔柔地摆动起来,就像被一个细细软软的羽毛在心尖上轻轻地划过似的。 阿嚏! 猛地一个喷嚏声,众人惊醒回神。 伦玉眉心紧蹙,撑开折扇遮住口鼻,他赶紧拽着陈骄阳避开柳荣乐身后的桃树,边躲边叨叨道:也没见多大的风,怎么这颗树会飘下这么多花瓣来? 陈骄阳瞟了一眼树下脸色苍白的柳荣乐,嘴角一挑,可能是因为美吧。 伦玉蹙眉更深,一脸嫌弃地道:美不美我不知道,很难闻就是了,搞得我一进来就鼻子痒痒,头发晕! 花香本就浓,再加上今日女眷多,园子里还弥漫着各种花露与脂粉的味道,简直就是伦玉的噩梦。 陈骄阳一路的冰山脸,终于在此刻绷不住了,她笑容渐深,目光下意识又扫了眼不远处的柳荣乐。 伦玉方才那番话,可不是压着声说的,不光是柳荣乐,周边几个男女可是都听到了,他们中有人已经开始用探究的眼神去看柳荣乐了。 柳荣乐迅速恢复了神色,一脸微笑地走到陈娇阳面前,冲她微微颔首,早闻骄阳郡主美名,今日一见,果真不假。 柳荣乐话音一落,她的好姐妹王娉娉也赶了过来,紧接着就道:可不是么,郡主一来,可把这满园子男宾们的目光都给锁住了呢。 只有男宾么?分明是这个园子里所有的目光好不好。 陈骄阳心里微微不爽,明明艳压满场,这牙尖嘴利又长得不怎么美的女人,竟然给她减了一半。 伦玉也不爽,他一个冷眸扫去,那些个男人们立即别开目光与身边人开始闲谈。 陈骄阳懒得理那个王娉娉,她冲柳荣乐道:你就是柳荣乐吧? 嗯。柳荣乐眉头不可察觉的微蹙了一下,县主的封号是陛下亲自封的,再加上她姑母是皇后,父亲是翰林院院士,她很少被同辈这样直呼大名。 王娉娉倒是没藏着表情,扬着下巴骄傲地道:她就是荣乐县主,陛下亲封。 陈骄阳表情未变,县主比她郡主的身份要低,所以她直呼姓名是可行的,于是她还是没有理王娉娉,继续和柳荣乐说话,你字写得不错,娟秀干净,就是收尾的时候有些过于急了,若是没有那么多杂念,想必能更上一层楼。 -- 第49页 柳荣乐神色一顿,下意识就去看一旁的伦玉,见伦玉东张西望好像在找人,并没有将陈骄阳的话听进去,她顿时松了口气。 王娉娉觉得气氛有些不对,她看看柳荣乐,又看看陈骄阳,最终还是忍住没问出口。 柳荣乐可不想继续和陈骄阳在众目睽睽下谈话,天知道这位郡主后面还会说出些什么来,便赶紧带着他们三人去了席位。 这是陈骄阳第一次参加上京的宴会,以往在乡州,这种场合都是一人一个小桌,今日却是不同,她头次见到三十几号人围着一座错落有致的假山而坐。 这假山精致,上面溪水潺潺,还有数十个姿态不一的小人在玩闹,看着着实有趣。 柳荣乐坐在上首,她起身手捧一盏桃花酿,开始讲起极为官方的客套话,话中的重点,无非就是柳府大公子在翰林院就职,今日没有休沐,所以不能到场,待稍后他回来时,定会赶来赴宴。 那这么说,此时左彦也应该不在,陈骄阳拿眼睛扫了一圈,果然没有见到,那便等等吧。 低头抿了一口花娘,别说,味道还真是不错,口感清凉且带着丝丝的甜味,还有股淡淡的桃花香。 陈骄阳没忍住,喝完一盏后又让云儿倒了一盏。 在喝第三盏时,伦绣忍不住低声提醒道:嫂嫂,临走时我娘特地嘱咐过我,这花酿虽香,但后劲儿大,不可贪杯的。 陈骄阳笑着点了点头,好。 二人说话时,周边忽然静下,众人目光皆落在陈骄阳身上,上首的柳荣乐也面含笑意的看着她。 陈骄阳还不知发生了何事,就见对面坐着的王娉娉开始起哄:郡主不必谦虚,不论诗作的好坏,都是图个乐罢了。 原来是要她围绕桃花来作诗,作诗便作诗,图个乐算是怎么回事,从来只有别人取悦她,她陈骄阳怎么能做取悦别人的事。 陈骄阳用指尖在石桌上轻轻敲着,没有半分要开口的意思。 柳荣乐不想一开始就把气氛搞僵,她连忙笑着道:若是郡主还未想好,我们不如先从李公子开始。 我怎能抢郡主的先,李明诲眉梢一抬,用手撑着下巴,一双眼睛炯炯有神地盯着陈骄阳,不如我下面这首诗,就算是代郡主做的,如何? 陈骄阳还未表态,伦玉坐不住了,他早就盯上李明悔了,方才来园子的路上,就是他一个劲儿盯着陈骄阳看,且还露出那样令人作呕的神情。 伦玉扬起下巴,毫不客气地冲他道:你给我哪凉快哪待着,代我娘子作诗轮得到你这颗歪葱? 李明诲瘦高白净,今日的发冠正是翠玉,听伦玉这么一说,倒还真有些像葱。 席面上传来偷笑声,李明诲脸上挂不住,他的家世还不足以正面和伦玉起冲突,故而扬声一笑,举杯道:世子说得是,若是真寻人代劳,那也得是伦世子您呐! 听到李明诲改变了陈骄阳的称呼,伦玉心头微微畅快,他顺势就应下:那必须的。 诶等等! 作、作诗 -------------------- 作者有话要说: 伦绣:隐隐约约有种不该来的感觉 第26章 李明诲听说过伦玉的性子, 他生怕这个纨绔世子爷反悔,连忙就应和道:伦世子说的是,在下今日若是真能有幸听得世子作诗, 那简直是不虚此行。 李明诲这番话不仅逼了伦玉一把,将他彻底放在火架上烤, 且声音还说得极大, 生怕整个园子有人没听到一样。 席面原本有些相熟的人正在低低私语,猛然一听这位上京头号大纨绔要作诗, 目光纷纷投向这边,一副看热闹的样子,齐齐闭了口。 周围顿时静下,柳荣乐本来是想稍稍刁难陈骄阳一下, 却没想伦玉被顶了出来, 她自然知道伦玉做不出什么像样的诗,若是放任下去, 依照她对伦玉的了解, 要么翻脸,要么就真的丢丑了。 柳荣乐略带歉意地笑着道:实在是对不住伦世子了,我这边忽然来了灵感, 不如这第一首诗, 让给我如何? 很明显,柳荣乐是在给伦玉解围,众人顿感无趣。 这要是一般人,必然会心存感激地应下,可他伦玉哪里是一般人, 他想也没想便脱口而出:那怎么行,凡是都得讲究先来后到, 你别慌,我做完诗后,紧接着你就来。 呦,伦世子竟然不领情,众人看热闹的兴致再次被勾起。 伦玉双唇紧闭,眯着眼一副认真思量的样子。 伦绣低头垂眼,一双小手在石桌下暗暗揪帕子。 陈骄阳淡定自如,不慌不忙地继续品着花酿。 嫁给伦玉的第一天,她就知道伦玉是个什么人了,这样的事一定会发生,且不会只有一次,没什么好难看的,也没什么好尴尬的。 既来之则安之,再慌神也没有用,反正这戏台子已经搭好了,好坏就那回事儿了,伦玉声名在外,最差还能差到哪儿去。 片刻后,伦玉看着李明诲问:你,什么名? 李明诲脸上是藏不住的取笑之意,他摇着折扇无不得意道:在下,李明诲。 嗯。伦玉举起花酿,煞有其事地微眯起眼,故作深思。 -- 第50页 见他迟迟未开口,李明诲面上得意之色更浓,若是伦世子实在做不出来,就莫要勉强了,想来的确是有些为难世子了。 隐隐传来几声嗤笑,陈骄阳淡定的笑容下,眸子却忽地一冷,她目光在李明诲身上停留了片刻,抬头给身旁的云儿递了个眼神,云儿意会,微微颔首。 伦玉浑然不觉,还在蹙眉深思,此时脸上看不出一丝往日玩闹的模样,他本就生得极为俊美,再加上如此认真的神情,一时竟生出一股强大的吸引力,有几个一开始秉着看戏心态的小姑娘,在盯着伦玉脸瞧了会儿后,小脸蛋开始逐渐红润。 片刻后,伦玉抬眼看向李明诲身后的那颗桃树,露出一个的迷人的微笑:桃花树下坐个鬼,名叫歪葱李明诲。 众人轻笑,李明诲脸色瞬白。 伦玉端着花酿起身,与众人相视而笑,明诲白楼不得闲,只因家里太缺钱。 白楼,那可是男子侍人的地方,众人将目光从伦玉身上转移到了李明诲身上,李明诲明显感觉到了侮辱,他肉眼可见的在颤抖。 伦玉不慌不忙,饮下那盏花酿后,继续道:人模狗样来赴宴,一见小爷就犯贱! 伦玉!你太过分了 李明诲拍桌而起,由于力道太大,这又是石桌,手掌顿时又痛又麻,他另一手赶紧握住发抖的手腕,恶狠狠地瞪了伦玉一眼,转身就大步向园外走去。 诶?伦玉笑着冲那个气得颤抖的身影招手:怎么就走了呢,我这下面还有两句没念完呢! 李明诲听后拔腿就跑,在园门口时,还险些摔了一跤。 也不知是谁忽然朗笑一声,憋了许久的众人也跟着破功,一时席面上笑声连连,有甚者还直接冲着伦玉拍手叫好。 这个李明诲祖上兄父三人皆中过状元,一向以书香门第自诩,但到他这一代,兄弟五人中,最高的也就是他,连考两年终于考得进士,这一得进士,眼睛都快长到脑袋顶了,早就有人看他不顺眼,碍于面子没有明说罢了。 今日被伦玉这般羞辱,众人打从心底觉得过瘾。 陈骄阳也弯了眉眼,在众人说笑声中,她朝伦玉身旁微微倾斜,低语道:你竟还有这本事。 伦玉也倾侧过来,满脸骄傲地道:能被娘子夸赞才华,着实荣幸。 呵,陈骄阳抬袖一笑,才什么华,我是在夸你这小脑袋瓜反应快。 伦玉这出戏唱得绝妙,原本处于尴尬境地的他完美脱身,并成功将取笑的点转移到了李明诲身上。 这究竟是有意为之,还是无心插柳,陈骄阳不得知,但无论是哪种,能在这么短时间内做出一首羞辱人的打油诗,说明是伦玉真的不傻,至少没有世人眼中的那般傻。 伦玉笑容更深,他倒了盏花酿,冲陈骄阳举起杯来示意,陈骄阳无奈地看了他一眼,遂举盏与他一同饮下,这开场的一个小波折就算过了。 伦玉充分像这帮并不是一个圈里,且不太熟悉的人们,展示了他不是个好惹的主后,果然,许久都没有人再敢来找他的事了。 也正如伦玉之前所言,这些人聚在一起无非就是吟诗作对,互相吹捧。 简直无聊至极。 许久后,柳荣乐终于开口让大家自行游玩。 说是自行游玩,但按照以往的规矩,此时便是男女分席的时候。 伦玉早就憋坏了,他一听能自由活动,与陈骄阳简单交代了几句,便去湖边透气。 见伦玉走后,一个看着年岁相当的女子走了过来,她面容甜美和善,说起话来轻声细语,一见陈骄阳就先行了一礼,见过骄阳郡主,民女纪静。 在这一群名门显贵中,难得一见如此乖巧懂礼的人,陈骄阳当即就对她有了好感。 纪静知道陈骄阳和伦绣是第一次参加桃花宴,于是给二人开始介绍往年的流程和趣事。 三人相谈甚欢,不远处王娉娉越看越觉得不爽,她戳了戳身旁的柳荣乐道:纪静那个死丫头,给个梯子就往上窜。 柳荣乐神色淡淡地朝那边瞥了一眼,道:纪静向来热心肠,有她给郡主介绍规矩,也是个好事。 说完,她便叫奴婢招呼女眷们引去了一旁的石林。 石林与桃树环绕在外,里面则是一个较大的空地,摆放着几排红木矮桌,桌上依旧是桃花酿与清茶,以及各式甜点,味道没有太大变化,只是造型与方才主园那边不同。 王娉娉就将目光锁在了陈骄阳身上,她扬着声道:骄阳郡主今日这一身衣裙着实华丽,只不过 陈骄阳莫名讨厌她,所以一开始王娉娉张口说话时,她压根就没给眼神,继续和纪静聊着什么。 王娉娉胸口憋气,狠狠瞪了一眼纪静。 纪静许是感觉到了,便匆忙假装喝茶吃点,不再和陈骄阳聊下去。 陈骄阳也开始喝茶,然喝了一口便蹙起眉头,云儿从一旁递上帕子,陈骄阳将茶水吐了出来。 柳荣乐看到这一幕,满怀关心地问她:这茶水可是有何不妥? 陈骄阳淡道:没有不妥,可能是我喝不惯。 -- 第51页 王娉娉终于找到机会插话,赶紧就道:骄阳郡主可是乡州来的,据说江南盛产茶叶,我们上京定然比不过。 柳荣乐思量着道:我就是怕如此,所以今日给郡主的茶水便是江南的君山银针。 陈骄阳微微一笑:柳姑娘费心了,君山银针我倒是挺喜欢的,只是问题出在了水上。 适宜沏茶的水便是山泉,再说这水的温度,茶叶愈嫩、愈绿,冲泡的水温便要降低,这样泡出的茶汤嫩绿明亮,且滋味鲜爽,茶叶中的养分也较少破坏。 然若是用了煮沸的水来沏茶,茶汤极易变黄,滋味也会随之变苦。 云儿说完,众人恍然大悟,上京不比江南,这边的人对酒水更加讲究,除了个别喜茶之人外,大多数对茶水还只停留在好茶叶才是最重要的思维上。 原来如此,柳荣乐带着丝歉意道:都怪我疏忽,对郡主招待不周,还望莫要怪罪。 陈骄阳缓缓抬眼看向柳荣乐,她这翻话说的就有几分不对劲儿了,我何时有过要怪罪之意? 柳荣乐抿着唇,一副着急解释的样子道:是我说错话了,郡主不要生气。 她并没有生气啊,陈骄阳一脸坦然。 这番景象在旁人眼中,的确像是陈骄阳在责问柳荣乐一般。 王娉娉立即就道:骄阳郡主若是有何不满意 我满意得很,陈骄阳直接将她话语打断,也终于给了她眼神,一双杏眼笑中带着几分肃冷地看着王娉娉,道:倒是你,方才那么大声议论我的衣裙,可是有不满意之处? 王娉娉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对话,她愣了愣,也不知道怎么了,许是被陈骄阳的气场压住,她竟顺着陈骄阳的话就说了下去,且声音也弱了几分,我是想提醒一下郡主,你的裙子破了一处,是不是出门时不小心在哪里剐蹭了 裙子破了? 这不可能,陈骄阳绝对不会允许发生这样的事。 云儿一听,立即垂眼开始细细打量陈骄阳的衣裙,看着看着,她眉头逐渐蹙起。 -------------------- 作者有话要说: 李明诲:小丑竟是我自己!不!不 第27章 陈骄阳低调又华丽的缟色长裙的裙摆处, 果然有一个巴掌大小的破洞。 这裙子她只在入宫那日穿过,印象中那一路上并没有发生过剐蹭,怎么会 陈骄阳眸子一动, 忽然想起那日在回府的路上,她和伦玉在马车里争执后, 伦玉不知从何处撕了一块儿布来擦手, 当时她并没有在意,现在她终于反应过来, 伦玉那是扯了她的裙子! 陈骄阳好气,但是要忍住。 她抬眼看着柳荣乐,无所谓道:柳府景色绝妙,方才来时这一路上光顾着欣赏了, 兴许一时没留意就剐蹭到了。 王娉娉这会儿回过神来, 尖利的声音再次响起:郡主这话的意思,好像你衣服破了都冤柳府似的。 陈骄阳只是淡笑着看她, 没有半分解释或者开口的意思。 王娉娉莫名有些心虚, 没在吱声,低头开始喝茶。 柳荣乐又是那样委屈巴巴的同陈骄阳表示歉意,随后还说要重新做一套裙子赠予陈骄阳。 那倒不必了。陈骄阳一口回绝。 柳荣乐莫名又作出一副为难的样子, 王娉娉看在眼里, 忍不住再次开口:郡主这是瞧不上柳府的绣娘? 陈骄阳简直觉得莫名其妙,哪里有非要送人裙子的道理,不要就是瞧不起么? 她不想搭理王娉娉,索性就当没听见,扭头和伦绣开始聊起茶点来。 王娉娉没得到答复, 心里窝火,她给一旁孙家的二姑娘递了个眼色。 孙二姑娘原本还有些忌惮陈骄阳郡主的身份, 在看到王娉娉各种挤兑陈骄阳之后,陈骄阳却没有丝毫回应时,她便彻底放心了。 听说乡州虽然地小又偏远,但的确称得上是江南的富饶之地,郡主看不上咱们上京的绣娘,也不算什么稀奇。 孙二姑娘几句话,就将陈骄阳和柳府的事,直接扩大到了整个上京。 陈骄阳依旧没有回应,反而还笑着对伦绣道:这个点心有股桃花香,吃起来也不腻,你尝尝。 伦绣这会儿手心在冒汗,哪里还有胃口吃点心,她抿着唇,正在犹豫要不要帮嫂嫂还击时,陈骄阳抬手在她胳膊上轻轻拍了一下,伦绣抬头看到陈骄阳镇定的笑容,只好将那股子气又给咽回去了。 平日里巴结柳荣乐的一众小姐妹们,见到陈骄阳连孙家的都不敢回应,便争着抢着开始在柳荣乐面前表现。 赵家庶女:整个安泰皆以上京为尊,咱们上京的绣娘再差,还能比不过乡州的? 众女纷纷应和:是啊是啊,宫里贵人们哪个穿的戴的,不是出自咱们上京? 呦,这把皇宫都搬出来了,陈骄阳笑容更深,那神情仿佛置身事外的看客,没有半分不悦。 刘家长女:郡主若是实在看不上,那便直接给银子好了,我记得齐王妃就是商贾人家出身的。 众女哄笑,自古以来上京的达官显贵们就看不上商贾之流。 -- 第52页 陈骄阳神色微动,她朝刘家女看了一眼,低头将手中桃花酿一饮而下。 柳荣乐估摸着也差不多该停了,便用着嗔怪的口吻对那几个小姐妹们道:好了,说到底也是柳府的问题,郡主不愿追究,已经是对我们仁慈了,各位姐妹便不要再说了。 柳荣乐一开口,自然没人再提这茬,接下来又到了展示才艺的环节。 婢女取来一个石制转盘,转到谁,谁来进行才艺展示。 第一个转到的便是王娉娉,她没有半分推脱,直接就起身吟唱了一首曲子,曲调虽好,可陈骄阳就是觉得难听,可能是因为她调门太过刺耳的缘故,至于众人,自是各种拍须溜马。 接着又有几个女眷进行了展示,有跳舞抚琴的,有吟诗作对的,陈骄阳当真还看的兴致勃勃。 柳荣乐心不在焉,时不时就朝石林口的方向张望,在她看到小婢女冲她点头时,终于露出了微笑。 这一轮,石针转到了柳荣乐的方向。 柳荣乐款款而下,站在石林正中,她取出一把玉炳蒲扇,随着悠扬的琴声,一面悠悠吟唱,一面舞动身姿。 一行男宾们原本正在不远处感叹柳府园艺的绝妙,忽然听到这边传来这般轻轻柔柔抓人心弦的歌声,忍不住就开始朝石林走来。 柳荣乐表演完,石林外传来一阵掌声,她两颊微红地坐回座位,递给婢女一个眼神。 婢女点头,再次开始转石盘,不出陈骄阳所料,这次便是她了。 陈骄阳直接对着婢女道:你重新转吧,我没准备。 婢女不敢做主,只好去看柳荣乐。 柳荣乐将拭汗的绢帕递给丫鬟,笑着对陈骄阳道:郡主有所不知,这个环节就是姐妹们聚在一起热闹罢了,不用太当真。 王娉娉附和道:是啊,随便唱首歌或者弹奏一曲便好。 陈骄阳低头地理着袖口,看不到神色地道:莫要叫我不断重复话语,今日我是不会上去表演的,若是你们觉得扫兴,直接越过我便是。 柳荣乐一副为难的样子:这 刘家长女:没有准备怕是借口吧,莫不是郡主根本不通音律? 孙家二姑娘笑道:即便不通音律,吟诗作对总会吧,就连方才伦世子都能作出诗来。 众人大笑。 陈骄阳终于抬起脸,神情冰冷未见一丝笑意,她直直望着孙家二姑娘,开口问:你是打从心底看不起世子? 孙二姑娘被看的有些发虚,她躲开陈骄阳的眼神,故作镇定地继续笑着道:郡主说笑了,我怎么会看不起世子呢。 陈骄阳冷着脸接着问:那就是对世子做的诗不够满意了,那我这就叫他进来亲自为你作诗一首,如何? 孙二姑娘顿时笑不出来了,连忙摆手道:郡主误会了,我特别满意,真的! 那为何方才你要用就连二字?陈骄阳继续逼问。 啊?孙二姑娘又是一愣,方才那句话她是脱口而出的,根本没意识到会对伦玉不敬,伦玉那样的性子,她可是不敢招惹的,待这会儿反应过来,便赶紧去看柳荣乐,想让她出面解围。 陈骄阳直接冷冷道:你莫看别人,我是在问你。 柳荣乐正要相劝,林口便跑来一个下人,喘着粗气道:县主不好啦,有人掉进湖里了! 陈骄阳心里咯噔一下,方才伦玉要和她分开时,便说要去湖边散步的。 她噌的一下站起身,疾步向外走去。 柳荣乐也坐不住了,起身着急道:可看到是何人入水? 陈骄阳刚走出石林,就听身后传来下人的声音。 好像是伦世子! 陈骄阳脑袋瞬间嗡了一声,提起裙子就朝湖边跑,明明很短的一段路,她却仿佛跑了许久。 终于赶到了湖边,云儿帮她推开人群,她看到浑身湿透的伦玉,正在狼狈地向岸上爬时,陈骄阳发现自己终于能够正常的呼吸了,意识也开始逐渐清醒。 伦玉抹了把脸上的水,抬头看到脸色苍白的陈骄阳,他先是一怔,随后露出了无比灿烂的笑容:娘子,你怎么来了? 陈骄阳扶着云儿,长出一口气又匀了几个呼吸,这才开口道:你是怎么掉下去的? 她说着,扭头冷冷地看向那一群围观的人,围观的人被她这一双冷眸吓得打了个寒颤,纷纷向后退。 伦玉从下人手里接过毯子,一面往身上裹,一面笑道:是我自己跳下去的。 你疯了么?陈骄阳柳眉一竖,上前一把抓住伦玉的胳膊。 娘子,伦玉冲她挤挤眼,低低道:在外人面前别对我怎么凶啊 陈骄阳松开手,绷着脸没在说话。 世子 身后传来娇滴滴带着哭腔的声音,陈骄阳回头看去,只见柳荣乐红着眼眶,一副想上前又不敢上前的模样。 陈骄阳终于是忍不住,当着众人面就白了她一眼,随后看向一旁下人,正要开口,人群后就有人先抢了她的话。 -- 第53页 柳府下人死了么,还不赶紧带世子去更衣? 左彦说着,大步上前拉住伦玉,一个凌厉的眼神甩在柳荣乐身上。 柳荣乐猛然一惊,赶紧就差人准备客房,她亲自从前引路,陈骄阳没有跟着去。 带一行人彻底走远时,她又是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陈骄阳肝脏的毛病最忌讳情绪大动,云儿见她脸色难看,担忧地询问,主子,可是旧疾犯了? 陈骄阳微合着眼,抬手道:无妨的,稍稍休息片刻就好。 四月初的湖水依旧冷得渗人,伦玉哆哆嗦嗦走了一截,这才发觉陈骄阳没有跟上来。 柳荣乐看出他是在寻陈骄阳,于是道:郡主方才好像回去休息了。 伦玉垂下眼来,柳荣乐心里一喜,正要开口安慰,便听伦玉叹气道:她是该好好休息,方才吓得脸色都白了,唉,都冤我。 柳荣乐恍惚了一瞬,随后忍不住问道:世子方才为何会掉入水中? 伦玉淡道:不关你的事。 柳荣乐彻底定格。 左彦陪着伦玉在客房待了片刻,看到伦玉老老实实喝下姜茶后,这才离开。 若不是左彦,伦玉才不要喝这样的东西,他换好下人送来的衣衫,还未等头发彻底干透,就等不及去寻陈骄阳。 他从屋里出来,见柳荣乐还在院里等着,诧异道:你怎么还在这儿? 柳荣乐红着眸子,楚楚动人,我还有些事想与世子说,不知道世子此时可否方便? 伦玉最见不得女人哭哭啼啼,硬是耐下心敷衍着宽慰道:你别怕,你哥的衣服我今日回了府,就会差人送来。 不是这个,柳荣乐垂眸道:是别的事。 那我不方便,我还着急找我家娘子呢。伦玉说着就朝外大步走去。 -------------------- 作者有话要说: 伦玉:今儿个真高兴,因为娘子为我着急了,说明她很在乎我! 陈骄阳:你想多了,我只是怕守寡。 第28章 柳荣乐提起裙子, 小跑着跟在伦玉身后,我要说的就是关于骄阳郡主的事。 一听是关于陈骄阳的,伦玉倏然停下脚步, 回身问:有人欺负她了? 柳荣乐没料到他会停下,一时脚下没收住, 一头就要撞入伦玉怀中, 伦玉瞬间一个闪身,柳荣乐直朝前倒, 幸好她一把抓住了旁边的树枝,不然定会扑到花坛中去。 待柳荣乐站稳回神后,满眼皆是不可置信。 伦玉看也没看她,自顾自地低头理着衣服, 柳家大儿子是个小矮子么?怎么袖子短了这么一大截。 伦玉等了半天未见响动, 便抬起眼不耐烦道:你怎么不说了,若是不说, 我就走了。 柳荣乐一口气涌上胸口, 强行稳住心神,生怕晚了伦玉就真的走了,连忙开口:我觉得郡主可能是误会咱们了。 嗯?伦玉疑惑地蹙起眉头, 显然没明白柳荣乐在说什么。 柳荣乐脸颊微红, 低低道:这都怪我们柳府疏忽,之前写邀请信的时候,刘管家忘记将世子的名字添进去了,我也是晚了两天去审查时才发现的,便赶紧书信一封派婢女送去了侯府。 嗯, 所以呢?伦玉还是没明白陈骄阳到底误会什么了。 伦玉这一问,顿时让柳荣乐陷入自我怀疑中, 她一向擅长揣人心思,怎么一到伦玉这里,就完全看不懂他了呢,伦玉的回答与作为,永远都不在她的猜想范围内。 不过也正是因为如此,伦玉在她心目中才是最特别的存在。 两年前宫中设宴,伦玉与柳荣乐都在被邀的名单当中,她第一眼看到伦玉,就被那个俊美无比的身影所吸引。 伦玉中途离场,柳荣乐忍不住尾随而去。她在暗处看伦玉坐在一颗老槐树下,冲巍子发起牢骚。 那么多女人明明互相看不顺眼,还要在那里惺惺作态,一天到晚勾心斗角,活的一点也不自在,有什么意思! 巍子着急地跺脚,少爷您别说了,这可是皇宫。 伦玉满不在乎,那又怎么了,我又没指名道姓,再说,我说得不对吗?哪个男人不是有了权势就开始妻妾成群? 巍子脱口而出:咱们侯爷就没有啊。 伦玉冷笑,他是没有,那是因为他怕麻烦,要是女人都不会说话不会吵架,他百八十个都能往回娶! 伦玉说完起身长叹:等日后我娶妻,才不要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要找个和我两情相悦的女子,我们夫妻俩舒舒服服过好这一辈子就行! 两情相悦,一辈子 伦玉的话不断在柳荣乐脑中重复,纵然外界再多关于伦玉的流言蜚语,依然无法让她忘掉那场令人怦然心动的场景。 眼看她要及笄,父母开始商议起她的婚事,柳荣乐心中所念之人,却是被姑母视为眼中钉嘉荣皇贵妃的侄子。 柳荣乐不敢开口,因为她知道,父母一定不会同意,且还会因为伦玉的名声来对她进行各种羞辱。 就这样,她爱慕伦玉的秘密一直深埋在心底,她以为,上京城没有名门闺女会愿意嫁给伦玉,那么也许有一天,两家在朝堂与后宫皆没了争斗,甚至还有合作的打算时,她和伦玉便可以顺理成章的在一起,话本上总是会有类似的情节。 -- 第54页 可万万没料到,皇上竟然会直接给伦玉赐婚。 柳荣乐在得到这个消息时,她以为她会彻底死心,可是当成婚那夜,她再次看到伦玉时,内心的后悔与悸动同时翻涌而上。 若是当初她没有碍于脸面直接说出伦玉的名字,结局也许会不同 柳荣乐越想,内心越是不忿,她要见陈骄阳。 她要看看陈骄阳是否真如传言所说的那般绝色,那般骄纵跋扈。 今日一见,绝色是真,跋扈却没有看到。 柳荣乐有一瞬的失落,不过再一想到上京人人都说伦玉没瞧上陈骄阳,她又在心底燃起一丝希望。 可这丝希望,差点就在此刻幻灭。 伦玉见柳荣乐陷入沉思,于是抬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到底误会什么了? 柳荣乐回过神来,对上伦玉的眸子时,脸颊肉眼可见的红了,她迅速垂下眼来,她以为我特意给你单独写信,是因为 啊!伦玉这才反应过来,怪不得陈骄阳在柳府门外听那婢女说完话后,脸色就立马不对劲儿了,原来是这里出的问题,伦玉此时内心有些复杂,他既着急怕陈骄阳生气,又莫名生出一丝喜悦 见伦玉蹙起眉头,柳荣乐赶紧继续道:郡主好像很生气的样子,方才在石林,她一会儿说柳府路窄害她划破裙子,一会儿又责罪我备茶不够上品。 郡主的责骂也不是不无道理,到底是我们疏忽了。柳荣乐语气娇弱,又满面委屈,说到此处,她瞬间就红了眼眶。 以往她用这招,只要对方是个男人,绝对会瞬间升起保护欲。 她抬眼悄悄去看伦玉。 伦玉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行,多谢你今日提醒,我也没想到会是因为这个原因,你看这好好的宴会,都让这误会给弄得没乐趣了。 娘子明明满心欢喜来赴宴,却都怪柳府的人办事不利,害她娘子平白坏了心情。 这番话听到柳荣乐耳中,意思就变了,她以为伦玉是在指责陈骄阳扰了大家的兴致,于是立即又添了一把火,也不能全怪郡主,怪我觉察得晚,直到她不按照规矩展示才艺弄得场面异常尴尬时,我才感觉到郡主这般不喜我,可能是因为写信这件小事而误会咱们了。 柳荣乐说完,抬眼去看伦玉的神色,却发现他眼神有些飘忽,好像并没有在听她讲话,世子? 嗯,伦玉没再搭理她,而是一边朝石林的方向迈步,一边自言自语道:娘子不高兴这可是大事,回去得多买几只烧鸡哄她,不够,干脆直接带她去同福酒楼好好吃一顿,哦对了。 他扭过脸看着一旁跟着的柳荣乐,语气不善道:凭什么叫我娘子给你们展示才艺,我都没看过呢,凭什么给你们看? 柳荣乐一下被问懵了,她支支吾吾道:这、这是规矩 伦玉最烦那些破规矩,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怪不得我娘子不喜欢你,你这人怎么这么死脑筋,哪里有逼着人家表演的?你们喜欢看表演,直接请戏班子过来演啊,哪个不比你们能翻能跳? 柳荣乐彻底没法回话,她抿着唇跟在伦玉身边,眼泪在框中打转。 伦玉也觉出话说得有些重了,毕竟人家没有啥坏心思,于是也软了语气,你也别太自责,毕竟你年纪还小,若是再过两年,肯定比现在做的更好。 她年纪小?她就比他小两岁好吗? 再说,她这哪里像是在自责? 柳荣乐原本委屈的泪水,顿时被气没了,她本来还有一肚子话想对伦玉说,这会儿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走了两节路,她才低低开口:世子待郡主真好,真叫人羡慕。 伦玉得意道:那肯定的,她可是我娘子,不对她好对谁好。 柳荣乐再次垂眸,若她是他的娘子呢,他是否也会对她那样好? 两人走下长廊,前面便是石林,伦玉着急寻陈骄阳,没有看到不远处桃树下的两个身影,柳荣乐自是看到,她眸子一亮,赶紧将伦玉叫住。 世子快看,那个人是不是郡主? 伦玉停下脚步,眯眼瞧了瞧,点头道:对,还有左彦。 柳荣乐眉梢一挑,语气中刻意带了几分暧昧,左学士一表人才,与郡主一同立与桃花树下,远远看去如画一般。 伦玉道:那还不是我家娘子美,若是换个人站那儿,你就不觉得像画了。 柳荣乐脸颊微抽,她强迫自己沉住气,脸上挤出一个笑容,后牙槽却是紧紧咬着,也不知他们背着人在那儿聊些什么,看郡主心情好像好了许多啊,咱们若是冒冒失失过去,会不会不妥? 伦玉蹙眉看她,这个女人年纪不大,怎么说起话来和宫里那些个妃嫔一个劲儿,听着就叫人不舒服,也难怪,她姑母是皇后。 一想到皇后,伦玉便越看柳荣乐,越觉得不爽了。 他向来不会做戏,直接拉下脸,冷声道:你凑什么热闹,有你什么事儿,该干嘛干嘛去! 柳荣乐被伦玉一通训斥,非但没有生气,反而心里窃喜,真是老天助她,之前种种都没让伦玉动怒,却没想最后被她撞见这样一出好戏。 -- 第55页 伦玉即便再宠陈骄阳,不还是见不得她和别的男人一起说笑。 柳荣乐心满意足,高高兴兴地走了。 伦玉像看傻子一样看着那个远去的背影,最后得出一个结论:这个女人有病,以后得离她远点。 一阵清风拂面,桃花似雨般从天而落。 左彦一时恍惚,顿了片刻,这才开口回答:不错,去乡州是我提的,我也的确是有目的。 陈骄阳笑容依在,眸子却是一沉,什么目的,左学士能否告知? 左彦剑眉舒展,面上是藏不住的温柔,我若是说为你,你可信? 为我?陈骄阳笑道:左学士不如直接说是为了齐缙王。 -------------------- 作者有话要说: 伦玉:娘子娘子,我遇见了一个有毛病的女人! 陈骄阳:好巧,我也遇见了一个很油腻的男人 感谢在2021-03-15 23:38:40~2021-03-17 22:23:3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ooooooosh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9章 左彦没想到陈骄阳会如此直白, 下意识严肃了神情。 郡主果然聪慧,但那是陛下的目的,却不是我的, 左彦收回目光,伸手接住一片花瓣, 郡主可记得, 五岁时,月长宫后的花园, 你的一个拥抱。 陈骄阳眉头微蹙,五岁的事她大多已记不清楚,她只知道那年先皇驾崩,她随着父母一道来了上京, 除了后来有过书信联系的陈扶阳以外, 其他的人和事,并没有什么印象。 左彦还在等她答复, 陈骄阳反复想了许久, 最终还是没想起来。 左彦面上闪过一丝落寞,那年我九岁,父母双亡, 我躲在花园里独自落泪, 身后忽然出现一个小而温暖的拥抱,左彦说着,再次期待地看向陈骄阳:可有想起什么? 这么说的话,陈骄阳似乎隐隐有点记忆了。 她好像是在追蝴蝶,便随着蝴蝶走进了花园, 蝴蝶落在一丛花草中,她原本是要抓蝴蝶的, 却没想脚下不稳,直接扑了出去,正好就扑在了左彦的后背上。 左彦低头看见那肉乎乎的小手时,以为是小人在安慰他,便一股脑说了一大堆伤心事。 陈骄阳小小年纪听不太懂,当时是吓得不敢动了,后来那哥哥让她保守秘密,她也只是木木地点了点头。 我似乎想起来了,陈骄阳如实道:不过和你记忆中的有些偏差,我不是在安慰你,而是没站稳 左彦笑容一滞。 陈骄阳赶时间,没工夫和他继续扯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于是转回正题:既然我们没仇,儿时似乎还有一段不错的回忆,那么你为何不和陛下说实话。 实话?左彦多年的美好回忆被倏然颠覆,他一时还没有回过神。 陈骄阳点头,但凡是有点脑子的,绝对能看出我父亲对陛下的尊重与仰慕,绝无半分不臣之心。 左彦睫毛微颤,我只是将我见到的事实,全部告诉了陛下,至于陛下如何想,如何做,又岂是我能决定的? 就如他当时提议,可以给陈娇阳赐婚,让她来上京做人质,这样不管齐缙王有没有不臣之心,他都不会轻举妄动。 这自然是个好主意,不过陈骄阳赐婚的对象,却是一个难题。 陈骄阳好歹也是郡主身份,婚嫁的对象身份不得太低,可若是权势过大,那便更会让皇上忌惮。 左彦当即跪地,他以为,他的身份再合适不过,新科探花郎,入职翰林院,自小就养在皇宫,且他父母早亡,家族权势方面绝对不会让皇上有半分后顾之忧。 皇上当时笑而不语,第二日,他就听到了伦玉被赐婚的消息。 圣心难测,他早该料到会如此。 每想到此,左彦便觉得胸口憋闷,他知道陈骄阳今日特地来问他,便是猜出赐婚之事与他有关,到底她是在心里埋怨他了。 左彦声音略带沙哑地道:可是世子对你不好? 方才你我说的是政事,那么接下来便是家事。陈骄阳语气冰冷,不容抗拒地道:伦世子与我如何,不劳左学士费心,烦请左学士日后莫要将手伸得太长,总不会是陛下命你参与我们夫妻之事吧? 郡主是在说之前借狗的事么,左彦尴尬地笑了笑,陛下自然不会让我管这些,我是当真为了你们好,你们刚成婚伦玉便住在外面,这若是传开了,对你不好。 还是那句话,陈骄阳毫不客气道:左学士管好分内之事便好。 左彦不说话,只是看着她。 陈骄阳看见不远处伦玉和柳荣乐不知说了些什么,柳荣乐临走时笑容灿烂,她莫名就心里发堵,于是声音更加冰冷,若无其他事,我先走了。 等等,左彦将她叫住,凡是要讲究公平,既然你责怪我手伸的长,那么这又算怎么回事? 左彦说着,从袖中抖出一根银色发簪。 这发簪上的蝴蝶栩栩如生,陈骄阳最熟悉不过,她当即便白了脸色。 -- 第56页 左彦见她表情,便更加确认,于是开口道:你放心,我在开始审问她时便发现她用了易容术,我认出她是你的人,所以没让她受什么苦。 陈骄阳警惕地看着他,你想如何? 左彦怕吓到她,于是刻意轻松了语气道,这件事就此结束,待我回府便会放她走,不过日后你要想了解什么,直接来问我便好,能说的都会告诉你,不能说的,你就是叫人来查,也查不出。 你们聊什么呢? 伦玉几步上前,一把拉住陈骄阳的手,满脸笑容。 左彦淡笑道:没什么,郡主在问你的情况,我如实转告了。 陈骄阳没说话,只是配合地点了点头。 伦玉发觉她脸色有些不太对,且手心也是冰冰凉的,不由担心道:可是哪里不舒服么? 说着,他伸手要去试陈骄阳额头的温度,陈骄阳松开手,下意识就向后退了两步,就是有些累了,我去那边喝点水休息一下便好。 说完,她便朝石林的方向而去。 伦玉没有跟着她过去,而是转脸对左彦道:刚才在屋里忘记问你了,那猫什么时候能到啊? 左彦道:已经在路上了,估摸着下个月便能到。 伦玉这下放心了,能赶在陈骄阳生辰日之前到就行,他兴奋地再次提醒左彦,这事你可得千万帮我瞒着,待那猫子到了,不要直接送去伦府,到时候我亲自去找你拿。 与左彦分开后,伦玉便着急地去石林寻陈骄阳,他还未走到跟前去,就听见里面传来一阵笑声。 赵家姑娘扁着嘴叹气道:你看伦世子方才都掉水里去了,郡主也不陪在他身边照顾一二,反而还在这里品茶赏景。 李家的冷哼:郡主身份尊贵,哪里是照顾人的命,方才轮到她展示,咱们这边请了半天,她不是照样不动。 王家的索性直接道出一条爆炸性地街头传闻:郡主,我听人说,世子上个月在春风楼小住了几日,最后还是你亲自将他接回府的,我长这么大还未曾见过那种地方呢,郡主可否讲上一二? 众人连笑带惊,目光齐刷刷看向了一脸淡定的陈骄阳。 陈骄阳心里冷笑,明明是同福酒楼,这三人成虎,竟传出如此荒谬的话来。 身后忽然传来伦玉的声音:你若是想知道,便亲自去看看呗,放心吧,你这样的样貌进去,老鸨绝对不会以为你是抢生意的。 王家姑娘听了顿时脸色如血,她恨不能立即找个地缝钻进去。 伦玉大摇大摆走到陈骄阳面前,娘子,你不是平日里最讨厌狗么,怎么今日还往这狗洞里钻? 伦玉这话太损,那些个名门闺女们一时气愤,却又不敢招惹他,上首的柳荣乐怕伦玉又说出什么狠话来,赶紧就起身道:世子莫气,姐妹们就是在一起说笑罢了,有时候这话一多了,难免失了分寸。 姐妹?伦玉看向柳荣乐,没有半分客气地道:陈骄阳是郡主,皇亲国戚,你是说这园里还有别的郡主或是公主么? 柳荣乐一时哑口。 见伦玉怼了柳荣乐,陈骄阳顿时舒心不少。 她方才已经喝了热水,又用了几块儿糕点,这会儿终于是缓过劲儿了。于是起身对柳荣乐道:多谢县主今日款待,陈骄阳定会牢记在心。 说着,她拿眼睛扫了一圈众人,最后露出一个笑容,当然,还有你们。 陈骄阳带着云儿走出石林,伦玉没着急跟上,他顺手拿起陈骄阳方才用过的茶盏,抿了一口茶,面容异常痛苦地将茶水吐了出来。 大声地道:啊呸,柳府招待人的东西就这?真是委屈我家娘子了。 说完,伦玉将茶盏一摔,哼着小曲走了。 石林众人直到完全看不见伦玉的身影,这才齐齐松了口气。 伦绣从湖边回来的时候就嫌这石林闷,自己带着丫鬟出去溜达,陈骄阳让云儿去寻,她和伦玉在桃花园外等着。 伦玉见这会儿跟前没人,终于忍不住责问道:你怎么回事? 陈骄阳听他这个语气,不免蹙起眉头来。 伦玉恨铁不成钢道:你不是平日里在我面前挺厉害的么,在她们面前被欺负成那样也不知道还击? 哦,原来是替她鸣不平,陈骄阳忽然有几分想笑。 笑这么好看也没用,伦玉才不吃她这套,你满上京打听打听,我伦玉什么时候受过窝囊气,你可是我娘子,怎么能任凭别人欺负? 伦玉越想心里越气,你就是直接叫云儿打她们一顿,也没有人敢放个屁,就算闹到皇上面前,不还有我姑母么,闹到伦府便更是不怕,我爹都能骂死他们! 伦玉额前有一小撮头发,也不知道是方才浸水没有擦干,还是后来着急出汗的原因,这会儿看着有些湿漉漉的贴在额头上。 陈骄阳盯着那撮头发,脸颊上的梨涡更深,她踮起脚尖,抬手帮他整理起头发来。 你伦玉倏然定住,他快速眨着眼,心跳如鼓,陈骄阳身上淡淡的花香味,一点也不令他难受,反而还莫名的吸引人。 -- 第57页 伦玉一时语无伦次,你你别以为,你我算了。 他发现他舌头打结,干脆不说了。 待陈骄阳帮他整理好,收回手后,伦玉这才长长出了一口气,小脸在不知不觉中已经红如丹朱。 哥哥,伦绣伸出一个小脑袋,轻声问道:我是不是来的不是时候? 你说呢?伦玉瞪了她一眼,没良心的小丫头,你嫂嫂叫人那样欺负,你倒好,跑得没影了。 伦绣委屈地扁嘴,嫂嫂不让我管,我气不过,就跑出去透气了 伦玉再次恨铁不成钢地看了陈骄阳一眼。 -------------------- 作者有话要说: 伦玉:其实娘子,那撮头发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胸口气得疼。 陈骄阳:你的意思是需要找人帮你捶几下? 伦玉:你瞧这附近刚好没人,不如就麻烦娘子了? 陈骄阳:别急,等会儿云儿就来,这丫头力度够劲儿,绝对能给你捶舒坦了。 伦玉:算了,我发现我不气了。 第30章 四人朝府外走去, 前面有个带路的下人,伦玉和伦绣走在前面,伦绣出来得久了, 一时忘了嬷嬷的教诲,和伦玉争争吵吵好不热闹。 陈骄阳和云儿走在最后, 云儿扶着陈骄阳, 时不时用着奇异地眼神打量她。 为何这般看我?陈骄阳问。 云儿看了眼前面的伦玉,小声试探道:奴婢从未见过主子帮谁整理过头发。 且还带着那样的笑容, 当时园口就他们二人,陈骄阳应当也不是在做戏给谁看啊。 你说这事啊,陈骄阳似乎没发现有什么不対的地方,我就是看着他那撮头发觉得碍眼罢了。 话虽如此, 可主子可以不看啊, 没必要亲自动手啊?云儿斜着眼睛盯她神色。 陈骄阳被她这样一问,果然顿了一下, 半晌后, 她回瞪了云儿一眼,臭丫头,你还打量起我来了? 没没没, 云儿赶紧收回目光, 嘀咕道:主子不愿说就算了。 陈骄阳岔开话题,方才园子里的那些人,可都记住了? 云儿肯定道:主子放心,奴婢连她们说话时候的神态语气都忘不了。 陈骄阳微笑着点头道:如不出意外,青儿应该晚上就会回来, 这件事就交给你做,让她好生休息几日。 云儿还是有些不放心, 她将声音压得极低,且刻意又和前面拉开了距离,左彦那人信得过吗? 陈骄阳也低低道:信不信得过,就看青儿今晚回来如何说了。 回府的马车上,三人都有些倦了,伦绣和陈骄阳皆合着眼休息,伦玉却一直盯着陈骄阳裙子看,半晌后,他低低开口。 娘子,都是我的错,上次扯坏了你裙子,今日他们是不是给你难看了?伦玉说得诚恳。 陈骄阳和伦绣同时睁开眼。 陈骄阳还未表态,伦绣就忍不住先道:原来这裙子是哥哥给弄坏的,何止是难看,她们借着裙子破的事,各种挤兑嫂嫂。 伦玉红着脸,将他低得更深,娘子,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这样了。 陈骄阳当时是真的气,恨不能立马将伦玉揪过来一顿暴打,可这会儿看着他那认错的模样,竟莫名不气了,罢了,一条裙子而已。 伦绣一面给伦玉使眼色,一面赶紧道:哥哥你这哪里是认错的态度,你应该给嫂嫂重新做套裙子来赔罪。 好主意!伦玉眸子一亮,可随即又暗淡下去,陈骄阳哪里肯穿他送的裙子,却没想陈骄阳破天荒点了下头。 赔偿也不是不可,但我这裙子可价格不菲,你若是随意拿条裙子来唬我,那还是算了吧。 伦玉倏地一下坐直了腰板,拍着胸脯保证道:娘子放心,我定会找上京最好的成衣铺,用最上等的料子,手艺最好的绣娘,来给你重新制一条裙子! 伦绣又忙补充道:哥哥的眼光嫂嫂未必看得上,不如哥哥带嫂嫂亲自去挑选如何? 伦玉满心期待又小心翼翼地去看陈骄阳。 片刻后,陈骄阳微微颔首,嗯。 正好,她早就想去上京的衣铺店里逛逛了。 兄妹俩含笑対视,伦玉给了伦绣一个放心,有你好处的眼神,伦绣笑容更加灿烂。 三人一回伦府,便各自回屋休息。 青儿已在屋里等候多时,见陈骄阳进屋,便立即双膝落地,主子,奴婢办事不利,还请主子责罚。 陈骄阳倒是有些意外,竟没想青儿会赶在她们前面回来。 她默默叹一声,坐在桌旁,抬手示意青儿起身回话,这是你这么多年来,头次失利,向来左彦不是个好対付的人,兴许是我的错,我大意了。 青儿起身后,连忙将手拢回袖中,左彦府上没有官家,每一个家丁丫鬟都是他亲自挑选的,我易容后混进去的当日,他便觉察出来了。 左彦没有打草惊蛇,他叫人在暗中盯住青儿,想要看看她到底有何目的,直到第五日青儿潜进他书房,左彦才亲自将她拿下。 -- 第58页 世子所言非虚,左彦武功深不可测,我和云儿联手都未必是他対手。 青儿醒来后,身处密室,左彦対她进行拷问,她原本没有将陈骄阳供出,可左彦竟发觉出她用了易容术,那张假模子摘掉后,便不必再审下去了。 左彦此人不仅武功高强,且心思尤为细密,她在认出我之后,只是低低笑了几声,便走了。 往后几日,青儿便一直被关在密室中,每日都会有人来送饭菜,直到今日下午,她被人蒙了双眼,送到了上京城外。 说至此,青儿满面自责地抿住双唇。 陈骄阳扫了眼她的手,声音柔和,不必自责,我们并不是一无所获,至少我明白左彦并不是个好招惹的主,不过他越是如此谨慎,便说明他越有问题。 青儿沉吟,的确如此,左府总有一种说不出的奇怪感,奴婢在府中多日,竟发现没有一个家丁奴仆喜欢凑在一起闲聊。 云儿也忍不住道:这很不正常,就算是戒备森严的皇宫,也不会如此。 陈骄阳问:除了这些,可还有奇怪之处? 青儿摇头。 陈骄阳也没再多问,递给她一瓶药膏,这是临走时刘嬷嬷们特地准备的,対各种跌打损伤都有奇效。 青儿收下药膏后,躬身退下。 第二日接近晌午,伦玉便精神抖擞的出现在主屋门外。 陈骄阳看到他时,嘴角不易察觉地向上弯了弯。 二人一道出府,巍子与青儿跟在身后。 伦玉回头看了眼青儿,小声対陈骄阳道:青儿回来了啊,怎么瞧着脸色不太対? 陈骄阳道:那你自己问她去呗。 伦玉赶紧道:我可不敢。 陈骄阳也看了眼巍子,问伦玉:说来也奇怪,为何在府上时,你和巍子步步不离,而每次一出府,他就经常没了踪影? 有他跟着,我就觉得不够自在,再说,伦玉压低声,冲陈骄阳挤了挤眼,巍子还有别的事做,等会儿上车我和你细说。 两人来到马车前,伦玉道:咱们先去同福酒楼,待吃得饱饱后,我在带娘子去逛街,如何? 一听到同福酒楼,陈骄阳便想起之前的不愉快来,她眉头瞬蹙。 我知道上次惹了娘子没胃口,白瞎了一桌好菜,所以这次特地这么安排,就是想给娘子赔不是。 伦玉说着伸出手,陈骄阳没有接,而是搭着青儿的胳膊上了马车。 伦玉也不觉尴尬,反而笑嘻嘻地跟着钻了进去。 马车内,伦玉掏出一叠银票,娘子,我方才说巍子要做的事,便是这个。 陈骄阳眉梢一抬,下意识道:替你骗钱? 伦玉瞬间蹙眉,扁嘴道:我是那样的人吗,你怎么总把我往坏处想。 陈骄阳看他这副模样,忍不住轻笑道:好,那你说。 早前娘子不是说缺银子么,我就卖了我爹几副字画,还好咱们运气好,那些东西被一个外乡人买走了!伦玉得意地炫耀道:那人出手阔绰,卖了个好价钱! 陈骄阳敛了笑意,奇怪道:我何时说过缺银子? 你让我看陪嫁单那日啊,你不是说你缺银子,我才去卖的画,伦玉说着,就把银票递给陈骄阳,我留了一些供咱们今日开销,其余都给娘子。 陈骄阳自然不接,你别把卖侯爷画的事推到我身上,我当时可不是这个意思。 娘子放宽心,我爹他一个武官,弄这些字画来就是装样子用的,他自己未必都能将那些个字画认全。 伦玉见她还是不接,就直接往她手里塞,娘子不用不好意思,也不用有何顾虑,我又不是第一次做这事了。 我不要,陈骄阳蹙眉移开手,这钱你自己留着吧。 伦玉笑容一滞,抬手将身旁的窗帘挑开,娘子若是不收下,我就把银子扔了! 陈骄阳低头理着裙摆,没有理他。 捡钱啦捡钱啦! 车外突然传来几声叫喊,陈骄阳倏然抬眼,你疯了! 伦玉将手拿回来,放下窗帘,那你要不要? 陈骄阳抿唇,你要是再如此,我就叫马车回府了。 伦玉哼了一声,再次掀开帘子,陈骄阳无奈扶额,拿来拿来! 伦玉放下帘子,脸上是乖巧的笑容,看吧,没有人和钱过不去。 陈骄阳勉强收下银票,她低头一看,立即惊讶道:这么大面额? 那可不,伦玉笑得眉飞色舞,嘿嘿,那外乡人还以为得了宝贝呢! 陈骄阳左眼皮跳了跳,将银票装好,抬眼瞪着伦玉,败家子,你方才丢了几张出去? 伦玉别过脸,没敢看她,我猜出你可能不愿意要,所以就画了两张假的 陈骄阳这边脸色刚一沉,伦玉赶紧又从怀中掏出一个红木盒子,岔开话题。 娘子别生气,我昨日之所以跳入水中,正是因为这个掉进去了! -- 第59页 伦玉腼腆一笑,将盒子打开,里面躺着一条真丝绢帕,上面绣着一朵精致的梨花。 这条绢帕本来伦玉昨日就要送给陈骄阳,他在湖边踱步时,忍不住取出来看了看,谁知来了一阵邪风,绢帕落入湖中,他想也没想直接跟着跳了进去。 送我的?陈骄阳果然被绢帕吸引了注意力,见伦玉含羞带怯地点了点头,陈骄阳低低责了一句,绢帕掉了还能捞,实在不行还能买,你跟着跳进去傻不傻? 伦玉道:娘子就别怪责我了,快看喜不喜欢? 陈骄阳一时稀奇,她还从未有过绣着梨花的物件,她将绢帕从盒中取出,抚着那朵梨花问:为何是朵梨花。 这是我特意命人绣的。在伦玉眼中,陈骄阳的美是独一无二的,她怎么能如寻常女子那样总用牡丹海棠。 有句诗,娘子可曾听过?伦玉清了清嗓子,吟道:一枝梨花压海棠。 陈骄阳杏眼倏然瞪大,她望着伦玉沉默片刻,最终还是忍不住道:这诗的意思,你可知道? 伦玉道:这又不难,就是夸梨花比海棠美呗。 陈骄阳幽幽叹气,将绢帕又放入了盒中,十八新娘八十郎,苍苍白发対红妆。鸳鸯被里成双夜,一枝梨花压海棠。 伦玉眯着眼想了半天,忽然顿悟,他倏地一下将盒子盖住,那个啥,这个帕子我不送了 -------------------- 作者有话要说: 注:一树梨花压海棠是广见于明代迄今笔记小说的民间段子,目前发现的最早版本出自明代蒋一葵的《尧山堂外纪》。 诗意是调侃一个年迈的老男人,娶了一个年轻漂亮的小娘子。 这个压海棠的压,就是字面意思,压住的压。 所以宝贝们知道什么意思吧 第31章 街道上车水马龙好不热闹, 马车内气氛尴尬静默无声。 也不知过了多久,陈骄阳唇角忽然扬起,满眼皆是笑意, 她越想越觉得好笑,她强忍了许久, 才没叫自己大笑出声, 以至于憋笑的时候,整个身子都在隐隐发颤。 片刻后, 陈骄阳玉手轻抬,罢了,拿给我吧。 伦玉一时有些发懵,疑惑地看着陈骄阳, 拿什么? 陈骄阳语气带有几分戏谑地道:你的小梨花啊。 伦玉愣了一瞬, 旋即红了脸,他瓮声翁气道:娘子不许取笑我, 天知道这诗怎么是这个意思, 再说、再说 伦玉越说声越小,要不是陈骄阳坐得近,恐怕是听不到了, 我、我才不是什么小梨花, 就算是朵花,那也得是鸡冠花 鸡冠花?陈骄阳一时也没反应过来,就听伦玉继续埋着头,那可不,再怎么也得是一朵开得正旺的鸡冠花, 压、压他眼皮一抬,扫了眼一身牙白长裙的陈骄阳, 迅速道:压白玉兰。 陈骄阳略略思忖后,明白过来伦玉在指什么,登时柳眉一竖,别以为给了银子就能收买我,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该想什么不该想,你心里没数么? 伦玉倏然抬头,一双纯真的亮眸望着脸色颇红的陈骄阳,我怎么了,我没别的意思啊,娘子是想到什么了呢? 想到什么?他还敢来反问她! 陈骄阳脸色更红,干脆别过脸,合上眼,不许再多话,我要休息。 不一会儿,同福酒楼外,伦府的马车马车刚到,店小二便眉开眼笑地迎了上去。 呦,世子带着夫人来了,快快里面请! 迎人的正是上次接待陈骄阳的张旦。 张旦一面将他们往楼上引,一面转身给陈娇阳赔不是,上次小的也是被世子他们逼得没办法,这才将夫人的房间指给他们了,若是夫人要怪罪小的,小的绝无二话! 罢了。陈娇阳自是知道,出来营生的向来不敢惹权贵,若是伦玉和那帮纨绔们有心刁难他,他日后定不会好过,想至此,陈骄阳倒是觉得张旦蛮可怜,反而应该是伦玉仗势欺人的过错。 这次他们坐在二楼临街的厢房里,这会儿日头正好,外面无风,张旦将竹帘挂上,二人落座便可将主街的热闹尽收眼底。 伦玉倒是不客气,也没问陈骄阳想吃什么,对着张旦就报了一大堆菜名。 张旦走后,他对陈骄阳打着包票道:娘子放心,今日点的全是适合你口味的菜! 口气可不小呢,陈骄阳不信伦玉知道她的喜好,于是道:若是今日我吃得不愉快,往后便再也不同你一道出来了。 伦玉一听这话,连忙就道:娘子喜好甜口,不喜辣,鱼也不喜,但是喜欢喝鲫鱼豆腐汤 他一股脑说一大通,越说越得意,陈骄阳却渐渐敛了神色,别过脸看向窗外。 除了在她身边日日伺候的人外,上一个能把她的习惯记得这样清楚的人,便是她的父亲齐缙王。 也不知这几月时间,爹爹白日还是否像从前一样繁忙,夜里还会不会咳嗽,她园里种的那些花草,可随着天气渐暖而开放。 -- 第60页 还有糖醋鱼,东坡肉伦玉说着说着,发觉陈骄阳好像没在听,他抿了抿发干的唇,喝下一盏茶道:娘子,我可都说对了? 陈骄阳默默点了下头,却是没有看他。 伦玉笑着道:对了就好,也不枉我打赏小厨房那么多银子。 身后青儿也尤为惊讶,伦玉何止是说得对,简直是将陈骄阳往日膳食的细节都一字不差地说了出来,就连她膳后必须步行百步都知道。 见陈骄阳忽然不出声,且眉宇间愁云渐深,伦玉抬手在她面前晃了晃,娘子,想什么这么入神? 陈骄阳淡淡摇头,你记这些很费功夫么? 窗外的暖阳此时正好照在伦玉的身上,他微眯着眼,冲她暖暖一笑,不费功夫,比记诗词要轻松多了。 陈骄阳梨涡渐深,愁云也在不知不觉中散去。 也不知是伦玉特地遵照陈骄阳的口味点菜的缘故,还是同福酒楼的菜品本就名不虚传,这一顿陈骄阳吃得极为满意,甚至一向只吃七分饱的她,这次直接吃得有些撑了。 几人从同福酒楼出来,踱着步子朝上京最有名的云鼎衣铺走去,走着走着,一阵轻风迎面而来,几人陆续蹙眉停下脚步,伦玉指挥巍子先去前面看看。 不一会儿,巍子便气喘吁吁地跑了回来,主子,咱们得绕路走了。 为何?伦玉觉得奇怪,前面并没有人聚众,除了有股怪味儿外,人倒是比往常少了许多。 巍子解释道:奴才刚才打听了,方才京兆尹家的孙二姑娘,正逛的好好的,不知怎地,一桶粪从天而降,将她直接从头到脚浇成了大黄人。 伦玉微愣,随后噗嗤一下大笑出声,他扭头看着一脸淡然的陈骄阳,问:娘子,那个被粪浇的孙家姑娘,可是昨天去了桃花宴? 陈骄阳看着一旁的炊饼铺子,似乎对此事并没有太大兴趣地道:好像吧,我记不得了。 几人择路绕行,伦玉硬是笑了一路,孙二姑娘到了说亲的年龄,本来家事出身都是顶好的她,说个好人家绝非难事,可偏偏这个节骨眼,大庭广众出了这样的丑事,这还有哪个男人敢娶。 若是个寻常人家的女子,也许伦玉还会同情她,可偏偏这姑娘昨日挤兑陈骄阳时那张丑恶的嘴脸,被伦玉看了去,他可没办法同情了,不广而告之地加速传播,就算给他京兆尹面子。 想至此,伦玉蓦地回头看了看陈骄阳,心里默默生出一个想法。 到了云鼎衣铺,门外有个年轻的小姑娘早就在此候着,陈骄阳一进门便被里面的装饰吸引,墙上挂着几套做好的衣裙,不论是颜色鲜艳,还是清淡素雅,色泽的搭配上绝对让人挑不出毛病。 走进细看,都是上等的衣料,就是比上月她去皇宫时,皇贵妃赏她的那几块儿也不差。 陈骄阳走到一条鹅黄与翠绿相间的裙子前,正要抬手去摸料子,一旁的小姑娘便开口将她叫住,等一下。 小姑娘绕道她身前,面带歉意道:夫人莫要怪罪,这条裙子已被订走,稍晚会儿可能就会去走。 伦玉本来在一旁坐着喝茶,听了这话便将茶盏搁下,起身朝这边走,语气不悦道:订走便订走,我家夫人摸一下又不会破个洞。 小姑娘忙赔不是,只怪那买主太过挑剔。 陈骄阳对别人的东西没有兴趣,索性便没说什么,又看起了别的样式,伦玉这次跟在她身后,随她转了一圈后,见陈骄阳神情不动,他心底隐隐猜出了七八分来。 他没跟着陈骄阳去二楼,而是将那小姑娘叫到身旁,我问你,刚才我夫人看上的那条裙子,还有没? 小姑娘摇头道:回世子爷,那条是现做的,若是想要,至少得在等半月。 伦玉板着脸,太久了,你去找你们老板开个价,我要三日内做成。 三日?小姑娘一时不敢应下,只让伦玉先等片刻,转身去了内间。 很快她便出来回话,三倍的价格,五日可成。 伦玉当场付了全金。 陈骄阳不知此事,挑挑选选半柱香的时间,最终选了一套成衣和两条定制的衣裙。 陈骄阳这边一出门,转身又去了隔壁的翠华胭脂铺。 胭脂铺伦玉不敢进去,怕里面的味道接受不了,便在外面等她。 陈骄阳一进门,迎她的姑娘明显一愣,随后立刻朝她屈腿行礼,郡主可还记得奴婢? 陈骄阳瞧着她眼熟,看了半天才恍然想起,眼前的姑娘是从前在郭氏主院里伺候的,那日她和郭氏起争执,郭氏拿这姑娘杀鸡儆猴,结果陈骄阳直接给钱让她赎身了。 我记得你,如今过得可好?陈骄阳笑着对她道。 绿竹没想到陈骄阳真的记得她,连忙又是冲她鞠了一躬,托郡主的福,我从伦府出来后,用剩下的银两和舅母一起盘下了这间铺面。 原先的老板老家有事,这才给了他们盘下的机会。 陈骄阳赞许地点了点头。 绿竹也不敢多耽误她工夫,赶紧就拿出店里最好的胭脂水粉给她瞧。 -- 第61页 陈骄阳挑了几样,可付钱时,绿竹却是不收,郡主与她有恩,而这几套东西的价格更不比那日给她赎身的银子,她说什么也不肯收,最后陈骄阳也没有再推,她低声嘱咐青儿,这些价格都记下,回头叫云儿放他们桌上。 陈骄阳花钱买东西图的就是心安理得,即便是她对绿竹有恩,她也不想用这样的方式让别人偿还,更何况她从未打算让绿竹偿还。 门帘一动,外面疾步走进一个穿着普通的婆子,伦玉见她这样冲进来,莫名有些不放心,便捂着口鼻也跟了进来。 娘子,买好了么?伦玉来到陈骄阳跟前,看了眼正从里间取东西回来的绿竹。 绿竹刚将东西交到青儿手中,就见那婆子走来拉住她袖子道:你们这店里有没有那种能遮脸上脓疮的胭脂,且还要看着自然点的! 陈骄阳冲她点了点头:你去忙吧,我再随便看看。 绿竹不好意思地福了福身,赵家是老客户,她也不敢怠慢,赶紧就随婆子进了里间。 很快那婆子就拿着一包东西急匆匆走了。 陈骄阳这边也准备走,绿竹出来送她,伦玉安耐不住八卦心,问绿竹:方才那是人是谁,我看她一把岁数脸上也没有脓疮,为何要买那样的东西? 这关乎顾客的隐私,绿竹本是不想说的,见陈骄阳也颇为好奇地看着她,便只得将声音放低,道:回世子,那是赵家的婆子,替她们姑娘来买胭脂的,她们家姑娘也不知生了何怪病,一夜之间满脸生出脓疮,甚是古怪。 赵家姑娘 伦玉看了看陈骄阳,他好像知道是什么怪病了。 接下来又逛了几家铺子,陈骄阳买了不少东西,心情大好,回去在马车上,伦玉终于忍不住道:娘子,日后我若是哪里做的不好,你千万别忍着,要打要骂直接点,可万万不要在背后惩治我好不好? 陈骄阳抬袖掩住唇角,笑着道:说的什么胡话,我哪里是那样的人。 -------------------- 作者有话要说: 孙二姑娘:你不是!才怪! 赵家姑娘:你不是!才怪! 其他家姑娘:呜呜呜,我们错了 第32章 伦玉懂, 但是伦玉不能说,并且还要夸赞他家娘子人美心善。 陈骄阳笑容更深,直到夜里坐在梳妆台前洗漱时, 她的嘴角都是向上弯的。 青儿一面帮她拆卸发饰,一面不住地打量镜中那张绝美的人, 也不知她不在这几日, 主子到底和世子之间发生了何时,明明之前主子见了世子, 总是会生气,怎地如今两人一见面,主子明显笑容多了。 难道这就是日久生情? 青儿不解,眼睛又向镜中瞟去。 陈骄阳正看着手中那条丝帕出神, 看着看着, 脸上的笑意逐渐变浓,最后干脆大笑出声。 主子?青儿停下手中的活, 有些不知所措。 陈骄阳抹了把眼泪, 顺了许久的气,这才对她道:明日一早将针线取来。 青儿疑惑道:主子是要绣丝帕? 陈骄阳点头,布料就用上次宫里带回来的青黛色那匹, 她顿了下, 思忖道:绣朵喇叭花吧,和他比较匹配。 青儿一时有些稀里糊涂,不解道:主子是说谁? 陈骄阳淡笑摇头,没事,你照吩咐做就好。 第二日晌午, 陈骄阳正在院里晒着暖阳绣丝帕,云儿带着两盒蜂蜜凉粽, 兴高采烈走进院里。 陈骄阳挥退院里下人,抬眼看着云儿道:可还憋屈? 云儿将蜂蜜凉粽递给青儿,来到陈骄阳身旁,笑盈盈道:这是来上京这么久,最畅快的一次,主子放心,石林里那些个小姐们,奴婢一个都没落下。 这丫头也是个睚眦必报的性子,陈骄阳觉得她并未说完,于是嗔了她一眼,笑着道:还有呢? 那些个跟着自家小姐一起笑的,奴婢也没落下。云儿说得理直气壮,虽然陈骄阳的吩咐里没有这个,但她做的绝对没错。 果然,陈骄阳笑着点头道:亏你记性好,若是我,恐怕还真记不全那么些人。 可是主子,云儿忽然收了笑意,她下意识环顾四周,上前到陈娇阳身侧,低低道:柳府那边,咱们就算了? 陈骄阳淡笑着低下头,继续动起针线,你该不会真以为咱们做的这些事,皇上会不知道? 云儿怔住,替自己辩解,奴婢做的手脚干净,绝对没有留下任何证据。 我指的不是这个。这样的事对云儿来说,并不难,陈骄阳不曾怀疑她的能力,然上京是安泰的命脉,一举一动都在皇上眼中,一日间众多大家小姐出了乱事,皇上不可能不去留意,但凡用点心,就不难猜出是谁在出手。 云儿这下慌了,她蹙眉着急道:那陛下会不会 陈骄阳继续绣着那朵喇叭花,淡道:放心,再怎么说也只是女眷们之间的小打小闹,皇上不会参与,若是他知道我被人那样欺辱,恐怕也会不悦。 -- 第62页 那些人真是蠢,虽然暗地里大家都知道皇上不待见齐缙王,陈骄阳是人质,可这样的话没人敢明说,明面上陈骄阳是郡主,是皇亲国戚,是当今圣上的亲侄女。 但柳荣乐不同,她是皇后的人,若是陈骄阳动了她,皇后那里便不好交代了。 皇后娘娘对我不错,上次去皇宫也赏了不少东西,我总不能不顾她的面子。 云儿一想到柳荣乐那矫揉做作地样子就来气,那主子的气白受了么? 白受气?陈骄阳忽然笑了,来了上京无聊多时,如今有这么个蠢蛋想陪我玩,我怎会不奉陪呢? 说着,她将丝帕丢进篓子里,起身向屋里走去,去查查柳荣乐平时有什么喜好,喜欢去哪里玩。 云儿本以为陈骄阳不愿去动柳荣乐,却没想她忽然说出这些,赶紧就跟了上去,主子不是怕皇后娘娘那边会不满么? 陈骄阳笑道:对旁人,背地里整治就可以,对柳荣乐,反而得拉到明面上,只要咱们占理,皇后就是再不满,也不能如何。 怪只能怪柳荣乐,招惹了不该招惹的人。 柳荣乐平日里除了爱参加大大小小的宴请聚会,偶尔还会去白楼听曲赏舞。 陈骄阳还未去过上京的白楼,也不知和乡州有何不同,她耐着性子等了半个多月,这半月伦玉好像找到了新目标,一面不停卖永安侯的东西,拿钱来讨陈骄阳欢心,一面时常带陈骄阳在上京逛吃逛吃。 陈骄阳昨日逛了许久,以至于到现在腿都还有些酸痛,她懒懒地靠在贵妃椅上看着书。 云儿兴奋地从屋外走来,压身在她耳旁细语,陈骄阳唇角一提,坐起身道:更衣! 白楼的老板是一个年过四十的女人,姓汪。 一踏进白楼,就能闻到一股淡淡的花香,说不出是什么花来,总之,闻了就让人心生愉悦。 汪氏见她虽是生面孔,但气度不凡且一身名贵,便不敢怠慢,小姐是要听曲还是看舞,咱们这里还可听书,看武。 陈骄阳四处打量着道:不急,挑个最静的包间给我。 汪氏本还犹豫,见云儿掏出一两黄金,登时双目一抖,连忙笑着引路。 上京的白楼果然气派,包间竟有普通人家的小院那般大,一推开房门,正面是一座假山,假山上风轮流水,旁边挂着两个鸟笼,小鸟一见进来人,立即鸣叫起来,声音悦耳不烦,仿佛一下将人拉到了山清水秀的田园中去,好不惬意自在。 陈骄阳做在白绒毯上,面前是紫檀木矮桌,上面摆着名贵的茶具,很快便有人送来茶点。 这儿的茶点不光样貌别致,入口也是甘甜不腻。 如此好的地方,即便是没有歌舞相伴,也让人不忍离去。 陈骄阳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便对伺候的小婢女道:我要看舞,必须是你们整个白楼跳得最好的那位。 陈骄阳没有猜错,柳荣乐此番出来,就是来看舞的,因为半月前她听说白楼来了一位乐伎,舞艺超群。 她本早就想来,可身边小姐妹一个个莫名惹了祸事,她怎能不怕,连当街被泼粪的事都做得出来的人,很有可能会不顾她的身份,做出什么丧心病狂的事。 柳荣乐躲了整整半月,见上京内再无动静,这下才放心出门。 一进门,见到汪氏,柳荣乐便表明了来意。 汪氏连连应下,可没想不过须臾,汪氏便面带歉意地走了进来。 县主莫要怪罪,金影方才被人点走了。 柳荣乐当场黑脸,要等多久? 汪氏支支吾吾道:那边说今日将他包场了。 什么?她都等了半个月了,竟还要再等? 柳荣乐直接起身,我不管用什么法子,今日必须将人给我带进来。 汪氏没有动,柳荣乐彻底恼了,一个月提心吊胆的憋屈与此时的不满,顿时涌上心头,她倒是不知,这上京还有谁能和她争。 陈骄阳这边见到金影时,明显怔住。 见过郡主。金影恭敬行礼。 陈骄阳抬手叫他起身,怎么是你,我记得你应该是在扶阳公主府才是。 金影垂眼道:上次郡主拒了公主的相赠,公主便将我直接卖入了白楼。 原来如此,陈骄阳微叹,屋里一时陷入沉默,半晌后,陈骄阳问:若是替你赎身,可需多少银两。 金影猛然一震,不可置信地看着陈骄阳。 陈骄阳轻笑道:还你自由身可好? 咯吱 云儿本就没将门关实,柳荣乐只是轻轻一推,门便开了。 陈骄阳面色不改,对着门外的柳荣乐道:这不是县主么,今日这般有雅兴,若不然一同赏舞可好? 柳荣乐登时愣住,她做梦也不会想到,竟然会是陈骄阳,她在外面稍愣了片刻,像是下了什么决定似的走进屋,抬手叫下人关了门,对金影道:你也出去,我有话对郡主说。 金影未动。 柳荣乐脸颊微抽,她耐下性子又道一遍,金影还是不动。 -- 第63页 到底是公主府出来的人,他心如明镜,不卑不亢道:今日我是来为郡主舞曲的,没她吩咐,我自不敢妄动。 柳荣乐又是一口气憋在胸口,她眉头微蹙地看向陈骄阳,郡主当真非要我在旁人面前说么? 陈骄阳呷了一口茶,气定神闲道:但说无妨。 柳荣乐最见不得她这副样子,就像那日在桃花宴,明明她心里不悦,却还要装作无所谓的样子,若是真无所谓,那怎会对旁人用那样下作的阴招。 好,柳荣乐索性就直接说,王娉娉的头发是你叫人剪的吧? 陈骄阳没有回答,含笑着又是抿了口茶。 柳荣乐更气,也是你叫人给孙玥玲泼那样的东西? 陈骄阳拿起茶点,小口吃了起来。 还有赵荷,刘玫 见陈骄阳完全不搭理她,柳荣乐越说越气,最后竟忍不住一把将桌上的茶点推翻。 陈骄阳抬眼看着她,不可思议道:县主这是怎么了,为何忽然恼火,吓了我一跳。 柳荣乐道:陈骄阳,你别欺人太甚,这里不是乡州,天子脚下,你作出这样卑劣的事,还有闲心思在这儿看舞喝茶? 陈骄阳眉梢轻抬,关你何事? 自然不关她的事,可这关乎伦玉,一想到伦玉,柳荣乐就忍不住了,她指尖微颤,你有没有半分替世子想过? 陈骄阳冷笑一声,对金影道:我要替你赎身,去将你们这儿负责的人叫来。 你疯了?柳荣乐不知不觉扬了声调,你就算要和我作对,也没必要替一个乐伎赎身吧? 陈骄阳眉头微蹙,你多虑了,我替他赎身和你无关。 话音刚落,汪氏便走了进来,她上前对陈骄阳鞠了一躬,没想到竟是郡主大驾光临,今日有招待不周的地方,还望郡主多海涵。 无事,陈骄阳道:替金影赎身,需要多 没等陈骄阳说完,柳荣乐直接转身道:我要替他赎身。 汪氏惊讶地看着柳荣乐,究竟是县主要替他赎身,还是郡主? 陈骄阳笑道:不如价高者得? 汪氏是生意人,自然愿意,柳荣乐那边也没话说,反正今日她是绝对不能让金影跟陈娇阳回去。 柳荣乐索性坐下,抬着下巴对汪氏道:不管郡主出多少,我都比她多一两。 你确定?陈骄阳笑意更深。 柳荣乐隐约觉得哪里不太对,但是一想到伦玉,想起两年前老槐树下他说的那番话,柳荣乐便直接点头,一诺千金。 第33章 一诺千金? 好, 那便当真让她一诺千金好了。 陈骄阳幽幽道出三个字:一千两。 除了青儿面色不改,其余人皆为大惊,尤其是柳荣乐。 陈骄阳你发什么疯?柳荣乐又惊又气, 一双凤眼死死瞪着她。 陈骄阳依旧不恼,甚至还冲她笑着道:若是县主接受不了这个价, 人我带走便可。 不行! 柳荣乐气得发抖, 恨不能一巴掌抽到陈骄阳脸上,她强行匀了几个呼吸, 胸口起伏逐渐恢复平缓,这才接着道:你今日是特地来寻我的吧? 陈骄阳轻笑摇头,问问汪老板便知,我可是在你之前进来的。 哦?那果真是巧合了。柳荣乐起身来到金影面前, 上下打量着他, 都说金影舞姿无双,郡主今日连看都没看, 就要花一千两来买他? 没错, 陈骄阳用绢帕擦手,起身道:我赶时间,没工夫陪县主闲聊了, 你若是要放弃替金影赎身, 那便出去吧,我有话和汪老板谈。 呵,还真把她柳荣乐当傻子了。 人我是不会让你带走的,柳荣乐转身看向陈骄阳,似笑非笑道:不愧是齐王妃的女儿, 郡主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若是我认下这一千两, 那我就是冤大头,若是我不认,又变成我失信于人? 她慢慢走近陈骄阳,郡主若真不是漫天开口,那便将一千两拿出来,你若当真拿出来了,我自然会认下这一千零一两。 说完,柳荣乐看戏一样看着陈骄阳,她敢笃定,陈骄阳此时绝对在此刻拿不出一千两来,哪个正常人会在身上装这么多银子? 陈骄阳垂眼又是一笑,妩媚动人,她冲青儿抬了抬手,青儿从怀中掏出一张银票。 柳荣乐脸上笑容逐渐凝固。 陈骄阳接过青儿手中的银票,一面笑着朝柳荣乐走来,一面开口道:县主日后若是没带够银两,就不要在人前夸下海口。 她站在柳荣乐面前,抬手将银票递给一旁的汪氏,她特意将银票高高扬起,在柳荣乐眼前经过时,还减慢了速度,生怕柳荣乐看不清银票上的面额。 一千两,真的是一千两! 陈骄阳这个疯女人! 柳荣乐脸颊涨红,脑袋嗡一声,心态在此刻突然失衡,那张银票和陈骄阳的笑容显得分外刺眼,她根本没有去思考,直接抬手就是一巴掌。 -- 第64页 这巴掌打在陈骄阳的手上,陈骄阳吃痛叫声的同时,她手腕上的红玛瑙镯子顺势脱落,顿时被摔成两半,那张一千两的银票也飘飘荡荡跟着落下。 青儿上前护在陈骄阳身旁,用警告的眼神瞪着柳荣乐。 汪氏觉出不妙,赶紧蹲下将破碎的镯子还有银票一并捡起。 柳荣乐扬着下巴,面上是不屑与冷笑,她方才只是气急罢了,力道根本没有多大,陈骄阳此时一副惺惺作态的样子,让她觉得恶心。 陈骄阳轻轻转了转手腕,无比可惜地道:县主出手伤了我事小,却不该损我东西。 柳荣乐瞟了眼那镯子,冷冷道:赔你就是了。 好,陈骄阳道:这是皇后娘娘赏赐给我的红玛瑙双色镯,据说是价值连城之物,到底值多少钱,我也不太清楚,要不我们寻人来估量一下? 什么?柳荣乐再次声调,甚至最后的那个么字还破了音。 这个红玛瑙双色镯,她是知道的,当年皇后得到时,柳荣乐就在身旁,皇后对此镯爱不释手,甚至笑言,待柳荣乐出嫁时,就将此镯赠予她,却没想到,姑母竟然将镯子给了陈骄阳! 柳荣乐从未有如此生气过,她气得语调尽失,如此贵重之物,你竟然把它戴在手腕上? 陈骄阳略带委屈地反问她,镯子不戴手腕上,那要戴哪里? 你!柳荣乐气得开始发抖,她竭力想让自己冷静,但偏偏看着陈骄阳那张面容便忍不下来,她从懂事至今,第一次完全失控,她索性不再忍受,指着陈骄阳大声呵斥。 陈骄阳!收起你的惺惺作态,你以为我不知道么,今日全部是你做的局!你以为你赢了?实际上你输了,你永远也不可能赢,你是郡主又如何,还不是不敢碰我,只敢用这样下三滥的手段来恶心我! 好,你要这乐伎是吧,那我让给你,就是怕你不敢带回伦府,伦玉能接受的话我日后名字倒着念! 哦,柳荣乐一股脑骂完后,提到伦玉的名字,便逐渐平静下来,她扬着下巴看陈骄阳,语气尽是嘲讽,满上京皆知,骄阳郡主拥有倾城之容,偏偏入不得伦世子的眼,大婚第三日伦世子宁可去青楼 谁给你说我去青楼了? 柳荣乐正说得起劲儿,被门外传来低沉的一句质问打断,她缓缓回头,正好对上伦玉那双深邃又隐含怒意的双眼。 伦玉大步走进屋,他看了眼陈骄阳。 陈骄阳正被青儿扶着,一脸委屈的模样,明显是被欺负了。 他又看了看垂头不语的金影,嘁,腰比女人还细,细皮嫩肉的,像个什么样子。 伦玉走到柳荣乐面前,一改往日嬉笑的模样,看着到有几分骇人。 伦玉,你听我解释。柳荣乐一见到伦玉,声音立即软了下来。 伦玉板着脸,冷冰冰道:解释什么,解释你是怎么欺负我家娘子的? 柳荣乐顿感委屈,眸子瞬间就红了,不是你想的那样,这是陈骄阳设的局,她是特意要来报复我的。 她的眼泪对伦玉根本无用,伦玉又是一声冷哼,那还是你欺负她了,你若是不欺负她,她为何要设局报复? 话糙理不糙,柳荣乐顿时哑口,她眸子一动,告状般指着金影道:你知道陈骄阳要做什么吗?她要花一千两来买这个乐伎! 一千两? 伦玉转头看向身后的陈骄阳。 陈骄阳颇有些心虚地眨了眨眼,这该死的云儿,不是要她好好盯住伦玉么! 伦玉给了陈骄阳一个等会儿算账的眼神,回过头来继续对柳荣乐道:那又如何,花你钱了? 柳荣乐不可置信地看着伦玉,一生一世一双人,这不是你说的么?陈骄阳她根本配不上你! 伦玉顿住,他垂下眸子不知在想什么,屋内顿时陷入宁静,片刻后,伦玉抬头道:你说错了,是我配不上她,琴棋书画那些我均不在行,便特意给她钱,让她挑个才艺俱佳的乐伎带回府上,无聊的时候打发个时间罢了,怎么,这些还需要得到县主的批准? 可是,可是柳荣乐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彻底说不出话来。 伦玉转身来到陈骄阳身旁,一把拉住她的手,朝屋外走去,路过汪氏身旁时,他冷冷道:既然拿了钱,还不快办事。 汪氏连连应声,低头看到那碎了的镯子还在手中,赶紧就将伦玉叫住,世子,那郡主这镯子该怎么办? 伦玉脚下一顿,扭头看那红玛瑙双色镯,这不是皇后赏给陈骄阳的么,他蹙眉道:怎么碎了,谁弄的? 汪氏低低道:是县主。 伦玉没给柳荣乐眼神,干脆地道:赔!待钱筹好了,直接送我府上去! 说完,他拉着陈骄阳大步流星地走了。 陈骄阳竟也没躲,一手被他拉着,一手提着裙子快步跟着,青儿也默不作声地跟在他们身后。 三人来到马车前,伦玉终于松开手,扬着下巴脸色冰冷。 陈骄阳甩了甩手腕,她皮肤本就白皙,方才被伦玉紧握了一路,此时有两条红印清晰可见。 -- 第65页 伦玉颇有些心疼地垂眼看她,待陈骄阳抬头时,他匆忙收回目光,又恢复了方才的冰冷。 陈骄阳无奈叹气,她将青儿叫到三米开外,低声与她道:你将金影先带去别院,明日我去别院在做安排。 青儿不放心她单独与伦玉回去,陈骄阳淡道:无妨,我自有打算。 青儿不能违背命令,只好再次走进白楼。 陈骄阳来到马车前,她抬起裙子想要上车,伦玉双手背在身后,见陈骄阳裙摆太长不好上车,内心一阵挣扎后,终于忍不住上前伸出了胳膊。 陈骄阳也没矫情,扶着他胳膊就上了马车。 马车内两人端坐,伦玉在等陈骄阳解释,陈骄阳在等伦玉问,就这样静默了许久,终于还是伦玉先开了口。 萃华居今日新到了一批顶好的碧螺春,我本是想买给你尝尝的,钱都付了,抬眼却看见老李坐在白楼后面休息。 老李是伦府的车夫,伦玉必然一眼就将他认出。 你不想说什么么?见陈骄阳不语,伦玉问她道。 陈骄阳道:方才柳荣乐说得不错,今日我来白楼就是提前计划好的,只是我原本是想羞辱她一番,趁机让她打碎我镯子,就算她不给钱,也能气她一段时日,且她还没处说理。 这样的事打死柳荣乐,她也不敢告状到皇后面前,她总不能和皇后说,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为了一个乐伎,和陈骄阳争得面红耳赤不说,还将皇后赐的镯子摔碎了吧。 那不行,虽说是皇后送的,但那已经是你的东西了,她要是给你打碎,就必须给咱们赔!伦玉如是说道。 一抹笑意从陈骄阳面上闪过。 伦玉想了想,问她道:不过这么说来,你原本不打算真的将那乐伎买下? 陈骄阳摇头,原本是不打算买的,可那乐伎我见过 陈骄阳将她去公主府的遭遇道出。 伦玉听陈骄阳几次三番拒了金影,神色倒是稍稍有些缓和。 早知道来回折腾损了一千两,还不如当初你就将他要了。伦玉嘴上说着,表情却不像心疼银子的样,更像是在嘲讽。 陈骄阳长出一口气,既然如此,不如都说开好了。 我之前要你看陪嫁单,你可看了? 伦玉不悦道:怎么又提那个,我没工夫看! 好,陈骄阳道:那我说给你听,我去年便派人来到上京,将城南的若水院买了下来。 嗯,嗯?伦玉倏然一愣,你说什么,城南,若水院? 陈骄阳点头道:正是,我的陪嫁乐伎就住在里面。 伦玉又是一怔,可是个带着银色面具的男人? 这下轮到陈骄阳愣住,你见过他? 诶呀!岂止是见过!伦玉拍着大腿就往起跳,却没料脑袋咚地一下重重撞到了马车顶上,恰好马车轮碾到石块儿,整个车身都猛颠了一下。 眨眼的工夫,伦玉便扑在了陈骄阳怀中。 第34章 马车内顿时静了下来, 一切仿佛在此刻凝固。 伦玉只觉胸前无比柔软,心脏在剧烈跳动,仿佛随时都要从嘴里蹦出来。 起来!陈骄阳被伦玉压得快要喘不过来气, 脸色涨红。 伦玉也想起来,可他的脚好像扭到了, 根本使不上劲, 我、我 我什么我!陈骄阳一面用力将他往开推,一面咬着牙道:再不起来, 我就不客气了! 伦玉用尽全力往起站,可是刚刚拉开些距离,他脚踝传来的钻心疼痛瞬间叫他泄力,便再一次重重地压在了陈骄阳身上。 两人吃痛闷哼。 伦玉两眼一闭, 这下得完蛋! 陈骄阳这次真的恼了, 想来是这一阵给伦玉的好脸色太多了,以至于他忘了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陈骄阳怒气冲冲地喊了伦玉两声, 没有得到回应, 伦玉此时就像块石头压在她身上,一动不动。 陈骄阳翘起两根手指,捏起伦玉胳膊内侧的一大块儿肉, 狠狠扭了一圈。 可即便如此, 身上之人依旧微丝不动。 伦玉?陈骄阳怒气消了几分,试探性地又掐了一把,伦玉还是没有半分反应。 陈骄阳这下慌了,她知道她推不开伦玉,便一面扶着伦玉的身子, 一面用力侧身,伦玉顺势从她身侧向地上倒去, 陈骄阳力气太小,根本拉不住他,便听咚地一声,伦玉的额头砸在了马车的座位上。 伦玉睫毛不可察觉地微微颤抖。 陈骄阳大口匀了几个呼吸后,一脸歉意地将伦玉的身子翻过来,探了探他的鼻息,见还有气,便拍着他脸唤道:伦玉,伦玉,你怎么了? 见叫不应他,陈骄阳又拿出水壶,刚将盖子打开,就听见伦玉有气无力道:我这是怎么了 陈骄阳赶紧将水壶放下,关切道: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伦玉缓缓睁开眼,看了看四周,疑惑道:我怎么坐在地上,还有我的额头,脚踝,怎么这么痛啊? -- 第66页 你陈骄阳这才注意到伦玉的额头上起了一个大红包,她抿唇道:你刚才起身时自己撞的,脚踝想必也是那个时候扭的,要不然我们先去医馆? 伦玉摆摆手,勉强地撑起身坐回了原位,不必了,可能是刚才一激动,头撞到车顶,一下给我撞蒙圈了,缓缓就好了,至于脚踝也是老毛病了,让我休息休息就成。 真不用去医馆?陈骄阳问。 伦玉摆手,不用不用,咱们正事还没说完呢。 陈骄阳总觉得哪里怪怪的,见伦玉额头上出了一层汗,她终究还是有些不忍,拿出一块儿青黛色绢帕递了过去。 方才说哪儿了?伦玉顺手接过帕子,边擦汗边道:哦对,那个白净!他就是买我画的外乡人! 什么?陈骄阳登时一惊。 伦玉擦完汗,这才觉出这帕子有些不对,一般只有男子的帕子才会用青黛色,他在掌中将帕子铺开,一朵粉白的喇叭花出现在眼前,伦玉有些不可置信地看向陈骄阳,这? 给你的。陈骄阳别开眼看向一旁。 伦玉心中顿时涌上来一股暖流,之前的一些不悦,似乎在此刻被遗忘,他唇角提起,这是你绣的? 嗯,陈骄阳神色淡淡,看不出喜怒地道:赶紧说正事,你和白净怎么认识的? 伦玉笑着将帕子揣进怀中,我和白净是在城南的一家地下典当铺认识的 伦玉时常会去那里卖货,而白净则经常去淘货,他尤为看重字画,伦玉的那几幅名画,便被他一眼相中。 陈骄阳早在入京时,就交于他一大笔费用,用来搭理别院,没想到兜兜转转,画她得了,钱也装进了她的口袋。 一想到这儿,陈骄阳忍不住笑道:那要不然我去将字画取来还给伦府? 那怎么行,我伦玉是讲信用的,一码归一码,反正钱和画又没去别人手里,都在你那儿更好! 话音一落,伦玉眉头瞬蹙,那啥,你别打岔,你背着我养乐伎算怎么回事? 怎么就是背着养?陈骄阳面露不悦,陪嫁单清清楚楚几个大字写着,你不看,怨得了我?再说,我为何就不能养乐伎,方才在白楼买金影时,你不是挺爽快的? 这不一样!伦玉知道和陈骄阳说不通,索性不说了,抬手将车帘掀开一角,对外面的车夫喊道:去城南若水院! 陈骄阳瞪着杏眼对他道:你要干嘛? 放心,我既然敢直接去白楼给你买乐伎,就不会对他们俩如何,不过,有些话我得当着你们面说清了。 伦玉这小脾气上来,几头牛都拉不回来,陈骄阳没再说话,她打量着伦玉的脸色,莫名有种正房要去给外室颜色看的架势 若水院今日分外热闹,青儿带着金影刚到,陈骄阳和伦玉就下了马车。 院里只有两个伺候的下人,一个叫小巧,刚过十五,一个叫王婆,年近六十。 王婆将陈骄阳伦玉引进主屋,虽说这院子陈骄阳一次都没来过,但里面的装饰摆设,都是按照她在王府时的喜好来的。 陈骄阳一走进院子便有股熟悉的亲切感。 白净本来正在安排金影入住,一听小巧这边传话说陈骄阳到了,几人又立即搁下东西赶往主屋。 伦玉几乎是单脚跳了一路,这会儿气喘吁吁地坐在上首,他翘着腿,轻轻揉着脚踝。 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门口站着的王婆对里面道:郡主,是白公子来了。 嘁,伦玉一脸不屑,什么人都能叫一句公子了? 王婆尴尬地问:世子说应该如何称呼他? 我怎么知道如何称呼,要不就叫他白净,要不就直接叫小白! 伦玉说话时,白净等人已经进屋,很明显听到了他的话。 白净身高八尺有余,一身白衣,手持折扇,长发乌黑飘逸,右脸上方带有掌心大小的银色面具,可即便带着面具,也丝毫不影响他其余地方的可观赏度,且还多了一□□人的神秘感。 嘁,伦玉又是一声冷哼,故弄玄虚。 白净恭敬地对陈骄阳行了一礼,随后看向一旁的伦玉时,也明显怔了一下,不过很快他便回过神来,对伦玉也是一拜,世子安好。 好得很呢,伦玉将脚放下,扬着下巴对他道:把你面具摘了。 白净又是一拜,语气不卑不抗,恕难从命。 关于他脸上的面具,白净从一开始就和陈骄阳有过约定,陈骄阳答应尊重他的习惯,反正她又不图白净的样貌。 陈骄阳见伦玉不悦,便对他解释道:白净自幼脸上有伤,所以不便卸下面具示人。 伦玉一听这话,紧蹙的眉头倏然平了,有伤啊?那他就放心了。 有些话我得提前说了,伦玉少有的正襟危坐起来,对下面端站的金影和白净道:你俩从今往后,只需要明白一点,就是无论如何,要坚守自己的自尊,记住,你们是乐伎,做好乐伎的本分就行,其余休要肖想! -- 第67页 二人闻声,齐齐应是。 陈骄阳却是不解,她转脸对伦玉不悦道:谁让你自作主张了,金影我是要给他自由的。 金影听到陈娇阳的话,却是上前一步道:奴有一事望郡主答应。 陈骄阳斜了一眼伦玉,冲金影抬了抬手。 金影道:我的家乡原本在胡地,上京无亲无故,若是郡主不愿收留,我也难以在外谋生。 伦玉频频点头,你瞧瞧,他都这么可怜了,你狠心赶他走么? 陈骄阳又是疑惑地看向伦玉,怎么不让养的也是他,要留人的也是他? 伦玉清了清嗓,朝陈骄阳那边靠近,低声道:好歹花了一千两啊,就这么让走人了,多亏得慌,养一个也是养,养两个也是养,对吧。 陈骄阳总觉得哪里怪怪的,但是却找不出端倪来,罢了,你要留便留下吧。 陈骄阳说完起身,要白净带她去瞧瞧那几幅画好了大价钱的字画,伦玉说脚疼,便不跟着转了。 青儿跟在陈骄阳身侧,白净从前带路,王婆去厨房备膳,小巧和金影还留在主屋。 伦玉端起紫砂壶摇了摇,对小巧吩咐道:烧水去,重新泡茶。 小巧立即应声,一眨眼就没了踪影,世子虽俊,却一看就不是个好伺候的主,她能有多远就躲多远。 伦玉拨开一粒花生,丢进口中,冲金影道:你说你一个男人,怎么腰比女人都细,还有你的脸,连个黑痣都没,走过来我瞧瞧。 金影来到伦玉身旁,伦玉笑着扫了一眼院子,随后立即用着只有二人才能听清的音量道:陈扶阳是不是瞧出什么了? 金影低低道:应是巧合。 伦玉继续压声冷冷道:我从不信巧合,给你个将功抵过的机会,留在这儿帮我查白净。 院里传来响动,伦玉扬声笑道:那我也买几斤牛乳给我家娘子试试,若是敢骗我,我定会找你麻烦! 金影忙退后两步冲他拱手,不敢欺瞒世子,牛乳洗脸的确可以让肌肤白嫩,待郡主试过便知。 -------------------- 作者有话要说: 伦玉:没想到吧~ 第35章 御书房。 皇上合上手中奏折, 看向下方端站的左彦,大笑道:骄阳这般一闹,怕是京中那些公子小姐们, 无人敢在她面前放肆了。 左彦称是,且又将今日陈骄阳与伦玉在白楼买下金影的事道出。 皇上听闻后, 又是一阵大笑, 笑得脸上的肉直颤,以至于最后都开始咳嗽了。 他喝下一盏茶, 缓了片刻后,这才又道: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看来朕当初指的这门婚事,还着实指对了, 普通人家可承受不起骄阳这样的蛮性, 再说这伦玉,哈哈 皇上边说着, 边又忍不住笑起来, 他卖画一事,永安侯可说什么了? 左彦方才紧握的拳头渐渐松开,陪笑道:侯爷似乎开不知情, 不过按照以往来说, 就算知道了也顶多是拿着鞭子骂他几句。 皇上慢慢收了笑容,叹息道:惯子如杀子,这个伦华呐,便是太过疏于管教他这个儿子了,可惜了 不过, 皇上眼睛一沉,盯着左彦道:对于永安侯府的事, 还是不能大意。 左彦也肃了神色,忙应是。 皇上饮了口茶,缓缓道:下月朕去牙山狩猎,骄阳与伦玉也跟着一道吧。 夜里,陈骄阳靠在床头,翻看着今日从若水院带来的话本,这话本讲的故事原本是很吸引人的,陈骄阳这几日每日睡前都会看上半个时辰,可不知为何,今日却始终看不进去。 草草翻了几页,陈骄阳索性将书一合丢到了床尾,看着旁边高几上的烛灯发愣。 半晌后,陈骄阳将云儿唤了进来。 云儿来到她身侧,陈骄阳也坐起身,一脸疑惑道:有一事我越想越觉得奇怪。 云儿也蹙起眉毛,何事? 陈骄阳望着她道:你觉不觉得,伦玉今日的反应不太对? 怕云儿没理解她的意思,陈骄阳又立刻补充道:我是说,按照伦玉的性子,他不该同意我将金影买下,且又不让金影和白净离开。 云儿思忖了一阵,这才开口:主子说得是,的确有些过于风平浪静了。 陈骄阳立即道:是吧!我就觉得怪,怎么会这般平安无事,没有一点点的吵闹呢? 不过云儿却笑了笑道:兴许世子本就不以为意,那二人只是乐伎,就是给主子闲暇时解闷的人,世子不当回事也属正常啊。 陈骄阳蹙眉更深地摇头道:不对,不对,这不正常。 理是这个理,但放到伦玉身上就不正常,可陈骄阳一时又说不出来哪里不正常。 问云儿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陈骄阳无奈摆摆手道:罢了罢了,不想了,先休息吧。 第二日,永安侯府就接到了宫里来的旨意,今春牙山狩猎,皇上命陈骄阳与伦玉一道前去。 -- 第68页 领完旨回青禾苑的路上,伦玉便兴致勃勃地跟在陈骄阳身后,娘子,咱们下午去做置备几套骑马的行头吧!我知道东头的马靴做的最好,西头的马鞭特别有名,还有 陈骄阳直接出声将他打断,要去你自己去。 伦玉微微一愣,赶紧又跟上去道:为何啊,那些装备你从乡州带了? 陈骄阳摇了摇头。 伦玉更加不解,那为何不去准备,难道你要违抗圣旨不去了? 陈骄阳被问烦了,干脆停下来道:我又不会骑马,准备那些做什么? 伦玉吃惊地瞪大双眼,完全一副不敢相信的样子,在他眼中,整个上京就没有不会骑马的人。 可对于生在江南的陈骄阳来说,不会骑马不是什么奇怪的事,再说她自幼体弱,齐缙王也不舍得她去做骑马这样有风险的事。 可是娘子啊,伦玉见陈骄阳有些不悦,便劝说道:往年皇上狩猎,都会叫一些世家的子弟小姐们一同前往,他们可都是会骑马的,就连那个柳荣乐都会,你若是到时候不骑 伦玉点到为止,他抬眼看着陈骄阳。 陈骄阳倒是没有气,她无所谓道:不会就不会呗,谁要是愿意取笑,便取笑好了,反正我不在意。 不在意才怪,伦玉扁扁嘴,到时候陈骄阳定会等回京后,慢慢收拾那些取笑她的人。 伦玉不死心,又提议道:话虽如此,但是骑马有骑马的乐趣,娘子不想体验一下? 陈骄阳摇摇头,转脸去欣赏园里新开的杜鹃花,她伸手在花瓣上轻轻一点,脸颊露出一对好看的梨涡。 伦玉略略失神后,随陈骄阳的目光看去,可是看了许久,也没看出名堂来,这些红红绿绿的东西有什么好看,竟还有人对这些东西无病呻吟的吟诗弄墨。 他不明白,真的不明白。 伦玉收回目光,再次对陈骄阳道:要不然,我亲自教娘子骑马,如何? 陈骄阳继续看着杜鹃花,别费口舌了,我是不会学的。 骑马多有趣啊伦玉依旧不死心,他正说着,忽然想到一事,下意识扬了声调道:哦!你是不是怕骑马颠屁股啊? 想起来初学骑马的时候,伦玉的屁股也被颠疼过,陈骄阳这般娇贵,肯定是因为这个原因。 园里路过的下人,猛然听到屁股一词,纷纷抬眼。 陈骄阳笑容瞬间凝固。 伦玉似乎并没有觉出不对,反而还继续道:娘子你不要怕,虽然会颠,但咱们可以买个厚实的马垫,你一日不要练太久,屁股肯定不会难受的,诶,娘子,你怎么走了 伦玉快步跟了上去,陈骄阳直接冷声道:伦玉,你要是再说那个词,我就我就叫青儿陪你好好练几招。 伦玉立刻闭嘴,回去的这一段路上,他没再多说一句。 直到下午伦玉准备去买东西时,他还是没忍住又寻了过来。 伦玉进屋,看见云儿正在给染蔻丹,便抬手免了她的礼,随后坐在了陈骄阳身侧,颇为好奇地盯着看,这个有意思,比那些吟诗的好玩。 陈骄阳白了他一眼,可是又来劝我骑马的? 被识破了,伦玉揉了揉鼻子,红着脸道:娘子,你要是不想学,我也不会勉强你,不过有些话我得给你说清楚了,每年狩猎那几日,皇上都会给狩猎丰厚的人赏赐,就我屋里摆的那个花里胡哨的瓶子,就是皇上赏的。 哦?陈骄阳挑眉道:看不出来你骑术还挺厉害的。 伦玉道:不是赏我的,是赏给我爹的。 陈骄阳噗嗤一笑,你和我说这些也没用,我就是这几日学会了骑马,也不可能学会狩猎。到时候我坐一旁美美的给你加油,你争取给咱们多狩些东西回来。 伦玉尴尬地笑道:我不行,我打那些东西害怕 陈骄阳:那你总不能指望我打吧! 伦玉赶忙摆手,不是不是,我的意思是,有你陪我一起,就不会显得我 伦玉后面的话没说出来,不过陈骄阳已经听明白了。 好家伙,他这是自己不行,还想找个垫背的一起? 陈骄阳竟有些想笑,她看着伦玉道:亏你想得出,找自家娘子做垫背? 诶呀呀,伦玉又是摇头又是摆手,娘子你怎么能这么想我,我在你心中就是这样的人吗?我是觉得自己在树林里骑马太无聊了,想让你陪我一起,就当咱夫妻俩郊游散心。 一双璧人骑马游林,画面倒是挺美,但是她不想。 陈骄阳道: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不会去骑马。 伦玉无奈,转脸对忍着笑意地云儿道:云儿,你劝劝你家主子啊! 云儿抬起脸,笑着道:世子,奴婢也劝不动,主子是嫌马身上有味。 这伦玉陷入沉默,许久后,他道:我要是能保证不会颠屁股,也不会有味道呢? -- 第69页 陈骄阳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于是脱口而出,那我姑且可以试试。 得了这句话,伦玉面容沉着地走了。 两日后,他带着几套漂亮精致的马装来到主屋。 巍子牵着马在院里站着,那是匹白马,毛色光亮且顺滑,在日光下,隐隐透着金光。 陈骄阳一眼便被这批白马吸引,这马与她印象中的完全不同,伦玉知道她怕,便先抬手在马脖子上轻轻摸了摸,随后冲她伸出手来,娘子别怕,我在呢。 陈骄阳竟鬼使神差地伸出了手,伦玉握住她纤细的手腕,心跳顿时漏了几拍。 陈骄阳的指尖刚碰到马的身上时,便抖了一下,连忙要缩回去,伦玉没让她缩,反而加了力道,直接让她整个手掌都按在了马身上。 感觉如何?伦玉问。 陈骄阳笑,挺舒服的。 伦玉也终于松了口气,笑道:不臭吧? 嗯,还有股淡淡的花香,这香味挺熟悉的,陈骄阳又顺着毛摸了摸,不解道:你是怎么做到的? 伦玉得意地炫耀道:前院的那些杜鹃花,我全部摘了,给这马好好洗了个花瓣浴! 陈骄阳: -------------------- 作者有话要说: 快结束啦 第36章 陈骄阳不懂马, 身旁的云儿却是个懂行的,她一脸羡慕地凑到陈骄阳身侧,主子, 世子给您牵来的这匹马,白中带着些许青色, 应是来自西域, 想必价格十分昂贵。 云儿说得不错,但价格対我而言不重要, 伦玉微笑地看着陈骄阳道:娘子喜欢才是最重要的。 这种白马性格温顺,且喜欢与人亲近,它像是能听懂话似的,压了压脖子, 拿脸向陈骄阳这边凑来。 陈骄阳还是不放心, 她想向后躲,却被伦玉一把揽住腰, 陈骄阳心里正在敲鼓, 一时也没管这些,反而还向伦玉这边躲。 娘子莫怕,伦玉笑着抬手先在白马的鼻子上摸了两下, 随后対陈骄阳柔声道:试试看, 它真的不会伤你。 陈骄阳再次颤抖地伸出右手,触碰到白马鼻尖时,白马的那双清澈透亮的眼睛,忽然眨了眨,讨好般在陈骄阳掌心上蹭。 这种感觉挺微妙的, 陈骄阳唇角逐渐上扬,似乎没那么怕了。 见她笑, 其余三个也顿时松了口气,伦玉这回学聪明了,他没等陈骄阳反应,就立即将手抽回,笑着道:娘子,要不要我扶你上去试试? 陈骄阳略略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点了头。 夜里洗漱时,云儿问她为何同意学骑马,陈骄阳疲惫地打了个哈欠,道:这般漂亮的马装,这般漂亮的马,你正好缺一个漂亮的主人么? 云儿心中已有答案,笑而不语地点了点头。 这次来牙山围猎,后宫嫔妃只有嘉荣皇贵妃一同前往,皇后身体有恙,未能同去。 待众人来到牙山,山庄上早已被宫中的人收拾妥当,山脚下重兵把守,皇上特地下旨,今日众人可以随意游玩,带明日一早,在一起狩猎。 伦玉夫妇分到了距离皇上住所不远的一处小院子。 说是小院子,却只有一间正房和一间浴房,巍子和云儿若是要休息,也只去专门给各府下人们住的地方,距离小院子还有些距离。 云儿是不会离开陈娇阳的,所以她夜里会留守在院里,打算在一旁的浴房寻个地方小憩。 浴房与主屋一墙之隔,万一有什么动静,她也好及时出现。 陈骄阳看着收拾整洁的床榻,陷入了沉思。 一旁的伦玉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娘子,实在不行,我就去找左彦吧,假装和他叙旧,到时候就说天晚了,我懒得回来 陈骄阳没有回应,伦玉只有又道:明日我就去找陈思齐,后日去找 不行。 陈骄阳面无表情,这山庄到底也就这么大点,没有不透风的墙,伦玉一连几日不在自己院里睡,众人定会怀疑,旁人陈骄阳不怕,但她怕皇上,也怕嘉荣皇贵妃听到什么。 那、那我去睡浴房,叫云儿来陪你伦玉说着,抱起床上的枕头,委屈巴巴地准备朝外走。 罢了,陈骄阳长叹一声,你留下吧,但是只能睡地上。 伦玉嘴角忍不住扬起,见陈骄阳冷冷看过来,便立即撇了下去,他扁着嘴道:地上好硬啊,明日还要骑马,万一我没休息好,出了什么状况可唔! 伦玉狭长的眼眸在此刻瞪如铜铃,一只白皙的手正紧紧捂在他的唇上。 手的主人,一脸责备地対他道:你再说话没个分寸,就滚去浴房睡! 伦玉脸颊滚烫如火,他怔怔地点点头,眼神无比乖巧。 陈骄阳收回手,一抹笑意从眼中一闪而过。 夜阑已深,院外隐隐传来虫鸣,屋内静谧无声,床上与地上的一双人,皆没有入睡。 陈骄阳忍不住翻了个身,伦玉也憋不住了,索性坐起来轻轻道:娘子,你是不是也睡不着啊? 陈骄阳没回话,佯装入睡。 -- 第70页 伦玉叹了一声气,开始舒活筋骨,深夜里,他身上时不时发出的咯嘣声,尤为突出。 他一边活动,一边还会嘀咕几声牢骚,诶娘耶,真硬,诶爹爹啊,渗人 声音虽轻,却是字字入耳。 陈骄阳更睡不着了,她也半撑着起身,不悦道:你唠唠叨叨什么呢,还叫不叫人睡觉。 咯嘣一声,伦玉扭着脖子道:娘子,我这个人最注重养生,听人说地上湿气重,我怕我真的这么睡一宿,明日浑身都会关节痛。 不是给你垫了厚褥,哪有那么夸张?陈骄阳不信,她怀疑伦玉目的不纯。 伦玉一脸无辜地道:你不信你自己试试啊 陈骄阳当真坐起身,她在伦玉的铺盖上面踩了两下,倒是真的硬。 那你想如何?陈骄阳问。 伦玉自然是想睡床上,但是他不敢说,只好抿着嘴道:我还是将就将就吧。 说完,伦玉在陈骄阳的注目下,表情十分勉强地慢慢躺下,他用力将身体缩成一团,就像只被烫熟的虾子。 娘子? 屋里昏暗,伦玉看不清陈骄阳神情,只是知道她还在床边坐着。 陈骄阳:嗯? 伦玉关切道:咱家的床是我娘特意命人做的,你睡久了那样的床,肯定也睡不惯这里的,但是明日事多,你好歹也得合着眼躺下,不然身体会吃不消。 陈骄阳微微叹气,他自己都那样了,还关心她作甚。 没等到回应,伦玉忍不住再次开口:实在不行,我明日去找一趟姑母,再给你弄两床褥子垫在身下,今日不行了,太晚了 别说了,陈骄阳猛然将他打断。 伦玉立即噤声,随后弱弱地道:你要坐着便坐着吧,但是好歹披上点东西啊 上来。 嗯?伦玉怀疑自己耳朵出问题了。 陈骄阳再次开口:我叫你上来。 可是,可是伦玉小心翼翼起身,抱着枕头还是不敢迈步。 可是什么,你怕我吃了你?陈骄阳板着脸。 不不不!伦玉头摇如拨浪鼓,是他吃了她还差不多。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伦玉一咬牙,当真就要上床去,见陈骄阳纹丝不动地坐在床边,意思是让他睡里侧,伦玉犹豫开口,娘子,山上后半夜会特别凉,不如你睡里侧吧? 不要,陈骄阳命令地口吻道:你去里边。 伦玉不再多话,麻溜地爬进了里侧。 待他将被子盖好,床边的陈骄阳这才躺下,她本就瘦,又是侧身睡在床边,和伦玉之间竟空了一大块儿地方。 伦玉轻不可闻地叹了声气,眼皮最终还是没撑住,缓缓盖上了。 第二日天亮。 云儿算着时间,端来热水敲门道:主子,可起来了? 未见里面传来回应,云儿又扬声唤了一遍。 啊陈骄阳尖叫一声。 云儿立即踹门而入,待她看到眼前一幕,便又立即跑了出去,她将门重新合上,红着脸道:主子,世子赎罪,奴奴婢重新打水去。 小姑娘不等回复就跑了。 屋里,被踹下床的伦玉,揉着屁股哭道:是你!是你非要靠过来的! 陈骄阳沉着脸,出去。 伦玉满心委屈地爬起身,抱着衣服来到院子,他一面换衣否,一面委屈的又开始絮叨起来。 昨日都说了外面冷,让你睡里面,就你倔!好嘛,晚上不声不响凑过来,拽着我胳膊就是不放手!到现在我胳膊还是麻的 直到二人骑着马前往围场的时候,伦玉的嘴还没有停下。 今晚你睡里面,不然我就去找左彦! 陈骄阳将马拉住,她冷冷地看向伦玉,隐约有种被糊弄的感觉。 你是不是早就料到我不会允许你去找左彦,所以故意昨夜那样说? 伦玉矢口否认,并且用不可思议地眼神打量陈骄阳,好像她问了一个极为稀奇的问题。 陈骄阳的眼神危险,警告道:你别肖想今晚,若是你敢去找别人,我让你伦家彻底绝后。 说完,陈骄阳驾马而去。 留下伦玉在风中凌乱。 如陈骄阳之前所言,当她骑着静离出现在围场上时,众人的目光皆投射而来。 陈骄阳淡定自如地扫视一圈,发现熟悉的人,便驾马来到前去。 陈骄阳微笑道:不必多礼,近日可过得不错? 纪静腼腆一笑,下马朝陈骄阳行礼,陈骄阳也翻身下马,怎地你一人在此? 纪静脸色微变,垂眼道:郡主有所不知,自打那日桃花宴一别后,京中贵女便不再有人与我主动攀谈。 陈骄阳冷笑,一抬眼便対上了不远处柳荣乐的目光,她笑意更冷,是我的缘故吧。 纪静怎敢应是,她连忙摆手,说是她自身的缘故,不过她说着,却是忽然一笑道:我也不稀罕与那样的人结交,有句话说得好,人在做天在看。 -- 第71页 纪静将那些在桃花宴后,上京贵女中出的一系列祸事说予陈骄阳听,陈骄阳神色不动,且还有几分笑意。 直到说到李明诲,陈骄阳神色却是一顿。 李明诲不仅被夺了进士称号,往后三代终身不得入考?陈骄阳眉梢轻挑,这是何故? 纪静声音压得更低,我哥哥在吏部任职,我也是听到说了才知道的,是有人匿名举报李明诲考时之文是找人代笔的。 陈骄阳吃惊不已,天子脚下,他竟如此大胆? 纪静原本怀疑是陈骄阳所谓,可看陈骄阳的神情,又似乎不是她做的,可不是她又会是谁? 竟有如此巧合之事。 娘子! 伦玉骑着黑宝,笑着朝陈骄阳挥手。 围场人多,陈骄阳自然有所顾忌,她回了一个微笑,也冲伦玉抬了下胳膊。 一旁纪静羡慕地道:众人之前皆传伦世子与郡主感情不和,如今却都称世子宠爱郡主。 宠爱到令人吃惊的地步,白楼买下金影的事,传到最后,便成了伦玉主动带着陈娇阳去白楼挑选乐伎,且临走时还说,只要他娘子喜欢,就算是面首也养的得。 陈娇阳险些笑出声。 伦玉驾马过来后,翻身而下,好奇地道:娘子怎地这般开心,可是听到了什么趣事? 纪静很有眼色,见伦玉来了,便借口寻哥哥,先走一步。 二人牵着一白一黑两匹骏马,在围场边踱步。 伦玉听陈骄阳说到李明诲时,大笑出声,活该,太活该了! 陈骄阳微微侧目,你说,到底是谁举报的,为何早前不举报呢? 伦玉不知从哪儿摸出颗花生,丢进口中,这我哪儿知道,兴许是得罪了什么人吧,他这人嘴贱,也就我心眼直,敢和他硬怼,遇见个心眼多的,可不得想着法子办法整他。 皇上驾到 围场上首的明黄色账内,太监扯着嗓子喊了一声,旁边的侍卫拿起鼓槌重重敲了两声铜锣。 -------------------- 作者有话要说: 伦玉:我是乖乖仔。 第37章 一时间所有人都朝场中聚集, 马儿扬起尘土,上首落座的皇上明显有些不适,他轻咳了一阵, 抬手示意一旁的李总管代他开口。 今年如往年一般,两人一组, 猎物最丰厚者, 会有极为可观的一笔奖励。 其实奖励倒是其次,能在陛下面前露脸才是关键。 众人陆续驾马散去。 陈骄阳没有狩猎的打算, 她和伦玉骑着马溜溜达达朝外走着,左彦不知从何处忽然冒出,跟在了二人身后。 陈骄阳板着脸,明显不悦道:左学士方才没听到么, 陛下说要两人一组, 你若是过来的话,那我是不是该回去了? 左彦用着抱歉的语气解释道:在下看到郡主没有背箭筒, 以为郡主今日不狩猎, 这才提议与你们一道。 陈骄阳的确没有狩猎的打算,原本她是想和伦玉在林子里逛逛散心,吸纳新鲜空气, 并不想有人来扰。 伦玉不知陈骄阳心思, 他朝陈骄阳挤挤眼,凑到她跟前低低道:娘子,左彦身手好,跟着他有肉吃。 他俩这样今日肯定连个兔子都打不到,有左彦陪着, 好歹不至于太丢脸。 陈骄阳没再说话,回头时冷冷瞪了左彦一眼。 陈骄阳在前面骑马, 那二人在身后跟着,时不时会听到出箭和伦玉拍手叫好的声音。 走了许久,三人越走越远,寻到一处溪水边坐下歇息。 陈骄阳这才发现来时那空空的筐子已被装满。 最上面一条狐狸的脑袋上有个洞,血还在往外涌,陈骄阳胃里瞬间翻涌,连忙收回目光,朝另一边走去。 伦玉埋怨地看了眼左彦,将竹筐盖上,不许打了,都要装不下了。 左彦挖苦地笑他道:前几年你不是总嚷嚷想来牙山狩猎,怎么今年好不容易有机会了,却连箭筒都不带? 伦玉看着不远处那个身影,长叹一声:没办法,谁让我栽到陈骄阳手中了呢! 说着,他收回目光,一脸憋屈地又道:你说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巧合的事,真是让我又气又好笑! 伦玉将他卖画给白净的事道出。 此事左彦早已知晓,就如伦玉所说,这件事太巧了,巧到左彦不得不有所怀疑,这当中是否有他不知晓的事。 他今日特地和伦玉一起,正是想探探口风,却没料伦玉主动开了口。 左彦眯着眼打量他许久,也未瞧出有何端倪,伦玉实在说的坦然又逗趣,中间还夹杂着一丝无奈。 你说说,我这简直是赔了字画又折钱!伦玉摇头叹气。 左彦笑着安抚他,罢了,肥水不流外人田,想开点,反正是自家娘子。 伦玉点点头,话虽如此,但我之前拖你帮我问的黑豹,怕是买不了了。 说完,伦玉朝他贼兮兮地笑着道:左兄若不然帮我与那老板说说,便宜点卖我? 敢情主动说这些的目的在这儿,左彦无奈笑道:行,我姑且去替你谈谈,到底能不能成我不敢保证。 -- 第72页 那只蟋蟀我相中许久,若是真能得到,我定会好好感谢左兄!伦玉高兴地要蹦起来。 二人正在聊着,左彦眉头忽然蹙起,他抬手示意,伦玉立即噤声。 左彦眼睛微眯,快速从箭桶里抽出一根箭,便朝黑漆漆的树林射去。 林子里传来一声闷哼。 那边陈骄阳本以为左彦又发现了什么猎物,没想却听到的是人声,便立即跑过来道:你射中人了? 左彦眉头紧蹙,却没有回答陈骄阳的问题,他起身来到马旁,对着二人道:该走了。 陈骄阳简直觉得莫名其妙,她没有理左彦,而是翻身上马,将马头对着树林的方向,对伦玉道:林中有人受伤了,我们 陈骄阳话未说完,左彦便驾马来到她面前,直接将她马头调转方向。 伦玉这边也上了马,他嘴巴刚张开,话还未出口,就见左彦的马鞭狠狠抽在了静离身上。 静离立即飞奔起来,陈骄阳吓得惊呼,立即紧紧握住马缰。 骄阳!伦玉顾不上去质问左彦,连忙就追了上去,左彦紧随其后。 静离越跑越快,陈骄阳骑术本就不精,现在又惊又怕,浑身颤抖。 她努力保持冷静,按照伦玉之前教的那样,将身子压低,双腿紧紧夹住马鞍,手上也死死拽住缰绳。 伦玉逐渐追了上来,他一面与陈骄阳并驾齐驱,一面大声安抚着道:娘子莫怕,我就在你旁边,你不会摔的! 陈骄阳想回应,但是由于太过紧张,根本开不了口。 林中传来一阵刺耳的叫声,一群乌鸦从他们头顶上空飞过。 倏倏倏 暗处射出数十支箭,直朝几人背后。 左彦拔出佩剑,腾空而起,飞箭在他的阻挡下,纷纷落地。 身后传来兵器碰撞的声音,陈骄阳虽没看见,但也猜出几分,她将身子压得更低,眼泪忍不住在框中打转,她不敢抬手擦,只是用力眨了眨眼睛,将泪水挤出,这样就不会阻挡她的视线。 敌人在暗,且人数众多,左彦自保倒是尚可,可要兼顾保护伦玉与陈骄阳,难免分身乏术,最终没能招架得住,他肩膀中了一箭,吃痛落马。 没了左彦在身后庇护,陈骄阳身下的静离也后腿中了一箭,静离长鸣一声,向一侧倒去。 伦玉拼尽全力奋起一跃,直直扑向正在下落的陈骄阳。 二人一同坠地,伦玉的后背重重砸在地上,胸口猛然一震,一口鲜血从嘴角流出。 陈骄阳被伦玉护在怀中,只是受了点擦伤,却因受到惊吓而晕厥。 陈骄阳晕倒前最后的记忆,是伦玉将她环抱在怀中,在她耳边道了一句:别怕。 后来她便什么也不知了。 陈骄阳做了一个梦,她梦见有一个七八岁的男孩,和她长得十分相似,那男孩笑着朝她招手,陈骄阳想上前和他说话,却怎么也动弹不得。 她用尽全力,却听耳边传来一声吃痛的闷哼。 陈骄阳倏然睁开双眼,此时的她正在被伦玉紧紧抱在怀中,怪不得方才做梦时动弹不得。 她一面轻声唤伦玉,一面从伦玉怀中挣脱。 伦玉脸色苍白,嘴角还有血迹,他意识不清,口中却在喃喃:别怕,娘子我在,别怕 陈骄阳鼻子一酸,眼泪不争气地划过脸颊,她抬手在伦玉额上试温,还好不烫。 她轻轻拍了拍伦玉的脸颊,凑在他耳边,她不知外面情况如何,并不敢太大声,只得低低唤道:伦玉,伦玉? 伦玉睫毛微颤,眼皮缓缓抬起,陈骄阳的脸颊逐渐清晰,他露出一个安心的微笑,娘子,你还好么? 见伦玉醒来,陈骄阳笑着落泪,我无妨,你呢,是受了什么伤?为何嘴角会有血迹,还痛不痛? 娘子你一口气问那么多,我都不知道先答哪个了。伦玉淡淡地笑着,他抬手抹掉陈骄阳脸颊的泪,陈骄阳也没有像从前那样躲避,脸颊留下一抹黑印。 伦玉想帮她将黑印擦掉,却越擦越黑,最后整个脸颊都黑了,伦玉干脆作罢,微微颤抖地收回手。 你怎么受伤的?陈骄阳还未察觉出有什么异样,她将伦玉小心扶起。 伦玉缓缓将二人坠马后的事简单叙述了一遍。 二人坠马后,林中便跑出七八个蒙面人,左彦将肩膀的箭砍断,便与来人缠斗,他还丢给伦玉一瓶药丸,伦玉服下后,身体立觉舒爽,疼痛感全无。 伦玉抱着陈骄阳一路狂奔,好不容易寻到一个隐蔽的山洞,他便开始头晕,眼皮不受控制似的拼命要合,他咬着牙将陈骄阳轻轻放下,之后便沉沉地睡了过去。 应是那药丸的缘故。伦玉这般猜想。 那你现在还会不舒服吗?陈骄阳关切地询问。 伦玉捂住胸口,表情夸张,疼,胸口还是疼得厉害,感觉喘不上来气似的。 啊?陈骄阳一着急,眼圈瞬间又开始泛红,那怎么办啊! 伦玉虚弱地道:娘子给我揉揉吧 陈骄阳来不及多想,直接就抬手按在他胸口上,轻轻揉了起来。 -- 第73页 伦玉眼神飘忽,小脸瞬红。 陈骄阳:好点了么? 伦玉满心欢喜,笑容就快藏不住了,嗯,好一些了。 那就好,那就好,陈骄阳揉着揉着,终于发觉不对劲儿来,她板起脸将手抽回,伦玉!你若是再拿这种事开玩笑,就别怪我不客气! 伦玉知道她生气了,便有些撒娇地道:娘子,我坠马的时候真的受伤了嘛,你不说谢谢也就罢了,帮我揉一揉难道不应该嘛 你 陈骄阳正要开口,洞口突然传来几声轻微的响动。 响动虽不大,但周边太过安静,足以让他们听到,于是二人齐齐闭口,立刻抬眼看去。 一个身影摇晃着向里面走来,伦玉一眼就将来人认出。 左彦!伦玉扶着陈骄阳起身。 左彦停下脚步,靠在石壁上,似乎用尽了所有力气,身体缓缓向下滑去。 伦玉和陈骄阳赶了上来,左彦看见他二人完好,嘴角轻轻向上扬了扬。 我是看着你踪迹一路寻过来的,左彦气若游丝,身上好几处刀伤,血还在向外渗着。 此处不安全,咱们得立刻寻别处藏身左彦说完,咚地一下倒在了地上。 左彦在这种情况下,都能看出伦玉的踪迹,那些刺客若是还有增援得话,也定能寻到他们。 我们该怎么办?陈骄阳没有经历过这样的事,一时也没了注意。 他们不会丢下左彦,可是带着现在的左彦只会留下更多的踪迹。 伦玉从身上摸出一个红色药瓶递给陈骄阳,给他吃这个! 伦玉掰开左彦的嘴,陈骄阳将药瓶打开,取出一粒褐色小药丸,放在他口中。 左彦喉结轻轻一动,二人松了口气,还好他能自己吞咽。 等了片刻,未见左彦有任何反应,陈骄阳不安道:这药丸不管用啊! 伦玉歪头蹙眉,不应该啊,我刚才吃下的时候,身体瞬间就恢复了! 你吃了几粒?陈骄阳问。 伦玉想了想,好像是两粒? 说完,伦玉一拍大腿,找到了缘由,我那样的伤都要吃两粒,你看左彦伤得这么重,怎么不也得四粒? 陈骄阳点头,有道理,你看他嘴唇发黑,定是中毒了。 伦玉恍然大悟,怪不得,按照左彦的身手,若不是中毒,那些人根本不是他对手。 陈骄阳想了想,提议道:既然中毒了,是不是还得再加一粒? 伦玉表示赞同,陈骄阳一下倒出了六粒,正要放回去一粒,伦玉伸手将她拦住,干脆就六粒吧,六六大顺,图个吉利,左彦肯定能醒。 -------------------- 作者有话要说: 第38章 山洞内静谧无声。 洞外日头已落, 陈骄阳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左彦虽还未清醒,但嘴唇上的乌黑已经逐渐散去。 到底还是管些用的,陈骄阳紧了紧衣领, 盯着左彦身上的血迹道:他的伤口似乎还在渗血,咱们是不是需要先帮他止血呢? 伦玉拍手, 对!定是因为这个原因, 我曾听人说过,要是流血不止, 的确会晕厥,可是咱们拿什么止血呢? 二人的目光又齐齐落在红药瓶上。 伦玉倒出一粒药丸,稍稍用力一捏,便化成了粉末。 陈骄阳转身走远, 背过身盯着黑漆漆的山洞。 伦玉将左彦衣服脱下, 把粉末均匀的洒在他的伤口处,别说, 只过片刻, 左彦的伤口便不出血了。 待给左彦穿好衣服后,两人又等了半盏茶的工夫,左彦终于醒了。 他抬眼一见外面天色, 赶紧就起身带着二人向外走, 我昏迷了多久? 伦玉道:估摸着有一个多时辰了,我们见你身受重伤,好像还中毒了,便给你喂了几粒这个神药。 说着,伦玉将药瓶拿出来给左彦看。 还知道给他喂药, 看来这二人也不算太笨,左彦一面掩盖踪迹, 一面道:这药虽说立竿见影,但是有副作用,绝对不能多服,你们给我喂了几粒? 陈骄阳:两粒。 伦玉:一粒! 二人齐声说完,立即互看一眼,陈骄阳眼神责怪,伦玉一副做错事的心虚模样。 左彦眉头微蹙,到底几粒? 伦玉:两粒! 陈骄阳:一粒。 伦玉说完垂下头,这次他没敢去看陈骄阳。 一粒两粒无所谓,左彦没说什么,摆了摆手,罢了,没多吃就行。 三人一路择小路向山下走,越走天色越暗,浓雾逐渐升起。 左彦寻到一处废弃的小木屋,小屋只有一间房,里面堆满茅草,最里侧是一张土炕。 在这里将就一晚吧,药劲儿快要散去,左彦的身子已经逐渐有了疼痛感,他靠在土炕上,捂住心口道:夜里会极冷,不到万不得已时,不要生火。 二人点头。 -- 第74页 伦玉腾出一块儿空地,上面均匀的铺着茅草,他唤陈骄阳来坐,陈骄阳迟疑了片刻,最终还是抵不过疲惫地坐了下去。 伦玉小声道:委屈娘子了,等我们回了上京,我定会亲自去给娘子买蜂蜜凉粽,糖醋丸子,白茶糯米鸡,还有 咕噜 陈骄阳肚子很配合地叫了一声,她立即将伦玉打断,别说了。 伦玉抿唇,心更疼了。 他抬眼去看左彦,土炕上左彦半阖着眼,蹙眉极深。 莫非是那药的副作用来了? 伦玉决定试探性地问一问,万一真有什么严重的情况,他也好提前做好打算,左兄,你那神药若是不小心服多了,会有什么副作用? 左彦低低道:这里面有麻沸散,若是吃多了,会出现幻觉或是沉睡不醒。 伦玉恍然大悟,怪不得我吃了两粒后,寻到山洞就晕了,不过这药的威力的确大,吃完立即就觉浑身是力! 左彦解释道:这里面还有一味药,是虎鞭。 他斜了眼陈骄阳,见她合着眼似乎在休息,便继续道:麻沸散吃多了,顶多睡个三天三夜,但这虎鞭则不同,少量会让人兴奋有力,多的话 左彦瞳孔一震,忽然顿住,他用力眨眼,伦玉的肩膀上怎地多出了一个脑袋? 伦玉见左彦傻愣愣地看着他,便抬手在左彦面前晃了晃,怎么不说了,若是吃多会如何? 左彦甩了甩脑袋,张口准备说话,却顿觉舌头又软又卷,怎么捋都捋不直,嘿,梧桐磕饿困尿 嗯?伦玉上前蹙眉道:什么尿? 左彦缓缓倒下,嘴唇一张一翕,艰难地道出:吃了困尿 困尿? 伦玉头上画出一个大大的问号,莫非左彦又困又想撒尿? 喂,伦玉拍了拍左彦的脸颊,你要是想尿,就出去尿,我娘子还在屋内,你可别睡啊! 左彦眼皮越来越沉,他心里着急,怎么这样简单的一段话,他就是说不清楚呢? 一次若是超过四粒,会如同吃了春 | 药! 他一遍又一遍的重复,可传在伦玉耳中,根本分辨不出他在说什么。 陈骄阳缓缓抬起眼,她见伦玉坐在土炕上盯着左彦,而左彦来回扭动着,似乎在低语着什么。 陈骄阳起身也来到土炕旁,他在嘀咕什么? 伦玉一脸费解地道:说什么,黑梧桐吃尿困尿? 困尿?陈骄阳压身凑近左彦,蹙眉细听,半晌后起身点头道:什么困尿,他是在说脱掉。 脱掉什么?伦玉更是不解。 陈骄阳想了想,指着伦玉的外衫道:他身受重伤,又流了那么多血,这会儿夜深,他定是觉得又虚又冷。 哦哦,伦玉恍然大悟,他要我把衣服脱掉给他! 伦玉不带含糊,直接就起身脱掉外衫就往左彦身上盖。 左彦这边浑身燥热难耐,好不容易感觉到一丝来自人的温度,便一把握住伦玉的手。 伦玉心疼的用另一只手轻轻拍着左彦,左兄,你放心,我就是自己再冷,也不会让你冻着! 左彦体内虎鞭与麻沸散的药力同时起效,他一面心头燥热难以自控,一面又浑身发软越来越困,最终他还是松开了伦玉的手,沉沉地睡了过去。 土炕旁的二人松了口气,看来方才左彦真的是太冷了。 伦玉对陈骄阳夸赞道:还是娘子聪慧,一猜就中。 陈骄阳扬了扬唇角,真以为她徒有美貌而无智慧么? 她转身指着一旁茅草道:后半夜会更冷,不如给你的薄衫上再盖一层茅草,如何? 好!伦玉立即去拿。 陈骄阳此时疲惫不堪,若不是方才路过溪边饮了些水,恐怕她也要晕过去了。 她这边刚倒在茅草上,那边伦玉忽然着急道:娘子!你快来看看左彦,他身上不知为何突然热得滚烫! 陈骄阳强撑着起身,过去一探左彦额头,吓得立即收回手,我记得在本医书上曾经看到过,尺肤热甚,脉盛躁者,病温也。 伦玉一脸钦佩地看着陈骄阳,那咱们现在可有办法医治他? 陈骄阳若有所思道:病温分很多种,不同的病因,需要用不同的方法来医治,若是用错了法子,可能会性命不保。 思忖片刻后,伦玉道:你看他刚才冻得浑身打哆嗦,肯定是因为风寒引起的。 陈骄阳也是这个看法,风寒的话就好办了,捂一身热汗,将体内寒气逼出就好! 话音一落,二人便齐力又给左彦身上压了几层茅草。 娘子,我觉得只盖茅草不管用的!伦玉提议给土炕里生火。 陈骄阳颇有些犹豫,可左彦说了不让生火,火光万一引来刺客该如何? 伦玉道:咱们就在土炕里烧些小火,主要让左彦暖和起来就行,再说,今日左彦救了咱们性命,若是咱们不管不顾,他兴许就活不过明日了。 -- 第75页 陈骄阳虽然不喜左彦,可伦玉说得没错,她点了点头,转身去关门窗。 伦玉往土炕下面的洞里塞了些茅草,掏出火折子将草点燃。 屋里渐渐有了温度,陈骄阳和伦玉靠在土炕旁,左彦感受到身下发热,哼哼唧唧又开始扭了起来。 伦玉见他开始动,便松了口气,看吧,还是火最管用,方才他都冷得动不了了,这会儿明显恢复了一些力气。 未见陈骄阳回应,伦玉以为她睡了,便又向她身边挪了挪,两人肩头相靠,伦玉合着眼,却怎么也睡不着。 娘子,他低低开口:我想我娘了。 昏暗中,陈骄阳睁开眼眸。 我娘去世的那一日,我跪在她床边,眼泪控制不住地向外涌,我看不清她的神情,却听得到她的话。 她告诉我,日后成人,定不要辜负自己的妻子。 伦玉嗤笑,她在临死前,连那个让她托付一生男人的面都没有见到,却在临咽气时,叫了三声那男人的名字。 眼泪落在手背上,伦玉没有去擦,而是任由它落。 我知道我一向纨绔,所说之话娘子未必全信,我以我性命为誓,此生我绝不负你,当我喊你第一声娘子时,你便是我伦玉的一切。 陈骄阳没有出声,在看着伦玉手背上越来越湿润时,她终于忍不住掏出绢帕放在了他的手上。 伦玉猛然一惊,他回头看着陈骄阳,你、你什么时候醒的? 陈骄阳淡道:这样的地方,我睡不着,只是合着眼休息而已。 伦玉:啊,你全听到了? 废话,陈骄阳别过脸,你说那么多不就是给我听的么? 伦玉哑然,片刻后,他凑到陈骄阳面前,低声问:那你相信么? 嗯。陈骄阳轻轻点头。 伦玉瞬间露出笑容。 对了,陈骄阳猛地一下转过身来,由于方才伦玉靠她极近,眼下二人几乎快要贴面。 陈骄阳连忙后仰着要拉开距离,伦玉却抬手一把将她拉了回来。 伦玉!陈骄阳着急道:别以为你说了那些,就能在这儿碰我! 伦玉面露无辜地收回手来,好吧,但是 没有但是,陈骄阳红着脸直接打断,你往那边挪挪,离我远点。 哦,伦玉一面挪着,一面道:没想到你真的和别的女人不同。 嗯?陈骄阳从这句话中听到了某些不好的信息,她质问道:怎么,你还动过别的女人? 伦玉连忙摆手:不不不,娘子千万别误会,是我妹妹他们,他们从小就特别怕虫子,就是伦锦现在嫁人了,也还是怕,伦绣就更不用说。 我也怕啊,等等!陈骄阳终于反应过来,瞬间尖叫:啊虫子!我身上有虫子? 伦玉点头,指了指陈骄阳的头顶。 啊 陈骄阳瞬觉头皮发麻,她冲伦玉喊道:你愣着干嘛!快给我拿下来啊! 伦玉没动,噘嘴道:你不是不让我碰你么? 陈骄阳吓得泪花花扑簌簌地朝外涌,碰碰碰!随便碰,你快点啊! 伦玉慢悠悠抬起手,这是你说的啊? 陈骄阳崩溃大哭,呜呜呜 伦玉收起笑意,迅速抬手帮她拿掉头上的虫子,扭身丢进了火光中。 好了,别哭了,虫子已经烧成灰烬了。 陈骄阳抱着双腿还在抽泣,是因为虫子,也是因为这一整日的惊吓与委屈,终于在此刻得到宣泄,眼泪的开关被打开,便顷刻向外涌出,一时间根本没法止住。 伦玉默默看着她,几度抬起手又放了回去,最后他一咬牙,反正娘子说了,让我随便碰的! 他直接将陈骄阳揽在怀中。 娘子,别哭了,都怨我,若不是我非要你骑马,你也不会随我来狩猎,不会身处危险,也不会花容失色,更不会忍饿挨冻 花容失色? 陈骄阳抬起头,看着身旁一脸疼惜的伦玉,顿时止住哭声,用着不许骗我的神情问他:我是不是妆花了? 岂止是花了,伦玉咽了口唾沫,点头道:嗯,眼睛一圈都是黑的,脸蛋蛋上也是黑的,嘴巴这一圈也红了 陈骄阳顿了几秒,顿时又哭了起来,这一次更加委屈,彻底哭出了生无可恋的意思。 伦玉心里难受至极,他将她搂得更紧,恨不能彻底揉进身体,乖啊,不哭了,在我心里,我家骄阳不管怎样,都是人世间最漂亮的女人 -------------------- 作者有话要说: 请注意,文中陈骄阳和伦玉以为左彦发烧时的处理方法是错误的。 发烧应该降温,而不是捂汗。 左彦:我好难过 陈骄阳:我也是。 伦玉:我家娘子难过,我就难过,可是为何我会嘴角上扬? -- 第76页 作者:因为你在抱着她。 第39章 陈骄阳哭到筋疲力尽时, 依偎在伦玉怀中不知不觉已经睡去。 深夜的牙山寒气逼人,土炕那本就不多的干草燃烧殆尽。 屋外一阵冰冷刺骨的寒风透过门窗的缝隙吹了进来,伦玉禁不住打了个寒颤, 迷迷瞪瞪捡起茅草就朝一旁的土炕里面塞,也不知塞了多少, 他逐渐感觉到温暖后, 便又沉沉地睡了。 伦玉不仅睡了,还做了一个梦, 梦里他和陈骄阳重回大婚那日,伦玉正在和陈骄阳喝交杯酒,陈骄阳忽然一顿,冲她大叫起来。 伦玉吓得猛一个激灵睁开眼来。 四周火光四溅, 陈骄阳呛得一面咳嗽, 一面拼命地摇晃伦玉。 伦玉连忙爬起,拉着陈骄阳准备朝外跑, 可刚一转身, 他便想起左彦还在炕上躺着。 火势俨然已经蔓延到了左彦身上盖着的堆厚厚的茅草上。 伦玉连推带搡地要陈骄阳先出去,自己留下去救左彦,陈骄阳跌跌撞撞来到门旁, 将门打开后, 一眼看到门旁倒着一把铁锹。 她立即拿起铁锹转身又往里面跑。 伦玉知她回来,本要责怪,一眼看到铁锹后,便没说话了,赶忙拿着铁锹将左彦身上的茅草打掉, 随后他一把揪住左彦的肩膀,左彦身高体壮, 此时的伦玉根本没有力气把他抱起,只能生拉硬拽的直接将他拖下土炕。 左彦的身子咚地拍在地面,他蹙眉闷哼。 陈骄阳也上来帮忙,两口子一人拽着左彦一个胳膊,就就这样将他拖出屋后,又走了十几米远。 两人累的一屁股坐在地上,身旁传来左彦痛苦的呻|吟。 陈骄阳极为抱歉地看了看左彦,方才出门时,我不是故意松手的,我实在没看到那个台阶 伦玉宽慰地道:没事,左彦不是小心眼的人,而且那个台阶就两层,左彦武功好,身体壮,滚两层台阶根本不在话下。 说着,伦玉在左彦后脑勺上摸了一把,你看,他都没出血,没事的。 陈骄阳垂眼点了点头。 小屋内火光越来越大,浓烟直冲上天。 两人怕位置暴露,可带着左彦他们没办法走远,于是就近寻了个隐蔽的树丛躲着。 果然,很快林中便传来了响动,不过来的不是刺客,而是禁卫军。 看到禁卫军的刹那,伦玉高兴地差点要直接蹦出草丛,陈骄阳压住他道:万一是刺客假扮的如何是好,先等等再说。 不一会儿,前面传来禁卫军的声音,薛统领,那边看到了拖拽的痕迹,方向朝东去了! 东边草丛中的二人对视一眼,伦玉给了陈骄阳一个安心的眼神,他率先跳出草丛。 薛统领看到人影,立即将刀拔出,伦玉大声喊道:别误伤,我是永安侯府世子! 薛统领眯眼跑了过来,认清伦玉后,他也举起自己的腰牌,冲伦玉拱手,原来是伦世子,今日可有受伤? 伦玉对着腰牌细细查看一番,确认无误,这才转身冲草丛挥手示意。 陈骄阳走出来,将头垂得极低,根本看不到面容。伦玉知她心中所想,一把拉住她的手。 薛统领见二人没有大碍,便叫回正在搜索的侍卫,准备护送二人回山庄。 伦玉询问薛统领今日行刺之事的缘由。 想必是皇上下了封口令,薛统领明显有所顾虑,说起了伤亡的事来岔开话题。 女眷方面柳县主伤势极重,同她一起的王尚书之女,已经,已经唉薛统领长长叹气。 陈骄阳微怔,忙又问道:那纪静如何?就是纪侍郎之女。 薛统领想了想,摇头道:好像无事。 陈骄阳松了口气。 伦玉却是猛吸一大口气,等等! 薛统领以为他是看到了什么,赶紧扬起手,身后侍卫顿时停下脚步,举起手中刀剑。 伦玉一拍脑袋道:左彦,咱们把左彦给忘了,他还在那草丛里躺着呢! 陈骄阳回到山庄时,天已微亮,云儿见到她就扑了上去,一双眼睛肿如核桃。 禁卫军将山庄围的水泄不通,云儿根本无法出去寻人,她只能和巍子干着急。 陈骄阳疲惫地笑了笑,傻丫头,快给我打水洗漱。 皇上与皇贵妃连夜赶回皇宫,其余人在第二日晌午才陆陆续续在禁卫军的护送下离开牙山。 一路上传言漫天,有人说是梁王旧部,有人说是吐域入侵,甚至还传出了齐缙王的名字。 伦玉冲巍子做了一个禁声的手势,低低道:待会儿夫人出来问的话,你莫要提齐缙王。 巍子连连应声,奴才知道的,世子放心。 回到青禾苑,陈骄阳才发觉她的手腕被火烧了一块儿伤疤,倒是不大,却无比碍眼。 青儿帮她小心翼翼地上药,主子莫要担心,咱们的药是极好的,上次我从左府回来后,身上的疤都被修复好了。 陈骄阳柳眉微蹙,可这都快十日了,怎地一点变化都没有? 云儿笑着上前倒了盏差给她,主子就是心急,青儿姐姐可是用足一个月才下去的。 -- 第77页 陈骄阳听了这话,脸色稍稍好些。 云儿连忙又道:奴婢方才去小厨房,看到世子命人备了一桌子好菜,都是主子爱吃的。 陈骄阳看着院内,无精打采道:今日阴云连连,也不知他跑出去瞎鼓捣什么? 云儿笑着打趣,咦,怎么牙山一趟回来,主子待世子好像不同了呢? 陈骄阳脸颊微微泛红,用力瞪了云儿一眼,却也没有否认。 青儿将药膏收起,终于也忍不住笑道:要不然奴婢帮主子去探探世子的消息? 你们两个!陈骄阳彻底红了脸,起身准备朝里屋走,这才刚走两步,边听崔嬷嬷在外叩门。 陈夫人可在? 陈骄阳板起脸,冲青儿递了个眼色。 青儿上前将门打开,崔嬷嬷连屋也没进,只是站在门外冲陈骄阳行了一个虚礼,陈夫人,大夫人有请您去前院一趟。 陈骄阳也没和她计较,淡道:知道了,午膳过后我就去。 崔嬷嬷冷冷道:这怕是不行,夫人让您现在就去。 你云儿刚要上前,陈骄阳抬手示意,疑惑地问道:是出了何要事? 若非要事,郭氏应当不会如此着急见她。 崔嬷嬷点头道:陈夫人还是速速同老奴前往便知。 陈骄阳莫名觉得心慌,她没再多言,搁下茶盏便带着青云两个随崔嬷嬷去了前院。 一路上天气阴的可怕,压得人透不上气。 往常不觉得长的路,今日却像是走了许久,终于到了郭氏屋前,崔嬷嬷未叫陈骄阳等,直接将她引进屋内。 郭氏在上首正襟危坐,几日未见,她似乎鬓角斑白了许多,而次座上是一位年纪不大却梳着已婚发髻的女子,体态微胖,眉宇间和永安侯还有几分相似。 郭氏挥退屋内下人,冲陈骄阳道:接下来的事,有关整个永安侯府的安危,你的人也要退下。 郭氏语气异常严肃,陈骄阳犹豫片刻,最终还是叫青云两人在外等候。 屋内只剩他们三人时,郭氏倒是松了口气,语气也稍稍和缓,她让陈骄阳先坐下,待陈骄阳饮了口茶后,她才缓缓开口。 你和伦玉的事,我虽不过问,却不代表我不知晓,郭氏语重心长道:你们两个感情不和,整个上京皆知,你瞧不上玉儿,我不怪你,我也深知玉儿配不上你,你们二人既未行夫妻之实,我们伦家便想不在耽误郡主了。 陈骄阳蹙眉,郭氏这番话怎么听怎么像要休妻,又或者和离? 这可是皇上下旨的婚事,伦府是疯了吗? 陈骄阳不解道:娘你此言何意? 郭氏叹气,一面冲那女人递眼色,一面道:这是我先前便拟好的和离书,玉儿已经签过字了,郡主若是没有异议,便也就签了吧。 那女人起身,朝陈骄阳行了一礼,将和离书摊放在陈骄阳身旁的桌上,我是伦玉的二妹,伦锦,之前因产子的缘故,一直未能与郡主见面,今日也是特地来赔不是的。 陈骄阳一言未发,她盯着和离书下伦玉那七扭八爬的字许久,才抬眼道:伦玉为何不亲自同我说? 郭氏扶额不语,伦锦上前轻道:大哥面皮薄,万一郡主不悦 我不悦?陈骄阳看着伦锦,语气冰冷道:只要伦玉站在我面前,亲自告诉我他想休妻,我陈骄阳定会笑着走出永安侯府。 郡主莫急,伦锦忙解释道:这怎能是休妻,这是和离。 陈骄阳眼眶微红,语气冰冷,一字一句道:叫伦玉亲自与我说。 伦锦又劝一番,见陈骄阳依旧坚持,只好扭头看向郭氏。 罢了,郭氏下了决心,不顾伦锦摇头示意,直接就道:你若是真对玉儿有一丝心意,便不要连累我们伦家。 连累?陈骄阳心里咯噔一下。 郭氏站起身,缓步走向陈骄阳,声音压得极低,齐缙王如今身在大理寺,你能想明白事情原由么? 大理寺 不,不可能,陈骄阳倏然起身,我爹远在乡州,怎么会在大理寺? 郭氏一把握住陈骄阳的手,压声道:莫要扬声,此事如今还未彻底传开,但也是迟早的事。 伦锦见郭氏说了,干脆也道:郡主,我夫君在大理寺任职,这次牙山行刺之事,齐缙王在京中是有同党的。 郭氏落泪,声音颤抖,如果伦家不在此刻撇清关系,往后定会招惹祸事。 陈骄阳怔怔地摇头,仿佛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她爹事事已皇上为尊,怎么可能会谋反,就是天底下所有人都谋反了,也不可能是他! 更何况她还在京中,爹爹向来对她宠爱至极,不可能不顾她的安慰! 不会的,不会的! 陈骄阳一把抓住伦锦的衣领,红着眼道:定是梁王的旧部,一定是!叫你夫君去查,我爹爹是被冤枉的! 郡主,伦锦也红了眼,语气似是在哀求她,齐缙王当夜被擒,不管此事和梁王旧部有没有关系,他都不该出现在牙山 -- 第78页 陈骄阳只觉脑袋嗡嗡作响,郭氏与伦锦在她面前嘴唇一开一合,而她却什么也听不到。 哐 门被推开。 青儿云儿看到面如死灰的陈骄阳,脚步虚晃地向外走来,便立即上前将她扶住。 陈骄阳抬起异常冰冷的手,手中是一张和离书,她苍白的双唇轻轻颤动,用尽最后的力气挤出几个字,回,若水院 顷刻间,大雨倾盆。 第40章 大雨瓢泼, 湿了地面,湿了花草,湿了陈骄阳的面容。 她独坐在窗旁, 一言不发地望着院里石子小路,直至天色昏沉, 看不清屋外的景象。 身后之人终于忍不住, 上前劝道:郡主,夜里风凉, 不如合了窗,您来里面歇息? 此时陈骄阳眼泪已干,她猛然听到人声,恍惚抬头, 金影, 你怎么还未离开? 今日一回到若水院,陈骄阳便给了白净和金影自由身。 白净走得干脆, 只是对着她的背影鞠了一躬, 道了声平安顺遂,便走了。 她以为金影也是如此。 如之前所言,这上京并未有我容身之处, 若郡主不嫌弃, 金影愿侍奉您左右。金影冲她恭敬行礼。 罢了,陈骄阳收回眼神,继续看那昏暗的窗外,极为疲惫得道:你若要留,便留下吧。 云儿红着眼眶, 忙上前递去一盏温茶,陈骄阳还是没有接。 云儿垂眸落泪, 她将茶盏放到窗台,转身又站在了陈骄阳身后。 青儿蹙眉极深,即便陈骄阳不说,敏锐的她也猜出了几分。 她冲云儿扬了扬下巴,两人走远几步,来到屏风口,能看到陈骄阳,却又不会将谈话传入她耳中的位置。 一番话毕,云儿面露震惊,不、不可能 青儿却叹道:你觉得除了王爷的事,还有什么可以叫郡主哭成这样? 云儿怔怔地看着那个一席白衣的身影,凄美,清冷。 云儿眼泪顿如泉涌,她用力咬住下唇,不让自己哭出声来,憋了许久,她才缓缓出声,姐姐,王爷的事,你可知晓? 青儿低低道:我不知,但世间绝无完美的事与人。 齐缙王在乡州的所作所为,完美到一定地步,便显得过于刻意了,兴许皇上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才更加对他不放心。 可是,可是郡主还在上京,王爷不可能不顾她的安慰啊!云儿说到情急之处,声音不由扬了几分。 二人一惊,齐齐看向窗台。 这一看,便看到一个身影赫然出现在石子路上。 陈骄阳一眼认出那身影的身份,她神色不改,睫毛却在止不住地颤抖。 云儿也来到窗口,看清是伦玉后,她撸起袖子忍不住咬牙道:他还敢来! 青儿将她拉住,两人一起看向陈骄阳。 娘子,开门啊!伦玉站在瓢泼大雨中,对屋里喊道。 陈骄阳没有回话。 陈骄阳,你给我开门!伦玉又喊一声,索性直接盘腿坐了下去。 你若是不给我开门,我便不走了,到时候让整个京城都知道,你陈骄阳是怎么对待夫君的! 雨水将他浸湿,他止不住的颤抖,面上却挂着得意的笑。 恍惚间,一切宛如回到了最初的模样。 青儿望了陈骄阳许久,最终不忍地上前轻声劝道:主子,外面雨大,不如叫世子先进来说话如何? 陈骄阳没有同意,也没有反对,依旧看着窗外默不作声,青儿低头叹气时才猛然发现,陈骄阳的肩头在隐隐发颤。 陈骄阳!伦玉脸上不知是雨还是泪,他从身上摸出一张黛青色帕子,上面绣着一朵精致的喇叭花,他在脸上擦了擦,随后举起来对着里面喊道:娘子!我是你的小喇叭花啊,你不要我了么,你怎么能这么狠心抛下我,你怎么这么蠢!连自己家相公的字迹都看不出来么? 你老实交代,是不是刚好遂了你心愿,所以你那么快就签字走人,你有良心么? 陈骄阳,我对你可是拿命发过誓的,你若走了,那我的命呢? 伦玉浑身颤抖,他用尽最后的力气喊道:娘子,天塌下来有我顶着,你家夫君没你想象的那般没用! 话音一落,伦玉重重地倒在水中。 安泰一七四年春,齐缙王同梁王旧部,密谋造反,于牙山行刺圣上未遂,被生擒,关押至大理寺,其余人等均已斩首示众。 一时间安泰上下一片哗然,永安侯府成为满城焦点,据传言,侯夫人郭氏为求自保,强行将骄阳郡主郡主休妻,而世子与郡主情比金坚,不顾父母施压,依然决然提出分家,携妻独立门户,往后两家再无往来。 有人骂他不孝之子,也有人称赞他有情有义,甚至将二人之间的事,编撰成书,互相传阅。 陈骄阳笑着将书合上,对着一旁吃葡萄的人打趣道:若是他们知道你寻我那晚,刚说完自己能顶天,便一头栽下去了,还会不会称你是条汉子? 嘁,伦玉吐了一口葡萄籽道:是个人他就有生病体虚的时候,就是左彦那样的武林高手,不照样病榻上长卧不起? -- 第79页 提到左彦,陈骄阳蹙眉道:我前几日听青儿说,左彦已经好了,且陛下给他复了官职。 伦玉扁扁嘴,将手中剥好的葡萄递去陈骄阳唇边:与我何干,我现在最重要的就是照顾好我家娘子,其他人与事,我才懒得操心。 那陈骄阳吃下葡萄,犹豫开口:侯府已经送了七八封信了,你确定不回去看一眼么? 伦玉面上嬉笑,眸子却是一暗,我爹那身子骨硬朗着呢,多半是想劝我回家,故意编的谎,我才不不回去。 陈骄阳轻轻叹息。 主子!云儿从长廊那头兴奋地一边跑,一边喊:您看看谁来了? 陈骄阳抬眼看去,一个年老的身影出现在云儿身侧,陈骄阳瞬间湿了眼眶。 刘嬷嬷上前就要行礼,陈骄阳一把将她揽住,一句话未说直接抱住她就哭。 伦玉在一旁看着,劝也不是,不劝也不是,索性低头继续剥葡萄。 二人抱头哭了许久,才坐下开始说话。 陈骄阳拉着刘嬷嬷苍老的手,关切道:嬷嬷身子如何?还有方才进来时,外面的侍卫可有刁难? 刘嬷嬷摆手道:无妨,王爷出事后,我便朝上京赶,索性我在你的陪嫁单上有过登记,你来京时是留了底的,院外那些侍卫知我是你的人,和齐缙王已无干系,便没有过多阻拦。 一提到齐缙王,刘嬷嬷便忍不住又抹起泪来。 刘嬷嬷,有一事我一直不解,陈骄阳低声问她,我爹到底为何会造反,他是早就蓄谋好的,还是 陈骄阳每每想到这件事,便觉得心口作痛,在她的认知里,她爹爹一向宠爱她,怎么可能将她置身危险当中。 刘嬷嬷长叹一声,声音极低地道:王爷的确是有想要替王妃报仇的心思,可毕竟乡州眼线众多,王爷他有心却无力,再加上你的缘故,他原本不会真的出手 原本不会?陈骄阳诧异道。 伦玉的小手微微一抖,一颗葡萄滚在地面,他不由抬眼。 刘嬷嬷看了看二人,将声音压得更低,皇上查出王爷还有一子,即便王爷不出手,陛下也会先行动手 还有一子?陈骄阳杏眼圆睁,不可置信地张口道:你是说,除我之外,我爹还有一个孩子? 刘嬷嬷缓缓点头。 当年王妃怀子,备受瞩目,刘嬷嬷自幼学医,摸出是个双胎,而王妃王爷均不敢言。 出生之前,齐缙王便已打点妥当,若是双女,便留于膝下,若是双男,则对外宣称难产时去子留母,两个儿子均会被藏匿。 现实是一儿一女,一对儿龙凤。 陈骄阳理所应当的留了下来,而男婴则交于齐缙王最信任的暗卫手中,无人知晓男婴的下落,连王妃都不知。 从这之后,王妃人前欢喜,人后夜夜落泪,到底是自己身上掉下的肉,却连他一面都未曾见过。 刘嬷嬷说至此,哭至哽咽,缓了片刻才继续道:你们是我亲手接生的,那男婴王妃未见,我却是见了的,他眉眼处,有一块儿红色胎记。 陈骄阳在听到自己还有个亲哥哥时,情绪有喜有悲十分复杂,她喜的是自己并不孤单,可是忧的也是这份不孤单,会给那位未曾蒙面的哥哥带来祸端,同时,心底还有一种落寞。 爹爹会为了哥哥,而不顾她的安慰,若不是当时扶阳公主力保下她,恐怕此时的陈骄阳不会安安稳稳坐在若水院里。 等等,陈骄阳忽然想起一事,她拉着刘嬷嬷的手不由一紧,嬷嬷可还记得,他胎记是在左还是在右? 这老奴一辈子都忘不掉的,是在右边。刘嬷嬷说的肯定。 右边 陈骄阳倒吸一口冷气,她摇晃起身,缓步来到青儿身边,许久后,她哑声道:你可知,白净现在身在何处? 青儿道:奴婢不知,要奴婢去查么? 陈骄阳先是点头,随后又摇头,现在上京多少双眼睛盯着她,若是白净真的是他哥哥,她让青儿去查便太过危险。 伦玉剥完最后一个葡萄,他端着盘子走了过来,娘子,稍安勿躁,吃点葡萄好好消化一下再说。 陈骄阳看着一盘子没皮的葡萄,一时间烦忧散了大半。 夜里二人躺在床榻上,陈骄阳翻来覆去睡不着觉,伦玉一把将她按住,娘子,你要是再这样翻下去,明日定会有一双黑眼圈。 陈骄阳无奈道:你以为我不想睡么,我实在睡不着。 伦玉摩挲着她的长发,微微叹气:该来的是躲不掉的,眼下我们只能随机应变。 陈骄阳往他身前挪了挪,轻声道:我是小看我爹了,我一直以为他胆小,最怕皇宫里那位,却没想他深谋远虑 白净是白楼乐伎,以色侍人,所有人都不会想到,堂堂齐缙王会让自己的儿子在那种地方长大,偏偏他又替儿子赎身,将他赠予郡主,一并送到了上京,也就是皇上的眼皮底下。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 第80页 陈骄阳一闭上眼,满脑子都是这些事,她怎么可能说得着。 对了,伦玉也忽然想起一事来,他问陈娇阳,为何刘嬷嬷今日说王爷有心想要替王妃报仇,我记得王妃不是死于当年的乡州瘟疫么? 那年疫情严重,乡州如同鬼城,有医馆早前从上京购置了一批紫雪草,对那瘟疫有奇效,只可惜数量极少。 齐缙王连夜修书一封,派人快马送来上京,因上京牙山盛产紫雪草,可皇上收到信后,却无动于衷,硬是拖了整整三月,才命人去牙山采药,待乡州收到药时,整个城已近空了一半。 我娘便是那时去世的,陈骄阳的眼泪氤湿了伦玉的胸膛,若能早来三日,她便能撑过去 --------------------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应该大结局,可能会有扶阳和白净的番外。 第41章 伦玉没有说话, 只是将陈骄阳紧紧拦在怀中,陈骄阳哭了许久,最终累得在他怀中熟睡。 伦玉小心翼翼将她抱回了房中。 七月初八这日, 是陈扶阳的生辰日,往年她一向独过, 今年却要大摆宴席, 陈骄阳和伦玉也在受邀的名单当中。 陈骄阳原本是不想去凑热闹的,可到底她欠了陈扶阳人情, 便只好与伦玉一道赴宴。 若水院外守着的侍卫,一早便得了旨意,并未阻拦二人出行。 陈扶阳一现身,果不其然成了全场焦点。 伦玉满脸笑意, 丝毫不在乎众人目光, 他紧了紧陈骄阳的手,与她一同落座。 落座后, 他帮陈骄阳倒了盏差, 递到她唇边,陈骄阳接过茶盏,低头饮茶时, 伦玉宠溺地帮她理了理发梢。 呦?坐在陈骄阳斜対面的孙二姑娘忽然扬起调子道:这不是骄阳郡主么, 许久未见,郡主依旧风姿绰约。 陈骄阳懒得理她,眼皮都没抬一下,继续喝茶吃点。 伦玉却没她这样的耐性,直接就拉下脸来, 冷冷地瞪着孙二姑娘。 孙二姑娘心里憋气许久,当初那桶从天而降的粪便, 已经成了她心中过不去的阴影,以至于从那以后,她只要出府,不管天晴天阴,都会撑起一把油纸伞。 当时她虽然未寻到泼粪之人,但背后的黑手是谁,大家心知肚明。 因陈骄阳的身份,孙二姑娘只能吃瘪,可今时不同往日,她好不容易见到了陈骄阳,自然要好好羞辱一番才解气。 郡主怎么不理人,只管低头吃东西?孙二姑娘笑着道:莫非离了永安侯府,便连顿饱饭都吃不着了? 众人哄笑。 桌面下伦玉双拳紧握,他刚要出声,便听见上首传来了陈扶阳的声音。 孙羽燕。 陈扶阳撩开莲子,缓缓而出,身后跟着三个婢女,还有一个戴着半截面具的男子。 陈骄阳和伦玉看到他时,皆为一愣。 陈扶阳在上首站定,斜昵着孙羽燕。 孙羽燕便是孙家二姑娘,她一听陈扶阳唤她名字,赶忙就站起来,冲上首福了福身,极为恭敬地道:大公主吉祥。 陈扶阳冲她勾了勾手,过来。 孙羽燕提着裙子就走到跟前,公主有何吩咐? 咐的尾音还未彻底落下,便听啪地一声,一记响亮的耳光甩在了孙羽燕脸上。 众人倒吸一口冷气,孙羽燕一脸不可置信,要知道她父亲是京兆尹,去年在齐缙王造反时立了大功,如今正是陛下面前的红人,她也跟着成为了众星捧月的対象,何曾想会当众受这般的羞辱。 孙羽燕眼泪瞬间流了出来,她捂住发烫的脸颊,対陈扶阳道:公主这是作何? 陈扶阳目光从她身上绕过,看着堂下众人道:本宫许久未出席宴请,今日难得有兴致,摆了这么场生辰宴,却不知如今京中贵女竟这般不知礼数了? 孙羽燕登时反应过来,她欲开口辩解,陈扶阳却根本不给她机会,一双冷眸甩在她脸上,陈骄阳是我朝郡主,也是本宫的妹妹,你算个什么东西,在本宫的生辰宴上大放厥词? 来人!陈扶阳沉声道:将她拖下去仗责二十。 堂下顿时骚动起来,有人站出来替孙羽燕辩解。 陈扶阳笑着看向那人道:你若是觉得本宫哪里做得不妥,便直接入宫告状吧。 那人自然不敢,只好看着孙羽燕哭闹着被拖了下去。 陈扶阳与陈骄阳対视一眼后,笑着落座,白净竟也坐在她身侧,两人有说有笑。 过了约摸半盏茶的工夫,陈扶阳忽然対陈骄阳道:骄阳,前几日父皇送了我几样西域来的东西,我瞧着着实有趣,你随后我去挑选一二。 伦玉也觉出陈扶阳是有事要与陈骄阳说,便没有说话,放心的让陈骄阳去了。 一出大堂,陈骄阳便开口道谢,陈扶阳却是道:有什么好谢的,你早已嫁人,你父亲做的事便与你无关,要是敢真的株连,那整个皇宫有一半的主子都得进去。 走到一处偏僻的小院子,陈扶阳停下脚步,我只是说了我该说的而已。 陈骄阳忍了许久的泪,终于落了下来,陈扶阳红着眼眶,抬手帮她拭泪,傻丫头,快别哭了,不然白净该以为我欺负你了。 -- 第81页 陈扶阳指了指小院子,进去吧,白净在里面。 陈骄阳点了点头,抬袖将眼泪擦掉,转身走进院子。 她的确有一堆话想要问白净,可一见到白净,却不知该如何开口了。 过得可好? 沉默了片刻后,白净先问道。 陈骄阳没有回答,而是看着那半截银色面具道:那下面可是胎记? 白净明显一顿后,摇头否认。 陈骄阳看着他,没再说话,心底却有个声音一直在说,白净就是哥哥,就是她一母的同胞,那个自幼和她分开的亲哥哥。 想着想着,陈骄阳的眼泪又落了下来。 白净长叹一声,不要参与任何事,不要相信任何人,安心做你的陈夫人。 陈骄阳抽泣着低低问他:哥哥,哥哥是么? 白净再次摇头,记住我方才说的话了么? 陈骄阳细细想了想白净的话,忽然紧张道:你要做什么,不要以卵击石! 白净笑容温和,放心,我自有分寸。 陈骄阳没有从白净口中得到答案,却是从白净的反应中看到了回答。 若白净真的和她没有任何关系,他不可能说那番话。 临走时,陈骄阳不安地対白净道:你能否答应我一件事,我不管你要做什么,都不要欺瞒与伤害扶阳公主。 白净温润地点了点头。 陈骄阳回到若水院后,将事情转述给刘嬷嬷还有青云两个,他们三个听后也一脸疑惑。 尤其是两个月后,陈扶阳与白净定亲的事传入耳中时,陈骄阳更是惊讶不已。 同时,他们也收到了伦绣写来的信,伦绣与刘之源定了亲事,年底完婚。 由于陈骄阳和伦玉现在的身份颇为尴尬,伦玉只是备了份厚礼,在大婚当日送到刘府,人便没有出席。 开春便迎来了一个坏消息,齐缙王在狱中疯了近半年,忽然将永安侯供出,说永安侯便是他在京中的内应。 皇贵妃跪在皇上面前哭求:陛下,无凭无据,不能只听那疯人的话,便伤了臣子的心呐陛下! 皇上沉着脸,一言不发。 接下来数日,众多大臣皆替永安侯说情,皇上均无表态,怀疑的种子在心底埋下,整整一月未查到一丝证据,皇上终于松口。 永安侯与朕几十载,眼看年事已高,便不要在京中操劳了,不如去郫县吧。 郫县山清水秀,远且安逸,是个适合养老的地方,永安侯万分感谢,只用了三日,便带着郭氏前往郫县。 陈骄阳和伦玉因为分家的缘故,并未与他们一道前行,依旧在若水院中过着半软禁的日子。 一日晌午,陈骄阳与伦玉在院里消食散步,远远看到青儿身侧的人影时,二人皆是一愣,随后疾步上前。 伦绣挽着发髻,从前白嫩无邪的脸上满是愁云,她一见到哥嫂,便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永安侯一走,刘家看伦绣没了靠山,便动了休妻的打算,伦绣找了好几次伦锦,伦锦一直避而不见,起初还用各种理由搪塞,后来一知是伦绣要见,干脆直接关门。 我知道二姐处境也难,所以故意躲我,可是,可是我该怎么办?当初那个小丫头哭得眼睛肿如核桃,哥哥,嫂子,我知道你们也自顾不暇,所以我不想给你们添麻烦,但是,整个上京,我实在不知道该去找谁了,我、我呜呜呜 说着,伦绣又开始大哭起来,其实她早几天就寻到了若水院,她怕伦玉也像伦锦那样,便不敢上前来寻,直到今日被青儿撞见,青儿一听事情原由,自是知道陈骄阳不会躲她,赶紧就将她劝了进来。 见伦绣情绪逐渐稳定,陈骄阳这才开口问: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休妻可不是他刘家想休便休的,凡事都要有个原由。 刘家半年来対我极为苛待,天未亮便要我去伺候婆母,有时候一整日连饭菜都顾不上吃,我小产后,身子本就虚弱,没撑多久便病倒了,他们家便说我是装病,不愿伺候婆母,以无子出和不孝为由,要休妻! 伦绣满肚子委屈,说着说着眼圈又红了。 一听到伦绣还小产过,陈骄阳忙去拉她的手。 伦玉则拍桌跳起,这狗日的刘之源! 伦玉闹着要去刘府算账,伦绣自然之道刘府的为人处世,伦玉这样闹过去的话,肯定讨不到好处。 陈骄阳暗忖片刻后,対他们道:当下最重要的,不是去算账,而是要刘府写和离书,说着,她看向伦绣,你想和离么? 伦绣立即点头,想,我一刻都在刘府待不下去了,可是刘府不愿意写和离书,他们说,我要是想走,便只得休妻。 哦?陈骄阳冷笑起身,时候还早,咱俩这就去趟刘府吧。 陈骄阳怕伦玉沉不住气,便没叫他一道去,她带着伦绣和青云两个来到刘府。 正如伦绣所言,刘家只休妻,不和离。 刘侍郎今日不在,伦绣的婆母张氏坐在上首,扬着下巴冲堂下几人道:你们伦家有什么脸面问我们要和离书,瞧我这手上的烫伤,便是伦绣做! -- 第82页 伦绣气得声音都在发抖,胡说,那是你自己烫的,关我什么事! 瞧瞧!张氏气得指着伦绣道:哪有这样和婆母说话的,半分礼教都不懂!今日你这儿媳,我们刘家休定了! 刘之源也拍着桌子道:你们有什么资格和我们这儿谈,拿了休书便赶紧走人! 伦绣还要说话,陈骄阳却是抬手将她止住,她清了清嗓,大声道:刘侍郎这两年在朝中可好? 张氏被陈骄阳莫名其妙的提问,问的有些发懵。 陈骄阳见他们没有回答,便笑着转身将门推开,笑着回头将刘府众人看了一圈,道:既然刘家不愿意与我想谈,那明日我便进宫好了。 刘之源起身道:你进宫作何? 陈骄阳莞尔一笑,自然是有事与陛下说,我记得六七年前,我还在乡州时,便听爹爹时常提起刘侍郎 刘家众人脸色骤变,刘之源赶紧快步上前将门关紧,语气顿时也软了几分,无凭无据,你、你休要胡。 陈骄阳低头理着袖口,细细算来,永安侯应当已经到郫县了。 人人皆知当今圣上多疑,当初在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就将永安侯贬至了郫县,若陈骄阳亲自去说,刘府定不会好过。 张氏抖着唇,一时说不出话来,只得去看刘之源,刘之源抿着唇,还在做最后的抵抗,骄阳郡主你若是真去说了,恐怕你自己也难逃关系吧? 陈骄阳不由嗤笑,我无所谓,反正我没有什么需要顾虑的。 堂内顿时陷入沉默,片刻后,刘之源提起笔墨,写下一封和离书。 京城事多,陈骄阳不想留,也不敢留伦绣在若水院,伦绣短住了几日后,便收拾好行装去郫县寻永安侯夫妇。 就在陈骄阳和伦玉松了口气,以为可以安稳一段日子时,陈扶阳大婚的日子到了。 原本的喜事却变成了丧事。 陈扶阳大婚第二日,与白净一道入宫敬酒。 但凡会入口之物,都会提前有人给皇上试毒,陈扶阳手中的酒本也不例外。 可不知为何,这杯酒一入喉,皇上瞬间双唇发乌,口鼻鲜血直流。 陈扶阳含泪拔出侍卫的剑,转身刺入白净胸膛。 白净倒地,用最后的气力大笑着道:母妃,儿子终究为您报仇了,也为千千万万乡州亡故的魂灵报仇了 皇上陷入昏迷,命垂一线。 皇后有心要保陈扶阳,自然不能将驸马毒杀皇上的这等丑闻泄露,便将毒酒一事推栽给了皇上身边的一个太监身上。 当夜,陈骄阳正在洗漱,屋顶上方忽然传来一声瓦片碰撞的声音,青儿立即推门而出。 屋顶已不见人影,却留下了一封信。 寅时,躲避。 这谁写的信,莫名其妙啊伦玉费解地挠了挠头。 陈骄阳也蹙眉想了许久,忽道:不好,宫内出事了。 信上写着躲避,而不是逃跑,说明皇宫出了大事,要生变,如此皇城便要戒严,他们定是无法逃走,只能躲避。 而这信上的时间,便是门外侍卫松懈的时间。 如此看来,这信便是陈扶阳给他们的。 这信的确是陈扶阳写的,正如陈骄阳所猜测的那样,皇上最多不过几日的命数,但这几日対于陈骄阳来说,却是灭顶的灾难,只要皇上稍稍恢复意识,定不会放过陈骄阳。 只要陈骄阳能够躲避到皇上驾崩,太子登机后,陈扶阳就能让他们活命,他的弟弟,最听她的话。 第二日卯时,天色将亮,皇上便醒了,他抖着双唇,艰难地挤出几个字,齐缙王,陈、陈骄阳,杀 一时间满上京涌出无数侍卫,挨家挨户搜寻着陈骄阳与伦玉的踪迹。 左彦的手下各个牵着狼犬,一面嗅着从若水院里搜到的陈骄阳的物品,一面四处寻找着陈骄阳。 狼犬们一会儿跑到上京最南,一会儿跑到上京最北,足足寻了三日,依旧一无所获。 第四日,皇上驾崩,当日太子登基。 新帝登基,大赦天下。 街道上一扫前几日的阴霾,百姓们喜气洋洋的恭贺新帝登基。 陈扶阳坐着马车来到街上闲逛,她一路吃吃逛逛,接近黄昏时,走进了翠华胭脂铺。 迎上来的是绿竹,当年陈骄阳从郭氏手中救下的那个婢女。 她一眼就看出陈扶阳的与众不同,以及眉宇间与阁楼藏身那位的相似。 陈扶阳看着眼前的花红柳绿,兴致不高地问道:就没有再好的了? 绿竹忙笑着道:若是客官不在乎价格的话,楼上便有本店当季新出的胭脂礼盒。 笑话,陈扶阳朝楼上走去,只管拿出来便可。 绿竹将陈扶阳引上二楼,陈扶阳坐在隔间试妆时,陈骄阳忽然从帘子后走了出来。 她和伦玉换成陈扶阳婢女的装束后,几日钻入马车,向城外驶去。 马车上,陈扶阳神情低落地向陈骄阳转述白净生前的话,他要我対你说一声,対不起。 -- 第83页 此时已知道前因后果的陈骄阳,静坐了半晌后,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口,为何会你答应帮他毒害皇上? 陈扶阳眼神中情绪十分复杂,她声音淡漠又冰冷,他杀了我几任驸马,所以我便应了白净。 陈骄阳不由倒吸一口凉气,她口中的他,定是皇上,至于皇上为何要杀驸马,陈扶阳没有说,她也不曾问,但陈骄阳心里也能猜到个七七八八,皇室的婚事,到底有几个能真正的不和朝事关联? 陈扶阳叹道:但他始终是我父亲,所以我不会下手,但是我可以给白净一次机会,若是成了,我会亲手杀他给父亲报仇。 说着,她抬眼看向陈骄阳,并且给你逃生的机会。 陈骄阳问:若是不成呢? 不成?陈扶阳淡笑道:那我就陪他一起死。 出城的一见到长公主令牌,很快就放行了。 陈扶阳又送了她一段路,这才叫停马车,我答应他的都已做到,往后莫要再回上京。 陈骄阳与伦玉冲陈扶阳的马车鞠躬,直到马车成为一个圆点,彻底在远处消失,他们才起身,朝不远处的两辆马车走去。 二人仰头看天,终于长长呼出一口浊气。 陈骄阳看着伦玉这一身女装,笑得快要岔气。 伦玉抽出丝帕,假装摸着泪道:娘子还笑人家,还不想想以后咱们的日子该怎么办? 陈骄阳经他这么一说,顿时收了笑意,叹道:经历了这么多事,其实我早已看开,钱财虽好,却不如活着重要,尤其是身边还有相爱相知之人。 伦玉握住陈骄阳的手,认真地点头道:娘子放心,我虽然无一技之长,却有脑子有力气,定不会委屈了娘子! 这大话说的,有力气姑且能信,有脑子 陈骄阳无奈摇头,话虽是那样说,可一想到以后要过吃糠咽菜,身穿粗布麻衣的日子,陈骄阳到底还是难以接受,她一路走,一路不断给自己做心里建设。 主子!马车旁云儿看到陈骄阳,赶紧就跑着迎了上来。 巍子和青儿还有金影,也一股脑涌了上来。 巍子一见到伦玉,就开始抹泪,抹着抹着却又是笑了。 伦玉敲他脑袋,事情办妥没,就敢笑我? 巍子连忙委屈道:主子吩咐的,奴才自然是做好了!您可不知道啊,奴才都要累死了! 伦玉道:行了行了,赶紧带我换身衣服。 陈骄阳这边劝说青云两个不要在跟着她,那两个却死活不依,几人说话的工夫,伦玉已经换好衣服,他掀开车帘,朝陈骄阳挤眉弄眼地道:娘子,你记不记得我之前就与你说过的一句话。 他说的话可多了去了,陈骄阳哪里知道是哪句,什么话? 伦玉笑而不语,朝陈骄阳招手,陈骄阳来到马车旁,疑惑地看他。 伦玉将帘子挂好,掀开马车板,登时一道金光从陈骄阳面前闪过。 这夹层当中,竟密密麻麻堆满了黄金。 金影笑着将另一辆马车的帘子掀开,里面的行礼箱里也是满满的黄金。 伦玉无不得意地笑道:娘子,嘿嘿,我上京头号大纨绔岂是浪是虚名? 陈骄阳一时还未回神,怔怔地看着眼前的一片片金光问道:这统共有多少? 伦玉想了想,伸出手掌,五千两黄金! 陈骄阳不可置信地捂住口。 巍子赶紧上前补充道:哦対,还有奴才身上这些呢! 巍子一笑,将外衫打开,身上竟也缠绑着一圈又一圈的金条,怪不得方才他跑得最慢,此时脑门上汗如雨下。 巍子邀功似的笑道:奴才这里是五百两! 娘子,你怎么了?伦玉赶紧从马车上跳下,一把将陈骄阳拦在怀中,你怎么哭了,是不是怕不够花? 娘子你别担心,伦绣走的时候也带了两千两,而且出事之前,我暗地里叫金影也放了一些在外面的钱庄,估摸下来,也得好几千两。 陈骄阳忽地抬头看他:金影?他是你的人? 金影腼腆一笑,伦玉点头道:対,我向来喜欢倒卖西域的东西,当初从一个西域商人手中救下了金影的命,所以他是我的人。 陈骄阳还是觉得恍如做梦,她伸手摸了把箱子中的金子,硬硬的,凉凉的。 娘子啊,咱们去郫县吧,我爹那里还有不少银子呢。 陈骄阳又是一恍惚,你爹?你爹不是和你断绝关系了么? 伦玉挤挤眼道:娘子不是向来聪慧嘛 陈骄阳暗忖片刻,恍然大悟,原来老侯爷一直在和伦玉做戏! 我爹说了,伴君如伴虎,早做打算才是真!伦玉跳上马车,将手伸向陈骄阳。 走,娘子!伦玉俊美的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别傻愣着了,快想想怎么花钱吧! 马车内,伦玉一口含住陈骄阳白嫩的耳垂,沙哑着声道:我早说过,我伦玉别的没有,就是有钱! -- 第84页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每一个看文的小天使,愿你们幸福! 【求作收,求预收】 马上开新《折春娇》 宁妱儿天性烂漫,娇俏可人,却天生患有心疾,自幼便寄养在姑母家中,姑母一家待她视如己出,在及笄这日,又将她与青梅竹马的表哥定下婚事。 宁妱儿头一次见到沈皓行时,他一身墨色站在阁楼上,直直地望着她,丫鬟小声道:那是魏王。 大齐四皇子魏王,温润如玉,俊雅非凡,待人极为和善有礼,只是年过二十还未婚配。 表姐掩嘴偷偷道:因为他有断袖之癖。 宁妱儿与表哥一起时总能碰到魏王,逛灯会看到他,去山上祈福看到他,就连表哥带她去挑喜服时也能碰到他。 宁妱儿觉得沈皓行看表哥的眼神不对,于是特地站在中间将他们二人隔开,到最后,她干脆劝表哥不要出门。 成婚这夜,喜房内紧张又兴奋的宁妱儿忽然晕倒。醒来时她身处密室,在昏暗的烛光下,她看到沈皓行朝她走来。 看到熟悉的面孔,宁妱儿激动地冲他喊:王爷,快救救我,我被人绑架了! 魏王来到她面前,温笑着替她抚去额上的灰尘:别怕,我只是心悦于你,不会伤害你的。 宁妱儿: 【这是一个纯真善良的病秧子,妄图感化一个活着只为复仇的疯批男人的故事。】 第42章 上京的春日来得早, 也来得暖。 一夜笙歌酒醉,陈扶阳微眯着眼,抬手挡住那束透过窗户落在眼前的日光。 太阳穴的隐隐作痛, 提醒着她梦已醒来,一切如常。 公主?珠珠在旁轻声唤道。 陈扶阳看了她一眼, 缓缓起身。 一连三日, 陈扶阳都会不由自主回想起昨日的那场梦。 那场愚蠢又荒谬的梦。 梦里的她居然傻到会为了一个男人而自杀。 陈扶阳觉得既可笑,又可怜。 第四日, 她坐车来到长盛街,脑中恍然想起一个画面,就在不远处的字画店内,她与一个身着白衣, 戴着半截面具的男人在交谈。 陈扶阳再次叹气, 怎么又想起那梦来了。 身旁珠珠看出她今日有些奇怪,总是愣神发闷, 于是抬手指着前面那间字画店, 提议道:公主,前面有间字画店,昨个儿您说廊上有些空, 不如去挑些字画吧? 不去。陈扶阳回绝的干脆, 径直从那间店走过,可是走了几步后,她又停了下来。 原地怔了片刻,陈扶阳转身走进字画店。 字画店里只有两个伙计和一个掌柜,连个顾客都没见到, 陈扶阳松了口气,却又莫名有些失落。 她扫了一圈, 没有一副能入她心的画,准备抬步离开时,身旁忽地传来一个男人温润的声音。 可有王路之的字画? 伙计闻声忙迎了上去。 陈扶阳却是一愣,心跳顿停几拍,她没有回头,一直怔怔地看着眼前那几幅画,直到身后那人买完字画离去,她才长出一口气,缓缓回身。 在她的梦里,那男人进来便要看王路之的画,伙计拿出几幅王路之的园林图给他,白净看后赞不绝口,准备全部买走时,她却看中了当中两幅,白净大方将画让给她,并且主动又替她挑了几幅。 今日则不同,陈扶阳没有上去搭话,甚至连看都没有看他一眼。 陈扶阳临出门前,实在还是没有忍住,将那伙计叫到跟前。 王路之的画可还有? 伙计点头将剩下的几幅拿出,陈扶阳看着眼前这两幅画,心里顿时涌出一股莫名的情绪与猜疑。 为何他会将这两幅画留下,难道那不是梦,难道一切都是真的,她重生了? 他也回来了? 陈扶阳当即润了眼眶。 回府的马车上,她泪如雨下,那个曾经孤傲又冷漠的陈扶阳,在此刻哭得泣不成声。 第二日,她便直接派人将陈骄阳请到了公主府。 果然,一切都没有改变。 陈骄阳看到金影时,依旧是不断地拒绝。 陈扶阳笑着将金影叫进亭内,将其余人挥退,对陈骄阳道:能在上京立住脚跟的,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包括人人都称之为心直口快,大字也不识几个的永安侯。 对于忽然转变话题的这番话,陈骄阳明显面露疑惑,金影倒是不动声色,低着头极为恭敬。 陈扶阳笑着继续道:更何况他的儿子,那个样貌极为出众,确偏要装傻充楞的伦玉。 陈扶阳说完,起身来到金影身旁,小小伦玉真当她蠢笨么,这金影白日同其他乐伎一样,安分守己。一到深夜,就会离开公主府,替伦玉办事。 拿她公主府做掩护,伦玉真是想得出来。 若不是他只沉迷于倒卖东西,而无其他心思,陈扶阳不可能容忍到现在。 陈扶阳似笑非笑地对着陈扶阳和金影道:若是你今日不将人带走,明日我便带着他入宫。 堂姐这是何意?陈骄阳觉出不对劲儿来。 -- 第85页 陈扶阳道:回去问伦玉,他知道是什么意思。 陈骄阳到底是个聪明的,愣了片刻便倏然反应过来,她起身谢恩。 陈扶阳却是一笑,转身坐回贵妃椅,悠悠开口:若是真要谢,便将白净送来公主府。 陈骄阳又是一怔,沉默后,还是应了下来。 等了几日,未见到白净的身影,陈扶阳心中不耐,她想起梦中的情景,这几日白净似乎会去上宾楼,在帮陈骄阳画游玩图。 哪里是什么游玩图,现在回想起来,陈扶阳不由嗤笑,那分明是白净在帮齐缙王绘制城防图。 陈扶阳来到上宾楼,小二一见到她,便上前道:客官可是来寻白公子的? 陈扶阳心里的那份不确定,在此刻豁然明了。 她随着小二来到三楼的包房门口,匀了几个呼吸后,才将门推开。 露台的竹帘卷起,暖春的日光洒在屋中,那席白衣正立房中,背对着他,听到开门声,他转过身来,那张绝美的面容在此刻显得极为不真实。 陈扶阳恍若隔世。 二人对视许久,白净终于开口,扶阳,你也回来了,对么? 身后房门合上,陈扶阳缓缓上前,她走到白净面前,抬手抚掉他脸上的泪水,颤着声,似是问白净,也似是在自言自语。 一切都是真的,是真的,对么 白净拉住她冰冷颤抖的手,陈扶阳一下将手抽回。 白净怔怔地问道:还在恨我么? 眼泪顺着陈扶阳的眼角缓缓而落,她抿着唇望着白净,却没有回答他。 白净悬在空中的手,慢慢下落,回来的第一日,我便去公主府寻你,我看着朱红色大门,却迟迟不敢进。 他自嘲又无奈地笑道:前几日,骄阳来寻我,说你点名要见我时,我既高兴,又害怕 白净一步一步向陈扶阳走去,我怕你还在恨我,我怕我们 别过来,陈扶阳一面摇头,一面向后退,白净,我从未恨过你,我只恨我自己,我恨我生在帝王家,恨我不能自控 她恨她即便知道白净接近她是为了报仇,却还是忍不住爱上了他。 白净,陈扶阳仰头看着面前的男人道:你不必自责,一切都是我自愿的,我陈扶阳有担当,不会将自己的过错全部推给别人,如今上天真要让我重新活一次,那么我今日便要将你问清楚。 陈扶阳面上虽还挂着泪,语气却十分冷静。 白净点头,你问,我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陈扶阳问:重来一世,你可还要复仇? 白净摇头,不,扶阳,这一世我愿为自己而活,为你而活。 陈扶阳不信,继续问那你娘的仇怎么办? 我娘白净苦笑一声,我娘在我出生那日便死了。 陈扶阳眉头蹙起,齐王妃不是 白净拉出一张椅子,示意她坐下听,陈扶阳也没客气,当真就坐下了,白净倒了一盏茶给她,这是你最爱的碧螺春。 陈扶阳没有喝,一双疑惑的眼睛望着他。 白净也跟着坐下,开始讲述那段乡州的旧事。 上一世陈骄阳曾问他,他是不是她的双生哥哥,白净否认了,他说的是事实。 白净不是陈骄阳的哥哥陈如明,而是收养陈如明那家人的儿子。 他比陈如明年长三岁,从小当陈如明如胞弟,陈如明因为双生子的缘故,自小身子就弱,脸上还有一块儿胎记,同龄的孩童不愿同他玩耍,甚至还嘲笑他。 白净自是教训了那帮孩子,为了不让陈如明自卑,他亲手做了两个面具,一个送给了陈如明,一个戴在他的脸上。 他对陈如明道:明明不用怕,从今往后,哥哥同你一起。 陈如明身体日渐硬朗,性子也渐渐放开,然天有不测风云,乡州忽爆瘟疫,白净与陈如明一起倒下。 几日后,他爹红肿着眼,从外归来。 这是给你们的药,吃了便能好。 他爹笑着说话,却从一进门开始,便不敢抬眼看他,年少懂事的白净没有问,忍着浑身剧痛,笑着点头。 陈如明望着手中的褐色汤药,不解地问他:爹爹,为何哥哥没有药喝? 他爹强忍着眼泪,笑着道:明明小,明明先喝,哥哥的药还在炉子上熬着呢,一会儿便好。 陈如明似乎也觉出不对,他哭着推开药,说什么也不喝,他要等哥哥的药熬好了一起喝。 哪里还有多余的药,整个乡州如今便只剩下这一副药,就是已经病重的齐王妃也没有。 齐缙王将这副药交到他手中时,那双疲惫浑浊的眼睛,是他从未见过的。 他不能愧对王爷的信任。 白净疼得失去意识,陈如明却哭闹着死活不喝。 白盘终于忍不住,跑出屋大哭了一场。 待他回来,那碗药已经空了。 小小的陈如明,笑着对他道:爹,药好苦,但是明明不怕,一口就喝完了,明明困了,明明睡了。 -- 第86页 陈如明说完便抱着白净睡了,却再未醒来。 待白净清醒后才知,年幼的陈如明将自己的药,一口一口喂进了白净口中。 齐缙王一夜间几乎白发,他没有怪责白家,反而还感谢了白家多年对陈如明的照顾。 也就是从那时起,白净的一生再不属于白净一人,他是替陈如明而活。 而后来齐缙王破釜沉舟的造反,并不是因为他的儿子泄露了踪迹,而是因他原本就要给妻儿报仇的。 他替女儿铺路,威胁永安侯,如果永安侯有办法帮他把女儿顾周全,他就有办法让永安侯一家都离开上京,因为大家都心知肚明,皇上疑心重,永安侯府也终会有不宁的一日。 永安侯府闹休妻,伦玉分家,齐缙王监狱疯言疯语,一切都是提前商议好的。 白净说到此,陈扶阳才恍然大悟。 那如果没有我,陈骄阳后来会如何自保 白净道:没有公主出面,皇贵妃也会出面,将陈骄阳软禁在上京,比杀了她要符合礼数,嫁出去的女儿,冠以夫姓,若是真要株连,那牵扯可就广了,皇上还是要脸面的,至少明面上,他不会动陈骄阳。 陈扶阳:所以我出面是多余的? 白净摇头:不,你出面,让我看到了不一样的皇室,一个有血有肉的皇室公主。 陈扶阳不由冷笑,所以你就利用我? 不,白净明显有些激动,你的出现是例外,原本齐缙王失败,我也会跟着陈骄阳,替明明护她周全,可正是因为你,我 白净垂眸,你让我想到了另一条路,一条替他们报仇的路。 陈扶阳不语,屋内一时陷入沉默。 片刻后,白净抬眼看着她,用着极谦卑的语气道:对不起抚阳,这一世,给我赎罪的机会好么? 陈扶阳仰面,想极力收回眸中的泪,那你能放下一切?齐缙王怎么办,陈骄阳怎么办? 白净语气诚恳,上一世,我是作为陈如明的影子,这一世,我只是白净,这不仅是赎罪,这更是追寻自我的内心,陈扶阳,可以给我一次机会么? 陈扶阳不语,转身要走。 白净连忙跟上。 你跟着我干嘛?陈扶阳语气不悦。 白净却笑若春风,回家。 陈扶阳柳眉微蹙,放肆! 白净笑着一把拉住那只冰凉的小手,抚阳,你已经给我机会了,不是么? 白净,你别自作多情。陈扶阳想要抽回手,却奈何白净力气太大,根本不容她收回,陈扶阳抬起另一只手,来推白净。 白净顺势将她两手一起按住,公主如果不给我机会,今日就不会来,对么? 你先松手。陈扶阳软了语气,垂下头转身朝外走去。 白净依旧像条大尾巴似的紧紧跟在她身后。 两人来到马车前,珠珠疑惑地看着白净,公主,他是新买的乐伎吗? 陈扶阳道:放肆,他是大公主府的新驸马。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陪伴,感恩有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