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能有什么坏心思》 第一章 感染 凌晨4：30，东方医院，急诊科。 张一森开药的手一顿。 面前，捂着肚子的男人面目狰狞。 “你们这什么破医院！还三甲呢，连病床都没有！” “你嚷嚷什么！”小师妹双拳紧握，浑身颤抖。 “师兄都跟你解释那么多遍了，小结石，小结石，吃药就行，根本不用住院！” 如果不是被张一森按着，她现在就能冲上去来一拳。 然而男人继续中气十足的嚷嚷，“什么破医生！老子那么痛，凭什么不给我住院！” “你！唔！唔唔！” 张一森捂住小师妹的嘴，递出病历，同时露出符合社会期待的笑容。 “我给你开了止痛针，你这么痛，不如先去三楼打针止痛吧。” 男人不依不饶，“老子的哥们是你们医院外科的主任！医生你信不信老子现在打电话，等会就能住院了！” “如果你能联系到床位入院当然是很好的。”张一森眯了眯眼，“但是三楼打针是要排队的，你晚去一会儿就要多疼一会了哦。” “啪！” 病历被男人一把抄走。 “医生你等着！老子现在就给他打电话，等会要你求着老子住院！嘶——疼死老子了！” 男人骂骂咧咧的渐渐远去，张一森这才松了手。 “师兄，你为什么按着我！” 小师妹腾的一下就站了起来，白眼几乎翻上了天，“他根本不是急危重症，外面那么多重病人都在等床，这种病人怎么可能收入院啊......泌尿外科就算有床也不会收的！” “嗯，是这样的。” 张一森赞同的点头，随手刷新了一下门诊系统，看看有没有刷出新的病人。 “那你为什么还要让他骂你！” 小师妹依旧愤愤不平。 张一森继续点击鼠标，“要不然呢？跟他吵架然后等着被他投诉吗？” “师兄！” 小师妹咬牙切齿，“那也不能惯着他！而且，止痛针又不是打了马上就不痛的，他等会肯定还会回来闹的！” “没事的。” 张一森调出了刚刚开的医嘱给小师妹看，“我看他虽然疼，但是吵架的时候中气十足，所以给他开的止痛针是用500毫升的盐水配的，打着打着就不痛了。” “咦？” 暴怒的师妹突然间愣住了，她扑到电脑前，仔细确认。 急诊科往常的止痛医嘱都是默认开的止痛药加10ml的盐水，一针下去完事，药物起效会快一点。 用500ml的盐水来配也没有什么错，只是需要慢慢打点滴，消耗的时间长一点......然后相应的，疼痛的时间也就会...... “师兄，你......” 小师妹的嘴巴逐渐张大，“好机智啊！” “谢谢夸奖。” 张一森再次露出了复合社会期待的笑容。 作为一名“经验丰富”的急诊外科医师，他自己摸索出了一套专门应对“潜在医闹分子”的专属诊疗流程。 在不耽误诊断和治疗的前提下，采取“话术”和“技术性调整”的手段，达到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的效果。 急诊科这么多年来，能够保持0误诊率的医生很多。 但能保持0误诊率同时保持0投诉率的医生，只有他一个。 “好了。” 张一森把系统刷新了两次，这才轻笑起来，“没有新病人了，现在是凌晨四点多，你要不要下去睡一会，我在上面看着就行。” 小师妹翻了个白眼，“别，千万别！师兄你的脸有多黑你自己心里没点数吗？有我的运气在这里镇着，大半夜还是来了十几个病人，要是我不在，新病人能分分钟把这里淹了你信不信？” 她掰着指头开始历数张一森的既往战绩。 “前天，咱们上小夜班，我在的时候来病人的频率是一小时10个。我就上了个厕所，统共2分钟，师兄你一下子招来了8个新病人！” “大前天，咱们上白班，我被教学秘书喊下去听小讲课，走之前外面排队的病人只有一两个，好家伙回来的时候一下子十几个新病人在排队！” “大大大前天......” “好了好了。” 张·脸黑·一森举手投降，“那就一起待着吧。” “这才对嘛，师兄你要对你自己的运气有一点自知之明。” 小师妹一边埋汰着张一森，一边快速的抢占了最里面的电脑，熟练的掏出手机准备摸鱼。 张一森慢了半拍，只能坐到了第二台电脑前。 坐下的同时，他左手习惯性的向下探去，摸了摸脚边靠墙摆放的黑色方包。 嗯，里头能挡刀的钢板还在。 与此同时，他的右手顺势摸了摸白大褂的口袋。 嗯，辣椒水也在位。 完美！ 这年头，敢当急诊科医生，谁不准备一点防具啊？ 张·脸黑·从心·巨苟·一森在心里如是说道。 毕竟......“最近很不太平啊！” 张一森发出了由衷的感叹，小师妹也发出了赞同的附和。 “对啊对啊，最近因为各种奇怪的意外过来就诊的病人多了好多，而且最近的火灾也太多起了吧？” 她打开了手机外放。 【近日，舞阳市多处发生火灾，暂无人员伤亡......疑似因气候原因引起，请广大市民注意防火防燥，不要在家里存放易燃易爆物品......】 “世道要变了啊......” 张一森则再次刷新了几次门诊系统，这才摸出了一个小镜子，盯着里面的自己看。 镜子里的自己一如既往的帅气，只是头顶上却多了一个半透明的光屏，里面是墨绿色带着科技感的字体。 【姓名：张一森 种属：人类 好感度：100 感染度：0% 点击此处查看更多...】 光屏是一个月前出现的。 当时正值早交班，张一森如同往常一样盯着主任的光头发呆。 然后地中海上方就突然的多了块显示屏装饰。 于是他惊讶的发现，只要五分钟，他就能通过光屏得到目标人物的信息。 望诊术的具现化了属于是。 最开始的时候，光屏里面只有好感度。 这让张一森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最近工作太累了，出现了幻觉，导致“判断别人对自己的好感度”这个天赋技能可视化了。 但后来，光屏里能显示的数据越来越多。 好感度、种属、性别、姓名......不知道以后会不会再多出一些类似于三围的数据...... 而今天，光屏里的数据又多了一项——感染度。 听起来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张一森看到这数据的第一反应就是，这怕不是属于医生的金手指吧！感染度，那可不就是患病程度吗？ 第二反应则是，自己的身体真棒，感染度为0诶！ 但后来他发现事情好像并没有这么简单。 刚刚那个大吵大闹的泌尿系结石患者的感染度是3%。 门口那个胫骨骨折的小伙子感染度是4%。 但抢救室里那个肝硬化大出血，已经呼吸心跳骤停了两次的老爷子，感染度是2%。 按理说，半只脚已经踏入鬼门关的老爷子怎么着都要比泌尿系结石的患者要严重吧？ 但为什么感染度反而低呢？ 如果这些都说明不了什么的话...... 张一森调整了镜子的角度，看向了身后的小师妹。 她的头顶同样漂浮着光屏。 【姓名：林安 种属：人类 好感度：61 感染度：13% 点击此处查看更多...】 第二章 爆炸 天天活蹦乱跳还能跟病人对骂的小师妹，怎么着都不能比抢救室里的那位进气没有出气多的老爷子病的严重吧？ 这不科学。 因此，相信科学的社会主义接班人张一森决定，要小心求证。 “师妹。” 他斟酌着语气，“你最近......有什么不舒服吗？” “什么？” 林安不明所以。 “就是......”张一森眉头微皱，“大概可能也许，是那种表面看不出来，但实际上很严重的，一不小心就会有生命危险的......病？” 这话问起来很别捏。 但是他总不能直接问，“师妹你是不是有什么大病”吧？ “为啥突然这样问。” “我很健康啊！最近也不是生理期......”林安一脸懵逼，随即脸色一变，“师兄！你难道是嫌弃我了，想让我请个病假然后你好再抓一个新的实习生吗？！” “师兄你怎么可以这样！！！” “不敢，不敢！” 张一森瞬间败退。 还是过几天多收集一些数据再来试探小师妹吧…… “那你怎么......” “轰！” 巨大的响声突兀地在耳边炸响，同时脚下传来了明显的震感。 一瞬间，小师妹愣在了原地，但张一森却条件反射一般迅速扯着她的胳膊窜出了诊室。 急诊大厅里，有穿着白大褂的医生们同一时间从各个小房间里飞出。 众人对视一眼，下一秒，同时望向了大门。 玻璃门外，原本漆黑的夜幕已经有小半边被火光染成了橘红色，浓烟翻滚着升起，在夜空中绽开变成一朵白色的蘑菇。 那边...... 爆炸了！ ...... 凌晨四点四十五分。 在爆炸声响起的十几秒之后，整个东方医院急诊科徒然变得热闹了起来。 抢救室和留观室里尤其的热闹。 被爆炸声一吓，原本睡意朦胧的病人们全都精神了，连带着监护仪们也开始此起彼伏的尖叫。 住院总一边到处救火一边喊着“抢救准备！”。 张一森积极响应领导号召。 但急诊外科暂时没有病人需要处理，所以他选择下楼—— 去霍霍那些趁着没病人摸鱼睡觉的值班医生。 “起床了！” 两秒钟过去，那些因为过于劳累，爆炸声都没能惊醒的医生们依旧鼾声如雷。 张一森叹了口气，点开手机，熟练的拉到录音界面，开始播放护士长迷人的尖叫—— “医生！病人要抢救了！” 黑暗中只听见“噌噌噌”，中间还夹杂了一声“咣”。 很快，四只白大褂就衣衫不整的冲了出去，边跑边套衣服，便套衣服边喊： “什么抢救？！” “什么病人？！” “我来了我来了！” ...... 爆炸地点距离东方医院很近，急救中心果不其然的安排这里的救护车出车。 住院总忙的焦头烂额，张一森好心的帮他清点人数，点来点去，却发现少了一个人。 “老刘呢？我记得他今天值120班，人呢？” “师兄......” 抱着急救箱有些面生的师弟满头大汗的凑了上来，声音都带着颤。 “刘师兄他今天好像食物中毒了，上吐下泻，十五分钟之前顶不住去楼上打吊针了！我刚刚给他打了电话，他说下不来......现在该怎么办啊？” 住院总的表情管理瞬间就崩了。 救护车需要出车，值120班的医生却先倒下了，这可怎么办？ 满头大汗的师弟就是个刚下临床的实习生，平时让他做跟班可以，让他独立出车那就是天方夜谭。 再看看周围。 急诊内科的病人一直就没断过，没有多余的人手。 抢救室里的病人本来就重，被爆炸声一吓，现在监护仪正在此起彼伏的尖叫，里面的医生们全都脚不沾地。 住院总必须镇守急诊科，不能离岗。 留观室里倒是有一个老医生，但老先生五十多岁了，上了救护车别自己颠出什么好歹来。 人手不够啊！ 住院总烦躁的抓上了自己已经明显稀疏的头发，一回头，突然盯住了身边正在帮自己协调事物的张一森。 “老张，你能出车不？” “我？” 张一森后退了一步。 “老总，我今天是外科班啊，临时换班还要交接病人，很麻烦的。况且我这还带着实习生呢！” 张一森扭头去找林安，只见她还站在被拉出来的时候站的位置，呆呆的望着玻璃门外的蘑菇云发呆。 “就那个实习妹子，看看，都给孩子吓傻了！” “老张啊！” 住院总往前走了一步，深吸一口气，简单酝酿感情之后，声音徒然变得哽咽起来。 “爆炸现场的患者们，他们好惨啊！” 张一森再次后退一步。 “你个戏精！别跟我来这一套啊……你演的再惨我也不会去的！” …… 一分钟后，张一森从师弟手中接过了急救箱。 “最后一次啊！最后一次！” …… 张·脸黑·从心·巨怂·摸鱼之王·一森有一个致命的弱点。 心软。 这个陋习大部分医生们多多少少都有一点。 还改不掉。 患者虐我千百遍，我待患者如初恋。 职业弱点了属于是。 张一森觉得住院总的表演实在拙劣，哽咽了半天一滴眼泪都没挤出来。 差评！ 但一想到说不定有满头满脸血的人在浓烟中苦苦挣扎，好不容易逃出了火场，却没等到医生…… 他转身朝着救护车走去，脚步沉重，背影悲壮。 “师兄！等等我！” 终于从蘑菇云中回过神的小师妹赶紧跟了上去。 ...... 凌晨四点五十二分，救护车弹跳起飞。 从来没跟过救护车出诊的林安猝不及防，一头撞进了张一森怀里。 “咣！” 她兜里的手机跟地面来了个亲密接触。 张一森帮她去捡，却刚好看到了屏幕上刚刚推送的新闻。 【凌晨四点四十四分，舞阳市青云区金银服装城发生爆炸……】 咦？ 金银服装城的方向，好像就是刚刚浓烟升起的方向吧？ “所以这就是咱们的目的地？” “金银服装城啊……我知道那块地方。” 跟着两位医生一起上车的护士双眼爆发出想要分享八卦的光芒。 “那地方啊，风水不好……” 第三章 风水 跟车的护士名叫晓芬，年纪约莫三十出头，是急诊科的老资历了。 晓芬护士外号“百事通”，东方医院这一亩三分地的所有八卦她都知道，平日里跟她聊聊天，冷不丁的就能吃到新的大瓜。 唯一的缺点就是神神叨叨，特别喜欢研究什么风水什么运势。 张一森按捺不住自己那颗属于社会主义接班人的心，“二十一世纪了，咱们得讲科学。” 晓芬护士回以一个白眼。 “那你听不听嘛？！” “听！” “啧！”晓芬护士颇有些扬眉吐气的感觉，情绪也激动了几分。 “早些年，咱们医院刚建起来的时候，那看风水的大师就说了，以后如果要扩地，只能往东扩，不要往西扩。 西边那块地方啊，邪性！ 最开始大家也不太信啊，但后来啊，有那不信邪的，拿下了那块地。 从那之后啊，拿地的那老板是事事不顺，干啥都赔钱，穷的没办法规划那块地，硬生生的荒了。” “那不对啊。” 张一森出言反驳，“那地方不是叫金银服装城吗？是个商场吧。” “这就是我接下来要说的了。”晓芬护士稍稍压低了声音，“据说啊，我也是听说的，就是......” 大约是三四年前的时候，有个土豪接手了这块地。 土豪有钱，也有野心，雄赳赳气昂昂的说要把这里打造成舞阳城的第三大服装批发贸易中心。 大笔的资金砸下去，金银服装城就是当时最先盖起来的一栋楼，临近马路，恢弘气派。 但后来，不知道遇到了什么事情，土豪的资金链突然断了。 服装批发贸易中心的计划无疾而终，老大一块地，除了已经建好的金银服装城，其他的地方再次荒废了下来。 而原定于三年前开业的金银服装城也一下子从商家都想要进驻的香饽饽变成了狗都嫌弃的地方，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 “那为什么土豪资金链断裂之后不把荒地卖出去呢？” 张一森发出了灵魂质问。 “如果能把荒地卖了，好歹还能收回点资金，如果能把已经建好的这栋楼经营起来，说不定还能东山再起。” “所以才说这块地邪性啊。” 晓芬护士一拍大腿，“你看啊，这第一任老板破产了，第二任土豪资金链又断裂了，这天下哪有这么巧的事？” “再说了，咱们都知道把荒地卖了，人家那土豪能不知道？说不定还有什么咱们不知道的事情呢。” 晓芬护士摇着头，长吁短叹，“说不定啊，那土豪，已经被那邪性的地给克死了都有可能。” 越说越离谱了…… 张一森选择性的忽略了还在那念念叨叨风水的晓芬护士，扭头看向身边一上车就闭着眼眉头紧皱的林安。 小师妹平时对这些不科学的东西也挺感兴趣，但今天竟然一言不发。 也不知道是太紧张了，还是晕车了。 “师妹，不用紧张。” 张一森的语气比刚上救护车时轻快了不少。 晓芬护士神叨归神叨，但确实还是给他提供了不少信息的。 “你看，这金银服装城没有开业，也没什么商家进驻，爆炸发生的时候又是半夜，说不定里面一个人都没有。 应该不会出现什么惨绝人寰的景象。 所以咱们这趟救护车出车过去估计也就是看个救火的热闹。 放轻松！” 林安闻言露出了一个浅浅的微笑，然后继续闭目皱眉。 这孩子，果然是晕救护车了吧！ 张一森轻轻摇头。 还是太年轻，多出几趟救护车就习惯了！ ...... 车厢内沉默了下来，张一森又把小师妹头顶的光屏调了出来，时不时的瞄一眼。 【感染度：13%】 ...... 爆炸事故的发生地点距离东方医院并不是很远。 但司机师傅的灵魂漂移着实难熬。 凌晨五点整，在张一森感觉自己都快顶不住了的时候，终于迎来了一个急刹车。 到地方了！ 张一森带着一丝兴奋和激动直起了身子，然后跟小师妹头顶的光幕对上了眼。 【感染度：13.1%】 眼皮猛然一跳。 “咣！” 救护车的大门猛地被打开。 呛鼻的浓烟伴随着灼热的气体扑向了张一森的面门。 “咻——” 有个身影从身边窜了出去。 “师妹！” 张一森赶紧拎着急救箱跟着窜了出去。 但好在林安看起来并没有特别难受，也没有做什么奇怪的事情，只是站在车边怔怔的望着爆炸现场。 就像是被这样的场景震撼住了一样。 张一森的心放下了一半，这才开始观察四周。 红蓝色的警示灯闪得晃眼，消防车早已经到位，旁边还有一辆救护车跟他们前后脚到达，看车标，是附近一个名叫三七的小医院。 周围已经远远的拉起了一圈警戒线，有几个家属被挡在了警戒线外，正在哭嚎。 但是没有看到哪里有患者。 爆炸地点的火已经被扑灭，但浓烟还在不断的往外冒。门口的牌匾有些破烂，但依然能看到“金银服装城”的字样。 “师兄，我们接下来要干什么？” 林安重新恢复了往常的神态，凑到张一森身边请求指示。 “等患者被救出来，然后我们再处理。” 张一森偏了偏头，朝着消防员迎了上去。 “消防大哥，现在是什么情况？” 过来交接的消防员似乎刚从火场里出来。 面罩和护目镜把他的脸遮得严严实实，脏兮兮的制服随着他的走动颠颠儿的往外冒灰，橘色的裤子上被斜着划破了三道口子，隐约能看到里面黑色的衬裤。 “火已经扑灭，楼体结构基本完好，楼内没有其他未引燃的爆炸物。而且因为没开业，又是凌晨，爆炸发生时整栋楼里只有一个看门的保安。” 消防员的声音闷闷的，眼神在白大褂们的身上扫过，“但是这个保安现在疑似脊柱断裂，得麻烦你们进去把他转运出来了。我现在需要......两个人。” “要进火场？” 张一森按住了正想一口答应的小师妹，“这不符合规定吧？” 第四章 异变突生 按理说，医生负责救治患者，而把患者从险地带出来则是消防员的活。 除非是重大天灾，抢险救灾，要不然从没有消防员在场，还让医生们深入险境的道理。 张一森本能的感觉有些不对。 “抱歉，是因为这样。” 消防员欠了欠身，“今晚三起火灾，局里的老队员都派出去了，这边除了我之外都是新兵蛋子，没经验，我怕他们把人给搬坏了。” 贸然搬运脊柱骨折的病人，可能会让本来养十天半月就能好的病人变成瘫痪。 这要求很合理。 但...... 张一森望向还在冒烟的废墟，眉头微皱。 这是一场爆炸引起的火灾。 火虽然灭了，可爆炸的原因是什么，是人为还是意外，现在都还不清楚。 “放心。” 消防员似乎看出了张一森的顾虑，“你们进去直接抬着病人出来就行，快的话也就两分钟的事情。不会有危险的。” “那行吧。” 张一森只能点头。 “我们带的多余面罩有限，你们来两个人就好。” 消防员又嘱咐了两句。 而张一森则反手拍掉了林安伸向急救箱的爪子，“师妹，里面情况复杂，你留在这等我回来。” 然后看向了隔壁救护车，“咱俩一起进去吧。” “好的师兄！” 三七医院跟车来的是位年轻的男医生，在发现东方医院的车标之后他就自动把张一森当成了大腿，这时候忙不迭的答应。 “师兄，我跟你一起进去吧！” 林安继续往急救箱伸爪子，“我给你打了2个月下手，论默契他肯定比不上我！” “不行！” 张一森继续拍掉爪子，“你还是实习生，我要为你的安全负责。” “师兄！” 林安继续伸爪子。 “就是因为我是实习生所以才要多长见识啊！要不然等以后正式工作了抓瞎吗？而且，师兄如果你是担心我的安全的话......” 她快速伸手，从张一森口袋里摸出一瓶辣椒水，然后一掰。 场面一下子沉默了下来。 两秒过后，张一森把眼神从满地的塑料碎片上移开。 忘了这妹子天生力气贼大了！ 等闲歹徒不敢近身那种。 “带上担架......回去记得还我一瓶新的辣椒水！” ...... 凌晨五点零四分，张一森和林安套上了面罩，跟在消防员身后进入大楼。 带他们进来的消防员还是刚才的那个，张一森听到他的手下都喊他“彭队”。 “病人在三楼，跟着我。” 金银服装城很大，一眼望去看不到边，往上则有5层之高。 彭队带着两人绕了几个弯，从紧急通道上到了3楼。 不知道设计师怎么想的，3楼的结构比1楼要更加复杂，被烧成焦炭的杂物也明显多了不少，对张一森前进的步伐造成了明显的阻碍。 不一会，张一森的裤脚上就多了许多斑驳的碳痕。 彭队也是一样，在跨过一个大号铁架子的时候，他裤腿上的三道破口变成了四道，还多了许多碳痕。 但他似乎并不在意，很多时候会直接踹飞障碍物，在前面走的飞快。 转眼间，前后就拉开了距离。 张一森不得不开口喊人。 “哥们，你别走那么......” “轰！” 剧烈的声响从身后传来。 多年急诊科医生的条件反射让张一森瞬间拉住了林安的胳膊，然后猛地往前一窜，借着惯性顺着地面滚去。 “哗啦啦啦——” 吵杂的声响伴着地面的颤动，持续了十几秒才停歇。 张一森回头，发现就在身后3米左右的地方，楼塌了。 原来的手扶梯残骸已经消失不见，只剩下了一块断崖一般的地面。 与此同时，二楼视野尽头的拐角处，似乎有个身影一晃而过。 张一森正想仔细看看，却觉得袖子被扯了扯。 “师兄。” 林安指了指侧面，“你看。” 顺着林安指的方向看去，张一森眼皮猛地一跳。 墙角处，那斜斜的歪着的—— 是两个血肉模糊，浑身焦黑的尸体。 ...... 张一森见惯了血肉模糊的场景，面前这两个焦尸还不至于把他吓到。 他只是突然想起了彭队刚才的说辞——“爆炸发生时，整栋楼里只有一个看门的保安”。 他小心的开口，“彭队？” 刚才还在前面走着的消防员已经不见了踪影，也没有回声。 林安不由自主的压低了声音，“要找他吗？” “先验尸。” 心中泛起了一丝不安，张一森带着林安小心上前，给两个“人”做了简单的探查。 凭借身体的特征，能辨认出这是一男一女。 两人的生命体征都已消失，凉得很透。 而从两人严重受损的面部来看，张一森猜测，他们俩应该是直接面对了爆炸。 那么问题来了。 “彭队说，整栋楼里只有一个人......那这两个算什么？” 林安也意识到了不对，“这两个人这么明显，我都能发现，没理由消防员发现不了......他说谎了！但他为什么要......” “是为了骗我们进来。” 张一森的脸彻底黑了下来。 在发觉了彭队有问题之后，一些小细节也突然变得不合理了起来。 比如说，为什么今晚有3起火灾？ 为什么来这里的消防员都是新兵？ 为什么彭队反复强调只需要两位医生进来？ 以及，为什么楼梯塌了之后，彭队到现在都没有回头来找他们。 “那个人是跑了，还是......”林安的语气里透着不安，“师兄，我们该不会是被卷到什么事情里了吧？资本家和zf的斗争之类的事情......” 小师妹的思维很跳跃，瞬间开始了一系列脑补。 而张一森却掏出了手机，“咔咔”冲着两句尸体拍了照片。 “总之先跟外面联系......哦，没网了？” 准备发送给留守在救护车的护士的图片开始无休止的转圈圈。 张一森随即点开了微信电话。 打不出去。 通讯录电话。 也打不出去。 “师兄！！！恐怖片里的基础操作就是切断与外界的联络！！！” 面罩都遮不住林安满脸的惊恐，她赶紧掏出自己的手机尝试，并得到了跟张一森同样的结果。 所有与外界联系的方式似乎都被切断了。 “师兄，我们现在怎么办？” 第五章 第三具尸体 “咱们先躲起来。” 情况似乎有些不妙，张一森果断选择先苟一苟。 两人压低了声音，放轻脚步，因为来时的路已经塌了，只能凭着直觉选了一条路，尝试逃离。 为了摆脱身后可能存在的敌人，两人饶了几个弯。 七拐八拐的中途，张一森还不忘抢走小师妹手中的担架，扔在了通向左边的路上，然后扯着小师妹从右边继续走。 担架是用来抬患者的，现在没了需要抬的患者，正好用来营造他们走了另一条路的假象，迷惑敌人。 急救箱背着并不会碍事，如果一起扔了反而会显得故意。 张一森凭借着自己为数不多的侦探片阅片经验，在细节上面做出了最大的努力。 可两只路痴的运气似乎不是很好。 七拐八拐，转了好几个弯之后，成功把自己绕晕，并没有找到下楼的路。 无奈之下，两人只能尽量找了个不引人注目的店铺，利用障碍物躲了起来。 【不要说话，打字交流】 被烧的破破烂烂的柜台后面，张一森掏出了手机，把屏幕调到了最暗，敲字给小师妹看。 这种时候，手机虽然失去了联络功能，但仍然可以当做交流的媒介。 【这里就跟迷宫一样！真不知道设计师怎么想的，这种布局，就算那土豪资金链没断，也不可能火起来吧？】 小师妹愤愤不平到一半，突然面露惊恐，双手指头飞舞。 【等会，师兄，我们该不会遇到鬼打墙了吧！！！】 【就像是现在我们联系不到外界一样！！！】 “轰！” 巨响再次传来，似乎是哪里又塌了。 但幸好并没有波及到两人的藏身之地。 林安已经完全失了分寸。 【师兄，怎么办啊！我只学过打人的功夫，没有学过打鬼的功夫啊！】 【别多想，先躲着，等待救援。我们在里面呆的越久，外面的人就会越容易发现不对劲】 张一森深吸一口气，努力冷静下来。 他不信什么鬼不鬼的，但骗他们进来的彭队应该还在大楼里。 除此之外，刚刚第一次楼塌的时候自己看到的一闪而过的身影，应该也是一个人。 所以他们现在面对的，应该就是这两个敌人。 自己这边也是两个人，1v1的情况下，已经应该能拖住一个。小师妹说不定能一个打俩。 如果敌人冲出来肛正面，己方赢面很大。 但敌人的目的是什么？单纯的随机挑选两个医生骗进来干掉吗？ 那两个已经死去的人又是谁？爆炸是不是人为？ 无数问题在他的脑海里盘旋。 可还没等他想出什么来，一声巨响就在耳边绽开。 “轰！” 剧烈的震动之后，就是强烈的失重感。 楼，又塌了。 张一森第一时间想去拉小师妹的手。 可只见空中火光一闪，猛地炸裂。 身体像是被飓风推动，自由落体瞬间变成了抛物线。 两具脆弱的身体一左一右在空中分开，又落地。 破碎的石块和断裂的钢筋紧随其后。 “轰隆隆——” 一片硝烟弥漫...... ...... 张一森是在一阵若有若无的呜咽声中猛然惊醒的。 入眼处，一大块天花板的残骸支撑起了一个狭小的倒三角形空间，有忽明忽暗的火光从乱石的空隙里漏下来，在浓烟中形成一道道不断变化的光柱。 顶着快要炸裂的头疼缓了几秒，张一森终于记了起来。 在被炸飞后落地的那一瞬间，他凭借着求生的本能，滚到了距离他最近的一个墙角然后抱住了头。 随后就是连绵不断的爆炸、火光和浓烟，期间似乎还夹杂着人类男性的怒吼声，然后他就失去了意识。 现在看来，若不是这个墙角撑着，他兴许就醒不过来了。 现在不过是脑震荡，到时候就是脑子成汤。 感谢立体几何，感谢三角形结构。 张一森在心里乱七八糟的思考，下意识的想去摸手机看看现在的时间。 可手刚探到兜边，他整个人就僵住了。 入手处，是有些冰凉的柔软。 石块是肯定不会有这种触感的，活人的皮肤则会更加温暖。 所以这是...... 第三具尸体。 ...... 凌晨五点十八分，借着忽明忽暗的火光，张一森摘下了尸体的面罩。 那是一张陌生的脸。 瞪大了双眼，张开了嘴巴，表情惊恐。 张一森探上了他的颈部。 无心跳无呼吸，皮肤冰凉。 已经死透了。 但跟之前那两具尸体不一样的是，这具尸体并没有被爆炸波及的迹象，甚至连衣物都保持了完整。 他身上穿着的是橙色的消防员制服，衣服上到处都是纵横交错的焦炭的污痕，裤腿外侧的布料上则有三道斜着的破口。 嗯？ 三道破口？ 三道…… 张一森隐约觉得自己似乎抓住了什么。 但剧烈的疼痛让他没有办法思考，只让他变得有些暴躁和不安。 他再次仔细搜查了一次消防员制服，终于在后颈的位置，找到了制服上衣的商标。 上面用已经氤氲的墨色写了一个字——彭。 ！！！ 像是有一道惊雷在耳边炸响。 张一森突然反应了过来。 这个人是彭队？！ 他死了？！ 一股浓烈的困惑和惶恐突然涌了上来。 是彭队把他跟小师妹骗进了服装城。 也是彭队在半路抛下他们消失。 所以他一直觉得，彭队就是敌人。 甚至还在想，有没有这么一种可能，他们找到了彭队，然后让小师妹凭借着天生怪力一举将其擒获，然后就可以逼着彭队放他们出去。 可现在，彭队找到了。 事情却更加复杂了。 如果彭队是敌人，那他为什么会死？ 如果彭队已经死了，那么现在外面的呜咽声，又是谁的？ “啊啊啊啊！” 就在张一森意识到这个问题的瞬间，呜咽声猛然加大。 继而迅速变成了嚎啕。 最后变成了怒吼。 “为什么！为什么！！！ 我不想杀你的啊！我不想杀你！ 为什么！！！” 张一森小心的挪动着自己的身体，慢慢的将头凑向了一块稍微大一点的缝隙向外看。 到处都是断壁残垣。 声音传来的方向，则有火光在忽明忽暗的闪烁。 张一森眯着眼睛，渐渐的，看到了。 在那熊熊燃烧着的火焰中心。 有个人。 第六章 魔 熊熊燃烧的火焰中有个人。 这让张一森想起了以前接受爱国主义教育的时候，印象深刻的那个派别。 早些年东方医院也接诊过一些自焚的病人，因为这些人往往已经抱了必死的决心，能救回来的很少。 救助过程也很痛苦。 这个难道也是那样？ 张一森观察了一会，发现好像并不是这样。 自焚的病人会因为燃烧带来的剧痛而哀嚎，而这个人虽然也在哀嚎，也很痛苦，可那痛苦似乎并不是源自于他周身的火焰。 相反，火势大小似乎会随着他的心情变化而变化。 与其说是火在焚烧人，不如说是人在盛怒的情况下释放火。 灵气复苏竟在我身边？ 张一森愣了一下，反手朝着火焰中的男人扔了个望诊术。 【数据加载中，倒计时290s】 看着对方头顶冒出来的墨绿色光屏，他释然了。 世界变了啊大人。 自己能觉醒，自然别人也行。 这个人八成是个“火系异能者”吧？ 在等待数据加载的时间里，张一森尝试着寻找小师妹。 乍一看去，四周全都是乱石，并没有师妹的身影。 但是当他在心里默念“对小师妹望诊”后，一片乱石堆上，墨绿色的光屏幽幽的浮现了出来。 看到光屏的那一刻，张一森心下稍安。 他是没有办法查看死人的信息的，小师妹的光屏还在，说明她还活着。 光屏时不时还会缓缓挪动，说明她还能自由活动。 没有发出动静，说明她在小心隐藏自己，同时也说明她不是那种只会尖叫的猪队友。 这是好消息。 那么现在的问题就是，要尽快与外界联系，请求救援。 张一森一边不断的尝试发微信消息和打电话，一边注意着外面的动静。 “为什么要背叛我！为什么！” “呜呜呜......” “倩倩，倩倩你说话啊，你说话啊！” “就因为他有钱吗？就因为钱吗！我差一点就有钱了！！就差一点！！！” “我......我以后一定会有钱的......呜呜......” 暴怒的吼叫逐渐又变成了呜咽。 张一森隐约看到火焰里那人的怀里似乎又多了一个人。 不，那不能算是人了，应该是一具焦黑的尸体。 这让他联想到了自己之前发现的那两具焦尸。 仔细寻找了一下，果然在距离火焰男人好几米的地方，看到了另一具肥胖的男性焦尸。 “对不起倩倩，对不起......我不应该让你去诱惑他的，对不起......” “不！不是我的错！我能赚钱的，我能赚钱的！要不是他，要不是他......” 火焰男人精神状态并不太好，情绪时而低落时而狂躁。 被他抱着的焦尸彻底遭了秧，火焰男人喊对不起的时候动作轻柔，但暴躁起来的时候动作又异常粗暴。 焦尸焦上加焦，很快就变得支离破碎。 而等他反应过来被他弄碎的可是他的倩倩的时候，他就又开始悲伤的哭泣...... 随即，那具较为完好的男性焦尸也没能逃过一劫。 火焰男人暴躁的捶打着，“为什么！你得到了倩倩，你为什么要这样对她！” “今天，为什么是今天，偏偏是今天！你为什么要把她带来！为什么要在这里欺负她！！我爱她，我爱她的啊......” 场面一度很混乱。 听起来像是因为他爱她，她爱他，他不爱她的情感纠纷导致的精神崩溃。 双向情感障碍，躁狂发作，精神分裂。 火焰男人至少也得占两项吧？ 张一森躲在乱石后面，紧挨着彭队的尸体，一动不动。 真的不敢动。 他自诩沟通能力max，但前提是对方有独立思考的能力和基本的逻辑。 一个会玩火的疯子...... 他怕一个照面自己就被烧了。 ...... 空气中的烟雾逐渐浓郁，即使带着面罩，张一森也感觉到了呼吸困难的加重。 微信和电话照旧发不出去。 他甚至从彭队的身上把对讲机都扒拉了下来，但交流频道里一片静默。 火光和爆炸时不时的还在炸响，但外面似乎聋了一样，毫无反应。 在无可奈何的焦虑中，五分钟一闪而过。 眼前有墨色的字体闪过。 【数据加载成功】 张一森小幅度的调整姿势，小心翼翼的再次朝着外面望去。 【姓名：江火 种属：人类 好感度：0 感染度：15.1% 点击此处查看更多...】 不知道是不是浓烟遮挡了视线的影响，江火头顶的光屏有些闪烁。 就像是老式电视机信号不好的时候一样。 就连墨绿色的颜色似乎都在变化，隐约间有些泛红。 张一森闭了闭眼，正想仔细再看看，一连串墨色的字体却突然在眼前闪过。 【遭遇敌人】 【器械绑定功能已解锁，当前可绑定器械0/1】 【已找到可绑定器械，是否绑定？】 随即，他的眼前亮了起来。 是字面意思的亮了起来。 半开着倒在碎石堆里的急救箱此时正散发着淡淡的白色光芒。 没有时间思考一连串字体的意义，张一森第一时间被那些白光吸引了注意。 他小心的将急救箱里三个冒着白光的物品挑了出来。 止血带，小袋的5%葡萄糖溶液，和一支5ml的注射器。 【器械名称：止血带 器械类型：消耗性（耐久度5/5） 器械效果： 韧性：可承受600kg以内的拉力 弹性：最长可延展至15米】 【器械名称：5%葡萄糖溶液 器械类型：一次性（使用后器械销毁） 器械效果： 营养丰富：10分钟内快速回复体力（注：无法治疗伤势） 爆发力：10s内无限蓄能】 【器械名称：5ml注射器 器械类型：一次性（使用后器械销毁） 器械效果： 锐利：针尖锐利，可穿钢铁 飞针：可快速发射针头，对目标进行直径5cm的穿透性伤害（注：需要自行瞄准）】 【是否绑定器械？】 看着眼前冒出的提示，张一森陷入了沉思。 普普通通的医疗用品在被绑定之后竟然可以发挥出意想不到的效果。 这很好。 上面的三个器械似乎随便绑定哪一个都可以让他脱离险境—— 如果他现在能找到一扇窗，就可以借助止血带从窗户爬下去。 如果他可以找到出去的门，那么就可以干了葡萄糖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儿响叮当之势冲出去。 如果他的飞镖扔的准，那么就可以使用注射器的飞针技能给外面那个火疯子来一个穿心套餐，一了百了。 但可惜的是，他找不到窗，找不到门，也找不到准头。 有救了，但不完全有救...... 所以说有个屁用啊喂！ 愤怒之下张一森扬起了手。 “叮铃铃——” 手机铃声突然响起。 外面的爆炸声也徒然停歇...... ...... 第七章 张医生还在里面 徒然安静下来的大楼里，叮铃作响的手机铃声显得格外明显和刺耳。 催命一样。 张一森用自己最快的速度掏出了手机，按向音量键—— 不是他的手机在响！ 一瞬间，冷汗浸透了后背，惊恐化作了劫后余生。 下一秒，他望向小师妹躲藏的方向。 “喂。” 沙哑的男声响起。 是江火的电话。 张一森缓缓松了一口气。 没有暴露，暂时安全。 他的指尖还有些颤抖，点了几次，才成功打开了微信。 【救命！】 发送给晓芬护士的求救信息却依然在转圈圈。 网络还是不太好，只能打电话吗？ 张一森再三确认了自己手机是静音，通话音量也调到了最低，开始拨号。 却发现根本拨不出去。 连110都打不通。 “人我已经杀了，钱为什么还没有到？” 江火沙哑的声音让张一森心里不断冒“！！！”的同时头顶也不断冒“？？？”。 ！！！是因为意识到这桩表面上是情感纠纷引起的杀人案的背后似乎另有隐情。 ？？？则是因为，凭什么江火能打电话，他却不能？ 他电信联通双卡双待，什么时候受到过这样的委屈？！ 可不信邪的尝试了好几次之后，张一森只能接受现实。 微信，qq，电话，全都无法联系到外界。 也联系不到小师妹。 绝了！ 悲愤之下，张一森只能继续研究医疗器械的绑定。 事情发展到现在，等待他的只有三种结局。 第一种，外面的人意识到不对劲，冲进来，干掉江火，他获救。 但直觉告诉他概率不大。 第二种，江火发现了他，杀人灭口。 别说什么打嘴炮绝地求生的事情，就他现在看到听到的信息，他是江火他也要杀人灭口。 第三种，他凭借自己身上这个不靠谱的系统，真·绝地求生。 虽然概率也不大，但至少要试试。 张一森振作精神，小心翼翼的把急救箱里的东西一一摆开。 医疗急救箱里常备的用品并不多，大部分都是急救物品，包括胶布、绷带、剪刀、镊子、手套、止血带、三角巾等。 东方医院的急救箱里还配备了注射器和小支的急救药物，比如去甲肾上腺素。以及一个拆卸成零件的气囊。 经历过爆炸和震荡之后，急救箱里的不少物品已经缺失，根本不知道被抛出去埋到了哪里。 装着急救药物的小玻璃瓶碎了个稀烂，手套和绷带也被烧出了破口。 破碎的器械似乎并不被系统承认可以绑定，只有保存完好的物品表面才有白色的荧光。 太可惜了！ 张一森感觉自己的心在滴血。 普普通通的一小袋葡萄糖溶液绑定后都能让人做个10秒超人，如果去甲肾上腺素没有碎的话，绑定之后让他原地起飞也不是没有可能吧？ 还有那瓶辣椒水。 如果进大楼之前小师妹没把它掰碎的话，现在说不定也能有奇效。 怎么就全破了呢…… “嗬嗬嗬——骗子！都是骗子！” 江火不知道被电话对面的人怎么刺激到了，似哭似笑的又开始发疯。 一时间外面再次火光闪烁，爆炸四响。 声音竟然还有逐渐靠近张一森藏身之地的趋势。 冷静！冷静！越到这个时候，越不能慌！ 张一森深吸了一口气，眼神再次在散落一地的物品中扫过，突然伸手，抓住了一只墨绿色的球囊。 用来抢救时候给病人通气的简易呼吸器包括球囊、面罩和连接装置，使用的时候是需要组装的。 如果系统判断一个医疗器械能否被绑定的标准是“是否完整”的话...... 手指飞舞，三个零部件很快连接到了一起。 白色的荧光瞬间亮了起来。 【器械名称：简易呼吸器 器械类型：消耗性（耐久度3/3） 器械效果： 通气：可吹出狂风，迅速打开一切气道 供氧（一次性技能，使用后器械销毁）：可在半径1m的区域内形成小型高压氧舱，氧气浓度可调节范围为20%-99%，持续时间1秒至5分钟（技能持续时间与氧气浓度成反比）】 有救了！ 高浓度的氧气+火焰=爆炸！ 张一森兴奋的点向【绑定】。 与此同时，江火发出了愤怒的吼叫，瞬间被烧焦的手机在空中划过一道曲线。 “咚！” 张一森面前的石堆发出一声闷响，继而开始晃动起来。 “哗啦啦啦——” 一阵乱石雨过后，暴露在空气中的张一森和江火遥遥相望。 就很尴尬。 张一森咽了口唾沫，试图蒙混过关。 “咳，兄弟，要不要我帮你灭一下火？” “死！都要死！” 江火一点面子都没给，火焰升腾，直接冲了过来。 “不要打为我师兄！” “哐！” 一大块乱石斜地里砸中了江火。 本来隐藏得很好的小师妹突然主动跳了出来，冲着江火来了个嘲讽。 “垃圾！有种冲我来啊！” “你......” 江火似乎被那块石头砸得更傻了，他停在半路，看向了林安。 “你.....女人......女人都是贱人！！.” 本就旺盛的火焰再次炸开，江火头顶的资料框在这一瞬间彻底变成了深红色。 【姓名：江火 种属：魔 好感度：-100 感染度：15.1% 点击此处查看更多...】 【检测到魔，危险！！】 【器械绑定成功！】 【检测到魔，危险！！】 【检测到魔，危险！！】 “贱人！死！！！” 绚烂的火焰带着危险的气息冲向了林安。 “江火！” 张一森喊破了音，可依旧挡不住江火的脚步。 情急之下，他灵机一动——“你根本不爱倩倩！！！” 半个身子已经化作火焰的江火猛然停顿了一下，他扭头看向张一森的方向。 却只看到了一个泛着白色荧光的东西离自己越来越近...... “轰！” 火光轰鸣。 巨大的气浪在一瞬间掀飞了张一森的身体。 “砰！” “哗啦啦啦——” 乱石飞舞。 烟雾升腾。 闪耀着红蓝光芒的救护车旁，司机师傅和晓芬护士连退数步，震惊的瞪大了双眼。 这栋建好了三年，又荒废了三年的金银服装城。 彻底的塌了...... 晓芬护士愣了几秒钟，突然奔向了旁边同样闪耀着光芒的消防车。 “张医生！张医生还在里面！我们的医生还在里面！！” 第八章 除魔 坍塌的废墟旁，警铃声大作。 除了原来就在的两辆救护车和一辆消防车，后面又来了好几辆。 警车也到了不少。 原本围在服装城门口一片区域的警戒线往外扩张，把整栋废墟都围了起来。 新来的支援消防员们带着仪器和狗，在废墟上搜寻着可能的幸存者。 但东方医院的司机师傅和跟车护士晓芬却手足冰凉。 这么强烈的爆炸。 整栋楼都塌了啊！ 里面的人怎么可能生还？ 更何况...... 晓芬护士捏着手机，盯着屏幕上刷出来的消息—— 【楼里没有病人，但是有两具尸体】 【图】 【能收到吗？这里不太对，请求支援！】 【1】 【1】 【收到请回复！】 【我找到了第三个尸体】 【图】 【外面有人】 【我找到杀人犯了】 【如果能收到信息，支援进来时请做好防护，楼里还有爆炸】 【能收到吗？】 【救命！】 “这些消息你是什么时候收到的？” 身着警服的支部队长正在向晓芬护士了解情况。 跟在他身边的两个便装男人也一同看了过来。 “就在楼塌了大概一两分钟之后，所有消息突然一起发过来。” 晓芬护士的声音发着颤，“可能是我的手机信号不好，之前没能收到这些消息。如果能早点看到，如果能早点......” “张医生他，他......” 他该有多绝望啊！ 晓芬护士感觉双腿再也没有力气支撑身体了，她缓缓坐倒在了地上，泪水模糊了视线，以至于产生了幻觉。 要不然为什么会看到远处的石碓好像拱起来了呢？ 呵，竟然还看到有个人影从石碓里站起来。 这么大的爆炸，难道张医生他还能从里面爬出来吗...... 嗯？？？ 晓芬护士只觉得双腿奇迹般的恢复了力量，她猛地站了起来，一把抹掉眼泪。 看清楚了，石碓里真的站起来了一个人！ “那里！快看那里！” 她指着那个方向，尖叫着，“张医生还活着！他还活着！你们快去救他！！！” ...... 头很疼。 周围很吵。 什么也看不清，什么也听不清。 近距离的爆炸实在是太恐怖了。 电视剧里那些真男人从不回头看爆炸全都是骗人的！ 还好他留了一手。 花了一点时间，张一森终于在口袋里摸到了那一袋葡萄糖。 【当前可绑定器械0/1】 【是否绑定器械？】 是！ 泛着白光半透明的葡萄糖凭空出现在他的手中。 他把真实的葡萄糖一松，继而把半透明的葡萄糖往胸口一拍。 仅仅三秒过后，眼前的迷雾如潮水般褪去，酸软的四肢也有了力气。 “哗啦——哗啦啦——” 花了五分钟，他终于在头顶的一片乱石中打通了一条路。 “咣” 面罩被卸下，久违的新鲜空气让他变得更精神了一些。 四下看了看，不远处的另一片乱石堆上幽幽的飘起了属于小师妹的墨绿色光屏。 他径直朝着那里走了过去。 “你要去哪？” “你感觉怎么样？” “能听到吗？” “你身上都是血，不要走了......” 有人从周围围了上来。 七嘴八舌的声音和耳鸣混在一起，嗡嗡作响。 张一森皱着眉，拍开伸向他的手。 挖，往下挖。 围上来的人们不明所以，但也跟着他一起挖。 三分钟后，蜷缩在石缝里的林安暴露在了空气中。 “师妹，师妹？” 张一森的呼唤没有得到回应。 他伸手摘了林安的面罩，探向她的脖颈。 动脉搏动的很规律。 心下稍安，张一森弯腰，把她抱了起来。 “哥们你ok吗？” “别逞强啊，我来帮你抱......” “哥们？哥们！” 张一森没有理会周围的一圈小橙人，抱着林安，大步走向东方医院的救护车。 或许是这个浑身灰扑扑，胳膊上头上都淌着血的人气场过于强大，横在他前进道路上的人们都主动避让。 穿着制服的警察似乎想说什么，但欲言又止。 穿着便装看着异常年轻的娃娃脸青年盯着张一森浑身的血色，瞪大了眼睛。 穿着便服的国字脸中年男人则直勾勾的盯着张一森怀里的林安。 张一森皱了皱眉，改变了一下身子的倾斜角度，挡住了国字脸中年男人的视线。 “张医生！” 晓芬护士激动的破了音，“我来帮你！” 救护车司机师傅也赶紧帮着搭了把手。 “滴滴，滴滴——” 监护仪的屏幕上开始显示出颜色各异的线条。 张一森阻止了想要马上帮他处理伤口的晓芬护士，自己系上了安全带。 “回医院！马上！” “好嘞！” 救护车司机师傅果断上了驾驶室。 晓芬护士显然也觉得赶紧回去给两个医生处理伤口比应对警察们要更加重要，直接从支部队长手里抢回了手机，跳上了救护车。 “完了~~完了~~” 救护车鸣笛启动。 同时，葡萄糖溶液的功能效果也刚好用尽。 【营养丰富：倒计时1s】 【营养丰富：倒计时0s】 【器械 5%葡萄糖溶液已销毁】 【当前可绑定器械0/1】 浑身的力气如潮水般褪去，眼前也开始发黑。 晕过去的最后一刻，张一森是笑着的。 现在才算是安全了。 活下来了呢...... 好耶！ 黑色的浓雾彻底吞噬了他的意识。 “张医生？张医生？？” 晓芬护士注意到了张一森的情况，着急了起来。 而在她看不到的地方，墨绿色的字体不断闪现。 【魔：江火已消灭】 【功德收集功能已解锁】 【系统开始更新】 ...... 金银服装城爆炸现场，身着警服的支部队长冲着两位便服“跟班”敬了个礼。 “同志，我还要去了解案件细节。这是通行证，你们可以在这里自由探查。” “谢谢。” 国字脸中年男人冲他点了点头。 等到支部队长走远，娃娃脸青年才急切的开口询问。 “师傅，你是不是看出来了什么？” “这起案件绝对不是普通的纵火或者爆炸案。” 国字脸中年男人眉头紧皱，“另外，你注意到了刚才那两个医生吗？” “啊！” 娃娃脸男青年一脸恍然大悟，“我就觉得那个男医生肯定有问题！” “不是他。是他怀里晕着的那个小姑娘。” “啊？那妹子咋了？” “她是一枚正在孵化中的种子。” 国字脸中年男人撇了娃娃脸男青年一眼，“走吧，先去探查现场。” “哦，哦……师傅你别走那么快，等等我！” 第九章 从心 急诊科，抢救室，晓芬护士压低了声音。 “我早就看过张医生的面相，他虽然运道不好，尤其是今年，走霉运，但是八字可硬了！” 七八米外，张一森动了动眼球。 昏迷一醒来就听见别人在说自己坏话是什么体验？ 迫不及待的想要去知乎“谢邀”了呢。 为了委婉的提醒晓芬护士不要再说了，他轻轻挪动了一下胳膊。 “张医生脸黑这点你们都认吧？” “芬姐，什么叫脸黑？” “就是你们年轻人说的非酋。你们看隔壁的老刘，还有住院总，上夜班基本没病人，能睡大半晚上。张医生上夜班的时候来病人跟赶集一样……” 张一森加大了活动的幅度，他伸了伸腿。 “你们再看他最近接的都是些什么病人，别人的病人都是些擦伤啊扭伤，顶天了头上破个小口子。张医生最近的病人断手的，断脚的，吐血的，有医闹倾向的……” 张一森忍不住坐了起来。 “还有出救护车，老刘值班基本遇不到打120电话的，最近几次出车也都是遇到假跳楼的，坐救护车里看着消防员跟人家谈判就行，可轻松了。 再看看张医生，差点把自己的命搭进去，这可是凶杀案啊！新闻你们看了吧？死了好几个人呢！也就是他命硬……” “咳咳！” 张一森直接把胸口连着监护仪的电极片扯了，监护仪的尖叫终于得到了护士们的关注。 “张医生醒了！” 一圈小护士们作鸟兽散，有忙着给张一森测血压心率的，也有跑去喊其他医生过来看看的。 只有背后八卦被抓了现行的晓芬护士稍微有些尴尬。 但她很快就恢复了过来。 “隔着七八米呢，我又压低了声音，张医生不可能听得到。他要能听到，他就是顺风耳了！” …… 张一森很快就成了急诊科一众同事们的参观对象。 一只只白大褂过来对他又问又摸，全身上下都被查了一遍。 “老张啊，你晕了三天了，现在还有什么不舒服吗？” 老刘的脸上带着愧疚，闪烁的眼神里却带着庆幸。 那天晚上该出救护车的其实是他，要不是他上吐下泻最后让张一森去了，现在急诊科说不定就要减员了。 毕竟，晓芬护士看了一圈面相，只说了张一森八字硬。 真正愧疚的是住院总，双眼都是熬出的红血丝，这时候正四处张罗。 “来来来给老张再抽个血验验，别留什么后遗症了。 那谁，搭把手，等会抽了血把老张推去拍个ct……钱算主任的，这是工伤！ 主任要是不愿意出……那就我出！” …… 被迫接受了一遍全身检查之后，张一森终于争取到了独处的机会——用帘子把他的病床围了起来。 也终于有机会唤出了已经升级完毕的系统。 【姓名：张一森 种属：人类 职业：医生（已绑定，不可更改） 等级：实习医师（萌新一个，您还不具备治疗疾病的能力） 功德：58/100（治病救人，功德无量） 医疗技能：1 医疗器械：0/2 感染度：0% 点击此处查看更多...】 唯一的医疗技能果不其然是望诊术。 【主动技能·望诊术：对目标进行望诊术，可获得目标的基础信息。 技能释放时间：5分钟。】 倒是这个职业和等级…… 张一森在床边自己的白大褂上翻出了自己的工作胸牌。 职称那一栏里，明晃晃的写着“主治医师”。 但墨绿色的光屏里，职业等级却显示的是“实习医师”。 足足差了两个级别。 要知道，从实习医师到医师至少需要3年，从医师到主治医师，又需要至少3年。 系统跟现实有时差？ 还是说……系统对“医生”的定义，跟大众对医生的定义不一样？ 张一森思考了一会，最终把目光看向了“感染度”。 如果没有记错的话，江火的感染度是15.1%。 而江火是个火系异能者。 所以说，系统认为，异能是一种感染？ 系统所谓的治病救人，就是消灭感染，也就是——消灭异能者？ 所以在把江火给炸了之后，自己得到了功德…… 而功德或许就是这个系统里的“经验值”，如果能攒到100点功德值，就能升级。 张一森终于捋顺了思路。 这系统，怕不是要他跟所有异能者对着干啊！ 虽然江火这个比是个坏蛋，但不代表所有异能者都是坏蛋，而系统却让自己把他们一网打尽…… 好家伙，反派竟是我自己？ 张一森倒吸了一口冷气，并顺手点开了功德值获取记录。 正派也好反派也好，拳头才是硬道理。 如果他的能力足以一根指头按死江火，那天晚上又怎么会那么狼狈？ 为了小命，升级要紧。 功德值记录是从一个月前开始的，陆陆续续的+1+1，到那天晚上为止，一共加了8点功德。 大笔的进账都在最后。 【已消灭魔：江火，功德+20】 【已打断部分感染进程，功德+30】 江火是目前为止张一森见过的感染度最高的人，灭了他得到20点功德这很好理解。 打断部分感染进程也勉强能够解释，可能是系统觉得江火魔化了之后感染度还有增加的趋势，提前消灭他就打断了这个进程。 但那些零零散散的+1点功德是哪来的？ 张一森苦思冥想，然后在某个瞬间突然灵光乍现。 他翻出白大褂口袋角落里被挤得皱皱巴巴的一张白纸。 那是上个月急诊科医生们接诊病人的战力排行榜，结算时间刚好是出事的前一天。 【外科部分： 第一名：张一森，共接诊病人816人次 第二名：xxx，共接诊病人574人次 第三名：xxx，共接诊病人561人次 第四名：xxx，共接诊病人559人次 ……】 好家伙，原来如此！ 张一森悟了。 每接诊100位病人，就可以得到1点功德值。 每消灭一个魔，就可以得到20-50点功德。 所以说…… 张一森拳头紧握，眼神坚定。 收益低下的坐诊，和暴利的打猎…… 当然是选择坐诊啦！ 虽然这样攒功德值会很慢，但是安全啊！ 张·稳重·一森的右手不由自主的探进了白大褂的口袋，去摸辣椒水。 然后摸了个空。 【恭喜您觉醒被动技能：更从心（怂）】 张一森：？？？ 第十章 系统你几个意思 【被动技能·更从心（怂）：遇事不决更从心，遇到突发事件并选择怂怂的躲起来的时候，此技能生效。 技能效果：保持不动时，隐匿效果获得轻微加成，存在感大幅降低。 注：身着白大褂会降低此技能的效果，建议遇到突发事件时先脱白大褂。】 技能是好技能。 可系统你这技能说明是几个意思？ 自己明明是稳重，谈何从心！ 张一森感觉这个系统不太正经。 但绑定都绑定了，还能怎么样？只能原谅它啦…… “那么接下来看看医疗器械能绑定什么……” “老张。” 住院总打断了张一森对系统的研究。 “你的报告结果都出来了，各项指标的结果都很……正常。比你上个月体检的结果要好多了……” 帘子被拉开，住院总探了个头进来，眼神疑惑。 “奇怪，你不是被炸了还埋在废墟里了吗，怎么感觉身体反而更好了？该不会检验科的人把你的标本跟别人的弄混了吧？” “啊这……” 张一森第一时间意识到这跟系统的升级脱不了干系，并快速找到了狡辩的理由。 “老总，可能是因为我以前长期高强度工作，然后这次借着昏迷的机会好好睡了3天，身体恢复过来了。” “有道理。” 住院总信了，并再次露出了愧疚的表情，“是我排班有问题，想着你年轻力壮，帮科里年纪大的同事们多分担一点……” “没事没事，应该的。” 成功混过去了，张一森露出了真诚的笑容。 一瞬间，住院总感觉自己的心脏被揪了一下。 多好的小伙子啊！ 怎么之前自己就只想着要压榨他呢？ “我一定马上调整排班！让你多休息！” 住院总把胸口拍的啪啪响，然后扯开了另外半边帘子。 “对了，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小森警官。” 站在住院总身边的小森警官穿着便装，身形偏矮，身材纤细，被住院总的大肚腩一衬，显得像是还没毕业的学生。 虽然带上了口罩，但还是能看出他略显稚嫩的眉眼。 面熟的娃娃脸瞬间唤起了张一森的记忆。 这是那天自己抱着小师妹回救护车的路上见过的两个便装警察之一。 “你好，张医生，我们可能需要你配合一下。” 粗犷的嗓音有些沙哑。 张一森愣了一下，才把小森警官的娃娃脸和他那有些粗犷和憨厚的声音对上号。 然后不由得打起了精神。 自己刚醒，刚检查完，警察就上门了。 这绝对不是巧合。 自己十有八九被“蹲点”监视了。 这不像是要录目击者的笔录的样子，谁家目击者要被监视啊？ 所以…… 我是反派的事情难道要东窗事发了？ 那不能够啊。 就连我自己也是刚刚知道自己是反派来着…… 但凡警察来的再晚一点，张一森都不会想那么多。 但现在，他露出了招牌式的符合社会期待的笑容。 “可以可以，但是能不能先等一会。” 他伸手去白大褂的口袋里摸手机。 不管怎样，先搞清楚自己昏迷这3天里发生了什么。 然后还要问问小师妹，她醒的早，说不定知道点什么…… “张医生，你是在找手机吗？” 娃娃脸小森警官笑着掏出一张照片，照片里，一台表面有烧灼痕迹的手机正躺在证物袋里。 “我们在废墟里找到了您的手机，您配合我们做完笔录之后，可以去我们局里领回。” “走吧？” …… 坐在警察局小黑屋凳子上的时候，张一森感觉有点慌。 但不完全慌。 在来的路上他就琢磨明白了。 小森警官确实是在“监视”自己，等着自己苏醒。 但未必是为了抓自己。 更有可能的是针对那天晚上的爆炸。 或者说，是针对异能的存在。 小黑屋的审讯位置上只有两把椅子。 但警官却有三个。 都是那天晚上有过一面之缘的熟面孔。 身着警服，看面相就很像领导的老警察接了个电话，自顾自的出去了。 张一森顺手朝着剩下的娃娃脸小森警官和另一个国字脸中年男人丢出了望诊术。 “看来领导可能有点事情需要处理。” 稍微等待了一会，国字脸中年男人向张一森伸出了手。 “咱们就先开始吧。张医生你好，我叫殷正阳，你可以叫我老殷。” 娃娃脸小森警官也操着他那一口粗犷的嗓音自报家门，“我叫森雨石。” 与此同时，望诊术也有了回馈。 【姓名：殷正阳 种属：人 好感度：45 感染度：16.2% 点击此处查看更多...】 【姓名：森雨石 种属：人 好感度：36 感染度：25.3% 点击此处查看更多...】 好家伙，两个人都是异能者。 娃娃脸粗嗓音的森雨石甚至刷新了张一森对感染度上限的认知记录。 果然是冲着异能来的。 如果国家已经有异能者组成的相关部门存在的话，那么全国各地的异能者只能更多。 但在今天之前，自己却没听过一点风声。 所以官方并不希望有关异能的事情广为传播。 这样的话…… 张一森伸出手，露出了符合社会期待的笑容。 “殷警官，森警官，你们好。我这边随时可以开始，有什么需要的我都会配合。 咱们也不用绕弯子，刚才那位，应该不是你们的领导吧。” 一瞬间，森雨石的娃娃脸上露出明显的意外之色。 “哦？” 相较于他，殷正阳则显得不动声色，“为什么这么说？” “咱们那天晚上有过一面之缘，当时你们跟刚才那位警官在一起，但是站在中间的却是你。” 殷正阳的眼神变得有些锐利。 “刚才来的路上，我看到不少警官跟森警官打招呼，但他们太礼貌了，不像是熟人之间的问候。所以森警官应该不是这里的警官。” 森雨石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以及，刚才那位警官出门的时候，跟殷警官点头的时候，下意识的弯了一下腰。我猜，在咱们结束之前，那位警官应该都不会再回来了。” 张一森看向殷正阳，保持微笑。 最好的防守就是进攻。 现在，节奏已经掌握在自己手上了。 第十一章 话术 “厉害。” 殷正阳轻轻笑了笑，“张医生的观察力很强啊。” “这年头医闹多，平时得多注意，练出来了点。” 张一森稍稍谦虚了一下，话头一转，“看来那个江火真的是斜教。” “哦？” 殷正阳的眉毛轻微幅度的跳动，身上的肌肉稍稍绷紧，“怎么说。” “因为在最后爆炸之前，我看到他浑身都是火。” 张一森盯着殷正阳的双眼。 “能干出自焚这种事情的人不多，如果是他们的话，确实需要引起重视。所以你们应该是更上一级的部门吧？ 冒昧的问一句，最近他们是不是又开始活动了？我之前看新闻上说，舞阳市最近发生的火灾似乎有点多了。” 最好的辩驳就是反问。 以及悄无声息的诱导。 殷正阳的肌肉稍稍放松了下来。 幅度不大，动作很慢，但常年跟各色病人打交道的张一森还是捕捉到了这个信号。 这让他明白，目的已经达到了。 从现在开始。 他不再是目睹了异能存在的相关人员。 他仅仅是见证了斜教人员违法犯罪的幸存者。 …… 半小时后，张一森坐在视野开阔的休息室里，喝着女警官端上来的茶水，看着电视里播放着的新闻。 之前几乎每天都会报道的火灾已经销声匿迹。 不知道是被按下不报，还是从那晚开始真的没有了新发的火灾。 单从新闻上来看，自己昏迷的这两天里，舞阳市还挺太平。 “张先生，您可能需要再等一会，您的手机之前是当成证物收纳的，现在走程序需要点时间。” “谢谢。” 张一森冲着女警官露出了符合社会期待的笑容。 在过去的半小时里，他稍稍使用了一点话术的技巧，该告诉警官的细节一点没落下，但关于自己看到了异能，甚至自己也有异能这个事情，那是半点都没透露。 现在看来，这样的策略是正确的。 从警官们前后相差甚远的态度就能察觉。 所以说，暗搓搓的发育果然是没错的。 需要继续努力！ …… 审讯室里，循环播放着张一森和林安回答问题时的画面。 张一森的叙述条理清晰，中间穿插着自己的判断，有时还会向他们提出疑惑。 “我被爆炸掀飞之后失去了意识，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在石碓的缝隙里，同时发现身边有一具消防员的尸体。然后，我听到了外面有人在哭嚎，他自称江火。 …… 江火接了电话，我听到他说，人他已经杀了，问对面什么时候给钱。我觉得这可能是一起买凶杀人的案件。 …… 他的手机刚好砸到我这边，然后石碓塌了，我看到他浑身是火。这也是我不太理解的一点，他已经自焚了，为什么还要钱？ …… 师妹为了保护我冲了出来，江火好像被刺激到了，见到女人就要杀。 我试图跟他讲道理，但，突然又爆炸了……” 林安的叙述时则情绪激动，面部表情丰富，思维也很跳脱。 “那两具尸体可吓人了，手机又没有信号，就跟恐怖小说似的。 而且真的后面很长一段时间都没办法联系到外面，走也走不出去，你们说我们当时是不是真的遇到鬼打墙之类的东西了？ …… 我跟师兄被爆炸崩散了，我躲在石碓后面，听到有人在那鬼哭狼嚎。 然后我就偷偷看，你们知道吗，那个人他浑身都是火！ 就跟小说里说的火系异能者一样！诶，你们说他该不会真的是异能者吧？ …… 师兄暴露了，那个疯子嚎着就往那边冲，我当时就跳出来了。 老娘我……咳咳，我毕竟也是有点功夫在身上的，这时候肯定要保护师兄啦！ 你说后来啊？后来那个疯子就炸了，然后我就啥都不知道了……” …… 殷正阳揉了揉眉心，按下了暂停。 “师傅，要喝咖啡吗？” “可以来点。” “好嘞！” 森雨石撕开了速溶咖啡的包装，一股脑倒进空茶缸里。 他也不去接水，伸手往空中一指，一团团水雾氤氲，很快形成一小团水球，刚刚好装了大半杯。 咖啡粉末在凉水中没能散开，他就再伸手在空中画圈，很快，清澈的水就变成了褐色。 “师傅，给。” 殷正阳盯着屏幕没有抬眼，随手接过茶缸抿了一口，眉头猛地皱了一下。 “你怎么拿能力干这种事情？” “啊……”森雨石挠了挠头，“师傅不喜欢凉咖啡吗，那我下次研究研究怎么搞出热水……” “不是。” 殷正阳被气笑了，“咱们对灵气还处于初始的研究阶段，每个能力者体内储存的灵力有限，重新收集环境中的灵力又很困难，你这样用，实在是浪费。” “但是师傅，我的能力好像也就只能用来泡咖啡了，留着灵力好像也没有什么用……” 森雨石显得有些委屈，如果忽略他粗犷的嗓音，但看他的娃娃脸，甚至有些楚楚可怜的意味。 殷正阳脸上的表情猛地收敛，眼里闪过一丝愧疚，“抱歉。” 小森这孩子，当时吸收进组织的时候检测出觉醒潜力极高，体内储灵力也极高，本来是当成未来的高端战力培养的。 没想到后来觉醒的能力是搓水球。 毫无攻击力的真·水球。 自己刚刚的话，算是戳到他痛处了。 “国家确定灵力的存在也才三个多月，或许有很多能力我们并没有弄清楚，你或许还有别的能力没有被发现。” 殷正阳拍了拍森雨石的肩膀，站了起来，“走吧，咱们去证物室，把张医生的手机取出来还给他。” “师傅，就这么让他走吗？虽然他把能力者当成了斜教，但……” “没事。” 殷正阳笑了笑，“小森，你还小，不懂。干医生这一行的，还有干咱们警察的，能见识到各种奇形怪状的人，有时候他们比能力者还像能力者。 张医生是经验丰富的老医生了，遇到这种事情，只会觉得对方精神有问题。 而且更关键的是，我没有在张医生的身上感受到灵气流转的气息。他只是个普通人。” “那林医生呢？” “林医生明显是经常接受新事物的那类人，小说的概念普及其实已经让她起了疑心。 她本身就是一枚正在孵化中的种子，跟能力失控的江火近距离接触之后应该会加速孵化的进程。” 殷正阳顿了顿。 “这样，小森，你最近辛苦一点，跟一段时间。如果没什么大问题，可以把林医生也吸纳进组织。” “哦……” 森雨石闷闷的的点头，小小声的念念叨叨，“但我还是觉得那个张医生已经知道了什么……” “小森，愣着干嘛呢？” “哦，哦！师傅等等我！” …… 第十二章 离奇的故事 手机虽然边角有些发焦，但意外的还能用。 张一森第一时间联系了林安。 【师兄你醒啦！我早就醒啦，我的身体素质师兄你还不知道吗？棒棒哒！】 【警官是有找我问情况，我都如实说啦。话说回来，师兄你那天看到了不，那个人浑身冒火诶！他会不是是小说里那种……】 【哦，我现在在家，学校给我放了三天假！】 【虽然但是，三天后我就要被抓去集训了……】 【打工怎么这么难.jpg】 确认了小师妹的身体状况和安全情况之后，张一森迅速找了个借口开溜，强行物理关闭了小师妹的话匣子。 然后才猛然一拍脑袋。 “忘记问一下她什么时候给我补一瓶辣椒水了！” 犹豫了几秒钟，他点开了淘宝，决定自力更生。 搜索辣椒水，顺便搜索软甲，搜索可伸缩防身杆…… 世界变了，应对医闹的那套装备也应该升级换代了！ …… 回到东方医院的时候，抢救室里正在抢救病人。 是一位因为肝硬化食管胃底静脉曲张大破裂出血进来的老爷子，住了好几天了，张一森之前为了对比不同病人的感染度，还对老爷子使用过望诊术。 医护人员们在持续的做胸外按压。 眼看几个护士累得气喘吁吁，张一森撸起了袖子想帮忙按一会。 却被住院总赶了出来。 “老张你这刚醒，好好休息，就别掺和这种体力消耗大的了。” “行吧。” 张一森抱着被住院总塞到怀里的随身物品，退到了抢救室的门口。 回头，他鬼使神差的再次唤出了属于老爷子的光屏。 老爷子的基础信息没有变化，但墨绿色的光屏正像是信号不好一般在闪烁。 于是他心中恍然，这老爷子，怕是撑不了多久了。 “砰” 抢救室的屏蔽门在面前关闭。 叹了口气，张一森抱着东西往负一楼的医生办公室走去。 既然住院总一时半会不会给自己积攒功德的机会，那不如趁着有空，捋一下那天火灾的前因后果。 …… 半小时后，浏览器的搜索记录已经被各种词条塞满。结合先前从殷正阳和森雨石口中得到的一些内部消息，张一森在白纸上慢慢画上了各种奇怪的符号，和横七纵八的线条。 一个有些离奇的故事也渐渐成型。 …… 很久很久之前，有这么一个土豪。 他靠着涉黑活动，攒下了一大笔家业，然后从一位破产的老板手里接收了东方医院西边的那块荒地，野心勃勃的准备把那里打造成服装贸易中心，顺便把自己洗白。 雄厚的资金吸引了无数商家的目光，第一栋楼刚刚建好，就有无数商家想要入驻。 江火就是在这个时候注意到服装城的。 他并不是商家，但他的胃口比商家们更大——他想要一个人把土豪所有的店铺一口气租下来。 为了让土豪答应自己这个过分的要求，他把当时的女朋友，年轻貌美的倩倩，介绍给了土豪。 在江火的眼里，倩倩是他的卧底，她只是去诱惑一下土豪，等自己赚到了钱，倩倩就会结束卧底任务，他们俩就可以换个城市结婚。 事情的前半段进行的很顺利。 在倩倩的帮助下，土豪被说动。 于是江火咬牙从熟人那贷了一笔款，成功的用较为低廉的价格租下了所有的商铺，租期三年。 紧接着，他转头就对着慕名而来的商家狮子大开口，要了足足三倍价格的租金。 这么一倒手，他就能赚到2倍的本金！而羊毛全部出在商家身上。 商家们愤怒且犹豫，只有零星几个商家签了合同，更多的还在观望。 江火春风得意。他不着急，所有商铺都在他的手里，商家们没有别的选择。 他们迟早会把钱送来的...... ...... 可就在这个时候，土豪的涉黑保护伞翻车了。 为了自保，土豪被迫吐出了大半身家，只剩下这栋楼和一大片荒地。 消息不知道怎么的，就被那些商家们知道了。 资金雄厚的时候，这里是寸土寸金的未来服装贸易中心。 资金链断裂的时候，这里就只是一栋烂尾楼。 还在观望的商家们顿时作鸟兽散，已经租出去的几个商铺也放弃了定金，跑了。 所有的商铺一下子全砸在了江火手里，他那一大笔债务也还不上了。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倩倩从江火的女朋友，彻底变成了土豪的情人...... ...... 三年过去了，江火跟土豪的合同即将过期，天亮之后，商铺的使用权将重新回归到土豪手里。 土豪的死对头在这时候找上了江火，买凶杀人。 于是江火约了土豪，半夜在金银服装城里见面，准备出手。 而土豪不知道出于什么目的，竟然带上了倩倩。 就这样，江火就亲眼看到了土豪和倩倩的野外训练...... 再然后，他就炸了...... …… “草！” 张一森推理到这里，表情彻底管理失败。 好家伙，这还是个悲剧爱情故事呢？ 抛开事实不谈的话，江火在极度愤怒的情况下觉醒了火系异能，然后一炮火焰结束了土豪和倩倩的打炮进程，也是很合理的吧？ 张一森感觉自己似乎被什么东西糊了一脸。 怪不得之前给两具焦尸做检查的时候没有发现衣物的残骸呢！ 感情是因为两人本来就是光着的...... 土豪啊土豪，真有你的！ 这就是有钱人的世界吗？ 张一森强忍住自己挥拳的欲望，继续往下捋。 但后面的事情就很简单了。 消防员搜索的时候江火匆匆的把土豪和倩倩的尸体藏了起来，并装作是楼里巡夜的保安，假借脊柱断裂的借口，打发了消防员出去找医生。 只是没想到，东方医院的救护车来的那么快。 江火还没来得及转移尸体并逃离，彭队就已经带着张一森他们进入了大楼。 眼看没办法逃脱，江火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想把所有人都干掉…… 当然，因为精神受到了刺激，江火后面可能已经开始犯病了。 至于手机没有信号，殷正阳透露的信息是，那段时间里，整个舞阳市的信号都受到了影响。 看起来似乎像是买凶杀人的那伙人干的，因此他们才能跟江火联系上。 “呼——” 张一森吐出一口浊气。 现在前因后果已经清晰了，自己跟小师妹就是纯纯的倒霉路人医生。 但凡那地方离东方医院更远一点，但凡120出诊的速度慢一点，该倒霉的就不是自己了。 但如果真是那样，进去的医生估计也无法生还。 难道晓芬护士说的是真的？ 咱就是脸黑，但咱就是命硬？ 毕竟，晓芬护士当时在救护车里关于“土豪要被那邪性的地给克死”的预言已经成真了…… “张医生，还没走呢？” 说曹操，曹操到。 晓芬护士顶着满头大汗，扇着风，从门口走了进来。 第十三章 出大事了！ “怎么，上面抢救完了？” 晓芬护士那满头大汗明显是刚给患者做完心肺复苏。 那可是个体力活。 “完了，确实完了。” 晓芬护士一边说一边摇头，“老爷子没能撑过去。” “唉。” 张一森叹了口气。 虽然在看到老爷子的信息框时就有所预料，但当一条生命真的在眼前消逝的时候，还是会感觉到无力。 “也没办法。” 晓芬护士咕嘟咕嘟的灌完水，摇着头叹气，“肝硬化本来就是没救的病，只是可怜了孙老头。” “哦？” 张一森稍微捧了一下场，晓芬护士就一下子打开了话匣子。 “孙老头以前当了好多年的兵，你知道不，就那年特别大的洪水，他被派去抢险救灾，在那洪水里泡了几天几夜，后来就染上了肝吸虫。 部队那地方你知道的，就跟咱们医院早些年还是部队编制一样，讲究一个轻伤不下火线。 孙老头的病就拖啊拖的，到后面拖不下去了，去看，晚了！” “这我还真不知道。” 张一森再次叹了口气。 有时候就是没办法跟老天爷讲道理，明明很好的人，老是遇到不好的事。 “可惜孙老头了。” 晓芬护士做了最后的总结，完成了倾诉的欲望，终于注意到了张一森手里的a4纸。 “张医生，你这是在画什么呢？你这画的四不像，也看不出来是啥啊？” “嗨。” 张一森笑了笑，把a4纸一折，没让晓芬护士细看。 真话是不可能说的，晓芬护士这大嘴巴，分分钟就能把这事传遍整个医院。 到时候万一这事有什么后续，比如买凶杀人那伙人突然想来找自己的麻烦什么的，不就坏事了吗？ 只能随便找个理由搪塞过去这样子。 于是张一森脑子一转，计上心头。 “这是人物关系图。最近正在琢磨着写本网络小说，这不正在构思吗？弄个人物关系图理一下思路。” 有一说一，要不是亲身经历这个事件，他觉得小说里都写不出这种剧情。 谁这么丧心病狂啊！ 晓芬护士的脸色有些微微的惊讶，“为啥要写小说啊？你不想当医生了？当医生多好啊，工资高，还不算累，比我们护士好多了！张医生你怎么就不想当了呢？” 张一森于是继续满嘴跑火车，“害，这次差点人都没了，缓缓，缓缓。” 怕晓芬护士继续八卦下去，他干脆直接站了起来，果断向外走去。 “那什么，我上去看看，晓芬姐你先歇会啊。” 转过两个拐角，张一森将手里的a4纸投进了碎纸机。 目送着它粉碎成渣后，还把渣渣捞了出来，分别扔到了不同的几个垃圾桶里，彻底毁尸灭迹。 然后这才朝着楼梯走去。 而医生办公室里，晓芬的脸色如同打翻了的调色盘一般不断变化。 仔细观察，约莫是震惊，不解，恍然，纠结。 最后，定格在激动上。 深呼吸了好几口气，她最终还是没有忍住八卦的欲望。 掏出手机，迅速找到两个微信好友，熟练的拉群。 【晓芬护士：出大事了！出大事了！】 【住院总：？】 【老刘：？】 【晓芬护士：张医生的精神受刺激了！要转行写小说去啦！你们俩跟他比较熟，得劝劝他啊！】 【住院总;amp;amp;amp;amp;amp;amp;老刘：？？？】 …… “世界已经变得不安全了，当务之急是提升实力，至少要能够自保。” 张一森站在楼梯口，略作思考。 攒功德值升级等级一时半会估计是没戏的，但好的装备可以大大的增强综合属*******如此，显示也如此。 他点开了系统中的医疗器械的模块。 【您当前的等级为：实习医师（萌新一个，您还不具备治疗疾病的能力） 可绑定器械数：2 已绑定器械数：0 是否现在绑定器械？】 【系统爱心提示：可绑定器械处于视线范围内时会发光，但为了您的视力着想，此功能暂时关闭。现在，您触摸器械时才会弹出器械的具体信息。】 “嗯？” 张一森眉头微皱。 为什么要关闭可绑定器械的发光功能？ 被困在金银服装城里的时候，要是那几样东西没有发光，他还真没办法绝地求生。 这么好的功能如果关闭了，下次遇到危险岂不是很难自救？ 打开打开！ 【该功能已开启】 首先亮起来的是不远处那一排排挂着的白大褂。 在柔和光芒的衬托下，白大褂甚至带上了一丝神秘的气息。 就像是游戏里牧师们自带圣光的披风。 张一森找到了属于自己的那件白大褂，手摸上去的瞬间，眼前浮现出了一小片光屏。 【器械名称：饱经风霜的白大褂 器械类型：成长型（当前等级：1，提升职业等级可升级） 器械效果： 加固：经过稍微加固的白大褂，可抵挡轻微微微强度的攻击。 患者的守护：被白大褂所有者所救助过的患者心存感激，愿意守护身着白大褂的人，守护期间，可防御致命攻击。 （注1：此技能的效果与职业等级相关，您当前的职业等级为：实习医师，当前技能效果为：1s内免疫所有普通攻击，或免疫1次致命攻击； 注2：此技能使用后1周内无法再次使用，提升职业等级可以缩减冷却时间）】 仔细阅读完白大褂的具体信息，张一森的眼神顿时就直了。 成长型装备！ 可免疫致命攻击！ 新手保命神装啊这是！ 安全感顿时就蹭蹭上升了呢。 “不，不能这么快做决定，万一还有更好的选择呢？” 张一森强忍住自己当场就绑定的冲动，迅速的把白大褂往自己身上一套，脚步飞快的上了楼梯。 一楼大厅，他迅速的粗扫一眼。 抽血的窗口散发着淡淡的微光。 那边的可绑定器械应该是注射器之类的东西。 门口护士站也有微弱的光芒。 那边的可绑定器械或许是口罩帽子。 内科诊室里的光芒也不咋亮。 那边的可绑定器械想来应该是听诊器啥的。 只有外科诊室旁边的操作室，虚掩着的门缝中往外散发着诱人的光芒。 张一森毫不犹豫的朝着操作室奔去，然后猛地拉开了门。 然后，他看见了光！ 满屋子，满眼，满世界的光！ 第十四章 光 耀眼的光芒刺破了黑暗。 也亮瞎了张一森的双眼。 这系统能处！说绑定器械，那是真的啥都能绑定！ 就是有点费眼睛…… 红红火火恍恍惚惚。 在马上关闭了那该死的发光功能之后，张一森的双眼仍然刺痛，两道清泪潸然而下。 “老张！你怎么了！” 刚刚被晓芬护士塞了一大口瓜的老刘急匆匆的赶来，并大惊失色，“有什么过不去的咱们大家一起帮衬一下，你别哭啊！” “没事。” 张一森默默的抹了把脸，“我只是，看到了光。” “光？” 老刘的脸上带着三分惊愕，三分不解，三分担忧，和一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有些懵逼的左右看了看。 “biubiubiubiu~” 一只举着奥特曼的小男孩在他面前跑过，顺便冲他做了个鬼脸。 除此之外，再没有光的痕迹。 愣了良久，老刘猛地一拍自己基本已经变得有些光洁的头顶。 “完了完了完了！老张这家伙，是真的心态崩了啊！” …… 关闭了发光功能，张一森选择把整个操作室里所有有可能可以绑定的医疗器械全部摸了一遍。 半小时后，他总结出了规律。 器械类型应该有三种，分别是一次**械，消耗**械，以及成长型器械。 一次**械绑定后只能使用一次，用完就销毁。 一些随处可见的器械多属于这一类。 例如注射器、纱布、胶带、缝合用的针线、各种药品和药液、消毒用品等等。 消耗性的器械会有耐久度提示，每次使用降低1点耐久度，耐久度归零，器械销毁。 一些平时就能够回收利用的器械多属于这一类，比如止血钳、镊子、弯盘、持针器、弹力绷带等等。 最为稀少的是成长型器械。 除了白大褂之外，他摸遍了操作室，也只找到了一种—— 手术刀。 张一森的手指轻轻拂过泛着银光的手术刀。 【器械名称：崭新的手术刀 器械类型：成长型（当前等级：1，提升职业等级可升级） 器械效果： 锋利：崭新的刀片已经开刃，可以轻松划开你面前的阻碍。 标记：优秀的医生不会忘记每一位自己医治过的患者，使用手术刀尖划破目标皮肤，可对其进行标记。 治愈：刀尖染血，是伤害还是治愈，取决于拿刀的人。当身着白大褂，手持手术刀时，可对友方单位进行治愈；可对敌方单位造成真实伤害。 （注1：提升等级可增强技能效果； 注2：进行治愈时，技能效果略微血腥，请及时安抚友方单位情绪； 注3：此技能对非人种属效果翻倍。）】 好家伙，好家伙！ 真·物理治愈有没有？ 这才是“医生”该有的装备！ 我愿称白大褂与手术刀为医生的本命装备！ 艰难的把眼神从手术刀上移开，张一森开始进行下一步的实验。 十分钟后，“关于医疗器械绑定与解绑技巧的规律探究”课题正式宣告结束。 张一森对系统的设定有了更加深刻的认识。 医疗器械就像是游戏里的装备。 系统所谓的“绑定”，其实就是基于现实里的医疗器械，“复制”出一个只有他能看得到的副本，并发挥出各种“附魔”之后的奇妙技能。 在绑定的过程中，作为母本的医疗器械需要保持完整性。但绑定完成之后，张一森手里的“副本”就完全独立了出来。 就算“母本”被人为破坏，也不会影响到他的战力。 这就避免了被敌人偷家的可能。 张一森暗自点头，这系统还挺稳健的。 作为“实习医师”，目前他可以最多同时绑定两个医疗器械。 但并不代表他只有两种选择。 举个例子，假设他已经绑定了“5ml注射器”和“小袋葡萄糖”，但是遇到了突发状况，需要“手术刀”来救命。 那么他可以直接选择销毁已经绑定的医疗器械，空出装备栏，绑定手术刀。 所以说，如果手边拥有足够多的可绑定医疗器械，那么理论上来讲，他就拥有无限装备！ 既然如此的话…… 白大褂，绑定！ 手术刀，绑定！ 【器械绑定成功】 看着身上多出来的一层半透明的白大褂，和手里半透明的手术刀，张一森满足的眯了眯眼。 一下子安全感就上升了呢…… 那么接下来。 张一森把手伸向了储物柜—— 注射器5ml、20ml各来一个，塞进白大褂口袋。 纱布、绷带、胶布、小瓶酒精、洗必泰各来一个，塞进白大褂口袋。 手术缝针和手术缝线这东西占地面积小，圆针、角针的各种型号都来一套，可吸收缝线和不可吸收的缝线也都来点，塞进白大褂口袋。 葡萄糖和盐水这不能少，挑最小规格的各来一个，塞进白大褂口袋。 麻醉药科里有损耗指标，直接捏一小瓶塞进白大褂口袋。 剪刀镊子止血钳这些东西每天都要核对数量，不好偷拿，但还是先揣着，等会再去给护士长交罚款。 张一森秉承着“兜里一定要有丰富多样的随时可以绑定的装备”的理念，一路走一路拿，恍若蝗虫过境。 老刘眼睁睁的看着他的白大褂口袋渐渐鼓起，到最后一根针都塞不进去，只觉得目瞪口呆。 “老张啊！” 老刘的声音里带着惊恐，“你这是做什么啊！咱们转行就转行，也不能把科里的东西拿出去卖啊！” “啊？没有啊。” 张一森拍了拍自己鼓鼓囊囊的口袋，还有些意犹未尽，“我只是备着这些东西防身而已。” “老张……” 老刘的脸上再次布满了迷茫，愧疚，痛苦，挣扎和不忍，半晌，深深的叹了口气——“是我对不起你啊！” 如果自己没有上吐下泻，那天晚上老张就不会出车。老张如果不出车，就不会有生命危险。如果老张没有生命危险，精神就不会受到刺激。如果老张精神没有受到刺激，就不会想要转行，更不会想着要把科里的东西拿出去卖…… 都是自己不好啊！ “什么对不对得起的。” 张一森疑惑的看了老刘一眼，“对了，你看见住院总没有？我去找他一趟。” 老刘登时浑身一震。 来了！要来了！老张这是要去辞职了！晓芬说的果然是真的！ “老张，三思啊！” “什么跟什么啊？” 张一森一脸懵逼的甩开老刘贴上来的手，“算了。” 老刘今天有点奇怪，还是直接去找住院总好了。 张一森快步走向了操作室的大门，拉开—— 门对面，抢救室的大门也开着。 约两米长，一米宽的铁箱子正被人从里头推出来。 一个熟悉的身影正直愣愣的站在铁箱子旁边。 是孙老头。 第十五章 稍息~立正！ 张一森停住了脚步。 两米长，一米宽的铁箱子他认识。 那是医院里用来运送去世病人遗体的“水晶棺”。 直愣愣站在铁箱子旁边的身影他也认识。 那是孙老头。 张一森还记得那天。 早晨的天空很蓝，空气很清醒。 他下了夜班，换了便装，刚刚走出医院大门，迎面就看到了满脸痛苦之色的孙老头。 那时候，孙老头正被儿子和儿媳妇搀扶着，从车上下来。 颤颤巍巍的走了两步，然后冲着他喷了口血。 被血染红的那件衬衫，是他最喜欢的那件。 “老爸！” “怎么办，怎么办！” 孙老头的儿子和儿媳顿时乱做了一团。 最后，是张一森把孙老头背回急诊科，送进抢救室的。 那时候孙老头的意识还清醒。 张一森听他在自己背上念叨了了一路的“对不起”。 当然，孙老头的儿子和儿媳很快赔了一件新的衬衫。 …… 张一森低头，扒拉开自己的白大褂。 好巧，今天穿的衣服，正好是那一件衬衫。 …… 孙老头进了抢救室之后，因为失血过多，陷入了昏迷。 胃镜医生来看过，表示爱莫能助，只能放了三腔二囊管止血吊命。 几天下来，孙老头呼吸心跳骤停了两次，但都被抢救了回来。 病危通知书反反复复的下，孙老头的儿子和儿媳妇整天整夜的守在抢救室门口。张一森眼睁睁的看着他们，从打扮得光鲜亮丽的白领模样渐渐变得蓬头垢面。 再后来，也就是今天。 孙老头再次出现呼吸心跳骤停，抢救无效。 判定死亡。 “爸！爸啊！呜呜呜……” 孙老头的儿子，一个一米八几的大汉，扶着“水晶棺”，毫无形象地号啕痛哭。 “爸……” 孙老头的儿媳妇，眼圈深重，跟在自己丈夫身边，无声的抹着眼泪。 而孙老头就站在两人旁边不足1米的位置。 他伸出了手，想去摸摸儿子的头。 但却什么都没有碰到。 “爸啊！你怎么就去了啊……” 孙老头的儿子仍然在哭嚎。 孙老头默默地收回了手，无奈的笑。 “咣当！” “水晶棺”撞上了走廊的地板上不知道是哪位家属遗落的物件，猛地一个颠簸。 没有盖严实的金属盖子向旁边滑落。 “啊！！啊啊啊！” 看热闹的家属们纷纷尖叫着后退，水晶棺的周围一下子空出了一大片区域。 张一森没有退。 他上前了一步。 水晶棺里，孙老头的脸色惨白，鼻腔和嘴角处还带着干涸的血迹。 水晶棺旁，孙老头无奈的笑着，看向自己的儿子，满眼都是不舍。 一步之遥，阴阳两隔。 …… 张一森同时朝着水晶棺里的孙老头和水晶棺旁的孙老头丢出了望诊术。 下一秒，两个墨绿色的光屏同时冒出。 【目标已无生命体征，无法获取信息】 【姓名：孙国强 种属：鬼 好感度：60 感染度：3% 点击此处查看更多...】 死人的信息仍然没有办法被获取。 但鬼可以。 【检测到鬼，种属列表已更新】 张一森忽略掉眼前飘过的系统提示，默默向前，帮着合上了水晶棺的盖子。 “谢，谢谢……呜呜……” 孙老头的儿子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却还是冲着张一森道了谢。 孙老头的儿媳妇紧紧地握住自己丈夫的手，艰难的冲着张一森笑了笑。 “节哀。” 张一森轻声安慰着，稍稍退开，默默在水晶棺后面跟着走。 一边走，一边看着水晶棺旁手足无措站着的孙老头。 孙老头也在跟着水晶棺往前飘。 飘了两步，他终于注意到了张一森的视线，下意识的往旁边避了避，然后这才想起来，自己已经死了。 “死了啊，死了。人都死了，连儿子都碰不到了，也挡不了别人的视线咯~” 孙老头自嘲似的笑了笑，眷恋的看着儿子的背影，半晌，才回头。 身后，张一森依旧看着他。 “你……” 孙老头的脸上有些许的茫然和惊讶，渐渐的，带上了些许恐惧和踌躇。 他小心翼翼的躬了躬身子，“您……能看见我？” 张一森轻轻的点了点头。 “您……我可以叫您张医生吗？您……是来接我的吗？” 孙老头的身形愈发佝偻，浑浊的眼睛里，闪烁着希冀。 “很抱歉麻烦您，但您……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 来接尸体的车子就停在门口的空地旁。 身着黑衣不苟言笑的是殡仪馆的人，他们熟练的开启水晶棺，将里面的遗体转移到车里。 张一森拉着孙老头的儿子，走到了车后的阴影处。 “你应该还记得我吧？” 张一森已经脱掉了白大褂，里面的衬衫露了出来。 孙老头的儿子仍然在抽泣，“我，记，记得……那天，是，是您背着我爸，呜呜……” “老爷子拜托过我，给你说几句话。” “呜呜，您，您说……” 张一森深吸一口气，顿了片刻，轻轻开口，声音有些低沉，有些沙哑。 “茵茵啊，是爸拖累了你。” 孙老头的儿子猛地停止了啜泣，死死的盯着张一森。 而他身边，孙老头双目含泪，伸手去摸儿子的脑袋，再次摸了空。 张一森学着孙老头的语气。 “是爸不好，一把年纪了，没能帮衬你不说，还拖累了你。” “爸很抱歉，爸要跟你说对不起。” “以后啊，爸不在了，你要支棱起来知道吗？” “不要老是哭，大男人的，成天哭哭啼啼像什么样子？ 你要强大起来，男人是要顶天立地，要照顾老婆的。” “说起来，也是我跟你妈当年不好，给你取了个女儿家的小名，把你当女儿养了。” “但你也不要怪你妈啊，她就是太想要女儿了。但是她身子不好，不能再生了呀！然后我才出了这个主意。” “你妈她啊，当年也吃了不少苦，当年我一直待在部队里，也没能多陪陪她。现在好了，我呀，终于可以去找她了。” “所以你也别伤心，知道吗？吸取你爸我的教训，对老婆好点，好好过。” “你……你……”孙老头的儿子已经说不出话了，他死死的盯着张一森，泪水如同开闸的洪水一般落下。 “不是说了别哭了吗？你是不是个男人？！” 张一森的语气徒然严厉了起来，气息也徒然变得悠长，“稍息！立~~正！收！” 孙老头的儿子条件反射地站直了身子，“啪”的一声敬了个不怎么标准的礼，大声回应“长官！我不哭了！”。 完成这一系列动作之后，他才后知后觉的愣了愣。 他看着张一森，泪水模糊了视线，于是那道身影竟然渐渐模糊成了父亲的模样。 他再也忍不住了。 “爸！是你，是你对不对？” “你还在，你还没有走！” “不要走！求求你了！求你！” “我不能没有你啊！” “爸啊……” 第十六章 黑白无常的手术刀（感谢吃瓜小熊猫 傍晚时分，残阳把整个天空都映成了血色。 已经过了下班的点，但东方医院急诊科门口，依旧是门庭若市。 “快快快！送去抢救室！” “医生！我妈妈她是不是很严重啊？” “诶呦诶呦，我肚子疼，应该挂哪个科啊？” “医生，我们很急啊，能不能让我们先看啊？” 冰冷的水晶棺，黑衣的运送员，嚎啕大哭的儿子，就这样混进了一片吵杂声中。 像是一滴水混入了一片湖。 没有惊起一丝波澜。 没有人有多余的精力去关注别人的苦痛，或许是因为，自顾不暇。 毕竟，在这里，每天都有类似的事情在上演。 众生皆苦。 “张医生，刚刚真的不是我爸吗？” 殡仪馆的车上，孙老头的儿子脸上带着横七竖八的泪痕，眼睛里满是希冀。 孙老头的儿媳坐在丈夫旁边，握着他的手，有些歉意的看向张一森。 两人身旁，孙老头的双眼通红，眷恋的看着儿子。 “老爷子进来之后，偶尔也有短暂清醒的时候。我本来希望他亲口跟你说这些话的。” 张一森轻轻叹了口气，“人死不能复生，节哀。” 孙老头儿子的眼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再次湿润了起来。 但他很快抹了把脸，然后高高的扬起了头。 “小时候，我爸老因为我哭骂我，但越骂我哭的就越厉害。后来，他就说，想哭的时候就抬头，这样就可以把泪水憋回去。但我总是憋不住。” 他说着，眼角处便又多了两道泪痕。 “所以我老是一边仰着头一边哭，就像现在这样……哈哈！这样也算是半个男子汉了……” 孙老头的儿子又用手抹了好几次脸，终于堪堪止住了泪水。 他看向张一森。 “张医生，真的很谢谢你。 谢谢你那天背着我爸去医院。 谢谢你这段时间对我爸的照顾。 也谢谢你，帮我爸实现了最后的愿望。” 他缓缓站起了身子，“稍息~立正~敬礼！” 那是一个不是很标准的军礼。 “稍息~立正~敬礼！” 而在他身边，在他听不见的口号声里，孙老头笔直的站着，右臂折成了角—— 那是标准的军礼。 “谢谢。” 他说。 “谢谢。” 他也说。 …… 殡仪馆的人在车里忙碌。 孙老头的儿子和儿媳妇守在遗体前面做道别。 车后，张一森沉默的等候着。 于是等到了孙老头。 他的脚步似乎轻快了不少，但走到张一森跟前的时候，又变成了小心翼翼。 “张医生，我是不是，该走了？” 他又回头看了看儿子的背影。 “老头子我啊，也是知道规矩的。那个词怎么说的，人鬼殊途。只是舍不得啊，想再看一眼，再看一眼。 不过老头子我也不会赖着不走的，绝对不会让您难做。” “确实，人鬼殊途。” 张一森轻轻的叹了口气。 他抬起胳膊，淡淡的荧光便从胸口开始覆盖全身，组成了一件半透明的白大褂。 他向前伸手，一柄半透明的手术刀便在手心里渐渐成型，漫天红霞映在刀上，暖色便也变成了冷色。 孙老头悄然张了张嘴。 “老头子我一直以为自己死后见识的应该是灯笼，招魂蟠，哭丧棒，西方那边的大镰刀也有可能。倒是没想到，竟然是把这么小的手术刀。” 张一森笑了笑。 “我也没想到。” 没想到我明明是个医生，但是却被鬼误认成黑白无常这件事。 手掌轻翻，半透明的手术刀如同躯体的一部分，被轻轻握住。 持笔式。 技能提示在空中浮现，闪烁着光辉。 【锋利：崭新的刀片已经开刃，可以轻松划开你面前的阻碍。 标记：优秀的医生不会忘记每一位自己医治过的患者，使用手术刀尖划破目标皮肤，可对其进行标记。 治愈：刀尖染血，是伤害还是治愈，取决于拿刀的人。当身着白大褂，手持手术刀时，可对友方单位进行治愈；可对敌方单位造成真实伤害。 …… 注3：此技能对非人种属效果翻倍。】 张一森抬头，“来吧？” 孙老头最后看了一眼儿子的背影，主动迎上前来，闭了眼。 “老头子我当了一辈子兵，绝对不会给国家添麻烦。” “来吧。” 他，慷慨赴死。 …… 住院总在急诊科门口找到张一森的时候，殡仪馆的车已经走了好一会了。 “老张？你怎么看起来有点魂不守舍的？” 住院总仔细看了看张一森的脸，“脸色也不好，是不是身体还没好全？那个警官也真是的，有天大的事情也要等你身体好了再说啊……刚醒就把你喊过去…… 来来来，咱们去楼下，楼下有坐的地方。” 张一森任由着住院总拉扯。 走进医院大门之前，最后往殡仪馆的车消失的方向看了一眼。 当医生这么多年，他见过太多人的离去。 哪怕是在得到系统之后，他见的也不少。 但金银服装城里的土豪和倩倩没有变成鬼。 牺牲的消防员彭队没有变成鬼。 入魔的江火没有变成鬼。 这两天急诊科里送走的病人们也没变成鬼。 偏偏是孙老头。 偏偏是，这样的人。 张一森点开了系统的光屏。 种属列表里除了“人”、“魔”之外，新多出了“鬼”。 【人之所忌，欲由心启。人心癫迷，此之谓魔。】 【众生必死，死必归土，人魂不散，此之谓鬼。】 孙老头当了那么多年的兵，保家卫国了一辈子，到最后，却没能好好保护保护自己的妻子和儿子。 他的心里，或许也是有遗憾的吧？ 让他还停留在这人世间的，也只有对儿子的不舍和眷恋了。 …… 灯光暗淡的楼梯间里，张一森落后了住院总好些距离。 他抬起手。 手心里，半透明的手术刀安静的躺着。 刀锋处，带了一抹微微的血色。 世界已经变了。 人类将不再是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种属。 魔物，鬼物，这些非人种属到底会给人类带来怎样的威胁？ 或许作为系统所选定的“医生”，他应该毫不留情的去“治愈”这些“不正常”的存在？ 张一森不知道。 他不知道自己的选择是否是正确的。 但他总觉得，像是孙老头这样的人。 不应该，真的不应该。 太平盛世，岁月静好，是因为有人在负重前行。 而负重前行的人，不应该被辜负。 所以。 张一森闭上了眼，眼前是一片黑暗。 但在西南的方向，殡仪车远去的方向，他能感受到，冥冥中的那一丝联系。 手术刀微微亮起。 【标记：优秀的医生不会忘记每一位自己医治过的患者，使用手术刀尖划破目标皮肤，可对其进行标记。】 这刚刚使用过的技能提示，正散发着微光。 希望，下次相见的时候，也不要让我向你挥刀啊…… 第十七章 老张拯救计划 【住院总：我找到老张了，放心，他没轻生。】 【老刘：那就好那就好，我看他揣了一大堆刀啊针的，也不说要去干啥，就怕他想不开啊！】 【晓芬护士：你们看看，我说什么来着，你们还不信！】 【住院总：他来了，先不聊】 急诊科医生休息室，住院总匆忙收起了手机，朝着刚刚走进来的张一森迎了上去。 “老张，你坐，千万别累着了。” 住院总亲自搬来了带软垫的椅子，倒了温热的茶水，然后有些局促的搓了搓手。 “谢谢。” 张一森接了茶，想冲住院总露出一个符合社会期待的笑容，但没能笑出来。 孙老头的音容笑貌尚在，他实在是没有心情。 但这将笑不笑的低落表情落在住院总的眼里，就变成了另一种意思。 他心里咯噔了一下，小心翼翼地开口，“听老刘说，你在找我？” “是的，我想调一下岗位。” 张一森强打起精神，“把我扔到抢救室或者内科都行，但是不要让我在120岗和外科岗。” 来了，来了！老张果然是受了刺激心灰意冷了！ 住院总在心里疯狂尖叫，说话时语气却一再斟酌。 “我会尽量帮你协调的。但是那个……我能不能问一下，为什么突然想要调岗呢？” “啊，就是那个爆炸的事情。毕竟是凶杀案嘛，怕报复，想避避风头。” 张一森拍了拍自己的脸。 这件事其实有点不好操作，因为急诊科的排班都是提前一个月定下的，临时换班一两天还好，久了根本没办法协调。 所以为了巴结一下住院总，他花了几秒钟整理了心情，重新露出了符合社会期待的笑容。 “这件事我也知道很难办，所以只要换一周就行，如果能两周就更……” “不难办！一点都不难办！” 一直注意着张一森脸色的住院总却跟见了鬼一样直接弹了起来，夸张的拍着自己的胸口。 “老张你一百个放心！这事我一定给你办好咯！别说两周，你想换两个月都行！” 住院总的表现也让张一森吓了一跳，“别别别，两周就行两周就行。如果两周后没人来找麻烦，我还回外科。” 他只是想谨慎一点避避风头，没想真的调岗啊！ 急诊外科病人多，但接诊难度小，谁不喜欢啊？从积攒功德值的角度来看，也要呆在急诊外科啊！ “都行！你说了算！” 住院总依旧邦邦邦的拍着胸口，用力之大让张一森都害怕他把自己拍出个气胸来。 “那就拜托老总了，改天我请你恰饭。” 张一森再次露出了笑容，这次是真心的。 虽然感觉住院总今天过于好说话了，但他的理念一直是达到目的就好，绝对不去好奇别人不想说的事情。 所以他话风一转，“对了老总，刚刚被送走的那个病人，你知道他被送去哪了吗？我看好像不是咱们医院合作的殡仪馆啊？” 东方医院有经常合作的殡仪馆，好像是舞阳市殡仪馆的哪个分馆，过世的病人会默认送到那里去。 但张一森记得，以前来接遗体的工作人员穿的都是灰色底的衣服外面套个马甲，而今天的工作人员穿的却是全黑的制服。 “这个啊，你不知道吗……哦对，前两天护士长说这个事的时候你还在晕着……” 住院总小心的看了看张一森的脸色，顿了顿，这才继续往下说。 “以前咱合作的那个殡仪馆被人举报了，具体啥事不清楚，只知道被关门整改了。新的殡仪馆还在谈。” “那刚刚那个是？” 张一森眯了眯眼，回忆起刚才工作人员的黑色制服的胸口上，似乎印着一团蛇型的印花。 “那是患者家属自己联系的殡仪馆，好像叫飞龙，还是个网红殡仪馆。” 住院总顿了顿，掏出了手机，“我记得晓芬之前分享过抖音小视频的……啊，是这个，你看。” 小视频很短，标题很显眼，“舞阳市飞龙殡仪馆800一晚招收搬尸工！” 点赞量有一百多万，留言量也有二十多万。 确实算得上是个网红了…… 这年头，殡仪馆都有网红，也是魔幻的很。 “飞龙殡仪馆。” 张一森小声念叨着，点开了小视频里附上的定位链接，仔细把地址记了下来。 虽然暂时放走了孙老头，但是如果真的出了什么事…… 半透明的手术刀在手里若隐若现，属于【治愈】的技能说明不断闪烁…… …… 【住院总：快快快！医生休息室集合！】 刚把张一森送走，住院总就火急火燎的在群里喊人。 老刘和晓芬护士火速赶到了现场，开始进行一场小型会议。 “事情有点严重啊。” 住院总定下了会议的总体基调。 “你们看！我的感觉什么时候错过！” 晓芬护士情绪激动，肢体语言丰富。 “咋办啊？” 老刘愁眉苦脸，心里既有连累了别人的内疚，又有还好不是自己的庆幸。 会议进行了五分多钟，三人一拍即合，“老张拯救计划”正式成型。 “走？” “走！” 三人从休息室里鱼贯而出，直奔急诊科大主任的办公室。 …… 已经过了下班的点，急诊科大主任刚刚收拾好东西，就被三人堵在了门口。 “你们……有什么事吗？” “主任，我们想跟您聊聊咱们科张一森的事情。” 住院总首先开口，“前两天老张出120碰到凶杀爆炸案的事您也知道，他今天才醒，我们感觉他好像有点受了刺激。 所以想跟您请示一下，能不能给他放个长假？” “能受什么刺激？” 急诊科大主任皱了皱眉，“咱们急诊科医生什么事没遇到过？想当年我年轻的时候，各种非正常死亡都见过，也没受刺激啊！” “是真的受刺激了。” 老刘在旁边急切的补充着，“我看老张他都把那什么手术刀啊，针啊的往怀里揣，拦都拦不住啊！” “现在的年轻人怎么回事。” 急诊外科大主任眉头皱得更深了，“一点点小事，心理承受能力这么弱吗？你们也是的，开导开导他不就行了？” “主任！” “老张他……” “咳咳！” 晓芬护士战术性的咳嗽了两声，硬生生按住了还要继续反驳的住院总和老刘，给他们抛了个“看我表演”的眼神。 第十八章 查体只能白天练 “主任说得对！这么一点点挫折就这么大惊小怪，现在你们医生是越来越不如我们护士了！” 晓芬护士直接横跨一步，站到了主任的阵营当中，朝着住院总和老刘开始开炮。 “这事还得怪你们！人家张医生年轻力壮的，你们平时给人家多排班人家一句怨言都没有，脏活累活那是样样都能干。 但是你们也要体谅体谅他啊！不能可着他一个劳动力欺负吧？ 现在好了，人家被你们欺负的要转行了！” 晓芬护士叉着腰，情绪激动，唾沫横飞，“我看张医生走了以后你们再去压榨谁！那么多排班一下子没人顶上，难道要主任去上吗？” 老刘被晓芬护士的一通输出给骂懵了，住院总也被骂得涨红了脸，张嘴就想反驳。 “晓芬你怎么……” “啪！” 急诊科大主任却突然一拍大腿。 “转行？！那不行啊！小张是个好同志，你们怎么能这么压榨他呢？” “这样的廉价劳……咳咳！” 他顿了顿，“这样的年轻人，是该多干活，但也要给人家休息的时间嘛！对了，你觉得给他批多久的假比较合适？” 场面瞬间峰回路转，住院总一时间没能转过来弯。 晓芬护士站在大主任身后拼命的挤眉弄眼无果，最后只能恨铁不成钢的自己上。 “主任啊，我觉得这样……” …… 晚上八点，张一森刚刚开饭。 “叮咚” 提示音响起，是微信消息提示。 打开手机，消息是急诊科大主任发来的。 一条网页链接，一段一看就是复制黏贴的话。 【主任：朋友的调查问卷，帮忙填一下。请认真填写，谢谢！】 又是主任的学生们搞的社会实践活动吗？ 张一森顺手点开了链接，粗略的看了一眼，发现这应该是一份评估心理状态的问卷。 闲着也是闲着，他一道道题点过去，很快就填写完毕。 【张一森：收到，已填写！】 急诊科大主任那边没有再给回复。 “所以果然是群发的吧。” 张一森摇头，继续解决食物。 …… 晚上十点半，张一森躺上床，点开了小说网站，准备挑几本灵气复苏的小说看看，开阔一下自己的眼界。 急诊科大主任的消息却又发了过来。 【主任：小张最近辛苦了，你想调岗的事情住院总已经跟我说了。 刚好，最近学校那边正在组织学生们做职业医的考前备战，你去出个公差吧！】 张一森：？？？ 他拿起手机，正想敲字回复，那边却飞快的又发了几条信息过来。 【主任：公差时间为每天下午一点到晚上九点，你就坐那看，有学生问问题稍微指导一下就行。 公差补贴每天300块，包午餐晚餐，一共10天。 有问题吗？】 张一森盯着“每天300块”的字样看了两秒，果断把自己之前敲的信息删除，然后手指飞舞。 【张一森：收到！谢谢主任！】 出公差不算缺勤，他的工资照领，补助是额外收入。 那可是三千块呢！ 三千块诶！ …… 因为要出公差不用上班，所以第二天张一森美美的睡到了十一点半。 起床，洗漱，出门，他悠哉悠哉的路过东方医院，走进了东方医科大学的校园，朝着第一临床医学院的大楼走去。 快到饭点儿了，一临楼里三三两两的学生鱼贯而出，朝着饭堂的方向奔去。 张一森顺着大门口的楼梯往上走，逆着人群，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但他很快就发现，格格不入的“逆行者”并不止他一个人。 有两个学生打扮的妹子跟他同路，两个妹子的窃窃私语吸引了他的注意。 “咱们现在过去是不是太早了？通知上说的不是下午一点才开门吗？” “没事，说是一点开门，其实十二点就开了，只是没有老师指导。那些老师会在隔壁教室吃饭，一点钟吃完饭再来指导。” “啊？这样嘛……” “我都计划好了，咱们先自己练一个小时，等老师们吃完饭了再去请教，这样一点半就可以练完一个项目，不耽误下午上班。” 这显然是两个勤奋好学的好孩子。 多么美好的青春啊！ 摸鱼成性的张一森感觉颇为触动，一起等电梯的时候，他不由得多看了两眼，然后很快被妹子手机里的图片吸引了注意。 “最近那个服装城爆炸事件你听过没有？离咱们挺近的。” “听说了啊，好像还有一个消防员牺牲了，怪可惜的。” “好像就是这一个……彭效军……啊，还是个队长呢。” 手机屏幕里，身穿制服的男人面色红润，笑容灿烂。 而在两天前，忽明忽暗的火光里，那张同样的脸，灰白，僵硬，可怖。 张一森的眼皮跳了跳，他突然感觉自己似乎忘记了什么东西。 但脑震荡的后遗症似乎还在，脑壳又开始隐隐作痛。 “电梯到了！” 汹涌的人流冲散了张一森的思路，他站在原地短暂的思索了几秒钟，直到那两个妹子都进了电梯，歪着头有些疑惑的盯着他的时候，才摇了摇头，踏进电梯。 …… 两个妹子果然是来练习临床技能的，她们在十楼的电梯门口出现了分歧。 “中午的时间比较短，咱们先去多媒体教室练练心肺听诊和阅片吧？晚上时间多，再去练查体什么的，要不然中午练不完。” “不不不！咱们中午练查体！晚上再去多媒体室！” “为啥啊，查体内容那么多……” “你听我的就对了！白天练查体，练不完就明天中午再来，晚上不能练！” “你总得给我一个理由吧？” “emmmmmm......你就当我今天出门查了黄历，查体只能白天阳气旺盛的时候练！总之你听我的就对了！走！” 一个妹子被另一个妹子强行拖向了练查体的教室，态度坚决，不容反对。 张一森偏头看了看，不由得露出了笑容。 真青春啊！ 他施施然走进了走廊左侧的第一间房间，里面，好些出公差的医生们正在干饭。 有熟面孔的同事注意到了他。 “呦，一森也来出公差了啊！快来快来，今天的饭有鸡腿有牛肉，你喜欢吃哪种，我给你拿。” “好嘞！干饭干饭！” 第十九章 闹鬼的104室 饭很香。 公差补助更香。 发了钱之后，大家的工作积极性都上来了不少。 作为总负责人的教务处老师是个年轻的小姑娘，开始给医生们讲解安排。 “十楼一共有五个教室开放给学生们进行职业医的考前练习。 101是多媒体室，主要练习听诊和x片，ct等的阅片。 102主要给学生们练习一些基础操作，里面有换药、缝合、清创，穿脱隔离衣之类的道具。 103里面有几个特制的半身模型，分别对应了胸穿，腰穿，腹穿和骨穿。 104主要用来练习体格检查，里面有一个全身模型，是软皮的。然后心肺复苏也在这个室练。 105里面也是半身模型，有上半身的，也有下半身的，导尿管，胃管，吸氧之类的操作主要在这里练习。 咱们现在有十位老师，所以每天每个教室安排两位老师。 这是排班表，大家看一下。” 还带着油墨的温热的排班表发到了张一森手里。 他一眼扫过去，感觉略微有些不对。 仔细一看，才发现是104室的安排不太对劲。 其他教室基本上都是派的每天男医生女医生各有一个，或者是一天两个男医生，第二天两个女医生。 唯独104室，所有的排班里一个女医生都没有。 “不好意思，我想问个问题。” 坐在旁边的一个女医生举起了手。 张一森瞟了一眼，发现那是个呼吸科的主治医师，以前打过交道，记得是个负责任且性格强势的。 “104室是体格检查的教室吧？为什么这个教室只安排了男医生？” 呼吸科女主治的语气颇为不善。 “虽然这个教室里有仿真假人，但是很多查体操作还是需要在真人身上实践的。 如果学生们有什么疑问，我们这些老师也是需要在真人身上指出具体位置甚至做示范性操作的吧？ 这个室全排了男医生，有没有考虑过女学生们？” “对啊！” 呼吸科女主治的话带来了一片附和之声，不少女医生都在帮腔。 “总不能让男老师直接上手指点女学生吧？” “就是啊，但是不上手的话，万一学生们的位置还是找不准怎么办？” 到了后来，男医生们也参与了讨论。 “我们也不敢上手啊，这玩意要是被拍下来发到网上，知道的是在教学，不知道的就是性骚扰。” “不河里，不河里！” “大家安静一下，听我说。” 教务处的老师眼看着额头上冒出了细汗，“是这样的，104室的电路有点问题，广播也有点不太灵敏，晚上的时候有可能出点故障，我们也是担心学生们到时候有什么情绪，所以安排了男老师们过去。” “这是什么奇怪的理由？” 教务处老师给出的解释显然不让人满意，当场就有人反驳。 “104室有故障的话，就把仿真人搬到其他教室去呗，我看这层楼空教室也不少。” “这个，这个……” 教务处老师额头上的汗更多了，支支吾吾了半天，只憋出来了句“其实搬了也没用”。 场面一时间有些乱。 张一森皱了皱眉，叹了口气，站了起来。 “要不这样吧，找几个低年级的男学生专门在104室当模特，每天给点补助。这样练查体可以更直观，女同学们也都能上手练。” 周围的讨论声顿时一静。 强势的呼吸科女主治重新坐了下来，“这样安排的话，我没意见。” “我觉得行。” “附议。” “同上。” 其他医生们纷纷表示赞同。 张一森这才看向教务处的老师，“这样的话，教务处可能要多一笔开支。但是学生们出公差，成本也不会很高。” “可以的可以的。” 教务处老师擦着汗，点着头，冲张一森递了一个感激的眼神。 “那请老师们去各自今天负责的教室吧？” …… 医生们各自散去，相熟的男同事凑过来挤眉弄眼，“可以啊老张，一句话定江山啊！” “这才哪到哪。” 张一森谦虚的摆手。 急诊科各种神奇的突发事件哪个不比这个难搞？ “一起走吗？” “你先去吧，我跟教务处的聊聊。” 张一森留到了最后，有意无意的堵住了教务处老师出去的路，然后开门见山。 “104室到底是什么情况？” 教务处老师额头的汗再次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浸出。 “就，就是我刚刚说的那样……” “是么？” 张一森堵着门，面带微笑。 我信你个鬼。 常年跟因为各种原因隐瞒病情的患者们斗智斗勇，张一森早就练就出了一双火眼金睛。 这家伙，绝对知道点什么。 “就，就学生们之间有点传闻……” 教务处老师终于没顶住张一森施加的压力，“说是查体的房间里，经常听到奇怪的声音，然后晚上有几次跳了闸，所以，所以都在传……闹鬼……” “其实我们也换过房间的，但是好了两天，这种情况就又出现了……” “然后我们也查了监控，也检查了线路，都是没有问题的……所以才有那些传闻……” “哦？” 张一森来了兴趣。 放在一个月之前，他听到这种事情，只会觉得是大惊小怪的无稽之谈。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 “闹鬼”有可能是真的有鬼。 他进一步的追问，“有学生或者老师受伤吗？或者精神上出了问题？” “那倒是没有，跳闸那几次有几位女老师和学生受到了一点惊吓，但是缓一缓就好了，没什么后遗症。” “上一次104室出问题是什么时候？” “好像是三天前？有个女学生反应说听到一个男声在耳边说话，但是当天教室里并没有男生……” …… 确认把教务处老师知道的所有东西都撬出来之后，张一森终于让开了路。 看着对方匆匆离去的背影，他若有所思。 假设“闹鬼”的真的是个鬼。 那么从没人受伤这点来看，这个鬼攻击性应该不高。 从喜欢在人耳朵后面说话和喜欢拉电闸这两点看来，这鬼似乎有点顽皮。 再加上学生们反应听到的奇怪声音是男声的话…… 那么这个鬼，应该是个，没什么攻击力，但是喜欢恶作剧的小男孩鬼？ 危险性不大，可以探查！ 张一森套上了自己的白大褂。 在别人看不见的视野里，半透明的白大褂逐渐浮现。 手心里，手术刀的刀片反射着耀眼的光。 他径直走了出去。 “让我看看，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鬼东西！” 第二十章 探查初体验 一临楼十楼是专门为了职业医师考试的练习设计的，整体呈现为鱼骨状的排列。 狭长而不透风的走廊笔直地贯穿了全层，由于没有窗户，就连日光灯的光芒都显得惨白。 104室在走廊的最里面。 “吧嗒，吧嗒” 脚步声在空中回荡，衬出了些许恐怖的意味。 张一森停在了104室门前。 门是浅绿色的毛玻璃，雾蒙蒙的光亮从里面透出来，隐约能看到里面晃动的人影。 手搭在门把手上的那一刻，眼前突然黑了。 门里的光灭了！ “啊啊啊啊啊！” 刺耳的尖叫声从门内响起，张一森直接拉开了门。 黑暗中，两道身影迅速冲出。 张一森瞬间反应了过来，却没有避让。 “啊！” 温热的身躯伴随着尖叫声撞入了他的怀中。 是刚才在电梯那里见到的两个妹子。 为首的妹子满脸的惊恐，急匆匆的推开了张一森，踉踉跄跄的往外跑。 落后一些的妹子显然是被另一个妹子拉着跑的，脸上惊恐之余还带着些茫然。 “不练了！不练了！今天不适合练操作！” 妹子颤抖的声音逐渐远去，张一森没有跟上。 能有肢体接触，说明那两个都是活人。 捣鬼的东西，还在屋里。 他踏进屋内，反手将门关在身后，身上半透明的白大褂亮起，手心的手术刀正在成型。 然后下一秒，灯亮了。 “诶诶诶，我只是调一下线路，怎么都跑了啊？” 斜对面，身着白大褂的男医生正踩在小板凳上，双手上伸，满脸茫然。 而他手边，是已经打开的小铁柜，和里面暴露在空气中的一排电闸。 “好好的，你调什么线路啊？” 坐在门正对面桌子后头的另一位男医生以手扶额，“都说了这个屋子线路不好老出问题，你还这样，看把人家学生给吓跑了吧！” “就是因为老出问题，我才要看看啊！我们主任以前家里电路出问题都是我看的。” “我知道你们泌尿外科都喜欢自力更生，但是你也没必要这么主动吧？咱们出公差是来教学生的，又不是来修灯管的。” “我们泌尿外科怎么了？是，我们是比不上你们普外科，你们普外科清高！你们有本事，不要半夜喊我们去插尿管啊！” 两人起了小小的争执，从拉电闸扯到了科室之争，一时间吵得唾沫横飞面红耳赤，根本没顾得上站在门口的张一森。 张一森也不忙跟他们打招呼，冲着两人都丢了个望诊术，依旧牢牢的堵着门，开始扫视整个房间。 整个房间约莫有六十平方米的样子，与扣扣索索狭窄小气的走廊相比，这里简直是财大气粗。 三张硬板单人床平均分布在房间的正中央，仿真假人安静的躺在最中间的床上，另外两张床上则散落着一些用来查体的道具。 两张桌子和配套的椅子正对着门口，摆放在床后面，桌子上散落着一些a4纸，上面有打印的墨痕。 桌子后面，是宽敞明亮的四扇大窗户，半拉起来的窗帘遮挡住了部分阳光，但室内仍然显得明亮而温暖。 一眼看过去，除了两个刚刚分配工作的时候有一面之缘的男医生，整个房间里别说是鬼了，连一点恐怖的气氛都没有。 所以，刚才并不是又“闹鬼”了，而是单纯的被拉了电闸吗？ 张一森谨慎的弯下了腰，去看那三张床的底下。 很好，并没有藏着一只鬼。 他点点头，开始从门口往室内移动。 一路盯着所有能看见的东西，而右手手心里，手术刀一直蓄势待发。 然而，整个房间检查过去，并没有找到任何“鬼”存在的痕迹。 最后，他停在了正中那张床边，伸手摸向了仿真假人。 毕竟，根据他所阅读的各种灵异或者侦探小说，仿真假人这种东西还是很有可能出问题的。 可摸了半天，除了感叹这仿真假人设计的真棒，连皮肤都那么有弹性之外，张一森并没有察觉到任何不妥。 稳健的他甚至还向着假人丢了一个望诊术，然后理所当然的得到了【无法获取目标信息】的结果。 所以说假人也没问题啊...... 张一森这才把目光投向了旁边已经吵完一波架，正处于中场休息中的两位男医生身上。 望诊术的结果已经出来了。 这俩都是人。 通过刚才吵架的内容来看，坐着的是普外科的，调线路的是泌尿外科的，他们俩，或者说他们两个科室似乎还有些私仇...... 咦？好像一不小心吃到瓜了呢！ “你好像是急诊科的？我记得你今天应该是被分到多媒体室去了，怎么过来这边了？” 普外科的男医生注意到了张一森的目光，选择主动搭话。 “我后面也有几天排到了这里，所以提前过来看看。” 张一森露出了符合社会期待的笑容，“没想到刚到外面，就听到里面学生在尖叫。” “还不是因为他！” 普外科的男医生冷笑一声，“在泌尿外科巴结主任巴结惯了，到这边还想着巴结教务处呢！” 泌尿外科男医生登时就急了，“你什么意思？” 眼看两人又要吵起来，张一森赶紧打岔，“我看这房间窗户外面挺亮的，就算关了灯应该也不黑，怎么那两个女生吓成了那样？” “那你要问他啊！” 普外科的男医生再次开炮，“说不定是他长得那样，把人家学生吓跑了！” 泌尿外科男医生不甘示弱，“那我还说是你身上味道太重，把人家熏走了！毕竟普外科嘛，掏粪工！” 两人再次唾沫横飞，面红耳赤。 得，这架反正是劝不住了。 张一森选择默默的退出群聊。 再次逛了一圈，确认没有什么不妥，他才走出了房间。 “吧嗒，吧嗒” 重新踏在狭窄的走廊上的时候，张一森不由得回头望了眼。 如果说十楼一定要闹鬼的话，这条走廊的气氛显然要比104那个宽敞明亮的大房间要更加适合。 为什么偏偏是104呢？ 真的像自己推断的那样，存在一只顽皮的小男孩鬼吗？ 或者，真的只是线路老化，接触不良，以及学生们自己吓自己而已？ 毕竟，哪个医学院没有几个悬疑、恐怖且狗血的传闻呢？ 第二十一章 廉价的学生劳动力（是大章！） 走进多媒体室的时候，里面已经有了几个学生，正安安静静端端正正的坐在电脑前，带着耳机，练习听诊。 张一森一眼扫了过去，没有看到那两个刚刚从104室冲出来的女生。 看起来是真的觉得“今天不宜练习”直接走了。 “咳咳！” 咳嗽声从讲台上响起，那里正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刚才率先提出意见的呼吸科女主治。 “你好。” 张一森一边往讲台走，一边露出了符合社会期待的笑容。 为期十天的公差，他有五天都要待在这个多媒体室，跟呼吸科女主治做搭档。 天天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关系处僵了不太好。 张一森笑脸相迎，但呼吸科女主治却板着脸，显得很有意见的样子。 她低头看了看手腕上的手表，撇了张一森一眼，语气不善，“你迟到了十分钟。” “不好意思，刚刚去了个厕所，来得晚了点。” 张一森继续保持着微笑。 “嗯。” 呼吸科女主治显得不置可否，淡淡的应了一声，便不再看张一森，而把目光投向了下方的学生们身上，扫视过去。 张一森注意到，随着呼吸科女主治的视线扫过，台下的学生们纷纷挺直了腰板，端正了坐姿。 还有两三个稍微机灵点的，悄然小幅度挪动了一下身躯，躲到了电脑后面。 啧，这气场厉害的很啊！ 张一森挑了挑眉，又看了两眼这位呼吸科女主治，不由得在心里点头。 不错，将来是一块当主任的料子。 眼看着自己的搭档这么认真，张一森四下看了看，没往讲台上坐，而是在第一排挑了一台电脑。 开始——游戏——蜘蛛纸牌——启动！ 漫长的公差才刚刚开始，又不接诊病人，又没有学生来问问题，不打游戏还能干什么？ 况且，牌类游戏，那可是噪音最小的游戏了——根本不会影响到后面学生们的学习！ “啊！我真是一个替学生们着想的好老师！” 张·合法摸鱼·一森在心中如是说道。 熟悉的背景在屏幕上展开，他扫了一眼牌面，点击左上角，重新发牌。 接连刷新了几次，这才找到一个满意的开局。 打牌打牌！ ...... 下午两点，张一森借口上厕所，拐到104室又看了一圈。 104室里的情况比多媒体室还要惨淡，自从那两个妹子被吓走之后，竟然一个来练习的学生都没有。 只有那两位已经吵架吵了好几轮的哥们各自霸占了一个桌子，百无聊赖的玩着手机。 张一森扫了一眼，房间里的摆设基本都没有改变，依然没有发现“鬼”的身影，房间里依旧宽敞，窗户依旧明亮。 这让他愈发的怀疑，是不是传闻在传播的过程中出了差错，闹鬼的并不是104室，而应该是外面那条狭窄的走廊。 ...... 下午两点半，多媒体室里的学生们纷纷起身。 张一森刚刚结束一局纸牌，任由烟花在屏幕上炸开，扭头看向学生们鱼贯而出的背影。 医学是一个培养周期极为漫长，要求又特别高的学科。 本科生是没有资格参加执业医师资格证的考试的。 所以现在这些来备战执业医的学生们基本上都是硕士起步，张一森甚至看见了一个曾经在急诊科实习过的八年制博士。 这些学生们一边需要在医院里轮转上班，天天管理病人写病历做操作同时挨上级医生的骂、护士们的骂以及病人们的骂，还要一边准备考试。 不仅没有工资，甚至还要交学费。 可谓是医学生生涯中最为凄惨的一段时间。 眼看着学生们拖着沉重的步伐走出教室，准备去东方医院上班，张一森不由得在心中感叹。 太惨了！实在是太惨了！ 还好我早就已经熬过这段时间了！ 他感叹着，同时又开了一局纸牌。 “真好啊，竟然在玩游戏......” 身边有擦肩而过的学生们微弱的声音，张一森歪了歪头，便对上了他们钦羡的眼神。 正在打牌的手登时顿住了。 “我这样是不是有点过分？” 短暂的思索过后，他关掉了纸牌界面。 右手往口袋里一摸，掏出了手机，点开了某个红色的app图标，从书架中翻出那本已经看了一半的小说，点开。 是一本大火的灵气复苏文。 “世界变了，规则也变了，我也要开始好好学习了！” 张·理直气壮·一森如是想到。 ...... 下午三点，多媒体室里一个学生都没有，张一森再次祭出了“上厕所”大法。 “你......” 呼吸科女主治眉头紧皱，叫住了他，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却最终没有说。 于是张一森再次溜达到了104室。 出乎意料的，这次他老远的就听到了104室里面熙熙攘攘的声音。 推开门，里面老热闹了。 四个面容稚嫩的男生正一边两个的围着泌尿外科男医生和普外科男医生，热情的打听着医院里的情况。 张一森一眼看出了不对劲。 来备战执业医的学生们不是硕士就是博士，都是在临床上被折磨了一年以上的人，怎么可能还保持着这样的热情？ 这四个男生，肯定不是来备战执业医的！ 于是他径直走了进去，一边说着“哟，这里挺热闹的啊”，一边伸手拍向那四个男生。 “啪，啪，啪，啪” 张一森的手拍到了实物，四声脆响也证实了四人并不是鬼。 这就奇了怪了。 张一森直接发问，“你们好像不是来备战执业医的学生吧？” “老师您好。” 男生们一个个都很有礼貌，稚嫩的脸上带着笑容，“我们是来当模特的。” 原来如此！ 张一森挑了挑眉。 教务处的速度很快啊，这才两个多小时，给查体配备的几个小伙子竟然就到位了。 “以后还要老师们多多指教。” 男生们很是活泼，张一森在他们的脸上看到了满满的期待感和跃跃欲试。 他不由得也跟着笑起来，“你们不是来出公差的吗？怎么看起来那么开心？” 教务处向来，怎么都不像是能出大价钱来请学生们出公差的样子。 “没有没有，也没有很开心。” 男生们嘴上否认着，脸上的笑容却根本抑制不住。 “过来出公差，会被女学生们查体，当然开心啊。” 泌尿外科男医生凑了过来，直接戳破了男生们的小心思。 “对我们来说是出公差，对他们来说可是香饽饽呢。” 普外科男医生也凑了过来，脸上带着古怪的笑容，“我刚刚还看到他们在微信群里跟那帮没有选上的人炫耀呢，听说这几个是自降报酬争取到的名额，选中了可兴奋了。” 张一森来了兴趣，“所以出公差的报酬你们拿了多少？” “本来是一天50块钱的，我们主动要求之后，现在是40块。” 男生中个子最高的那个有些不好意思的开口。 “这还是九哥的主意。” 旁边三人都一脸钦佩的看着他，纷纷以小弟身份自居，“要不是九哥，咱们还抢不到这个名额呢，现在也挺可惜的，我只抢到了六天，剩下四天被抢走了。” “我只抢到了四天。” “我只有两天......还是九哥厉害，抢到了十天。” 几个男生说着说着，脸上再次不受控制的露出了期待的样子。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有师姐来练习呢......” 泌尿外科男医生和普外科男医生似乎暂时放下了两人之间的成见，一起带着古怪的笑容跟男生们聊天，“晚上下班之后，你们应该就可以开工了。” “真的吗！” “真的。” “那我们需要做什么准备吗？” “不用不用，到时候脱了衣服躺在那就行。” “啊这，有些不太好吧？” ...... 张一森在旁边看着，笑而不语。 一天40块，啧啧啧！ 真以为被妹子们摸来摸去是个好差事吗？ 年轻人啊，不知道社会的险恶！ 也罢，提前看看社会真实的样子，以后或许能少掉几个坑呢？ 张一森笑着离开了104室。 走在狭窄的走廊上的时候，他又不由得陷入了思索。 按照灵异小说和灵气复苏小说中的理论，鬼多多少少都是怕阳气的，所以往往白天不见踪影，只会在夜晚出现。 但现在，在被自己提议寻找男学生模特之后，四个血气方刚的小伙子加上两个男医生，104室将长期处于阳气过于充沛的状态。 这样的话，那个顽皮的小男孩鬼，应该就不会再出现了吧？ 甚至有可能直接被浓烈的阳气冲散了呢？ 手心里，半透明的手术刀渐渐消失。 身上，半透明的白大褂也渐渐消失。 张一森叹了口气。 “今天多来这边看看，如果天黑之后也没有什么异常的话......” 那么有可能那所谓闹鬼的传闻，就真的只是传闻了。 自己怕是真的多虑了。 第二十二章 我真不是肾不好啊！ 下午四点，下午五点，多媒体室里都没有新来的学生。 张一森看完了小半本灵气复苏小说，并按时去了两趟“厕所”。 104室里，四个男生还保持着高度兴奋的状态，而且随着下班时间的接近，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其中以被称为九哥的男生为最，小伙子脸红扑扑的。 泌尿外科男医生和普外科男医生暂时偃旗息鼓，结成吃瓜小分队，笑呵呵的逗小男生们玩。 除此之外，一切如常。 张一森例行巡查了104室，甚至还连带着巡查了一下102和103室，都没有发现什么问题。 倒是回到101多媒体室的时候，呼吸科女主治投过来的眼神稍微有些不太对劲。 “有事吗？” 张一森露出了礼貌的微笑。 “你......” 呼吸科女主治眉头深皱，看向张一森的眼神已经没有了最开始的嫌弃和不爽，但仿佛多了一丝别的味道。 她犹豫了一会儿，终于还是没说什么，只是第一次从讲台后面站起了身。 “我去个厕所。” 张一森眨了眨眼，照常坐在了第一排的第一台电脑之后，掏出手机，开始“学习”。 却没想到，呼吸科女主治这一去就是半个小时都没有回来。 下午五点半，陆陆续续有已经下了班的学生们进了多媒体室。 或许是因为没有呼吸科女主治的气场镇压，这一波学生相比于中午的那一波学生来说要活泼许多。 虽然大部分时间也在带着耳机练习听诊，但也不乏三三两两坐在一起听一会讨论一会的，小小声汇合在一起，倒也显得热闹。 然而，这样的小热闹在呼吸科女主治风风火火的踏进多媒体室，并眉头一皱，咳嗽了两声之后，戛然而止。 正在讨论的学生们瞬间闭了嘴，默默的散开，老老实实的自己练习。 就连带着耳机根本没有听到咳嗽声的学生们也仿佛遇到了天敌一样，猛地一震，往这边一看，然后赶紧转移目光，做专注学习状。 瞧这气场！厉害啊！ 张一森将学生们的反应净收眼底，不由得在心中感叹着，一扭头，却发现呼吸科女主治正盯着自己，脸色有些扭曲。 “怎么了？” 张一森一脸懵逼。 却见呼吸科女主治突然从口袋里掏出了两个名片。 张一森接过名片，发现分别是肾内科某教授和泌尿外科某教授的名字。 “咱们虽然都是医生。”呼吸科女主治似乎在忍耐着什么，面色显得有些狰狞，“有些东西还是需要注意的，早重视，早治疗。我跟这两位教授关系还行，你如果需要，我可以帮你打个招呼。” “啊？” 张一森愣了好一会，眼神在名片上逡巡着。 肾内科......泌尿外科...... 这两个科室的联系是...... 肾！ 卧槽？！ 张一森突然反应了过来。 呼吸科女主治怕不是看自己老是去厕所，觉得自己的肾有问题，然后帮自己找教授去了吧？！ 这特么也太负责任了吧！ “那什么，你误会了。” 张一森觉得自己需要解释一下，“我其实不是去厕所，我只是看这里没啥学生，出去转悠转悠。” “嗯。” 呼吸科女主治点着头，眼神愈发古怪，“你说的对......以后需要我帮忙联系的话，可以来呼吸科找我......或者你有其他认识的教授也可以。” 得！这事解释不清了！ 张一森叹了口气。 我真不是肾不好啊！ ...... 晚上七点，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十楼也开始热闹了起来。 下了班吃完饭的学生们成群结队的结伴来做临床技能的练习，张一森能看到勾肩搭背的人影不断的从门口晃过，熙熙攘攘的声音透过毫不隔音的玻璃门传进来，显得多媒体室内愈发的安静。 是的，在整个十楼都热闹起来之后，只有多媒体室里，虽然人越来越多，电脑的占用率越来越高，但仍然保持着绝对的安静。 学生们第一次推开门进来的时候往往会发出些许声响，但在被呼吸科女主治瞪了一眼之后，他们便会马上闭上嘴，自觉地开启静音模式，通过眼神或者手机交流。 压力就很大。 “同学们，在练习的过程中如果有什么问题，是可以询问我们的。” 张一森站了起来，尝试缓解学生们的紧张情绪。 但并没有什么作用。 倒是有几个学生抬起了头，看着似乎有些意动。 但在呼吸科女主治同样开口表示可以问问题之后，那几个学生却齐刷刷的都又缩了回去。 阿这...... 学生们不肯主动提问题，总不能按着他们的头说“快给我问”。 张一森有些无奈的看了看呼吸科女主治。 有时候气场太强，也不好开展工作啊...... 他再次做出尝试，“你要不要去上个厕所？” 但在呼吸科女主治一个眼神投过来之后，他默默的叹了口气，“那我去上个......那什么，我去溜达一圈。” 走出多媒体室之后，张一森才感觉那股子压抑的感觉渐渐褪去。 他照例去看了104室，那里头人满为患。 四个来当模特的男生统统被扒光了上衣，两个躺在仿真假人两边的空床上，两个就在旁边站着，周围围了一圈男男女女，排着队准备练手。 有真人做模型，平时颇受欢迎的仿真假人彻底被打入了冷宫。 “你的手法错啦！这个检查不是这样做的。” 普外科的男医生正在纠正学生们的错误，手一伸就摸向了那位被称为九哥的男生的下腹。 “师兄！别，别碰那里！” 九哥惊恐的拍开了普外科男医生的手，脸色涨红。 “诶呀，你害羞什么，大男人的。这个查体就是需要摸那里的，而且你裤子提的也太高了，拉开一点......” 普外科男医生粗暴的制服了九哥，伸手扒拉开了九哥的裤衩，向围观的众人们展示标准手法，“大家看，这个腹股沟查体，一定要摸到这里，这样，这样。” 还不忘记顺口diss一下不听话的九哥。 “你们进行执业医考试的时候，有可能也会遇到这种不听话不遵医嘱的模特，这时候咱们态度一定要坚决，下手一定要大胆，要不然动作没到位，扣的可是你们的分！ 小九，你别老是扭来扭去的，大家都是医生......而且你可是收了钱的！要好好出公差啊！来，让你这位师姐练习一下。” “不......不要啊......” 九哥被围在人群中，发出微弱的求救声。 啧！ 张一森不由得摇摇头。 年轻人啊！这回见识到社会的黑暗了吧！ 一片热闹当中，张一森悄无声息的融入人群中，跟每一个能看到的人都“碰巧”进行了一次肢体接触。 全都是正常的学生。 并没有鬼混入其中。 如果真的有鬼的话......这种人多混乱的时候都不混进去吗？ 张一森在104室门口陷入了沉思。 “师兄！” 身后远远的，却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扭头，走廊尽头，便装打扮的林安正在夸张地挥舞着手臂。 第二十三章 林·金毛·重色轻友·安觉醒在即 “师妹？” 张一森应了一声。 于是就看到走廊尽头林安快速的向他哒哒哒的奔了过来，一边跑一边扬起了灿烂的笑容。 “我就知道我没认错人！没有人比我更熟悉师兄的背影！” 她风风火火的在张一森面前两米处停了下来。 “师兄，你怎么也在这里？” 小师妹脸上的笑容太有感染力，张一森也不由得扬起了笑容。 “我来出公差，在这里指导你们练习。” “真的吗！好耶！” 林安像是一只兴奋的金毛，让人有一种想要伸手去摸她头的感觉。 张一森不得不把不听话的双手插进了自己白大褂鼓鼓囊囊的口袋里。 “集美们！” 林安回头去牵跟在她身后慢慢挪过来的几个妹子的手，“这是我师兄，他被派过来当指导老师了，我们就跟着他练吧！对了，师兄你在哪个房间来着？你们应该有排班表吧......” 四个妹子站在一起，张一森感觉自己周围一时间顿时莺莺燕燕的。 他略微打量了剩下的三个妹子几眼。 妹子们来之前显然是经过打扮的，两个穿着刚到膝盖的连衣裙，柔顺的头发垂在肩旁，另一个则是碎花衬衫牛仔裤，梳着中规中矩的马尾，但脸上却有化妆的痕迹。 只有林安，一身t恤大裤衩，脚上踩着一双洞洞鞋，仗着青春靓丽素面朝天，头发随意的挽了个低马尾，发丝稍微有些凌乱。 啧，这毛茸茸的样子，好像更像金毛了。 妹子们经过了短暂的讨论，最后决定分道扬镳。 两个去了102室，一个去了103室，只有林安决定跟着张一森走。 三拨人马分道扬镳。 只是在走出七八步的时候，张一森隐约听到了走去103室那个妹子小声的抱怨“说好了陪我一起练的......重色轻友！” 于是张一森扭头去问林安，“你不跟你室友一起吗？” “师兄你在，我当然是跟着你走啊！” 小师妹一脸理所当然，“考试这块师兄你可要罩着我！当然，以后我也会罩着师兄的！” 她自信的拍着胸脯，“我最近神功快要大成了，以后要是再遇到上次那种情况，我一定能教他做人！” “哦？” 张一森挑了挑眉，他瞬间从小师妹的表现中获取到了很多信息。 有关部门那边，应该是已经跟小师妹进行了接触，要不然她不可能知道自己最近就要“神功大成”了。 另外，小师妹作为潜在的异能者，有关部门并没有限制她的人身自由。 她甚至还有心情准备执业医考试...... 这说明官方对待他们这些民间异能者的态度至少是善意的。 是个好消息。 张一森顺手朝着林安丢了一个望诊术。 【姓名：林安 种属：人 好感度：70 感染度：14.2% 点击此处查看更多...】 如果没记错的话，四天前林安的感染度还是13.1%。 平均每天增长0.25%左右。 而那个已经觉醒的江火当时的感染度是15.1%。 如果15%感染度真的是一条觉醒及格线的话...... 张一森眯了眯眼。 小师妹的觉醒，恐怕就在这几天了。 ...... 多媒体室里，呼吸科女主治板着脸散发着低气压，学生们规规矩矩的正襟危坐，在电脑上听录音。 但这一切在小师妹一屁股坐在张一森旁边的电脑前之后，就变了。 “师兄。” 即便林安压低了声音，但一片寂静中所有人都同时注意到了她。 讲台上的女主治也投来了一个眼神。 但小师妹向来是大大咧咧的性子，只是看着张一森，“师兄，这几个心音我听不太明白。不知道为啥，我听着明明感觉是正常心音，它给的答案却是早搏。” “我来听听。” 张一森接过了小师妹的耳机，反复听了几遍，又把耳机还给了她，顺带给她讲解。 “原来如此！谢谢师兄！” 多媒体室里再次恢复了安静。 但张一森明显感觉到，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气氛仍然是压抑的，但压抑当中，似乎好多人在蠢蠢欲动。 “师兄！这个呼吸音能不能帮我听听？” “师兄！这个这个图，它为什么是溃疡不是肿瘤啊？” 在小师妹反复多次请教了张一森，然而并没有被呼吸科女主治当场开骂之后，终于有人忍不住了。 咬着嘴唇的妹子小心翼翼的凑到张一森身边。 “那个......老师，我也有几个呼吸音听不太明白。” 张一森有求必应，“好啊，你的电脑在哪里？我来帮你听一下。” 于是，又一个满脸青春痘的男生也凑了过来，“老师，能帮我也听一下吗？” 紧接着，是另一个男生，又一个女生...... 多媒体室里的气氛很快活跃了起来。 “老师，我有问题！” “老师，我也有问题！” “老师，帮我也看看！” 学生们并不是没有疑惑，只是先前根本不敢开口询问。 现在有了林安的身先士卒，这会儿赶紧纷纷起身，自发的在张一森身后排起了长队，等待着他的“宠幸”。 一时之间，张一森忙得不可开交。 “师兄！诶......” 又一次遇到了问题，看向身边却看了个空的林安皱起了眉。 她看看不远处身后跟了一大串长队的张一森，又看看讲台上交叉揣着手，板着脸，身前空空荡荡的呼吸科女主治，不由得叹了口气。 “说好了罩着我的，怎么还要我自力更生......” 她脱了耳机，径直朝着讲台走去。 “师姐！” “嗯？” 呼吸科女主治明显愣了一下，眼神微动，揉了揉脸，试图露出一个和善的笑容。 “是这样的。” 林安看着呼吸科女主治脸上比酷还难看的笑容，眨了眨眼，“我有几个题目没搞明白，师姐能不能帮我看看？” “好！” 呼吸科女主治干脆的应了，抬脚就往外走，然后踩了个空。 “小心脚下！” 呼吸科女主治感觉自己被牢牢的拉住了。 一抬头，林安的笑容灿烂。 “谢，谢谢......” ...... 张一森一直“接客”接到了深夜，连例行的“上厕所”都没顾得去。 虽然也有去找呼吸科女主治问问题的，但勇士毕竟稀少，大部分学生们都跟在张一森身后排队。 让他帮忙听的录音和讲解的题目也从最开始东方医院自己的题库扩展到了各种来源。 有贺银成的题目，有盗版贺银成的残缺版题目，有医考帮的题目，还有各种大大小小医学培训企业的题目。 被淹没在各式各样的录音和图像中的张一森在某一时刻突然看见了眼前闪过的一条墨绿色的消息。 【功德值+1】 听录音还能涨功德呢？ 他愣了一下，突然反应了过来。 并不是听录音涨功德，而是教导这些未来的医生们会涨功德。 一时之间，张一森脸上符合社会期待的笑容显得更真诚了些。 “同学们，有什么问题，尽管问！” ...... 第二十四章 她还活着吗？ 晚上九点，意犹未尽的学生们依依不舍的跟张一森道了别。 重新坐到椅子上的张一森往靠背上一瘫，深深的舒了一口气。 这公差出的，比上一整个小夜班还要累！ 但是成果也是显著的。 张一森翻开了系统界面，计算着自己今天功德值的入账。 足足有4点！ 要知道，他在急诊外科辛辛苦苦接诊病人一个月，也才堪堪赚到了8点功德值呢！ 今天的“教导后辈”工作严格来说是从小师妹到来之后才开始的，勉勉强强算工作了半天吧。 半天堪比之前半个月，还没有危险性！ 这种好事，怎么就摊到自己头上了呢？ 张一森笑得合不拢嘴，点开了自己的信息。 【姓名：张一森 种属：人类 职业：医生（已绑定，不可更改） 等级：实习医师（萌新一个，您还不具备治疗疾病的能力） 功德：62/100（治病救人，功德无量） 医疗技能：2（主动技能1；被动技能1） 医疗器械：2/2 感染度：0% 点击此处查看更多...】 功德已经62了，还差38点就能升级。 如果按照半天4点，一天8点算的话，还要5天左右就可以升级了！ 不知道等级提升之后会有什么变化呢？ ...... “师兄，你明天什么时候开始上班啊？” 林安留到了最后，并准备明天继续蹭张一森的指导。 对此张一森举双手赞成，小师妹的感染度愈发的接近15%，他也想要观察一下其他人得到异能的过程。 倒是打发走了林安，准备给多媒体室关灯断电的时候，张一森被悄无声息站在自己身后的男生吓了一跳。 男生长相清秀，看着有些腼腆，支支吾吾了半天，才递上了自己的手机。 “老师，能不能帮我听一下这一段心音？” “好啊。” 张一森接过手机的同时，不动声色的跟男生进行了短暂的肢体接触。 不是鬼。 看来只是个害羞的学生。 “其实你不用等到这么晚，之前就可以......嗯？这是什么？” 张一森说了一半的话顿住了。 男生递来的手机屏幕上，并不是带着录音的题目，而是一个视频网站的界面，up主的头像是一个很可爱的动漫妹子，怎么看都不像是医学培训博主的样子。 “你是不是给错我界面了？” “没有，就是这个。” 腼腆的男生脸上开始泛红，“这个up主会在这里发布她的心跳录音帮助大家入睡......我是觉得她的心跳声可能有点......” “哦~” 张一森懂了。 好家伙，没想到你这面向腼腆的家伙，背地里喜欢的是这种东西！ 他带起了耳机，“我听听。” 视频开始播放，心脏跳动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张一森听了一会，眉头就皱了起来。 往常只需要听30秒左右就可以开始教导学生的他，这次足足听了三分多钟。 然后才一脸沉重的取下了耳机。 “这个up主......” 张一森顿了顿，“她还活着吗？” “啊？” 腼腆男生显然被吓到了，“是很严重的疾病吗？” “你先说说，她还活着吗？” “活着啊。”腼腆男生有些不明所以，“她每隔几天都会开直播，虽然大部分时间是在播放心跳的声音，但是也会跟我们进行互动的。” 张一森继续发问，“那你确定她播放的心跳声是自己的心跳声吗？有没有可能心跳声只是一段录音，然后她再额外跟你们进行互动？” “啊？应该没有吧......”腼腆男生稍作回忆，“有时候她跟弹幕互动，会情绪激动，那时候心跳声也会变快。还有碰到打赏的时候，心跳声也会不一样。我觉得应该是她自己的心跳。” “那你可能得尽快联系她了。” 张一森脸色严肃，“她这个心跳，问题很大，我听了三分钟，就感觉听到了奔马律，二联律，有一段是绝对不齐听着像是房颤，但是还有一段我觉得更像是室颤。” “室颤！” 腼腆男生吓了一跳。 “没错，室颤，而且持续时间还很长。” 张一森顿了顿，斟酌了一下语言，“如果不是你这么肯定对方还活着，我甚至以为这段录音是某个病人临死前被录下的心跳。” “总之，你能联系到她的话，让她尽快去医院就诊吧。” “好的好的！谢谢老师！” 腼腆男生一惊一乍的走了。 张一森却在多媒体室里思索了好一会，然后掏出了手机，下载了那个视频网站，使用微信登陆。 “谷粒小可爱” 输入刚刚记下的up主名称，他点击搜索。 然后挨个点进了她最近两周发布的每个录音。 一开始的心跳声还算正常。 虽然有一些轻微的窦性心动过速，期间夹杂着一些早搏，但听着感觉问题不算太大。 但自从三天前开始，她发布的心跳声就开始变得奇怪起来。 一共5条不同的心跳录音，每条有半小时左右，张一森跳着听了过去。 这5条心音虽然都显得杂乱无章，但确实是不一样的。 也就是说，这样混乱的心跳声，至少持续了0.5*5=2.5个小时。 如果是临终心跳录音的话...... 那么这个病人的濒死时间也太长了。 况且这个up主最后一条录音的发布时间就是今天中午，内容是昨天晚上直播的心跳声剪辑。 这说明她的心脏至少乱跳了3天，而截至到昨天晚上，她至少还是活着的。 就很奇怪。 再观察一下吧。 张一森给“谷粒小可爱”点了个关注，同时又加了个特别关心。 然后这才“啪”的一声关了灯。 ...... 晚上九点十分，大部分学生们已经撤退。 热闹和喧嚣随着学生们的离去而消逝，十楼重新变得冷清起来。 就连狭窄的走廊也更加阴森恐怖了一些。 102室和103室早就人走灯灭，只有走廊尽头的104室还亮着灯。 张一森自然而然的走了过去。 然后在距离104室还有五六米的地方顿了顿。 雾蒙蒙的光亮从毛玻璃中透出来。 “呜呜呜......” “呜呜......” 啜泣声若隐若现。 那声音似乎带着幽怨，仔细一听，又仿佛不止一个人发出来的。 张一森加快了脚步，一把拉开了104室的大门。 然后被里头的景象晃了眼。 第二十五章 它动了 104室里，一片狼藉。 下午的时候还好好的躺在中间的床上的仿真假人已经被挪到了角落，听诊器、叩诊锤、棉签等各种查体用的小物件被丢得到处都是。 左右两张床上，三个男生满身红痕，一边呜咽着，一边穿衣服。、 泌尿外科男医生和普外科男医生一边收拾残局一边骂骂咧咧，“别哭了，不就是被师兄师姐们练习了一下吗？你们两三天也就解放了，看人家小九，要待十天呢，人家都没哭！” 张一森闻言看向了正中间那张床。 在那里九哥却呈大字型躺着，身上衣服也没穿，大裤衩已经堪堪被褪到了快要辣眼睛的部位，听到声音也一动不动。 走进了看，只见他睁着双眼，眼神空洞，充满了死寂的味道。 真·哀莫大于心死。 张一森顺手朝着他丢了一个望诊术。 泌尿外科男医生的话倒是提醒他了，九哥是要在104室待十天的，自己到时候过来值班的时候九哥也会一直在。 提前丢一个望诊术，到时候万一出了什么问题，可以更加快速的辨别人和鬼。 “对了，老张，跟你商量个事情。” 泌尿外科男医生和普外科男医生叫住了张一森，三个人凑到了门边上，小声讨论。 “难得有真人模特，今天那帮学生们都没往仿真假人那里去，所以我们把假人挪走了。” 两人指了指角落里的仿真假人示意。 “但是我觉得吧，这种高强度的当模特，那几个小男生可能坚持不了几天。” 普外科男医生面带忧愁，“50块钱一天，教务处也太黑了。我估计他们也就顶个三五天的样子，后面绝对会罢工。所以就想跟你商量一下。” 张一森看了一眼依旧躺在床上的九哥，深以为然，“你说。” “我看你是后面五天排过来值班的，而你又是急诊科。 所以干脆这样，前五天，我们带学生们在这几个小男生身上练习查体，后五天，你带学生们在仿真假人上练习心肺复苏，顺便让小九他们休息一下。” “我没意见。” 张一森表示怎么样都行，反正他现在教导学生就有功德值可以赚。 “那就这样定了。” 三人达成了友好的合作协议，然后一起准备开始赶人。 “小九，起来了，准备下班了！” 普外科男医生推了推床上的九哥，忍不住打趣，“难道你还想继续工作？” 九哥浑身一震，瞬间便从床上弹了起来，抓起衣服就往身上套。 与此同时，望诊术倒计时完毕，墨绿色的光屏从他头上漂浮出来—— 【姓名：章九翼 种属：人 好感度：30 感染度：8.9% 点击此处查看更多...】 咦？ 张一森有些惊讶。 相比于普通人3%-4%的感染度，九哥这8.9%算是偏高的了。 难不成九哥这家伙，也有成为异能者的潜质？ “小九啊，其实你想工作，也不用这么积极的。” 那边普外科男医生还在调戏着九哥，“想想看，你还有九天的时间可以跟师姐们进行近距离接触呢！开不开心？” “我......” 九哥面色狰狞，“开心开心，我可太特么的开心了！” 话音刚落，他头顶的墨绿色光屏便开始闪烁起来，两秒过后，信息刷新。 【姓名：章九翼 种属：人 好感度：30 感染度：9.4% 点击此处查看更多...】 张一森：？？？ 感染度突然往上跳了0.5%？ 他没有眼花吧？ 等会...... 如果精神刺激可以导致感染度迅速上升的话...... 张一森眯了眯眼，申请加入群聊。 “小九啊，其实你要庆幸，还好执业医考纲里面只有腹股沟淋巴结查体，没有提睾反射这个项目，要不然......” 九哥：？？？ 【感染度：9.8%】 普外科男医生看热闹不嫌事大，“对啊对啊，你要庆幸，执业医里头也不考肛门指诊。” 九哥：？？！ 【感染度：10.0%】 泌尿外科男医生也凑了过来，“也不考*****~” 九哥：？！！ 【感染度：10.1%】 张一森再次进行补刀，“而且你还要庆幸，是来当咱们西医的模特，要是去了中医那边，想想那些练习针灸的......” 九哥：！！！ 【感染度：10.2%】 ...... 靠精神刺激刷感染度的方式似乎有什么限制，张一森又进行了多次尝试，但九哥的感染度却稳定在了10.2%没有再继续上升。 真可惜，今天看不到觉醒现场了。 张一森叹了口气，退出了群聊，在一旁看戏。 或许是九哥过于凄惨，他的三个小伙伴从一开始的抱怨被连累，逐渐变成了同情，临走前，还给九哥出谋划策。 “九哥，咱们要好好整理一下表情，装成很开心的样子。然后出去之后还要继续跟他们炫耀，这样说不定会有人想要咱们手里的名额......” “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呢！” 九哥一拍大腿，眼里瞬间重新燃起了光芒，用手机屏幕当镜子，开始整理起仪容仪表。 他的三个小伙伴已经顺着走廊走远，泌尿外科男医生和普外科男医生忙着收拾房间，张一森百无聊赖的看着，突然听到九哥的嘟囔。 “我的眉毛挺好看的，不需要修！” “是要装成很开心的样子，并不是要变帅啊！” “你可闭嘴吧！” 明明他只有一个人，却好像在跟谁对话一样。 张一森皱起了眉。 “可怜的孩子，今天受的打击太大了。” 房间已经整理好，普外科男医生注意到了张一森的表情，主动凑了过来。 “我们今天已经看到他这样自言自语好几次了。一开始还以为他在跟谁打电话，结果也没发现耳机。” “或许是在发语音条呢？我倒是觉得小九精神状态还行。” 泌尿外科男医生也走到了门口，直接打断了九哥的自言自语，“小九，下班了！我们要熄灯了！” 九哥果断收起手机，迅速撤退。 “老张，你不走吗？” 张一森站在门口，摆了摆手，“你们先走吧，我再留一会，等个人。” “那行吧，明天见！” 两位男医生夹着九哥一起走了。 整个十楼，便只剩下了张一森一个人。 传闻中会在耳边响起的声音，和九哥的自言自语...... 身上透明的白大褂若隐若现，手心半透明的手术刀闪着光芒，他堵着104室的门口，冲着室内无差别的丢着望诊术。 一边丢，一边摆出了一副一切尽在掌握的表情，淡淡的开口。 “出来吧，咱们聊聊。” 然而，耳边一片静寂。 眼前也只是被一连串【无法获取目标信息】刷了屏。 藏的那么好吗？ 静静的站了五分钟，张一森轻轻的吐了口气，脸上依旧保持着那副“得道高人”的淡然。 “算了，你也没犯什么大错，今天姑且放你一马。” 转身，关灯，离开。 一直到乘坐电梯离开了一临楼很远，张一森才收起了那副装出来的表情。 104室里果然有东西。 虽然今天没有抓到它，但是自己的逼格没有丢。 以后总有抓到它的时候。 ...... 一临楼，十楼。 在张一森已经离开了很久很久之后。 一片黑暗中，才突然传来一口松了气的声音。 “呼——” 靠在墙角的仿真假人突然抬起了手，拍着自己的胸口。 “吓死我了！” 第二十六章 张医生能有什么坏心思 舞阳市的夏天，就算是夜晚有风，也显得很是燥热。 一直走到看不见一临楼的地方，张一森才掏出了手机。 虽然今天没有抓到104室里的那个东西，但至少确定了那里一定有东西。 另外，发现了除了小师妹之外的另一个潜在觉醒分子——九哥。 虽然九哥现在感染度只有10.2%，但相比于小师妹，他的感染度增长速度着实有些快。 张一森想起了被江火炸毁的那栋金银服装城。 按照自己推理出来的故事，江火应该也是在剧烈的情绪刺激之下觉醒的，这跟九哥现在的情况很像。 而江火，最后是失控了的。 虽然不确定是不是每一个这样觉醒的异能者都会失去控制，但是考虑到九哥是学生，他平时待的地方人流量很大。 所以为了学生们的安全着想，还是让九哥待在自己能及时赶到的地方比较合理。 这样想着，他手指飞舞，跟教务处随便扯了个理由要到了九哥的专业信息，然后熟练的披上马甲，潜入了他们专业的qq群里。 稍作思考，张一森开始编辑消息。 【医疗兵：兄弟们！求助！有没有人愿意帮我去出查体模特的公差？一天100块钱！其中40块钱教务处出，我自己额外给你补60！这活我实在是干不下去了！】 一瞬间，qq群里活跃了起来。 众人垂涎一天100块钱的“巨款”，但又对张一森要死要死的状态心存疑虑。 于是，张一森按住了上一条消息——撤回！ 随即，他重新发出了新编辑的第二条消息。 【医疗兵：因本人时间冲突，忍痛让出查体模特的公差名额！一天100块钱报酬！有意私聊！】 但很快，群里有“明白人”站了出来，【你刚刚不是这么说的！我刚好截图了！】 “完美！” 看着群里快速刷新的消息，张一森嘴角勾起了笑容。 这样一来，九哥的名额就不可能转让出去了！ “九哥天天呆在104室的话，万一他觉醒的时候失控，我还可以迅速控制局面。” “而且江火本身就有精神问题，后来才入魔了，九哥身心还挺健康的，这点挫折应该不至于入魔。” “不过保险起见，明天要跟小师妹暗示一下，让有关部门也关注一下九哥，这样就万无一失了。” “九哥和学生们的安全都得到了保障，我真是一个好老师！” 身为一个为学生们着想的老师兼医生，张一森能有什么坏心思呢？ ...... 出公差的第二天，张一森照例提前半小时到岗干饭。 然后便在一群披着白大褂的医生中间，看到了含泪扒饭的九哥和他的三个小伙伴。 他第一时间召唤出了九哥的信息面板。 【姓名：章九翼 种属：人 好感度：28 感染度：10.5% 点击此处查看更多...】 感染度上升了0.3%。 看来自己昨天在他们专业qq群里的一通操作卓有成效。 九哥往后这些天，应该会一直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了。 “今天中午什么情况？医院放假了吗？” “不能啊，今天又不是周末。” “那怎么外面来了那么多学生？” 有医生们一边吃饭一边小声的讨论。 张一森闻言往外瞟了一眼。 确实，他过来的时候就看到外面有好多学生在游荡，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或许是教务处又整出了什么骚操作？ 张一森毫不在意，一边继续干饭，一边给小师妹发了消息。 【张一森：今天什么时候过来？】 那边秒回。 【林安：两点半之后！】 【张一森：怎么来那么晚？快考试了，你不好好练习吗？】 那边再次秒回。 【林安：现在去我觉得根本抢不到师兄的指导啊......】 这莫名其妙的话让张一森头上直冒？？，刚想回复，小师妹却把那条信息撤回了，并瞬间发了条新的。 【林安：呜呜呜在刷题了在刷题了！】 “神神秘秘奇奇怪怪的。” 张一森眉头微皱，搞不明白小师妹在说什么。 “上班啦上班啦！” “到点了，干活！” 下午一点，白大褂们卡点上班。 张一森也穿过走廊上晃悠的人群，施施然走进了多媒体室。 然而，刚踏进多媒体室，他就感觉到了不对。 讲台上，呼吸科女主治已经到位，双眼直愣愣的盯着他，脸上神色莫名，似乎是嫌弃，又似乎带点钦佩。 讲台下，不少电脑后头已经有学生们就坐，发现张一森进来，竟然齐齐的歪着脑袋看向他，眼睛里冒着诡异的光。 而身后，更有人突然大吼了一声：“是他！来自东方医院的热心医生就是他！” 张一森瞬间有种自己变成了猎物的惊悚感，半透明的白大褂瞬间在身上浮现，银白的手术刀也瞬间被持握。 下一秒，身后传来了人群涌动带来的风，而面前电脑后头坐着的学生们也纷纷弹起，朝着他冲来。 “我先来的！” “我等了好久了！你排到后面！” “张老师！看看我！给我看看！” “张老师！我觉得自己有病！” “张老师！帮我听听心脏吧！” 热情的学生们抄着自带的听诊器把张一森团团围住，一张张年轻的脸庞上闪烁着期待的光芒。 全副武装，手术刀闪烁，已经做好一挑十准备的张一森：？？？ ...... 下午两点半，热情的学生们恋恋不舍的去上班了。 张一森拖着疲惫的身躯，坐到了第一排第一台电脑前。 然后发出了一声悠长的叹息。 讲台上，呼吸科女主治看他的眼神愈发的复杂。 但张一森却自顾自的瘫着。 太累了！ 出公差太累了！ 比正常上班累多了！ 虽然功德值入账也很多就是了...... 【功德值：65/100】 短短两小时不到，竟然刷到了3点功德值。 提升等级指日可待！ 不过...... “今天到底为什么突然来了那么多人啊！” 张一森明显感觉到，今天来的很多人并不是准备考执业医的学生，而是纯纯的觉得自己心跳或者呼吸不正常，来找他看病的！ “还不是因为你自己干的好事！” 围观张一森被蹂躏了好一会的林安，凑了上来，脸色不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