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上最强大学》 一、系统来了! “你的理想是什么?” 徐生洲蹲在电影学院门口的马路牙子上,晒着京城九月温暖而又明媚的阳光,一边抽烟一边看美女,猝不及防被旁边摊煎饼的老头问了这个问题。要不是问话的场景有些违和,徐生洲甚至觉得自己是在小学里被老师揪起来谈人生。 当然,徐生洲并非小学生,他是一个即将毕业也即将失业的大学生,昔日祖国的未来如今已然变成了祖国的负担。他深吸一口芙蓉王,沉声说道:“我的理想?就是像你一样!” “像我一样?咋?你也想做煎饼生意?”老头瞪大眼睛,露出被烟熏成黄褐色的大板牙:“我可告诉你,我是交了加盟费和保护费的,京城煎饼业协会、电影学院西街管委会双重认证,周围五百米范围内只准许有我一家煎饼摊,违者城管直接拖走。小伙子,你钱途广大,可不要自误啊!” “我的意思是,等我有钱了,也和你一样,在电影学院门口开个煎饼摊,有事摊煎饼,没事看美女,凡是8分以上的美女每天免费赠送爱心煎饼一份。这才是神仙日子!”徐生洲促狭地笑了笑:“不过看你捂捂嘎嘎的样子,看来摊煎饼很赚钱啊!” “没有、没有,每天起早摸黑,就是赚个辛苦钱!” “没有?一年至少二三十万吧!” “嘿嘿嘿,差不多吧!”老头带着几分得意,也学着徐生洲在路边蹲了下来,“其实钱嘛,就是个数字,关键是这里的女娃看着一个比一个得劲。老实说,守着这个煎饼摊,有吃有赚,又能饱眼福,就是皇帝换给我做,我都不做!” 徐生洲正合计自己毕业以后是不是也开个煎饼摊,老头又问:“对了,小伙子你哪个大学的?” “马路对面师范大学的!” “哟,那可是个好营生!”老头压低声音,鬼鬼祟祟的说道,“别看这里女娃一个赛一个漂亮,可以我阅人无数的眼力,其中绝大多数都已经是残花败柳了!不像中学里头,个个都是嫩夭夭的年轻女娃子。” “我学的是计算机,属于非师范专业。出来是当程序猿、攻城狮的,不是老师!” “糟践了!” 老头一脸惋惜,仿佛看到最新款的lv包背在200公斤的中年大妈身上。徐生洲正要跟他掰扯一下“富学金融穷搞机”的大道理,老头接着说道:“你咋就这么想不开呢?放着好好的老师不当,偏要当什么程序猿、攻城狮。当然,不是说他们不好,毕竟晚上九、十点钟以后照顾我生意的都是他们,就是觉得他们太辛苦了,哪像老师每年有寒暑假,活得多滋润!” 徐生洲也是郁闷:“当年年轻不懂事,谁知道程序猿、攻城狮那么苦逼!” “辛苦其实也无所谓,关键得赚钱。现在经济形势你不是不知道,以前他们喝咖啡、吃牛排,如今只能吃我摊的煎饼了。我可听说,程序猿、攻城狮跟会所服务员一样,吃的是青春饭。到了三十岁,头发掉的差不多了,也就要被辞退了。他们赚的那点钱,都是拿发际线换的!” 徐生洲深吸一口烟,没有说话。 老头满脸嘚瑟:“现在明白当老师好了吧?” “哎,悔不当初啊!” 老头还想继续乘胜追击,远处摆摊小贩就像炸了窝的黄蜂,一阵狼奔豕突,紧接着疯狂朝这边涌过来。有热心肠的贴膜小哥一边健步如飞一边广而告之:“快走!城管来了!” 于是不愿做皇帝的老头被吓得跳了起来,顺手丢个东西到徐生洲怀里:“小伙子,帮我拿着!”说完推起煎饼摊狂奔而去。瞧他轻盈矫健的身姿,还有不老的春心,估计再摊三十年煎饼一点没有问题。 净街虎走后,徐生洲才回过神来打量老头扔给自己的东西。 那是个类似戒指的亮银色金属小圆环,当然也有可能就是个螺圈。看上去似银非银、似铁非铁,感觉还挺压手。难道是铂金的?老头心挺大呀,铂金指环也敢乱丢,不怕别人昧了他的?算了,老头风里来雨里去的也不容易,下回见面还给他吧! 想是这么想,徐生洲还是习惯性把小圆环往手指上套了套。刚套进无名指,奇怪的事情发生了:那个小圆环居然就此消失,再也感受不到它的存在,手里、地上、空气中,都没有半点踪迹。 这不科学啊! 徐生洲感觉自己几十年来接受的科学与唯物主义教育受到极大冲击。他连忙调用浅薄的物理化学知识进行强制解读:莫非小圆环是用熔点只有29.8c的镓金属做的,所以放到手里就融化?还是说用了某种在空气中迅速崩解的黑科技材料,老头故意拿来碰瓷? 想到碰瓷,徐生洲顿时浑身一冷,自己那点小家底可不够塞牙缝的。他赶紧起身朝四下瞧了瞧。当是时,阳光明媚,天空蔚蓝如洗,大街上车水马龙人来人往,红绿灯规律地交替闪烁,浑然人间无事岁月静好的太平景象,没有半点异常。 徐生洲还是觉得有点冷,连忙上天桥过马路进校门,回到自己的大本营,才略略有点安全感。 悬着的心刚落在实处,肩膀就被人重重拍了一下。徐生洲就像见了黄瓜的狸猫,吓得硬生生蹦起了三尺多高。紧接着就听到有人调侃道:“哟,生猪,藏得够深的!大学四年,愣是没发现你丫弹跳力居然这么好,这得蹦出一两米高吧?” 徐生洲怒道:“牛征,你丫知不知道人吓人、吓死人?老子要是有心脏病,现在往地上一躺,你丫下半辈子就得替我打工了!” “生猪,你是做了什么亏心事吧?” “亏你妹啊!说,找我有什么事?你要说不出什么道道来,你丫得请我吃乐群的牛肉饭,作为爸爸我的精神损失费。” “屁的精神损失费!是大学玩了你四年,又不是我,想要精神损失费找学校去,别来烦我!”牛征和徐生洲是一个寝室的兄弟,说起话来生冷不忌,“不过我找你确实有事,而且是大事、喜事,——咱们领证了!” 说着扔过来一个紫褐色封皮的小本本。徐生洲接过一看,顿时大喜:“咱们铁饭碗终于到手了?” 话说连摊煎饼老大爷都知道程序猿是吃青春饭的,计算机科班出身的没理由不知道自己有多苦逼,于是大家都想着万一肝不住,至少有条退路,于是组团刷了教师资格证考试,学科是信息技术,俗称计算机老师。现在终于领到了高中教师资格证。 牛征也喜上眉梢:“总算没被学校白上四年,这位恩客多少有点良心,趁着事业单位招考之前,提前把咱们证儿给发了。祝福我吧,爸爸我以后要去高中和身轻体软的小姑凉谈理想谈人生了!还有,以后见面别叫我爸爸,请叫牛老师!” 徐生洲给这头法盲牛科普道:“牛同学,麻烦《教师法》第三十七条了解一下?品行不良、侮辱学生,影响恶劣的,由所在学校、其他教育机构或者教育行政部门给予行政处分或者解聘;情节严重,构成犯罪的,依法追究刑事责任。你别妹纸没摸着,先被扭送到看守所吃牢饭,菊花变成向日葵!” 牛征朝徐生洲努努中指:“少唬我,我是师大的,不是吓大的!别以为我不知道,高中生都过了十四周岁,《刑法》都不管,《教师法》管个屁啊?你分明是嫉妒我牛老师英俊潇洒,羡慕我们师生恋纯洁美好。你别酸,等着看我如何纵横花海、快意人生吧!” 说完牛征便潇潇洒洒地扬长而去。等牛征走远,徐生洲美滋滋地打开教师资格证,准备好好欣赏一番,就听见脑袋里传来悦耳的机器合成音: “检测到宿主所在星球合法从教资格许可,宇宙高等教育促进会大学校长培育系统开始启动!” “欢迎使用由宇宙高等教育促进会研发推广的大学校长培育系统,本系统旨在培养具有良好思想道德修养、优异业务素质、符合宇宙高等教育促进会相关规定的大学校长,以此推动各星系科学技术均衡快速发展,促进高等生命共同进步,实现宇宙和平繁荣。 “显示使用者身份信息: 姓名:徐生洲 年龄:21 职级:京城师范大学计算机科学与技术专业在校本科生,高级中学教师资格证持有者 积分:0 名望:lv.1(27/100,仅限于父母、亲戚、同学知道) 学校名称:(无) 学校级别:(无) 徐生洲顿时懵了,心道:我这是撞鬼了么? 那个见鬼的大学校长培育系统马上给出温馨解答:“尊敬的使用者,你并非撞鬼!本系统是由宇宙高等教育促进会最新研发的智能系统,面向宇宙各星系高等生命推广,旨在帮助提高使用者业务素质,协助管理高等院校及科研院所,带领推动所在星球的高等教育发展水平……” 徐生洲目瞪狗呆:如果我没理解错,这是想让让我当大学校长的节奏啊!天可怜见,我学的是计算机,最擅长的是看小说、打游戏和睡觉,最大的梦想是混吃等死。我只是保底考了个教师资格证而已,当大学校长?系统,你还是杀了我吧! “宿主提出自杀请求,系统将于三分钟后将切断肌体所有生物电,使用者陷入脑死亡状态。请确认!” “别别别,取消取消取消!” 阿西巴,这见鬼的系统吓得徐生洲说话都变成了三连,半天他又试探着问:“那请问,使用者可以拒绝或者卸载系统么?” “可以!”还没等徐生洲高兴过来,紧接着它又说道,“由于系统芯片与使用者大脑已经融合,拒绝或卸载可能导致包括但不限于死亡、瘫痪、昏迷、癫痫、意识障碍等严重后果,且根据《星际高等教育促进法》等有关规定,本系统提供商不承担任何连带责任。请确认是否拒绝或卸载!” “别别别,我接受!” 徐生洲泪流满面:这特喵是谁研发的系统,霸王条款不说,还视人命如草芥,有没有王法了? 二、惊喜大礼包 唉,大清早亡了,是没了王法。好死不如赖活着,走一步算一步吧! “使用者接受大学校长培育系统,系统开始安装……” 卧槽,开始安装是什么鬼?刚才不是说已经启动了么?徐生洲的四年大学总算没白上,马上反应过来:之前的恐吓。自己这个活蹦乱跳的大活人,居然被特么一个来路不明的鬼系统给套路了?! 徐生洲赶紧叫停:“暂停!暂停!立即、马上!” “系统安装中,无法暂停,使用者可以选择强制终止。请确认是否强制终止?” 徐生洲这回学聪明了,小心翼翼地问道:“怎么强制终止?” “通过切断使用者脑部的生物电和血液供给,中断芯片能量,从而达到强制终止系统安装。请确认是否强制终止?” 切断脑部的生物电和血液供给?我特喵有九条命,也该嗝屁了吧!徐生洲一边吐槽这个无良系统,一边又不甘心地问道:“还有其他办法吗?” “使用者可以选择在5分钟以内自行终止生命,或通过其他途径停止脑部所有细胞活动。” “难道就没有其他安全的、不损害使用者身体健康的法子?” “没有!请使用者在一分钟内选择继续安装,或强制终止,倒计时开始!” 我算整明白了,你特喵就是想千方百计弄死我,好继承我的蚂蚁花呗!徐生洲终于认命,无奈地举起白旗:“选择继续安装!” 得到允许后,那个见鬼的系统就像脱了缰的野狗,开始在徐生洲的脑海里狂飙突进,很快就提示道:“系统安装已完成。开始对使用者所在星球的文明等级进行分析评估。分析评估已完成,该星球属于1型文明后期。为更好地推动该星球教育和科技水平,系统免费赠送使用者一份新手大礼包,请注意查收!” 随即眼前呈现一个金光闪闪的宝箱。 被系统坑得有点怀疑人生的徐生洲顿时来了精神:大礼包?宝箱?这才对嘛!宇宙自有真情在,洒向地球都是爱,没事多发几个大礼包,不要老是搞风搞雨的,大家和平相处它不香么? 徐生洲信手点开宝箱。 任务:1型文明使用者初次使用系统 奖励:赠送使用者一所高等院校! 徐生洲自动忽略膈应的字眼,眼睛紧紧盯着奖励内容:我去,居然是送大学,你敢相信吗?以前听说有送房、送车的,送大学还真是第一次听说,这尼玛简直是开局就送屠龙宝刀的节奏!大学意味着什么?土地、房子、老师,关键还有一票萌萌哒美美哒的软妹纸。试想一下,大学要是坐落在京城三环边上,随便卖点地、开发个楼盘,那不是分分钟走上人生巅峰? 送房送车,跟送大学比起来,简直弱爆了。 这么土豪的系统,我喜欢! 嗯?神州科技专修学院?这是什么学校?味道不对啊,这浓浓的乡土气息,夹杂着城乡结合部的杀马特范儿,好像唯恐别人不知道它是一所民办野鸡学校。 徐生洲赶紧点击查看学校详细信息: “神州科技专修学院坐落于七朝古都金陵,位于应天区黄花路123号,占地面积860亩,是经江南省批准、国家教委备案,由江南省教委主管的全日制普通高等学校。学校具有悠久的办学历史,前身为1981年4月成立的神州家电维修培训学校,是我国改开后成立的第一批民办院校。历经三十余年发展,学院已经成为一所具有一定办学规模,办学定位和培养目标明确,办学特色和追求鲜明的高职学院,目前设置有酒店管理、导游服务、商务英语、动漫设计、软件技术等23个专业,面向全国招生。……” 从简介上看,学校还挺像那么一回事儿。然而被系统坑过的徐生洲长了个心眼,马上掏出手机搜了搜。你别说,江南省还真这么所学校,而且网上的介绍也朴实生动多了。原来早在改开之初,神州电子仪器厂作为国有大型企业,为了解决厂里返城子弟的就业问题,就靠山吃山,开办了这么一所家电维修培训学校。那时候家电是名副其实的奢侈品,维修家电就像红毛丹一样,看上去不好看,吃起来可真好吃,油水那叫一个丰厚!所以学校很是红火了一阵子。 转眼到了九十年代,电子仪器厂光荣倒闭,学校作为三产,也被卖给了某位中学教师出身却又不忘初心的民营企业家。这些年来,市场上什么专业火爆、什么专业赚钱,学校就开什么专业。这么说吧,它不像大学,更像蓝翔、新东方之类的职业培训中心。网友们的评论更一针见血: “学校非常垃圾,奉劝谨慎报考!” “何止垃圾,简直是垃圾中的战斗机!!” “听辅导员说,我们神科的治校理念是‘女生不生,男生不死’。” “直说了吧,这个学校千万不要来,寝室漏风,教室漏雨,操场长青苔,食堂长老鼠。谁来谁后悔!” “学校应该快倒闭了吧?听说老师都四五个月没发工资了。” …… 徐生洲看完之后,整颗心都拔凉拔凉的。虽然知道这个鬼系统是个坑货,万万没想到它居然这么坑。他小心翼翼地问道:“系统,我可以换一个吗?” “可以。宿主放弃新手大礼包,选择自主创建一所学校。请确认!” “噗——!”徐生洲吓得差点一口老血喷涌而出,赶紧选择取消。神州科技专修学院再差再差,至少有地、有校舍、有老师、有学生。自主创办学校?一没钱、二没关系、三没颜值,上哪儿弄地招生去?你要敢让我自主办学,信不信我现在就死给你看? 徐生洲还有些不死心,眼睛在网页上不停逡巡,忽然眼睛一亮:神州科技专修学院确实一团稀烂,可它所在的地段好啊! 当年的神州电子仪器厂,那可是江南省排名前几的利税大户,厂长和金陵市领导一个级别,大家平起平坐,圈地自然挑最好的地段。三十年过去,当年的好地段如今更是寸土寸金。看看网上招拍挂的信息,应天区如今基准地价至少2万/㎡起,800多亩是多少平米?折合成现金又是多少? 想到这里,徐生洲的口水差点流下来。 悦耳的机器合成音适时响起:“系统赠送的学校属于非营利性民办学校,根据使用者所在星球《民办教育促进法》第十九条规定,非营利性民办学校的举办者不得取得办学收益,学校的办学结余全部用于办学。” 徐生洲搓搓手:“用于办学?腾笼换鸟、土地置换,你听说过么?为了改善办学条件,提升教育质量,我们要把学校搬迁到环境优美、山清水秀的地方去,然后实行精英化教育,每学年只招收最优秀的学生,进行一对一培养。嗯,到时候结余部分就成立一个教育基金会,基金会就由我来勉强代劳管理,嘿嘿——” “为节省使用者精力和时间,保证使用者全身心投入学校运营,所有办学资金均由系统代为管理,按照合理标准发放,无需使用者代劳。” wtf?!你一个破系统,又不是住在海边,怎么管得那么宽!有这能耐,你怎么不去管管米国的财政赤字和滥发美元? 就在徐生洲准备破口大骂的时候,机器合成音再次响起:“使用者可以通过完成系统发布的任务,选择获得积分、现金报酬、抽奖机会或其他奖励。” “任务?积分?”徐生洲有些懵。 “任务子模块,开启!” “积分子模块,开启!” “抽奖子模块,开启!” “兑换子模块,开启!” 悦耳的合成音接连响起,然后才细致解释道:“为更好地帮助使用者成长为一名合格的大学管理者,大学校长培育系统会根据实际需要,不定期发布各种任务,并根据使用者完成情况,给予不同等级的积分、现金报酬、抽奖机会或其他奖励。使用者也可以利用积分,在兑换子模块中换取各种商品。” “叮——检测到使用者为所在星系第一位系统用户,奖励一次抽奖机会。请及时领取!” 随即一个高速转动的彩色轮盘浮现在面前,因为转速太快,上面写的是些什么完全看不清,只能看到模糊的颜色。 徐生洲唯恐抽到一个歌者文明的二向箔,直接对蓝星来个降维打击。他左看右看,找了个偏僻没人的角落钻进去,这才屏住呼吸,死死盯着轮盘,试图跟上指针转动的轨迹。等到某一刻突然福至心灵,他轻声喝道:“停!” 轮盘随着惯性又转了几圈,才缓缓停下:“恭喜使用者,抽中智慧时间24小时。” 徐生洲吐槽道:“智慧时间又是什么鬼?” “智慧时间,就是在该时段里使用者注意力高度集中,脑细胞活跃程度较平时提高50%以上,可以更好、更快、更深入地学习掌握知识,并有一定几率达成某项技术难题突破!使用时,默念‘使用智慧时间’,则开始计时。” 搜嘎。 三、任务开启 徐生洲摸摸下巴,貌似有了这个智慧时间,自己的毕业论文就有了着落,至少下学期不用死乞白赖泡实验室、跑图书馆了! 他表示很满意。 “叮——系统发布新任务! “说明:作为一名合格的大学管理者,必须拥有与之相对应的高等教育学知识!来吧,让我们从学习理论起步,开始一段伟大而光辉的征程! “要求:48小时内至少读完1本高等教育学教材。 “奖惩:完成任务奖励积分,将根据教材质量和价值系数决定。未完成任务?连最简单的任务都完成不了,这样的使用者还有什么存在价值?直接人道毁灭吧!” 徐生洲顿时怒了:我说你特喵怎么这么好心,平白无故送给我一次抽奖机会,原来在这里等着呢!你特喵的给我滚粗来,咱们好好说道说道,我就不信昭昭日月、朗朗乾坤,还没有说理的地方!你特喵就算是天顶星黑科技,也要不讲基本法,也要遵守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 “48小时倒计时开始!” 然后系统开始装死狗,任凭徐生洲怎么跳脚,再也不发出一点声音。 对于这个看不见、摸不着却又蛮横不讲理的鬼系统,徐生洲还真是无计可施,浪费半天口水,只能接受事实,垂头丧气回到宿舍。新鲜出炉的牛老师不知去哪里浪了,只有老二鲁西和老幺黄高华在宿舍里撸啊撸。看到徐生洲进来,鲁西打了声招呼:“生猪!” “有话说,有屁放!” “这么大火气?让你找个女朋友,你丫就不听,看看,直接进入更年期了吧?” “滚!” 没错,徐生洲是一名光荣的单身狗。——当然,要是有女朋友,他也不至于蹲在电影学院门口过干瘾。 在百分之六十都是女生的大学里,居然成为一名光荣的单身狗,徐生洲也是悲了个大催的。大一的时候有贼心没贼胆,大二倒是有了贼胆,可惜下手晚了,好白菜都被猪给拱了,剩下的歪瓜裂枣他又看不上,两下就这么僵持着。到了大三,决定破罐子破摔的他彻底沉湎于游戏和网文,直至现在。好在别人的女朋友经常哭哭唧唧、分分合合的,他的游戏和网文倒是始终对他不离不弃。 黄高华跟徐生洲关系最好:“洲哥,你别听老二瞎比比。我新开的小号快白银了,求带!” “垃圾!不要生猪出手,老子照样带你装壁带你飞!” “滚,要不是你,老子至于开小号从新开始么!” 徐生洲坐到电脑前面,一边开机一边说道:“一群战五渣,爸爸今天就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专业,顺便让你们吸点欧气!” “洲哥赛高!” 半个小时之后,黄高华有点懵逼:“洲哥,今天你好像不在状态啊!” 鲁西一脸幸灾乐祸:“丫肯定是上厕所没洗手,不仅活潮,而且手臭。怎么样小花,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吧?” “滚!” 徐生洲退出游戏躺在床上,看着浮现在眼界右上角,不断跳动着的半透明时钟,整个人都变得烦躁起来,像是狸猫到了春天,被某种不知名的冲动刺挠得坐立难安,连追更的小说都没兴趣看。翻来覆去半小时,最终他还是决定去图书馆转转。 嗯,就转转,不进去。 看到徐生洲收拾书包,黄高华问道:“洲哥,干嘛去?” “去图书馆转转。” 鲁西彻底惊了:“你丫该不会因为输了几局,就洗心革面、金盆洗手了吧?” “滚!” 可能所有男人都一样。徐生洲最初说的是蹭蹭不进去,结果还是神使鬼差进了图书借阅库,还寻摸到g64高等教育书架前面。只见各种高等教育学的书摆满了好几书架,光是名叫《高等教育学》的就有几十种之多,基本上各大高校出版社、教育出版社都出过,还有一堆叫《高等教育学概论》、《高等教育学导论》、《高等教育学引论》、《高等教育学新论》、《高等教育学选讲》的,差点让徐生洲挑花眼. 徐生洲摸摸下巴。 虽然系统任务是48小时内至少读完1本高等教育学教材,但它又暗搓搓留个尾巴,规定任务奖励积分根据教材质量和价值系数决定,这不是坑里套坑么?好在外事不决问古歌、房事不决问百渡,像这种专业而又有比格的问题,当然是问—— 比乎。 徐生洲掏出手机,轻车熟路地在比乎上发布一个新问题:“如何学好高等教育学?有哪些值得推荐的教材或辅导书?” 为了让问题比格闪闪,吸引更多的装比犯,想了想他又对问题补充说明道:“本人计算机专业出身,因工作需要,即将担任某高校主要领导,需要学习一点高等教育学知识。答案被采纳者,需要求职时可与本人联系。” 徐生洲装完比马上就跑,然后躲在图书馆角落里专心研究那个见鬼的系统。 这一研究,还真让他发现了不少新东西,比如那个出现在自己视界里的光屏和文字,别人是看不见的。再比如,自己的职级由原先“京城师范大学计算机科学与技术专业在校本科生,高级中学教师资格证持有者”,变成了“神州科技专修学院院长(暂不可用)”。 “暂不可用是什么意思?” “需要使用者正式大学毕业,并通过系统考核,才能正式启用。” 哟,还要持证上岗。 不过也好,现在要让我去当,还真有点分身乏术。一个小时之后,徐生洲再次掏出手机点开比乎,只见提问下面已经有了好几十条回答。其中不少是围观看热闹的:“计算机专业出生的大学校长?小萌新战战兢兢问一句,您是吕院士吧?” “梅校长,你好!” “我去,大学校长也上比乎?老婆,快点出来看上帝!” “谁说主要领导就一定是校长?也有可能是政委。总之我就想问大佬一句话,你们后勤服务中心还缺人吗?实在不缺,保安也行!” 此外还有求职的:“211有机化学专业有机光功能材料方向博士,能搬砖,能刷试管,能996。能私聊么?” “看到我、看到我!211本,985硕,高等教育学方向,即将毕业,能回答各种高等教育学问题,只求工作,从不挑食。求大佬赏碗饭吃!” 作为装比犯集中营,当然更缺不了来自世界各地的墨镜大佬:“谢邀,人在美国,刚下飞机。作为harvard university在读doctor of education leadership,我觉得我应该可以回答这个问题。先说说harvard university高等教育学专科课程设置,核心课程是proseminar on higher education,the history of american higher education和the economics of colleges and university,此外专业选修课程有state education policy、development in the college years……” 徐生洲浏览一圈,终于看到一个比较靠谱的答案: “自1983年高等教育学取得合法学科地位、1984年潘懋原教授主编《高等教育学》出版以来,至少有上百种高等教育学教材或理论书籍问世。在本人翻阅过的40余种高等教育学教材中,大致可以分为三类: “第一类是培训教材类。这类教材最多,其理论体系也大同小异,没什么太大价值。如果只是想粗浅了解一下高等教育学常识,可以大致翻翻。各种教材相差不大,都是学科普及性质的,不做特别推荐。 “第二类是学生教材类。主要是本科生、研究生教学用书,因为普通高校本科生很少有这门课,只有教育学专业学生才会选修,这类教材不是很多。推荐薛天祥的《高等教育学》,还有杜作润、廖文武的《高等教育学》。 “第三类是专业著作类。这类书都比较注重理论创新,着力在运用学科体系建构的方法论思想,研究高等教育基本矛盾和规律,提出自己的独特观点和理论体系。推荐胡建华等人《高等教育学新论》、王伟廉主编《高等教育学》,尤其是前者,最具影响力……” 徐生洲特意看了看这位答主的标签:“第三类人”“大龄剩女,追尾必嫁”。哟,原来还是位恨嫁的女博士,厉害了! 关掉手机,徐生洲凑到g46书架前面。运气不错,她推荐的几本书都在,于是一网打尽,全部借走。抱着借来的书来到自习室,徐生洲先打开薛天祥的《高等教育学》,心中默念: “使用智慧时间!” 实话说,徐生洲脑袋瓜子还算聪明,不然也考不上985。就是没长性,老需要人看着、管着才行,所以高中时还能稳居班上前十,到了大学就彻底放羊了,特别是迷上游戏和网文之后,成绩就是班上吊车尾的存在。全靠脑袋瓜子灵活,每学期最后两周临时抱佛脚,才算勉强过关。 自学枯燥的《高等教育学》?他对自己都没什么信心。 不知道是不是系统作用,刚开始他还忍不住想掏出手机玩两局lol,渐渐就感觉自己进入一种高度专注状态,从书本上获取新知识,让全身陷入一种极度欢愉的状态。这种欢愉超过以往所有曾经体会过的快乐,让人情不自禁沉溺其中,忘却身外一切杂务的侵扰,全身心畅游在知识的海洋里。仿佛世间之大,唯有面前一书而已,此外再无他物。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徐生洲丝毫没有察觉到时间流逝,直到翻完手里那本薛天祥《高等教育学》,才从专注状态中稍微挣脱过来,感觉自己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他闭上眼睛,整本书架构脉络了然于胸,各个知识点之间融会贯通,甚至可以轻松背出每一页的内容。 良久,徐生洲睁开眼睛:“这,就是智慧时间?” 四、完成任务与新任务 两天后。 徐生洲用完系统奖励的智慧时间,将将读完那位热心女博士推荐的4本教材。没了智慧时间,顿时被打回原形,新借到一本教材,仅前面几页《绪论》就看了半个小时,期间还刷了两次微博、打了一局lol,顺便打量了隔壁桌学妹几分钟。 书是看不下去了,他干脆找来《美国名牌大学一览》、《镜头中的世界名校》之类的画册,一边翻看一边等待任务时间结束,心里还有点小期待:系统该不会奖励我一套长生诀什么的吧?嗯,京城三环内一套四合院也可以接受! 等到视界内时钟终于归零,就听到期待中的电子合成音: “恭喜使用者完成任务! “任务完成情况如下:使用者在48小时内,读完薛天祥《高等教育学》(质量a,价值系数0.9),杜作润等《高等教育学》(质量a-,价值系数0.8),胡建华等《高等教育学新论》(质量a+,价值系数1.0),王伟廉主编《高等教育学》(质量a-,价值系数0.8),《美国名牌大学一览》(质量b-,价值系数0.4)。任务评价评价a+。 “任务奖励:积分390点,抽奖机会一次。 “使用者首次完成任务,额外奖励抽奖机会一次!” 尽管被坑过一次,听到有抽奖机会,还有额外奖励一次,徐生洲忍不住心里痒痒的。躲到图书馆厕所里,心里默念“抽奖”,高速转动的彩色轮盘再次浮现在面前。他默念几句“欧皇附体,氪金改命”,然后叫了声“停!” 轮盘随着惯性又转了几圈,终于缓缓停下:“恭喜使用者,抽中智慧时间24小时。” 看来智慧时间24小时是保底标配,徐生洲放心了。自从尝过智慧时间的妙用,他才知道学习的乐趣到底在哪里,而且有点食髓知味,感觉以后学习再也离不开这个金手指! 徐生洲决定再接再厉,继续抽奖: “恭喜使用者,抽中初级体能强化剂1支(可以适度改善肌体代谢能力,修复受损细胞,提升身体机能状态)。” 然后一支精装小蓝瓶出现在手里。瓶上没有任何标签文字,活脱脱一个三无产品。初级体能强化剂?是不是类似于兴奋药剂的东西?会不会有副作用?琢磨半天,也没看出什么门道来,他干脆打开瓶盖一饮而尽。味道有点奇怪,酸不酸甜不甜,还带着一股类似铁锈与藿香正气水混合的味道。但药水一到胃里,便立即感觉暖流从上腹部向浑身蔓延,所到之处,简直像被顶级推拿大师轻轻按摩过,既轻且柔,既酸且爽。不一会儿,全身上下无一处不服帖、无一处不畅快。 徐生洲到底年轻,身体没什么大毛病,无非是经常玩游戏、看小说,颈椎有些不舒服。另外就是缺乏锻炼,肚子开始有点小赘肉。但此时此刻,颈部肌肉再无一点僵涩之感,肚子也平滑许多,走起路来整个人都轻盈几分,好像突然甩掉了几件裹在身上的军大衣。 “不愧是黑科技!” 有了390点积分,兑换子模块终于由灰色变成了可用状态。徐生洲尝试点开,不知是等级不够,还是积分太少,货架上只有寥寥三种物品: 智慧时间24小时,500点积分。 初级体能强化剂1支,1000点积分。 中级体能强化剂1支,100000点积分。 我还是穷人!我还处于初级阶段!徐生洲退出兑换子模块,深吸一口气,让系统刷出自己的身份信息: “姓名:徐生洲 年龄:21 职级:神州科技专修学院院长(暂不可用) 积分:390 名望:lv.1(52/100,仅限于父母、亲戚、同学和部分网友知道) 学校名称:神州科技专修学院(暂不可用) 学校级别:不知名民办高等专科学校 未来的徐院长满意地点点头,自己还是有了进步,不仅多了高等教育的新技能,名望也增加25点,只不过这个名望是干啥用的?就在他疑惑之时,系统突然叮了一声: “叮——系统发布新任务! “说明:作为一名合格的大学管理者,必须拥有健康的身体和充沛的精力!来吧,让我们从跑步开始,逐步改善你羸弱的体质,在学校的可持续发展再活100年! “要求:每天跑步10000米,坚持5天以上。 “奖惩:完成任务奖励200点积分,以后每坚持1天,奖励50点积分。完不成任务?连自己身体都不知道爱惜的人,如何爱护自己的学校?直接寿终正寝吧!” 徐生洲正想试试初级体能强化剂的效果,当下把桌子上画册收拢起来,然后轻快地跑了出去。迎着10月初秋清爽的凉风,在黄昏的操场上,塑胶跑道散发出微微的刺鼻气味,他像撒欢的哈士奇,绕着操场奔跑起来,100米、500米、1000米……以前体能测试的时候,跑完1000米累得就跟死狗一样,现在跑1000米,感觉清风拂面、通体舒泰,让人忍不住接着再跑下去。这是徐生洲有生以来,第一次跑得这么舒服,跑得这么酣畅淋漓! 跑完之外,出了点汗。徐生洲想回宿舍洗个澡,然后再开几局lol。这几天一直忙着看书完成任务,游戏和追更的小说都搁下了,现在正好恶补一番,想想都觉得美滋滋! 回到宿舍,发现哥几个都在,正要组织大家撸几局,发现他们一个个不是忙着在电脑前啪啪敲键盘,就是在翻箱倒柜找东西:“咦,我记得我的荣誉证书都放在柜子里,怎么少了一本?” “大二的时候得过一个院里的‘最受欢迎男生’,你们说能不能写到个人荣誉里?” “可以写啊,专投娱乐公司,夜总会的妈妈桑最喜欢你这种年轻腰好火气壮的大学生了!” “喂喂,你们谁知道自荐信该怎么写?” 徐生洲有些纳闷:“儿子们,你们这是干嘛?” 牛征牛气哄哄地回答道:“当然是准备卖身咯,还能干啥?” 黄高华跟徐生洲关系最好,解释道:“下午的时候辅导员通知,说这周末有个面向咱们学校的专场招聘会,要咱们准备一下简历先试试水。洲哥,我看你最近老跑图书馆,是准备考研么?” “考个屁的研!我现在连26个英文字母都认不全,考什么研?”徐生洲看到牛征在瞎忙乎,又问道,“老牛,你不是说去高中和身轻体软的小姑凉谈理想谈人生么?凑这个热闹干什么?” 徐生洲之前也准备过教师招考,大致了解过招考流程。像有编制的公立学校招聘教师,一般都是由所在地区统一发布公告、统一组织考试,基本上没有跑招聘会的。上招聘会的应该是私立学校或者培训机构。——也不是说去私立学校或培训机构不好,但总感觉有些跌份。鼎鼎大名的京城师范大学毕业生,怎么着也得去二三线城市有编制的重点高中吧? 牛征一脸臭屁:“公立、私立,两条腿走路,懂?我这是先试试水,万一真有哪家私立学校看牛哥我玉树临风、仪表堂堂,开出三五万的月薪,我也可以勉强考虑考虑。” “三五万的月薪?我看是年薪还差不多!”鲁西嘴巴永远都那么毒。 牛征朝鲁西比了个中指:“滚,去当一辈子码农吧你!到时候我星期天就去你家楼下卖假发。” 黄高华很好奇:“为什么星期天去?” “你不知道码农都是996的么?其他时间去,只能让弟妹给我做面汤。想卖假发,只能星期天去。” 鲁西也不生气:“码农996怎么了?年入三五十万是标配。老师能拿二三十万么?而且现在教师编制也不好考,大城市竞争激烈,中小城市全靠关系,就凭老牛你这种半路出家的三脚猫,要能力没能力,要关系没关系,哪所学校要你!” 就在他们斗嘴不亦乐乎的时候,徐生洲再次听到系统的声音: “叮——系统发布新任务! “说明:作为一名合格的大学管理者,必须拥有一大批有活力、有潜力的高学历人才!来吧,让我们从招聘会开始,为学校的高质量、可持续发展,引进高学历的新鲜血液! “要求:招聘会期间,至少与2名博士成功签订工作合同。 “奖惩:完成任务奖励1000点积分,每多签订1名博士,奖励500点积分。完不成任务?我要你这铁棒有何用!割了吧!” 徐生洲先是胯下一凉,紧接着感觉自己浑身发冷:玩笑开大了吧?神州科技专修学院这种垃圾民办专科院校,别说博士生,就连本科生估计都没几个愿意去。还要成功签约2名博士,你这勇气是梁静茹给的吧?还是以为博士跟大白菜似的,随便捡捡就是一堆? 完了、完了,这回真的要凉! 徐生洲赶紧找系统打商量:“一个破民办专科院校,要博士干吗?不是浪费人才嘛!节约光荣,浪费可耻,浪费人才更可耻。您看,要不改成招2个本科生行不行?” 装死。 “5名?10名?” 没回应。 “2名硕士!” 继续装死。 “大兄弟,咱能不能讲点理!你给我一个快要倒闭的破学校,我就不说啥了,你还要招博士,怎么不上天呢?我能理解你培养大学校长、实现宇宙和平的伟大梦想,但饭要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走,步子迈得太大,容易扯着蛋!再说,博士去了那破民办学校能干啥?真要招了去,浪费人才不说,还耽误别人的前程,你这是麻子不叫麻子——叫坑人!” 还是没回应。 五、招聘会 徐生洲正苦恼着,黄高华突然大声叫道:“洲哥,洲哥!” “怎么了?” “我看你一直在发呆,跟你说话也没反应,还以为你在干啥呢!对了洲哥,你要参加招聘会么?” “要啊,当然要!”徐生洲心里补充了一句:只不过是去收简历,而不是投简历。说到参加招聘会,他才想到另一个问题:怎么参加? 徐生洲没去过招聘会,但没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跑。参加招聘,怎么也得在招聘会上有个展位,摆张桌子,树几个易拉宝、x展架吧?本来学校就已经够野鸡了,自己再跟流莺似的在招聘会门口拉客,能招到博士才有鬼! 他还没来得及跟系统抱怨,手机响了,是个陌生号码:“喂?” 电话那头传来中年男子的声音:“喂,徐生洲先生吗?我是神州科技专修学院人事处处长何兴华。是这样的,本来我们要参加京城师范大学专场招聘会的,没想到学校临时有事,我们必须赶回去。听说你有兴趣帮我们招聘?” 卧槽,还有这种操作?外星黑科技果然叼爆了! 徐生洲连忙跑到寝室外面:“是啊,是啊。您看我可以么?” “当然可以,有什么不可以的?我们学院对你们这种名校生,向来是用人不疑。告诉我个地址,到时候我把单位介绍信还有招聘费用给你送过去!” 这么轻易就相信了?不会是骗子吧?徐生洲接着问道:“那你们有什么招聘资料?我对贵校情况不是很熟。” “不熟也没关系,你看着招就行。只要博士以上学历,什么专业都可以,我们不挑。” 啊哟,还真是个不挑食的好孩子!难道说你们学校老师跑光了,所以饥不择食,搂到篮子里就是菜?徐生洲又试探着问:“那待遇呢?” “只要愿意来,待遇随便谈,什么条件都可以。” “什么条件都可以?”这么单纯的学校,居然没被骗子骗倒闭,能活到现在简直就是人间奇迹! “没错,什么条件都可以。相关事项,到时候我们会全权委托给你。” 等挂了电话,徐生洲才想明白,不是人家相信他,而是人家相信他根本招不来博士。就好像马爸爸许诺你只要9秒跑完100米,就送你一个亿。这不是他多慷慨,而是他相信你根本做不到,别说一个亿,就是十个亿、一百个亿也照样敢说。 虽然希望渺茫,但为了下半身和下半生的幸福,徐生洲怎么也要负隅顽抗一下。 洗完澡,徐生洲上网搜了一下,2018年全国各大院校博士招生9.55万人,在读博士生38.95万人,预计博士毕业人数在8.5万人左右。 8.5万人少么? 不少了,拉起队伍差不多能横扫世界上四分之一的国家! 8.5万人多么? 也不多。要知道全国有2700所普通高校、2800万在校本专科大学生,还有数不清的科研院所、高新企业,这点人撒胡椒面都撒不匀。别看现在不少人鬼叫叫“博士过剩”,其实并不是博士找不到工作,只是博士找不到符合自己预期的好工作而已。就好像剩女一样,很多都是非常优秀的,只是没有遇到合适的男生,又不愿屈就,这才单着,并非真的嫁不出去。所以,就算再多人喊“博士过剩”,博士这朵鲜花也插不到神州科技专修学院这团狗屎上! 有困难要上,没困难创造困难也要上!——话是这么说的吧? 徐生洲查了一圈,决定先围绕生、化、环、材四大天坑做文章,然后是文、史、哲这些无法大富大贵只求安身立命的专业。至于其他的,尽管那个人事处长说什么专业都行,但徐生洲不能胡来。不出意外的话,明年七月他就会接任那个见鬼的学院院长之职,他得操这个心。真要招个“航空宇航科学与技术”或“兵器科学与技术”之类的博士,能干点啥?天天当祖宗供着? 何兴华,也就是那个人事处长,倒是说话算话。很快就送来了单位介绍信、委托合同,还有5000块钱招聘费用。估计海报、易拉宝的制作费,还有徐生洲的人力成本,全都折合在了这5000块钱里。 日子过得飞快,很快到了周末。 用白云大妈的话来说,招聘会所在的体育馆那是锣鼓喧天、鞭炮齐鸣、红旗招展、人山人海。徐生洲穿着西服,梳了个老气的发型,早早从招聘单位通道走了进去。 靠近体育馆大门的黄金展位,都是中字头的大学和科研院所。徐生洲找了半天,才发现自己的展位龟缩在某个偏僻角落,夹杂在一堆民办高中里。徐生洲有些郁闷:神州科技专修学院再垃圾再垃圾,那也是高等院校,跟高中混在一起是几个意思? 谁知道他不满,周围民办高中更不满:神州科技专修学院是什么鬼?怎么听起来跟新东方、蓝翔像是一路货色?我们学校培养出来的学生最差都上211,现在跟一个垃圾民办专科挤在一块,不是跌份么?! 招聘会开始。 各色人等拿着简历蜂拥而入,很快就把体育馆挤得满满当当。从展位的热闹程度,也能看出三六九等。像中字头的大学和科研院所,门前人头攒动,招聘计划一份难求。而徐生洲的神州科技专修学院别说收到简历,就连认真看完学校简介的都没几个,基本上扫到“专修学院”四个字便拔腿就走。反倒是旁边、对面的民办高中收到不少的简历,看得徐生洲眼热不已,恨不得过去抢几份过来。 “卧槽,生猪,你怎么在这儿?莫非你丫已经签约正式上岗了?”牛征哥几个转了半天,终于转到了这儿,看到徐生洲人五人六坐在展位里,一个个都惊得目瞪狗呆。 “神州科技专修学院?生猪,以后是不是要叫你徐教授?” 徐生洲眼睛一瞪,没好气地说道:“滚!爸爸就是找了份兼职而已!” 之前遇到本专业的同学,这个理由已经用了无数遍。牛征松了口气:“我还以为你丫真要去这学校呢!我跟你说,去这破学校还不如去民办高中,至少高中的学生更省心,待遇也好,还能补课、带班捞点外快。这种垃圾学校,看上去就是骗人的货色,没准儿哪天就破产倒闭了!” 徐生洲半真半假地说道:“我才没那么想不开,除非他们请我去当校长!” “请我当校长也不去!”牛征很有原则,“上这种垃圾学校的肯定没什么好鸟,去了能被那些垃圾气死,还是去高中找身轻体软的小姑凉谈理想谈人生比较有趣!” 黄高华看到徐生洲桌子上光洁溜溜的,便问道:“洲哥,要不要我们投份简历给你?” “还是省点钱吧!看看这里,只招博士。” 鲁西被逗笑了:“卧槽,这垃圾学校还只招博士?也不怕噎死!不过生猪你可找了个好活儿,估计招聘会3天都没什么事,躺着赚钱啊!” 鲁西一语成谶。 整个上午徐生洲连毛都没捞到一根。他挠挠头,看来常规操作是不行了,想不练辟邪剑谱,只能另辟蹊径。中午吃饭的时候,他叫来寝室哥几个帮忙出主意,看看怎么样才能完成任务。 牛征有些不解:“你就是一兼职打工的,操那份心干什么?” 徐生洲早就想好了借口:“提成。提成懂么?那个学校说了,只要招到一名博士,可以提成2000。招的多,赚的多。咱们要是做成一单,我请你们去西门撸串!” 鲁西咂咂嘴:“2000啊!那咱们也不能把好生生的博士往火坑里推!” “滚!洲哥,他们学校对博士有什么要求?”黄高华看了半天招聘简章,好像没看到哪里有招聘条件。 “没什么要求,只要有博士学位就行。” “什么样的博士都可以?” “什么样的博士都可以!哪怕聋了瞎了、瘸了拐了,只要有博士学位,他们都要!” 鲁西睁大眼睛:“聋了瞎了都要?这学校怕不是要干什么非法勾当吧?我说生猪,真要是出了事,他们是主犯,你可就是从犯!” 徐生洲朝他比了个中指:“你丫理想有多远,就给我滚多远!” 黄高华想了想:“前不久看校报的时候,好像提到咱们学校有位博士,读博期间出了车祸,身体高位截瘫,除眼睛能转、嘴巴能说话之外,全身没有任何知觉。今年七月份的时候刚通过答辩,拿到博士学位。我估计像他这样的身体,应该现在还没有找到工作。要不你去问问?” 牛征连连点头:“对对对,你这一说,我也想起来了,好像还是数学科学学院的。他这样的不是没找到工作,而是没哪家单位愿意要。生猪你真要把他招聘进去,让他有份生活保障,也算功德无量!” 徐生洲一拍大腿:好,就他了! 六、治病 下午,徐生洲让黄高华帮忙照看展位,自己去研究生院打探消息。 研究生院工作人员对这位身残志坚的博士印象非常深刻,不仅知道他基本情况,甚至还知道他现在就住在学校不远的一个老旧小区里。 徐生洲七拐八拐,问了好几个人,才在一间简陋逼仄的地下室门口停下脚步。地址如果没错的话,这里就应该是那位简文桐博士的家了。刚要敲门,隔着单薄的门板就听见里面有个年轻人在说话: “妈,让我死吧!” “说什么傻话!”中年女子气冲冲地说道,“好好躺着养伤,不要整天胡思乱想的!” “我是说真的!我现在整天躺在床上不能动弹,身上肯定已经长褥疮了吧?受伤后神经系统被破坏,会出现代谢异常,产生一连串后续问题。就算你和我爸不说,我也能猜到。我一直觉得人活要活得有尊严,死也要死得有尊严。我不想死的时候浑身腐烂,插满管子!” “你胡说什么?现在科技这么发达,连换头手术都能做,你这点小问题,没准儿哪天就发明了什么技术,治好了你的伤。来,乖乖吃药!” “不吃!我现在什么都做不了,不仅拖累你跟爸爸,自己也是活受罪,不如死了清净!” “那你怎么不想想我跟你爸?你走了倒是清净,我跟你爸可怎么活啊?你只要活着,爸妈至少还有个念想,苦点累点又算啥?” 年轻人的声音依旧很轻很平和:“妈,我看过资料,现在五十多岁生小孩的很多。你跟我爸还不到五十,身体又好,我要是走了,你们正好再要一个。你看我这么聪明,又欠你们那么多债没还,下次投胎肯定还能投到咱家,咱们再做母子,到时候好好孝敬你,多好啊!” 屋里传来中年女子压抑的哭声。 徐生洲的心脏好像被无形大手捏了一下,眼睛酸酸的。他放下准备敲门的手臂,问系统道:“系统,像这种高位截瘫,有什么治疗方法?” 系统这回没有装死:“服用高级体能强化剂,可以完全治愈。服用中级体能强化剂,可以恢复80%的肌肉损伤、60%的骨损伤、以及25%的中枢神经系统损伤,勉强能够维持身体基础运作。” 高级啊…… 如果徐生洲没有记错的话,光是中级体能强化剂就要100000点积分,高级得多少?他想都不敢想,只能打系统的主意:“系统,你看他们家这么困难,出于人道主义考虑,你能不能赠送他一支高级体能强化剂?实在不行,中级也可以!” 系统装死中。 徐生洲知道系统装死就是拒绝的意思:“那你借我100000点积分,以后还你。” 系统继续装死。 “借我100000点积分,九出十三归,总行了吧?” 还是没有任何反应。 徐生洲看着自己仅有的390点积分,无计可施。 不,还有一个办法!他看着已经完成五分之四的第二个任务,仿佛寒夜中看到一粒火星。如果不出意外,完成任务后会有一次抽奖机会,那是他获得中级乃至高级体能强化剂的唯一机会!他转身上楼,在小区里撒腿狂奔起来。 这是五天来跑得最快的一次。大约四十五分钟之后,他听到期待已久的声音: “恭喜使用者完成任务! “任务完成情况如下:使用者每天跑步10000米,坚持5天以上。 “任务奖励:积分200点,抽奖机会一次。” 等的就是你!徐生洲特意找了个水龙头,用七步洗手法把手洗了又洗,然后心里默念“抽奖”,高速转动的彩色轮盘再次浮现在面前,其中似乎隐约出现了“强化剂”的字样。他在心里把满天神佛都拜了一遍,才喊了声“停!”轮盘随着惯性又转了几圈,终于缓缓停下: “恭喜使用者,抽中中级体能强化剂1支(可以全面改善肌体代谢能力,修复受损细胞,提升身体机能状态)。” 太好了! 徐生洲用力挥了挥胳膊,然后快步回到那间地下室门口,轻轻敲了敲门:“你好,请问简文桐先生在吗?” “在、在。”中年女子应声过来开门,她眼睛红红的,见徐生洲有些面生:“你是?” 徐生洲礼貌地自我介绍道:“阿姨你好!我是京城师范大学的学生,跟简学长是校友。今天冒昧过来,主要是受神州科技专修学院委托,前来拜访你和简学长。校方知道简学长在攻读博士期间,师从著名数学家陈梦熊教授,学习成绩优异,先后在国内外重要学术期刊发表论文5篇,博士学位论文还获得了校级优秀学位论文,具有良好的科研素养。校方特别希望简学长能够屈驾,到神州科技专修学院来工作!” 简文桐的这些情况是研究生院老师刚告诉徐生洲的,还新鲜热乎着。 简文桐愣住了:“神州科技……专修学院?” 徐生洲马上介绍:“神州科技专修学院位于金陵,1981年成立,是我国改开后成立的第一批民办高等院校。历经三十多年发展,目前学院设置23个专业,面向全国招生。特别是在今年,已经和米国著名的亚历山大财团达成合作意向,学院将进入高速发展期,急需简学长你这样的高素质人才。” 简文桐满脸苦笑。如果不是那场该死的车祸,别说普通公立本科院校,就是差点的211,估计自己都看不上。现在倒好,民办专科居然都敢上门搞招聘了,还真是造化弄人啊! 徐生洲以为简文桐是看不上,赶紧加码:“为了吸引优秀人才加盟,学校承诺年薪、安家费、住房补贴、科研启动资金等都不低于同城其他高校,包括985高校,这些都可以写进合同里!” 为了增加可信度,他把学生证、委托书、介绍信都掏出来摊在桌子上。 那位中年女子,也就是简文桐的妈妈,对学校真假、待遇高低暂时不太关心,她关心的是另外一个问题:“可是我们家文桐的身体……” 徐生洲终于祭出杀手锏,掏出那支小蓝瓶:“学校考虑到简学长的身体状况,特别与亚历山大财团沟通,从米国最顶尖的生物实验室获得一支、也为目前全球唯一一支能够有效治疗神经损伤的康复药剂。只要简学长同意到学校工作,就可以免费赠送给你!” 简文桐和他妈妈都瞪大眼睛,打量着徐生洲手里拿着的号称全球唯一能够治疗神经损伤的康复药剂。只见药剂既没有神秘气息的外壳,也没有金光闪闪的包装,就是电视里经常广告的那种小蓝瓶。瓶上没有任何标签文字,一看就是三无产品。怎么瞧着也不像什么高科技药物,倒像是骗子推销的保健品。 简妈满脸疑惑:“这药能治高位截瘫?” “能!但不能完全恢复,完全恢复的药剂还得几年才能研发出来。” “那这药多少钱?” “无价,因为它是全球唯一的一支。”徐生洲故意吊他们胃口,“据说目前世界上最贵的药叫zolgensma,是治疗脊髓性肌萎缩症的,一支标价210万美元,约合人民币1470万元。但它可以重复生产。而我手里这支,它是实验室最新研发,是唯一的,所以也是无价的。不过我刚才说过,只要简学长同意到神州科技专修学院工作,这支药剂可以免费赠送!” 简妈更加疑惑:“免费赠送?” “没错!” “是不是有什么毒副作用?” “放心吧,绝对不会有任何毒副作用。” 简文桐妈妈低下头:“我们家真的没什么钱——” “我喝!”简文桐斩钉截铁地说道,“要是有效,我答应你,去那个什么专修学院。要是没效,我希望你滚得越远越好,永远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 徐生洲打了个响指:“成交!你不会后悔这笔交易的。”说着他把小蓝瓶递给简文桐妈妈,同时介绍用法:“打开瓶盖,倒进他嘴里,让他咽下去,很快就会见效。” 简妈还是担心,犹豫良久才咬咬牙接过药瓶,按照徐生洲的吩咐,服侍简文桐喝下药水。 几乎是刚咽下去,简文桐就高声叫了起来:“哎!哎!我感觉有股暖暖的东西滑了下去!啊,现在好像到了胃里,整个胃里又热又涨,还往四面蔓延,这是——?妈,我腰上好痒好痒,你能帮我挠挠吗?我实在忍不住了!” 简妈眼泪刷地流了下来,一边流泪一边笑:“原来、原来真的有效?!别动,你别动!药正在起效,刺激你神经成长,要是乱动,出问题就麻烦了。等下妈妈再给你挠。乖,一定要忍住!听到没,一定要忍住!——那个、那个,同学,是不是现在不能乱动?” 徐生洲也非常高兴,信口答道:“现在最好别动。” “妈!妈!我好像能感觉到我脚了!你看到没?我脚趾是不是能动了?” “是、是,能动了!你别乱动,再忍忍、再忍忍!”简妈的眼泪就像水龙头,怎么擦也擦不干净。 徐生洲明白,这波稳了! ------题外话------ 新书启程,求点推荐票!! 七、意向 尽管任务完成了一半,但徐生洲知道剩下的一半更难完成,因为在简文桐那里刷到的经验是不可复制的。试想一下,身患重病而又有志读完博士的,全国能有几个?身患重病而又非得黑科技药剂的,又能有几个?但凡有一点退路,谁会愿意去这种破民办专科学校? ——就算能治发量稀疏也不行! 徐生洲守着门可罗雀的展位,已经开始为铁棒提前默哀,并思考一个严肃的问题:任务完成一半的话,究竟是会切掉半截,还是会从中间剖开? 这时有位博士大哥估计是逛累了,看徐生洲年轻面嫩,便自来熟地问道:“兄弟,能坐一下么?” “坐吧、坐吧。”徐生洲爽快地答应了。反正空着也是空着,还不如增加点人气。 博士大哥闲得无聊,开始四下打量:“神州科技专修学院?哟,还只招博士!我说兄弟,你们学校的勇气可不是一般两般的大!” “有没有兴趣?”徐生洲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年薪、安家费、住房补贴、科研启动资金等保证不低于同城其他高校,包括985高校,但工作生活更自由,考核管理也更轻松。” “你怎么知道我是博士?” 徐生洲指了指头顶。 博士大哥拍着自己铮亮的光头哈哈大笑:“没错、没错,博士都是聪明绝顶之人。那你说说,你们学校能给多少年薪?安家费又是多少?” 这是少有几个问价的,徐生洲也认真起来:“还没请教师兄尊姓大名?是什么专业的?” “我叫李特,生命科学学院生物化学与分子生物学专业的博士生。怎么,你也是咱们学校的?” “是啊,我叫徐生洲,计算机学院的,抽空做个兼职。当然,毕业后也会到这个学院上班。”徐生洲决定先拉关系,“既然是校友,我也不和你玩虚的,普通985高校博士毕业生,确保到岗工作5年以上,年薪30万,去了就给20万安家费、30万住房补贴,还有20万科研启动经费。当然,要是有其他头衔或校级以上的奖励,还可以另加钱。到岗之后,提供不少于60平米的住房,发论文还有奖励。师兄你了解过行情,肯定知道这待遇在全国都是数得着的!” 李特笑笑:“可是别人是985、211,你们只是普通民办专科学校!” 徐生洲直接怼了回去:“是啊,别人只要c9、top2,甚至是常青藤名校的海龟、发过cns的大牛,我们只要普通985的博士。” 李特没有争辩:“如果只签2年呢?” “2年?那待遇肯定没有5年的好。” 近些年来各地都加大对高等教育的支持力度,各大高校纷纷高薪招揽人才,这也催生不少走穴的,经常是今天去这个学校兼职,赚套房子;明年去那个大学应聘,赚点安家费。很多学校吃了亏,开始痛定思痛,在合同上规定了最短服务期限。 “没多好是多好?” 徐生洲皱皱眉头:“年薪20万,安家费10万,还有10万块钱的科研启动经费。不过就这条件,在国内高校里也算是中等水平。” “你这比腰斩还狠呐!再加点,说不定我还真会考虑考虑。” 徐生洲相信一句话:凡是讨价的,都是想买的。他思忖片刻:“年薪24万,安家费12万,科研启动经费12万,不能再多了,再多就对其他博士不公平了。” “你们还有其他博士?”李特想了想,“如果是这样条件,那能不能在合同里加一句,在校期间的职务发明、研究成果归本人所有,与学校无关?” 估计神州科技专修学院这样的民办专科,从来就没指望老师还有什么职务发明,更没指望过靠职务发明来捞好处。徐生洲道:“可以,但发表论文的话,单位必须署学校。” 又问了几个小问题,李特笑道:“就按咱们之前谈的条件,我再给你们推荐几位博士,你们要不要?” “要,当然要。我们对博士的态度是韩信用兵多多益善!”徐生洲欢喜得差点跳起来,那可都是金光闪闪的积分啊! 李特掏出手机:“你给我个电话吧。我回去再考虑考虑,如果没问题,我电话联系你。” 徐生洲可不愿与铁棒劳燕分飞:“那请李师兄尽快考虑、早做决断。校方给我的授权只有招聘会这三天,过了这村儿可没这店儿!如果你能尽早签订合同,我还会争取把你们的年薪和安家费弄成税后,这也能省不少钱呢!” “好,我会尽快给你答复的。” 李特没说假话,出了体育馆他就在名叫“走上人生巅峰”小群里嚎叫起来:“@所有人,哥几个,快出来,我找到一个冤大头!” 没错,李特是“走上人生巅峰”的群主。虽然群里只有五个人,但五个人都是博士,来自生物化学、高分子材料、信号处理等不同方向,目的在于开发一种高分子智能胰岛素贴片。简单来说,就是这种贴片上布满高分子“微针”,贴在皮肤上实时监控体内血糖变化,一旦血糖超过预警值,贴片内的控制系统就会通过“微针”释放胰岛素,直至血糖降至正常范围。 可以想见,这种智能贴片一旦研发出来,肯定钱途广大。 无奈钱途光明,道路曲折。他们几个从读博时就凑在一起,到现在陆陆续续博士毕业,项目进度才勉强过半。目前摆在他们面前的难题,是接下来怎么办。进大学或科研院所?研究成果就算职务发明,自己能喝点汤就不错了。开公司自己搞?他们有技术没资金,找银行贷款又怕研发失败,找风投又怕研发成功被踢出局。真是左右为难。 听到群主召唤,群里马上活跃起来:“什么冤大头?” “老李,你不是去招聘会了么?怎么感觉像是去碰瓷的?” 李特道:“今天我去招聘会逛了一圈,实话说,对咱们这些没头衔的土鳖实在太不友好了!基本上好点的大学和研究所,给的条件也就能养活自己,还一堆考核要求,职务发明所有权更没有任何商量余地。然后我无意间就发现了一个符合咱们预期的目标!” “请继续你的表演!” “普利斯够昂……” 李特继续说道:“那是一所名叫神州科技专修学院的民办院校,只招收博士——” 群里顿时炸了:“什么?民办院校?” “还是专科?” “我没听错吧,民办专科?就算咱们要忍辱负重,那也得有点底限吧?” 李特道:“请稍安勿躁。是民办专科不假,可它开的价码高啊!年薪24万,安家费12万,科研启动经费12万,如果在招聘会期间签订合同,还可以弄成税后收入。关键是合同可以只签2年,在校期间职务发明、研究成果全归本人所有,只需要发表论文的时候单位署学校就行。这是其他的单位绝对比不了的!” 群里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有人说道:“说实话,待遇也就中等偏上,关键是后面附加条件确实不错。” “可是去那种学校,咱们学术生命基本上就毁了。” “老杜,咱们不是说好混财富圈么?怎么你还打算混学术圈?” 李特接着说道:“我的想法是,咱们哥几个组团去,先把钱拿到手。然后这两年里咱们借鸡生蛋,把成果搞出来。2年一过,马上辞职走人。到时候成果有了,公司启动资金也有了,咱们就可以躺着赚钱了!哥几个,怎么样?” “我上网查了下,这所学校可真不咋地,简直就是一职业培训基地!” “我也查了一下。学校破是破,可占了块黄金宝地,单单土地就能值几百个亿,到时候就算破产,咱们也能全身而退。” “不管怎么说,咱们去的目的很简单,就是搞钱。只要钱到手,学校死活关我们屁事!” “咱们这样是不是不太地道?” “老杜你又迂腐了吧?咱们不坑不骗、不偷不抢,两下是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怎么不地道?老李,这事儿你去谈吧,我支持你!” “金陵不错,咱们去了有吃有住,还能专心搞自己的事情。我也支持!” “支持+1。” 李特看完群里的发言,满意地收起了手机。 八、发论文? 在招聘会最后一天,徐生洲一口气签了李特等5名博士,高兴得眉毛都跳起来。他有委托书在手,不怕神州科技专修学院不认账。就算不认账又怎样,来年七月他可就是学院的扛把子,莫非他人事处处长想辞职不成? 刚签完字,他就听到了提示音:“恭喜使用者完成任务! “任务完成情况如下:使用者在招聘会期间成果签约6名博士。 “任务奖励:积分3000点,抽奖机会一次。” 上次抽奖前洗了手,抽到价值100000点积分的中级体能强化剂。这次抽奖徐生洲决定更虔诚一点,沐浴更衣之后再说。倒是新到手的3000点积分,让他胆气粗了许多,于是点开兑换子模块。见鬼的系统肯定是感受到积分增长不少,架上物品又比上次多了两种: 初级学术论文1篇(可选学科),1000点积分。 中级学术论文1篇(可选学科),100000点积分。 徐生洲很好奇:初级学术论文是什么意思?具体初级到什么程度? 系统今天似乎心情不错,居然回答了徐生洲的问题:“初级学术论文,约等于是你们的核心刊物论文水准,具体为国外核心期刊刊登论文,或国内同一学科中文权威期刊中具有重要影响的刊物上发表论文。中级学术论文,类似权威刊物论文水准,具体包括被国际各大论文检索系统所收录的权威刊物论文,或同一学科在国内具有顶级影响的中文刊物上发表的论文。” “以后还会有高级学术论文吧?大概有多高级?” “会有。高级学术论文相当于顶级刊物论文水准,是指在某一学科或某一研究方向具有突破性、开创性作用论文,可以有力推动所在星球的科技发展!” 徐生洲摸摸下巴,觉得有点可惜。 要是在大二、大三,就算卖身卖肾,怎么也要换几篇论文出来发发。京城师大虽是名校,但有名的是文理基础学科,像计算机这类的工科,纯属聋子耳朵——摆设!以往老师们看着清、北的本科生,隔三差五投个一区、上个顶会,眼睛都羡慕得发绿。自己要是能发几篇核心刊物,别说评先评优,国奖、保研、直博估计能凑齐一条龙。可惜现在已经大四了,好比七八十岁老头看到十七八岁如花似玉的小姑娘,人还是那个人,心早没了那个心。 系统似乎听到了徐生洲的心声:“叮——系统发布新任务! “说明:作为一名合格的大学管理者,不一定非要具有最顶尖的科研能力,但一定要有最顶尖的学术视野和在业界一定的学术知名度!来吧,让我们从现在开始,用一篇篇具有影响力的论文,铸就校长这顶金灿灿的王冠! “要求:在明年6月毕业前,至少在正规学术刊物上发表4篇以上论文。 “奖惩:根据完成任务情况,每篇奖励500点以上积分。完不成任务?你这双铁手除了撸,还能干点什么有意义的?剁了吧!” 徐生洲急了:卧槽,系统,你丫是不是说错了?一篇论文你卖1000点积分,结果发文只奖励500点积分,我特喵的岂不是每发一篇论文,就要净亏500点积分? 系统幽幽地回答道:“你可以自己写。” 徐生洲差点吐血:“我特喵要能自己写,还会蹲在电影学院门口扮咸鱼?早特喵的走上人生巅峰了!大兄弟,行行好,我也不白赚你的,你要么把论文售价改成500点积分,要么把奖励提高到1000点积分,我就老老实实当个过路财神、二道贩子,怎么样?” 系统开始装死,任凭徐生洲口吐白沫、舌灿莲花,再也没有半点回应。到最后,徐生洲只好认命,恨恨地骂道:他喵的都说黑眼珠见不得白银子,你丫是黑系统见不得我有金灿灿的积分吧? 写论文这东西呢,写是不可能自己写的,这辈子都不可能自己写的。搞科研又不会,剽窃抄袭风险又太大,只有忍痛从系统里兑换,才能维持得了生活这样子。 但写什么论文、在哪里发表,那就要费点脑筋了,所以徐生洲并不着急兑换,再次回到图书馆,在期刊阅览室翻了一上午杂志,心里才大致有点数。 首先写什么。 要做实验的肯定不能写。很简单,兑换到论文也未必有设备,就算有设备也未必有动手能力,就算有设备、有能力,那也没时间!到明年6月毕业之前发4篇论文,是什么概念?平均每两个月要发表1篇,相当于新婚第二天就要你生孩子,你得在背着人的地方下多少苦功夫? 当然,专业以外的肯定也不能写。一个计算机系本科生写了篇水平很高的生态学论文,说出去谁信呐?还有,自己考试成绩不好的科目也不能写。你通信原理将将考了60分,回过头发一篇通信技术的核心论文,你是打学校的脸,还是打自己的脸? 其次,在哪儿发。 没点关系,国内期刊就别想了。真要投稿,估计还没等来拒搞信,就可以去残联申请残疾证了。至于发国外期刊?呵呵,还是洗洗睡吧! 在图书馆泡一上午,徐生洲的收获就是找到一本期刊,或者换句话说,找到了某位教授主编的期刊。 大一的时候,徐生洲还是个遵规守纪按时上课的好孩子。也就在那一年,徐生洲拿到了大学四年最好的绩点,可谓出道即巅峰。尤其工科数学分析基础,居然史无前例获得满分,被任课老师称赞为“近十年来计算机系最有数学天赋的学生”。而这位称赞徐生洲的任课老师偏偏就是某本数学月刊的主编。 ——这不是巧了么? 吃完中饭,徐生洲顾不上休息,马上点开系统兑换了一篇数学初级论文。至于具体是数学哪个分支,对于一名只学过高等数学入门知识的非数学专业的本科生来说,讨论这些有意义吗? 反正都不懂。 系统这回不磨叽了。刚点完兑换,徐生洲脑海里秒速出现了一篇题为《实jacobi群的矩阵系数》的论文,发货比东风快递还快。兑完之后,他发现上次完成任务的抽奖机会还没用,干脆择日不如撞日,把奖也给抽了: “恭喜使用者,抽中中级学术论文一篇(《p进局部系统的刚性与黎曼-希尔伯特对应》)。” 这算是买一送一么?不过话说回来,p进局部系统是什么鬼?黎曼-希尔伯特对应又是什么鬼?这回明显感觉比乎已经不够用了,至少得谷狗+图书馆,而且还得熬夜肝书才行。 徐生洲一边点击领取一边吐槽:“系统,你丫是不是变着法子想弄死我?” “并不想。” “那你就是嫉妒我有一头乌黑亮丽的短发!” “……” 徐生洲从长满灰尘的书架上找出曾经用过的数学教材,《工科数学分析基础》、《线性代数》、《随机过程》、《概率论与数理统计》、《数学物理方法》……一股脑全都塞进书包,准备去自习室肝书。他也知道这些书对看懂论文并没有什么卵用,但万丈高楼平地起,没有这些基础,就更谈不上后来的高深知识。 更重要的是,他那点可怜而单薄的基础知识已经全部还给了老师。 徐生洲感受到了书包里沉甸甸的分量。这要是没有智慧时间,只怕光是复习,就得三五个月。可要用智慧时间的话,这得多少积分?徐生洲想想都觉得肉痛。 这回亏大了! 从那天开始,徐生洲开始了食堂吃饭、图书馆肝书、操场跑步、宿舍睡觉的苦行僧生活。在智慧时间的加持下,先是花几天扫完之前的教材,又在简文桐简的指点下,开始学习《近世代数》、《数论导引》、《典型群》等真正有点深度的专业数学。 看到徐生洲突然如此努力,寝室里的几位兄弟莫名蛋疼起来:“洲哥还说他不考研,你看他现在天天泡图书馆,抱着高数啃!” “生猪怎么那么想不开?高中小姑凉哪点对不起他,为什么非要考研?” “对啊,难道码农996福报它不香吗?” “你们就不能想点好的?比如说学好高数,准备去龙泉寺出家?” “滚,你丫赶紧练好右手,准备接受996福报的洗礼吧!” ------题外话------ 新书上路,请大家多多支持! 九、读研吗? 即便每天起早摸黑,还有博士指点、智慧时间加持,徐生洲也是磨了一个多月时间,才算把论文彻底看明白。又花了两三天时间学会latex,参照《数学月刊》的投稿要求,把论文排版录入,才找个风和日丽适合走后门拉关系的上午,直接杀奔数院办公楼,找到那位名叫章坚智的中年教授。 章坚智对徐生洲似乎还有点印象,听完自我介绍,他微笑着放下手里的签字笔:“怎么,准备读咱们数院的研?” 章坚智尽管没有登上院士的王座,也没有戴上长江学者、国家杰青的铁帽子,想当年也是入选过“新世纪优秀人才”、获得过国家教委自然科学一等奖的,在业界颇有名气,不然也混不到杂志主编的位置。也就京城师大这汪水稍微深了点,要是在普通一点的地方院校,早就称王称霸了。于是每年到了这个时候,都会有无数认识、不认识的学生拐弯抹角找上门来,就是为了说说话、拉拉关系,以便将来保研、考研的时候混个脸熟。这种学生他见得多了! 徐生洲赶紧撇清自己:“不是、不是,我已经找好了工作。我就是平时挺喜欢数学的,看完之后会瞎琢磨,最近有点想法,写了篇论文,想请老师您给指点一下。” “拿来我看看。” 指点学生是老师的职责之一,但章坚智并不抱多大希望。只学过两年粗浅高等数学的计算机专业本科生,能写出什么来?估计也就比在校园里摆摊设点宣传自己证明哥德巴赫猜想、费马大定理的民科稍微靠谱一些,无非就是某道非齐次线性微分方程组、或某道高阶变系数线性微分方程的巧妙解法,看起来高大上,其实没有多大学术价值。直到他接过徐生洲的论文,看见论文的题目,才重新摆正心态: “《实jacobi群的矩阵系数》?” 行家伸伸手,就知有没有。甭管对面这位年青生涩的本科生是学数学、学计算机、还是学其他什么专业,只要他能写出实jacobi群、矩阵系数这两个词,就证明他至少半只脚踏进了数学殿堂的门槛。就好像你遇到一个老外,冲你字正腔圆背几首唐诗宋词,你觉得他不懂中文? 徐生洲早就想好了说法,搓着手回答道:“典型群不是咱们国家数学界的传统技能吗?华先生在典型群的自同构及典型域上的调和分析取得了杰出成就,而且华先生最初研究数学也是靠的自学。我就向华先生学习,看了《近世代数》、《数论导引》、《典型群》、《量子力学》等,琢磨出一点不成熟的看法。” 章坚智态度明显比刚才亲和许多,主动替徐生洲泡了杯茶:“小伙子不错,不仅能主动看书,还能有自己的看法,非常难得啊!你先坐会儿,我好好拜读一下你的大作。” 十分钟之后,章坚智发现一个令人尴尬的事实:他居然看不懂本科生写的论文! 一方面固然是因为隔行如隔山,虽然都是搞数学的,但他研究的是概率论,或者更具体一点,是研究马尔科夫过程的,与论文内容隔了十万八千里。另一方面则是因为论文写得真的非常深奥,已经超出了他的知识边界。他看着近二十页的论文,肝都有些发颤:“小徐,你这论文写得不错。只是我等下还有课,要不你留个电话,等我看完再联系你?” 徐生洲能拒绝吗? 徐生洲刚下楼,章坚智马上拿着论文拐进了隔壁的办公室:“老朱,今儿我这人可丢大发了,你赶紧帮我救救场!” 朱康打趣道:“怎么,跟女学生谈心,被嫂夫人抓了现行?” “去你的,这回真的是请你救场。说出来你可能都不信,我居然看不懂本科生写的一篇论文!” 朱康非常惊讶:“怎么,咱们学院还有这么好的苗子?没听说呀!” 毕竟章坚智的水平在那儿摆着。说不算拔尖,那是跟全国数学界比。再怎么说他也是名校的数学教授、博士生导师,水平再差,能差到哪里?尤其还当了数学杂志的主编,基本上各方面都有所涉猎,按理说应付一个本科生是绰绰有余的。 “关键他还不是咱们学院的!” “物理学院的?”数理不分家不是空话,有道是所有物理问题最终都是数学问题,学物理的数学好也非常常见。 “是学计算机的。” “该不会是从哪儿抄的吧?” “所以要请你这个行家掌掌眼!”章坚智把论文递给了朱康,“这个学生我教过,数学天赋不错,数分得了满分。刚才我翻了翻前面几页,至少不像是胡编乱造的。” 朱康看完论文摘要,利索地打开电脑:“老章,计算机专业本科生能写出这样的论文,我们首先应该是上网查重,而不是去读论文。咱们学校计算机系水平你又不是不知道,让他们去修个电脑还行,让他们写数学论文?他们学过抽象代数么?咱们先上国内的知网看看。” 知网,没有。 换个查重系统,也没有。 再上国外的检索系统,还是没有。 朱康眼睛微眯:“这就有点意思了!” 匆匆一个星期过去,就在徐生洲怀疑章坚智是不是把他论文给忘了的时候,突然接到电话,让他赶紧到办公室来一趟。徐生洲急匆匆赶了过去,发现办公室里不仅有章坚智,还有几个不认识的老师。某位红脸膛的中年人上来就热切地问道:“小徐是吧?论文是你写的?” 论文是我兑换的,然后一个字一个字敲出来,按理说是我写的应该也没错。所以他理不直气壮地点点头:“是我写的。” “写得非常好,可以看出你很有数学天赋。既然你对数学那么有兴趣,还有那么好的天赋,为什么你当初没来咱们数院,反而学了计算机?” 为什么学计算机?这就孩子没娘,说来话长了。徐生洲挑了个最伟光正的理由:“学计算机好找工作啊。” 这个理由太过强大,以至于直接命中数学系的死穴,让在场老师顿时爆发出一连串长吁短叹:“又一个被耽误的好苗子!” “现在的教育体制和价值导向,不改行吗?” 章坚智对徐生洲说道:“我请了代数方向的几位老师看了你那篇论文,他们都认为写得很好,很有水平。你打算发表吗?” “可以吗?”徐生洲不好意思地搓搓手。 “当然可以!按理说,你的论文发个国外核心期刊都是没问题的,但你毕竟是新人,又是学计算机的,投稿很容易被拒。正巧我是《数学月刊》主编,这本杂志也算是中文核心期刊,可以省掉不少中间环节,很快就能发表。你要是同意的话,回去就对照投稿格式和修改意见,把论文再改改,然后直接发给我。” “谢谢、谢谢!”徐生洲非常高兴,忙活了一个多月,总算开张了。至于是国内的中文核心期刊,还是国外的什么期刊,他就不计较了。说完他又掏出这几天乘胜追击,从系统里新兑换的一篇论文递了过去,“章老师,我还写了一篇论文,能再请你帮我看看么?” “《关于实jacobi群的表示》?”章坚智念完论文的标题,朝那位红脸膛的中年人招招手,“老朱,一事不烦二主,这篇论文还是你来吧!” 朱康接过论文,先看摘要:“……利用casselman-wallach的实约化群光滑表示理论,对g的一类光滑表示定义了广义的矩阵系数。为了证明fourier-jacobi模型的重数一定理,还提出了实jacobi群的 gelfand-kazhdan判别法。——又是一篇大论文啊,我得回去好好研究一下。不过小徐,你今年大四了吧?” “是的,大四了。” “那你有什么打算?想来咱们数院读研么?” “我已经找好了工作。”徐生洲把上次跟章坚智的话又拎回来重说一遍。 “工作什么的不着急,读研之后还怕找不到更好的工作?”朱康和蔼地劝说道,“想读咱们数院研究生的话,回去好好准备英语和政治就行了。我给你留个名额,只要这两门过线,其他的怎么样都没问题!” 嗯?这是什么操作? 徐生洲刚准备说自己不考研,就听系统“叮——”的一声:“系统发布新任务! “说明:作为一名合格的大学管理者,尽管学位不是必备的,但名校颁授的学位显然会增加你的名望与影响力!来吧,充分展现出你的才华与魅力,让名校也为你毫不吝惜珍贵的学位! “要求:取得名校授予的学位。 “奖惩:视完成任务情况,分别奖励5000点以上积分。未完成任务,没有处罚。” 十、女魔头 考研? 自从在游戏和网文中找到心灵慰藉后,读研就再也没有出现在徐生洲的人生选项中。何况这条任务不完成无惩罚,难道不就是用来拒绝的么?于是他摇摇头:“对不起,朱老师,我不读研。” “不读研?那你写论文——” 在朱康、章坚智看来,本科生写论文就是想搞科研,想搞科研就要读研。特别像徐生洲这种跨系投稿的,就是典型的把论文当敲门砖、投名状。 徐生洲连忙解释道:“我写论文一来是兴趣,二是也是想请老师看看我琢磨的东西到底对不对。如果能发表,当然就更好了。我是计算机系本科生,如果没有老师您的认可推荐,不管论文写得怎样,肯定都很难发表。要是等以后工作了,估计发表就更难了。所以这才来麻烦老师。” 原来如此!朱康和章坚智恍然大悟。 朱康还是有点不死心,跟离婚登记窗口的大妈一样苦口婆心劝道:“小徐,我觉得你那么好的数学天赋,不搞数学研究实在可惜。读研的事,要不你再考虑考虑?” 考虑?以后考不考虑,徐生洲不知道,至少现在他是不会考虑的。 虽然如此,论文还是要写的。那个见鬼的系统,在这种原则性问题上可绝不会通融,说剁两只手,就不会只剁一只。现在已经11月份了,想要达成毕业前发表4篇论文的宏伟目标,最好在今年年底前就把论文全部交出去。 原因很简单,发论文也是要排档期的。 一般的学术期刊,都是提前好几期就排好内容。除非出现特别重要的科研成果,又或者发文量特别大的期刊,否则从投稿到正式印出来,少说也要三五个月,一年以上的也屡见不鲜。徐生洲可不想因为这个原因去残联领个证儿。 哪怕为了完成任务,去系统里兑换论文也是件肉痛的事。1000点积分一篇论文,简直明抢!关键兑完了论文,还得再兑智慧时间来弄懂吃透。幸亏每天跑步有50点积分进账,不然已经要出现财政赤字了。 徐生洲回到宿舍,准备乘胜追击,把第一篇论文改好发过去,免得夜长梦多。刚改到一半,黄高华和鲁西回来了,进门黄高华就叫道:“洲哥,你的《无线移动网络技术》多久没去上了?” 大四上学期课很少,但并不意味着没课。而且这些课都是专业限选课,相当于在计算机这个大坑里,根据自己爱好,在感兴趣的方向再挖个小坑,算是学有所长,出去好找工作。徐生洲这一两个月老忙着数学论文的事情,竟然忘了还有这一茬! 他拍拍脑门:“最近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都把这事给忙忘了。怎么,女魔头点名了?” 鲁西笑得像爆了母鸡的鸭子:“哈哈哈,何止点名了!你三次点名没到,已经上了女魔头的黑名单,等着挂科重修吧!” 徐生洲脸色一黑。 之前选这门《无线移动网络技术》,并不是因为多喜欢,纯粹是听说老师管的松、容易过。谁知天有不测风云,刚选完课,原先的任课老师跳槽去了别的学校,紧接着来了个冷面杀手,第一节课就约法三章,规定三次点名不到必挂。自己居然撞到了枪口上! 黄高华推搡开鲁西:“洲哥别听他胡说!温老师是点了三次名,不过我帮你请了一次假。下次你可一定要去,跟温老师好好说说,别真弄得挂科。” 鲁西笑得更开心:“你觉得能拿到博士学位的知识女青年,会相信你这种没半点技术含量的假话?你这是拍马屁拍到了马腿上啊!说不定她的小本本上,已经给生猪记上‘恶意欺诈、罪加一等’八个大字。” 徐生洲懒得搭理他,而是问黄高华:“温老师办公室在哪里?” “科技楼东座1506,怎么了?” “怎么了?当然是生猪打算牺牲色相,用美男计强攻女魔头啦!”鲁西贱兮兮地笑道,“生猪,你天天跑步锻炼,莫非等的就是这一天?大龄单身女青年,还是博士,你吃得消么?要不要哥买几盒肾宝片和蓝色小药丸给你提前备上?” “滚!”徐生洲一脚踹了过去。 要老师的办公室房号,当然是要登门拜访,但怎么拜访却有讲究。徐生洲相信在大学里,只要是学习上的事,没有什么是一篇论文解决不了的。如果一篇不行,那就两篇! 看来第三篇论文要落在无线移动网络技术上了! 徐生洲把论文修改好发给章坚智之后,拿起久违的《无线通信与移动网络技术》。到底是自己专业的教材,打开之后,扑面而来就是熟悉的味道、原来的配方。用智慧时间先把教材从头到尾扫了一遍,又轻车熟路上了学术期刊网,找到“温尧敏”名下的所有论文。 没错,温尧敏就是那个女魔头。 虽然她名下林林总总有十几篇文章,但从发表论文的刊物级别、被引用数量以及内容来看,这位女博士应该属于比较勤奋,而不是很有天赋的那种,所以论文总体上中文多于英文、综述多于创新。 那就好办了,一篇初级论文可以轻松搞定。 徐生洲点开系统兑换模块。可能是因为自己是计算机系学生,对计算机专业比较熟,打开计算机学科之后,子目录分得非常详细,下面包括计算机工程、人工智能、计算机系统结构、计算机软件等一堆二级学科,二级学科下面又有对应的一大堆三级学科。他翻找了半天,才找到比较切合的方向,忍着肉痛兑换了一篇移动网络技术的论文。 兑换之后,又泡了几天图书馆,徐生洲才壮着胆子来到科技楼东座1506。进门就看见温尧敏寒着一张脸坐在那里,好像家里催婚正赶上男朋友劈腿分手似的,他心里不禁“咯噔”一声,小心翼翼地问候道:“温老师您好,我是计算机15级3班的徐生洲。” 徐生洲?温尧敏打量了来人一眼,貌似有点印象。当然,也就仅仅是有点印象,毕竟班里大几十号人,她一周只有两个课时,真认不太全。不过她可以肯定的是,这个男生在她的课上表现肯定不突出,否则不会认不出来:“怎么?有事?” “是这样的,我一直以来对移动网络技术很感兴趣。自从上了您的课,又看了您写的一些论文,很受启发,就抽空写了点东西。”徐生洲一边解释一边从包里掏出论文递了过去,“您是这方面专家,不知能否请您帮忙看看?” 无论什么时候,好学的学生总是更受老师青睐。温尧敏脸色稍霁:“哦?我看看。” 徐生洲主动介绍道:“我的论文灵感主要来自老师您上课时说的那句‘无线信号不仅可以用于传递数据,还可以用来感知环境’。既然在无线网络环境下,人体动作会对环境中wifi信号的传播造成影响,我就想着能不能不借助额外的硬件设备,仅从物理层采集通道状态信息,利用细粒度的通道状态信息来识别人体的细微手势动作,从而实现人体与计算机的交互?于是就设计了这个通过修改网卡驱动来提取通道状态信息,进而识别人体手势和表情的方案,预期未来还可以升级技术,实现无线哑语识别。” 温尧敏的反应和朱康如出一辙,脸上再次挂上寒霜:“你这该不会是从哪儿抄的吧?” “怎么可能!”这可是严重的学术不端指控,徐生洲当然不能认,“这些可是我一个字、一个字亲手敲出来,凡是涉及到引用的,我都在后面标了出来。” “那就是从外文期刊上翻译过来的?” 翻译就不是抄的了?女魔头的指控还是换汤不换药。 对此徐生洲依然坚决否认:“当然不是!温老师您是专门研究无线网络技术这一块的,经常追踪国内外各大期刊论文,对这一方向的论文肯定了如指掌。我这真要是剽窃的,还敢拿到您面前来?那不成了作茧自缚、自投罗网?” “真是你自己写的?”温尧敏还是不大相信。 “当然!”徐生洲回答得斩钉截铁,同时还不忘此行的最终目的,又小意地补充一句:“为了写这篇论文,我可是泡了很久的图书馆,连您的课都翘过几次。” 温尧敏不笨,自然闻歌知雅意:“论文留在这儿,你再把电子稿发到我邮箱里。如果论文真是你写的,放心,期末少不了你一个优秀。但要是被我查到是抄袭的,哼哼,你就等着挂科重修吧!” “谢谢老师,劳您费心了!电子稿回去我就发给你。” 徐生洲长松了一口气。果然还是大学好,无论遇到什么问题,论文一出,万事大吉! 十一、合作 温尧敏就是传说中的“青椒”,而且还是刚从教不久,手下没有硕士、博士可用的那种。等徐生洲走后,她拿起论文从头到尾认真看了起来。 论文写得很好,甚至可以说是非常好。 但问题就在于写得太好了,完全不像一个本科生能写出来的论文! 虽然她天赋平平,从来都是靠努力吃饭,但在学术体制里磨砺那么久,基本的学术直觉还是有的。如果不是提前知道作者是谁,说这是某位杰青或千人的力作,她都会毫不犹豫相信。可她现在知道作者是个本科生,就由不得她不怀疑了! 既学不来老教师“一吓二哄三骗”那一套,也没有能力记住所有看过的论文,她只能祭出“查重”这个大杀器。 堂堂宇宙黑科技量身定做的产品,能让她找出bug来?想想都不可能! 一个多小时之后,温尧敏颓然退出各大论文查重网站,可她心里的疑云更重。犹豫再三,她掏出手机拨了个电话:“老师,我是小敏。” 温尧敏的博士生导师顾明是业内一位大牛,才四十出头,就拿了优青、杰青、长江学者大满贯,手里还捏着2项国家科技进步二等奖,妥妥的院士苗子。当然,如果不是大牛,也不可能把资质平平的温尧敏送进京城985高校里当老师。 “小敏?你还能记得给我打电话?真是稀奇事啊!” 电话那头的声音很爽朗,但却让温尧敏觉得后脊背阵阵发凉,读博期间各种痛苦回忆也如潮涌来,加班做实验、熬夜写论文,工作各种压榨,这些都还可以忍受,关键是生活上……她赶紧长话短说:“一直以来都没写出什么拿得出手的好文章,实在不好意思联系老师。是这样的,最近看到一篇论文,想请老师帮忙看看有没有问题?” “发我电子邮箱吧!我电子邮箱你应该没忘吧——” “没有。老师你看完论文要有什么意见,直接给我回电子邮件就行。”说完温尧敏直接挂了电话,摸摸额头,全是冷汗,背上也是湿漉漉的。此时温尧敏脸色更冷了几分,咬牙切齿地想道:小子,要是论文没问题也就罢了,真要有问题,你就等着去死吧! 打开邮箱,里面已经躺着一封邮件,是那个学生发过来的。她谨慎地与纸质论文核对一遍,发现没有任何差异,这才发给顾明。 整个上午,包括吃中饭和午休的时间,温尧敏刷新了无数次邮箱,也没等到回信,反而在下午上班时等到了顾明的电话:“小敏,睡醒了吧?” 温尧敏没有接他的话头,而是直接问道:“论文看完了吗?什么意见?” “看完了,写得非常不错啊!没想到你居然不声不响写出这样一篇大文章来,看来这一年时间你没有虚度。就这样继续努力下去,再写几篇,就可以申请优青了!” “不是我,是我一个学生写的。”温尧敏硬梆梆地纠正道。 “呵呵,是、是,是你学生写的。”顾明心里却想: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现在是讲师,别说博士,就是硕士科研狗都没一只,哪来的学生?总不能是本科生写的吧? 温尧敏又字斟句酌地追问道:“那老师你看到过与这篇文章类似的论文吗?” “类似的肯定有,毕竟这个方向也算比较热门,但像你这篇论文这么新颖、这么有创意应该没有。如果你再研究得透一点,补上相关实验结果,我估计发个顶刊或投个顶会都没太大问题。” “好的,多谢。”温尧敏干脆利落挂了电话。 挂完电话,温尧敏有点发懵:莫非真是那个学生写的? 不可能!如果是清北的本科生,加上顶级大牛倾心指点,或许有可能。在京城师大这种学科评估连c+都拿不到的计算机专业,能写出这么高大上的论文?真要是有,早被学校捧上天了! 那论文是从哪儿来的? 上网买的?这样的论文得多少钱一篇?三万、五万,还是十万、八万?真要有这样的网店,温尧敏自己都想买几篇过来!不过话说回来,能写出这样令大牛都觉得非常不错的论文,到哪儿混不开?何必这么自甘下贱,上网卖论文? 还有一个可能,就是那个叫徐生洲的学生认识某位大牛,为了在自己这里蒙哄过关,就从大牛手里求来一篇论文哄骗自己。如此一来,那不就成了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自己连冤主都找不到,就更没办法了! 关键是现在自己该怎么办? 或许应该找那个叫徐生洲的学生,按照顾明的意见,好好商量一下怎么把研究内容弄得更深入点,再补上相关实验结果,然后混个第二作者或通讯作者,发个顶刊或投个顶会? 不对不对,我是为人师表的老师,怎么能干这种事?我应该悉心指导他,把研究内容弄得更深入点,再补上相关实验结果,然后他非常感谢我,把我列为第二作者或通讯作者,一起发个顶刊或投个顶会! 欸,今天我是怎么了?怎么会有这种奇怪的想法? 在温尧敏的麻花式纠结中,转眼到了下一次上课时间。这回徐生洲不敢再翘课了,乖乖抱着几本参考书躲在角落里装死。不知是不是错觉,徐生洲感觉温尧敏上课时瞄了自己好几次。果然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终于熬到课间,温尧敏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踱了过来:“在看什么书?” 徐生洲亮了亮封面:“《软件定义移动网络》。” “准备考研?” “不是,就随便看看。”其实徐生洲的真正想法是,既然已经在移动网络技术上耗费了那么多时间,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再围绕这个题目写篇毕业论文,省得下学期劳心费力。 “要考本校的话,多看看其他几门,专业课应该没那么难,你肯定没问题。”听温尧敏说话的语气,几乎是笃定徐生洲要考研,而且还在专业课上为他打了包票。然后她又说道:“我看了你写的论文,写得很不错,就是还有点小问题。” 有问题?徐生洲瞬间懵逼:系统出品,必需精品,怎么会有问题?难道外星黑科技到了地球还会水土不服? 温尧敏见徐生洲满脸惊愕,连忙解释道道:“不是论文有问题,而是内容太偏理论,缺少必要的实验验证。计算机这门学科说是科学,归根到底还是技术。我觉得你可以多花点时间,补上实验结果,把研究内容弄得更深入点,完全可以发个顶刊或投个顶会。等考研面试的时候,这绝对是加分项!” 徐生洲连连摆手:“我也就是胡乱一想,动手做实验我真没那个本事。不说别的,光是实验器材——” “实验器材和设备的事,我帮你解决!” 徐生洲一窒,马上又说道:“最要命的是我手笨啊!当初上《电路原理》的时候,连收音机都焊不好,更不用说这么精巧细致的活儿——” “我帮你操作!” 遇到这么冷面热心又耿直任性的老师,徐生洲该怎么办?又能怎么办?毕竟自己写的论文,当然是含着眼泪也要答应。 温尧敏嘴角含笑,又装作漫不经心地踱了回去。 她前脚刚走,鲁西和牛征后脚就围了上来。鲁西满脸猥琐:“我屮艸芔茻,生猪,看来你丫的腰没白练呀,连冰山魔女都能为你春风十里,你丫是不是有什么秘诀?说出来给哥听听!” 徐生洲面无表情地看着鲁西:“你丫要秘诀也没用,金针菇不配有伟大的梦想。” 牛征笑了笑,问徐生洲道:“我好像听到冷美人说论文啥的,生猪,你丫该不会是趁着我们不注意,搞了个大新闻吧?” “你确信听到的是论文,不是情书或小黃文?”鲁西的嘴巴永远都是那么欠。 “狗眼看人低,腐眼看人基,古人说的不是没道理的!”徐生洲还想再怼鲁西几句,手机响了,是章坚智的。想想第二篇论文已经交出去两三个星期了,问题自然是不可能存在的,那么结果就很明显了:第二篇论文也应该过了他们的审查。 ------题外话------ 新书上路,请大家多多收藏、点赞!! 十二、搞事情 徐生洲兴冲冲来到数院办公楼。 果然,章坚智一脸笑意:“恭喜你,你那篇《实jacobi群的矩阵系数》已经通过同行评审,编辑部决定正式录用,发表在明年第2期《数学月刊》上。清样(proof)已经通过邮件发给你了,你再好好过一遍。这是《用稿通知书》,没问题的话就在后面《版权协议》上签个字,直接撕下来给我。” 徐生洲接过所谓的“用稿通知书”,其实就是一页纸,上面写着: 徐生洲同志, 你所投稿的《实jacobi群的矩阵系数》已被《数学月刊》接受,并发表在第62卷第2期上。 《数学月刊》编辑部 然后盖着一枚鲜红的印章。尽管只是短短三行字,却让徐生洲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兑换论文时残存的怨怼心情此时不仅瞬间平复,还有一种奇妙的成就感在心头荡漾。任务栏也从之前的“发表4篇学术论文(0/4)”变成了“发表4篇学术论文(1/4)”。 章坚智对此早已司空见惯:“不过我们杂志比较穷,没有稿费,但好在也不收什么版面费。到时候杂志印出来,会给你寄5本样刊。” 徐生洲咧嘴笑道:“能发表我就心满意足了,还要什么自行车、不对,还要什么稿费呀!” “那就好。”章坚智等他签完字,接着说道,“你那篇《关于实jacobi群的表示》,朱老师也看完了,没什么问题,写得非常不错。你已经发表过一篇论文,算是在学术界有了资历,再想发表论文就不用找我了,可以直接到我们杂志的网站上在线投稿。当然,也可以投其他杂志。” 徐生洲倒是识趣:“做生不如做熟,到时候还是继续麻烦章老师您吧!” 看着徐生洲一边说话一边手向书包伸去,章坚智嘴角微抽:“莫非你又写了论文?” “是啊、是啊,”徐生洲不好意思地掏出第三篇论文递了过去,“最近对典型群的表示论有点想法,所以一鼓作气,又写了点东西。” “《bessel 模型的唯一性》?”接过十几页的论文,章坚智有些无语。你说你一个计算机系的本科生,不好好搞机,怎么反倒喜欢搞数学?搞数学也就算了,论文还写得那么有新意,完全超出一般博士生水平,而且接二连三、一篇接一篇地写。写就写吧,又不打算读研究生,简直是pia、pia吊打整个数学系学生!他都忍不住想大吼一声:小盆友,你到底要闹成哪样? 徐生洲以为章坚智是问论文的内容:“我这篇文章主要是想在archimedean情形下,证明bessel 模型的一般线性群、酋群和正交群——” 章坚智摆摆手:“我的意思是,小徐你这是走数院学生的路,让数院学生无路可走啊!” 徐生洲搓着衣角说道:“写完这三篇,我暂时就不写了。” 连着兑换4篇论文,就算徐生洲家底殷实,也快撑不住了。眼看任务快要完成,手里还存有1篇抽中的中级学术论文,少说要啃三五个月,写论文的事情自然也就没那么着急了。黑土大叔有句话说得好,就算缺羊毛,那也不能逮着一只羊可劲薅啊!得注意可持续发展。 “别呀,我是开玩笑的!”章坚智还以为自己无意中挫伤了一位数学天才的上进心和积极性,赶忙劝道:“有什么想法就要赶紧写出来,千万别憋着。我跟你讲,写论文不仅是把自己的想法有条理地表述出来,其实也是对自己思考正确性的一次检验。只有不断写论文,才能一步步理清思路,触发隐藏的灵感。像你这样有天赋的年轻人,就要多想、多写。写得多不怕,只要质量过关,我们杂志的大门永远为你敞开!” 说到最后,章坚智都有些心虚:面前这位小兄弟可不走寻常路,水起论文来简直跟写小说一样,两三个星期就能刷出一篇十几页的文章来。照这样下去,《数学月刊》会不会成为他个人专栏? 想到此处,章坚智又急忙补充道:“当然,如果可能,还是尽量发国外的学术期刊,毕竟咱们国内的学术期刊影响力还是小了点。你想要走得更高、更远,建议你还是多发国外的sci。就像中部某重点大学的本科生,发了篇国外权威期刊,毕业没多久就直升教授。你可不比他差!” 不管章坚智是真诚为学生考虑,还是打算祸水东引,他的话无意间为徐生洲打开一扇门:有了资历,就可以通过期刊网站直接投稿!发顶级期刊可以自带幸运buff,直接步入人生快车道! 徐生洲看着系统之前发布的“取得名校授予学位”任务,嘴角显出一丝微笑。 看来对那篇中级学术论文要高度重视起来了! 回到宿舍,徐生洲不再管朱老师的意见如何,直接把第二、第三篇论文格式改了改,找到《数学月刊》网站,注册、登录、投稿一气呵成。 接下来就静候佳音吧! 徐生洲躺在床上刚想休息会儿,黄高华推门而入:“洲哥,听老牛说,你写了篇论文?” 有逼不装可不是徐生洲的风格,尤其在别人挠到痒处的时候,徐生洲一脸嘚瑟:“写论文算什么?哥哥我还正式发表了呢!”说着把《用稿通知书》甩了过去。 “我擦,洲哥,你还真发了一篇论文!还是数学的!”黄高华眼睛瞪得溜圆。 “不然你以为哥哥我最近忙啥?” 黄高华一脸崇拜:“洲哥真牛批!没想到大学四年,你居然把学霸气质隐藏得那么深,连我都没发现。话说咱们班还没听说谁发过论文吧?你应该是第一个吃螃蟹的。不行,这么大的事儿,我怎么能不发个朋友圈呢?” 徐生洲拍拍脑袋:“我去,竟然忘了这么重要的事。第一次发论文,怎么也要在朋友圈报个喜!来来来,花花,麻烦你把它的第一次让给我。” 在“事实证明,不会数学的游戏高手,不是合格的计算机专业学生”与“为了防止毕业以后你们忘了我,我决定刷刷存在感”之间犹豫片刻,徐生洲最终决定朴实低调一点:“第一次,有点紧张,有点兴奋……” 黄高华像是得了多年老便秘,脸色黄中带绿、绿里带黑。不过他也紧接着发了朋友圈。发完之后觉得意犹未尽,又顺手把照片转到了班级群,群里瞬间炸了: “确认不是重名?” “没想到咱们身边还潜伏了一个不动声色的学霸,厉害了我的猪哥!” “《数学月刊》算是中文核心期刊吧?” “当然是!我查了一下,影响因子在数学中文核心期刊中能排前五。” “生猪这下牛批大了!” “猪哥,能抱一下你的大腿么?腿毛也行!” …… 徐生洲抱着手机在床上暗自偷笑。学霸的快乐果然比玩游戏、看网文爽多了! 有人捧,自然就有人酸:“切,不就一篇论文么?谁不知道咱们国内学术论文是什么水平?” “就是!高中生花钱都能上的货色,也不知道有什么好吹的?” “平时成绩烂得一坨翔似的,谁晓得他的论文从哪儿抄来的?” “这种垃圾论文我要想写,一星期能写十篇!” 好在这些话只出现在班上学霸的私聊里,还不至于跳出来败坏徐生洲的大好心情。此时此刻,徐生洲正被寝室的几个兄弟围攻,牛征拍着他的肩膀:“生猪,你丫这回是小母牛长三年——牛批大了!必须请客,金钱豹以下不考虑!” 鲁西拿着《用稿通知书》翻来覆去看了有七八遍,说话的醋味顶风闻十里:“生猪,你丫真写了篇论文,还发表了?不会是剽窃吧?我可跟你说,剽窃可比挂科严重多了!挂科顶多拿不到学位证,要是剽窃,你丫直接就得开除!” 徐生洲翘着脚说道:“肉丝,你要有本事能发现哥剽窃,欢迎举报。没那本事,就少给我在这里蜜蜂赖床——beebee赖赖的!”话音刚落,他的脑海里就响起了熟悉的机器合成音: “叮——系统发布新任务! “说明:维护学校良好的学术声誉,是一名大学管理者应尽的重要职责。来吧,找出你身边的学术不端行为,并勇敢地公布出来,从而净化学术氛围,让你的身边充满和平、爱与正义! “要求:未来2个月内,至少找出1名科研人员的学术不端行为并公布出来。 “奖惩:完成任务基础奖励2000点积分,具体奖励积分将根据被举报人身份、学术不端严重程度等综合决定。完不成任务?连学术不端都难以发现的人,如何保证自己学校的科研工作快速健康发展?眉毛以下直接截肢吧!” 眉、眉毛以下直接截肢?卧槽,我第一次看到有人把砍脑壳说得那么清新脱俗! 不对系统,你丫这分明是让我去搞事情啊?拜托,我现在还没拿到毕业证,你这么搞,我会死得很难看的! 十三、文体两开花 不出所料,系统再次装死。 徐生洲觉得不能就这么算了。谁不知道国内学术界是个大酱缸?里面山头林立,派系丛生,各种关系错综复杂,处处都是打断骨头连着筋。自己只是发表过一篇论文的学术界小萌新,万一不知深浅,不小心得罪了哪位大佬,以后那几篇稿子还发不发了?撸铁的好手还要不要了?所以他决定不当包子:“系统,滚粗来!” 系统一动不动。 “快点滚粗来,大爷找你有事!” 系统仍然一动不动。 “你再不出声,我就当你默认这次任务作废了!” 系统还是一动不动,似乎在无言嘲讽:“有种你试试?” 徐生洲怂了:“拜托,就算让我当搅屎棍,麻烦你也得先给我一个棍子吧?否则就凭我现在这三脚猫的功夫,别说找出学术不端,就算把有问题的论文端到我面前、放在我手里,我也不知道问题出在哪儿啊!你这是强人所难、无理取闹,我要投诉!” 系统终于出声:“请见兑换子模块。” 徐生洲赶紧打开系统,点开兑换子模块,只见架上物品果然比上次看的时候多了一种: 初级超凡卓绝的学术眼光(可选学科),1000点积分/分钟。(赋予使用者非凡的眼力、精准的判断力和敏锐的洞察力,可以洞见当前学科发展的瓶颈与症结所在,发现论文中的学术不端和问题不足,是推动星球科技迅速发展的必备好帮手!!!) 特喵的还是“必备”好帮手,要不是劳资威胁举报,你丫会好心给我“备”上这个好帮手?徐生洲一边习惯性吐槽一边打量这个新上架的物品。从说明上看,这确实是个好东西,甚至可以说是搞学术研究的大杀器。可惜东西好是好,就特喵的太贵了!!!每天跑一万米才奖励50点积分,你特喵一分钟就敢要1000点积分。是梁翠萍给你的勇气吗? 徐生洲试探着问道:“系统,我现在没钱——” “九出十三归!” “系统,你学坏了啊!” 徐生洲还想再吐槽系统几句,肩膀突然被牛征重重地拍了一下,然后就听他说道:“生猪,想什么呢?该不会人均220的私房菜,就把你吓住了吧?放心吧,哥们有菜就够了,不用再点什么茅台、五粮液。当然,你要是过意不去,点几瓶人头马、轩尼诗给哥几个助兴,我们也不会拒绝的。” 鲁西贱兮兮地煽风点火道:“还用说?生猪肯定是被吓住了!咱们寝室4个人,每人220,还有酒水,至少也得一个月生活费吧?我可听院里读研的说过,现在发论文不仅没稿费,还要倒贴版面费啥的,谁知道生猪发这篇论文花了多少银子?这里外里一算,生猪该要找校园贷了吧?就是不知道人家愿不愿意贷给他!” 黄高华道:“既然露西这么善解人意,那咱们就去北门吃烤鱼吧,物美价廉,还送啤酒。” 果然是兄弟,关键时刻能站出来挺你! 鲁西顿时语气一窒,悻悻地说道:“发论文这么大的喜事,一顿烤鱼怎么能解决问题?” 黄高华冷笑道:“你上次拿奖学金,不就在路边随便找了个烧烤摊,就把我们糊弄过去了?怎么,你觉得烧烤比烤鱼高端大气上档次?还是说烤鱼它不香了?” 鲁西脸色就跟多年老便秘一样:“拿奖学金怎么能跟发论文比?大学四年,奖学金每年都有人得,可发论文,这应该是咱们班里开天辟地第一回吧?我要是发了论文,肯定请大家去京城最高档的饭店大吃一顿。” 黄高华马上反唇相讥:“那是你知道自己发不了论文,所以才这么说的吧?” 最后还是牛征活了稀泥:“那就去北门吃烤鱼,不过我要带几个妹子过去!” “妹子?” “还是几个?” 牲口们的注意力瞬间发生了漂移。 牛征嘚瑟地摸摸了两肾的位置:“爸爸颜好、腰好、技术好,有几个妹子不是很正常吗?瞧瞧你们几个,大学四年连女生手都没摸过,真是丢我们师大男生的脸!现在机会来了,能不能抓住最后几个月的时间,谈个黄昏恋,就看你们自己了!” 黄高华有些犹豫:“牛哥,二手车,没问题吧?” 牛征笑了:“拜托,就是借车给你兜个风、打个野,让你开开眼界,你那么洁癖干什么?莫非你还打算娶回去?放心吧,牛哥我还是个人,不会让你当接盘侠的!” 鲁西挤眉弄眼地说道:“蛋蛋,你这就不懂了吧?老司机都喜欢开二手车,因为二手车都是磨合好的,不仅上手容易,说不定还解锁了好多技能,让你尽享开车快感!” 黄高华的英文名字“高华.黄”,读快了很像某个人体器官,一来二去,就被班上那群不讲究的牲口起了个“蛋蛋”的绰号。黄高华数次反对无效,最后连女生都这么叫他,他只好认命,毕竟比起那啥,“蛋蛋”听起来还更文雅、更cute一点,不是吗? 晚上,鲁西和黄高华早早就拾掇得人模狗样,扯着徐生洲来到北门的竹鱼轩烤鱼。牛征没有失言,真带了四个妹子过来,据说是隔壁工大的班花、系花。 “班花”“系花”什么的听听就好,就算有亚洲四大邪术之一的化妆神技加持,顶多也就中上水平,至于卸了妆是什么样子,画面太美,徐生洲不敢想。 不知道是早已有了开二手车的心理准备,还是打算过把瘾就死,黄高华和鲁西倒没有挑肥拣瘦,很快就和妹子们聊得火热。年轻人互撩的套路基本都那样,先自我介绍,再商业互吹,然后互探虚实,如果能在某些方面达成共识之后,就可以私底下深入了解对方的优点、缺陷和长处了。 通过自我介绍,徐生洲知道四个妹子都是计算机学院的,和他们算是专业对口,但妹子们丝毫没有和他们交流8086或汇编语言的兴趣,很快过渡到商业互吹阶段,无非就是我很牛、我爸很牛、我家里很牛、我亲戚朋友也很牛。就比如黄高华现在,一手端着扎啤,一边拍着徐生洲的肩膀: “这是我洲哥,刚在中文核心期刊上发表了一篇论文。厉害吧?” “哇!真厉害!”妹子们虚情假意地称赞道。 对她们来说,在中文核心期刊上发表一篇学术论文,跟班上同学在院里刊物上发表一篇酸腐的豆腐块并没有太大区别。 坐在徐生洲身边的妹子叫萨日娜,号称自己来自广袤无垠的hlbe大草原,据说还有点黄金家族的血统。看着她坦荡如砥的身材和略显粗豪的骨架,徐生洲先相信五分。再看她一口气撸了七八串红柳烤肉,还灌下去两扎啤酒,徐生洲已经信了十成十。 萨日娜嚼着烤肉含糊地问道:“喂,你写论文有什么奖励?” 徐生洲挠挠头:“暂时还不清楚。估计应该没有吧?” “那你写论文干什么?” 徐生洲心道:干什么?!当然是为了拯救我的大小老婆,不对,是拯救我的左右手。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那么勤快!难不成你还以为我有献身学术的伟大梦想? 萨日娜忽然猛一拍粗壮的大腿:“我知道了,你想泡妹子!” “嗯?”吓得徐生洲差点把扎啤给喷出来,黄高华、鲁西也是听得一脸懵逼,怎么也想不到写论文和泡妹子之间有什么必然联系。再说,如果写论文真的能泡到妹子,那些发量感人的博士大哥们还会成为单身狗么? 萨日娜艰难地咽下烤肉:“我们学校物理系有个老师,好像还是什么学者,总之就是搞研究特厉害的那种,据说他们系里领导都得捧着他、让着他。每年他招研究生,或者有本科生跟他写毕业论文,只挑最漂亮的女生,谁要是跟他内个,他就会送给对方一篇不错的论文;谁要拒绝,就别想顺利毕业。” 另一个嗲嗲的女生拍着巍峨的胸脯:“那个人呀?我也听说过,据说还有更恶心的!” “怎么恶心?” “我们寝室正好有个姐妹是物理系的,听说那个老师不仅喜欢漂亮女生,还喜欢强上。每年寒暑假他都会用搞科研、做实验为名,在班上找几个农村出来的、家境比较差的老实女生到他实验室里实习,然后找机会就把女孩子给强了!每年都这样!” “那些女生不会报警?”黄高华、鲁西几个牲口都震惊了。 “就是担心会报警,所以他一开始就会找那些农村出来的、家境比较差的老实女生啊!然后再拿论文、保研利诱一下,或者用毕业、分数威逼几句,那些女孩子为了名声,基本上都会选择忍气吞声。他在我们学校这些年,不知道糟蹋了多少个女孩子!” “我擦,还有这样的畜生!” 如果说单纯用论文骗女孩子上床,那是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旁人顶多骂几句,说他品行不端。可这种强上女孩子的行径,完全越过道德底线,属于明目张胆的违法犯罪行为了。徐生洲皱着眉头问道:“连你们都知道,学校没道理不知道呀!为什么学校不处理他?” “因为他是大牛呗!所以,学校不仅不处理他,还会想方设法替他遮掩,要不然他能滋润地活到现在!” 黄高华、鲁西都咋舌不已。就像女孩子一生总会遇到几个渣男一样,大学四年,谁还没遇到几个垃圾老师?上课像复读机的、遇到提问就发脾气的、考试成绩看碟下菜的、看到漂亮女生就想扑上去撩的……但终归这些都还在认知范围内。像这几位女生说到的人渣,简直是刷低了大家的认知下限! 徐生洲想了想,问道:“那你们听过那个老师有什么学术不端行为么?就是抄袭、剽窃,或者造假之类。” “没有。”四个女孩子同时摇头。 也很正常,计算机和物理本来就不怎么搭界,本科生距离学术也有点远,何况这四位怎么看也不像是热爱学习的样子。估计就算有人提起过,她们也会自动屏蔽掉。 徐生洲又问:“那个老师叫什么名字?” “不知道,好像姓金还是姓晋吧?怎么,你问这个干什么?” “生猪,你丫该不会是想去取经吧?” “切,你懂个屁!爸爸我是留个心眼,省得以后有学妹中招!” 至于徐生洲的真实想法,当然是想捋一捋那位金叫兽或晋叫兽的论文,既为了泄愤,也为了完成任务。不过那个家伙的专业是物理,好像超出了自己的知识范围。 这算文体两开花吗?还是开出墙的那种! ------题外话------ 好像没什么看?要不以后一天一更,细水长流? 十四、找茬 喝完酒、撸完串,徐生洲拒绝了萨日娜关于深入了解山丘和草原的提议,晃晃悠悠回到宿舍。打开电脑,直接找到工大物理系网页。还是那句话,这种双非高校里拢共也没几瓣儿大头蒜,再加上有姓氏信息,很快他就锁定了对方的身份: 靳建勇,“天工学者”特聘教授,博士生导师,工大理论物理学科带头人、市理论物理前沿重点实验室主任。入选国家优秀青年基金、市优秀人才支持计划。长期从事粒子物理、场论、超弦理论和宇宙学等方面研究,取得了国内领先、国际先进的创新研究成果,先后在国内外重要核心刊物上发表了学术论文60多篇,获得高官科技奖励6项,包括国家教委自然科学一等奖、市科学技术二等奖等…… 似乎为了证明自己很牛,在“研究成果”一栏罗列了近40篇论文,像发表在prl、prd、plb、npb等著名期刊上的还特别加粗,甚至标明if是多少。这让刚刚发了一篇国内期刊论文的徐生洲眼热不已。不过这也好,方便按图索骥,省得自己满世界找。 看着下载下来的论文,满屏都是规范场、强耦合系统、引力纠缠熵之类的黑话,徐生洲觉得自己就像个文盲。不用说,他早把大一大二学的那点物理忘到了马里亚纳海沟。好在有了肝书经验,从墙角翻出长毛的《大学物理》,准备从零学起。同时又暗暗庆幸,得亏是理论物理,除了理论就是计算,基本上没什么实验。如果需要做实验,那他就只能放弃了。 ——至于为什么论文里没有实验,还需要找女生去实验室帮忙,徐生洲也很纳闷。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徐生洲每天早早起来去图书馆肝书,傍晚去操场跑步,隔三差五还要被温尧敏揪到实验室里当苦力,累得像只无家可归的哈士奇,感觉自己不是大四的,而是重读了一轮高三。 经过近一个月的努力,徐生洲觉得自己终于可以马马虎虎看懂论文里说的是啥,手头积攒的1200多点积分也勉强可以刷一波存在感。于是选个良辰吉日,沐浴更衣,找了间安静的自习室,把自认为有问题的七八篇论文都摆在面前,心中默念: “使用初级超凡卓绝的学术眼光!” 念的时候感觉非常中二,简直羞耻感爆棚,但效果绝对杠杠的!念完那一刻,徐生洲感觉自己犹如牛顿附体、爱因斯坦上身,以前看得似懂非懂的地方,此时豁然开朗,好像平地一阵狂风,吹散漫天乌云,顿时玉宇澄清、天光四亮。他不敢犹豫,毕竟一秒钟一二十个积分,心都在滴血,赶紧抄起论文扫视起来: 没有问题! 没有问题! 还是没有问题! …… 一口气扫完那几篇疑点最大的论文,徐生洲赶紧选择退出,同时有些发懵:居然都没问题!就算有的有些小问题,也只是表达不清、排版错误等,根本算不上学术不端! 徐生洲捏了捏眉心。 系统是不可能骗自己的。 只是没想到品行那么龌龊的家伙,写出来的论文竟然干干净净。 那么接下来该怎么办,是一条道走到黑,把剩下的论文全过一遍?还是赶紧换个人,另起炉灶?换人的话倒是简单,就国内学术圈的混乱与疯狂,连三年半发表300多篇ieee论文的“大水牛”都有,只要留心,不难找出一年发几十篇论文的注水机,也不难发现左手剪刀右手浆糊的二道贩子,但他心里终归有些不甘!既是不甘之前的努力白白浪费,更是不甘这种人渣没有报应,还在大学校园里祸害更多的女孩子。 可不甘又能如何?至少从目前过眼的几篇论文看,这家伙在学术上是清白的,想要从学术不端角度搞倒他几乎不太可能。自己也不能无中生有,凭空捏造出对方的过错。 徐生洲瘫在椅子上,半天不想动弹。 在某一刻,他脑袋里灵光一闪:自己是不是走入了误区? 以己度人,如果自己有什么剽窃、抄袭的论文,敢这么明目张胆地列出来,供全天下人观摩瞻仰么?——说全天下人可能有些夸张,但同一方向的研究者、想拜入门下的小萌新,总会隔三差五把这些论文拜读一遍吧?所以,挂出来的论文应该都是比较干净的。自己检查的重点不应该是他挂出来的论文,而是那些没挂出来,或者说不敢挂出来的论文! 想到这里,徐生洲精神一振,连忙收拾东西直奔图书馆。 靳建勇的名字比较小众,重名概率很低,轻松就搜出其他的二十多篇论文,绝大多数都是中文论文,发表在国内期刊上,还包括他的硕士论文。相比于英语论文的高大上,中文论文明显朴实许多,就算徐生洲这个半路出家的野和尚,也能看懂个大概。 从靳建勇论文的署名单位变化来看,其个人成长经历,就像一碗很励志的成功学鸡汤。 他大学是在某所不知名的地方院校上的。不知名到什么程度呢?几乎就是在野鸡学校的边缘疯狂试探。跟神州科技专修学院相比,它唯一的优点就在于它是公办的。一般来说,考上这种学校,人生目标就会变得非常简单,比如为了传宗接代而谈情说爱,为了熬夜搬砖而锻炼身体。谁想到靳建勇突然就悟了,没有混吃等死,没有花前月下,而是跟理论物理较上了劲,并且陆续在国内学术期刊上发了好几篇论文。 ——不黑不吹,就他写的这几篇论文,徐生洲在系统里1积分能兑换7篇。 靠着自己的拼搏,或许还有这几篇论文的加成,靳建勇在大学毕业后,居然考上了京城某所二流大学的物理学研究生,完美地实现了人生的逆袭。 你以为这就完了吗? 不,靳建勇觉得自己还可以再抢救一下。在研究生阶段,他再接再厉,不仅圆满完成学业,还在国内各种核心期刊先后发表了8篇论文,毫无争议地获得了该校优秀毕业生称号,进而拿到国内top2高校的博士offer,从此走上屌丝逆袭的成功道路。 3年,8篇论文,关键还是理论物理学的,不是换个化合物再做一遍实验就能水好几篇论文的化学或材料学。就算徐生洲手握神器,看到这个数字也是服服的,更不用说其他人。所以他有充分理由相信,要么靳建勇和自己一样是个挂逼,要么就是他从哪里抄袭的! 总之,徐生洲精神大振,就像打了200毫升新鲜鸡血,兴奋得浑身直打摆子。当下连忙把这8篇论文下载下来,开始仔细找茬——划掉,应该是“认真拜读”。 连续研究了一个多星期,徐生洲再次开始怀疑人生! 因为靳建勇这8篇论文都言之有物,有几篇文章还写得非常深刻,要是能翻译成英语,估计投个影响因子中等一点的sci都没问题,完全不像为了发表而粗制滥造的垃圾论文。说他抄袭吧?可是徐生洲上天入地,把国内、国外各种学术论文搜索工具都用了个遍,愣是没找到抄袭来源。都说捉贼捉赃、捉奸捉双,总不能连受害者都没找到,就说他靳某人学术不端吧? 徐生洲感觉自己真是哔了狗,而且连着哔了两次! 怎么办?系统留给自己的时间已经不多了。放弃还是坚持,这是个问题。毕竟完不成任务是要砍脑壳的,就算系统手下留情,法外施恩,刀口往上几厘米,把自己剃成月代头,那也影响一辈子择偶权。难道就这么放过那个人渣,就任由那个人渣继续祸害女孩子? 我不甘心! 人死鸟朝天,不死万万年! 我特喵就赌你靳某人没那个能耐! 徐生洲一口光棍劲儿上来,直接叫出“使用初级超凡卓绝的学术眼光!”然后快速扫过那8篇论文,结果和上次的情况完全不同,只见其中6篇上都闪烁着醒目的红色,提示其中存在严重的学术不端,包括他的硕士学位论文。 系统似乎知道徐生洲这个战五渣的实力,干脆直截了当标明剽袭的出处: “此篇完全抄袭自布达佩斯技术与经济大学物理系加博尔·艾尔诺博士1991年发表于《匈牙利科学进展》第47卷第3期的论文《由qcd求和规则计算夸克质量》。” “此篇主体部分抄袭自米什科尔茨大学高等物理研究所托儿玛·安德拉斯博士1990年发布于《匈牙利科学进展》第46卷第4期的论文《qcd求和规则的张量胶子球(2++)的质量》。” “此篇第二、第三、第四、第五部分抄袭自……” 粗粗一看就能发现,所有被抄袭对象都来自一本叫《匈牙利科学进展》的学术杂志。为什么会集中抄袭这本杂志上的论文呢?徐生洲也是百思不得其解,甚至一度怀疑这本杂志是不是配套出了中文版。直到他牵着谷狗找了很久,才发现个中缘由。 原来,《匈牙利科学进展》是一本旨在推广使用匈牙利语而创办的、专门刊登匈牙利语学术论文的自然科学期刊。或许正因为如此,它不仅在国际学术界悄无声息,就是在匈牙利国内也属于二三流学术期刊,影响力微乎其微。反过来,也正因为它影响力微乎其微,所以投稿的作者、刊登的论文也都是二三流的,就像咱们国内地方院校的中文版自然科学学报,纯属科研废们为了完成任务而瞎几把灌水的自留地,国外学者是根本不屑一顾的。 当时还是小萌新的靳某人,不知怎么就寻摸到了这本《匈牙利科学进展》杂志,然后把里面的物理学论文翻译成中文。——至于这位靳同学为什么懂那么冷门的外语,徐生洲也很纳闷,反正他的简历里没说,徐生洲也没法当面问。没想到的是,投稿之后居然骗过一票国内审稿专家,顺利发了出来! 这倒不能怪审稿专家:不是我们无能,而是敌军太狡猾!谁能想到二流大学的物理系中,居然潜伏着一个精通匈牙利语的研究生?要知道匈牙利语号称世界上最难学的语言之一,有这语言天赋干啥不好,何必从事令人头秃的理论物理研究? 不过靳某人玩的这一出,真的是安全系数超高。 世界上会中文的人很多,有十几亿,但会中文又会匈牙利语的,恐怕就不会超过2000人了。最直观的数字就是,最早开设匈牙利语专业的北外,从1961年创建到现在,总共才培养200多个毕业生。至于既会中文,又会匈牙利语,还懂理论物理的,这样人才不说空前绝后,至少十几二十年难得出一个吧? 你说说,这得多安全? 想到此处,徐生洲都忍不住要为靳建勇点个赞:你特喵真是个人才,完全是开辟了一条论文剽窃的全新技术路径啊! 十五、开源 一个星期后的某天晚上。 黄高华、牛征、鲁西三个人在组团开黑,徐生洲跑完步正要冲澡,寝室里一片热火朝天。牛征突然接了个电话,然后意味深长地问道:“你们还记和我们一起吃烤鱼的工大妹纸么?” “当然记得!”鲁西咂咂嘴,深情回味道:“技术不错,就是开二手车有点废腰!怎么,她们迷恋上了爸爸,想要旧梦重温?” “滚!人家妹子点名不想再见你,说你器小活糙,还跟向子期的《思旧赋》一样。” 鲁西瞪着小眼睛一脸懵逼:“此话怎讲?” 牛征冷笑道:“迅哥儿在《为了忘却的纪念》里说,‘年青时读向子期《思旧赋》,很怪他为什么只有寥寥的几行,刚开头却又煞了尾。’——知道什么意思了吧?” “卧槽!这是红果果的污蔑!爸爸我是充电五分钟,工作两小时的那种!” “那你就是默认喽?” “我那是精悍,懂?” 黄高华好奇地插话:“老牛,你怎么突然提到她们,出了什么事?” 牛征不再和鲁西扯犊子:“那天晚上,咱们不是聊到她们学校有个喜欢强上的人渣老师么?生猪还追着问那个家伙叫什么名字。结果那个老师最近被人举报了,据说要被开除。” 鲁西马上来了精神:“举报?是被人录了音,还是拍了视频?” “怎么,你丫还想要番号和种子?”牛征一脸嫌弃,“据说是被人举报硕士学位论文抄袭,证据非常扎实,直接举报到国家教委和他们学校纪委,还贴到了各大论坛里,堪称一剑封喉,根本没有翻盘的机会。” “然后呢?” “然后她们就怀疑是不是咱们干的。” 话音刚落,鲁西和黄高华都瞄向徐生洲,徐生洲摸摸鼻子:“看我干什么?你们又不是不知道,我最近又是被揪去做实验,又是忙着搞数学,哪有时间管那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事?再说,我也就是对数学知道点,理论物理早就忘到姥姥家了,就算想举报,也是有心无力。” “胡说!前几天我亲眼看见你抱着理论物理的书在看!” “还有,你怎么知道那个人渣是搞理论物理的?” “再狡辩就吊起来打!” 徐生洲把毛巾往肩膀上一甩:“懒得理你们。大爷洗澡去了!” 牛征拍拍徐生洲的肩膀:“不管是不是,总之那群妹纸很高兴,所以决定再和咱们搞一次联谊,时间、地点任咱们选。” 鲁西瞬间蹦了起来:“我选星期五晚上的如家!” “滚!” 其实早在牛征接电话的时候,徐生洲就接到了通知:“恭喜使用者完成任务! “任务完成情况如下:使用者在2个月内,成功找出1名科研人员的学术不端行为并公布出来,获得基础奖励2000点积分。被举报者为博士生导师,奖励100点积分;“天工学者”特聘教授,奖励200点积分;市理论物理前沿重点实验室主任,奖励200点积分;入选国家优秀青年基金,奖励400点积分;入选市优秀人才支持计划,奖励200点积分。此外,被举报者还存在其他严重违反师德、侵害学生的行为,额外奖励1000点积分。 “任务奖励:积分4100点,抽奖机会一次。” 别看4000点积分奖励挺多的,其实在挑刺过程中,使用“初级超凡卓绝的学术眼光”简直挥金如土,再加上零零散散的“智慧时间”,基本上没多少赚头,但徐生洲还是高兴,因为那个人渣终于被清出教师队伍,不能再祸害女孩子了。尽管他现在还没有获得应有的报应,但只要褪去那些头衔的光环,再失去学校的庇佑,他就像蹦上岸的食人鱼,随便谁伸根指头,都能轻松碾死他! 徐生洲边吹口哨边涂沐浴露的时候,脑袋里突发奇想:之前用七步洗手法,抽中了1支梦寐以求的中级体能强化剂,现在浑身上下洗白白,是不是更加欧气十足? 那就忙里偷闲抽个奖呗! 等高速转动的彩色轮盘在面前浮现,徐生洲用沾满泡沫的手指在虚空轻轻一点:“停!”轮盘在他期待的目光中缓缓停下: “恭喜使用者,抽中智慧时间(永久固化)。” 徐生洲问:“永久固化是几个意思?” “就是永久维持使用者注意力高度集中,脑细胞活跃程度较平时提高50%以上的状态,消耗为每天200点积分,从抽中之时起自动生效。” 每天200点积分? 徐生洲差点跳起来。别看兑换子模块里智慧时间24小时要500点积分,但那是可以随时叫停的,比如吃饭、睡觉、玩游戏的时候,一天真正用下来也就10个小时左右。省着点用,500点积分肝三天书,一点问题没有。永久固化呢?三天600点积分,关键看起来还像是系统善心大发,直接给打了四折! 这不欺负老实孩子吗? 徐生洲勃然大怒:“你这属于强制消费!我要向消协投诉!” “如果使用者对此奖励不满,可以选择取消使用,不影响系统其它功能。” 徐生洲尝过智慧时间的甜头,对于这个智慧buff的效果还是非常满意的,就是消耗太让人肉痛。徐生洲想了想:“如果积分不够呢?” “智慧时间(永久固化)将自动停止,并且不可恢复。” 徐生洲算了算,每天跑步锻炼有50点进项,但智慧时间(永久固化)是每天200点积分消耗,相当于每天一大早睁开眼睛,就要尽亏150点。眼下手头只有4350点积分,这么算下来,不到一个月就该弹尽粮绝了! 怎么办? 节流是没招了,只能想法子开源。 现在徐生洲还有2项任务没有完成,一是取得名校授予的学位,这个就不要多想了,连学士学位都没拿到的人,想什么天鹅肉呢?另一个是明年6月毕业前发表4篇以上论文。 不知道《数学月刊》编辑特别关注自己,专门开了绿色通道,还是杂志本身就偏向本校学子,总之不到两个月时间,徐生洲发过去的第二、第三篇论文都相继过审,预计刊登在明年的第4期和第5期上。系统倒是善解人意,徐生洲刚接到《用稿通知书》,任务栏就从之前的“发表4篇学术论文(1/4)”变成了“发表4篇学术论文(3/4)”。想要开源,似乎只能从后一项任务着手,毕竟只差临门一脚。一旦完成,至少有2000点积分,可以续命两个星期。 但这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儿。 目前徐生洲还有2篇论文,一篇是抽奖抽到的中级学术论文《p进局部系统的刚性与黎曼-希尔伯特对应》,这篇论文他很看重,准备发到国外核心期刊上当敲门砖。当然,论文难度也很大,就算他一个月能啃下来,投稿之后会不会要求修改、修改之后会不会录用、录用之后什么时候能刊登,都不是他能掌控的。还有另外一篇,则落在女魔头手里,至于什么时候能够发表,似乎也不是他能决定的。 洗着洗着,徐生洲就莫名焦虑起来。 系统似乎听到使用者的心声,恰如其分地发布了一项新任务:“叮——系统发布新任务! “说明:作为一名合格的大学管理者,必须拥有与其相匹配的崇高声望!来吧,让更多的人认识并认可你这位即将享誉整个星球的教育家! “要求:必须得到对方真诚认可。 “奖惩:根据对方的身份、地位、影响力等综合评定,每得到1人认可,至少获得1点以上积分。时间不限。未完成任务,没有惩罚。” 徐生洲乐了,还真是想什么就来什么。尽管完成任务需要对方的真诚认可,尽管每人只有1点积分,但架不住基数大啊!我们国家有14亿人,要是都认可了我,那得多少积分?哎呀哎呀,那场景太美好,实在不敢想,徐生洲生怕自己忍不住会在浴室里大笑起来。 洗完澡出来,徐生洲披着浴巾,直接在牛征面前摆了个pose:“老牛,觉得爸爸帅吗?” 牛征眼皮都没抬:“难道,这就是你最近一直坚持锻炼的理由?” “什么意思?” “适度健身,吸引异姓;过度健身,吸引同姓。”牛征撩了撩额前的碎发,“抱歉生猪,牛哥我性别男,爱好女,所以,请不要再迷恋哥,哥是你掰不弯的传说!” 鲁西像是听到大新闻的港城记者,马上凑了过来:“卧槽,怪不得生猪那天拒绝了妹纸的邀请,我还以为他上了男德学院,原来是别有所好呀!” “滚蛋!那是妹纸太磕碜,大爷我下不去嘴。哪像肉丝你,荤素不忌,捡到篮子里就是菜!” “一听就是初哥。爸爸告诉你,女人嘛,关了灯都一样!” 徐生洲实在懒得搭理他:“滚!特喵的gn-z11星系有多远,麻烦你就给我滚多远,立即,马上!还有,以后别说你认识我,我丢不起这个人。” 徐生洲看着积分毫无变化,只好怏怏爬上床。 十六、用力过猛 别看京城师范大学的计算机科学与技术专业水平一般,招生人数可不少,每届多则180人,少则130人,四届在校生算起来,怎么也有600号人。像徐生洲这样连着发2篇中文核心期刊的,不说空前绝后,至少在这600多号人里绝对是蝎子拉屎——独一份! 经过一晚上的发酵,大家都知道本专业大四出了个不爱家花爱野花、不爱搞(计算)机爱数学的牛人,并且还有向外系外专业蔓延的趋势。系统里说,每得到1个人认可,就可以获得1点以上积分。1点积分,那是保底,针对的是全国80%以上连大学门都没进的普通人,眼下这些受众可是985名校本科生,属于凤毛麟角的人尖子,人均怎么也得3、4个积分吧? 于是徐生洲一夜暴富。 徐生洲的丰功伟绩,甚至惊动了一年难得见上2次面的班主任老杨。 老杨还是蛮和蔼的,尤其在你不去烦他的时候。此刻就更是穆如清风了,深情地拉着徐生洲的手,就像看着即将出嫁的女儿:“小徐呀,没想到你居然藏得那么深,差点连我这个班主任都被你瞒过去!你怎么突然对数学感兴趣的?” 徐生洲有些别扭,想抽回自己的手:“也不是突然,其实一直以来,我就对数学比较感兴趣,大一时我的高数学得很好。” “对、对,那时候你的高数成绩非常棒,我有印象。”老杨附和道。 都是成年人,编瞎话谁不会? “本来还想多学一点,结果咱们专业课程比较丰富,根本抽不出时间,只能断断续续看点书。直到上了大四比较清闲,又有点想法,就写了几篇论文,请咱们学校数院的章坚智老师看看。他看完觉得写得还不错,就推荐在《数学月刊》上发表了。” 老杨连连咂嘴:“真是士别三日……三月……三个季度,令人刮目相看!不过可惜啊,要是你在大三能发表这些论文,奖学金、保研,都不在话下。现在嘛——” 徐生洲知道,这个可惜不仅指自己,也包括老杨本人。 假如在大三,老杨绝对会把徐生洲同学打造成金光闪闪的少年天才、学术明星,让他成为计算机学院前后几届的标杆式人物,甚至是全校的风云人物。而作为班主任的老杨,自然可以躺在功劳簿上,好吃好喝吹嘘一辈子。现在么?大四上学期都快结束了,相当于黄土埋到了下巴颏,还能有什么想法?顶多在今年工作总结里吹嘘几句,给自己脸上贴点金。 徐生洲倒不觉得可惜。大三?那时候还没有这个见鬼的系统,白天翘课打游戏,晚上熬夜刷网文,日子过得风轻云淡。这样悠闲的好时光,徐生洲一辈子都不会腻! 若非生活所迫,谁愿意把自己弄得一身才华? 既然被生活所迫,动不动就要剁手、砍脑壳,徐生洲也就认命了。扛着每天200点积分的消耗,感觉分分秒秒金灿灿的积分、白哗哗的银子都在流走,也由不得他不努力。 要说智慧时间(永久固化)真是个好东西。 之前拆散了用的智慧时间,虽然看书学习、思考问题效果杠杠的,但遇到疑点难点的时候,只要一时想不通,就会一直梗在那里,除非找到别的资料点拨,或者向简文桐请教。但有了“智慧时间(永久固化)”,再遇到一时半会儿想不明白的问题,还是会梗,但不知道什么时候脑袋里就会灵光一闪,可能是在吃饭的时候,也可能在睡觉的时候,甚至是锻炼、上厕所的时候,然后恍然大悟。 这种突然开悟,大惑得解的感觉,实在太爽了! 有了智慧buff的加成,徐生洲轻松通过考试周,连那篇中级论文也逐渐摸到了门径。 快放寒假了!整个校园里都躁动着对挂科的紧张和对放假的憧憬,大四的学生或许还多了几分对就业的恐惧和对未来的迷茫。徐生洲看着兵荒马乱的校园,再看看不再跳动的积分,知道是时候祭出第三份《用稿通知书》了。 还是原来的配方,还是熟悉的味道,《用稿通知书》配上一本光看名字就让人觉得头皮发凉的数学专业教材,瞬间让朋友圈都充满学(zhuang)霸(bi)的气息: “你要默默地努力,悄悄地拔尖,然后惊艳所有人!” 这回效果好像不太好,积分增长得很慢,和上次那种一飞冲天的气势完全不能比。这让徐生洲非常纳闷:怎么,是这群渣渣一心想回家,根本没时间看大爷的朋友圈?还是说经过大爷一而再、再而三的毒打,他们已经麻木了? 再等等看吧! 没想到他没等来积分的暴涨,却等到了学院院长和系主任的联合召唤。 徐生洲有些疑惑又有些兴奋:看来我的霸气没有警醒那群麻木的大四老油条,却惊动了院里的头头脑脑。只是不知道他们找给干什么,是准备口头表扬几句?还是实惠一点,直接发点现金奖励?当然,如果院里直接给他一个“优秀毕业生”名额,他也是不会拒绝的。 院长晁宜平是个五十出头的中年知性女子,做事干练,语态温婉,见到徐生洲之后没有直接步入正题,反而从学习聊到生活,从生活聊到就业,其间对徐生洲“不务正业”发表了好几篇论文表示赞赏,最后才状若无意地问道:“小徐,你外语水平如何?” 问我外语水平如何?莫非是想给我弄个保研名额?徐生洲心中暗喜:“还行吧?大三上学期过的六级。” “你会什么二外么?特别是小语种的。” 徐生洲不仅情商在线,现在智商更是优秀,一听“小语种”,马上就明白过来为什么院长和系主任会百忙之中召见自己:怀疑自己剽窃呗! 在京城师范大学,计算机学院是个姥姥不亲、舅舅不爱的边缘院系,本科生能发表一篇论文,那是惊喜;能发表两篇,那是惊讶;连着发表三篇,那就彻彻底底变成惊吓了!尤其还在是短短一学期之内。院长和系主任心里都有谱:咱们这块撂荒多年的盐碱地,可长不了亩产1000公斤的超级稻。 不过他们也是老江湖了。 知道情况后,没有惊动徐生洲,而是直接跟数学科学学院及《数学月刊》杂志社取得联系,听取专业人士意见。其实数院和杂志社的人对徐生洲的表现也很惊讶,早早就检索过各大数据库,还特地向相关领域的专家请教,结果就是没人见过类似的论文。本来调查已经可以到此为止,谁知道此前隔壁工大爆出一个特大学术丑闻,说是某位知名教授在读研期间,居然通过翻译匈牙利语论文在国内期刊发表,成功骗取了奖励和学位。 盲生,这你就发现了华点! 在此之前,还没有谁能想到这么拉轰的操作,他所创造的这款新型实用专利,简直开辟了学界一条发家致富、走向人生巅峰的新捷径。关键这招安全系数高,可操作性强,还防不胜防。天知道这世界上有多少种语言!哪怕范围再缩小一点,只选取像匈牙利语一样使用人口超千万、能够自主发行科学期刊的冷门官方语言,全球少说也有几十种,比如土耳其语、普什图语、阿塞拜疆语、罗马尼亚语、斯瓦希里语,谁防得住? 正是有鉴于此,京城学术圈已经掀起一场轰轰烈烈的自查活动,重点排查自己门下学生是否懂得某种冷门语言。受此影响,计算机学院的院长和系主任也未能免俗,开始深挖徐生洲的根脚。 想到此处,徐生洲忍不住苦笑:这算不算是搬起石头砸自己脚? 但该解释还得解释:“晁院长,隔壁工大靳建勇教授剽窃的事我也有耳闻。你问我懂不懂小语种,就是怀疑我剽窃呗?我有三点意见,首先,我除了英语,不会其他外语,更不用说其他小语种,没有剽窃能力。其次,我不保研,也不考研,更不参加评先评优,没有剽窃动机。第三,我已经成年了,我有责任也有能力对自己所做的一切负责。” 一直当背景板的系主任此时皱着眉头插话道:“负责?真要是出了事,你能负什么责?最后还不是系里和学院背锅?一旦发生这种事,咱们系的名声可就彻底臭了,影响的可不是你一个人,那会直接影响上下三届毕业生的就业!” 晁院长也劝道:“如果论文真是自己写的,你就当我们是杞人忧天,庸人自扰。但万一真有什么事,我觉得你最好现在说清楚,毕竟你的论文还没正式刊印,影响不大,我们可以内部处理。我代表学院向你保证,不影响你的毕业证和学位证。” 徐生洲知道他们是好意,态度也很端正:“晁院长、蔺主任,论文真是我自己写的,没什么可交代的。” 晁院长看徐生洲不松口,又退后一步:“据《数学月刊》编辑说,你的论文水平不错,要是英文的,发个影响因子低点的sci都没问题。你看能不能这样?你给《数学月刊》的那几篇论文先别发,我们院里找人帮你翻译成英语,先投个国外期刊试试。要能发表,后续两篇你是发国外,还是继续在《数学月刊》发表,怎么处置都行。怎么样?” “不行!”徐生洲很干脆地拒绝了。 “为什么?”晁院长以为他是借机索要好处,“你放心,只要论文不是直接被拒,哪怕大改,我们都不会阻止你后两篇论文发表的。此外,学院也会适当给你一些补偿,绝对不会让你失望的。” 补偿? 什么意思? 保研?奖学金?还是“优秀毕业生”头衔? 徐生洲有些心动,却没有被冲昏头脑,毕竟明年6月毕业前发不了4篇论文,那是要被剁手的——这不是双十一前撂下的狠话,是真的可以领残疾证那种。 被智慧时间加成的他,脑袋里突然灵光闪现,想到一个两全其美的好主意:“晁院长对我不放心,应该不是对我个人有什么意见,而是怕我年轻冲动,干出什么不该干的事,影响系里和院里的声誉,这完全出于公心,我可以理解。但也请你们体谅我一个本科生发一篇论文有多不容易,而且同学们都知道我发论文的事,这要是被撤稿不发,天知道会传出什么风言风语。” 晁院长点点头:“你的心情我们可以理解。你放心,只要证明了清白,院里会给你正名和补偿的!” 徐生洲道:“正名?正名有什么用?岳飞死都死了,再给他平反昭雪、封王追谥,又有什么意义?事情一旦发生,大家就会只记得我被杂志社撤过稿,有过剽窃嫌疑,我的名声就臭了。——我知道,你们之所以怀疑我,归根到底是怀疑我没那个能力,但我觉得我可以证明给你们看。” “怎么证明?” 徐生洲胸有成竹:“关于典型群无穷维表示论,我正好最近又有点想法,准备再写一篇论文,跟之前的论文有承继关系。过几天我写出来,你们可以请数院老师掌眼,也可以帮我翻译成英文投到国外期刊,甚至你们给全世界搞纯粹数学的研究者都寄一份,我也没意见。这样总能证明了吧?” 说来也巧。前些日子,一夜暴富的徐生洲考虑到落入女魔头手里的那篇论文,生死存亡都是未知之数,那篇中级论文又一时半会儿啃不透,担心明年6月前完不成任务,干脆趁着手头宽裕,又在系统里兑了一篇关于典型群表示论的初级论文。因为有之前打下的基础,不用再另起炉灶,很快就已经吃透个七七八八。如果眼下着急要,再花几天功夫,确实肝得出来。 “几天就能写出一篇论文来?”吃过无数次赶稿苦头的蔺主任显然不信。 晁院长沉吟片刻:“那你先写出来给我们看看吧!” 十七、我要学校! 寒假已经开始,每个人都归心似箭,原本喧闹的校园突然间变得安静且空旷。徐生洲匆匆赶完论文,直接甩给晁院长之后,便迫不及待加入了人潮滚滚的春运大军。 徐生洲老家在江都,从京城出发有直达卧铺,但这一次为了提前看看那所神州科技专修学院,他特意弯到了金陵。在那个温暖而明媚的九月午后之前,他根本不知道世界上还有这么一所野鸡学校,更没想到会和这样的野鸡学校产生交集。当他手指套上那个金属圆环,就像孙悟空接过金箍,这所野鸡学校就成了他的宿命,并和他的身家性命息息相关。无论出于哪种考虑,他都觉得有必要来提前看看。就算指腹为婚,进洞房之前也得有个心理准备吧? 跟网上查询的消息一模一样,学校位于寸土寸金的黄花路上。只是跟周围鳞次栉比的摩天大楼、豪华大气的高档小区比起来,学校像是闯进大观园的刘姥姥,带着穷酸和寒碜,灰头土脸地瑟缩在资本和权贵的脚下。 徐生洲站在校园门口,透过挂着大锁、锈迹斑斑的铁艺大门,可以看见里面六层高的主楼,那是典型的上世纪九十年代建筑风格,外墙上贴着细小的瓷砖,随着时间流逝,瓷砖已经陆续剥落。可能校方做过几次修补,可惜后补的瓷砖颜色不一样,斑驳印记犹如散布的老人斑,愈发显露出一副颓败的气息。除了主楼,其他建筑都涂着一种淡蓝色的乳胶漆,也许是质量不过关,已经脱落了三四成,就像生了疥疮一样难看。 徐生洲看着大门紧闭,正想怎么进去,就看到几个二十岁左右、流里流气的年轻人推开侧门径直闯了进去,也不知他们是学校学生,还是社会上的混混。头发苍白的保安在门卫室里问道:“喂,你们干什么的?” “关你鸟事!” 年轻人恶狠狠地回敬一句,吓得保安顿时缩了回去,不敢再问。 得,跟着他们一起进去吧,省得费事!徐生洲借他们东风,也乘机溜进去。学校占地800多亩,说大不大,毕竟现在很多大学动辄三四千亩;但说小也不小了,号称四大名园之一的拙政园才78亩,这里比它大十倍都不止。这要是开发成房地产项目,得多少钱? 但徐生洲却不敢想,一方面是数额太大,太刺激,怕自己绷不住。另一方面是他知道,就算想了也没用,那个见鬼的系统可不会给自己任何揩油机会的! 带着这种复杂的情绪,徐生洲四下打量。 临近春节,校园里冷清得像公墓,半天看不到一个人影。冬日的暖阳慵懒地照着。人行道两侧的花圃应该很久没打理了,堆满了枯枝败叶,小叶女贞长得肆无忌惮。在稍微僻静一点的地方,各种品牌拦精灵光明正大地躺在树荫下、休闲椅上、垃圾桶旁,向路过的行人展示自己曾经辉煌的过往。 徐生洲边看边叹息:就这烂摊子,回炉重造都是轻的!还想“带领推动所在星球的高等教育发展水平”?洗洗睡吧! 在校园里绕了半圈,竟然又碰见那几个流里流气的年轻人,他们正从宿舍楼里往外搬铁架子床,估计是要扛出去卖废铁,关键旁边还站着一个保安,嘴里叼着烟,跟他们有说有笑,对这种明目张胆的盗窃行为视若无睹。 这徐生洲就忍不住了! 自从接受了系统的新手大礼包,他就已经默认这所学校是自己地盘。虽然他嫌弃,鄙夷,看不上,甚至前一秒还觉得它是毫无希望的野鸡学校,不如彻底放弃,但那纯属恨铁不成钢。就像自家孩子,哪怕抽烟、喝酒、纹身、说脏话,那也是世界上最好的孩子。哪能容忍别人当面挖墙脚? 他耐着性子走过去,低声问保安道:“请问一下,他们这是?” 保安也没有掩饰:“他们以后也不住了,所以干脆把床扛出去卖掉。” “这样也可以?”相比较于盗窃的光明正大,徐生洲更震惊于保安的理所当然。 “怎么不可以?” “这可是学校的东西!” 保安有些不耐烦:“你认识我们校长?” “不认识。” “那你认识我们其他领导?” “也不认识。” “那你家住在海边么?管得那么宽!” “我——!”徐生洲没想到自己这个未来的校长,居然被一个保安给怼了,气得口不择言:“我要是校长,第一个就开了你!” “呵呵,那麻烦你先当了校长再说。”保安还热心地指点了门路,“喏,看到没?那里贴的是学校产权转让公告,想当校长?麻烦先拿一个亿来再说。” 学校产权转让公告? 一个亿? 徐生洲有些懵。不是说免费赠送的新手大礼包吗?怎么突然就变成了一个亿?究竟是道德的沦丧,一女二嫁,还是见证奇迹的时刻,到手的鸭子又扇翅膀飞了? 他凑过去仔细阅读。公告大意是原来学院的举办者因为年龄和精力原因,已经无法承担学校经营管理,所以决定对学校产权进行公开出让,整个校园全部资产转让起拍价一个亿。按说这个地段,这价格简直就是白捡,应该刚放出风声,就被各路大鳄撕抢一空才对,怎么到现在还没人出手呢? 原来公告里还规定了几个条件,比如规定受让方必须拿出安置方案,对在册教职工及学生全员安置,同时接管全部离退休教职工,接续教职工各项社会保险,承继学校的债权债务;又规定受让成功之后,必须保证在未来20年内继续从事高等教育行业;还规定意向受让方必须拿出未来5-10年学校发展规划,并经转让方审核同意。总之一句话,出让拿到产权后,还得继续办高校。 或许,这是那位中学教师出身却又不忘初心的民营企业家最后的倔强吧? 也正因为这份倔强,到现在还没人接手。原因无他,能拿得出一个亿资金的,多半不愿意把钱砸在教育行业20年不动。愿意搞教育的,又多半拿不出这么一大笔巨款。至于又能拿得出巨款又愿意搞教育的大佬?拜托,有这么多钱,找个山清水秀面积大的地方另起炉灶不好么?何必接手这个烂摊子?特别是那一堆文不得、武不得的教职工,更是纯粹的负资产,黏在手上就甩不掉。 在徐生洲看来,最有可能接手的受让方,反倒是那些雄心勃勃又不差钱的985名校,完全可以把这个学校买下来建个新校区。至于他自己?等清明节吧,那时候他可以直接操盘几千亿。 徐生洲正准备找黑系统讨个说法,就听身后有人问道:“请问,您是徐生洲先生吧?” 徐生洲、先生?除了广告和推销,徐生洲还是第一次听到别人这么清新脱俗地在大庭广众之下称呼自己,尤其对方还是个四五十岁的中年人。瞧他衣着,还有身后的秘书和司机,一看就是家财万贯的成功人士。 见鬼,黑系统这就给我安排上了白手套? 徐生洲疑惑地问:“您是?” 中年人勉强笑了笑:“抱歉忘了自我介绍,我叫高一诚,是简文桐博士的朋友,方便找个地方聊聊吗?” 尽管徐生洲相信对方不会把自己送进黑砖窑当苦力,貌似自己也没有值得对方绑票的理由,但终究还是不习惯接受陌生人的邀约。他看了看空旷无人的校园,对高一诚说道:“那就在校园里走走吧,应该没人打扰。” “也行。”高一诚没有反对。 两人循着林荫道默默走出了十几米,高一诚才首先开口:“不好意思,刚才我可能说得不太准确,其实我和简博士不是朋友,我们是病友。我儿子,十二岁,和简博士一样,都是因为外伤导致高位截瘫,他们在京城天坛医院住同一个病区。我见过简博士好几次,和他母亲也经常交流病情和治疗方案,呵呵,这应该就是大家说的同病相怜吧?” 徐生洲心里已经猜到了事情的大概,却没有打断对方的陈述。 “在我儿子发生意外之后,我就通过各种关系,四下打听有没有更好的治疗手段。结果很令人失望,高位截瘫是世界性难题,不论是国内神经外科最好的天坛医院,还是米国、欧洲,都没有特效的治疗方法,最多只能做好护理。但我不甘心。我真的不甘心啊!我儿子他才十二岁呀,他那么乖,那么听话,那么喜欢运动,他还想上学,还想参加运动会,还想跟我一起出去散步踢球,怎么能一辈子就这么躺在床上,连手指都不能动呢?如果可能,我愿意倾家荡产,我愿意用自己的身体代替!” 高一诚泪流满面,徐生洲依然保持沉默。 “也是很偶然的机会,我在医院看到做康复治疗的简博士,发现他的康复进展简直令人匪夷所思,连院方都认为是个奇迹,甚至有医生怀疑是不是之前诊断错了。但我相信,哪怕是奇迹,能发生一次,就能发生第二次。所以我舍弃脸面,死缠烂打,甚至在他家门外长跪不起,只为得到答案。真的,别说下跪,为了儿子就算磕三天三夜头、把我脸皮揪下来放在地上踩,我都心甘情愿!” “那你知道了什么?”徐生洲试探着问。 高一诚轻声回答道:“我知道世界上有一种康复药剂,能够有效治疗高位截瘫。” 既然知道康复药剂,估计也知道了自己瞎编的亚历山大财团,以及那间米国最顶尖的生物实验室。毫无疑问,这位不差钱的主儿会直飞米国,上穷碧落下黄泉四处寻找门路。当然,结果也很明显,否则也求不到徐生洲这里。 徐生洲字斟句酌地说道:“如果你向简博士的母亲请教过,那就应该知道,那种药剂迄今为止,全球只有一支。而唯一的一支,已经被简博士用了。” 高一诚没有正面回答,而是直接开价:“一千万!” 徐生洲面无表情:没有诚意啊,报价都没超过治疗脊髓性肌萎缩症(sma)的zolgensma! “两千万!” 徐生洲内心依旧毫无波澜。毕竟一支中级体能强化剂需要十万点积分,就算砸锅卖铁,他也凑不齐。 “五千万!” 卧槽,你这么壕无人性,会让我很为难的。要不我再多抽几次奖试试? “一个亿!”高一诚咬牙切齿地说道。 就在此时,徐生洲脑海里响起了熟悉的声音:“叮——恭喜使用者完成额外任务:对系统赠送院校的首次考察! “任务完成情况如下:使用者主动完成对系统赠送院校的考察。 “任务奖励:中级体能强化剂1支(可以全面改善肌体代谢能力,修复受损细胞,提升身体机能状态)。” 阿西巴!徐生洲差点骂出声来:原来这特么就是你说的“赠送”?你丫怕不是对汉语的“赠送”有什么误解吧?我还以为你的能耐突破天际,能悄无声息就把学校产权弄到我名下呢,感情还得由我操作才能完成。关键是上亿的交易经我之手,特喵的连抽奖机会都不给一次,这不摆明了欺负人吗? 高一诚看徐生洲神情扭曲,以为他在天人交战,于是又加了点砝码:“钱我就只有这么多,毕竟我儿子他以后康复治疗还要花钱,要不这样,我把我名下魔都的一套房子再过户给你。怎么样?” 徐生洲摇摇头:“钱、房子,我都不要,我要这所学校!” 高一诚刚才也听到了这所学校的价码,估计操作下来,跟他报价差不多,便咬咬牙:“好!但是能不能先把药——” “不行!”徐生洲理解他的爱子心切,但更担心先给药之后的巨大风险,“因为药我现在也没有,必须和对方沟通,对方还要研制。你放心,只要护理到位,早几个月、晚几个月对高位截瘫患者来说影响不大。何况我这个大活人就在这里,学校也在这里,你担心我能跑哪里去?” ------题外话------ 未来一星期在外地出差,只能保证一天一更。每天下午四点。谢谢! 十八、烦恼 在这个寒假里,徐生洲除了被老爹老妈抱怨好吃懒做、没有女朋友、不好好找工作,以及啃那篇中级论文之外,又新增一项内容:撰写神州科技专修学院未来5-10年的发展规划。 其实发展规划不难写。现在各所大学都有发展规划办公室,每年都制定一大堆发展规划,内容无非就是招生培养、师资队伍、学科布局、教学科研、校园环境这几项,真要想写,四处参考借鉴一下,再剪刀加浆糊,几十页的发展规划半天就能搞定。关键是如何贴合实际、落到实处。 比如说师资队伍建设,985高校的目标都是力争新增几名两院院士,新增多少名长江学者、国家杰青。而自己的校呢?招个土鳖博士都费劲! 再比如学科布局,985高校的目标都是争创一流学科、特色学科,大力发展交叉学科,构建学科体系,涵盖多少个学科门类。而自己学校呢?拜托,你一个专科学校,别说硕士点,连“专升本”都困难,有什么脸来谈学科布局? 所以,发展规划一旦落到实处,就会变得非常惨淡。原因只有一个:没钱!引进人才要钱,学科建设要钱,改造校园环境更要钱。徐生洲这种普通家庭出身,没有几千亿家产继承,也没有天天中五百万的好命,上哪儿找钱去?毕竟他能想到的那些发财捷径,都被写进了《刑法》里。总不能期待那些亿万身家的大佬们,个个都有一个高位截瘫的儿子吧? 愁啊! 带着没钱的烦恼和发财的愿望,徐生洲过完平淡的寒假,期间没有美女邀约的同学聚会,也没有亲戚打脸的家庭聚餐,顶多就是有人问起工作找得怎么样,但那也只是简单平淡的关心。 回到京城,他的当务之急不是赚钱,而是赚积分。智慧时间(永久固化)这只吞金兽,可不会因为他放寒假或忧心学院发展大计而少扣哪怕一个积分。这些天他的积分已经少了三分之一,这还是坚持锻炼加两次朋友圈证(zhuang)道(bi)的结果,要不然早撑不住了。 大四下学期相对轻松,只有毕业论文和实习两件事。女魔头已经答应,实习挂在实验室,那篇论文也可以当毕业论文。如此一来,徐生洲的日子就变得轻松写意,不像牛征和鲁西,一个早起晚归去学校备课改作业,顺便和小女生谈理想谈人生,一个天天起早摸黑去中关村软件公司996当程序猿。至于黄高华那小子,据说家里有个年产值上千万的厂子,已经打算留在家里子承父业,羡慕得全专业上百号人眼珠子通红。 徐生洲想好了,决定利用这段时间去数院好好听几节课,一方面坐实自己热爱数学的光辉形象,另一方面也是诚心向老师请教,希望得到他们认可,——或者通俗一点说,就是准备装个大的。数院可不像计院那么寒酸,它们历史悠久、底蕴丰厚,别说长江、杰青,就是院士都有2位。这是要狠狠刷一波存在感,得有多少点积分? 也正因为数院藏龙卧虎,刷脸的时候必须小心点,做好各种准备,否则那不是赚分,那是找啐。最简单的例子,数院老师随便问几个基础知识点,徐生洲答得出来吗? 徐生洲之所以能写出那几篇论文,不是他有多厉害,而黑系统帮忙作弊,在目标上画个圈,还在起点上标好方向、修好路,他只管踩着油门直奔目标去就行了。至于为什么走这条路、是否还有别的路、别的路能否走得通,他一概不知。 而别人搞科研呢?目标正不正确,不知道;方向对不对,不知道;此路通不通,还是不知道。总之一切凭着经验和直觉来。整个科研过程就像在河里摸鱼,运气好,没准刚下水就摸到一把金斧子;运气不好,辛辛苦苦大半辈子,只摸到几条小鱼小虾。 摸鱼结果的测不准性,导致绝大多数科研人员往往一颗红心,好几手准备。一方面要把基础打牢,广泛学习各相关分支的知识,一方面在确定主攻方向的同时,还保有其他几个兴趣点,全面撒网,重点捕捞。——实在摸不到鱼,顺便逮几只螃蟹、捞几个河蚌也行啊,总比空手而归强。说不定捞的河蚌里面,还藏着颗拳头大的夜明珠呢? 所以,真正的科研人员都有广博的专业知识,只要和你随便聊几句,就知道你是不是圈里人。像徐生洲这样自身基础薄弱、专业知识稀松的薄皮大汤包,别人随便一捅,就会汁水四溢,马上露馅。或许别人不好说是他剽窃或抄袭,但内心是会打问号的。如此一来,还想得到对方的真诚认可? 徐生洲也知道自己的斤两。好在22岁也不是很大的年龄,虽然比不上十几岁小年轻的头脑清明,但有智慧时间(永久固化)的加持,学习起来就像装了赛车发动机的三蹦子,照样狂飙突进,一日千里。看着一本本被自己吃透的数学教材,想着脑袋里日渐充盈的数学知识,徐生洲甚至有些膨胀:可惜啊,大爷我也就晚遇到系统三五年!这要是高考前碰到,大爷我绝对直接保送top2名校,然后在四大疯人院里杀个七进七出、血流千里! 你丫有天赋,大爷有系统。 天才?爸爸我虐得就是天才。信不信爸爸我努一把,兑几篇高级论文,直接拿个菲尔兹奖回来,震得你们这些天才七荤八素? 对了,高级论文一篇多少点积分?徐生洲掰掰手指,按照中级论文是初级论文100倍来计算,高级论文应该是每篇1000万点积分。卧槽,1000万点?换成中级康复药剂都值100个亿了!呃——,饭要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走,步子大了容易扯着蛋。我现在还处于初级阶段,中级论文就挺香的,要什么自行车啊?猥琐发育,不要浪! 又过了十几天,看着再次缩水将近一半的积分,徐生洲重新调整自己的心态:我还是本科生,能攒几篇初级论文,就已经非常优秀了,不要奢望一步登天。人嘛,既要仰望星空,更要脚踏实地。 怎奈何脚底下的这块地也不踏实!眼看积分宛如滔滔东去的江水,带着一往无前且无可阻挡的趋势,以每天150点的速度匀速掉血,徐生洲的心情就跟满眼绿油油的股民似的,在干票大的与再等几天之间痛苦徘徊。甚至在某个意志动摇的时刻,他已经圈定了某位杰青,并找到了对方的门牌号和课表。 好在最后他忍住了。 随着看的书越来越多,他越发觉得几个月前贸然向一位数学系教授呈上一篇论文的自己是多么的无知,自己没有被当场揭穿又是多么的幸运。他知道,此刻的自己就像刚脱壳的螃蟹,看上去凶猛,其实送过去就是一盘菜。所以,他必须在变得强大之前,尽量掩饰自己的虚弱;也必须在别人发现自己的虚弱之前,尽快变得强大。 开学之后的这段时间,徐生洲除了去食堂吃饭、去图书馆借书还书,也就偶尔去女魔头的实验室点个卯,其他时间都呆在空无一人的寝室里闭关。 三月中旬的某天上午,他正在跟那篇中级论文较劲,就听到有人敲门。开门一看,门外站着五六个人,大部分都熟悉,比如晁院长、蔺主任,班主任老杨,数院的章坚智老师。徐生洲赶紧打招呼,晁院长还是那么神情温婉:“小徐,你好呀!听说你最近一直在用功,我们就过来看看。没有打扰到你吧?” 徐生洲又不是上怼天、下怼地、中间怼空气的白痴,当下笑道:“没有、没有。快请进!” 进屋大家就看见桌子上横七竖八堆放的数学教材,还有一大摞圈画着各种符号的论文,靠近座位的桌边上则是几张涂涂抹抹的a4纸,记录着书写者刚才的思考过程。走在最前头的晁院长信手拿起那几张纸,发现完全看不懂写的是什么:“小徐又在研究数学?” 徐生洲搓搓手:“不敢说研究,就是最近稍微有些空闲,想系统地看看书,给自己补补课。” 计院的晁院长看不懂,不代表数院的人也看不懂,章坚智毫不见外地接过那几页纸,有些惊讶:“p进霍奇理论?你在研究代数数论?” “觉得有趣,随便看看。” 徐生洲总不能说是外星人的黑系统白送了一篇关于p进霍奇理论的论文,所以自己在临时抱佛脚吧?会被心理系那帮家伙拉去做调查问卷和测脑电图的。 章坚智忍不住哀叹:“多好的数学苗子啊,怎么就学了计算机呢?” 这不是当着和尚骂贼秃么?晁院长顿时不乐意了:“学计算机怎么了?至少工资高、好就业,总比辛辛苦苦学了四年天书,最后找不着工作好吧?” 章坚智没有和她争辩,而是从随身的公文包里拿出一个大信封,递给徐生洲:“这是今年第二期的《数学月刊》,刚印出来,还带着油墨香。我想着你就在学校里,干脆直接给你捎过来,还能省点邮费。要不要拆开来看看?” 徐生洲大喜。之前还愁着怎么赚积分,没想到马上就有人送上一份大礼。这要是拍照在朋友圈晒(zhuang)晒(bi),怎么也能收割一大波信仰。 没想到晁院长此时也从坤包里掏出一个信封:“对了小徐,上次你给我的那篇论文,院里请人翻译成了英语,先挂在arxiv平台上,——知道arxiv平台么?就是康奈尔大学运营维护的一个论文预印本平台,科研人员可以把自己的论文初稿先传到平台上预发表,防止创意被同行剽窃,同时也可以接受全球同行的在线评阅。总之经过一个多月,目前还没有人提出异议。另外,院里也帮你投稿到米国一家纯粹数学方向的sci期刊,虽然影响因子不是很高,但优点同样明显,就是见刊快。这是他们发过来的审稿意见,建议小修。” 哇,惊喜加倍! 章坚智有些不爽:“晁院长,咱们能不能让做好事的留个名?你要是不说,光写到日记里,小徐哪知道翻译出苦力、联系杂志社帮忙投稿的,都是咱们数院的人?” 晁院长轻笑道:“我不说,你不会自报家门主动认领吗?” 章坚智终于见识到女院长的绵里藏针,干脆不去招惹她:“小徐,审稿意见我也看了,主要是一些行文上的修改和调整,问题不大。这位衡平老师刚从米国回来,是加州大学洛杉矶分校毕业的博士,也是研究代数方向,论文怎么改,他很有经验,你可以多向他请教。” 徐生洲这才注意到章坚智身后那位个子不高的年轻男子:“你好衡老师,我是徐生洲,请您多多指教。” “我们互相学习。” 章坚智又说道:“你这几篇论文,围绕典型群表示论,做出了很好的成果,我们数院的老师讨论后都觉得水平很高,甚至超过部分博士生,所以我们想邀请你来做个讲座。我相信对数院上下,特别是有志于从事科研的本科生、研究生会受到很大的启发。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比较方便?” 徐生洲惊喜过望! 如果说朋友圈证(zhuang)道(bi)是私下传教,那么开讲座就是公开作法,这要是搞起来,那得收获多少点信仰?高级论文有望啊! 徐生洲刚要答应,没想到晁院长却跳出来阻止道:“不行!小徐是咱们计算机学院的人,要做讲座,那也是先在咱们院里做,哪轮得到你们数院!蔺主任、杨老师,小徐做讲座的事就交给你们负责,看看这一周什么时候方便,咱们在阶梯教室办,让全院的师生都来听听,都学学本科生是怎么搞科研的。咱们不能墙里开花墙外香!” 徐生洲此刻的心态,就像猪八戒遇到斋僧的,恨不得大声嚷嚷:不要扯、不要扯,待我一家家吃将去! 章坚智终于逮着反击的机会:“真是笑话!小徐去给你们开讲座?你们计院的人听得懂么?” 晁院长微微一笑:“你们成院士都给我们院里学生开过讲座,你觉得我们听不听得懂?” 十九、否决 “小徐,你真不打算读研?” 这是在数院办完讲座后,来自一位名叫马平川的杰青副院长的询问。 上一秒还望着突突叫往上井喷的积分傻乐,下一面就被问了这么严肃沉重的问题,徐生洲有些猝不及防,搞不懂大佬是想把自己收入门下,还是单纯找个话题聊聊天。不过保研早已尘埃落定了,考研也已经出了面试名单,就算自己有这个打算,貌似也赶不上热乎的,况且自己对读研也没什么执念,所以他的回答是:“至少目前没这个打算吧?” “那你打算毕业之后干什么?” “当老师。” 当老师是京城师范大学毕业生的常规操作,马平川没有觉得意外:“那你以后还打算搞研究吗?” “当然搞啊!”徐生洲没有半点犹豫。遇到黑系统这么长时间以来,兑论文、啃论文、发论文、朋友圈证(zhuang)道(bi)、收割积分、再去兑论文,是他探索出来的唯一一条可持续发展道路。这要是不“搞研究”,上哪儿收割信仰攒积分去? 马平川语重心长地劝道:“要是想走科研这条路,读个研究生还是很有必要的!我的意思不是说,不读研究生就搞不了科研。事实上,研究数学最讲天赋,我们国内数学界很多前辈学历也不是很高,比如华罗庚华老,一辈子都只有初中文凭;还有陈景润陈老、王元王老,以及当了一辈子中学老师却做出很重要成果的陆家羲陆先生,他们都是大学毕业。但那些都是特殊年代的事,现在想要进入科研圈,研究生是底限,博士才是标配。没有一个研究生学位,不要说有没有条件去搞科研,就是搞出成果想发表、想得到学界的认可都困难!” 徐生洲明白他的好意:“谢谢马老师,我会认真考虑您的建议的。” 章坚智在边上突然问道:“小徐,如果,我是说如果,你现在有机会免试读研,你会考虑吗?” 徐生洲的心跳猛然快了几拍:“这——,也许、可能会吧?” “哈哈,看来小徐还是有向学之心的。我就是随口问问,不必在意。”章坚智似乎发觉自己有些失言,连忙打了个哈哈,然后顾左右而言他,聊起学术圈内的一些趣事。徐生洲也觉得他就是随口一说,问问自己的想法,同样没有再深究。 等送走徐生洲之后,马平川才皱着眉头问道:“老章,你刚才说免试读研,是什么意思?” “噢,我就是随口一说。” “我知道小徐是个好苗子,也知道你的爱才之心,之前我也想过同样的问题,但发现他根本不符合条件。学校有明文规定,学术专长类推荐免试研究生,专业综合排名必须在前40%之内。我看过小徐的专业课成绩,非常糟糕,都才勉强过及格线,根本排不进前40%。” 章坚智道:“那是因为小徐他志不在此,把大量时间都花在数学上了,本专业的成绩自然难看了点。” “看来老章还是有心帮小徐一把呀?不过咱们也需要注意一下方式方法。” “那是当然,咱们有咱们的规矩。”章坚智闻弦歌而知雅意,毕竟徐生洲三篇论文都是在他手上发的,难免会让人有不恰当的联想:“我的想法是,像小徐这样的好苗子,肯定有慧眼识珠的学校愿意破格推荐,到时候咱们能帮就帮一把,无论怎么说,他也是咱们学校的学生。正好这几天我在沪上有个会,应该能遇到不少外校的,看看有没有愿意为他破格的老师。” “这——” 马平川突然有些吃味。 人的本性就是这样,拥有时不知道珍惜,失去了才追悔莫及。像王昭君,选入后宫,几年皇帝都懒得看一眼,一旦赐给单于,马上名列“四大美人”。不仅汉元帝如此,世界上所有人都有这臭毛病,得到了就是蚊子血,失去了就是朱砂痣。现在问题在于,像徐生洲这样优秀的学生,真的会有很多学校愿意破格录取,真的有可能一去不回! 硕士研究生名额,有那么珍贵吗?是,也不是。 是,是像top2,或者c9、985名校的一流学科专业,无论保研还是考研,掐的都是全国同一方向最优秀的尖儿,名额确实一票难求,不仅要平时学习成绩优异,还得有很多加分项才能杀出重围。 但同时也要看到,全国有硕士点的学校海了去了!不仅top2、c9、985有,211、双非一本、地方院校也有,同样年年招生,而且招得更多。只要考研的几门课成绩达标,哪怕平时专业课成绩稀烂,哪怕别的专业半路出家,哪怕考研基地培训速成,很多学校还不是捏着鼻子录取?像徐生洲这样985本科生,手里还有1篇sci、3篇中文核心,不敢说所有学校都敞开大门,至少一多半学校愿意破格吧? 就算马平川再挑刺,也不得不承认,至少京城师大数院绝大多数保送生都没有徐生洲这么优秀。甚至是培养了三年、拿到硕士学位的,照样一半以上发不了4篇学术论文! 所以,人家提着猪头,怕找不着庙门? 所以,人家没了张屠夫,就要吃连毛猪? 不存在的! 马平川想到此处,连忙说道:“老章,你先不要着急,小徐的事,院里再开个会讨论讨论,看看能不能破格,咱们争取肥水不流外人田。” “现在已经三月下旬了,得抓紧。”章坚智的意思也很明显:能办就赶紧办,不能办也别耗着人家。像徐生洲这样的好苗子,是皇帝的女儿不愁嫁。 “我知道、我知道。” 徐生洲自然不知道章坚智在背后替他出力的事儿。在计院和数院连办两场讲座,收割的积分真不少,顺带着胆子也大了起来。在和衡平交流的时候,甚至敢开启几秒钟“初级超凡卓绝的学术眼光”,直接点出他论文中的问题和不足,唬得对方一度怀疑自己的智商是不是不适合搞数学。 尽管衡平没有当场纳头就拜,其实内心里早已乖乖向徐生洲奉上了几十点积分。 要说这位衡平博士确实给力,至少在专业英语和论文撰写上甩徐生洲十条街。有了他的帮助,不仅那篇sci论文很快由“小修(minor revision)”变成“接收(accepted)”,就连那篇中级论文也迅速完成了英文初稿,然后徐生洲悄咪咪把它投给了inventiones mathematicae。 inventiones mathematicae,国内一般翻译为《数学新进展》,也有翻译成《数学进展》或《数学发明》的,与annals of mathematics(《数学年刊》)、acta mathematica(《数学学报》)、journal of american mathematical society(《美国数学会杂志》)并称数学“四大神刊”。 徐生洲不知道在上面发表论文有多难吗?当然知道,怎么也是半只脚踏进学术圈的人,“四大天王”的名头还是听说过的。之所以还敢投稿,与其说相信论文的分量,倒不如说是相信那个见鬼的系统里对“中级学术论文”的定位。既然系统都说相当于国际权威刊物论文,为什么不投个拉轰一点的?这要是命中了,够装多大的一个比?又能收割多少信仰? 至于为什么选择《invent. math.》,而不是其他三种?徐生洲也有自己的考虑。 不是因为国人在这本神刊上发文发的多,也不是认为它更容易命中,纯粹是觉得到它是月刊,审稿、见刊应该更快。相比之下,《ann. math.》是双月刊,《acta. math.》《j. am. math. soc.》都是季刊,等审稿意见出来,估计猴子早过火焰山了! 要是被拒了呢? 拒了就拒了呗,又不影响再投别的杂志!反正4篇保底的论文已经到账,陪自己度过无数个孤寂夜晚的双手已经保住,之后的论文纯属搭头,能发当然更好,发不了也无所谓,不影响大局。 在徐生洲投稿后不久,数院终于召开院务会,其中一项议程就是讨论徐生洲的破格保送问题。大boss张安时院长主持会议,在介绍完徐生洲的基本情况之后,马上就有人发表自己的看法:“我觉得可以破格。一个本科生,能发表1篇中文核心,还有1篇sci、2篇中文核心接收,这是什么水平?放在全国,无论c9,还是top2,都算是出类拔萃的。况且他还是其他院系学生,足见他有多么喜欢数学,又是多么优秀。咱们培养研究生的目标是什么?不就是培养这种独立分析问题和研究问题的能力吗?” “其中3篇中文核心是《数学月刊》。”有人提醒道。 章坚智顿时不高兴了:“《数学月刊》怎么了?虽然我是主编,但杂志对稿件全都实行匿名评审。小徐的那几篇论文,都是按照规定流程,得到评审专家认可的,一切有据可查。我可以用人格担保!” 朱康也说:“老章的人品还是信得过的,绝对不会干那种违规的事情。而且小徐的那3篇论文我都看过,水平很高,上中文核心一点问题没有。” 另一位老教授道:“我觉得应该谨慎一点!一个外系的本科生,之前不显山不露水,现在短短几个月就发表4篇论文,水平还不低。在我看来,是很值得怀疑的!尽管截至目前还没有收到不良反映,那是因为见刊时间太短,知道的人有限。学院的荣誉,得来不易,我们应该珍惜!” 章坚智眉头大皱:“都什么年代了,还搞有罪推定?” “事关学院声誉,就得疑罪从有。为了一百年来弘文励教的先辈,为了上千名辛勤求学的在读学子,我们必须谨慎。宁可错杀,不能放过!” 张安时赶紧示意双方停火,问列席会议的衡平道:“你最近一段时间和小徐交流比较多,觉得如何?” 衡平当然是力挺:“我和小徐虽然只认识了半个来月,接触也没有多深,但却给我留下了深刻印象。就我们日常交流来看,他的数学知识体系还稍稍有些不完善,部分学科的基础也稍稍有些薄弱,这都是自学者或多或少存在的毛病。但他的数学天赋,或者说学术眼光,却绝对是顶尖的!有时候我和他交流读博时研究的一些问题,他都能一针见血地指出关键所在。我在国内国外这么多年,见过的青年才俊也有那么多,要论天赋,小徐绝对能排前几!” 反对派表示:“眼光好,基础差,还能写出那么高水平的论文,这不正好说明很多问题?” 张安时再次站出来转移话题:“今天讨论能否破格的另一个原因,就是徐生洲同学的专业课成绩比较一般,没有进入他们专业的前40%。大家可以讨论讨论,看看——” “这还需要讨论吗?”章坚智觉得很奇怪:“不正是因为小徐专业课成绩没进前40%,我们才在这里讨论是否需要破格么?要是进了前40%,根本就不用开这个会。” “章老师,看来你对小徐是高看一眼、厚爱三分啊!”有人意有所指。 章坚智也不掩饰:“没错,我就觉得小徐是个好苗子,值得重点培养,也希望能留在咱们院里培养。但我也可以明着说,如果院里不愿意破格,我会以个人名义向别的学校推荐。前些日子,我已经和外校的朋友私下沟通过,他们都非常感兴趣。” “……”张安时没想到章坚智居然愿意为一个不熟悉的学生做到这一步。 反对派倒是欢欣鼓舞:“如果别的学校愿意破格,那不正好两全其美?咱们还讨论什么?” 马平川道:“我的想法是,就算小徐被别的学校破格录用,一旦出了什么问题,难道就不会影响咱们的声誉?” “就算影响,那也是影响他们计院的声誉,跟我们数院无关。进入下个议题吧!” 二十、震惊 张安时正准备宣布进入下一个议题,手机响了。掏出来一看,是读博时的师弟段纯,两个人已经有些日子没联系了,听说对方去了普林斯顿做访问学者。他犹豫片刻,还是出门接了电话。 寒暄几句之后,段纯突然问道:“师兄,你们院里是不是有个叫‘许圣周’或者‘徐升州’的人?” 张安时心里顿时“咯噔”一声,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坏啦!该不会好的不灵坏的灵,那个叫徐生洲的学生真的抄袭,被人抓了现行吧?不然,怎么远在普林斯顿的师弟,都知道他的名字?虽然徐生洲不是数院的人,但还是本校学生,真要爆出什么丑闻,全校上下那可是一损俱损,数院也难独善其身! 他定了定神:“是出了什么事吗?” “不是什么坏事。”段纯明白张安时的担心,“刚才在闲聊的时候,安德烈·奥昆科夫教授无意间提及你们学校有人给《invent. math.》投了篇稿子,据说在几何相对p进霍奇理论方面取得了重要进展,得到一个令人意想不到的结果,让他非常惊讶。所以我打电话给你,想问问你们什么时候引进这么一个优秀的人才,之前在国内的时候怎么没听说过?” 《invent. math.》? 四大神刊之一的《invent. math.》? 那个徐生洲居然敢给《invent. math.》投稿? 关键是,听上去还很有可能被接收!! 京城师范大学数院这么多年,要说在四大神刊上也发过几篇论文,但张安时知道,那都是学校特聘的讲座教授,在发论文时顺带挂个名而已,真正目的是赚外快,学校也乐得往自己脸上贴金,其实跟数院关系不大。徐生洲这篇论文要是能发表,应该算是本校第一篇名正言顺的四大期刊论文吧? 可惜他是计院的,貌似跟数院关系也不是很大。 短短几秒钟内又是惊吓又是惊喜,张安时的小心脏都有些受不住。他努力平复一下心情:“引进人才,当然是悄悄地进村,打枪的不要。你们top2吃相太难看,动不动就掐尖儿,但凡走漏一丝风声,还不得被你们给截胡了?——话说,那篇论文被接收了吗?” “哪有那么快!前几天刚收到的稿子,应该已经通过initial editorial screening,准备under review。不过听他们的意思,接收应该问题不大,最多是小修。据我所知,这可是国内数学界在国际顶刊上发表的第一篇算术几何方向的论文,恭喜你们啊,不声不响就开辟了一个新研究方向,还搞出一个这么大的新闻!” “哈哈,我们这也是厚积薄发!”其实张安时早已心乱如麻,敷衍几句就急不可耐挂了电话,快步回到会议室,劈头就问衡平道:“衡老师,你知道最近徐生洲在研究什么?” 没错,他用的是“研究”。 衡平不知道张安时什么意思,谨慎地回答道:“他在看一些代数数论方面的东西。” “是不是在研究p进霍奇理论?” 章坚智替衡平回答道:“应该是。上次我和衡老师去宿舍看他的时候,见过几页草稿纸,是关于p进霍奇理论的。怎么,出了什么事情吗?” 张安时深吸一口气:“刚接到一位朋友的电话,说是小徐给《invent. math.》投了稿,是关于p进霍奇理论的。” 在座诸位显然知道《invent. math.》是什么级别的刊物,所以会议室安静了那么几秒钟,然后迅速炸了开来:“年轻人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啊!发了几篇中文核心,就以为自己天下无敌了,居然敢给《invent. math.》投稿。几个菜呀,喝成这样?” “但凡有粒花生米,也不至于醉成这样。你们说,这会不会提前预定今年圈内最大的笑话?” “要说人家也是循序渐进,先中文核心,然后国外sci,现在投个顶刊。年轻人嘛,终归有些不切实际的美好愿望,也可以理解。哈哈哈哈!” 大家都在调侃徐生洲的不知轻重,却没人再说他剽窃,因为正常智商的人都做不出这一举动。——真要是剽窃的文章,那不是投稿,那是自杀,而且是当众自爆的那种。在一片欢笑中,唯有章坚智神情不变,镇定地问道:“然后呢?” 张安时深深地望了与会人员一眼:“据我那位在普林斯顿的朋友说,论文在几何相对p进霍奇理论方面取得了重要进展,得出一个令人意想不到的结果,让代数几何领域著名数学家、普林斯顿教授、2006年菲尔兹奖得主安德烈·奥昆科夫都非常惊讶。目前论文已经通过编辑部初选,进入专家评审环节,预计被接收的概率会非常大!” 会议室瞬间安静下来,刚才还在谈笑风生的人群,突然张大嘴巴,变得安静如鸡,然后面面相觑:我是谁?我在哪?我特喵刚才都干了什么?哦,刚才我怼一位能发四大神刊的本科生,还说他不切实际、不知天高地厚,貌似我们还否了他破格录用的资格?真是厉害了我们! 章坚智这时终于忍不住吐槽道:“我觉得下次学科评估的时候,咱们报告里可以写一句,某年某月某日,经院务会研究,拒绝了一位本科就能发四大期刊的学生破格保研。到时候评委们肯定会对咱们刮目相看,觉得咱们一流学科建设已经达到国际领先水平,不,是领先国际水平,因为我实在想不出有哪所学校会拒绝这样优秀的学生。” “他那论文才过初评,会不会接收还在两可之间呢!”有人低声辩解道。 章坚智冷笑道:“是,才过初评而已。那咱们都去投《invent. math.》呗!” 对方被杠得哑口无言,因为他确实无话可说。 今天与会人员有一个算一个,扪心自问,谁有胆子投《invent. math.》?当然,投了也就投了,就算一坨翔,也能投《invent. math.》,毕竟投稿是作者的权利,投烂稿又不犯法。关键是投稿之后,能通过编辑部初选吗?能得到菲尔兹奖得主认可吗? 马平川也是目瞪口呆:“怪不得我问他要不要读研,他说暂时没打算,感情他是根本就看不上咱们。” 好些人听完都默默点头。 京城师范大学数学学科最厉害的,还是概率论与数理统计,至于数论方向,弱小得简直不值一提。他到数院读研干什么?看一群菜鸡互啄吗?能投稿《invent. math.》,还得到菲尔兹奖得主认可,充分表明他在代数数论某个问题上的研究已经处于世界领先水平,他要是有点脾气的,完全可以把论文摔在那些博导硕导脸上:我不是针对谁,我是说,在座的各位都是垃圾! 张安时道:“他能不能看上咱们,那是他的事,但咱们要表明一个态度。还是刚才那个议题,对徐生洲同学的破格保送,大家谁还有异议?” 与会人员悄然无声。 毕竟打脸很痛的,谁也不想挨第二下,尤其还是把脸凑上去给人打的那种。 张安时点点头,吩咐院办主任道:“既然大家都没有异议,等会儿会议记录改一下,就说大家一致同意破格保研。而且我朋友都知道了消息,估计清、北也会很快知道,一旦发现小徐还是本科生,肯定会想方设法弄到他们学校,所以我们要抓紧。等下会后,麻烦章老师您去和小徐沟通一下,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表明咱们院里的态度,争取把他留在本校读研。我也会专程向严、成两位院士汇报,请他们跟学校打招呼,争取特事特办,这两天就把事情敲定下来。” 章坚智有徐生洲的手机号码,会议一结束,马上给他打了个电话:“你现在在哪里?” “我在实验室。” “你在实验室干什么?”章坚智实在想不通一个搞基础数学的,有什么需要做实验的。 徐生洲也觉得章坚智问得奇怪:“准备毕业论文啊!已经四月了,马上要论文答辩,老师让我熟悉一下答辩流程,还要做个ppt。” 章坚智这才想起来,徐生洲还是计算机专业的本科生,还需要为毕业答辩烦恼。他自失地笑了笑:“你什么时候有空,能来我办公室一趟?——算了,你在哪里?我直接去找你吧。” 徐生洲当然不能让他过来,跟女魔头请了假之后,一溜烟跑到他的办公室,气喘吁吁地问道:“章老师,你找我有什么事?” 章坚智此时反倒不着急了,先让徐生洲坐下喘匀气,又起身倒了杯茶:“你最近又有什么新的想法?是不是又写了什么论文?” 徐生洲挠挠头:“还没想好写什么。” 徐生洲是实话实说。自从把那篇中级论文投稿之后,他有几天空窗期,心里感觉空唠唠的,老想着做点什么。何况智慧时间(永久固化)每天200点费用是预付费的,好像买票进了自助餐厅,不吃点什么,总感觉亏大了。只是他还没想好是继续兑换初级论文,来个以量取胜,还是狠狠心努一把,争取再搞个大新闻。所以这几天他一直在犹豫,顺带翻翻手头那些数学教材。 章坚智道:“呵呵,怎么没想好写什么?你不是投了篇论文给《invent. math.》吗?” 徐生洲颇为吃惊,因为投稿的事他从来没告诉别人,怕万一被拒,惹出笑话:“您怎么知道?莫非,《invent. math.》邀请你当评审专家?” 章坚智摇摇头:“首先,我的水平远远不够给《invent. math.》当评审专家。其次,就算我水平够了,他们也不会邀请我,因为我是研究概率论的,而你那篇论文是代数数论方向的。第三,就算我是研究代数数论的,我也未必知道那篇论文是你写的,很简单,《invent. math.》也是实行匿名评审的。” “那你怎么知道?” “也是巧了,我们院长有位普林斯顿的朋友,聊天的时候提到你那篇论文写得不错,然后一传十、十传百,就成了众所周知的秘密。” 徐生洲连忙问道:“那他的朋友没说能不能发表?” “具体如何他倒没说,不过能传出话来,说明发表的希望还是很大的。” 徐生洲顿时有些小激动:“我要是发表了,是不是也可以直接当教授?” 章坚智表示:小伙子,你的思路很清奇啊!我来和你谈保研的事,你却想直接当教授。究竟是你飘了,还是我提不动刀了? 当然,章坚智也不认为徐生洲的想法是异想天开,因为这是有先例的。就像中部某名校本科生,大三时独立解决了英国数理逻辑学者西塔潘提出的一个猜想,被3名院士向国家教委写信推荐,请予破格录取为研究生,并建议有关部门立即采取特殊措施,加强对其学术方面的培养。随后不久,他就被破格聘请为正教授级研究员,创造了中国最年轻教授的纪录。 徐生洲有3篇中文核心、1篇sci,还有一篇有望登上《invent. math.》的大作,与之相比毫不逊色。既然如此,凭什么别人可以当教授,我就不可以?难道歧视四大神刊比不上《符号逻辑学》?还是觉得西塔潘猜想比霍奇理论更重要? 章坚智道:“当教授也不是不可以,但我建议你在当教授之前,最好读个研究生。我不否认你在某些问题上有着深邃的见解,但作为自学者,你专业基础的薄弱也是显而易见的,在未来这将日益限制你的发展。而且等你当了老师就会发现,读研期间才是你精力最集中、学问进步最快的阶段。你现在年龄又不大,错过这一阶段非常可惜!” 徐生洲承认,章坚智的建议很诚恳、很有价值且具有普适意义,但很可惜,他绝对想不到徐生洲是个挂壁,而且是不走寻常路的那种。什么专业基础?什么未来发展?算个蛋蛋!只要有积分,信不信我连黎曼猜想、哥德巴赫猜想的证明都能给你兑出来! 所以,徐生洲很谨慎地问道:“读研,要多久?” 章坚智以为他已经上钩,便笑着回答道:“我们学院考虑到你的数学特长,准备破格录取你为基础数学方向研究生。读研一般需要3年,不过你数学天赋非常不错,又已经发了好几篇论文,估计2年就可以提前毕业,然后直接读博。这几年你好好用功,争取再发一篇‘四大’,到毕业的时候别说教授、研究员,就是评优青、杰青都有很大的成功概率。” 要2年啊!显然徐生洲不想耗费那么长时间:“如果我再发一篇‘四大’,是不是可以1年就毕业?” 章坚智以为徐生洲是孩子气,笑着摇摇头:“发‘四大’哪有那么容易!咱们学校的数学在全国也算是有名的,这么多年来,知道发了多少篇‘四大’吗?不超过一手之数!你这次也是撞了大运,居然一投就能进入专家评审阶段。就凭这个,你也可以自傲了。” “哪怕再发一篇‘四大’,也要读满2年才能毕业?”徐生洲再次询问。 “我觉得你应该摆正心态,把精力放在学习上,而不是老盯着‘四大’。发‘四大’除了实力,有时候还要讲运气的。而且,论文发在普通期刊上也不意味着不重要,或者没有影响力,归根到底还是要看论文本身质量如何。懂我的意思吗?” 徐生洲又问:“读研的话,能不能非全日制?” 章坚智眉头微皱:“什么意思?你家里经济比较困难?” “不是经济问题,是因为工作——” “工作?什么工作那么重要!就为了一个编制?凭你的数学天赋,只要肯用功,以后去哪儿不行?要什么编制没有?”章坚智有些恨铁不成钢,“你现在去当老师,以后特级教师就顶天了!读完研、拿到博士学位呢?可以当副教授、教授,可以评优青、杰青,甚至是院士都有可能!你呀,不能鼠目寸光,只看到眼前那米粒大的地方!” 徐生洲辩解道:“我不是去中学当老师,是去民办高校。” “民办高校?” “更确切地说,不是当老师,而是去当校长。” 要不是看徐生洲神情自然、逻辑清晰,章坚智都怀疑他是不是脑子瓦特了:哪所学校会请一个计算机专业毕业、毫无学校管理经验的本科生去当校长?何况他本身就是个还未出校门的大学生,怎么管理几百号鱼龙混杂的教职工和上千名参差不齐的学生? 二十一、答辩 听了徐生洲含含糊糊讲完花1个亿买下一所民办高校产权的经历后,章坚智表示不想和这种家里有矿的富二代说话,尤其还是这种拿钱不当钱,随随便便就花1个亿买学校给自己刷经验值的壕二代。他家里怕不是在南非有钻石矿吧? 关键这种富二代业余还能钻研一下数学,发表好几篇论文,简直就是泰勒斯重生、洛必达再世。所以,博士、教授、杰青之类的头衔,对于别人来说,或许是天大的馅饼,但对他有意义吗?终于见识了什么叫“有钱任性”的土豪之后,章坚智不得不退而求其次:“如果是非全日制,你愿意吗?” “我愿意。” 徐生洲想着智慧时间(永久固化)每天消耗200点积分,闲着也是闲着,不如找点事做。何况系统里有任务,取得名校授予的学位,少说有5000点积分。就像章老师说的,说不定混上个优青、杰青啥的,那个见鬼的系统脑袋一抽,再给自己送个百十万点积分,岂不是意外之喜? 章坚智郑重地说道:“那咱们就说定了!院里很快就会向学校申请,你可不能再答应别的学校!” “还有别的学校?” “哦,我也就是这么一说,防止有别的学校过来挖墙脚。到时候我们院里递了申请,你又答应了别的学校,岂不成了一女二嫁?院里会在学校那边吃挂落的。” “好!” 等到下午,徐生洲才知道章坚智这番话不是信口一说,根本就是有的放矢,打预防针,因为他先是积分往上狂跳了几千点,随后就接到了燕大研招办的电话。对方非常热情,而且对徐生洲的情况非常了解,上来就抛出香甜的诱饵:“徐生洲同学,你愿意到我们学校读研吗?直博也可以。” 我擦? “我们学校的数学学科历史悠久,师资力量雄厚,拥有6名中科院院士、17名长江学者、24名杰青,在国家教委历次学科评估中都名列首位,并且入选国家一流学科建设名单。” 我擦擦? “我们愿意为你提供最高等级的全额奖学金,住宿安排单人单间,指导老师可由你自主挑选。你有什么合理的意见或建议,我们也会尽量考虑。” 我擦擦擦? 刚忍痛拒绝了燕大伸出的橄榄枝,又马上接到留美研招办的电话,开出的条件比燕大还诱人。徐生洲就算是傻子,现在也应该明白是怎么回事:感情我的英俊和才华已经惊动高教届,成了非常抢手的当红炸子鸡!怪不得老章那么叮嘱我,原来是早有预谋。 我特喵居然被一个糟老头子给套路了? 京城师范大学与燕大、留美这两所top2之间的差距,不说是一个天一个地,至少是一个奥拓一个奥迪吧!那学位之间的含金量差异,给我损失多少积分? 不行,我不能吃这个哑巴亏! 徐生洲马上给章坚智打电话:“章老师,我刚刚接到燕大和留美的研招办电话——” 章坚智顿时紧张起来:“你是什么说的?” “难道您不应该先问问他们是怎么说的吗?”徐生洲马上反将一军。 章坚智没有正面回答徐生洲的问题,而是直接通报了最近进展:“学校已经同意我们破格录取你为研究生,条件都按保研的来,方向由你选,上课时间也很自由,毕业证、学位证还是全日制的。院里的严、成两位院士知道了你的情况,都非常欣赏,决定集全院之力对你重点培养。你可不能辜负他们的好意啊!” 靠! 又来这一套! 偏偏徐生洲这个人母校情结重,还吃软不吃硬,顿时被章坚智拿捏得死死的。吭哧半天才说道:“要是让我不满意,到时候可别怪我退学。” 徐生洲的威胁不过是嘴上说说,显示一下存在感而已,但别人对徐生洲的威胁却是实实在在、付诸行动的,甚至有可能是一击致命。当徐生洲听到消息的时候,嘴巴张得老大:“什么?退休的首理大教授要来听我论文答辩?玩笑开大了吧?” 女魔头一脸严肃:“我也希望是开玩笑,但现有所有消息都表明,这是真的。” 这个糟老头子坏得很啊!徐生洲心里吐槽,嘴上还是乖巧请教:“本科生学位论文答辩还允许外人来旁听?不是只有博士、硕士学位论文答辩才有旁听的吗?” “也没说本科生论文答辩不准外人来听,只是以前很少遇到而已,毕竟绝大多数本科生毕业论文都是菜鸡互啄,答辩也就走个形式,根本没有旁听的价值。”女魔头说话毫不留情。 “那这位老先生怎么就慧眼识珠,挑到了我呢?”徐生洲更疑惑:“如果我论文写的是数学方面的,还可以理解。计算机方面的嘛,——他老人家是不是弄错了?” 女魔头道:“我也觉得弄错了。据说他姓秦,前不久隔壁工大出事的那位靳建勇老师,就是他的得意弟子,靳建勇也就是在他手底下读研究生时出的事。不知道他通过什么途径查到了你身上,觉得你就是举报靳建勇的罪魁祸首,所以他才有怨报怨、有仇报仇。” 徐生洲心虚地大叫:“这怎么可能!” “我也觉得不可能。”女魔头很难得地力挺他,让徐生洲有些感激涕零,没想到她下一句话就戳破了他的幻觉,“倒不是因为你是我的学生,而是基于我的理性判断。我不觉得你在计算机、数学之外,还会匈牙利语,尤其是还能看懂匈牙利语理论物理论文。而且我查过,国内就没有一家机构订阅过那本《匈牙利科学进展》期刊。你也没去过匈牙利,对吧?” “当然没有!我连护照都没办过。” 显然女魔头在听说自己是举报靳建勇的幕后黑手后,也怀疑自己那篇论文是不是抄自某本匈牙利本期刊,并且进行过一番调查,才排除了自己的嫌疑。 女魔头安慰徐生洲道:“你的论文已经被顶刊《ieee network》接受了,作为本科生学位论文肯定没问题。只要认真做好准备,别说一个退休的理论物理学教授,就是搞计算机的优青、杰青乃至院士亲临,也挑不出什么刺来。” 徐生洲点点头。 对方既然要作妖,自己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院里也知道有个老家伙要来捣乱,被添乱的还是学院优秀毕业生代表,更不能坐视不理。所以,不仅配齐配强答辩组,把答辩提前预演了好几遍,把时间都定在午饭前的最后一场,确保万无一失。 转眼到了论文答辩的日子。 徐生洲拾掇得西装革履,提前几分钟来到答辩教室,进门就看见有两三个人坐在靠窗的角落里,其中一位七八十岁大腹便便的老年人正端着保温杯闭目养神,活像是拳击手上场前的休养体力。只见他眉头紧锁、脸色发赤,一看就知道心中有气、肝上有火,郁积于内,即将发之于外。 这位,想必就是那个找茬的秦老头吧? 秦老头听到有人进来,眼皮微微抬起。大约发现来人就是自己要找的仇家,他的喘息明显粗重几分,但他没有说话,反而闭上眼睛,只从鼻腔里发出一声轻蔑的冷哼。 这老家伙不好对付啊! 徐生洲朝系主任蔺德南、指导老师温尧敏,还有其他几位答辩老师鞠躬致意,然后坐到答辩席上,打开ppt开始介绍自己的那篇论文。论文的研究背景刚介绍完,答辩小组还没说话,秦老头率先跳了出来:“你絮絮叨叨说那么长时间干什么?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这是诺贝尔级别的重要发现呢!请你言简意赅,直奔主题,用一句话概括一下你论文的主要内容!” 徐生洲马上听到熟悉的声音:“叮——系统发布新任务! “说明:作为一名合格的大学管理者,面对质疑必须给予猛烈的回击,才能维护你的光辉形象和崇高声望!来吧,现在就给对方猛烈且致命的一击! “要求:运用你的才华、学识和三寸不烂之舌,彻底驳倒质疑者。 “奖惩:顺利完成论文答辩,并把质疑者驳斥得哑口无言,获得2000点积分。完成论文答辩,但未驳倒质疑者,获得1000点积分。未完成论文答辩?连最简单的质疑都无法应付,连最低级的学位都无法获得,你存在的意义是什么?浪费粮食、污染空气吗?还是直接回炉重造吧!” 秦老头,是你逼我的!!! 徐生洲顿时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猛然把论文往桌子上狠狠一甩。“啪——!”吓得答辩教室里所有人都虎躯一震,徐生洲更是言辞如刀:“屁话!如果一句话就能概括,那我写这么多页干什么?浪费国家纸张光荣吗?一句话就能概括?你以为别人都跟你一样,漫长的一生总结起来就八个字,‘识人不明,教徒无方’吗?” “你!”老头子被气得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蔺德南忍住笑,连忙打圆场道:“请保持安静,这里是答辩现场,相关人等务必遵守答辩纪律,否则将被勒令离开。小徐,你也要冷静,不能搞人身攻击。” “好。”徐生洲瞬间恢复乖巧。 等答辩组按预演的步骤走完,蔺德南才假模假式地问道:“此次答辩还有2分钟结束,其他人还有什么疑问,或者要补充的?现在可以提问。” “我有疑问!”秦老头马上举手,然后拿着纸条念道:“首先,在无线网络环境下,wifi信号面临信道有限、信号源广而又互相干扰的现象,你准备采用什么策略既利用经过直射、反射、散射等多种路径的无线信号,同时避免被其他无线信号所干扰?其次,在第17页ppt上,为什么面对ddos攻击采用的是knn分类算法来检测,而不是用svm分类算法?根据是什么?第三,——” 蔺德南赶紧阻止:“请一个问题、一个问题问!现在,请答辩者回答第一个问题。” 徐生洲轻蔑地看了秦老头一眼,才慢悠悠地回答道:“这涉及到无线网络方面的知识,对于你这样的理论物理专业老师,我解释了你也不懂。所以我就不浪费口舌了!” “你怎么知道我不懂?”秦老头额头上青筋直跳。 “因为我的眼光比你好,知道你不知道啊!”徐生洲故意跟他过不去,专门往他心尖尖上捅刀子,“自己的学生教了两三年,愣没发现他学术不端,末了还白送一顶优秀毕业生的帽子。哪像别人,目光如炬,烛照万里,随随便便就能看出他的猫腻。” “果然是你!”老头子脸色酱红,直喘粗气。要不是考虑到战斗力太渣,又不在自己主场,估计此刻已经扑过来和徐生洲肉搏了! 徐生洲摇摇头:“我?我可不会匈牙利语,在这点上,确实比不过你那位得意门生。” “你!你!”老头子眼睛血红,手抖得跟食堂打菜大妈一样。看到和徐生洲斗嘴实在占不到便宜,只能向答辩小组声嘶力竭地控诉:“他避重就轻!他搞人身攻击!他回答不出问题!论文一定是抄袭的,他的论文答辩不能通过!你们、你们都要给我作证,我要向国家教委反映!投诉!” 徐生洲神态自若:“老先生,你不能因为自己的学生抄袭,就怀疑别人的论文都是抄袭的,逻辑上说不通啊!你看我就不会从你学生的抄袭上,推断出你也抄袭,再推断出抄袭是你们师门不传之秘。这样想的都是脑子有问题,你说对不对?” “你!你无中生有!你血口喷人!你——” 徐生洲笑笑:“是不是无中生有,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往狗窝里扔石头,叫得最凶的,一定是被砸中的那个!” “你!”秦老头被气得一口气没上来,顿时两眼一翻,仰倒在座位上。 二十二、暴露了 秦老头没什么大碍,就是情绪太激动,导致心脏供血不足才昏厥过去的。救护车还没来,他就醒了。此时答辩会已经结束,他是老知识分子,讲究颜面,干不出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泼妇行径,只能双眼圆瞪怒视着徐生洲,一副死不瞑目的神情,哆嗦着嘴唇念叨道: “我要投诉!我要举报!” 系统可能觉得把秦老头气晕过去,也算把质疑者驳斥得“哑口无言”,直接扔过来2000点积分。要是老头知道自己的质疑不仅对徐生洲毫发无损,还给对方贡献了2000点积分,估计能气得再撅过去一次。当然,徐生洲也是后怕。他没料到秦老头这么弱,连战五渣都不如,随便撩拨几句就气得死去活来。虽说气死人不偿命,可老头真要有个三长两短,自己绝对逃不了干系,赔钱都算轻的。他忍着肉痛,从系统里兑换一支初级体能强化剂,借着喂水,让人直接给老头灌了下去。 还是那句话,系统出品,必属精品。药水下肚没几秒钟,秦老头原本灰败的脸色肉眼可见地红润起来,嘴唇也不哆嗦了,手指也不抖了,说话都变得中气十足:“你、你给我等着,这事咱们不算完!我不相信,这天底下还没有说理的地方!” 正嚷嚷着,救护车到了楼下,医生拎着急救箱健步冲了上来:“都让让!都让让!别围在一起,病人呢?谁晕倒了?” 大家都看向秦老头,秦老头挺直腰杆:“是我。” “你?”医生很疑惑。他在急诊科待了这么多年,第一次见到过有昏厥者像老头这么神志清晰、面色红润、活动自如,且说话中气十足的,“那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有什么既往病史?先听个心音、量个血压吧!” 秦老头揉揉肚子,实话实说:“我有糖尿病,天天定时吃药,还有二度房室传导阻滞。刚才喝了口水,感觉浑身暖暖的,还挺舒服,就是感觉肚子有点饿。” 说话间,医生已经听完心音,给他绑上了电子血压计:“心音听起来还算正常,我们再来看看血压。血压141/91,高是稍微高了点,不过你年龄那么大,又相对肥胖、有糖尿病史,这个数值也算正常。心率是每分钟87次,稍微有点快,你刚才是不是情绪有些激动,或者运动有些剧烈?” 秦老头有些脸红。 医生看到教室里挂着答辩会的横幅,大致猜到怎么回事。心想来都来了,干脆做个全套:“那再拉个心电图吧。”便携式心电图机“嘎吱——嘎吱——”吐出一长条图纸,医生拿起来看了看:“pr间期延长超过0.2s,确实存在房室传导阻滞,比一度稍微严重点,但在二度i型中算是比较轻微的,没有看到心率失常或停搏。综合心音、血压和心率,暂时排除心源性脑缺血导致的晕厥。但考虑患者有糖尿病,定时服药,现在已经中午,又自诉感到饥饿,主要考虑是低血糖导致的晕厥,不排除有其他器质性疾病,建议及时补充糖分,并到医院进行全面复查。” 挤在一旁的蔺德南顿时面色一喜:“医生,如果我没理解错的话,他是饿晕过去的吧?” “至少从目前检查结果来看,应该是这样。”医生也没把话说绝,“当然,不排除有其他器质性疾病,建议还是到医院做个复查吧。” 蔺德南不禁大喜过望。 再怎么说,人是在答辩现场晕倒的,黄泥巴落到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真要追究起来,终归有人要承担责任。但要是饿晕过去的,那就另说了。毕竟学校管得再宽,也管不到一个外人吃不吃饭的问题。他有糖尿病,吃了降糖药又硬撑着不肯去吃饭,活生生把自己饿晕过去,有什么办法?就是告到天上去,也跟学校一毛钱关系没有! 蔺德南笑得见牙不见眼,和蔼地劝秦老头道:“老先生,您对学术的执著,我们都很钦佩,但饭还是要吃的。老话说得好,‘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您看看,差点出大事!咱们年龄大了,就要服老,不能和小年轻一样拼身体,该吃饭还得吃饭,该休息还得休息。” 老头羞臊得满脸通红。 要说自己被气晕过去的,还有“非战之罪”、虽败犹荣的成就感。饿晕过去的?实在不好意思说出去,说出去丢人啊!关键还有个人在旁边不停地念叨,老头实在遭不住,干脆起身就往外走。蔺德南还追在后面招呼:“哎——,老先生您别走啊,留下来吃个饭呗?” 秦老头这下走得更快了,他身后两个年轻人小跑都追不上。 答辩结束,四年大学生涯算是画上了句号,剩下同学聚餐、班级合影、毕业典礼之类的活动,不过是程序性的仪式而已。隐藏最深的富二代黄高华也在答辩前回了学校,在全班上下一片起哄调侃声中,主动承担起聚会买单的重任。 不过如此一来,宿舍里的气氛就显得很诡异了。 本来都是知根知底的好基友,大家一起翘课、一起熬夜肝书、一起组团开黑,然后说好一起找工作、一起996、一起接受社会毒打,没想到临近末了,突然有一个人跳出来:surprise!对不起兄弟们,实话实说了吧,其实我是个学霸,数学学院那帮秃头大哥见了我都要叫爸爸! 似乎觉得刺激还不够,紧接着另一个也跳出来:哎呀妈呀,你都跟我撂实底儿了,那我也不给你整虚的。我跟你说实话,其实我是个24k纯金的富二代,家里有好几亿资产要继承的那种! 你特喵一个个不是来上学,是来玩潜伏的吧? 怎么滴,北平有战事? 还是想当师大风语者? 牛征还好点,毕竟他的理想就是和身轻体软的小妹妹谈理想、谈人生,知道身边潜伏着学霸和富二代,顶多抱怨几句不够意思,等下一定多喝几杯。还有蛋蛋,记得把账结了!然后开始盘算今天请哪个妹子过来助阵、哪个妹子值夜班。 鲁西就不行了,作为寝室公认的学霸,拿了四年奖学金,装了四年的大比,动不动就要学业吊打这个、就业狂虐那个,没想到最后居然剧情反转,感觉自己被人看了四年的笑话,就像那句歌词唱的:“我就静静地看着你装壁,从来都不会打断你……”这日子没法活了!干脆借着公司996福报,天天早出晚归,连班级组织的聚会也不参加,来个眼不见心不烦。 本来徐生洲在发第1篇论文的时候,已经有被班级主流群体边缘化的迹象,没想到接二连三发了第2、第3篇,反倒渐渐被全班同学接纳,成为聚餐的核心人物之一。特别是院里的老师,无论系主任蔺德南,还是一年难得见上2次面的班主任老杨,每次聚会只要有他俩,必定要把徐生洲扯到身边,也不管占的是班长还是团支书的位子,其语气之和蔼、动作之热情,简直像是遇到失散多年还发了横财的亲兄弟。 酒酣耳热之际,他们必然会搂着徐生洲的肩膀:“小徐,这几年你可藏得够深的!” “兄弟,苟富贵勿相忘啊!” “哥们,放心吧!院里不会亏待你的,以后你也要想着院里啊!” 过了一段时间,徐生洲看到老杨送来的学校表彰“校级优秀毕业生”公示名单,才知道他们说的不亏待自己是什么意思,原来院里不声不响给自己送了顶大帽子。老杨更是把胸脯拍得梆梆响:“虽然手续是我跑的,但关键还在于你的科研成绩非常抢眼,1篇顶刊、1篇sci、3篇中文核心,搁哪儿都是杠杠的,这个优秀毕业生名正言顺,任谁也说不出二话!” 徐生洲明白他的意思:“多谢多谢!多谢杨老师这么用心帮我。” “咱们是好兄弟,说这话就没意思了!”老杨还有些意犹未尽,“可惜你冒尖得太晚,要是平时成绩再好点,评个全校十佳大学生、京城优秀毕业生都没问题!” 徐生洲道:“哈哈,我就是中人之资,有个校级优秀毕业生就足够了,其他的不敢奢求。” “谦虚了吧?您这可是日角隆准、龙章凤姿,敢说自己是中人之资,让其他人怎么活?”然后老杨悄咪咪地说道,“兄弟,哪天老哥我要是混得不开心,去投奔你,一定记得赏碗饭吃!” “什么意思?杨老师您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老杨挤眉弄眼地说道:“老弟,您就别装了,咱们这碗浅水可藏不住您这条真龙!院里上上下下都传遍了,说你花了1个亿,买下一所民办高校自己当校长。真是大手笔啊!老杨我现在虽然不怎么样,可想当年也是中科院正牌硕士,搞搞管理,当个处长、系主任啥的还是没问题的。放心,老哥绝对给你扎起,不会塌了你的场子!” 二十三、喜提一篇四大 数院的张安时院长自从知道徐生洲给《invent. math.》投了稿,就养成每天刷刷《invent. mat****站的习惯。尽管他知道最简单的办法是问徐生洲是否收到编辑部的通知,他也知道《invent. math.》审稿周期动辄半年以上,期刊目录每月定时更新,但他还是控制不住双手,有事没事就刷刷。 万一有惊喜呢? 而且他的心情很矛盾。一方面希望徐生洲的论文能上,一方面又希望能晚点上,最好是在入读数院之后,这样数院就可以名正言顺拉条幅、上新闻了,而且是连霸学院网站c位一个月以上的那种,秀得每个浏览网页的人都一脸血。 转眼到了六月份《invent. math.》更新最新一期目录的日子,虽然知道希望渺茫,张安时还是早早守在电脑边上,一遍遍按“f5”刷新页面。终于苦心人天不负,“latest issue”变成了最新一期,他毫不犹豫“啪”地点了进去,然后快速扫过当期五六篇论文的作者姓名。在一堆“smith”“nicholas”“ivanov”“yamada”里,汉语拼音还是非常具有辨识度的,他几乎瞬间就看到了自己朝思暮想的署名: “shengzhou xu” 这一刻,就像当年他听到了高考分数、投出了第一篇学术论文、解开了女友的最后一粒扣子,兴奋得浑身每块肌肉都在发抖,喉咙也变得紧张而干涩,把所有复杂的感慨全部堵在肚子里,只能发出无意义的语气词。他努力控制住自己像是得了帕金森综合征的右手,点开论文,单击作者姓名,上面出现了作者的单位:“school of&nbspputer science,national normal university,peking,china” 张安时微微有些吃味,计算机科学学院?为什么不是数学科学学院呢?好白菜果然都让猪拱了! 不过这点小事,还不足以冲淡有在校学生发四大的惊喜。毕竟这是一个本科生独立完成的,而且北平师大是唯一署名单位!单凭这个,就足够出去吹一年的。你说什么?作者是计院的?对不起,风太大,我没戴眼镜,听不见! 过了好几分钟,张安时才稍稍冷静下来。现在是半夜十点多,周围万籁俱寂,他满心满腹的喜悦不知道该向谁分享。给院里的老师打电话?这么重大的消息,当然是要召集全院的老师坐下来一起慢慢分享,不能那么敷衍潦草。给其他院校的数院同行打电话?貌似越是在这种时候,越应该矜持,才能显示出一个在国际上有相当影响、在国内有重要地位的著名数院的深厚底蕴和大家风范,不能让人觉得是狗肚子里装不了二两香油。难道是给计算机学院打电话,向他们道喜? 呵tui,美不死他们! 把手机通讯录来回翻了一遍,张安时终于发现应该给谁打电话了:他的硕士研究生导师,也是前任数院院长、中科院院士成德如先生。按照这么多年对成院士的了解,这个时候他老人家应该还在工作。于是他毕恭毕敬地把电话拨了过去,如他所料,成院士还没有睡:“老师,我是小张。” “小张啊,这么晚,有什么事情吗?” “老师您还记得几个月前,院里决定破格保研的那个计算机学院的学生吗?当时还劳烦您给学校打了招呼。” “记得、记得。好像那个学生发了好几篇数学方面的论文,我看过,写得很不错。据说他还给《invent. math.》投了稿,是个很有想法、也很有勇气的年轻人。怎么了?” “是这样的,我刚刚接到消息,他给《invent. math.》投的那篇论文已经在最新一期刊登出来了——” “啊!被录用了?这么快?消息准确吗?” 成德如院士的声音显得很急促,和他平时波澜不惊的语气形成鲜明对比,可以想见他现在是多么震惊。张安时很肯定地回答道:“消息应该准确。我刚刚登了springer的网站,发现最新一期的《invent. math.》确实有他的论文,是他独立完成的,署名单位也是咱们学校。” “好!真好!咱们学校也能独立发‘四大’了,真好啊!”成德如的话语中充满兴奋与感慨,“虽然咱们号称是数学名校,但连篇‘四大’都发不了,终归名不正言不顺,见着同行,说话都不硬气。现在总算有个交代了。对了,那个小伙子叫什么名字来着?” “叫徐生洲,是咱们学校计算机学院的大四学生,今年下半年会到咱们数院读研。” “真是年轻啊,还是本科生。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他应该是咱们国家这么多年来在‘四大’上发文最年轻的吧?这么优秀的苗子,一定要重视起来。人家在本专业繁重的学习压力下,凭借自学都能发‘四大’。要是到了咱们学院,有专门时间学习、有专业老师辅导,到最后还发不了‘四大’,别人是会怀疑咱们这个平台出了问题的。” 听着成德如院士的念叨,张安时觉得自己肩上的担子陡然重了起来:“老师您放心,到时候院里一定会高度重视,量身给他订制培养方案,保证既夯实他的专业基础,又保持他的学术冲劲。” 成德如道:“不仅是到时候,现在就要重视起来。他既然是咱们数院的保研生,又取得了那么大的成果,按理说我也该去看看他。这样,明天上午你陪我去见见他,和他好好聊聊,看看他有什么想法。如果有什么困难,院里能帮解决的,也直接帮他解决,体现一下院里的关心。” “好!” 张安时大喜。请动院士这尊大神出马,想必计院就算有什么不切实际的想法,也翻不起浪来,毕竟计院最牛的大佬也就是个杰青而已。挂了电话,他意犹未尽,又顺势发了条朋友圈:“热烈祝贺我校本科生徐生洲同学在国际顶级数学期刊《invent. math.》发表论文!”还贴心地附上了论文的网址,证明自己所言非虚。 对于科研工作者来说,大半夜不睡觉是常态,夜深人静、没有俗事打扰的十一二点更是黄金时间。张安时很快就收获一堆点赞和评论: “年轻人不讲武德,大半夜来偷袭我们三四十岁的老同志。这好吗?” “本科生发‘四大’?现在的年轻人都这么猛的吗?” “手里的外卖突然就不香了!” “师大威武!数院雄起!” 张安时正刷得开心,突然看到计算机学院院长晁宜平也发了条朋友圈,内容和他发的大同小异,只不过“我校”改成了“我院”,更过分的是还转到学校的工作交流群,引来校长竺德邻直接批示:“计院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各院系要向他们学习,进一步做好学生培养工作。宣传、科研等有关部门要做好宣传,充分展示我校学生的风采,进一步引导全校师生努力工作学习、积极投身科研。” 张安时很是不忿,私信晁宜平道:“晁院长,小徐发的可是数学论文。” 晁宜平秒回:“他是咱们计院的学生。” “就算他是计院的学生,但论文是数学论文,跟计算机有什么关系?” “有关系。论文作者是咱们计院的学生。” 张安时有些无语:“是你们计院学生又怎么了?他的高数是数院教的!” “那他现在也是咱们计院的学生。” 张安时被晁宜平的胡搅蛮缠气得咬牙切齿,心道等下学期小徐到数院读研,再发“四大”的时候,看你们计院怎么说! 第二天上午,张安时早早接上成德如院士,在章坚智、衡平等人陪同下,来到徐生洲的宿舍。现在临近毕业,聚会的聚会、找工作的找工作,也就是早上去宿舍才能逮着人。 徐生洲昨晚参加计院大四身高一米八以上男生聚会——嘛,男人聚会总要找个理由。这段时间大家都比较闲,聚得也比较多,常规的班级聚会、寝室联谊、男生联欢,理由已经不够用了,大家纷纷开动脑筋,诸如“纪念图灵诞辰多少周年”“纪念《通信的数学原理》发表多少周年”“纪念eniac问世多少周年”已经是常规操作。昨天某位老哥脑袋里突然灵感一闪,想到把大四身高一米八以上男生拉起来聚一下,登时引起热烈反响。与会人员闹得比较欢,徐生洲也喝得有点大,听到敲门时还有些宿醉,躺在床上装死狗: “蛋蛋,去开门!” 鲁西去享受996福报了,牛征不知道在哪个胭脂窟里打滚,能指望的只有黄高华。徐生洲叫了几声也没听到回应,伸头一看,黄高华的床位上空空如也,貌似夜里就没人睡过。徐生洲拍拍脑袋:完蛋了!蛋蛋昨晚肯定被哪个想当少奶奶的妖精拖回盘丝洞了! 嘭嘭响的敲门声还在继续,徐生洲先应了一声:“等一下,马上开门!”然后慢慢爬下床,套上t恤,穿着大裤衩、趿拉着拖鞋开了门,发现门外高高矮矮、老老少少站着好几个人,其中有熟悉的章坚智老师和衡平老兄,还有不熟悉但看着慈眉善目的老爷子。宿醉的脑袋一时半会转不过弯:“呃,你们这是?” 章坚智闻到酒味微微皱眉:“喝酒了?成院士、张院长今天过来看看你,——要不你先换身衣服?” 那位慈眉善目的老爷子笑着说道:“不用、不用,年轻人嘛,又临近毕业,就应该高兴一点、活泼一点。再说,在寝室里不就该穿成这样?难道还跟出国参会一样,弄得西装革履、整整齐齐的?那不是搞形式嘛!说来还是我们不对,大清早搅了别人的好梦。” 徐生洲顿时对这个老爷子更有好感:“理解万岁!老爷子您这是——” 章坚智怕他说出什么浑话,连忙打断:“这位是我们学院的成德如成院士,这位是我们学院的张安时院长,今天特意百忙之中抽空过来看看你。” 徐生洲有些发蒙:看我?看我什么?难道我的帅气已经掩藏不住? 张安时满脸欢笑:“小徐,你好!首先,请允许我代表数学科学学院向你表示祝贺,祝贺你在国际顶级数学期刊《invent. math.》发表论文!本科生能发‘四大’,这在我们学校历史上还是第一次!本来严君健严院士也想过来的,他老人家最近身体不好,一直在住院疗养,也委托我们向你表示祝贺。希望你能再接再厉,勇攀科学高峰!” 徐生洲挠挠头:“你们也知道了?” 毕竟有见鬼的系统帮忙,编辑部那边刚决定用稿,徐生洲这边马上就提醒有积分进账,更不用说被接受之后,还有编辑部邮件提示签署版权协议、校对样稿之类的后续工作。所以,徐生洲早就知道了结果,这也是他最近喝得比较high的原因之一。 “论文都在线发表了,我们能不知道吗?”张安时的语气有些埋怨:这么大的事情,居然之前都不跟我们通通气。知不知道国内数学这汪浅水,一篇“四大”砸下去,能溅起来多大的水花? 二十四、迎难而上 进屋之后,张安时等人就看到桌子乱七八糟堆着几本数学教材,都是近期徐生洲从图书馆借的。他近期一直在恶补基础。毕竟发了“四大”,以后少不了有人上门请教,要是被很简单、很基础的问题绊倒,那脸可就丢到姥姥家去了。 成德如院士把那几本教材拿起来看了看:“你平时就在宿舍里看书自学?” 徐生洲点点头:“是啊。以前我们计院课业压力比较重,所以——” 所以那时候没时间看书,现在有时间,才想起来翻翻。这是徐生洲想要表达的意思。成德如院士却以为是以前计院课业压力比较大,徐生洲只能尽量挤时间在宿舍里自学。他接着问道:“高考的时候,你怎么没考虑读我们数学学院?我记得这几年计算机学院录取的分数都比数学学院高,来我们数学学院应该没什么问题的。” 徐生洲旧调重弹:“因为计算机学院比较好就业呀。” 章坚智脸色有些怪异:你还考虑就业?家里能随随便便拿出一个亿,买所民办高校给你练手,还考虑什么就业?难不成你们家打算抄底纳斯达克,还是打算直接收购全球粮食? 成德如却是一脸沉痛:“我一直认为,把学生培养成一个个适应市场需求的就业机器,把人变成了资本化的一个要素,这种做法是不对的。无数优秀的年轻学生,因为要就业,选择不喜欢的专业,被锻造成专业流水线上的一个规整产品,被冠以‘人力资源’的工具化表述。在此过程中,埋没了多少人才?扼杀了多少天才?!” 老爷子这么一发飙,周围的人都不敢说话了。徐生洲弱弱地解释道:“我这属于特殊情况……” 成德如院士点点头:“其实,每个人都是特殊情况,就像每个人都是天才一样,只是绝大多数人终其一生,也未能找到自己与这个世界的契合点,来发挥自己的聪明才智。就像你,如果完全屈服于就业压力,彻底放弃数学,可能你的天赋就这样被埋没了。——不过你真是年轻啊,还是本科生。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应该是咱们国家这么多年来在‘四大’上发文最年轻的吧?” 张安时道:“您说的没错!咱们国家在小徐之前,能在“四大”发文章的,至少也得读到博士,年龄在二十五岁左右,不像欧美各国,年纪轻轻,二十出头,就已经获得博士学位,甚至是拿到名校的终身教职。像小徐这样,在本科期间就发‘四大’的,绝对是凤毛麟角。” 徐生洲道:“要是我再发一篇四大,能不能研究生提前毕业?” “这个……”章坚智顿时无言以对。 要说徐生洲吹牛吧?对方已经发了一篇四大,再发一篇也不是不可能,甚至可以说,可能性比在座的所有人都大。凭着2篇四大,别的学校别说毕业,连评教授、推杰青都没问题,难道师大研究生学位含金量那么高?但要说让他提前毕业,貌似也不是他一个普通教授能够拍板的。 倒是成院士有这个担当,当即拍板道:“不就是提前毕业吗?可以!完全没问题!只要你再发一篇四大,马上就能毕业!研究生院那边要是有什么意见,你们跟他讲,小徐是我的学生,让他们直接来找我说。——怎么,你又有什么好的想法?” 张安时、章坚智、衡平等人都热切地看向徐生洲。 徐生洲瞟了一眼已经突破10万点的积分,点了点头:“确实是有点想法,但要理顺写出来,估计还得三五个月吧?” 张安时顿时跳了起来:“写啊!赶紧写啊!有了想法,就得赶紧写。万一思路断了,一时半会儿可续不上来。要什么条件?学院给你单独准备一间专用自习室?要不,再给你找几个辅导老师?” 成德如院士也激动起来:“是关于哪一方面的?” 老爷子都问到了这份上,徐生洲也不好含含糊糊的,干脆延续之前典型群表示论方向,从系统里兑换了一篇中级学术论文,题目为《multiplicity one theorems: the archimedean case》,当下解说道:“是关于典型群重数一猜想的。我们知道经典分歧律中有一个令人惊奇的重数一现象,即每一个典型群的有限维不可约表示,在大一阶的典型群有限维不可约表示中最多出现一次。20世纪80年代以来,基于系统研究l-函数的需要,米国科学院院士bernstein等人猜想所有典型群的无穷维表示都有类似的重数一现象。这就是‘典型群重数一猜想’。但这个重数一猜想长期悬而未决,已经成为典型群无穷维表示论和高阶l-函数研究的一个瓶颈。我之前在学习典型群表示论的时候,有了初步想法,有望完成这个猜想的证明。” 院士大佬果然见多识广:“重数一猜想啊,好像近代数论史上著名的tate博士论文,以及gross-zagier公式,都与最低阶典型群的重数一猜想有关。真要是完成证明,发四大确实不成问题。——那你现在有什么困难没有?” 徐生洲朝周围看了看:“困难?也没什么吧?” 传说中,搞数学研究最简单,一支笔、一摞纸就够了。就算复杂一点,无非再加上老师、学生、书籍、期刊、电脑、网络而已。尽管宿舍很小、很破旧,还有些乱糟糟的,看书、睡觉、写东西却是完全没问题。再说,不是还有图书馆、自习室吗?至于其他困难,貌似他们几个也未必解决的了。比如分配个声轻体软,还能红袖添香的妹子? 在张安时眼里,他的动作却有了别样的解读:“住宿是吧?也对,你马上要毕业了,这宿舍是不能再住,新的研究生宿舍要到九月份才分配,中间这几个月确实不好衔接。这样,我会跟后勤联系,让他们给你找一间宿舍中转——” 徐生洲终于明白张安时为什么能当数学学院的院长了。 当然,作为院长,他的能量也就仅限于此,毕竟这是在寸土寸金的京城三环以内,按照学校规定,开学之前统一是不安排住宿的,他顶多就是让后勤开个口子。还是成德如老爷子有能量:“中转?那不是要搬两次?多麻烦!算了,还是我给学校说吧,直接给小徐安排个安静的地方,省得来回倒腾。我记得院里头不是给我安排了一间办公室吗?反正我现在也很少去院里,干脆收拾收拾,给小徐先用着吧。” “这——”张安时有些犹豫。 徐生洲也不傻:“不用、不用,不用那么麻烦,我在图书馆里自习就行了。以前我都是这样,习惯了。” 成德如把眼睛一瞪:“以前是以前,毕竟以前咱们也不知道你这个好苗子,现在既然知道了,就不能怠慢,否则别人会说我们不重视人才的。再说,我那办公室空也是空着,不如物尽其用,给你自习看书。事情就这么说定了!至于你的文章,不着急,慢慢写。你还年轻,有的是时间。” 老爷子的关心与厚爱,让徐生洲觉得沉甸甸的,看来自己要迎难而上,尽快把这篇中级论文吃透、写出来了! 二十五、抱粗腿 送走成德如院士没多久,计算机学院的晁宜平院长、蔺德南主任,女魔头温尧敏、班主任老杨也组团来送温暖,因为徐生洲已经保送了数院的研究生,再加上计院本来就不是什么强势的部门,更没有大佬撑腰,只能在精神上大加鼓励。结果没表演几句,全场气氛就变得很尬。 果然理工科的语言表达能力就是渣渣,连花样吹捧都把握不好尺度。 但理工科的人实在。就比如成老爷子昨天刚发完话,今天就派人送来了办公室和宿舍的房卡。送卡的人还是老熟人衡平,只不过语气不像以前,反而带着四份艳羡、四分吹捧以及连他自己都不太清楚的两分酸涩:“兄弟牛批啊,不声不响就放了颗大卫星!” 徐生洲笑着说道:“运气、运气!说起来,还要感谢衡老师您这段时间的指导。要不是有你,我就算能写出来,也不会那么快!” 衡平腹诽道:你要是真心感谢,倒是在论文上给我署个名啊,我保证感谢你十八辈祖宗!实在不行,在论文的致谢里提一嘴我的名字也行呀,以后可以出去吹牛“我对‘四大’的某篇论文作出了重要贡献”。当然,衡平昨天、今天也大致看了论文,没看懂,但他可以确信自己在里面贡献很少,乃至几乎为零。所以要署名、要致谢,只是他的一厢情愿。 “哈哈,什么指导?我就是敲敲边鼓、当当拉拉队,关键还在你。”发量日渐稀疏的衡平早已身经百战,马上就调整好了心态。没办法,博士生压力辣么大,不会调整心态的都上了天台。他一边把房卡递给徐生洲,一边说道,“你这就算拜入了成院士门下。成院士对你可是关爱有加,连办公室都给了你,这应该是托付衣钵。” 徐生洲摇摇头:“哪里?他老人家是看我可怜,连看书的地方都没有,临时给我找个落脚的地儿。等以后研究生开学,安稳下来,我就还回去。” 衡平没有接他的话茬儿:“那你以后怎么打算?再出国读个博?” “我还没想好。”徐生洲是真的没想好,“应该不会出国吧?” 衡平道:“最好还是出国。现在国内学术圈生态就是这样,土鳖自动低海龟一等。何况你的底子不差,本科985,研究生导师是院士,咱们专业在国际上也有一定知名度,还发过‘四大’,随随便便申个藤校、拿个全奖。等毕业做几年博后再杀回来,有成院士照着,教授、优青、杰青,可以一路青云直上。” 徐生洲道:“我还没想那么远。” 衡平话锋再次一转:“听说,你最近又在憋大招?” 徐生洲记得昨天成老爷子过来的时候,衡平也在人群之中,显然他应该知道自己要写一篇关于重数一猜想证明的论文。既然知道,还这么问,那肯定是有什么想法。 为了防微杜渐,他干脆把话说绝,省得对方多想。毕竟有些话,还是一开始就说明白比较好。给人无谓的希望,就像绿茶婊的多情、资本家的画饼,都是罪恶:“也不是憋大招。我对典型群表示论一直比较感兴趣,发在国内《数学月刊》上的几篇论文,都是关于这一方面的。对于重数一猜想,很早就有了大致想法,最近才理顺思路,只是写出来还需要一段时间。” 衡平苦笑着说道:“我没别的意思,就是看你最近忙不忙。如果不太忙的话,想请你参加我申报的校级青年教师基金项目,放心,目前项目组就我一人。我觉得你要是参加,咱们可以好好搞一下。” 衡平也是苦啊!虽然是加州大学洛杉矶分校博士,但本科却是普通双非高校,在学历查三代的今天,根本没希望进c9、top2或者评“青千”。好在读博期间发了几篇不错的论文,得以在京城师范大学谋一份“青年研究员”的教职。所谓“青年研究员”,就是进来时不给编制,考核后非升即走,逼得“青椒”(青年教师)们入职之后必须拼命写本子、发论文,才能通过考核,获得终身教职。如果没通过,则必须时刻准备离职,寻找下家。压力那叫一个大!hd路某大学的姜博士就是活生生血淋淋的例子。 即便他能通过考核,依然前途渺茫。没有“青千”头衔,以后就很难评上“优青”。没有“优青”,几乎就不要奢望“杰青”,更不用说“长江”。如果不出意外,就只能像大学里的普通教授一样,教几十年书,搞一辈子无足轻重的研究,然后寂寂无闻退休。 也不是说衡平躺平了不想努力,实在是数学太讲天赋,也最吃青春饭,想不出就是想不出,学不会就是学不会,熬夜爆肝也没用。衡平自认有点数学天赋,但也就比普通人强那么一点儿,——真要是强太多的话,高中时完全可以奥数保送985,也不至于沦落到去读双非。他在加大洛杉矶分校的那几篇论文,除了自己努力,更多是老师指点、同窗讨论的结果。等回了国内,大佬们都一堆事情,青椒们内卷得只掉头发,谁有空理你! 然后衡平就扑街了。 可衡平还年轻,还不想当咸鱼,他还想着有车子房子、老婆孩子。怎么办?只能拼命憋大招,最好能像眼前这位一样,悄咪咪发篇“四大”,然后震惊所有人,顺带解决教职还有优青、杰青头衔,要是还能拿个部里或者市里的自然科学一等奖、二等奖,那就更好了! 愿望很美好,现实很残酷。他来京城师范大学已经快两年,最多憋出便秘,实在憋不出什么别的成果,而且未来憋出大招的概率也几近为零。就算他能憋出大招,像张益唐一样58岁攻克世界性难题,他的家庭、他的工作、他的人生怎么办? 就在衡平走投无路的时候,徐生洲踩着七彩祥云,不对,是带着中文核心、sci和“四大”的光环出现了!然后他就像费马一样有了个绝妙的想法:抱粗腿! 他并不觉得抱一个学生的粗腿有什么不好。韩愈老爷子说的好,闻道有先后,“吾师道也,夫庸知其年之先后生于吾乎”?再说,出名要趁早,难道抱粗腿就不要趁早吗?等到1950年再绣红旗投诚,还有什么意义!既然自己做不了发光发热的太阳,那就做个反射太阳光芒的月亮吧,照样在夜空中熠熠生辉。 徐生洲却有些犹豫:“这样,可以吗?” “当然可以!你是成院士的得意弟子,我还能骗你?除非我不想在国内学术圈混了。”衡平半真半假地开玩笑道,“而且我申报的课题是代数几何方向,大热门!整个二十世纪的数学史中,许多重量级数学大师也都和代数几何有着深刻的关联,比如格罗滕迪克、韦伊、塞尔、德利涅。据统计,菲尔兹奖得主中有近三分之一是因为代数几何中的成就而获奖。可以这么说,代数几何是现代数学的核心分支,是主流中的主流!” 徐生洲脑海里马上响起熟悉的声音:“叮——系统发布新任务! “说明:作为一名合格的大学管理者,必须具备科研项目工作经历。只有参与到项目中来,才能体验到科研工作的不易,倾听到科研工作者的心声,才能更好地管理科研工作,推动高等院校及科研院所的科研水平。来吧,一起和科研狗们爆肝熬夜掉头发吧! “要求:参与1个科研项目,并取得科研成果。 “奖惩:完成任务奖励积分,将根据科研项目级别和取得科研成果大小来确定。一年内没有参与,一次性扣除50000点积分!” 徐生洲现在更肯定了,这个见鬼的系统就是见不得自己辛苦攒下的那些家底! 一年之内,凭借自己发“四大”的名头,再加上成院士的影响力,申报个数院的科研立项或许有可能,更高档次的项目就不要想了,好在有衡平递上来的绣花枕头。京城师范大学是副部级单位,他申报的校级青年教师基金项目也算是副部级,档次不算底。大不了到时候花个万儿八千点积分,兑换几篇论文发出去。这里里外外一算,比被直接扣五万点积分强多了! 徐生洲刚想答应,突然发现角落里还缩着一行小字,活像楼盘广告“单价2万/平米”后面的那个“起”字。他仔细一看,气得差点吐血:“特别提醒,本任务的科研成果不得使用系统论文兑换功能。” 坑货啊! 特喵的比六号字都小,还敢号称是“特别提醒”?你坑爸爸的套路能更深一点吗? 这边衡平还在滔滔不绝:“……而且你发现没有?群表示论、代数几何,再加上一个数论,三者联系起来可就是郎兰兹纲领。伟大的郎兰兹纲领啊!!!” 衡平感叹的情绪还在持续酝酿,徐生洲直接咬牙切齿地回答道:“好,我参加。” 他刚说完,衡平“啪”一下就从随身包里掏出一份材料递了过来,很快啊!看来是有备而来。看到徐生洲接过材料,衡平才松了口气,自己找把椅子坐了下来:“在看之前,我们可以先聊聊,比如说,你对代数几何有多了解?” “其实我没什么了解,就是看了教材。”徐生洲实话实说。 “你是计算机专业本科生,能自学代数几何已经非常了不起了!至于更进一步的,咱们可以互相学习。”衡平对此显然并不在意,“代数是一门非常古老的,同时也是非常基础、非常重要的数学分支学科,发展到现在,有些方向做的人已经很少,比如环论、群论;有些学科则成为当前的大热门,比如代数几何、表示论。有人研究过最近几年‘四大’发的论文类型,代数几何以绝对优势高居榜首。” 徐生洲前不久翻过“四大”,确实是代数几何方向的文章比较多。 衡平接着说道:“但这种热门只是相对的,主要反映在两方面,一个是它在纯粹数学中比较热,但在整个数学大类还是稍逊一筹。早年间,最火的是ode(常微分方程),这些年一直是pde(偏微分方程),不仅好发论文,和应用学科交叉也非常紧密,具有很强的实践指导意义。即便在漂亮国,也是数学领域研究人员最多的方向。代数几何就要差点意思。另一方面是国外热、国内冷。在欧美名校,数学系几乎都有做代数几何的正教授,有的还很多。但在国内,专门研究代数几何的教授就非常少了,而且主要集中在燕大、留美,以及南方的华师等少数几所学校,给人感觉好像代数几何是非常小众的学科。” 徐生洲道:“之前我看过咱们数院的网站,貌似搞代数的老师并不多,至于代数几何——” “没错,咱们数院搞代数几何的,就我一个。这也是我为什么能进咱们学校的原因之一。”衡平也不隐瞒,“别看咱们学校是百年老校,咱们数院在国内也卓有声誉,但和综合性大学相比,在学科建设方面还是存在很多先天不足,比如咱们的应数、力学,还有就是代数,一直都很弱。也不是不想发展,就是发展不起来。之前学校也是想补齐学科的短板,专门在代数方向设了岗。我正好是代数方向,又想回国工作,然后我就过来了。” “过来之后呢?”徐生洲好奇地追问。 衡平顿时满脸唏嘘:“刚过来的时候我也是踌躇满志,觉得能在师大开辟一个新的研究方向,培养一批优秀学生,甚至建立学科点、形成研究特色,作出一番成绩,此生可以无憾。结果呢?刚来没多久,我就明白为什么很多学科发展不起来了,没有资金、没有项目、没有人员,一个人单打独斗,实在太痛苦了,很多时候遇到问题或困难,连个交流、讨论的人都没有,完全是闭着眼睛在瞎摸!好在现在有你加入,不然我都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多久。” 徐生洲挠挠头:“我?我对代数几何可是门外汉。” “没关系的,根据我们之前交流的情况,相信你经过几个月的学习,就可以很快入门了。”衡平拍了拍脑门,“今天来的匆忙,忘了给你带几本书国外的代数几何教材过来。明天你应该会去成院士的办公室吧?到时候我直接给你送过去。” “呃……”徐生洲有些无语:这也太猴急了点吧?拜托你考虑一下,我可是大四毕业生! 衡平又道:“不过现在我可以向你介绍一下课题的基本情况。我在加大洛杉矶分校读博的时候,听过著名代数几何学家david gieseker教授的课程,并研读过一些他的论文。gieseker教授主要研究模空间和稳定性,所以我报的课题也和他的研究方向一致。” 徐生洲看了看手里的资料,轻声念了出来:“《模空间退化和向量丛的稳定性研究》?” 二十六、这里错了! 第二天早上,上了贼船的徐生洲只能痛苦地挣脱空调被结界的束缚,混在大一、大二上早课的年轻人里,摇摇晃晃来到食堂,随意用一碗豆腐脑、两根油条填饱了五脏庙。澎湃的血糖、明亮的阳光、喧闹的人群,让徐生洲渐渐清醒起来,溜溜达达到了数学楼。 他对数学楼不陌生。早几个月前就对数院摸过底,院士在哪个办公室、杰青在哪个办公室都记在小本本上,准备搞个大事情。没想到,人没过去,山先过来了。好在努力没有白费,今天还是派上了用场。徐生洲轻车熟路找到三楼顶头的那间办公室,不知是没来得及,还是觉得成院士会杀个回马枪,门上的“院士办公室”门牌都没摘。 名不正言顺的徐生洲,带着窥伺大人物小秘密的激动,打开了成德如的院士办公室。房间大概三十多平,——当然,这跟地方院校动辄给长江、杰青整个五六十平办公室,甚至里外套间、“会议室+办公室”之类的大手笔没法比。但别看它小,要考虑这可是三环内、全国著名中小学校区,单价至少20万元起,放个小茶几的地儿,就是高等白领的全年收入。这么想来,是不是觉得墙上刮的仿瓷都biubiu闪着金光? 在这三十多平米的房间里,进门靠墙摆着布艺的转角沙发和玻璃茶几,上面放着一摞最新的报纸杂志。靠里则是一张宽大的办公桌、一把略显陈旧的藤椅,书、电脑、打印机、暖水瓶、绿植等办公室标配各自挑选合适的地方安营扎寨,一不留神就把这个办公室变得充实起来。 尽管办公室已经空了好久,却依然被打扫得干干净净。徐生洲相信,即便成院士没有把办公室让给他用,依然会有人把它每天打扫得一尘不染,就像王座等待王者归来。可惜的是,王者已经归隐,把它当场一个小玩物随意丢给了自己。 徐生洲打开空调,在那把扶手已经盘出包浆的藤椅上坐下。很快,他感觉十丈之内天地灵气都向自己聚拢过来,苍茫幽冥的王者之气突然从足底涌泉穴暴起,沿着足少阴肾经一路游走,破阴谷、过肓俞、越幽门、度俞府,眼看就要沿喉咙到达舌本,一声长啸将吐未吐之际,忽然响起敲门声。他强压住差点暴走的真气,轻声说道:“请进。” 敲门的人迟疑了两三秒钟,才推门而入。进门的是个三十出头的青年男子,——也许只有二十七八岁,毕竟头发稀疏的人总是看起来更老成一些,从衣着打扮及精神气质来看,应该是个混得不怎么如意的博士大哥。那人看到大学生模样的徐生洲一本正经坐在办公桌后面,忍不住发问道:“你是谁?” 我是谁? 初次见面就问这么严肃且沉重的问题,你是学哲学的吧?是不是接下来还要问我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徐生洲当即反问:“你有什么事吗?” 那人说道:“我找成院士有点事。” “成院士不在,如果有什么急事,可以去院办。”至于他说的“院办”是指学院办公室,还是院士办公室,就看个人领悟能力了。毕竟师傅领进门,修行靠个人。 那人犹豫片刻,忍不住又问道:“你和成院士是什么关系?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怎么会在这里?我在这里,碍着你什么事?吃你家大米饭了?徐生洲没好气地瞪了那人一眼:“我是成院士的学生,他把办公室让给我先用着。你还有什么事情吗?没事的话,麻烦出去的时候把门带上。” “您是成院士的学生?也是研究马尔科夫过程的?”那人眼睛里闪过希冀的光芒,“那您能帮我一个忙吗?” 徐生洲摸着藤椅光滑的把手:“先说说看怎么回事。” 那人连忙解释道:“是这样的,我叫齐和晨,是京城科技大学数学学院18级博士生,师从侯百岁教授,现在在做马尔科夫链的条件极限定理及相关问题的研究。在利用karlin-mcgregor分解理论和对偶过程对生灭链的特征函数、转移函数进行考察的时候,我发现怎么都走不下去,不知哪里出了问题,在这个地方困了我将近半年时间,眼看就要延毕了,实在没办法,只好过来向成院士请教,毕竟他是这方面的权威……” “我能先看一眼吗?” “你?”齐和晨很懵。 “对,就是我。” “……好吧。”齐和晨只能死马当活马医,掏出几十页纸的材料递了过去。 到了硕士研究生阶段,开始分专业学习,就算在同一学院同一系所,照样隔专业如隔山,更不用说博士研究生阶段。所以无论马尔科夫链的条件极限定理,还是karlin-mcgregor分解理论或对偶过程,徐生洲都听得半懂不懂,但他无所畏惧,毕竟他有“初级超凡卓绝的学术眼光”,看看还是可以的。 要不怎么说“系统出品,必属精品”呢?他从头到尾随便翻翻,就看到从某页某段开始,满篇都闪烁着醒目的红色,提示其中存在严重的学术不端,并且直截了当标明原因:“此处引用的参考文献存在严重错误,导致以下部分皆不成立。” 徐生洲当下心中了然,但还是向后又随意翻了几页,才从笔筒里拿出一支削好的红蓝铅笔,把那段出错的地方重重地圈了出来,然后递还给齐和晨:“你这里引用的参考文献应该存在严重问题,导致此后的证明推导都不成立。拿回去再好好看看吧!” 这可是博士论文,不是初中生的数学题,怎么可能随便翻翻就挑出错来?齐和晨被徐生洲的拉轰操作弄得脸色苍白:“你研究过这一问题?”要是研究课题撞车,那就不是延毕的问题了,至少得从头来过,由不得齐和晨不害怕。 徐生洲摇摇头:“没有。” “那,你见过别人研究这一问题?” 徐生洲再次摇头:“也没有。” “那你——” 徐生洲用右手食指点了点自己的脑袋:“我脑袋转得比较快。” 齐和晨被装哔犯刺激得脑袋嗡嗡的,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干脆低头看徐生洲划出的地方,又迅速抬起头,瞪大眼睛说道:“这可是rb关东大学山崎丰三教授发表在《annals of probability》上的论文,怎么可能有问题?” “为什么不可能有问题?”徐生洲觉得很奇怪,“获诺贝尔奖的成果都有可能出错,发表在《science》《nature》的论文都有可能造假,为什么那个山崎教授就不可能有问题?” 徐生洲举的例子太刚,怼得齐和晨一时说不出话来,僵在那里不知道该继续请教还是直接告辞。就在这时,衡平推门而入:“兄弟——”说完才发现屋里还站着个人,自己还不认识:“这位是?” 徐生洲站起身:“哦,这是京城科大数学学院的博士生,有问题过来请教。” 衡平上下打量齐和晨几眼,礼节性点了点头,然后对徐生洲感慨地说道:“果然是信息时代,大家个个都是消息灵通人士,你才发了‘四大’没几天,别人就连你新办公室在哪儿都知道了。还是老话说得对啊,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衡平有些嫉妒,更庆幸自己下手及时,早早就抱上了大腿。这要是再晚几天,别说大腿,估计腿毛的挂票都捞不着。 反倒是齐和晨瞬间瞪大眼睛:“嗯?发了‘四大’?” 衡平也瞪大眼睛:“你不知道?!” “我应该知道吗?” “你不是博士生吗?怎么对学术圈动态一点都不关注?该不会是研究中小学数学教育的吧?”衡平熟练地运用鄙视链,“咱们这位,可是前几天刚刚独立发表了一篇《invent. math.》,并得到菲尔兹奖得主、普林斯顿大学安德烈·奥昆科夫教授的高度肯定。” “啊——!”齐和晨膝盖有些发软:怪不得一眼就能看出论文里的问题,原来人家是大佬!自己这是瞎猫碰上死耗子,不对,应该是有眼不识泰山啊! 衡平继续说道:“厉害吧?关键咱们这位刚大学毕业,还是学计算机的。” “卧槽!”齐和晨的感慨忍不住脱口而出,又迅速发现在大佬面前说脏话是很失礼的行为,马上予以纠正:“对不起、对不起。我是觉得,学计算机的本科生,还能独立发四大,实在是太、太——厉害了!” 作为海龟博士,衡平面对还没有拿到学位的土鳖博士生,尤其是外校的土鳖博士生,还是很有心理优势的,显摆完马上就准备清场:“你还有什么事情吗?没有的话,我们要讨论一个课题。” 齐和晨向徐生洲微微鞠躬:“谢谢您!” 徐生洲也站起身送客:“客气了,我们也是相互探讨、相互学习。我觉得你的想法还是蛮不错的,可以继续搞下去。再者,发现rb学者论文的错误,深挖一下,没准儿还能再发个sci二区或三区。” 齐和晨嗫嚅片刻:“那是您发现的。” “我又不研究那个,也没时间搞那个,还是你花点时间弄弄吧。”徐生洲不是故作大度,是真的没时间,毕竟答应成院士的那篇中级论文还需要水磨功夫,另外衡平找上门的研究课题也需要自力更生,实在没必要刻意为了写篇纠错文章而另起炉灶。 齐和晨面露感激之色:“那,谢谢您!以后我有什么问题,还可以向您请教吗?” “我最近没事都会在这里,有什么问题可以过来相互探讨一下。”至于以后、至于有事怎么找自己,那谁说得准呢? 齐和晨感谢再三,才侧身退出办公室。衡平倒是很好奇他们谈话中提到的“rb学者论文错误”,连忙追问,徐生洲大致介绍了一下情况。衡平听完有些心动,毕竟谁也不会嫌自己发的sci多,只不过他并不研究那个方向,何况徐生洲已经把它给了那个外校博士生,所以很快心态放平,开始向徐生洲兜售自己的研究课题。 二十七、牛人啊! 齐和晨走出数学系办公楼,还有些恍惚,甚至觉得有些玄幻。 本来自己是走投无路,抱着万中无一的希望来拜访成德如院士的,毕竟成院士年龄那么大,身份又在那儿摆着,自己一个无名无姓的小字辈贸贸然找上门,会不会接见、想不想帮忙、能不能解决问题,都是未知之数。没想到,院士没找到,却逮着一个院士的学生。 关键这位院士的学生贼年轻,刚大学毕业! 还是学计算机的! 还发了“四大”! 还一眼就看出自己引用的论文存在错误! 说出来你敢信吗? 别人信不信齐和晨不知道,反正他脑袋到现在还有点懵。趁着现在天气还清凉、思路还清晰,山崎丰三教授的论文就在包里,他在树荫下随便找了石凳坐下,开始认真研读。从头到尾细阅一过,好像没发现什么错误?不知是天气热,还是内心煎熬,锃亮的大脑门上已经沁出星星点点的汗来。 “山崎本人没发现,审稿人也没发现,肯定这个错误没那么明显。我要相信奇迹,我要相信自己!”齐和晨暗暗给自己打气,然后干脆拿出纸笔,自己从头一步一步推算,再与山崎的论文相对照。这一对照还真让他找到了问题的症结:在某处证明中,山崎想当然地进行一个逻辑判断,这个判断很符合直觉,但在数学上却是不严谨的,导致后面的结论也就出现严重错误。 齐和晨把笔往地上狠狠一摔,心里那叫一个恨啊!都恨不得马上打个飞的跑到关东大学,手刃了那个山崎狗贼!就因为山崎狗贼的想当然,就耽误了自己大半年的时间,这不是误人子弟吗?!大半年啊,我的青春,我的岁月,我的发际线! 齐和晨恨得咬牙切齿,心道我一定要好好写篇质疑文章,把那个山崎狗贼按在地上摩擦,然后再钉在耻辱柱上,让他世世代代接受唾弃。同时,他也对那位年轻的院士弟子充满了感激,要不是他点拨,估计自己再过个一年半载也未必能发现。 或许,这就是天才吧?! 或许,只有这样的人才能成为院士弟子,才配学数学吧? 就这样,齐和晨怀揣着五味杂陈的情绪回到京城科技大学的宿舍。京城科技大学博士生的住宿是两人间配置,除了齐和晨,另一位也是侯百岁教授的学生,叫董飞。因为齐和晨论文卡了大半年,情绪上波动比较大,受侯教授私下委托,董飞要密切关系齐和晨的精神状态,免得一不小心让自己、让学校上了热搜。他见齐和晨的脸色比较奇怪,小心翼翼地问道:“老齐,你这是——” “我去了趟京城师范大学。”齐和晨的表情既像哭,又像笑。 “啊?”董飞更加忐忑。据他所知,京城师范大学最著名的不是数学,而是心理学,“然后呢?” “我去找了成德如院士。” “找到了吗?” “没有,”齐和晨面颊抖动了几下,不知是想作出什么表情。还没得董飞安慰的话说出口,他接着说道,“但我遇到了成院士的学生。” “那他怎么说?” 齐和晨终于还是露出了微笑:“你知道吗?成院士的那个学生只有二十出头的样子,大学刚毕业,还是学计算机的。” “呃……” “但他刚发了一篇‘四大’!” “啊!” “然后他把我论文拿过去,翻了也就一分钟,就拿笔在我论文的某处画了个圈,告诉我说引用的参考文献存在严重错误,导致以后的部分皆不成立。” “就一分钟?”董飞觉得自己的心态都跟着一波三折起来。 “其实一分钟都不到,”齐和晨颓然在椅子上坐了下来,“关键他指出的错误,是rb关东大学山崎丰三教授发表在《annals of probability》上的论文。” “以前他研究过这个问题?” “据他说,应该没有。” “那不是瞎胡闹吗?” “然后我认认真真看了两三编,重新仔细推导了山崎那狗贼的论文,发现文章中真的有一处逻辑判断是不严谨的,导致后面结论出现错误。就这么个错误,耽误了我大半年啊!” “……”董飞已经无语了。 齐和晨抹了一把脸:“以前,我不相信世界上有天才,觉得所谓的天才就是最勤奋的人。从今天起,我不仅相信世界上有天才,而且毫不迟疑地认为,天才和我们普通人之间的智商差距,比普通人和狗之间的差距都大。而我——!” “你怎么了?”董飞问。 “我就是他的忠实走狗,绝对捍卫他,决不允许别人说他半句不好的那种。对了,他叫什么名字来着?”齐和晨挠挠头,发现自己竟然犯了一个重大失误,“没关系,查一下最新出的‘四大’就知道了。” 董飞也有些发愣,呢喃道:“牛人啊……” ———— 时间进入七月,徐生洲送走了只能回家继承亿万家产的黄高华,送走了虽然留在京城工作、但随着时间流逝肯定会渐行渐远的鲁西和牛征,也送走班上的其他同学。计算机专业2017级02班就这么成为了过往,至于会不会成为校史又或者历史的一部分,就要看大家在未来的几十年里能走多远了。 大家都走了,包括本校保研的几个同学,只有徐生洲留了下来,每天上午琢磨“典型群重数一猜想”,下午研究“模空间退化和向量丛的稳定性”课题,晚上去操场上跑完步,再补习一下数学专业的瘸腿科目。工作过得规律而枯燥。 放假?放什么假?只有对社会没有用的人才会放假,像我这样的国家栋梁之才怎么会放假?君不见每年寒暑假,广大青椒突然间摆脱了教学的压力,正是心无旁骛搞研究、搞课题的时候。旅游谈恋爱什么的,只会影响拔刀的速度! 早几个月前,徐生洲跟老爸老妈汇报了自己的就业情况,说是找了所学校当老师。结果老师没当成,涛声依旧继续当学生。徐爸徐妈对此倒没什么意见,孩子能读书,那就继续读呗!只是有些担心读了数学的研究生,以后好不好找工作?工资高吗?会不会变成陈景润那样生活不能自理的数学家? 暑假的数学楼,静谧中带着清凉,清凉中又夹着几分躁动。自从听说计算机专业的本科生发了一篇“四大”,而且还有一篇正在酝酿中,数院很多老师心里都窝着一团邪火:连本科生都能发文,“四大”也就那么回事嘛!和尚摸得,偏我摸不得?于是不少人动了吃螃蟹的念头。乘着暑假,把手头的工作再往前赶赶,把以往的心得再往一块儿团团,努力拼凑高大上的论文,看看能不能入“四大”的法眼。 张安平倒是会隔三差五过来,关心一下论文进展情况。 衡平就来得比较勤了,基本上每天下午都会准时到徐生洲鸠占鹊巢的办公室报告,亲眼见证徐生洲在短短两三个星期内,代数几何水平从初学者迅速提升到研究生水平,而且还在快速成长过程中。在两人讨论的过程中,徐生洲经常灵感一闪,蹦出一些奇思妙想,让衡平茅塞顿开;又或者问出一些角度刁准的问题,让衡平绞尽脑汁。 每当这个时候,衡平就会怀疑自己是不是没有数学天赋,然后喟叹一句:“牛人啊!” 二十八、史上最年轻的大学校长 就在徐生洲与各种数学问题斗智斗勇的时候,高一诚终于办妥了神州科技专修学院的转让手续,联系上徐生洲。徐生洲相信,在这半年多的时间里,高一诚肯定以及一定穷极所有的办法手段,对自己进行无孔不入的调查,但最终,他还是屈服了。 如果不是这个见鬼的系统,徐生洲也不愿乘人之危,逼迫一位疼爱自己孩子的父亲砸锅卖铁。这种趁火打劫的行径,简直就是人生污点。可他又有什么办法?高一诚要弄到学校,得卖车卖房;自己弄不到学校,可是要赔上狗命的。 那是7月底的一天上午,阳光炽烈,蝉鸣如雷,高一诚带着疲倦与希望,在成院士办公室进门靠墙摆放的布艺转角沙发上坐下。他看着堆满国内外最新数学期刊的玻璃茶几,以及隔着玻璃茶几相对而坐的徐生洲,一时间神情有些恍惚:“徐先生,你才22岁吧?” “没错,我就是一普通大学生。” 在人生的前21年里,徐生洲真的就是普通人家的普通孩子,6岁上学,然后6年小学、6年中学、4年大学,就这么平平淡淡走过来。如果不是遇到那个见鬼的系统,也许他一生最大的亮点,就是高考超常发挥,考上一所985名校。 但谁也没想到,他的人生会在那个温暖灿烂的午后出现巨大的转弯! 高一诚摇摇头:“徐先生你过谦了!能考上985,就不是普通的大学生,尤其作为计算机专业的学生,你还发表了那么多篇高质量的数学论文,甚至成为院士弟子。” 说这话的时候,高一诚情不自禁打量四周一眼。 高一诚上世纪90年代毕业于国内著名财经类高校的国际贸易系,当时正值国家经济高速发展期,站在进出口贸易的风口上,是头猪都能飞起来,何况专业对口的天之骄子?很短时间他就攒下了可观的财富,实现了财务自由,虽然远远比不上二马,却也是许多人一辈子无法企及的,京城、沪上都有房产,还有每年盈利近千万的商贸企业,足以保证他过上安稳、体面而优质的上层生活。 作为同龄人中的“成功人士”,中年得子、志满意得的他,一度以为像自己这样的企业家才是经济的支撑、发展的动力、社会的栋梁,至于那些从事科学研究的人员,不过是高级一点的技术工人;那些医生、老师,不过是体面一点的服务人员。哦,写小说的作家就更不用说了,顶多只能用来歌功颂德、点缀升平。 直到他的宝贝儿子因为外伤导致高位截瘫。 受伤以后,凭借金钱开道,顶级的三甲医院可以进,著名的专家教授可以请,但总有一些高级病房、顶级专家,就算一掷万金也是他无法接触的。还有一些疑难杂症,就算世界首富、政界名流也没辙,必须依靠科研人员以及医生、老师们团结起来接续努力,经过无数年、无数代的奋斗,才能迎来胜利的曙光。也正是从那时起,他对顶尖科学家产生了景仰之情。 比如院士。 比如年纪轻轻就能发“四大”的某人。 徐生洲轻笑道:“我也就是老鼠扛枪——窝里横,在普通二本、三本面前能勉强挺起腰杆。在燕大、留美疯人院的高手面前,我就是个弟弟!” “燕大、留美的博士,也未必发得了‘四大’吧?”因为调查徐生洲的缘故,让高一诚捎带也知道了“四大”和“四大”的江湖地位,“但我不明白的是,你那么有数学天赋,以后当个名校教授肯定轻而易举,甚至可能当院士、校长,为什么要去买那所学校?我的意思是,你完全可以拿那笔钱来改善生活条件,让你毫无顾虑地投身到科研中去,——甚至是什么也不做,安稳地享受生活,为什么要去买那种学校?” 高一诚的意思很明显,花一个亿去买那所无可救药的民办高校,完全是人间不值得! 徐生洲听完高一诚的话,眼泪好悬没掉下来:大兄弟,你以为我不想用一个亿在京城买个别墅或者200平米大平层,过上左手妹子、右手网游,混吃等死的快乐日子吗?你以为我不知道那所民办高校已经烂到骨髓里,就差几个黑人把它抬走吗?没办法啊,这可是那个见鬼的系统“赠送”的新手大礼包,连你都算系统背后操纵的白手套! 徐生洲叹口气,随便找了个理由:“作为师范大学毕业生,谁还没有个教育改革的梦想?而我又对高等教育情有独钟,但公办学校不让随便改,我只能冲民办学校下手,所以——” “……”高一诚满脸“我信你个鬼”的表情,但事已至此,他也不愿揭穿,反而虚情假意地赞誉道:“学高为师,身正为范,这才是师范生的使命担当!现在如你所愿,学校的出让手续已经基本办好,只要你我之间完成交接,再去金陵向教育主管部门报备,完成举办方变更,你就可以实现梦想,大刀阔斧地进行你的教育改革了。” 没错,他们之间还有交易没完成。 高一诚是生意人出身,不见兔子不撒鹰,在没有收到那支梦寐以求的药剂前,显然不可能拱手把所有底牌全交出去的。徐生洲自然也记得还欠对方1支中级体能强化剂,可在办公室里随随便便就掏出一支普普通通、没有任何标签文字的小蓝瓶,告诉他这是价值1个亿的全球唯一一支能够有效治疗神经损伤的康复药剂,对方会怎么想? 估计正常人第一反应,应该都是马上拿起手机找妖妖灵吧? 徐生洲估算好给小蓝瓶配上高端大气外包装的时间,然后回答道:“药剂,之前我已经联系好了,估计最近两三天他们就会寄过来。你儿子现在在哪里?是在京城吗?我希望拿到药剂的第一时间就送过去,给你儿子服下,咱们不看广告看疗效。” 高一诚悬着的心终于落了地。 尽管这半年多时间,他无数次亲眼见证简文桐服用药剂后的效果,但一天没拿到药剂,心里就一天不踏实,毕竟自己是真金白银花了一个小目标,买下了一所垃圾民办高校。这要是个杀猪盘,那个垃圾学校砸自己手里,可真就哭都找不到坟头了! “是在京城,在积水门外的市第一康复医院,离这儿不远。”高一诚搓着手说道,“要不还是到时候你给我打电话,我过来接你吧?” 徐生洲道:“也行。不过由于这种药剂极难制备,未来很长一段时间都需保密,我希望治疗的事除了你、我之外,不要再入第三人之耳。服用药物的时候,也不要有其他人在场。” “……好吧。”高一诚倒不是想大嘴巴,吹得天南海北人人皆知,然后自己的儿子成为小白鼠。由于花了一个亿,再加上“公交车效应”(自己没挤上车之前,希望公交车里面的人再往里让让,给自己挪个地儿;等自己挤上车之后,恨不得公交车马上开走,其他人没上车就活该他倒霉),反倒希望自己是拿到药剂的最后一个。他之所以犹豫,是因为之前他已经跟自己老婆、儿子透露过风声。他心里悄咪咪补充道:“老婆、儿子,应该不算第三者。” 三天之后,徐生洲抱着刚买的真皮公文包,随着高一诚来到市第一康复医院的某间单人病房里。按照之前的安排,高一诚已经提前支开了护工和妻子,只有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面色苍白地躺在病床上,瞪大眼睛看着父亲和一个年青的大哥哥走了进来。有赖于充足的资金保障,少年显然得到了良好的治疗和护理,境遇远比当时的简文桐更好,但高位截瘫所带来的巨大损伤及并发症,绝非治疗和护理所能改善的。 徐生洲打开公文包,从里面掏出一个闪着金属光泽、看上去就高科技的长方形银盒。再打开银盒,从铺满黄色丝绸的衬底中取出那支没有任何标签文字的小蓝瓶。虽然小蓝瓶还是原先的小蓝瓶,但有着高科技感的外包装,给人的感觉明显靠谱许多,完全不像是三无产品。 徐生洲轻车熟路拧开盖子,递给高一诚:“喂他喝下去。” “口服?”高一诚不仅手在抖,嘴唇、声音都有些抖。 “对。服用之后,如果感觉到瘫痪部位有痒、麻等不适,那是药物正在起效,刺激神经生长,最好保持别动。”果然是久病成医,徐生洲连忽悠起来都一套一套的。 那个少年眼睛瞪得溜圆,但因为做了切管切开术,不能说话发声。 高一诚似乎看出少年的疑问,声音颤抖着说道:“是药,神药,专治高位截瘫的,全球唯一的一支。现在你要好好把它全部喝下去,你就可以慢慢恢复了。乖,来,张大嘴巴!” 还是那句老话,“系统出品,必属精品”。喝下去没几分钟,高一诚就看到儿子原本瘫痪松弛的身躯渐渐有了力量,开始扭曲起来,他的眼泪再也控制,大颗大颗地滴了下来,嘴上大声叫道:“医生!医生!快来看看我的儿子!” 徐生洲收好银盒和蓝色药瓶,退出病房,在外面过道里找个椅子坐下。 近半个小时的兵荒马乱之后,高一诚才从病房里出来,手里还拿着一个牛皮纸袋。看到徐生洲,不好意思地抹了把脸:“不好意思徐先生,让您见笑了!” “舐犊情深,人之常情。就算是我,在那一刻也有些热泪盈眶,何况你是他的父亲?” “谢谢!”高一诚深鞠一躬,“谢谢你救了我的儿子,也是救了我一家!” 徐生洲赶紧上前去扶。 高一诚起身后,把手里的牛皮纸袋递给徐生洲:“所有手续证件都在这里,我已经签好了字,你只要签上字就会生效。——恭喜你,史上最年轻的大学校长!” 二十九、正式版 徐生洲倒不担心高一诚弄什么猫腻,系统的工具人,能有什么坏心思?更何况在他接过牛皮纸袋的时候,装死很久了的系统就像刚刚结束冬眠,终于恢复了一线生机,发出悦耳的机器合成音: “叮——检测到宿主获得所在星球高等院校校长任职许可,宇宙高等教育促进会大学校长培育系统正式版现在开启……” 徐生洲一口老血差点没喷出来:特喵的,感情我以前用的都是盗版! 高一诚看徐生洲脸色很是不好,关切地问道:“徐先生,您这是——” “没事,我想一个人静静。别问静静是谁,我也不知道。令郎现在刚刚好转,还有很多事情,你去忙你的吧,我有什么问题再联系你。”徐生洲捂着被伤得千疮百孔的心,踉踉跄跄走出医院。感觉自己要不是有豪迈奔放的大神经,已经可以在这医院直接订个床位了。 走到一个偏僻的角落,徐生洲让系统刷出自己的身份信息: “姓名:徐生洲 年龄:22 职级:神州科技专修学院院长、京城师范大学数学科学学院研究生 积分:57890 名望:lv.3(6211/10000,你在同学中声名遐迩,在数学界也小有名气) 学校名称:神州科技专修学院(暂不可用) 学校级别:不知名民办高等专科学校(这是一所费拉不堪的学校。它的存在,就是这个星球高等教育的耻辱)。” 徐生洲冷笑不已:你也知道自己赠送的新手大礼包如此费拉不堪?你特喵要是有点自知之明,倒是给我整个985、211让我折腾啊,我保证感谢你八辈祖宗! 系统稳如老狗,一言不发。 无计可施的徐生洲又点开系统界面,发现与之前的试用版相比,无论色泽还是内容,高了明显不止一个level,完全就是白票玩家和氪金玩家的差别。就拿常用的兑换子模块来说,货架上增添了无数的新内容,比如“威武霸气的大学校门”、“历史悠久的古树名木”、“设施完善的学生宿舍”、“高端奢华的学术报告厅”等等。当然,价格也非常刺眼就是,即便最便宜的“威武霸气的大学校门”,也要20万积分。 20万积分啊!兑2篇中级学术论文,能直接博士毕业。兑2管中级体能强化剂,那就是2个小目标。难道这些不香吗?为什么要想不开去搞个形象工程的大学校门?就算我积分多到爆炸,也不会去兑换这种无聊的东西! 就在此时,徐生洲又听到悦耳的提示音:“叮——宇宙高等教育促进会大学校长培育系统正式版加载完毕,奖励一次抽奖机会。请及时领取!” 徐生洲大喜。这个见鬼的系统奸诈狡猾又抠门,能白票简直就是血赚! 他特地洗了洗手,还用酒精消毒凝胶搓了好几遍,才打开抽奖模块,随即一个高速转动的彩色轮盘浮现在面前,因为转速太快,眼下还看不起里面都是些什么内容。正所谓“偷得着不如偷不着”,同样道理,看得清不如看不清,越是看不清,徐生洲心里越是充满期待。 “停!”他在心里默念。 轮盘随着惯性又转了几圈,才慢慢停下来。这时他才看清轮盘里不仅有“中级体能强化剂”“中级学术论文”等常规选项,甚至还有“5亿现金”。5个小目标啊,你能想到吧?徐生洲屏住呼吸,把满天神佛都求了个遍,只求能够中此大奖。 近了! 近了!! 啊——嗯?不对呀,怎么停在了“威武霸气的大学校门”上? 然后他就听到系统的提示音:“恭喜使用者,抽中‘威武霸气的大学校门’。此大门由星际顶级设计师打造,可以充分彰显大学沉稳厚重、卓尔不凡的气质,让瞻仰者一见心折。注意,此为一次性用品,一经使用,不可拆卸移动。” 徐生洲双手捂脸:阿西吧,心好累,毁灭吧! 见鬼的系统今天似乎打了鸡血,不把徐生洲榨干不罢休,紧接着又传来新的提示音“叮——系统发布新任务! “说明:狮王巡视自己的领地,不仅是宣示领土的所有权,也是向领地上的居民彰显王者的存在。来吧,完成对自己领地的第一次巡视,让你的部属充分感受到你不可阻挡的魅力! “要求:未来1个月内,完成对所拥有学校的一次巡视。 “奖惩:完成任务奖励1000点积分以及一次抽奖机会。完不成任务?只要有腿,连单细胞的草履虫都能完成任务,你居然完不成?那你的腿留着还有什么意义?下半辈子坐轮椅吧!” 徐生洲已经无力吐槽。别人家的系统老爷爷都是知冷知热、贴心贴肺,隔三差五就送功法、送技能,还动不动来个升级大礼包。自己的系统倒好,坑蒙拐骗不说,还空手套白狼,完不成任务就要给自己做截肢手术。真是累觉不爱! 好在这次的任务不算离谱,只是去那所学校转一圈。此时正值暑假,他也有些静极思动,而且据高一诚所言,也需要自己跑一趟金陵,向教育主管部门报备,完成学校举办方的变更。所以他和张安平、衡平请了假,约上高一诚,挑个风和日丽的日子直奔金陵。 站在京城南站门口,高一诚有些无语地看着徐生洲:“咱们坐高铁去?” “对啊。”徐生洲理所当然地回答道,“高铁快得很,就三四个小时。你要是坐飞机,得到机场,还要候机,说不定还有延误,再加上提取行李、出站,再赶到市区,四五个小时都打不住。” “然后坐二等座?” “二等座不是挺好——”徐生洲说完才发现问题所在。到目前为止,自己还是把自己当成大学生,觉得出行坐高铁有二等座已经很不错了。但没想到自己已经是个大学校长,旁边这位也是倒驴不倒架的前亿万富翁,两人出行居然坐二等座,真的有点过于轻车简从了。他抱歉地摸摸鼻子:“抱歉,高总,我没想到这一节。” “没事没事,我为儿子治病花费不少,现在也该消费降级了。”高一诚估计已经多少年没这么亲民过,“估计你这次去金陵,也没有和神州科技专修学院那边联系吧?” 徐生洲又是一怔:“没有……” “你这是打算微服私访,体察民情?” “不是,就是没想到这一节。” 高一诚道:“如果不是微服私访,我觉得最好还是先联系一下学校那边,一来咱们到了那边方便开展工作,二来免得以后他们知道,会有什么不好的想法。——当然,这也怪我,之前没和学校那边交代清楚,留下你的联系方式。但凡他们能联系上你,估计校长办公室那帮子人早就追到京城,向你请示汇报工作了。不过现在也来得及,我之前办理转让手续的时候,留了他们的电话,我现在就给他们打电话。” 说着高一诚就掏出了电话,开展拨打起来。 徐生洲不笨,尤其有智慧时间(永久固化)的加持,稍微一想就明白过来,高一诚这老小子是因为自己从他手里硬生生挖走一所学校,心里还憋着火,故意不和神州科技专修学院那边说清楚自己的身份,想让自己到时候出丑露怯。但他没想到的是,在绝对的实力面前,所有的算计都不过是花里胡哨。就算他不说,又能怎样?他能得到什么利益?就算徐生洲露了怯,又能怎样?只要学校举办权还在徐生洲手上,学校那帮子人就得听招呼,就翻不起浪来。毕竟那是所民办学校,想折腾你,有一百八十种手段;想给你穿小鞋,你就得生受着,没人会帮你,除非你辞职! 本来徐生洲敲了高一诚那么多钱,心里还有些内疚,想着这次此次陪自己南下,回来的时候送他几瓶初级体能强化剂,给他的儿子调理调理身体。谁知道他闹这么一出,哼哼,那边凉快那些呆着去吧! 自从高一诚打完电话之后,徐生洲的手机就成了热线,什么办公室主任、什么财务处处长、什么系系主任之类,挨个向自己报到,一直打到手机没电关机为止。看着徐生洲业务如此繁忙,高一诚有些吃味:“没想到大学校长也那么有味道啊!我都有些羡慕了。” 徐生洲笑笑:“觉出校长的味道了?反正你之前买过一所学校,应该轻车熟路,要不你再买所学校,自己当校长试试?” 高一诚吓得连连摆手:“别、别,我剩的那点家底可是养老金,我年龄也那么大,可经不起折腾!” 三十、当家才知柴米贵 徐生洲从金陵南站出来,就看到十几个官味十足的中年男女聚在那里,手里还举着“神州科技专修学院”的牌子,也不知道临时临刻他们都是从哪里淘换出来的。见高一诚陪着一位年轻人走出来,那伙人马上笑容满面围了过来,当先的那个人头发白了大半,身材瘦削,衬衫雪白,西裤笔挺,皮鞋铮亮,看上去颇像知识分子,远远伸出双手:“徐校长,欢迎欢迎,我等如大旱之望云霓,可是盼望大驾久矣!” 他身后是个四十出头的胖子,挺着溜溜圆的大肚腩,好像怀胎八九个月,头发却油光可鉴,脸上带着弥勒佛似的微笑,此刻连忙介绍道:“领导好,这是咱们学校的刘广策刘副校长,前段时间一直是他在主持校务。” “刘校长好,辛苦了!” 徐生洲握着刘广策的手,心里却在思忖,这胖子的话是什么意思?众所周知,副职主持工作就好比太子监国,只有苦劳没有功劳,除非能挪正,否者与后来继任者必然势同水火。这胖子到底是无心之语,还是给自己卖好,给这位刘副校长上眼药? 刘广策却恍若没有听出弦外之音,笑呵呵地说道:“不辛苦、不辛苦,听过徐校长本科的时候,就在国际顶级数学期刊《invent. math.》发表论文,真是人中龙凤、青年才俊啊!有了你的带领,相信咱们学校一定能够再创辉煌!” 再创辉煌? 以前辉煌过么? 说得好像以前多辉煌似的! 徐生洲还在腹诽,刘广策顺势让出身边的胖子,开始介绍道:“今天由于时间仓促,很多学校中层还在外地休假,一时间赶不过来。请允许我来介绍一下今天到场的部分中层。这位是咱们校办的赵琛主任,一直以来都是咱们学校的大管家,在金陵地面上很有些能量。徐校长以后要是有什么事情,无论公私,尽可以交给他去办。” 胖子发面馒头似的圆脸笑得更加灿烂。他毕恭毕敬地捧着徐生洲的手:“领导,我是赵琛,以后你叫我小赵就行。眼下暂时负责校办那一块的工作,您有什么指示,尽管吩咐!” 紧接着刘广策又介绍了其余的中层。别看学校一坨稀烂,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来的人里面就有财务处长、教务处长、保卫处长、图书馆长等领导。一轮介绍下来,除了人事处长何兴华因为去年学校招聘的事,联系过徐生洲,所以印象稍微深一点,其他的只能算是模糊知道有这么号人。 等刘广策介绍完,赵琛马上恭敬地请示道:“领导,您首次到任,意义重大,又恰值饭点,所以我就自作主张,在六朝酒店订了桌席面,为您接风洗尘。您看——” 赵琛说的没错,眼下是中午十二点,正是吃饭时间。自己初来乍到,还有高一诚这位客人,校办安排吃顿饭,完全合情合理,属于正常操作。但徐生洲心里却是拒绝的。说到底,他就是一普通家庭出生的普通大学生,没见过什么大世面,以前见着系里的老师都心存敬畏,更不用说什么系主任、院长等大人物。虽然后来有了系统加持,见着院士、老师有了说话底气,依然逃不脱、抹不掉草根的底色,见着这些副校长、主任、处长之流还是有些犯怵。尽管这些人都是他的下属。 ——事实上,看到这些副校长、主任、处长或敬畏或审视或好奇或鄙夷的看着自己,嘴上说着奉承的话,脸上带着虚伪的表情,徐生洲不仅觉得犯怵,还觉得格外别扭。如果可能,如果他想和高一诚去开封菜点个鸡翅、吃个汉堡,绝对比跟这些人吃山珍海味舒坦! 最终,还是理智战胜了情感,徐生洲生硬地笑道:“赵主任有心了,那咱们就去吧。我正好要感谢一下高总,和大家的盛情迎接。” 赵琛马上躬身在前头带路,把徐生洲引上一辆奔驰s400。 这一顿饭虽然不是山珍海味,但绝对称得上精致、美味、有特色,连自认为是老饕的高一诚也赞不绝口。加上赵琛这个万金油插科打诨,说些段子,介绍金陵风土人情,扯些有的没的,一顿饭吃得宾主尽兴。 等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按照国人的餐桌礼仪,开始进入正题。桌上的人都识趣地放下筷子,齐刷刷看向坐在主位的徐生洲,一时间包厢内鸦雀无声。徐生洲用湿巾擦了擦手:“之前我和高总说过,作为师范大学毕业生,每个人都有个教育改革梦,区别只在于有没有机会、能不能实现。很幸运,我在高总的帮助下有了尝试的机会。希望在今后的工作中,大家多多帮助,共同把学校办好,共同实现我们的梦想。” 话音刚落,表忠心的、戴高帽的、吹法螺的蜂拥而上,一时间马屁如潮。 徐生洲尴尬得双脚能扣出三室一厅来,忍不住叫了暂停:“但是,我毕竟刚刚走出大学校门——不对,我还没出大学校门,所以社会经验和教育管理经验还很薄弱,对咱们学校更是两眼一抹黑。今天过来,一方面是想认识大家,咱们以后可就在一个锅里搅饭了;另一方面是想到学校里走走,看看咱们以后工作的地方,了解眼下有什么困难或有什么着急要做的事情,不能因为我新来乍到,不熟悉情况,就耽误了重要工作,影响学校的正常运转。” 刘广策道:“学校举办方发生变动,按照道理是应该召开全校干部职工大会宣布的。不过现在是暑期,很多人去了外地探亲休假,怕是一时半会儿赶不过来。要不,明天上午召开一个在家的中层干部会,先和大家见个面。徐校长,你觉得如何?” 徐生洲深深地看了刘广策一眼。 说实话,徐生洲不想开会,更不想开大会,尤其不想在假期里和这帮中老年人聚在一起开大会。但他知道有些会必须开,而且还要大开特开,比如这个宣布学校举办方发生变动的全校干部职工大会。 早在两千多年前,孔子就说过“必也正名乎”,干什么事情都得名正言顺,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事不成。如今学校举办方发生变动,就必须大张旗鼓、大动干戈,就是要大声告诉所有人,到底谁是你的甲方爸爸,从今以后你是从谁手上领工资,你必须要听谁的。这是关乎你手里的饭碗端不端得住、端不端得稳的关键问题! 而且,全体干部职工大会历来是新官上任的第一把火。这把火烧得旺,大家先入为主,对你第一印象就深,就知道你厉害;烧得半死不活的,大家就知道你软弱,就会轻视你、鄙视你甚至忽视你。要按刘广策的意思,先开在家的中层干部会,那以后还要不要开不在家的中层和普通干部职工的大会来宣布? 开,就像一场婚庆,分上、下场不说,中间还隔了大半个月,还有什么喜气? 不开,大多数普通教师职工要靠小道消息,才知道举办方悄眯眯地换了人,你又给人留下什么印象? 所以徐生洲摇摇头:“后天上午九点吧,给大家留足充裕的准备时间。全体干部职工都参加,不能来的写请假条,我来批。赵主任,你要做好会务安排!” 赵琛连忙起身,满脸堆笑:“领导您就放心吧,我一定安排好。” 刘广策神色不动,接着说道:“小赵,你就按徐校长的安排,后天开会。等下饭后,我们可以陪徐校长到学校里走走,考察一下校园环境。至于说眼下学校最大的困难,就是办学经费短缺——”说着,他望向财务处长。 财务处长好像姓冯,是个胖墩墩的中年男子。他扶了扶金丝眼镜:“校长你应该知道,学费收入历来是咱们民办学校办学经费的主要来源。由于近年来本科教育的普及,导致咱们学校招生规模日渐缩小,在校学生也流失严重,但校内各种设施日渐老化,维护成本逐年攀升,导致入不敷出现象愈发严重。眼下全校干部职工已经都四五个月没发工资了。” “啊?!”徐生洲大吃一惊。 人事处长何兴华接过话头:“要不是咱们学校近乎一半的老师都是外聘教师,停发那么久的工资,学校早就运转不动了。” 冯处长又扶了扶他的金丝眼镜:“事实上,支付教师职工薪酬已经是咱们学校经费支出的最主要部分。全校那么多人,就算按照全市最低工资标准每月2000元,一个月就得150万以上——” “等等!”徐生洲连忙止住冯处长,“我记得学校简介中说,只有270名专任老师,怎么算出750人来?” 何兴华马上解释道:“没错啊,我们是有270名专任老师,此外还有200名外聘老师,还有机关干部,图书馆、实验室、后勤工作人员,以及保安、保洁、楼管、宿管等临聘人员,林林总总加起来可不就得七八百号人?” “冯处长你继续。” “除此以外,这几个月的水费、电费、燃气费、网费都还欠着,我是到处求爷爷告奶奶,说是等新校长来了一定交上,总算没有给咱们给断了。这些都得赶紧支付!不然要是真都给咱们断了,九月份咱们开学都开不了!” 徐生洲有些头皮发麻:“那你们财务处有没有算过,学校总共欠了多少钱?” 冯处长果然业务精熟,答案张口就来:“总共负债2.8367亿。” “多少?”要不是被那个见鬼的系统绑架,徐生洲绝对扭头就走。我特喵要是有两、三个亿,宅在家里当富二代,难道不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