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不想当大反派》 第一章 列车 “都醒醒，要到站了。” 纪成肩膀被粗暴地拍了一下，列车员的吆喝让他有些恍惚。 这是哪儿？ 晃动的火车中，纪成揉着发胀的脑袋，快速扫视着周围： 拥挤昏沉的车厢，播放着无聊广告的电视机，充斥着汗味的空气，还有一张张紧绷的脸，这全都显示出，他已经不在自己家里了。 难道我穿越了？ 就在这时，一些断断续续的记忆片段跳出来，涌入他脑中。 我去，真穿越了！ 他原本趁着周五提前下班，兴冲冲地准备进游戏里大杀四方，没想到刚钻进游戏舱，这台年久失修的二手货就爆炸了。 等再次醒来，出现在眼前的就是刚才那一幕。 这里……是《大银河》的世界？ 《大银河》是他穿越前最火的一款全息游戏，主打宇宙开拓探索，星际战争等。 根据脑中的少量记忆，他发现原身注射过一种名叫基因原体的药剂，而这是《大银河》中的独特玩法。 也不对啊，游戏哪有那么高的清晰度，短短一秒，纪成脑补了无数种可能。 似乎并没有角色面板？纪成试图呼叫了一下系统。 目前来看，这里应该是一个和游戏内容相似的真实宇宙。 滋滋。 车厢里悬挂的电视机突然画面一转。 ——各位市民请注意。 ——现在插播一条新闻。 ——就在十分钟之前，03号采矿补给点受到袭击，截至发稿，已有96人死亡，207人下落不明，目前伤亡人数仍在增加。 ——城防指挥部决定发射烟弹，请灰区居民关好门窗，尽量减少外出。 一只怪鹰在画面中闪过，它的翅膀由肉膜包裹着两块形状各异的铁板组成，诡异古怪的同时，又带着凶残。 几秒钟后。 电视里几乎微不可查的惨叫声戛然而止，怪鹰再次出现在画面中，只是喙子又多糊上了一层人油。 新闻结束，电视又播放起广告。 “呼。” 火车仍在轰隆轰隆沉重地行驶，空气更是浑浊沉闷。 纪成把目光转向窗外，只见黄扑扑的一片，能见度很低。 这是在沙漠？ 这辆车是准备开到哪里去？ 他揉了揉太阳穴，又是一些记忆挤海绵似的涌出。 记忆里原身也叫纪成，白山星的居民，现在正是乘坐火车前往南港新城定居，他的家人并没有被安排在这一节车厢。 他摇了摇头，定下神来开始分析目前的情况。 “山猫……”纪成暗暗思索，“这是最初级的基因原体，能获得敏捷度，感知力，神经反射速度之类的加成，属于纯战斗类原体。” 印象中原身注射的基因原体叫做山猫，正是纪成穿越前最擅长的一种开局。 基因原体-山猫，作战方式以枪械和近身格斗为主，不过鲜有人知的是，其最大的优势并不在于战斗力，而是以山猫为起点，后续的进阶注射潜力。 如果这里确实是类似《大银河》的真实世界，那现在当务之急就是赶紧融合原身的记忆，摸清楚现在是什么年代，剧情进行到哪一步了。顺便调查一下自己这个出生星球到底是什么情况。 ——各位旅客请注意，前方即将到达南港新城，请收拾好行李物品，不要丢失，距离到站还有，一十分钟。 列车的播报响起，纪成再次看向窗外，透过车窗的玻璃，目光所及最远处，已经隐隐能看到城市。 哒哒哒，背后传来一阵脚步声。 “你在这儿啊，老大。”一个长着稀疏白色绒毛的大脸突然横在他眼前。 纪成一愣，记忆涌来，回想起眼前的男人。 “狐仙，你小子怎么跑过来了？” 胡贤是原身的高中同学，留过七八次级，其实年龄比纪成大得多，家境非常好，同样注射过基因原体。 哗。 火车毫无征兆地开始减速，胡贤一个没站稳，撞在纪成对座的老头身上。 “诶哟。”邻座的老头哼唧了一声，立马捂住自己的嘴巴。 胡贤也楞在原地。 “不好意思啊，老人家。”纪成替胡贤给老头道了个歉。 “嘘，嘘！”老头连忙摆手，神色间透着惊慌。 车厢里灯光昏暗，又比较嘈杂，但纪成仍然清楚地看见了他的面部表情，他说话的每次喘息，每次喉头的震动。 他看起来很恐惧？ 噔。 电视屏幕一黑，停止播放。 原本嘈杂的环境，几乎是一瞬间就死寂无比。 什么情况？ 怎么车厢里的人看起来都这么紧张？ 纪成已经察觉到氛围似乎很不对劲，周围影影绰绰的乘客，目光都有意无意看向车窗外。 竟然没有一个人再说话。 哐呲。 火车经过钢轨接缝，金属声从脚底传来。 他们好像更紧张了。 纪成顺着他们的目光，往车窗外的一个方向看去。 我去，这是什么？ 隔着黄扑扑的沙尘，远处的地平线开始古怪的起伏，绝对不是沙丘被风吹动，而是有什么东西像要破土而出。 地面似乎在发抖。 从荒原上那些摇晃的灰黄色灌木可以看出。 嗞嗞—— 车轮在轨道上摩擦，原本就已经减速的列车，在不到十秒的时间里停了下来。 促烈的惯性驱使下，车厢里拥挤的乘客被甩成一团，摔在地上，架子上的行李也劈头盖脸砸下来，但他们都看到了远处的景象，没有一个人作声，全都死抿着嘴唇。 有一个小女孩被大箱子狠狠砸在身上，也咬着牙关一声不吭。 胡贤五指成爪，扣紧一根发颤的栏杆，勉强稳住了身体，又侧目看向纪成。 纪成稳稳地坐着，衣角都没动半下，仿佛外界的震荡都与他无关。 胡贤压着嗓子对纪成道：“老大，你这山猫就是厉害啊，这种敏捷性和平衡感真是馋死我了。” 按白山星的规定，第一次注射基因原体的时候，针剂是不允许挑选的，只有在注射后才知道自己是什么原体。 可以说能获得什么基因原体全看运气。 “那是什么？”纪成也不由自主地收着声音。 他望向远处龟裂的地面，惊疑不定。 “是垩沙虫，你来之前没有看手册吗？”胡贤小声道，“这边荒原上的霸主，生活在地下，八年前新城刚建好的时候，这家伙就突然出现，本来想派人剿灭，结果好几位顶级强者都被它吃进了肚子。” “不过万幸的是，它只对发出巨大声响的东西感兴趣，所以最后就高层也妥协了，给新城加装了隔音设备，只是来往的列车要非常警惕，看到垩沙虫出没的苗头就要赶紧停车。” 纪成点点头，这次没有说话。 轰！ 整个列车开始剧烈震动起来，车窗悄然无声地爆开，劲风带着沙砾像锉刀一样刮进来，所有人都侧头躲了一下，然后又齐刷刷地看向远处的地面。 那边起伏的区域猛地一鼓，便深深陷了下去。 地面开始龟裂，灌木脱离土壤，粗壮的石流扭曲着滚滚涌入，在荒原上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越转越快，方圆十余里内满是尘土。 “要来了。”胡贤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好恐怖的沙暴。”纪成刚开口，就被灌了一嘴沙。 “噤声！”不知从哪传出一声轻喝。 轰隆隆。 又传来一阵雷霆般巨响，气浪狂卷，弥天的尘土稀薄散开。 一整片翕动的肉山赫然出现在漩涡处，形状像是放大无数倍的蠕虫，似在呼吸般，一起一伏。 哪怕隔着老远，也能从那鼓鼓囊囊里，感受到其充斥的邪恶与疯狂。 车厢笼罩在一片不安的死寂中，连轻微的喘息都听不见。 那是嘴巴吗？这条虫子还真大。 纪成看了看垩沙虫那几十圈密密麻麻的恐怖尖牙，简直就是生物级粉碎机，这一整列火车全丢它嘴里估计都不够它塞牙缝。 不对，有些奇怪。 他开始飞快地观察起垩沙虫的各种特征： 体型巨大，长度可能达到了八百米到一千米之间；表面没有皮肤，肌肉纤维直接敞露在外；体腔多节，口器分成三瓣，里面的尖牙更是螺旋状移动着。 太奇怪了，按理说，即使白山星这类新手村星球多如牛毛，但垩沙虫这么奇特的boss，肯定会被开荒期玩家发到论坛上的。 可他穿越之前作为《大银河》的资深玩家，都从未见过这种怪物。 除非—— 这里不是游戏里出现过的出生星球。 “它走了。”胡贤语气松了下来。 垩沙虫出现不过几分钟，就消失在荒漠的地底，只留下一个巨大的豁口，昭示着这位荒原的霸主曾经来过。 “吓死老子，这怪物终于走了。” “妈妈我怕……呜。” “囡囡小点声，小点声。” 车厢慢慢开始有了交头接耳的声音，过道上人满为患的地方更是小声喧嚷起来。 胡贤有些劫后余生的看向纪成，正好纪成冷峻的竖瞳也转了过来，目光相接。 胡贤竖起大拇指道：“老大你真牛，不仅平日里欺男霸女，遇到这么恐怖的怪物居然还是一如既往地镇定自若。” 纪成不动声色地擦了下手心的汗。 “咳，那当然。” 十多分钟后，城里的车站响起两短一长的汽笛声，覆着沙粒的火车终于停稳靠站。 纪成跨出车门，月台外已经是大片的楼房，街道井然，人群川流不息。 第二章 我居然是反派大BOSS！ 走下车，胡贤回头对纪成道：“话说，老大你真的决定了吗？” “你是说？”纪成没反应过来。 “我当然说的是矿证啊。”胡贤的声音在火车的轰鸣中显得有些瓮声瓮气。 “哦哦，你说矿证啊，我早就决定好了。” 二人不断低声交谈，纪成的回忆越发清晰。 “……情况你也知道，我爸妈本来收入就不高，还收养了我和我姐，总不能让他们一辈子就过这种日子。”纪成拍了拍身上的沙子，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 矿证的全称叫能晶矿勘采证，是通过严格考核之后，有资格出城采矿证明。 开采的是一种叫做能晶的能源类矿物。 在高层的宣传下，年轻人大都以拿矿证为荣，甚至连学校的课程都有一半与采矿有关。 当然，因为当地的教育管制问题，能顺利高中毕业的都是少数，更别说考矿证了，那是精英的特权。 “好吧，那我先走了，我爸已经在这边买好了住所，听说还带有训练房，等我们收拾好请你过来锻炼。”胡贤扬了扬手里的包。 “行，回头电话联系。” “诶对了。”胡贤突然觍着脸，“老大你上次捣鼓那个机械外附脊椎真的太好用了，还有多的吗，那个被我爸拿去了。” “没了没了。”纪成随口应付道。 纪成和胡贤分开后，随着拥挤的人流，一点一点往出站口挪动，因为没有和父母还有姐姐分配在一节车里，所以出发前约好了在出站口见面。 他刚踏进出站大厅，就看到一个扶着行李的少女等在外面，她眼睛上蒙着眼罩，但肌肤雪白，吹弹可破，光是站在那儿，就似乎有种让人深陷其中的魔力。 少女鼻子皱了皱，仿佛嗅到什么，惊喜地叫道：“阿成！” “我在这。”纪成应了一声。 眼前的少女是他姐姐，叫做洛娆，从小感情极好。在纪成获得的记忆中，洛娆总能吸引到一些狂蜂浪蝶，原身没少为此打架。 “姐姐，你把眼睛蒙着干什么？”纪成扶住少女，有些疑惑。 “哦，我在幻想自己是一只魅魔。” “你说的我怎么听不懂？”纪成满腹狐疑。 他扒下洛娆的眼罩，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看过来。 “小孩子就别问那么多啦。”洛娆撞进他怀里，舒服地蹭着，“想你了，阿成。” 纪成感受着胸口的温度，受到记忆的影响，仿佛自己真的是从小和眼前的少女一起长大。 五年前姐弟俩同时测出了原体相性，但他们家，父母都是普通工人，连一针基因原体都买不起。 原身一度非常失落，后来是洛娆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一大笔钱，才购买了一针剂的基因原体。 而且洛娆寻死觅活地都要把这个机会让给纪成。要知道，基因原体注射者能终身免除税务，每个月还有1500块训练补贴，相当于是一份长期大额的保单，可以不事生产，专心训练。 哪怕天赋不好，一辈子都没什么进步，就凭每个月的训练补贴也能过上不错的日子。 以他们的家庭条件，这样的馈赠，珍贵到无法衡量。 纪成捏了捏她的鼻子，含笑安慰道：“我这不是来了吗。” “都怪那些行李，不然我……噢，行李！”洛娆拉着纪成的手往行李箱走去。 刚才她太过兴奋，箱子直接被忘在了原地。 “爸妈呢？”纪成看向洛娆精致的脸蛋，隐隐有些眼熟。 洛娆的模样，总感觉，有股莫名的熟悉感。 不是来自这一世的记忆，好像是穿越前，就在哪里见过啊…… “上车的时候老爹的风湿又犯了，让我们先把分配的屋子确定下来，他们乘下个月的列车过来。” “那走吧，行李拿我提。”纪成伸手想接过行李，却被洛娆躲开。 “阿成最马虎了，爸妈都说不让你保管行李。” …… 在洛娆的强烈反对下，最终还是只能由她推着行李箱，二人慢慢跟着大部队往居住区走去。 搬往新城的家庭有一个福利，就是会配发一间屋子，当然，这种屋子，生活条件可能不会那么好。 “对了阿成，刚才在火车上，你看到那个大虫子了吗？好恐怖哦。”见队伍排得很长，洛娆又打开话匣子。 “看见了，当时车厢里的人都吓坏了，我估计那虫子长度可能得有好几千米。”纪成闲聊般答道。 “人家也吓坏了呢~”洛娆找着机会又开始撒娇。 纪成不得不腾出手来搂了搂她肩膀。 “哎，阿成，你说我们白山星什么时候才能联系上帝国啊？自从五十多年前和帝国失去联络之后，各种奇怪的变异生物就不停出现……”洛娆突然愁眉苦脸道，“再这么下去，我们星球可能都撑不了多久了。” “是啊。”纪成随口应道。 诶，帝国？什么帝国？ “你是说……银河帝国？”他表情有些僵住。 “对啊，难道还有别的帝国吗？”洛娆噗嗤一笑，又开心起来，“阿成你的笑话好老套。” 纪成此时已经完全听不见洛娆在说什么了，他耳边只有银河帝国四个字不停的回响。 银河帝国。 他穿越前玩的游戏是叫《大银河》没错，但银河帝国是游戏背景故事开始前，就已经分崩离析的国家啊。 自己竟然穿越到了剧情故事开始前？ 剧情开始前可是有不少大机缘啊。 要知道在游戏里，故事开始时已经是银河帝国的末路，可见宇宙被无尽的战火点燃，各个军阀裂土混战，地盘早就被瓜分个干净了。 不行，必须先搞清楚现在是什么时间节点。 “姐姐，咱们星球是哪一年和帝国失去联络的，你还记得吗？”纪成怕直接问现在的年份会显得自己很无知，于是拐了个弯。 “记得记得，银河历1257年，失联五十五年了。”洛娆邀功似的抢答道。 所以现在是银河历1312年……银河帝国直到1320年，第四任皇帝姬厦驾崩，才宣告分裂，也就是说还有八年才会进入自己熟悉的历史轨迹。 思索中，来自原身的记忆片段仿佛失去了束缚，不停跳出，在脑中形成了相对完整的记忆流。现在除了一些细枝末节，大部分事情，都已经融入他的脑海。 自己从小被父母收养，在白山星长大，成绩优异，尤擅机械改造，喜欢打架斗殴、欺负同学。 父亲是个电力工人，母亲在劳务市场干零工，家庭一个月的收入算上训练补贴也只有不到三千块钱。 所以自己一直以来的目标就是考上矿证，去矿区拼命，改善这个贫瘠家庭的生活质量。 毕竟一个标准单位的能晶矿，就能直接兑换成两万块白山币。 那么原主的考证计划还真得继续进行了。纪成暗暗想道。 既然穷成这个狗样，第一步就肯定是先去矿区弄到一些钱，改善改善家人的生活。 另外就是洛娆，得让她也获得基因原体，不能浪费她的天赋，这东西注射还是早点好。 然后，尽快联系上银河帝国，最好能混个贵族身份，这样以后才有机会在乱世开启时有更好的起点…… “阿成，你在想什么呀，到我们了。” 纪成从澎湃的思绪中回过神来，眼前是一个宽敞的柜台，分派住所的队伍已经轮到了他们。 “这是我们的资料。”纪成递过厚厚的一沓材料，这是证明身份和领取住房的凭证。 面前正襟危坐的记录员头都不抬，从中抽出一张，其余便扔到旁边。 “邓志刚？” “那是我爸，我是纪成。”纪成指了指下方自己的名字。 记录员点点头，因为畸化动物袭击频繁，这种收养的情况已经成为一种习俗，他早已见怪不怪。 “灰区，第四棚区151号。以前的住户得心脏病死了，就这个吧。” 半个小时后，姐弟俩来到第四棚区，找到了属于他们的屋子。不过这种用夹芯板胡乱搭起来，只能简单滤去风沙的建筑，仅外观就难以让人满意。 哐。 螺栓门被推开，二人前后走进板房。 屋子不大，内部空间剪出一间卧室和半个客厅。陈设也是相当简单，一张架子床，一个木柜，一方铺了厚塑料布的老旧折叠桌。 洛娆搂着纪成的胳膊，忍不住吐槽道：“这屋子也太烂了。” “确实有点烂，这边还在漏水。”纪成放下背包，“你先去买四张塑料凳，四副碗筷回来。我把屋子先收拾一下。” 洛娆眨巴着眼睛，期盼道：“那我可以顺便买一支冰棍吃吗？” “可以，去吧。哦对了，带一点青菜回来。”纪成打发走她，趁这段时间，拿出一本书开始温习起来。 他虽然融合了记忆，但是书本知识这种东西，还是再温习一遍比较好。 “巨人阶梯，诡异形成的密集玄武岩柱群，特征是岩柱呈天然六边形，相互连接形成错乱阶梯状，每个岩柱高度从一米到数米不等。” “地烟囱，最常见的矿区标的物，一般成对出现，形状为不规则凹坑，上方会有深褐色烟体，一公里内可见。” 纪成是学校里极少有的能背下这部《能晶矿勘探采集大全》的尖子生。 要知道《大全》一共七十多万字，从自然环境，矿区特点，补给点位置，到勘探方法，不同能晶矿的采集过程，以及最复杂的畸化动物详解，可以说浩如烟海。 “阿格氏深穴，一种地下空洞的顶部塌陷形成的落水洞，是地表水流入地下的进口，形态与漏斗相似，类岩溶地貌，极度危险。” 白山星相当奇特，原本是颗环境不错的居住星，可自从与银河帝国失联后，灾难发生了。 内战，臭氧层破损，城市萎缩，并且星球表面离奇而迅速地被沙漠和荒原覆盖。 “可奇怪的是，这种情况下白山星却丝毫没有缺水的迹象，反而在荒原与沙漠中到处都是湖盆，水资源依旧很丰富。”纪成捻着书页，表情疑惑。 他拧过身，从背包里翻出另一本书，红色的封皮赫然写着《白山星高中历史上》。 “在星球出现的荒漠和水体中，五十多年来无数昆虫野兽发生返祖，并且和城市废墟中的金属物品产生了畸形结缔现象，具体成因暂时未有结论。” 纪成看着书上插图，眉头微皱： 由生锈汽油桶作为身体的三眼怪鱼；全身长满螺丝钉的老鼠；把整架装甲车当壳的恐怖寄居蟹…… “……在清理的过程中，相关专家发现以旧时代城市废墟为主体的荒漠沙丘之下，突然出现大量能晶矿，其地表则呈现出奇特地貌，这被科学界定名为自然熵减奇观，也就是我们常说的矿区。” 能晶，纪成其实非常熟悉，整个宇宙都使用这种能源。前世《大银河》游戏中，作为第一梯队的玩家，他用过的高级能晶都是海量。 虽然没有经历过肉身采矿，但他知道正经的能晶矿脉上面，根本不存在什么奇特地貌。 突然失联……畸形结缔……奇特地貌……矿区…… 这颗星球有大问题啊，他合上书本，在心里下了结论。 “阿成，我回来了哦。”洛娆嗲气的叫门声响起，纪成把书藏回背包，这才起身去开门。 门上挂着一块布满灰尘的穿衣镜，进屋时没有注意到，此时看见，纪成也不由有些好奇自己这一世长什么样子。 他擦了擦镜子，镜身稍有裂痕，但一个剑眉入鬓，英气逼人，神色中天然带着一丝威厉的年轻面孔还是映在眼帘中。 修长健硕的身形，脸庞棱角分明，放游戏里那就是魅力值拉满的那种。 远比自己前世帅气嘛，纪成非常满意。 不对，这特么是他！那个男人！ 纪成倏然一惊，收力不住，捏碎了镜子。 他知道自己的身份了。 几百年后机械神教的教皇冕下，钢铁伤痕军团的主人，宇宙天灾，行走人间的半神，尊名“不死械国”。 《大银河》的最终boss。 第三章 可怕的姐姐 所以自己注定是要被推掉了？ 诶等等，这里好像并不是在游戏里啊！ 仅仅一瞬间，纪成就从震惊，迷茫转换到了喜悦。 虽然在游戏中，‘不死械国’作为反派主角兼最终boss，宿命一定会被玩家击败，自不必说。 但这里显然只是个类似《大银河》的真实宇宙，那么一切皆有可能。 既然如此，穿越成一个未来的宇宙大佬总比路人甲什么的好太多吧。 要知道未来的自己可是一人成国的恐怖存在，凭借一己之力与数个星际联盟的联军在血长城防线鏖战上百年。 没有任何一个人，不，甚至没有任何一个国家敢于单独面对‘不死械国’。 “自己竟然是那个男人……”纪成想到‘不死械国’天灾般的伟力，就忍不住浮想联翩。 苏醒至今他就总感觉差点什么，现在可算是舒服了。 作为穿越者，不来个金手指心里总是不踏实的。 他隔了好几秒才从心神激荡中恢复过来。不管怎么说，自己现在也仅仅只是个有天赋的年轻人而已，而且还暂时被困在一颗相当落后的失落行星上。 “阿成，为什么不给我开门呀？”洛娆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哦马上马上，这就给你开门。” 纪成拧动门锁拉开房门，外面的天色不知何时已经泛黄，洛娆正站在门外，一脸狐疑地看过来。 “阿成你不会在里面干坏事吧？”洛娆一脸嘀咕。 纪成一边接过她手里的东西，一边眼神躲闪道：“咳，怎么可能，就是不小心弄碎了镜子，快进来吧。” 他有些难以直视洛娆。原本以为她只是比较黏自己，但现在弄清了自己的身份，自然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了。 洛娆，这个名字在游戏里从来没有出现过，玩家们更熟悉的是她的尊名“荒芜女士”。 一个可怕女魔头，《大银河》第一弟控，天使般的外表下，藏着扭曲而恶趣味的灵魂。 据一位不幸的匿名网友发帖爆料，被“荒芜女士”抓住的漂亮角色会被她拿去当做给她弟弟的小礼物，当然，系统在路上就会让玩家重生，不会真的吓到女玩家。 遇到她的男玩家则会被直接击杀。 也因为这些诡异恶劣的癖好，“荒芜女士”蝉联《大银河》最邪恶的女性npc前十的位置长达数年，更是在当年一度引发玩家群体对她弟弟身份的强烈好奇。 “阿成~”洛娆笑着坐到纪成旁边，有意无意地挨挨擦擦起来。 纪成很不自在地往外挪了一点。 “你刚才是不是在……？”她柔若无骨的纤手轻轻搭在纪成手背上，指尖若有所指地画着圈。 “停停停！”纪成赶紧拍开她的手，酥酥麻麻的感觉过于上头，他可最怕痒了。 “小气。”洛娆哼了一声，“好想喝豆奶。” 纪成：“等会给你买。” “想喝自己榨的。” 完了，姐姐不会真对自己怎么样吧？ “先别扯那些没用的，我有正事跟你商量。”纪成试图岔开话题。 “哦对了，我刚刚买东西回来的路上，有看到两个很漂亮的姐妹花，我已经要到她们的地址了哦。” 洛娆神神秘秘地掏出一张纸条晃了晃，娇俏的脸上露出邪异：“姐姐晚上偷偷地……我在学校格斗课可是满分的。” 纪成嘴角抽搐，泛出苦笑道：“果然还是这样。” “怎么了，阿成？” 洛娆看向他，目光温柔得能滴出水来，简直和刚才说要绑票的不是一个人。 纪成：“姐姐，要遵纪守法知道吗？” 洛娆认真点头道：“知道了。那你更喜欢y形的还是i形的？” “什么？”纪成有点跟不上车速。 “形状啊。”她一本正经地在身前比划。 “……” “哦对了，公主还没喂呢。”洛娆转身在行李箱里翻找起来。 不一会，她翻出一个精致的玻璃圆罐，里面赫然是一只瘦小的黑纹水蛭，滑腻腻的身体上还用丝带系了个蝴蝶结。 纪成吸了口气，缓了几秒，郑重说道：“姐姐，我真有事要跟你讲。” “嗯，我听着。”洛娆拎出水蛭，放在自己手腕上。 “你也看到了，这种地方又破又烂，还死过人，爸妈年纪都大了，该享享福了。”他指了指还在漏水的管子，“爸的风湿几十年了，房子这么潮湿，你也不忍心吧。” 洛娆眼睛酝着水光，凄婉道：“阿成是想卖掉我吗？” “嗯，我想参……你也太做作了。”纪成敲了敲她的脑袋，“我想参加下周的矿证考试。” 因为矿区极度危险，原主一直瞒着家人准备考试，但他既然知道洛娆就是未来的“荒芜女士”，那以她的真实性格，支持自己的概率应该非常大。 “哦，考呗，矿区多好玩啊。可惜我选修的是心理学和生物学，不然我也想去矿区。” 洛娆手腕上的水蛭已经明显粗大起来，透过表皮能看到暗红色的血液在里面流动。 “你难道就一点也不担心你弟弟？”纪成感觉自己打的腹稿都白费了。 “有什么好担心的，弟弟是最棒的！”洛娆一脸崇拜。 “对了阿成，你准备考哪个级别的矿证啊？” 洛娆还是很好奇纪成的真实想法，毕竟不同级别的矿证甚至可以说是天壤之别。 “我是这样想的，我下周直接考正式级矿证，现在《能晶矿勘采大全》我已经基本能背下来，只要不遇到太多超纲题，这几天再温习巩固一下，达到正式级应该没有问题，再加上我基因原体注射者的身份也是可以加分的，应该能过关。” “哇，你一开始就要选最难的吗？” 洛娆轻快地说道，“听同学讲，矿证分为驻点级，预备级，正式级，以及只有能力者才能获得的特级，正式级就是普通人里面最厉害的了吧？” 能力者，是注射基因原体后，又通过能力者选拔，成功解除了基因锁的存在，属于城市的最高阶层。 与他们这种普通人不可同日而语。 纪成一边拍开洛娆又缠上来的腿，一边回答道： “没错，对于普通人来讲，哪怕是基因原体注射者，也最多考取正式级矿证。而只要达到预备级，就意味着可以加入采矿小队，跟着能力者，进入一些低风险矿区，做点打杂的工作。” 能晶矿区充满危险性，所有开采人员都会面临不少危险，无论是矿区广泛存在的精神污染，放射性的有毒土壤，还是帝国遗留的失控防御系统，或者畸化动物带来的危机，都是能要人命的东西。 各个开采小队，大都把基因原体作为招收辅助队员的硬性条件。 自然而然的，在矿证的考试中，基因原体也成为了重要的加分条件。 “但是据说别人都是从驻点级开始考，在补给点锻炼几年，积累一些经验再考预备级。”洛娆把公主摘下来，放回罐子里，又转头看向纪成，“不过即使是这样，好像也没多少人能通过驻点级考试呢。” “你弟弟可是能背下整本《大全》的。”纪成敲着铺了塑料布的桌子，自信地说道，“即使考不上正式级矿证，只要分数超过300分，也可以拿到预备级矿证的资格，所以再不济，也能拿到一个证。” 像纪成这么年轻，文化知识扎实，又是注射过基因原体的毕业生，自然是重点关照培养的目标。会有专门的降档位补发政策，来鼓励他们勇敢冲击更高级别的矿证。 而只要拿到矿证，哪怕只是预备级，也能获得平房的折价购买权，要是动作再快一点，甚至能在爸妈过来之前就去矿区逛一圈。 要知道一个单位的能晶矿就是两万白山币，只要存在矿簇，少说也是几百单位，他随便分几个就能买下一套折价后的平房。 平房虽然也不算多好，至少配套齐全，也不会到处漏水。 “那姐姐能为你做什么吗~”洛娆吸了一下手指，“刚刚还买了一双丝袜哦。” “你脑子里装的都是什么？”纪成扶额，“我是你弟弟。” “又不是亲的。”洛娆嘴巴撅得老高。 “而且我们已经很穷了。” 洛娆一听，又开心地笑起来：“我没有付钱哦。” 他愣了楞，苦口婆心道：“姐，不管咱多穷，买东西一定要付钱知道吗？” “我知道，阿成教过我的，要先把店家打晕，这样就不算买了。” 为什么会这样……纪成目瞪口呆。 “好了，你就这几天给我做几顿好吃的就行。”他站起来躲开洛娆的魔爪，“来的时候我看了，这边棚区是公用灶台，趁现在时间还比较早，人不多，先把饭做了。” 原身的记忆中，洛娆的手艺那是相当好，不过她很少下厨，连爸妈都叫不动她，只有纪成想吃了，她才乐意做饭。 “那姐姐再去买点肉，晚上给阿成做爆浆骑士！” 洛娆跑出去不过五分钟，就垂头丧气地推门回来： “外面贴着公告呢，移民人数太多，粮食和肉类供应紧张，每家只有登记的户主才能凭身份证购买限额的米和肉。” “那今晚就随便炒个青菜吧，包里有带过来的米。”纪成指了指自己的背包。 目送洛娆拿着米和菜出门去，纪成才摇头苦笑，现在基本可以确定，她的性格已经露出“荒芜女士”的苗头了，也不知道以后会给自己捅多少篓子。 “还是再看看书吧，考上矿证才是正事。” 时间在复习中一分一秒的过去，很快饭菜的香味就透过房门窜进来。 “吃饭咯阿成。”洛娆端着两碗盖了青菜的米饭走进来。 “好。”纪成微笑着抻了下桌布，接过一碗米饭，狠狠扒了起来。 不得不说，缺油少盐的情况下，青菜的味道仍然炒得非常出彩，大米也仔细地搓掉了糊层，蒸出来晶莹弹牙，白嘴吃都很香。 姐弟俩的晚饭风卷残云地被消灭掉，虽然洛娆看起来更想吃点别的。 第四章 实力测试 二人吃过晚饭，洛娆开始收拾屋子，纪成则趁着天还没黑下来，拿着资料去基因原体登记处进行注册。 七点不到，路上行人已经没有多少了，空气中悬浮着灰蒙蒙的烟尘。 这是城防部发射的烟弹，可以避免飞行类畸化动物的袭击，只是对人体有一定危害。 纪成好不容易找到个人问了方向，就飞快地穿行起来。 “南港新城因为靠近矿区的原因，应该会有不少基因原体注射者。”纪成在人群中不断移动着身形，灵活得像一只豹子，闪转腾挪间，敏捷又充满力量感。 “和游戏里的感觉差不多，但是要更为真实，甚至能感觉到自己每一根肌肉纤维的拉扯和爆发。唔……全力之下速度应该能达到20米每秒。” 纪成飞快掠过数条街道，最后在几名路人惊愕的眼神中，越入了基因原体登记处的门墙。 这是个不大的院子，看起来甚至杂草丛生，周围用带电网的水泥墙围了起来，只留下正门的入口。纪成懒得绕路走正门，选择了翻墙进来。 “果然和旧南港城那边一样，是修在地下的。”他望向院子中间一个向下的通道。 因为畸化动物经常袭扰城市，即使有不少能力者守护，高楼仍然不太安全——尤其是面对飞行类畸化动物。 地下安全屋在这种情况下应运而生，大部分城市的重要建筑都改为修建在地下。相比地上建筑，地下建筑对地质的要求更高，所以一个城市适合修建安全屋的地皮相当有限。 自从五十五年前异变突生，整个白山星的城市面积都被严重压缩，土地极为稀少，寸土寸金。地下安全屋这种东西，根本就不是有钱就能住得起。 当然，如果成为能力者，是可以获得一套安全屋作为住所的，这是应有的特权。 纪成顺着安全屋的台阶往下走去，五六十步后，就被一名荷枪实弹的守卫拦住去路。 “我是基因原体注射者。”他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妖异的竖瞳在地下略显昏暗的灯光里，仍然极为醒目。 注射原体后，某些器官会变异，山猫的特征就是竖瞳。 守卫看了看纪成的眼睛，立马肃然起来，腰板挺得笔直敬了一礼：“很荣幸为您服务，先生。” “登记是在里面吧？我才从旧城移民过来。”纪成的声音回荡在狭窄的空间里。 他以前居住的旧南港城，和现在所处的南港新城，在本质上是一家，但重新登记的流程还是得走一遍。 “是的，先生。”守卫扶了一下耳麦，应该是收到了放行的指令，“请进。” 通过守卫身后的防爆门，纪成进入了一个漆黑的圆形大厅。 嗞。 自动感应灯一圈一圈亮起，刺目的白色灯光下，消毒气体从一些小孔中喷出，几秒后又被吸走。 “准许下行。”电子机械声突兀地响起，大厅的地面整个开始下降。 哐当哐当地过了几分钟，升降平台才停住。 与上边的狭窄冷清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地下的部分极为宽敞，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一位身着制服的年轻女子早已等在旁边，见纪成进门，立马迎了上来，露出职业化的微笑：“您好，原体登记请跟我来。” “南港新城人口比较多，为了方便起见，原体登记处和办公厅用一个安全屋。”年轻女子解释道。 “好的，我知道了。”纪成随意点点头。 ………… 半小时后，纪成回到地面，天色已经擦黑。 “基因原体-山猫有一个比较独特的特性，就是在天黑之后神经反射速度和动态视觉会比白天更加强大。这与脑部一些神经元的变化有关。” 他把目光眺向远处，很轻易地找到了训练场的标志。 蹬蹬蹬。纪成猛踏几步，嗖的一声便蹿过电网墙，来到街面上。现在路上行人比来时愈发稀少，加上天黑之后神经反射速度又得到增强，纪成更是肆无忌惮地冲刺起来。 “训练场九点关门，现在过去，应该有时间做完实力测试。” 刚才在登记处只完成了一半的登记，剩下的实力测试要到训练场进行。毕竟现在这个世道还是实力以为尊，基因原体同化程度高，自然能享有更好的待遇，更高的福利，以便冲击能力者行列。 蓝藻训练场，南港新城议长张升在三年前发起公投而兴建。目前是南港新城唯一的大型训练场。 当地人说到训练场，默认就是指它了。 蓝藻训练场其实并不是蓝色，反而缠绕着无数绿色藤蔓作为装饰，面积足足有四五个足球场加起来那么大，上下共八层。顶上还用钢材编织出一个罗网状穹顶，煞是恢弘大气。宽阔的大门口更站满了警卫，个个严阵以待。 基因原体注射者破坏力远超普通人，因此专供他们使用的训练场自然是修得越大越牢靠越好。 来到训练场门口，纪成递给工作人员一张单子，上面详尽地记录了他的各项信息，唯有原体同化度一栏空白，下方还盖有登记处公章。 这是刚才登记处的人给他的，作为参加原体同化度测试的凭证。 这种测试，是检验身体对基因原体的同化吸收程度，也能侧面反应一个人的大致战斗力。 “放行。” “放行。” “放行。” 经过几轮检查，纪成顺利进入训练场。 训练场一楼是广阔的大堂，地上铺满了充满金属色泽的地砖，来往的服务人员都静悄悄的，正式又严肃的气氛扑面而来。 他直接穿过大堂，走到后面的电梯口。 “您好，请问您去几楼？”电梯里候着一位穿着白衬衫的电梯员，见纪成进来，半鞠着躬问道。 “七楼。”纪成扫了一眼他的胸牌，有些感叹。 新城不愧是靠近矿区的地方，财大气粗，连电梯都配专人来帮你按。 “七楼？”电梯员眼睛眯了眯，按照规矩，七楼一般只为基因原体同化度超过80%的人提供测试。 要知道大多数注射者终其一生都没有没法同化过半的，刚上去那个二十多岁的就已经很膨胀了，眼前这年轻人看着更是十八九岁，好大的口气。 “有问题吗？”纪成见他呆愣半晌，忍不住出声询问。 电梯员连忙退开两步：“呃没有没有，很抱歉。” 叮。电梯门打开，纪成面前出现一个纯白装修，充满科幻感的屋子。稀稀拉拉散着一些人。 “胡贤，第二号测试间。”刚走进屋子，自动语音播报就在头顶响起。 “这也能碰到。”纪成笑了笑，立马就在人群中发现了个急冲冲的身影，往左边第二个房间去了。不是胡贤又是谁。 纪成把单子交给了过来的工作人员，就挑了个座位施施然坐下。 这地方其实平时也没多少人，只是今天正好是两个月一次免费测试的日子，不少基因原体注射者都跑过来测一测，就算实力没什么变化也顺便看个热闹。 毕竟如果要参加能力者选拔，这些人都可能是竞争对手，同化程度测试是极好的观察对手的机会。 纪成的到来引起了一些骚动，这么年轻就敢上七楼参加测试的可是相当少见。 当然更多的人还是三三两两的低声交谈，也有性格孤僻的独自冷眼旁观，不过随着二号测试间传来阵阵暴喝，门上的显示器也骤然亮起，众人的目光顿时又被吸引了过去。 【姓名：胡贤】 【年龄：26岁】 【基因原体：雪熊】 【肌肉组织强度：1004（1150）】 【神经反射速度：533（700）】 【细胞活性：714（890）】 【原体同化度：82%】 这几行字出现在屏幕上，立马引得四周的众人一阵惊愕。 “不简单，这么年轻，居然已经把注射的基因原体同化吸收了82%。” “胡贤……听名字就很强啊。” “这真是个天才，本身雪熊就是偏战斗的原体，年纪轻轻同化度也相当高了。” “对啊，26岁就达到82%的同化度，说不定真有希望在30岁左右成为能力者啊。” “啧啧，谁说不是呢，我反正没什么希望了。” “还以为这小子又是个不自量力的，没想到……” 随着胡贤测试结果的出炉，大厅里的人三五成群地窃窃私语起来。 纪成则自然地拧开一瓶矿泉水，小口啜饮着。 “按屏幕上显示的来看，括号里的应该就是所属基因原体单项属性的开发极限。” “嗯……狐仙的肌肉强度和细胞活性都还不错，就是神经反射速度太慢了，本身雪熊原体就不擅长改造神经细胞，基因原体同化度达到100%也只有700的反射速度。” “以他533的神经反射成绩，使用热武器会比较吃亏啊。” 胡贤比他大了七八岁，基因原体的开发同化程度是比纪成高很多的，只是实战起来从来都不是纪成对手。 纪成正准备拧上瓶盖，肩膀突然被人不轻不重地推了一下，他回过头，立刻看到一个穿着精致西服的身影站在身后。 “不好意思先生，麻烦你下楼。” 第五章 纪成的原体同化度 “很抱歉，刚才前台核对了一下，你备案的近期最佳成绩是原体同化度55%，没有资格在七楼进行测试。”西服男人严肃道，从他胸前的铭牌可以看出，应该是经理一级的人物。 “如果您坚持，按照相关规定，我们会呼叫警卫。” 见这边有热闹，渐渐周围的人都围了过来。 南港新城还有这种规定？纪成微微一怔。 按他的计划，来七楼测试可是很必要的。 可对方也是按规矩办事，自己好像也没什么理由拒绝。 就在这时，只听哗的一声，人群被分开，从中间走出一个三十多岁，开襟训练服，头发乱蓬蓬像狮子一样的大汉。 他走出的瞬间，四周的声音骤然低了几分。有几人点头招呼，更有两三个年纪稍大的中年人忙不迭地让开路。 “王哥好。” “老王来了。” 在基因原体注射者的圈子中，差不多的实力，就看谁年轻了。年轻，就意味着潜力，意味着有更大的几率通过能力者选拔。 大汉三十多岁，正是冲击能力者的黄金年龄，一些个四五十岁哪怕同化度比他高的人也不敢挡路。 他浓眉大眼，说起话来带着鼻音：“怎么了，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人家在七楼测一下碍着你了？” 他走到纪成身边，低声道：“小兄弟，看你面生应该是刚来新城的，这边跟其他地方可不一样。做事千万要硬气，不然挨欺负的就是你。” 基因原体注射者之间再怎么争长较短，也是在圈子内，一旦事情涉及普通人，那就关乎到整个阶级的面子。 所以说—— 在纪成面对外人质询的时候，自然会有人忍不住站出来。 “警卫室，七楼测试中心呼叫警卫。” “叫什么警卫！”被叫做王哥的狮鬃大汉粗暴地拍掉经理的耳麦，“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这些人脑子里在想什么，这几天都用闹事的理由抓了多少注射者了？” 穿着西服的经理皱眉道：“希望你们不要散布谣言。” 王哥怫然不悦道：“谣言？呵，你们不一直都觉得我们是披毛戴角的怪物？” 这话一出，周围其他注射者都有些同仇敌忾起来。 十几双眼睛齐刷刷看向经理。 基因原体注射者拥有超出正常人类实力，但一些身体上的变异着实也是不少人心中的痛点，如果不能解除基因锁，成为能力者，这些异化的性状将伴随他们一生。 有自信来七楼的都是实力比较强的了，被十几个这样的人盯着，那种压迫感哪里是一个普通人承受得起的，经理脸色煞白起来。 “纪成，第五号测试间。”外边乱作一团的时候，电子语音播报恰时响起。 “到我了。”纪成呼了口气。 趁着没什么人注意，他行若无事地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朝第五个房间走去。 这里有六个房间，既可以用作测试也能用于锻炼，经过特殊材质加工的结构完全可以承受这些非人存在的折腾。 “狐仙进的二号房间，而自己是五号，其他房间看起来也是有人在测试的样子，今天来测试的人是真不少。” 他正想着，二号测试间的大门突然打开，胡贤趾高气扬地从里面走出，一脸骄傲。 在场性急的人立马涌上去跟胡贤攀交情，也有少数年纪较轻的，如临大敌一般审视着他。 众人这样的反应似乎早就在胡贤意料之中，他脸上的志得意满几乎要溢出，大大咧咧地找了个座，和身边几个自来熟吹嘘起来。 “胡老弟真是生猛啊，二十六岁就达到82%的同化度了，我年纪一大把了，也才将将迈过80%的大关而已。” 说话的是一个看起来得有五十多岁的男人。 “哈哈哈哈，哪有哪有。” “我女儿跟你年纪差不多大，烧得一手好鸡，明儿个来我家喝两杯？” 身边立马有人拆台道：“老张头，你不就是想给你那个女儿找个金龟婿吗？人家可看不上!” 老张头嘿嘿一笑，也不尴尬，拍着肚皮反驳道：“懂不懂好生养的含金量啊？” 大家哄笑起来，原本有些紧绷的气氛，随即缓解开 见胡贤没看到自己，五号测试间的门又开了许久，纪成便转身大步流星地迈进房间，一声轻响，房门悄然掩上。 方一踏入房间，纪成立马汗毛倒竖，左右不安起来。 他感觉在某个地方，有什么东西在注视着自己，让他如坐针毡。 “请往前面来一点。”一道略显得空灵甚至有些不真切的嗓音从不远处传来。 纪成这才把注意放到眼前。测试间里灯光很亮堂，连侧面的墙上都有灯头，以至于他都看不见自己的影子。 左前方是架罩着蒙布的巨大仪器，正面则悬着一个浮台，喷出淡蓝色的光幕。 纪成的目光扫过浮台，停留在光幕映出的笑脸上：“你好，女士。” 面前的是一位智能生命。 “您好纪先生，刚才可能有能力者在监控这边的情况，给您带来的不适感还请谅解。” “没关系。”他有些好奇地打量起来，这些智能生命自然不是白山星能创造的，都是在与银河帝国失联之前的遗留。 有一部分智能被白山星的新政权捕获利用，还有一部分智能的格式塔失控，成为深埋在地下的各个实验室的无情守卫者。 眼前的女士显然是没有失控的那一类。 “请您开始测试吧。” 纪成点点头，朝左前方的巨大仪器走去。掀开蒙布踏入其中，顿时感觉浑身一沉。 “重力井将在一分钟后达到能量峰值，届时会有滴声提示，听到提示后请尽量展示您最大的力量，最快的速度，不用担心仪器受损。” 空灵的话音刚落，一层层光网开始在纪成身上上下扫荡，身体的沉重感也越发加深。 “呼，吸，呼！” 纪成缓慢地深呼吸，适应着加大的重力，逐步调整到自己的最佳状态。他心里自信满满，即使原身曾经最好的成绩也不过是55%的基因原体同化度。 “其实第一层级基因原体只需要通过拟态法，很容易就能达到80%以上的同化度。” 每一级序列的基因原体都有专属的同化方式，像“基因原体-山猫”这种最初级的基因原体，其原体同化方法就是拟态。 飞蛾会停在树干上改变颜色使自已混杂在树斑中。有一种螳螂外型模仿枯叶，一方面可诱捕比它小的昆虫，一方面可躲避飞鸟。这种行为，生物学上就叫做拟态。 初级基因原体都是利用核苷酸纯化分离技术，提取自某种真实存在的动物，而注射基因原体的人就是要模仿这种动物的姿态、动作，来提高同化度。 根本不是白山星这些人以为的各类体能训练。 不过拟态法作为垄断型知识，是需要花钱买的，在白山星这种偏僻的地方没人知道很正常。 “山猫的拟态我可真是太熟了。”他随着渐渐加大的重力俯下身子，脚尖垫起，手指轻轻摁在地上。 骨头深处传来一阵酥麻感，纪成兴奋地像猫科动物般耸起脊背，他感觉到全身的肌肉群都在深层次地收紧，重力拉扯着自己的每一个细胞。 这正是他想要的，之所以气焰嚣张地跑七楼来测试，就是因为七楼的重力井峰值够大，能帮助自己快速地把“基因原体-山猫”的同化度冲上去。 滴滴滴！ ——测试开始，本次进程将被记录，并用于后续的评估。 略有些刺耳的蜂鸣声在上方响起，重力一下子变得奇大无比，但纪成仍然坚持只用脚尖和手指支撑身体。 “这一次机会难得，第一次拟态实力的增长是最大的，后面就慢了。”纪成琢磨着，“要是能借这次机会把原体同化度提高到85%左右，我就有把握在一年左右冲到90%，这样就能参加明年的能力者选拔了。” 他开始在脑子里冥想山猫捕猎的场景。 《大银河》里的山猫，是主要生活在苔原星球的一种动物，体态类似豹子，力量没有豹子大，但灵活性更胜一筹。 练过无数小号的纪成最擅长的就是“基因原体-山猫”开局，山猫的各种细微肢体动作他都了解得一清二楚。 只见他肌肉时而紧绷时而松弛，脊椎随着呼吸缓慢地耸动着，连眼神都露出一种看见猎物的冷芒。 “嘶。”纪成从喉咙里振出幼豹似的声线。 他眼前仿佛真的看见一只正在野溪旁饮水的斑羚，而自己则是一位冷血的猎手，披着月光，踩着猫科动物特有的精妙猎步，用爪子拨开荒草，躲开石子，避免可能惊动猎物的一切可能，小心翼翼地接近……接近…… 扑！他猛地扑出去。 滴滴滴。 蜂鸣声再次响起，重力开始减弱，意味着本次测试已经结束。 仪器内亮起一块显示屏，与测试房间外的屏幕同时出现一串文字： 【姓名：纪成】 【年龄：18岁】 【基因原体：山猫】 【肌肉组织强度：857（980）】 【神经反射速度：1214（1310）】 【细胞活性：902（1040）】 【原体同化度：89%】 第六章 绝对契合拟态 蓝藻训练场顶楼，监控室中，轮值的‘寸火’许明雄正在剥着花生，突然看向监控器，屏幕上显现的正是纪成的测试成绩。 即使他早已成为能力者，也不得不为纪成的成绩大感意外。 要知道南港新城三亿八千万居民，能达到80%原体同化度的不到一万人，而且其中大多数都是三四十岁才达到。像纪成这样十八岁就达到89%同化度的，至今为止，他也没看到过。 五号测试房间外，原本吵闹交谈的人群在文字出现的那一瞬间，安静得一根针落地也能听见。 王哥眼珠子差点没瞪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老……老大？”胡贤玩命地掐自己的胳膊，只想从这个不靠谱的幻觉中清醒过来。 “该，该不会是真的吧？”他表情一点点变得夸张。别人不清楚，他可清楚得很，自己老大55%原体同化度的成绩可是就在三个月之前测的而已，他竟然三个月的世界就增加了30%多的同化度！怎么可能！？ “我懂了，老大tm一直是装的！” 胡贤猛地悟出什么，脑海中早已掀起狂风暴澜。他眼前浮现出的，是认识这么久以来，每次测试前纪成展露出的忧虑，还有对未来的各种愁眉苦脸，以及自己每次巴心巴肠地宽慰姿态。 “老大也蔫坏……”胡贤想到自己原本虽然打不过纪成，但原体同化度还是实打实比纪成高不少，结果一切都是假的，“他的原体同化度肯定早就超过80%了。” 至于在场的其他人也都倒吸凉气，过了好半晌，才反应过来似的，渐渐传出惊呼。 “十，十八岁，我没看错吧？岂不是说刚才那家伙十八岁就把基因原体同化了89%？” “今天真是见鬼了，这都什么人啊，十八岁啊，我这四十多年活狗身上去了吗！” “他也太能忍了，肯定从55%的同化度之后就不参加测试了，直到最后都到了能力者选拔的门槛了才一鸣惊人。” ………… 五号测试房间内，纪成一边揉着酸痛的胳膊，一边和智能生命聊着天。 “纪先生，这是根据您的测试结果，开具的训练处方。”智能生命女士打出一张表格，上面密密麻麻印满了蝇头小字。 “哦好的好的，谢谢。”他看了眼上面的处方，差点没笑喷，这哪里是在同化基因原体，完全就一健美操教程。 “按照您的基因原体类型，理论上肌肉组织强度最多能达到980，神经反射速度最多可以到1310，细胞活性则是1040。您目前的情况是各项能力比较平衡，突出优势是神经反射速度。” 纪成点点头，表示自己明白。基因原体对身体的改造其实远不止这三个方面，但是这三个方面在实际生活中更具备代表性。 肌肉组织强度自不用说，代表肌肉纤维的牵拉力量，决定了一个人的爆发力，组织强度足够大的话，甚至有强者能靠肌肉卡住射过来的子弹。 神经反射速度也很容易理解，数值越高代表你的反应越快，身体做出各种条件反射的速度也越快，肢体的平衡感，灵活性也胜过旁人。 细胞活性则决定了一个人的恢复速度，免疫力等。 “除此之外，纪先生，鉴于您的原体同化度已经达到89%，有一些关于能力者选拔的事情您需要提前知道。” 纪成后背往墙上一靠：“行，你讲吧。” “作为南港新城的居民，您应该对能力者这个名词不会陌生。正是因为有他们存在，城市才得以存在。” “而要想成为能力者，必须通过能力者选拔，然后进入基因舱进行基因锁的移除。” “当您的基因原体同化度达到90%以上之后，就可以申请每年九月一日的能力者选拔。不过按照以往的经验来说，这最后的1%同化度是最难的，短则八九个月长则好几年。” 智能女士顿了顿接着说道，“当然，像您这样的天才，如果刻苦拼命一点，参加明年的选拔是绝对没问题的。” “没记错的话，今天已经是八月五号，今年的确实赶不上了。”纪成非常有自知之明，“现在在89%应该会卡很长一段时间了，除非……” 除非能拿到那一只山猫的信息——不是普通的山猫，是自己体内原体的基因提供者。 初级基因原体都是用核苷酸纯化分离技术从动物身上提取的，而每一只动物只能提取出一剂基因原体。 因此每一管基因原体针剂都唯一对应了某个动物个体。 “哪怕是人类，不同的个体之间也有行为习惯上的细微差异。”纪成思忖着。 作为基因原体的提供者，那些动物都是从小被饲养在实验室，各种行为信息都会详细地进行记录分析，只保留最健康最有活力的那些个体。 “如果能拿到那一只山猫的数据……”他内心有些火热。 就能进行最精准的模仿，绝对契合拟态，只需要一次，一次拟态就能达到100%原体同化度！ 可惜了，这种信息是不可能拿到的。 纪成记得很清楚，自己注射的基因原体编号是bdxy-0181-1257-94ut，ut结尾说明是帝国工业部生产的原装针剂，肯定是白山星与帝国失联之前的存货。 所以那只对自己来说异常关键的山猫，其行为信息的记录自然是保存在帝国的数据库里面，自己在联系上银河帝国之前，绝对没有希望拿到。 “您有在听吗，纪先生？” “啊？哦不好意思，刚才走神了，你说了什么？”纪成挠了挠头，有点尴尬。 “没关系的纪先生。刚才我说，如果您有兴趣参加明年的能力者选拔考试的话，现在就可以开始着手购买调试装备了，毕竟要学会那么多设备的使用也是需要时间的。” 纪成频频点头：“明白了，那我先出去了，我朋友应该还在等我。” “慢走，祝您一切顺利。”空灵的声音响起。 纪成打开测试房间的大门，即使早有心里准备，也被场面吓了一大跳。只见房门外被围得水泄不通，整个大厅混杂一片，一双双热络的眼睛几乎要吞掉他。 “哥，你有什么秘诀啊，教教我们呗！” “我愿意出钱，朋友，我给你钱，你当我老师好不好？” “都把路让开！让小兄弟先有地儿坐下。” “挤什么挤，后面待着去！” 纪成眼尖，马上就发现了被挤在人群中，一脸怨念的胡贤。他心中一动，拨开拥挤的人群，就把胡贤拉到一边。 “你在火车上不是问我还有没有机械外附脊椎吗？”纪成看着胡贤，压着嗓音“你给我弄一套标准版工具模组，我就再给你制作一条机械脊椎，额外还给你配上神经中枢直连系统。” “啊？”胡贤被纪成飞快的语速砸得有些懵，本来想说的话全给忘在脑后，直到听见最后几个字，“神经中枢直连？这你也能做出来，老大？” 纪成见状，自信颔首：“能做，但是你得给我找一套标准版工具模组，要标准版的，民用的删减版就别拿来了。” “没问题！最多两周就能搞到。”胡贤兴奋得脸色涨红，“真能做出来神经中枢直连吗？那岂不是正好弥补上我神经反射慢的缺点了！” “能。那你尽快把东西弄到。” ………… 明月高悬，深夜的南港新城多了许多寂静。 好不容易摆脱掉那些人，离开蓝藻训练场后，纪成没有选择飞奔回家，而是沿着行人渐少的街道慢慢走回去，一边走一边思考着。刚才在测试间，那位智能生命的话倒是提醒了他。 自己需要装备。 既然自己至少还有一年才能参加能力者选拔，那么一切就该按之前的计划进行，去矿区搞钱。那种危险的地方，连能力者都不见得讨得了好，自己现在的实力是真的很有可能死在里面的。必须弄一些装备让自己有保命的本钱。 如果狐仙真的可以搞到标准版的工具模组，自己再去废料场淘一些没有完全损坏的元件和材料，就能制作一套不错的起家装备了。 这样即使还没有成为能力者，也能在矿区勉强有点自保之力。当然，一切的前提都是自己至少要能拿到预备级矿证。 如果只拿到驻点级的证，就只能在补给点混日子，是没有资格跟队进矿区的。 哎，这一周要玩命复习了啊。 第七章 资格考试 时间过得飞快，南港新城度过了平静的一周，城里一切都按部就班循着正常的轨迹运行着。 不过随着能晶矿勘采资格考核的临近，某些人也开始忙碌起来。 南港考试中心。 主会议厅。 偌大的房间此刻坐着不少人。 “图主任，上次囤那块芯片出手了吗？没出手的话卖给我如何，我出这个数。” “少废话，我还准备留着给我老婆用。” “你说你娶一个智能生命干啥？” “关你屁事。” 会议厅里的人渐渐多了起来，很快就座无虚席。 哐哐哐哐！ 主会议厅的玻璃在风压下剧烈响动，紧接着又是一阵尖锐的破空声，终于安静下来。 片刻后，侧间的小门，嘎吱一声打开，走进来一位三十多岁、故作威严的男子。男子一身黑衣，目光中带着点显摆，在走出的一瞬间，整个主会议厅都安静下来。 他背负双手，一步步走到主座，环顾一圈。 当！ 沉闷的撞击声回荡在大厅，黑衣男子赫然丢出了一把匕首。 他缓声开口道：“能晶矿勘采资格考核在即，受周议员委托，这次考试由南港新城教育署统筹，各中学配合，灰区警卫所负责安保工作，本人则全权监督。各位可有疑议？” “新城三中没问题。” “五中没问题。” “灰区警卫所领命。” “呵呵，陆大人不愧是能力者，开口就是满满的杀伐之气啊，行，教育署也没问题。” “具体事宜你们商量着决定，本人还有要事，少陪了。”黑衣男子说完，也不拿走插在桌上的匕首，径直就从后门离开了会议厅。 直到那尖锐的破空声再次响起，偌大的会议厅竟也没人开口说话，满座的人仿佛还沉浸在那股气势中，噤若寒蝉。 过了半晌，才有一个头发花白，脸上沟壑纵横的老者站起来，指着匕首叫道：“这些能力者真是目中无人，气煞老夫也。” “慎言啊，钟所长。” “老猴子净放臭屁，要不是人家能力者去矿区拼命，能晶矿能从你腚眼拉出来？” “就是，真以为新城是靠你们警卫所撑着的？把你点了天灯也发不了一度电，还敢背后诋毁能力者大人们。” 因为城市防护罩需要能晶矿维持，普通人最多只能在低风险矿区厮混，只有能力者的身体素质才足以进入那些高风险矿区，带回巨量能晶矿，所以能力者在城中的地位独一档。 不过能力者虽然实力强大，但城市的运作管理还是离不开一大批官吏。林子大了，自然也有不少人对能力者心怀不满。 “粗鄙，粗鄙！”老者气得连续咳嗽好几下，被愤怒充斥的内心里，早就考虑着怎么抓几个基因原体注射者来出气。 得罪不起能力者，还得罪不起那些小怪物吗？ “你们都少说两句吧，正事要紧。我们试卷已经印好了，八月十三日还是保密科派人来运？” “是我们保密科运，但警卫所还是派点人护送一下吧，这几天城里不太平，基因原体注射者和普通人之间的矛盾越来越深了。” ………… 经过近一周的复习，纪成基本算是把一些细枝末节的知识点都过了个遍， 他放下手里的书，伸了个懒腰：“应该没问题了，现在万事俱备只等开考了。” 纪成甚至心中有点激动，从小就是学渣的他，还是第一次这么有底气，这么信心十足地参加考试。 时间转眼就到了八月十三日，能晶矿勘采资格考核的正日。 第四棚区，151号。 早上七点，闹钟叮铃铃的响起。 啪。一只白皙柔软的手搭在闹钟上，摸索着把发条往后拧了半圈。 房间里又响起了均匀的呼吸声。 …… “睡得真舒服，几点了？”纪成打着哈欠，从床上坐起来，狠狠伸了个懒腰。 “怎么都八点半了！”纪成失声叫道，“洛娆！” “啊……怎么了？”洛娆从床尾撑起身来，突然身子一抖，露出十分尴尬的表情，“好像，好像我之前不小心把闹钟关了……” “考试时间从九点到十一点，现在别人都到考场了，而我还在床上。”纪成唉声叹气地翻身跳到地上。 他披上外套，带着一丝侥幸：“幸好还有半小时，要是再睡个十分钟……” 洛娆咬着朱唇，小心翼翼地道：“这个闹钟本身就晚了十五分钟……阿成应该知道吧？” “我，不知道。” 纪成脸色一变，夺门而出。 南港新城考试中心外，一排荷枪实弹的警卫笔直地站在大门口，目光审视地扫过四周。 “站住，正在进行考试，闲人不得靠近。”其中一名警卫举起枪，枪口斜指着纪成脚下的地面。 这意思是警告来者不可以再往前靠近。 纪成连忙停下脚步，上气不接下气地递过准考证：“我是迟到考生。” 嘀嘀嘀，警卫胸前的扫描器响起：“识别成功，考生纪成。” 警卫面色如常，收枪，归列，迅速让开了道路：“请进。”随即纪成沿着考试中心的指路牌，一路往全息广场奔去。 “终于赶上了。” 半分钟后，考试中心全息广场前，纪成随着拥挤的人群一起往里走。 “让一让，让一让，小心摄影机！”身后突然混乱起来，考生人群一下子变得更加摩肩接踵，连转身都困难。 纪成回头望了望，见实在看不到什么东西，便向旁边的人问道：“同学，你知道后面是什么情况吗？” “这你都不知道？”旁边的大胡子同学一脸讥笑，但猛地注意到纪成的竖瞳，语气软了下来。 “那什么，据说是这次考试有一位能力者大人监考，你也知道能力者大人们有多难见到，所以等会有电视台的记者全程直播。” “这样啊。”纪成点点头。 “兄弟怎么称呼？交个朋友。”大胡子眼神暧昧。 “纪成。交朋友就免了。”纪成尴尬地笑了笑，属实被大胡子的眼神弄得瘆得慌。 考试中心全息广场，随着考生鱼贯而入，全息设备正紧张地进行最后的检校调试。 “请各位考生进入答题区，注意，每个答题座只能由一名考生使用。” 纪成往前一看，广场中间是一座高台，台外则围着一圈白色的座椅，正好形成一个圆形。 “这不废话吗，一张椅子还坐两个人不成。”纪成旁边的大胡子吐槽道。 纪成本来很是赞同，但想到如果洛娆在这里肯定要跟自己挤一张椅子坐，便觉得有些好笑。 他正准备找个座位坐下，忽然人群中议论声多了起来，他倏地有种不好的预感，侧身一看，就看到人群分开处，走出来一位身材极婀娜的女子。 她的眼睛妩媚多情，身肢明显地扭动，像是要向谁撒娇似的。 人还未走近，就有如黑玫瑰般的性感香气传来。 “是苏小姐！南港新城十大美女，不仅漂亮，还是著名的才女，尤其是对能晶矿的了解堪比资深专业人士，没想到她也参加这一次的考试啊。”纪成耳边传来大胡子咽口水的咕咚声。 “她，她好像是朝这边过来的！”大胡子声音一下子激动起来。 “我当然知道。”纪成心里狂翻白眼，“她是朝我来的。” 婀娜女子停在纪成面前，盈盈转了半圈，红唇轻启：“笑什么呢，这么开心？” “苏衣。” 眼前这个女人，叫作苏衣，南港新城本地人，是原身上火车前在候车厅认识的。 本来聊得不错，结果她在看到洛娆之后居然表示想和洛娆谈恋爱，这让原身十分不能忍，当场把她揍了。 见她一副游刃有余的样子，纪成觉得自己高低也要嘴贱一句： “我在想怎么把你打哭。” “哼！”苏衣漂亮的眼睛顿时蒙上一层愠怒，那股优雅劲再也绷不住，“你真……真让人讨厌。” 她本来挨了揍之后觉得自己也有错，还想试着和纪成修补关系，没想到这家伙长得这么好看，说起话来却能活活气死人。她轻骂了纪成一句，转身往最远的那边座位走去。 “招谁惹谁了，真是的。”纪成见苏衣早已走远，大胡子仍然是一脸痴迷的猪哥样，心里就一阵鄙夷，“醒醒，进场了老哥。” 纪成随便找了个座椅，往上一坐，扶手上立马显示出纪成的信息。 呜——呜—— 密集刺耳的破空声在高处响起，一道完全呈幽黑色，形状宛如飞鹰的小型飞船，从天上疾速往广场上冲刺下来。 广场上的人群都吓了一大跳，立即朝旁边避让，目光都集中在那架飞船上。 黑鹰似的飞船刚一到达主席台，超过十倍音速的巡航速度瞬间归零，从极动到极静只是短短一瞬间，让人几乎认为自己眼花。 “那，那是什么东西？怪物杀进来了？” “没眼力见，这是单兵飞行器，据说控制核心必须由高等智能生命来操控，所以只有极少数高层才有资格配备。” “这么牛？那得多少钱啊？” 纪成也眼热地盯着那架飞船，男人总是喜欢车的，更何况这玩意可比任何车都拉风多了。 ——离考试开始还有五分钟，请还未就坐的考生立即就坐。 电子音响起，还在讨论的考生赶紧都就近找座位坐下。 纪成再确认了一下自己的答题座没有问题，便抬头环顾四周。 只见全息设备已经调试完成，正升到半空，电视台的工作人员也架上了长枪短炮般的摄像机，有些对准了答题区，更多的则对准了中间主席高台上的领导们，尤其是中间那个黑衣男子。 “台子上那个女的是教育署王局长吧。” “王局长居然在给那个黑衣服的倒茶，那家伙什么来头？” “我刚看到他从那架飞船上面下来的，肯定是这次监考的能力者大人！这可是真人啊，我长这么大，在电视上都没怎么看到过能力者。” “这么大一个城市，全靠那些能力者大人们在矿区采集的能晶矿维持，待在城里的时间肯定很少啊。” 周围座椅上的考生全都用极其热烈兴奋地眼神看向主席台，那是一种对英雄的崇拜。 白山星各个城市使用的防御罩，都是必须靠能晶作为能源的，能力者作为可以深入矿区带回大量能晶的人，自然受到许多民众的崇拜和感激。 ——考试即将开始，所有考生停止交谈。 一瞬间，仿佛落下了无数个透明箱子，所有考生的说话声都被限制在自己的座椅周围，每个人面前则弹出一块光屏，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考试须知。 纪成左右看了看，发现其他考生光屏上的字自己竟然完全看不见，想来应该是防作弊措施了。 嗡。 一声几乎为不可闻的机械声，全部座椅开始浮空上升，足足上升到快与主席台齐平才停下。 宏大的电子声回响在整个广场： “考试中全息影像会向各位考生展示题目，考生口述或在光屏上作答。本次考试共二十五题，每题二十分。答错十题以上将直接记零分。” “能晶矿勘采资格考核，正式开始。” 第八章 数字防御矩阵 【第一题，当前展示的场景是哪种类型的矿区？有何特征？】 悬浮在空中的全息仪器开始喷薄出大片大片的暗色光幕，周围的一下子昏暗起来，仿佛从白天进入了黑夜。 水滴状的微光在黑暗中亮起，逐渐蔓延到目光所及的最远处，淡蓝的光芒定格成伞状，四周彻底被照亮。 这是个地下国度，形制类似溶洞，但却比纪成所见过的任何溶洞大上千百倍，所有洞窟和通道都延伸得很深，远超所有人的视野，深入遗失在光影交杂的水晶柱中。 看起来就像是充斥着传说和荒诞怪物的地方。 纪成轻描淡写地念道：“奈落水晶洞，位于地底，遍布发光菌类，特征是洞壁由白水晶形成，地表无明显标的物，有74%概率存在大规模能晶矿簇，中等危险。” 他面前的屏幕迅速出现一行文字，正是纪成口述的内容。 ——回答正确。电子音在他耳边响起。 见下一题还没给出，他便左顾右盼起来。没想到周围竟然已经有不少考生的座椅无声无息地下降了一截，这些考生面带懊恼之色，显然对自己的发挥很不满意。 纪成不由心中一凛。 “看来每答错一道题，座椅就会往下降一级，如果座椅降到最底下，就意味着本次考试出局了。” 十几秒后又有不少面带犹豫之色的考生在嘴唇一阵翻动之后，座椅直直地往下降。 “没想到仅仅第一道题，就有这么多考生做错。”纪成摇摇头，把注意力转移回来，准备作答第二道考题。 【第二题，当前展示的场景中，勘采人员有几处错误？】 全息仪器齐刷刷地又喷出一片如有实质的光，迅速把周围渲染成灰朦朦的。 这是一处人工建筑内部，似乎被废弃已久，规则排列的水泥柱，有的依然支撑着，有的则早已断裂，只留下残垣柱基。 四处散落停泊着许多锈蚀报废的汽车，地面有着几具腐烂的尸体。 五名身着作战服的勘采人员排成一列，打头的队员一手持电筒，一手举枪缓步前行，剩余的队员则分别警惕着左右。 “灰巢类型的矿区，前身应该是旧时代城市的某个大型地下车库。”纪成心里暗道。 片刻思索后，他伸出手指在屏幕上写起来：“共有四处错误。” “第一处错误：灰巢类型的矿区威胁可能来自四面八方，不应该排成一列，应该使用212阵型，交替掩护推进。” “第二处错误：无光条件下手电筒至少应该打两盏，且必须有一盏由指挥位持有。” “第三处错误：地面存在高度腐烂尸体，必须拉下生化面罩，不应让口鼻直接暴露在可能存在毒性的空气中。” “第四处错误：复杂环境中没有释放探测工蜂，极有可能错过隐藏在角落的能晶矿簇。” …… 显然这次群试的难度远超以往，不过十三道题后，就有过半考生座椅降到原点，成绩归零。 “这次考试怎么回事，我还专门让我爸妈在电视上看我答题呢，没想到才十三道题我就出局了。” “你还算好的，我十道题就出局了，没一道题答对。” 随着出局的考生越来越多，全息广场上也逐渐喧闹起来。 “第十四道题答完了，啧啧又有十几个倒霉鬼被扣成零分了。”一个黄头发的考生幸灾乐祸道。 他身边挽着他的女孩突然问道：“你说，真有人能通过这次的考试吗？好像所有人都降到底了。” “还有两个到现在还是满分的呢。”旁边有人插嘴道。 “什么？”黄毛考生震惊地喊道，“在哪里？” 那人挑了挑下巴，示意他往上看。 黄毛抬起头，果然不远处的天上真还漂浮着一个座椅，看高度正和主席台齐平，一分没扣。 座椅上一个面目英俊，略带威厉的年轻男子，正眉头微蹙，似在思索。 “天！那个男生好帅！他的气质好凶，好霸气的样子，完了完了我要迷上他了。”黄毛的女朋友一脸花痴地叫道。 “你怎么那么贱呢，人家瞧得上你吗？”黄毛闷闷不乐地嘟哝了一句，转头往另一面的天上看去。 只见那边的座椅同样高悬，慵懒地坐着个高挑婀娜的女子，薄纱长裙如瀑般从半空垂下，裙下一双雪白的长腿若隐若现。 “是苏小姐……好美……”黄毛考生瞪大了双眼。 天上二人正好隔着主席台，遥遥相望，男俊女靓，一时间风姿无两。 广场上的男女开始对二人指指点点，在场的记者也有着相当不错的职业嗅觉，一声令下，长枪短炮般的摄像机立马调转镜头，对着二人狂拍。 这样的情景必然比枯燥的答题更能吸引南港观众的目光。 “纪成……” 苏衣又答完一题，看向远处纪成的方向，眼神中既是佩服又是讨厌。 “她看我干嘛？”纪成显然是察觉了苏衣目光。 端坐在主席台上的黑衣男子显然也被引起了兴趣，饶有兴致地扫了一眼主控电脑，题库里赫然只剩下四道题目了。他心中一动，决定装个逼。 台下广场早已经是议论纷纷。 “太强了吧，这次题目这么难，这两位居然十六道题都是满分。” “而且还都长得这么好看，让我们这种人怎么活啊。” “你们看，主席台上的能力者大人站起来了，他要干什么？” 黑衣男子在主控电脑上快速敲击了几下，又摸出张磁碟插了进去，轻咳一声，深沉的嗓音立即回荡在全息广场上空： “咳，看起来群试的难度对两位考生来说过于简单了，剩下四道题由陆某来出如何？如果谁能全部做对，陆某就把这台座驾当做奖励。”黑衣男子一指旁边的飞船。 哗！ 整个广场都沸腾起来。 所有被淘汰的考生都两眼发红地看向幽黑的飞船，随即又把目光投向纪成和苏衣，恨不得以身代之。 “真送吗老哥？”纪成脱口而出道。 “送。”黑衣男子微笑点头。 纪成这才发现自己座椅外的隔音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了。 有点尬…… “我接受，能力者大人。”苏衣在远处坦然道。 纪成连忙点头：“我也接受。” 黑衣男在主控电脑上快速敲击了几下： 【第十七题，当前展示的能晶矿簇属于什么类型？】 全息仪器投射出一块晶簇，通体呈水蓝色，边缘有类似贝壳的花纹。 这不就是海底矿床里特产的贝型矿吗？ 哦不对，通透性有点异常，应该还受到了一点地幔辐射的影响。 纪成略作思索，就在屏幕上飞快写起来。 “海底深度12000米到13000米区间内矿床出产的次级贝型能晶矿，受到地幔辐射穿透照射5年左右形成的产物。” 甫一答完，耳边响起回答正确的电子音。 他略舒一口气，抬头往苏衣的方向看去，正好与她也刚刚答完，见纪成竟然比她还快一步，漂亮的脸蛋上不由露出惊诧，“他不需要思考的吗？” 两人成功作答，让所有观众都屏息凝神，期待下一道题。 黑衣男胸有成竹，完全不在意的样子，面色沉稳地在键盘上敲几起来，全息仪器瞬间喷出光幕。 “这一题，有点难度啊……”纪成看着，有些迟疑。 “哦我知道了，这种类型的矿区必须配合……再用特化模块增压之后就可以采集了。” 纪成想通了关键，立马酣畅淋漓地一口气答完。 ——回答正确。 听到熟悉的电子音响起，他心中一定，抬头看向对面。 只见那边座位上的婀娜女子，皱着眉头紧咬银牙，低头死死看着屏幕，似乎毫无头绪的样子。 “看来她做不出来了，飞船是我的了！”纪成心花怒放。 苏衣最终是犹犹豫豫地在屏幕上写画起来，当她写完的一瞬间，她所坐的座椅嗖的一下就降了一大截。 “答错了。”她早有心理准备。 广场上发出一大片失望的嘘声。 苏衣往纪成所在的方向看去：“嗯？人呢？” “他居然还在上面……” 苏衣只觉得胸口发闷，比之前在火车站候车厅被纪成揍的那几拳还要难受。 当时有至少36d的缓冲，这一下可是直接就是内伤。 黑衣男子负手站在主控电脑前，面色如常，心里早已急的抓耳挠腮。 “完蛋了完蛋了，我可是公车私用啊，这艘鱼鹰是头千辛万苦弄来的，送出去了怎么跟头儿交代……” 有了！他突然眼睛一亮，拿出一块硬盘插进主控电脑，点选了几下，全息仪器很快就在二人面前分别形成一副上百阶的数字矩阵。 “总所周知，高等矿区很多都出现在帝国遗留的实验室，往往都带有防火墙，防御程序等，所以黑客技术也是作为勘采人员非常重要的能力，第十九题就是这个防御矩阵了，给你们十分钟的时间破解。” 黑衣男说完狠狠松了口气，彻底放下了心。 这可是那个地方的防御矩阵，别说给你十分钟了，当年全南港的顶级电脑专家聚在一起，会诊了半个月也没能破解掉。 ——光屏已开启破解功能，请作答。 答题光屏的运算核心很先进，覆盖范围也大，开启破解功能后，大量的网络条目都出现在光屏破解模式的可选项中。 “这算什么？明明是矿考，居然出这种考题。”苏衣心里十分不满，一手托腮，一手把玩着裙裾，直接选择了放弃。 “好眼熟啊这个矩阵，但是乍一下还真想不起来了。”纪成一时间也有点卡壳。 主席台上，教育署的王局长正满头大汗地申诉道：“陆大人，这可是能晶矿勘采资格考核，你这题彻底超纲了，卑职，卑职向上面不好交代啊。” “不就一道超纲题，你有意见？”黑衣男子冷哼一声。 王局长连忙摇头道：“不敢不敢！大人做事自然有道理，只是，只是真的不能再出超纲题了。” 黑衣男见纪成苏衣二人都一脸难色，不由心情大好，爽快道：“那最后一道题你出好了。” 王局长一听，立马接过主控电脑，从题库里原本剩下的四道考题中随意勾选了一道，选择了确定。 “我想起来了！这不是《大银河》里面最基础的几种局域网防御矩阵之一吗，名字应该叫做‘迪莫算子’。”纪成一拍大腿。 “以前玩游戏的时候只需要按一定的顺序点选矩阵里的数字元素就行了，并不需要玩家敲代码破解。” “但是这一世，自己真的是个技术宅啊，自己既然知道矩阵的顺序，攻破它不是十拿九稳的事吗？” 纪成兴奋地搓了搓手，看来飞船要到手了。 他轻点光屏，让它锁定了面前这个矩阵。 纪成深吸一口气，双手一搭，手指开始灵巧地在虚拟键盘上敲击，韵律感极强，如同演奏。 大串的代码瀑布般往下刷，矩阵上的数字一个接一个闪烁。 “他还会黑客技术？他知道怎么破解了？”苏衣裙下的两条白腿纠缠在一起，述说着她内心的震撼与纠结，“而且从那位能力者大人的表情来看，这个矩阵还非常不一般的样子。” “这小子还真的动手在破解，他知道这是什么级别的防御矩阵吗？”黑衣男子大摇大摆地抱着双臂，他期待看到纪成最后一脸无奈放弃的样子。 纪成一边敲击键盘，一边念念有词：“……入侵协议，r8-t9-24，转接d5-e0-r2……” 矩阵上的数字元素开始改变位置，有规律地换位。 广场上一片安静，全都压住呼吸，紧张地看着纪成破解矩阵。 既然苏衣已经失败了，现在唯一的看点就是纪成是不是真的能破解掉这个矩阵，这个连能力者大人都自信满满的矩阵。 “加油！”无数女考生在心中暗暗给纪成鼓劲，她们不敢大声喊出来，生怕打扰到一脸专注的纪成。 纪成不停地键入代码，越输入，他的信心就越足。 “原身的网络入侵技术，功底是真的深厚，不愧是未来会成为游戏里的最终boss的男人。”他心中感叹了一句，“我真牛。” 渐渐的，矩阵元素中有些数字的值成为了空。 空，是计算机语言，代表数据缺失，在防御矩阵中则用数字0来补位。 矩阵里越来越多的数字变成了0。 “怎么回事，他不会真的要破解开了吧。”黑衣男心里一颤，感觉大事不妙。 “……锁定了，在第14行，37列。”纪成敲出最后一个字符，自信道，“秩为0。” 矩阵停止了变化，从左上角到右下角，所有的数字全部变为了0。 哪怕瞎子也知道这个矩阵，破掉了。 第九章 名额 广场上的人群和电视直播前的观众都欢呼起来。 “上面那个，是我好哥们，名字叫纪成！”人群中一个大胡子趾高气扬地吼道。 “纪成！纪成！纪成！” “纪宝好帅！”所有女考生都异口同声地鼓噪起来。 白山星现在的恶劣生存环境下，纪成这样比较凶的气质正好符合大众审美，再加上畸化动物的袭扰，强制征兵从没停过，人口比例失调严重。 考生里女的占了八成，一鼓噪起来，整个全息广场都充斥着呼声。 “他怎么这么厉害？” 苏衣的眉毛拧在一起，苦恼至极：“但是又那么讨厌。” 主席台上。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这个矩阵怎么可能被他破掉？”黑衣男子用余光瞄了一眼停泊在主席台边的鱼鹰飞船，感觉呼吸都快骤停了。 “不行不行，这艘是头儿好不容易弄来的，以后在矿区还有大用，这这这，这该怎么办？”他急得脸色通红。 广场上的人，乃至电视机前的观众都发现了黑衣男子的异样，顿时明白这位能力者大人可能根本就没想过纪成能破解掉这个矩阵，现在完全下不来台了。 “怎么办？这么多人看着，还有电视直播，赖都赖不掉啊。”他现在只想把十分钟之前的自己捅死。 “我再也不装逼了。” 【第二十题，当前所示场景应该使用哪种探方？】 这时主控电脑自动把最后一道题播报了出来，全息仪器快速形成了一副戈壁中矿区的景象，矿井里数十个勘采人员忙上忙下的设置着探方。 “差速锁十字探方。”苏衣迅速在心里有了答案，但她的分数早就足以拿到正式级矿证了，几番情绪激荡之下，也没了心情答题，只是不由自主地朝纪成看去。 对他来说，这种题根本没有难度吧。 “嗯？”苏衣表情突然变得愕然：“他在干嘛？” 只见纪成坐在座椅上，眉头紧缩，两手颤抖着，竟然完全没有答题的意思。 他在退出矩阵的破解界面后，发现了一个万万没有想到的东西。 “深空黑点。”纪成从口中轻声吐出几个字。 他背上已经渗出汗水，既是紧张，又是兴奋。 光屏的破解可选项里，赫然有一条不断变化的乱码，但在变化中始终有一些字符以某种规则交错出现在特定的位置。 “这种格式的网络信号……一定是深空黑点！” 可现在正在考试。他犹豫了半秒。 “不管了，错过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纪成心一横，这种机遇哪里是区区考试能比的。 纪成他在光屏里选中那串乱码网络，打开破解模式。 “让我想想深空黑点的默认密钥是多少来着……”他略作思索，输入了一段密钥。 微不可查的黑光一闪而过。 纪成瞬间倒在座椅上。 “他好像晕过去了。”黄毛考生指着半空说。 “笨，肯定是装晕啊，你没见那位能力者大人下不来台了吗？”他女朋友一脸崇拜地看着纪成，“他晕过去的样子都好帅啊！” “你到底是谁的女朋友？”黄毛一脸沮丧。 “你女朋友啊，纪宝是属于所有粉丝的。”他的女朋友语重心长道。 “饭圈文化这么可怕的吗？”黄毛目瞪口呆。 ——答题时间即将结束，请各位考生立即作答。 ——十，九，八，七…… ——三，二，一！ ——作答时间已到。 纪成还是歪着身子，紧闭双眼一动不动。 “高啊，实在是高啊。” “居然用装晕的方式给能力者大人台阶下。” “纪宝太帅了！” 黑衣男子松了口气，看向纪成的目光满是赞许：“差点玩脱了，幸好这小子替我兜住了，这兄弟能处。” “不对，我得赶紧告诉头儿，有人把十三号遗迹的防御矩阵攻破了！”他心中一动，才想起来那个装晕的好兄弟干了一件多恐怖的事情。 …… 翡翠区某私人别墅，湖心筑。 电视机前，一头发花白的独眼老者哈哈大笑：“这小孩有意思，好玩。” “爷爷，很少见你这么夸人呢。” “嘿，这小子，比你们老爹有意思多了。” 南港新城市中心，某地下安全屋。 ‘刚鬣’韦林猛灌了一口酒，恨铁不成钢地对旁边人骂道：“陆尚柏这小子，为了出风头，居然敢拿头儿刚弄的那艘鱼鹰跟人当奖励。” “就是，完全是瞎胡闹，要不是人家小孩明事理，给了他一个台阶下，这次还真不好收场。不过他那个破矩阵看着倒挺眼熟的。” …… 议会大楼地下五层。 一棵树，准确的说是一棵柳树，长在房间的正中心，给整个房间都带来了一丝生机勃勃。 地上铺着厚厚的地毯，空气里充溢着新茶的香味，两个人正席地对坐，一边品茶一边交谈。 “所以你想推荐谁？” “纪成。”许明雄咬字清晰，神色端正。 周泽显然没听过这个名字，他只是很诧异地看了眼许明雄，有些意外这位资深能力者用如此郑重的语气向自己介绍一个普通人。 在他眼里，除能力者外都是普通人。 “是个可造之材。” 周泽端起杯子，啜了一小口，看着杯子里的茶水，闲聊般道：“怎么说？” “十八岁，基因原体同化度89%。”许明雄继续道。 “有意思，比姚议员手底下那个天才能力者还年轻两岁吧。”周泽点点头。 作为一个议会制城市，议员这两个字，就意味着身份地位和实力都站在最顶端。 并且根据南港新城的规定，每个议员都有组建自己的能力者小队的特权。 “姚议员麾下那个天才，在十八岁的时候原体同化度还没纪成高。”许明雄顺着话题说下去，“我觉得应该给他一个名额” 笃笃笃。 这时一阵敲门声响起。 “进来吧，尚柏。”周泽显然清楚来者是谁。 “头儿。”来人一身黑衣，看起来心情不错，“老许也在啊。” 许明雄正色道：“来跟周议员说点事。” “别这么紧张老许，头儿挺好相处的。”陆尚柏抖了抖黑衣，“我今天闲得无聊，跑去监考了一下矿考。” “听说连电视都直播了。”周泽熟稔地笑道，“你小子就是爱出风头。” 陆尚柏走到角落，拿了个纸杯开始给自己接水：“嘿嘿，还是老大懂我。不过这次我可是立功了，我要推荐个人。” “巧了。”周泽揶揄地笑起来，“你的功劳要没了，老许也是来推荐人的。” 陆尚柏端着纸杯走到二人边坐下，不由问道：“你们黄议员不是有名额吗？” “别提了。”许明雄也放松下来，“我们队长有个老朋友，刚从旧城搬过来，给他提了一嘴说有个子侄辈的，特别擅长机械改造啥的，还给队长展示了一条机械脊椎。队长看了就一定要把名额给那个人留着。还说那个人肯定是南港城邦未来第一机械专家。” 许明雄显然很是愤愤不平：“你说队长他连人都没见过，就把名额给出去了，离不离谱。” “老许，你这就不对了，你自个就不离谱吗？你们队名额自己商量呗，怎么还跑我们这边来要名额了。” 许明雄气得眼睛都瞪圆了：“什么叫要，大家都是为了南港，那你们队之前不是没确定名额吗，我有什么错？” “懒得跟你扯。”陆尚柏转过头对周泽道，“头儿，我给你说，我这次绝对发现的是个天才，千万不能把名额给出去。” 周泽笑着把自己的茶杯推到陆尚柏面前：“说说看。” 陆尚柏也不矫情，端起茶杯就一饮而尽，自信说道：“这个小子，真的绝了，本来我就是想出几道题玩玩，没想到他全答上来了，我面子有点过不去，就把我们在十三号遗迹遇到那个矩阵拿去考他，你猜怎么着，他居然把那个矩阵安排得明明白白！” “你是说，十三号遗迹那个矩阵，被他解开了？”周泽脸上笑意全收，一股气势磅礴而出，眼睛紧盯住陆尚柏的脸。 “是，头儿。” “天助南港啊！他叫什么名字？”周泽兴奋地拍桌站起来，难掩喜色。 陆尚柏语速颇快地道：“他叫纪成。” “谁？”许明雄错愕插话道。 “纪成。” 周泽和许明雄面面相觑。 “哈哈哈哈哈哈哈！”周泽放声大笑，“你说你俩在这儿争半天是争个什么劲？” 许明雄也笑了起来：“是啊，我们争个什么劲啊。” 陆尚柏见二人笑得莫名其妙，错愕道：“你们在笑什么？” 说完他又有些不放心地补充：“可不能把名额给出去啊，” “老许推荐的那个18岁就把基因原体同化到89%的天才也叫纪成，你说我们笑什么？”周泽朝他眨了眨眼。 “18岁，原体同化度89%？”陆尚柏愣了，“这么厉害？” “哈哈。”许明雄见陆尚柏一脸惊愕，不由畅快得意大笑，但笑了几声，他突然笑不出来了。 对啊，不仅能解开十三号遗迹的防御矩阵，还能在这种年纪达到89%的原体同化度，很难让人相信这是真的，该不会是同名同姓的两个人吧？ 周泽显然也想到这茬，面色不由也僵硬起来。 几人大眼瞪小眼。 “那什么，要不去警卫所查一查？” 第十章 盖亚网络 “如果不是自己曾经是《大银河》的资深玩家，有幸见识过盖亚网络，打破头也不会想到这颗行星居然藏着一个深空黑点。” 没人知道‘深空黑点’的本质是什么东西，只知道‘深空黑点’以及盖亚网络都是无数年之前，一个远古宇宙文明的造物。 直到《大银河》的最终版本，盖亚网络依然是唯一能覆盖全宇宙的超拟真虚拟网络，其服务器更是据说隐藏在某个黑洞的另一端。 穿越前在玩家群体中有一个著名的冰湖理论，大意就是把我们生活的宇宙比做冰盖之下的湖水，那么盖亚网络就是冰盖之上的天空，而要从物质宇宙进入盖亚网络，就需要在冰盖上找到破口。 这个破口，即是深空黑点。 “不过按照剧情进展，直到《大银河》第三部资料片，‘盖亚新世界’上线，盖亚网络才首次被某个星盟的考古学家发现，那时候银河帝国都灭亡几百年了。” 纪成刚刚从思绪中回神，就发现自己的意识已经完全进入了盖亚网络，再抬头起来，一个空旷幽黑的空间出现在眼前。 三座尖顶拱门突兀而巨大，门顶上一字排开数十个怪异恐怖的雕塑，金属柱支撑着拱廊，再往上是高耸的、神秘的眼睛图案，门的两边则各有一座黑沉沉的的宏伟塔楼。 塔楼上下叠成壮观的五层，每层都是宏伟整体的和谐组成部分。 在纪成眼中，显得浩浩荡荡、有条不紊，雕像，雕刻，镂刻以及无数细部更增加其伟大与镇定。 完全不似人的创造而像神明的巨构。 “这不是机械神教的总部吗？！”他失声叫道。 眼前的景象正是纪成曾经在游戏宣传片里见过的机械神教总部，三座拱门，机械之眼图案，五层塔楼……绝对没错。 “谁能想到，大名鼎鼎的反派势力，机械神教的总部居然是在盖亚网络里。”纪成恍然大悟，怪不得当初严冬联盟发出世界任务，无数玩家舍生忘死的搜索，都找不到这个地方。 如果不从对应的‘深空黑点’进入，除非你的科技水平能达到创造盖亚网络的那个远古文明的级别，否则永远不可能找到这个虚拟空间。 “看来这里应该曾经是远古文明的某个宗教场所，后来被‘不死械国’发现，改造成了机械教会的总部。” 纪成轻抚着拱门，作出了自己的推断。他穿越的这副身体，正是机械神教的创造者兼教皇。 他顺着门楼往更深处走去，一路畅通，不过几十米就见到另一扇金属大门，大门敞开着，高度不下十米。 “老天。”纪成压制着心中的惊疑，走进门中。 这是一个悠远古寂的大殿，面积大约有上千平米，空旷无比，只在中间有一张长桌，左右各列着四把座椅。 长桌的两头，一边是规格很高的王座，一边是巨大的机械火炬。 只是火炬是熄灭的，上面没有火焰。 纪成走到王座边，稍一犹豫，就坦然坐了上去。 ——虚拟空间权限写入，议事厅开启。 声音突然响起，一圈光柱在大殿边缘照亮，整个空间彻底展现在他眼前。 还没仔细观察，一股庞大的数据流就猛灌入纪成脑海。 根据那股数据流反馈的信息，他大概明白了一些东西。 1、这个虚拟空间名字叫做议事厅，现在属于自己所有。 2、共有九个‘深空黑点’可以通往这处空间，除了自己进入的黑点，剩下的八个黑点正好一一对应这八张座椅。 3、每个黑点通道只能容纳一人通过。” 4、利用管理权限，自己可以修改甚至取消这九个通道的密钥。” 纪成咀嚼着刚刚获得的信息，不由心潮澎湃。 “九个通道，这好像是盖亚网络中最高级别的虚拟空间了。” ………… 银河帝国，未央星宫。 作为帝国浩瀚疆域的中心，最高权力中枢，兆亿计的政令从这里发出，无穷计的生灵因其生、因其死。 “宇宙里的某个地方，一定存在着神祇。” 姬茹月蹙着眉，如葱玉指托着尖俏雪白的下颔，面色有些清冷。明明姿态高贵，却有种让人想亵玩一番的气质。 “可他们都说宇宙里是没有神的，皇家科学院那些老家伙更是写了497篇论文来证明这一点。” 她眼神里闪过一丝黯然，始终还是不愿意相信。 “如果没有神，那宇宙是怎么诞生的？物质是怎么来的？” 姬茹月随手点开了身边的光屏，准备连上帝国历史资料库的内网。 “我就不信发现不了一点端倪。” 她的指尖即将触及光屏的刹那，一条充斥着乱码的网络名称正好刷新出来，姬茹月还没反应过来，手指就已经点了上去。 黑光一闪而过，她的身子软倒在凉椅上。 ………… “这是……哪儿？” 姬茹月睁开双眼，从失去感官的茫然中挣脱出来，她脑子一片空白，对于刚才发生的事情感到无所适从。 在那几分钟里，她几乎以为自己死掉了。 “欢迎来到我的大厅，女士。” “谁？”姬茹月谨慎地转过头。首先映入眼帘的是规制相当古老的王座，座上则是一个看不清真容的男人。 仅仅从给人的感觉，她本能的觉得眼前的男人有种上位者的气势，和让人难以拒绝的威严。 “坐。”那人语气平淡，却带着无可质疑的意味。 姬茹月鬼使神差地坐了下来，后背贴上金属材质的座椅，冰冷沁人。 她的心脏扑通扑通地跳着，这种身不由己的感觉，意外地让她有些着迷。 “请问，是你把我……弄到这里来的？”姬茹月斟酌着开口，红润的小嘴几乎抿成一条缝。 她从未经历过如此脱离掌控的遭遇，又让她觉得异常兴奋紧张。 “是。” “请问那这里是什么地方？”她清丽绝色的脸蛋上尽力展现出一些冷静。 “高维空间。”冷峻而威严的声音在姬茹月耳边响起。 高维空间？ 她刚挤出的一丝冷静几乎又被击碎。 虽然很少踏出帝国首都，但依靠皇室成员的知识库权限，姬茹月的眼界见识还是相当不凡，这个词让她极为不敢相信。 高维空间竟然真的存在？ “您是……神？” 她喉咙里挤出了这个让她颤抖的字眼。 “现在还不是。”王座上的男人改变了一下姿势，正面朝向她。 他说他不是神……却能把人擢升到高维空间，她用余光悄悄观察了一下自己现在的身体，看着有些虚幻，五感很敏锐，比自己原本的更加轻捷，更加舒展自如。 这一切都太神奇了！ 就算这位强者现在还不是神祇，只怕也差不太多了吧…… “那您把我带到这里来，是需要我做什么？”姬茹月面露期待地问道。 “信仰我。” 大厅突然安静下来，只剩下姬茹月越来越急促的呼吸声。 还说不是神！ 正经人怎么可能需要信仰？她美目中绽放出异彩。 “请……请让我成为您的信徒，无论做什么事情我都可以的。”姬茹月清冷高贵的脸色此时只留下祈求和温顺。 一定要抓住这次机会！她螓首微垂，不敢直视王座的方向，心中默默做出了猜测： 眼前这位……自称还不是神祇，却能让我进入高维空间，而且还需要别人的信仰……也许，也许是一位被放逐，或者刚刚从无尽的沉睡中苏醒的古神。 只有这样才能解释眼前的一切。 作为一个资深有神论者，一个非常热衷幻想的少女，这样的猜测直接戳进了她的灵魂深处，让她浑身颤抖起来。 “完成一件任务，就能成为我的信徒。”王座上的男人翻了一下手，四周的黑暗似乎也跟着扭曲起来，“很公平，不是吗？” “对对对，非常公平。”姬茹月小鸡啄米似的点头，“请您吩咐。” 大厅再次安静下来，安静得有些让人不安。 姬茹月心中忐忑不已，忽然福至心灵，盈盈跪倒在地上，“请我主吩咐。” 第十一章 主人的任务 “我真是个小天才。”纪成把姬茹月踢下了盖亚网络，美滋滋地在议事厅里走来走去。 刚刚他把姬茹月彻底给忽悠瘸了。 以盖亚网络的拟真程度，现在的人根本不可能想到这是个虚拟网络，只会往神国、高维空间这样的方向去想。 “运气居然这么好，随意放开了一个深空黑点的通道，没想到这个黑点的位置正好在银河帝国的首都，而连上来的恰是一位皇室成员。” 纪成拥有议事厅这处虚拟空间的最高权限，是可以任意查看进入者的真实外貌和登录地点的。 “登录坐标在银河帝国未央星宫的御花园，我想象不到有皇室成员以外的人可以进入。” ………… “把寝宫的门打开。我进去之后，不得让人进来。”姬茹月玉容清冷，眼神中带着拒人千里之外的高贵绝伦。 月下寝宫外，负责站岗的殖装战士连忙低头行礼，只敢看向来人的脚尖。 这双脚并没有穿鞋，但一路走来却纤尘不染。 “遵命。” “是任何人都不能放进来。”姬茹月再次警告了一遍，便迈入月下寝宫。 这里是她的住所，她拥有绝对的掌控权。 原本在御花园的任何地方都能唤出光屏，但为了保险起见，她还是选择回自己家里再完成主人的任务。 姬茹月把门口的一个旋钮调大，外界的声音顿时安静了下来。她昂起头，望着抛光的墙壁上印出的自己的身影：“屏幕显示。” 整面墙壁哗的一声，如流水涌动般现出一个可视化光屏。 “帝国数据库，生物科技板块，基因原体资料。” 姬茹月一边连入帝国数据库，一边仔细回忆着纪成告诉她的那串编号：“bdxy-0181-1257-94ut。” “查到了。”她长舒了一口气，幸好数据库里有，不然自己的投名状就搞砸了。 【原体级别：一阶】 【原体类型：山猫】 【生产单位：帝国工业部第四十七轻型产业星球-生物科技区-五号实验室】 【生产年份：银河历1257年】 【产品去向：东英仙行省-天马悬臂-凯旋星区-白山星系-白山星】 “这么偏僻的行省吗？”姬茹月轻咬嘴唇，那瓣小嘴异常娇嫩，“这种小地方的一支最低级的基因原体，怎么会引起……主上的注意？” 她又打开了另一个搜索框：“白山星……” 【行星名称：白山星】 【行星编号：天马kx-267】 【区划归属：东英仙行省-天马悬臂-凯旋星区-白山星系】 【行星类型：劣等居住星】 【常住人口：206.98亿】 【备注：此行星于银河历1257年失去联络，同时跃迁航道受到未知遮蔽，至今未能取得联系。】 “失联？未知遮蔽？”姬茹月几乎惊呼出声。 这可是在高度先进，高度发达的银河帝国，可不是宇宙角落里的落后异族领土，居然会出现一整个星球的失联，以及‘未知’这样的字眼。 要知道，以银河帝国的科技水平，宇宙里还没有哪个现存势力能让帝国的科学家们说出“未知”两个字，更是只有帝国让别人的殖民星球失联的份。 “竟然是这样一回事，那主上会注意就不奇怪了。” 姬茹月联想能力极强，很快就在脑海中补完了一出脑洞大开的戏码： “难道这所谓的未知遮蔽正是主上或者其他某位神祇的手笔？这里是主上被封印的地方？还是这里存在某件宝物？还是说那剂基因原体隐藏着某个大秘密？” 她激动得脸颊潮红，感觉自己接触到了传说中神灵之间的隐秘。 要是有哪位熟悉她的人在此，一定能惊掉下巴，这位天潢贵胄，高傲冷艳的冰山公主，竟然会露出这样的表情。 “赶紧把资料打包发送给主上。”她把查询到的白山星的资料，以及那一支基因原体的所有资料，包括提取制作人员，基因提供者的实验室数据，乃至影像资料等，全部压缩打包。 姬茹月上传完最后一个压缩包，小心翼翼地把那条乱码网络拉入到自己的私密频道。 “呼。” 她平复着自己的心跳，黑色的长发散落在大敞的领口前，就这么仰躺进沙发里。 原本按照皇室的规定，她是不能露出这样不雅的姿态的，哪怕是在没有人的地方。 不过那又怎样呢，她不在乎。 姬茹月嘴角噙着笑，畅想着主人的下一次任务。 ………… “这么快。”纪成在议事厅刚打完一个盹，就收到了新消息的通知。 没想到这么快就能拿到资料。纪成脸上露出一丝惊喜，心跳更是砰砰不停。 他在长桌上一拍，姬茹月通过深空黑点的乱码网络发来的资料，全部出现在眼前。 “跃迁航道未知遮蔽？只是航道原因的话，问题不大。”纪成砸吧着嘴，倒也不慌。 跃迁航道是星际间快速通行的道路，跃迁航道受到遮蔽后，一些缺乏航行参照物，又偏僻的行星就很难前往了。 据他所知，能遮蔽跃迁航道的原因，不过就那么几种，后面慢慢想办法就行。 现在对他来说最关键的反而是—— “那只提供基因的山猫……”纪成点开了基因提供者的实验室数据。 “……身体非常健康，性格强硬，热衷于用爪子撕开猎物，喜欢甜食。” 他又打开一段视频，画面里立即出现一只凶猛的猫科动物，体型类似猎豹，毛发却是纯黑。视频中正在舔自己的爪子，尾巴有意无意地摆动着。 “资料到手！” “我只需要好好研究一下视频，把这只山猫最细微的小习惯都琢磨清楚……” 纪成感觉一切都那么巧合，仿佛做梦似的。如此轻易地，就获得了这份对自己来说弥足珍贵的资料，自己有了这份资料，就能进行绝对契合拟态，完美模仿。 只需要一次绝对契合拟态，基因原体同化度就会直接达到100%。 即完全同化。 参加能力者选拔也不过只需要90%的原体同化度，就这已经是无数人可望而不可即的高度了。 而基因原体同化度要达到100%，比90%要困难何止十倍。 “我真是个欧皇。” 纪成深吸一口气。 即使是穿越前，《大银河》中也没有几个玩家能耐着性子，用普通拟态法把一阶基因原体同化到100%。 至于使用绝对契合拟态，那得拿到基因提供者生物的实验数据和影像资料。 这些可都是存放在国家数据库里面的，不管是哪个星际势力，数据库都是核心中的核心。 谁能把这种东西的查询权限开放给一个普通人？哪怕是一般的高层都只有部分职责相关资料的读取权限。 直到游戏大后期，才有少数混到相当地位的第一梯队玩家，能给自己的小号搞到一份绝对契合拟态资料。 与难度成正比的，能到达100%的原体同化度，自然好处多多。 “就算不考虑对身体各项属性的强化，只说零排异反应，就能让无数人趋之若鹜。” 纪成尽力平缓着自己的呼吸。 “没有同化完全的基因原体，有可能会在下一阶注射时引起排异反应，轻则注射失败，重则当场基因崩溃。” “即使幸运的躲过了这次排异反应，这些未同化部分，依旧会留存积累在体内，让你的每次进阶都变得越发困难和凶险。” 在《大银河》中，能注射山猫这种潜力比较好的基因原体，并且能拉满同化度的账号，被骨灰玩家们称为——完美开局。 “我还是先把黑点锁上，免得不在的时候有人误打误撞连上来。” 纪成重新给未央星宫附近那个深空黑点加上了密钥，便怀着相当激动的心情，退出了盖亚网络。 第十二章 行星局域网接入仓 南港新城，灰区公立医院。 一身白大褂的女医生，取下听诊器，有些疑惑地道：“纪先生，你的身体非常健康，没有理由会突然晕过去啊。” “没事，我现在可以出院了吧。”纪成满脸笑容，丝毫没有因为考试的事情而遗憾。 开玩笑，都能直接参加能力者选拔，成为真正的人上人了，谁还惦记那个正式级矿证？ 成为能力者之后可是无条件获得特级矿证的。 “就是那架单兵飞船没弄到手有点可惜了。”纪成想到飞船还是有些眼热，但他完全不后悔自己的决定。 把整个白山星卖掉也比不上深空黑点的零头。 “好吧，既然你已经苏醒过来，那再观察一个钟就可以回家了。”年轻的女医生说罢，忍不住又偷看了一眼纪成，耳根微红地起身离开。 “刚刚那个医生看起来有点漂亮的哦，好像对你也挺感兴趣的，阿成要不要布施一下你的美色？”洛娆从纪成的床底下爬出来， 纪成一个激灵：“你啥时候来的，躲床底下想吓死人啊？” 洛娆递过一瓶水：“我有点怕医院嘛，躲床底下比较有安全感。” “你都快二十岁了还怕医院。”纪成接过水喝了些，从床上坐起身，兴致勃勃道： “走，回家。” 八月十四日，一大清早电话就响起来。 “嘟——嘟——”纪成接通了电话。 “老大！”一道极耳熟的声音在电话那头响起。 “狐仙啊，怎么了？”纪成笑了笑。 “你要的标准版工具模组，我搞到了！可费了我不少功夫啊，我这两天还跟我爸去了城外一个补给点跑了一趟，弄了点材料。哦，对了，你矿考成绩怎么样，我记得考完第二天早上就会出成绩的，现在应该已经出了吧。” “还行，至少证是能拿到的，这几天应该也就下来了。”纪成随意回了一句，现在他根本没把这个证当回事了。 “恭喜恭喜。”胡贤说完又问道，“你现在住哪儿啊，我马上把东西给你送过来。” “第四棚区，151号” “一个小时到！”胡贤兴冲冲地挂上了电话。 纪成放下手机，心里也隐隐有些激动。 一套标准版工具模组，意味着只要有图纸，有材料，大部分的基础装备，仪器都可以自己制作改装。 更重要的是，可以制作出具有破解功能的行星局域网接入仓，以后自己就可以用这个东西进入盖亚网络了。 他现在反正也睡不着了，索性走到桌前，拿出纸笔，开始罗列自己需要制作的必需品。 “首先，腕带电脑必须得有一个，参加能力者选拔的时候也许会用到电脑的计算能力，不少武器装备也需要电脑来使用。这个去废料场淘一块废品，自己修一修就差不多了。” “自己的基因原体是山猫，那近战的特长不能丢掉，来一把抗腐蚀合金腕刃很合理。” “激光封锁仪，这个很重要，虽然是一次性激光陷阱，但配合腕带电脑使用，在密闭空间丢出去，是能保命的东西。” “战术目镜也得有，自己再额外加装一个红外自瞄模块，光线昏暗的环境中可是有奇效的。” “生化面罩必须配上，这个有备无患。” 最后，他在纸张的末尾写上了‘接入仓’三个大字。 行星局域网，是银河帝国在每颗殖民星都会布设的行星级网络。 在与帝国失联之前，白山星所有的城市都依赖行星局域网进行管理和监督。 当然，与帝国失去联络后，白山星的行星局域网控制权遗失，灾难后形成的各城邦又没有实力部署新的行星级网络，都回归到了比较原始的管理模式。 但这不代表行星局域网接入仓就没什么作用了，它反而是所有装备中最重要的。 因为帝国在白山星遗留的防御系统，机器人，电子仪器，实验室等都仍然处于行星局域网的连接状态，是能通过接入仓进行入侵和破解的。 这也是为什么网络入侵技术在能力者们的眼中往往比实力本身还要重要。 他在‘接入仓’三个字上重重地画了几个圈，放下笔，走出房门。 即使已经八月份，清晨的风还是非常凉爽，纪成在板房外踱来踱去，一边思考着装备设计方案，一边等着胡贤过来。 滴滴。 喇叭声在不远处响起，一辆重型货车从主干道拐进棚区的小道。 “应该是狐仙了。”纪成精神一振。 果不其然，货车开到纪成面前直接停下，一个全身汗毛都是白色的男人从驾驶座跳下。 “老大！” 纪成笑着擂了胡贤一拳：“东西呢？” 胡贤往货箱一指：“这不在后面吗。” 二人并肩往货箱走去。 “老大，你发明那个机械外附脊椎真的可以加入神经中枢直连吗？” “可以可以，你要问多少遍。” “嘿嘿那就好，另外告诉你个好消息，我爸不是把你之前送我那根拿去了吗，他昨天告诉我，有一个大惊喜给你。” “神神秘秘的，啥惊喜啊？”纪成一边跟胡贤闲聊，手上也没停下，“一，二，三，起！” “沉死了。”胡贤看着地上的大铁箱，甩了甩手腕道：“他说保密，没告诉我，总之是天大的好事就对了。” “那你帮我谢谢胡叔了。”纪成也没多客气，他上学时经常在胡贤家蹭饭，和他爸妈也都熟识。 “行了，这玩意我自己弄进去吧，家里已经揭不开锅，就不留你吃饭了。”纪成摆摆手就准备撵人。 胡贤相当了解纪成，一看那猴急样，就知道他早就恨不得马上开始摆弄这套工具模组。 “真不用我借你点钱应应急？” “滚蛋。” “诶等等。”纪成突然想起什么，叫住胡贤，“你下次训练的时候，用手捂着鼻子试试。” “啊？捂着鼻子怎么训练？” “自己想办法。” 胡贤注射的是基因原体-雪熊，这种生活在寒冷雪原上的熊很奇葩，在漫长的进化史中，全身毛发都进化成白色，在雪原上非常隐蔽，唯独鼻子是黑色，所以为了不被猎物发现，雪熊在捕猎时总是喜欢用爪子捂着自己的鼻子。 但愿这种拟态法对他有用吧，纪成不负责的想到。 他把大铁箱艰难地推进房间，迅速关上了房门。 咔。 纪成取下了铁箱的插销，一道金属锁头自动弹开，偌大的铁箱就在纪成面前崩解。 里面是一台类似小型机床的机器，上面还摆放着密密麻麻的配套零件。旁边则放着不少崭新的电子元件，半导体，合金等，甚至还有一小块簇状水晶体。 “还把这玩意给忘了。”纪成一拍脑袋。 这块晶体正是能晶矿。 之前纪成光顾着考试，完全忘记了标准版工具模组是必须用能晶作为能源的。 能晶这玩意不仅本身价格昂贵，更因为战略意义重大，对普通人来说属于管制物品，哪怕你在矿区挖到的，城邦也是强制收购。 如果不是能力者，要搞到一块能晶，是极其不容易的。想来胡贤去补给点跑那一趟，就是为了弄这块能晶。 “发生什么事情了吗？”洛娆被纪成的动静弄醒，眯着眼睛坐起来。 “刚才狐仙来送了点东西过来。” “这就是能晶吗？好丑哦。” “这能晶哪里丑了？”纪成收拾了一下桌子，“姐姐你帮我看着点，这套设备可贵了，我出去一趟。” 很快，纪成就跑遍了附近的三个废料场，几十块钱就淘回来一大包东西。 对于现在的白山星而言，各个城市都把大部分城区用作工业区划，又多少继承了一些失联前时期的发达生产线，冶金线，以至于各种报废机械，边角料金属是非常廉价的，价格更贵的反而是食物。 他把买回来的废料分门别类好，就叮叮当当开始忙碌起来。 八月十五日。 洛娆专心致志地看着纪成：“你在干什么呀，阿成？” “在制作一根机械脊椎，你可以理解为一种外附型义体。” 纪成则专心致志地焊接着一块金属骨骼，这是机械外附脊椎的寰椎部分。 “看起来还有点酷呢，是怎么用的？”洛娆眼里闪动着好奇。 “把这根机械脊椎贴在背上，这些小触点就会把它和体内真正的脊椎连接起来，能够极大的增强腰背核心力量” 他指了指金属骨骼旁边的凸起，接着道：“另外我不建议你盯着看，电焊产生的弧光还挺伤眼的。” “这么厉害吗？”洛娆听话地侧过身子，又拿起另一块金属骨骼道：“阿成，这个骨头看着好漂亮哦，跟人的骨头一模一样诶！” 纪成耸了耸肩，解释道：“我按人体模型一比一还原的，不过你为什么会觉得骨头好看？” 洛娆抚摸着金属骨骼的表面，眼睛发亮：“真是完全一样，这就是匠心吗？” “那倒不是。” 纪成夺过她手里的金属骨骼：“主要是强迫症。” “噗。” 洛娆扑哧一声，娇笑起来。 倾国倾城的俏脸，让一切似乎都明媚起来。 纪成看得有些呆了，鬼迷心窍道：“你要不是我姐该多好。” 洛娆一听顿时来了劲，扭着腰肢，媚眼如丝道：“反正也不是亲的嘛。” “那也不行。” “那你让我亲一下，就一下” “好吧。” 纪成终于还是退让了。 “哦对了阿成，我们好像米剩得不多了。”洛娆舔着嘴唇。 “没事，今天煮粥吃，我明天就去超市买米。” 八月十六日。 “阿成，米剩得更少了。”洛娆嗲声嗲气地说。 “明天，明天我一定去买米，今晚多加点水，把粥煮稀一点。” 纪成在显微镜下小心地刻印光敏导线，头也不抬地道。 八月十七日。 “阿成，袋子里的米只剩一小把咯。” “多加点水吧，这块合金刀刃打磨好我明天就去买。” 八月十八日。 “阿成，只剩几颗米了。”洛娆的声音有些中气不足。 “多加点水，煮稀点。”纪成疯狂敲击着虚拟键盘，他正在给一根人造神经编写递质逻辑，“马上就码完了。” …… 八月二十一日。 “阿成……我吃得好撑，但又好像没吃饱诶。”洛娆虚弱地抱着半碗粥，清澈见底的粥里，凭肉眼完全无法发现米粒的存在。 纪成正聚精会神地盯着一块形状大小类似橡皮擦的东西。 “家里没有行星局域网，接入仓的入侵测试只能在模拟网络中进行了。” 滴。 ——接驳成功，快速破解程式已加载，请选择缓冲区。 “搞定了！”他兴奋地一拍大腿。 “忙了一个星期，总算把最基础的几件装备肝出来了。” 纪成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舒服了。 “嗯？”他目光突然转向洛娆，她看起来似乎清减了很多，“姐你不是有杯子吗，干嘛用碗喝水啊？” 洛娆眼泪汪汪：“这是可怜小娆的粥。” “呃……”纪成这才想起来自己干了什么缺德事，洛娆可没有注射过基因原体，身体机能就是正常人水平，看样子大概饿得不轻。 “对不起姐姐，我这就去买米！” 纪成出了门，径直往指定的米粮超市走去。 最近旧城移民过来太多人，灰区这边已经人满为患，生活必需品的供应出现了临时性的短缺，因此高层限制了每家只能由登记的户主，在指定的超市才能购买粮食和肉类。 不过下午五点多的时间，超市门口已经排起了长队，烈日之下，不少人甚至支起了遮阳伞，摆开了椅子，俨然一副持久战的姿态。 纪成头皮发麻地数了数人头，还是老老实实地排进了队伍的最后面。 “早知道就晚点再出门，现在的天气也太热了。幸好我带了这个。”他等得百无聊赖，又摸出行星局域网接入仓把玩起来。 接入仓放在手心里也就一小块，原本这个东西是战术目镜的一种子模块，后来因为用途太过于广泛，才被单独分离出来，既可以手持使用，也能加载到镜片上。 “开机试试周围有没有可以接入的网络。” 纪成按下启动键，一束光从接入仓的底部喷出来，在他面前勾勒出光屏，整行整行的字符出现在上面。 行星局域网接入仓并不是只能接入行星局域网，周围的任何网络都有入侵式接入的可能。 “这个节点是在旁边写字楼里搭建的，看起来是个私人局域网。” 纪成兴致勃勃地查看着周围的网络信息。 “噢，这次拦截的数据包好像是刚刚路过的那辆跑车的导航信息，希望他别走错道。” “按照协议地址看，这条网络是南港电视台的发出的……等会入侵一下试试看。” “这个类型的接口，是什么网络来着？哦对，是城市防御系统的通讯网。” 天色渐黑，队伍终于轮到他。 “不好意思，米已经卖完了。” 营业员说完，直接拉下了帘门。 “这……”纪成愣住了。 第四棚区。 洛娆虚弱地瘫在椅子上，眼睛却看向纪成空空如也的双手。 “阿成，你买的米呢？” 纪成满脸自责：“米卖完了。” 洛娆一脸悲戚地翻出米袋，反复抖了抖。 终于有一粒缺了角的大米从袋子里掉出来。 哒，哒，哒。 米粒弹了几下，停在桌子的正中间。 她咽了口唾沫，试探着道：“多，多加点水？” 纪成：“……” 一小时后。 吃饱喝足的姐弟俩从一个小饭馆走出来。 “阿成，你看我们的孩子在里面蹬腿呢。”洛娆捧着肚子，浑身散发着母性的光辉。 纪成打了个饱嗝：“闭嘴。” 第十三章 能力者上门 第二天一大早，第四棚区。 “你要参加下个月的能力者选拔？！” 胡贤满脸难以置信，嘴巴张得能塞下一颗灯泡。 纪成点头：“嗯，就参加九月一日的能力者选拔。” “可是参加能力者选拔不是要90%的原体同化度吗？难道，难道你……”胡贤声音越说越小，到最后只剩下他心跳的砰砰声。 “没错，我达到90%了。”纪成答道，而且已经达到100%了。 这句话没说出口，怕再次伤害到胡贤可怜的自尊心。 洛娆坐在旁边，给那只同样饿了好几天的宠物水蛭喂血，听到声音，抬头看了一眼，便继续开开心心地放血了。 只是往纪成身边又蹭了蹭。 她并不算多惊讶，在她的脑回路里，没有什么事情是纪成做不到的。 “这，我，不是，老大你……”胡贤语无伦次起来，既为纪成感到高兴，又实在是受到过大的震撼。 这个世界太荒谬了。 离上次测试才几天？居然就如此轻易突破了最大的门槛，卡死无数人的90%大关？ 胡贤深吸一口气：“老大，那既然这几天你都在辛苦训练突破，东西我就过段时间在来拿好了。” 俗话说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他胡贤多少也算个天才，二十六岁，八十多的同化度，走哪儿别人不给竖个大拇指啊？但纪成的突破速度让他觉得，自己相比起来也就是个下脚料水平。 纪成拍了拍旁边的箱子。把胡贤的目光吸引了过去：“东西已经做好了，神经中枢直连系统也装上了。” 胡贤一听这话，顿时把千疮百孔的自尊心全抛到九霄云外，火热地看着纪成：“老大，你说的这个神经中枢直连系统真有那么神吗？” 这个系统其实是原身的一个假想，试图通过人造神经元来增加反应速度，但现在的纪成很清楚那种技术根本不是目前自己能实现的。 “人造神经我倒是做出来了，但是后续的工作难度太大，我进行了一些修改，并不直接增加你的神经反射速度。” “啊？那岂不是没法作弊了。”胡贤心情大起大落。 没错，纪成设计这个神经中枢直连系统的本意，其实是为了作弊。 在原体同化度测试的时候，展现出远超自身水平的神经反射速度。 不过—— 虽然现在技术难以实现，但纪成作为穿越者，自然对玩小号时那些丧心病狂的作弊手段门清。 他拉开箱子的锁头，把里面的机械脊椎拿了出来：“你装上就知道了。” “比上次那根还要精致。”胡贤凑近看了看，赞叹道。 这根机械脊椎流转着银色的金属光泽，脊椎两边分布着许多触点，一看就充满了高科技。 纪成拿起机械脊椎绕到胡贤身后：“衣服撩起来。” 胡贤刚撩起背后的衣服，就感觉到尾椎骨一凉。 他拧过头，便看到那根机械脊椎仿佛有生命一般，从下端开始自动贴上自己的脊背，那些触点带着吸力，抓得非常紧。 “等会可能会有点痛。”纪成按下按钮，机械脊椎的每个触点都伸出一根人造神经，连接上他的脊椎神经中枢。 “好了吗？”胡贤看起来有些紧张，“我没觉得我的反应变快啊。” 纪成侃侃而谈：“人对外界的反应，是通过先接受信号，再由脊椎传递给大脑，然后大脑再发出指令给身体来实现的。” 胡贤自豪道：“这我知道，我选修了生物课的。” 纪成拿出一个微型控制器放在桌上，接着道：“而人体的许多先天反射则是通过脊椎里的神经中枢完成的，这样不经过大脑，反射弧更短。” 洛娆从边上凑过来插嘴道：“但是我记得先天反射只包括眨眼反射，膝跳反射等少数情况啊，这样的反射再快，也无法增加神经反射速度测试的成绩吧。” “但是我有办法。”纪成用指节敲了敲自己的额头，露出微笑。 胡贤似懂非懂地嗯了几声，问道：“那怎么搞的？” 纪成耸肩，解释道：“我加入的人造神经没法直接提升你的神经反射速度，但我收集了很多常用战斗场景，将这些场景和对应的格斗动作写进了人造神经的反射逻辑里。” “这些战斗场景下，你的行为就不再需要通过大脑的反射弧来做出决策。人造神经会在视觉信号经过脊椎时就替你下达指令。” 胡贤点了点头：“听不太懂，但感觉很厉害。” 纪成在微型控制器上拧动了一颗旋钮，胡贤猛地痉挛和抽搐起来。 “为了避免误操作，反射增强模式的开关放在这个微型控制器上。” 电流减弱，胡贤停止了颤抖，喘着粗气：“已经可以了吗？还是没觉得有什么变化，除了背上有点麻。” “就像这样。”纪成突然一记手刀从侧面劈向胡贤。 只见胡贤几乎瞬间就抬起自己的左臂格开了这一击，同时右手握拳猛地砸出。 “呼。”纪成往后退了一步，让胡贤右拳的狠砸落空。 胡贤似乎完全没反应过来，愣在原地：“刚才发生了什么？” 纪成笑道：“正如你看到的那样。” 刚才纪成做出攻击，胡贤眼睛看到了，但脑子还没有反应过来时，机械脊椎附带的人造神经就替他的大脑给身体下了命令，做出了格挡和还击。 胡贤忍不住惊呼道：“这也太厉害了！” “不过还是要提醒你一下。”纪成见他得意忘形，不由泼冷水道，“这些人造神经只能对我预设的一些战斗场景起作用，应付测试没问题，但实战中缺陷还是很大。” 胡贤欣喜地点头：“没事没事，能应付测试就行。” 滴——滴—— 门外忽然传来一阵喇叭声。 谁啊？这种贫民窟哪有人买得起车。纪成心中疑惑，但也懒得多管闲事。 不过随着喇叭声越来越响，纪成意识到这辆车有可能是来找他的。 他前几天才上了电视，大出风头，现在有人上门来采访什么的，不是很正常吗？ 门外，一辆极为奢华，但却没有牌照的豪车，在几辆警用轿车的护拥下缓缓驶进棚区的小道。 第四棚区的房门开了一大半，无数个好奇的脑袋从门里探出来，试图看看热闹，目光都聚焦在那辆显然不是一般人能乘坐的豪车上。 这地界本来就是类似贫民窟的地方，一年四季连阳光也照射不到多少，鸟儿拉屎都要绕道，更别说眼前用警用车护送的车队了。 他们都很想知道，到底是哪家人祖坟冒了青烟，能引来这种级别的大人物。 最终，车队停在151号板房的门口，从中间的豪车上走下一位穿着修身风衣的男人。 风衣的门襟装饰着金属丝，勾勒出一个环刃图案，这是南港城邦的徽记。 “天呐！那身衣服……好像是能力者专属，难不成这是位能力者大人？” “还真是，怪不得看起来这么眼熟。” “什么叫难不成，如果不是能力者，谁敢穿这身衣服，找死吗？” “这户人家居然能和能力者扯上关系，太难以置信了吧。” 能力者？纪成正准备开门，就听到了屋外邻居门讨论的声音。怎么会有能力者找自己？是监考那个老哥？ 纪成打开门，屋外站着的正是前几日监考的黑衣男，不过身上的衣服已经换了一身。 “陆尚柏。”陆尚柏主动自我介绍道。他今天是带着任务来的，因此也没端着架子，更是专门换上了能力者的服饰，以示尊重。 纪成把他迎进屋里，坐下后好整以暇地道：“陆大人你好，找我有事吗？” “是这样的。”陆尚柏组织着语言，“那天你破解的防御矩阵其实相当有来头，另外我们也得知你的原体同化度……很高，为此我们决定给你一个很棒的奖励。” 很棒的奖励？不如把那艘飞船送我。 纪成心里嘀咕，嘴上倒是问道：“什么奖励啊？” 陆尚柏竖起一根手指，神神秘秘地说道：“这涉及到南港的一些隐秘，暂时还不能告诉你，总之很棒就是了。” 纪成闻言一愣，忍不住转头看向旁边的胡贤，陆尚柏的说辞和胡贤的几乎一模一样，很难让人不产生联想。 胡贤眼神茫然，摇了摇头。 纪成见状，心中有了猜测，斟酌着对陆尚柏道：“看来我还需要做点什么，对吧？” 陆尚柏微微颔首：“没错，我代表南港新城，正式邀请你前往议会大楼参加一个评估。” 议会大楼……这可是南港的政治中心，一般人可去不了。 纪成眉头一挑：“现在？” “现在。” 陆尚柏语气坚定。 看来今天是不去也得去。也不知道为啥，我总有种做贼心虚的感觉，难道是原身坏事干太多了？ 纪成叹了口气，无奈地随着陆尚柏走出门，门外安静地停着一支车队，陆尚柏指了指中间没有牌照的豪车，示意纪成上车。 “阿成不会被你们抓去切片研究吧？”洛娆在门口忽然问道。 陆尚柏神情一僵：“我们是正规的好吧。” “正规的啊？那不好玩了。” 纪成与陆尚柏面面相觑。 陆尚柏比划了一下自己的脑袋：“你姐姐这里……确定是正常的吧？” “除了不太正常以外一切都还算正常。” 陆尚柏：“……” 第十四章 震惊的众人 车队驶出第四棚区，一路上由警用车开道，无视交通规则地穿过数个大型街区，不过一个多小时就抵达了南港新城的中枢——议会大楼。 其余车辆全都停在了高墙外，只有纪成和陆尚柏所乘坐的豪车一路畅通无阻，直接驶抵楼前。 议会大楼修建在城市的偏西南侧，原本是一处沼泽洼地，土质结构不好。为了浇筑地基，建筑工人们从附近海湾挖来数以万计的砂石，压制成混凝土，这才有了这座南港新城内最为坚固，最为庞大的单体建筑。 同时议会大楼也是能力者们日常交流，训练，开会的地方。 纪成一下车，就被这座气势磅礴的建筑吸引住了目光，拔地而起的大厦宛如钢铁怪兽，镇守着整个城市。四处巡视的警卫们神情严峻，无数工作人员进进出出，行色匆忙，俨然一副凛然的景象。 哪怕在游戏里见过再多大场面，这种亲眼所见的震撼感仍然是全息影像给不了的。 “这边走，纪小哥。”陆尚柏叫了纪成一声，带着他往侧面一扇镂空大门走进去。 大门之后是一条足足十米宽的步道，道路两侧每隔一段距离就有一盏低矮的路灯，再远一点的地方则是绿植和装饰性的岩石。 二人的脚步声甚至惊起了几只鹂鸟，这里的宁静与门外的严肃繁忙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纪成忍不住问道：“我们是要去哪儿？” 陆尚柏耸肩道：“一个地下安全屋。” 纪成点点头表示明白。因为畸化动物的威胁，南港新城许多的关键建筑都是修建在核防御级别的地下工事里。 眼前的议会大楼虽然看起来高耸巨大，但实际上它的核心部分都放在地底下。 三言两语间，一栋玻璃上贴满了黑色金属的孤零零别墅出现在眼前。 咚，咚，咚。 陆尚柏快速而有节奏的敲击房门。 当纪成数到十七下，房门咔擦一声打开了，露出后面的玄关。 “走吧。”陆尚柏熟稔地走进去，纪成也紧跟上脚步。 玄关后面是一个之前在登记处见过的那种圆形大厅，光线极差，但纪成不错的夜视能力还是让他发现了一圈灯片和齿轮状机械。 嗞。 随着二人踏进，白色的自动感应灯霍然亮起。 贴近地面的一些小孔嗤嗤地喷出消毒气体。 “准许下行。”电子声中，大厅边缘的齿轮开始转动，摩擦声在密闭的空间中尤其让人牙酸。 片刻后，大厅停止下降。 这里是一个装潢相当朴素空旷的会场，此时已经挤满了人。 二人一进房间，原本吵嚷交谈的人群立马安静下来，无数目光投向纪成。 纪成也毫不怯场地扫视过在座之人，这些人的座位呈u字型，从衣着上看大多数是专家学者，研究人员，还有一少部分的官员，坐在最上首的更是有几位能力者打扮的人。 直到纪成的目光移动到会场最中间的位置，才倏然一惊。 好家伙，把测试同化度的重力井都搬来了。 而且看外观似乎比之前在蓝藻训练场七楼见到那个更为考究，一看就是高级货。 一名衣着尤为精致的能力者站起身，他头发中带着一些银丝，面容却很年轻，让人分辨不出岁数。 他看向纪成的脸，声音沉稳： “纪成，十八岁，毕业于南港旧城第二十九中学，原体同化度89%，周某说得可对？” 周泽的眼中带着审视又含着一丝期待。 ‘寸火’许明雄也在旁边暗暗点头，至少到目前为止，纪成的表现还是很让他满意的。 “这小子，明明才十八岁，这么多高层和强者的注视下，半点都没有示弱，反而气势隐隐有些分庭抗礼的味道。” 周泽问完，不等纪成回应，旁边的陆尚柏走出来打岔道： “头儿，人带过来了，我就先撤了。” 上首的周泽恨铁不成钢地看了陆尚柏一眼：“哪儿也别去，就在这里看着。” “哦。”陆尚柏垂头答应，走到几位能力者身边坐下。 周泽继续转向纪成，“这里有南港研究院的十几名高级教授，都是各自领域的佼佼者，这次专门请他们过来就是想确认一下你的基因原体同化度，希望你好好表现。” 纪成迎着他的目光毫不避讳道：“测完送飞船吗？” 周泽有些猝不及防，干咳了两声掩饰尴尬：“咳咳，如果测试的结果不错，我们会有一个不比飞船差的奖励。” 纪成：“那还等什么，快开始吧。” 在座之人大眼瞪小眼，硬是没料到纪成比他们还着急，还是一位秃头教授反应快，招呼来两个吏员，吩咐了几句。 “对了，先为你介绍一下。”秃头教授转身对纪成笑道，“我是南港研究院的高级正教授，陈荣。主要从事脑域方面的研究，今天负责对你的精神状态进行评估。” “这位是王教授，主要……” 秃头陈教授非常健谈，很快就把会场里的人介绍了一圈。 “那位坐在能力者大人们旁边的老先生，则是我们南港研究院的刘院长，主要研究方向是基因修饰。” 纪成转头看去，那位矍铄的老先生微笑着摇头道：“目前忝为副院长。” “另一边的则是南港新城城防指挥部的曾部长。”陈教授继续道。 都是高层大佬啊。纪成望向那个一脸严肃的中年胖子。 城防指挥部又简称城防部，负责防务，治安等多个领域，权利极大。 就在这时，两名吏员返回，合力搬来一只箱子。 陈荣教授言简意赅道：“这里面是一套超频设备，可以增加重力井的效果，让测试结果更加准确。” 他掀开箱子，露出里面的东西：一件布满电线和传感器的马甲。 我就怕你不准确呢。 纪成披上马甲，抖了抖，感觉还是比较合身。 刘副院长缓缓开口道：“既然已经准备就绪，就请纪小先生进重力井测试吧。” 纪成早就等得不耐烦，一听这话立马自信地迈进测试重力井。 “重力井会在一分钟后达到能量峰值，先做好准备吧。”仪器外传来声音。 一层层光网开始在纪成身上上下扫荡，重力开始慢慢增加。 ——测试开始，本次进程将被记录，并用于后续的评估。 刺耳的蜂鸣声响起，重力陡增，纪成立马感到猛然一沉。 他开始弯下腰，靠手指和脚尖支撑身体，一种奇特的气质开始在他周围显现。 “自从拿到那只山猫的资料，就一直在研究那些视频和文稿。” “对现在的自己来说，通过绝对契合拟态，轻松就能达到100%同化度。” 纪成心里有底，动作更是敏捷迅猛，肩部，腰部，腿部的肌肉都微微颤抖起来，模仿起山猫的姿态。 其实他也考虑过要不要这么高调地亮出自己的同化度，但想来想去，尽量展露天赋总是利大于弊的。 原主这身份清清白白，根本不怕查，他还真不信上面会因此对自己不利。 会场中。 许明雄心中略有些忐忑，即使他清楚纪成之前的成绩必然做不得假，但毕竟是他一力推荐的，真出了差错，他的老脸也没地方搁。 刘副院长目光灼灼，仿佛要把重力井盯出花来，手中不停地写画着。 周泽则面色沉静，古井无波，完全看不出心里在想什么。 众人心思千转百折，其实也就是片刻功夫。 豁地，一声幼豹似的吼声毫无征兆地在会场响起，声音悠远，仿佛穿越无尽宇宙，从某个遥远的苔原星球传来。 紧接着，整个重力井都颤抖起来，会场的各个专家学者都神情愕然，不知发生了什么。 仪器外的显示器滴滴作响，现出结果： 【姓名：纪成】 【年龄：18岁】 【基因原体：山猫】 【肌肉组织强度：980（980）】 【神经反射速度：1310（1310）】 【细胞活性：1040（1040）】 【原体同化度：100%】 会场内，瞬间寂静。 宛如晴天霹雳，包括几位能力者在内，全部石化。 俄顷，在场的众人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周泽一点点转过头去，愣愣地看向‘寸火’许明雄。 许明雄同样头皮发麻，虽然纪成是他推荐的，但他真的不知道这家伙的同化度竟然有这么高。 不，已经不能叫高了，这是白山星有史以来从未出现过的情况，完全到了骇人听闻的地步。 要知道，一个颇具天赋的人，从小就用白山星最好的训练处方进行训练，一般也要三十岁左右才能达到90%的基因原体同化度。 而要从90%到达100%，难度比从零到90%还要困难十倍不止。别说十八岁了，就是八十八岁也不可能。 大概有个四五秒的寂静，会场里兀的响起声浪。 有的人喃喃自语，有的人惊呼出声。 “这也太夸张了吧。” “会不会是机器出问题了？” “怎么可能，这是专门从重器仓库调过来的，绝对的精工制造，不可能出错。” “我活了六十多年，今天才知道离谱两个字怎么写啊。” “真是前所未有，前所未有！” 上首的几位能力者同样是目瞪口呆。 “谁能告诉我，这是什么情况？”周泽有些发懵，向来镇定沉着的脸上此时竟出现明显的愕然。 熟悉他的人都有些异样，周泽向来是比较持重的性格，自从他成为议员之后，还从来没有见他这么兴奋过。 18岁能达到89%的原体同化度纵然惊才绝艳，但100%同化度完全就是不同层次的概念了。 如果说前者是中了五百万大奖，让人惊喜，那么后者的概念大概就是，这五百万跳起来给了你两耳光然后原地生下无数个小五百万。 这就是让人头皮发麻的级别了。 而且，明明前几天的测试结果还是89%，怎么突然就完全同化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周泽看向左右，见其余几位能力者同样是一脸震惊而又疑惑的样子。 显然此时他们心中都升起同样的疑问。 秃顶陈荣教授更是玩命地拽着自己仅剩的头发，狂咽口水。 100%原体同化度啊，身体完全接受了基因原体的改造，每一个细胞都有着充足的潜能和力量，这样的天才一旦成为能力者，将会何等的可怕？ 纪成从测试重力井中走出，感到极为疲惫，巨大的重力压迫下要准确完成动作，对体力的消耗实在不小。 尤其是颈椎，因为要模仿猫科动物的行走方式，现在就像连续落枕一周再狠狠地被敲了一闷棍。 从里面酸胀到外面，又带着丝丝凉意。 不过成绩倒是没有让自己失望，确确实实达到了100%同化的水平。 他捏着胀痛不已的手臂，环视四周，如他所料，在座的大量专家学者看向他的眼神都变得相当狂热与充满研究欲。 纪成享受着会场里的火热目光，心里暗爽，之前电视直播的时候跑盖亚网络里去了，现在总算扳回一城。 那么……奖励呢？ 他看向呆若木鸡的周泽，不知道如何开口，默默地用一副“你懂的”眼神注视着周泽。 周泽过了大半晌才反应过来，脸上堆满了笑容：“不错，很不错，那这个名额给你非常合适，太合适了。” 纪成：“能不能说明白点啊？” “是这样的。”周泽组织着语言，“我们正在计划一场隐秘的行动，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会得到会有某种……重宝入手，但在计划成功前一切都是保密的。” 所以说了半天还是啥都不知道。 纪成摆了摆手：“那周哥，没什么事的话我先回了。” 四周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用看怪物的眼神盯着纪成。 不是吧，居然有人敢叫周议员周哥？ 气氛一时间变得有些凝重。 周泽却神色如常地笑道：“别急，既然你原体同化度这么高了，不打算报名九月一日的能力者选拔吗？你应该知道，成为能力者越早越好的。” 纪成眨了眨眼：“原本是准备报名的，这不被你们拐到这儿来了吗。” 周泽展颜一笑：“没关系，你等会给门外的工作人员说一声就行，留一个联系方式，过几天我让人送报名表过来。” “那行吧，我就先走了。” 纪成离开后，会场陷入了短暂的安静，过了一会周泽才问道： “有没有问题？” 一位戴眼镜的女教授，推了一下眼睛框，认真道：“全部数据都是合理的，测试重力井也没有异常。” “你是说他真的有100%同化度？”周泽仍然有些难以置信。 第十五章 周泽的疑惑 女教授摇头纠正了他的说法：“不敢确认，但从我专业的角度来说，一切数据都显示出这是真的。” 问你等于白问。周泽气不打一处来，指了指另一位负责数据分析的教授 “王教授有什么看法吗？” “咳咳。”王教授咳了几下，慢慢说道： “我可以百分之百确定，他的基因原体就是完全同化了。另外从人体工程学分析结果看，他的身体素质各方面指标都非常好，骨架匀称合理，体型修长平衡，可以说是一具……” “接近‘模板’的身体。” 周泽眉头微皱，起身走到了王教授桌前跟他面对面，一字一句道：“用数据说话。” “是。” 见周泽走到自己面前，王教授仿佛意识到什么，连忙按下桌上的静音锁。 这是很常见的一种隔音装置。 嗡。轻微的机械声响起，王教授座位附近的地方就像落下一个玻璃罩，他与周泽的声音被隔绝开。 这时他才拿起旁边的记录表，沉稳地念起来： “报告周议员，刚才我临时起意，对他进行了模板判断。结果显示，纪成的肩，肘，腕，手，髋，膝，踝，足尖，足跟等关节点位，与‘模板’进行匹配对照，高达92.7%相似。同时在数据平滑观察窗体里，直到采样率高于225之后才出现两条曲线。” 所谓‘模板’，其实是南港在三年多以前一次失败研究的产物。 因为白山星的人并不知道拟态法，基因原体同化极为困难，就有一位基因遗传学学者想到，把尽可能多的能力者的基因组进行比对筛选，以此找出其中的相似性，并最终归纳出一个基因模板。 按照他的设想，越是与这个‘模板’相匹配的人，在身体结构上就越适合进行基因原体的同化。 南港议会很快就通过那位学者的提议，但实行起来才发现这是个非常大的工程，对注射过基因原体的人进行基因测序是极为费时费力的，后来便改为依据人体关节的位置进行模糊判断。 不过最终还是宣告失败了，大量关节点位匹配结果高达百分之七八十的年轻人都被证明没有什么潜力。 “你的意思是，在观察采样率足够低的情况下，纪成的身体状况和‘模板’是没有区别的？” 周泽打断道。 王教授点头：“没错，可以这么理解。” 这就相当于两张相似的照片，不停降低它们的像素，只要降到一定程度，他们看起来就会是一模一样的。 周泽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如果不是巧合的话，有没有可能基因模板假说其实是正确的，只是之前我们的研究还不够彻底？ 或者说‘模板’还不够精确？ 他走出静音锁的范围，头也不回地向城防指挥部的曾部长问道： “曾航，他最近的行为有什么疑点吗？” 曾部长往嘴里塞了一块丝瓜糖，漫不经心地道：“周议员，如果你想知道他是怎样在短时间内达到100%原体同化度的，你刚才完全可以直接问他。” 周泽猛地转过身来，吓了曾航一跳，似乎有什么东西让他一下子悚然起来。 周泽盯着他，打量了好一会，就像头一次见到他，以至于让曾航这个除能力者之外数一数二的高层官员都心惊胆战，低头看向桌面，不敢对视。 “说真的。”周泽扯开嘴角笑着说道，“我已经很多年没有遇到人敢这么说话了，你们是不是忘了自己的身份？” 他依然笑着，但是所有人都不认为他真的是在笑。 “如果纪成什么都不知道，那问了也是白问。如果他真的知道什么，你们谁敢保证他说的是真话？” 周泽突然指向一名年轻的研究员： “你？” 他又转向另一个老教授：“还是你？” 会场里所有专家学者都低下了头，谁都不敢确保纪成一定会说实话。而在科研领域，一条不知道真假，且大概率为假的情报，其实是百害无一利的。 不仅无法带来启发和线索，反而可能把研究方向引向完全错误的地方。 周泽沉声道：“不管他是真的天才，还是别有情况，暗中调查避免打草惊蛇才是最正确的。” 说完他转过头看向曾航部长。 曾航部长脸色有些苍白，一边想一边回答道：“从接到通知开始，我们就对他进行了远距离布控监视，他这一周基本都待在家里没有出门，只有昨天出去了两趟。” 周泽追问道：“他去干什么了？” “本来他似乎是准备去超市买米，观察人员说他姐姐看着快要饿死了。结果他跑了一趟，在超市门口待了两个小时，就直接回去了，后来又和她姐姐去吃了个饭。” 陆尚柏插嘴道：“他姐姐特别漂亮，只是脑子好像有点问题。” “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周泽扫了眼陆尚柏，继续对曾航问道，“那个超市有派人调查吗？” 曾航部长：“有调查，调查报告在这里。”他递过一叠文件。 周泽接过调查报告，一页一页地快速浏览过，直到翻到最后一页，眉头紧皱： “所有都是正常的？” “是的，没有任何发现。”曾部长补充道，“他待的位置也没有发现异常。” “也就是说，他其实没问题，就是依靠天赋？那怎么解释他之前好几年才达到55%的原体同化度？” “之前隐藏了实力，想一鸣惊人也说不定。”陆尚柏按自己的想法分析道。 “你以为人人都像你一样喜欢出风头？”周泽嘴上喝骂，心中却隐隐有些同意他的观点。 如果不是这样，几乎无法解释。 陆尚柏不由纳闷：“头儿，你到底在想什么？目前看来他就是没有问题的，既然如此多一个天才对南港不是好事吗，干嘛这么严阵以待？” 周泽来回踱了几步：“如果真的只是天才，那自然是好事。可他天才的程度完全不像是正常人，我拿不准到底该不该信任他。” “这倒是。”陆尚柏吸了口气，缓了几秒，“十八岁啊，基因原体同化度100%，真是想都不敢想，同时还破解了……” 周泽突然打断道：“黄议员那边的名额也决定给他了。” “啊？不是说准备给一个所谓的机械天才吗？” “那个天才也叫纪成。”周泽慢条斯理地说出了这句话。 陆尚柏张了张嘴，先是惊诧和震撼，随后眼神又变得有些古怪。 要不自己以后有孩子了也起名叫纪成算了。 就叫陆纪成，一定会是个天才。 这时，一位教授站起来建议道：“不如直接抓起来研究，也许能找到他快速同化基因原体的秘密。” “可笑。” 曾部长抄起一沓文件砸在桌上，显然是把之前的憋屈都发泄出来： “你是在玩火！知不知道现在南港的内忧外患到什么地步了？我们正是需要人才的时候。想想他的潜力，想想他那非常强大的网络入侵能力和基因天赋，我敢保证十年之内他会成长为议员级别的强者。” “十年？十年后南港早就消失了都说不定。” 这位教授的态度更加激怒了他，曾部长几乎是咆哮着说道：“你信不信我让你今晚就消失！” 那位教授还想说什么，见周泽也瞪着自己，顿时闭上嘴不敢再搭腔。 周泽把目光转向结果出来之后，就很少再说话，几乎没有发言的刘副院长，而他这个细微的眼神，也让整个会场的注意力转移到刘副院长的身上。 “我提两个意见，和一个要求。” 见所有人都看向自己，刘副院长点点头，缓声道。 第十六章 一个要求 要求？很少见到这位德高望重的老先生说这么沉重的话，会场里众人有些诧异，不约而同都坐正了几分。 “第一个。” 刘副院长郑重道：“撤回对纪成的一切监视布控，任何人不得私自行动，以前的所有监控资料一律封存。” 曾部长当即站出来反对：“不行，我们城防指挥部需要随时掌控他的动向。” “不错，我们现在拿不准到底该不该信任他。”紧跟着又有人帮腔道。 刘副院长有些激动：“你还不明白吗？监视他，防备他，激怒他，对我们没有任何好处，反而有可能逼走原本属于我们的天才！” “你的意思是，相信他？”周泽直接问道。 “是的”刘院长深吸一口气，“他的资料履历清白，我想不到有任何值得我们怀疑的地方。至于他的天赋，这不应该成为我们头疼的地方，应该是我们的敌人应该头疼才对。” “我同意。”秃头陈教授附和道。 周泽思考了一会，想到‘模板’，想到陆尚柏的话，终于也缓缓点了点头。 “撤回一切对纪成的监控，之前所有的监控记录全部封存……不，全部销毁。” 周泽作为议员，在这种级别的事情上有一言而决的权力，他做出命令，会场里的讨论声直接安静下来。 “第二个建议。” 精神矍铄的老先生直接站起来：“提高纪成资料信息的保密级别，尤其是他的基因原体同化度。” 这句话一出口，会场里大部分人都默默点头，显然这是大家的共识。 周泽此时既然已经想通，根本不再犹豫，当即赞同道：“纪成的一切资料提高到绝密级别，并入能力者信息库。” “头儿，他还不是能力者呢。”陆尚柏十分诧异。 周泽笑道：“很快就是了，我相信。” “我还有一个要求。”刘副院长环顾四周，轻声开口，语气却郑重无比。 “为他准备一支二阶基因原体。” 轻轻的一句话，却在所有人心里激起了轩然大波。 陆尚柏手中的茶杯嘭的掉在桌上，茶水溅了一地。 “你疯了？” 会场里其他人都鸦雀无声，面面相觑，无一例外都觉得非常突然。 有几人默默皱眉，显然认为过于草率，也有人凝重沉思。 但他们都很清楚，这简单的一个要求，隐含着多么重大的意义。 甚至在某种程度上会改变南港的格局。 刘老竟然如此看好他？这是大多数人心里的疑问。 “太草率了。”一位能力者开口，声音竟已有些沙哑。 刘副院长解释道：“我理解大人你的心情，但是这一切都是为了南港。” 他明白这位能力者为何失态，二阶基因原体实在是太过珍贵。 不同于一阶基因原体，一阶原体因为制作比较简单，白山星也有不少研究所可以制作，只是质量比帝国原装的差上一些而已。 而二阶基因原体是白山星无法生产的。 也就是说，只有与帝国失联前的存货，用一支，就永远的少一支，没有补充，只有消耗。 同时二阶原体不只是强化身体素质，更附带有更为神奇的特质，这让其显得更加珍贵重要。 最简单的例子就是，白山星的能力者，有九成都只注射过一阶基因原体。 在座的能力者中只有一位注射过二阶基因原体，那就是坐主座的议员强者——‘刀柳’周泽。 “这件事情过于重大。”周泽斟酌着语句，“即使是我也没有权力决断，这要等张升议长回城，召开下一次议会的时候，再提出来商讨。” ………… 纪成出了议会大楼，考虑了一会，咬牙掏出棺材本上了辆公共交通车。 今天心情好，奢侈一把。 “票价一元，谢谢投币。” 纪成选了最后一排正中间的座位，这让他有种坐着龙椅上早朝的感觉。 如今白山星社会阶级分化很严重，有权有势的人甚至会得到法律各方面的保护。 最典型的例子就是交通了，在城里公交车的路权反而低于私家车。毕竟能拥有私家车的往往社会地位较高，而坐公交的一般都是纪成这样的穷鬼。 一路都在被加塞和主动避让，来时一个多小时的路程，返程几乎接近八个小时。 纪成家住的灰区，是南港新城最贫穷的一个市区，这里在城市最外围，房子也普遍低矮破旧一些，道路也更为狭窄逼仄，公交车行驶得越发缓慢。 太阳一点点落下，昏黄的分割线逐渐把城市切成明暗两半，一面是洒着落日余晖，金灿灿的高大建筑群，另一边则仿佛是阴影下的赘生物。 这就是灰区名字的由来，无论生存环境还是人的脸庞，都是灰蒙蒙的。 让人沉沉欲睡的摇晃中，公交车总算是靠向路边的站牌，第四棚区到了。 迈过污水横流的街道，再钻进微微有些腐败气味的小道，纪成脚步轻快地往家赶。 “姐姐，我回来了。”他还没进屋就高喊道。 没有人回应。 人呢？他有点疑惑，洛娆长期旷课，按理说不应该不在家啊。 纪成拧动螺栓，推开房门，只见屋内被收拾得井井有条，只有桌上放着张纸条，他大略扫了一眼，是洛娆的字迹无疑，顿时有了几分底。 洛娆是没有手机的，所以留字条也能说得通。 但洛娆平白无故跑出去干嘛？他有些纳闷，心里好奇心大起，坐到凳子上，仔细浏览起来。 看完字条，纪成眉毛直接拧成了一个川字。 今晚得自己做饭了。 原来是苏衣找上门来，邀请她共进晚餐，并且特别强调是在一家非常高档的餐厅。 刚刚经历了残酷饥饿训练的洛娆完全没有顶住诱惑，留下了这张让弟弟自己解决晚饭的字条，就跟苏衣出去了。 “哎，没想到在食物的诱惑面前，连洛娆都会离我而去。”纪成长长地叹了口气。 他打开电脑，搜索出一份西红柿炒鸡蛋的菜谱。 “嗯，这个简单，今晚就做这个吃。” 就在他准备动身做饭的时候，一个念头突然从他脑海中闪过。 “事情不对劲啊。” 第十七章 洛娆要杀苏衣？ “这事肯定没那么简单。” 他背靠在夹芯板墙上，冰凉的感觉让他头脑更加灵活清醒。 姐姐绝对是把我看得比什么都重要的，怎么可能为了一顿大餐就不等我回家？ 可这个字明明又确实是她自己写的，笔迹也很自然流畅，并没有受到强迫的迹象。 要不自己在家等等？ 说不定一会她就回来了。 不行，俗话说字越少事越大。这纸条前后加起来也没几个字，小心无大错，去看一眼总放心点，说不定还能蹭顿好的。 真的只是想确保姐姐的安全，绝不是为了蹭吃蹭喝。 纪成下定了决心，立即从桌子底下拖出一个大包。 “腕带电脑，行星局域网接入仓，这两样东西必须带上。” 他快速地把腕带电脑戴在小臂上，接入仓则放进衣兜里，关上房门就一路外往跑。 “先在电脑上查一下这个水仙花餐厅在哪里。”纪成飞快掠过街道，手指却在腕带电脑上不停操作着。 一副南港新城地图很快就出现在屏幕上，其中一个圆点上写着水仙花餐厅几个字，而另一个带箭头的标识则在地图上飞快移动着。 “查到了，就在旁边的银区，离这里并不算远，以自己的速度二十分钟内就能赶到。” 纪成弄清了目的地，精神一振，稍微分辨了一下方向，向右前方一转，发足狂奔起来。 不管是居民楼，商铺，还是道路上的车辆，都无法延缓他哪怕一秒，他依靠过人的敏捷，用跑酷的方式几乎直线前进。 银区，水仙花餐厅，一支乐队正在演奏。 “还没有问过你的芳名，纪小姐。”苏衣看着洛娆沾着酒液的嘴唇，心旌摇曳。 洛娆轻笑起来，手中的刀叉轻轻一扒，盘里酱色的牛排就分开了，露出里面鲜红的肉，热气还没完全散开，肉汁就四溢横流。 “洛娆，妖娆的娆。” 苏衣递过一张纸巾，抿嘴称赞道：“真好听，就像你的美貌一样动人。” “但你叫我纪小姐也挺好的。”洛娆叉起一块牛肉，沿着盘边的黑椒料汁蘸了几个来回，随即提起，连着汁水塞进小嘴里。 洁白如碎玉的牙齿仔细咀嚼着，不知道是烫的，还是对肉香的满足，她眼睛微微眯上，打了个哆嗦。 苏衣见状，不动声色地放下了手里的黑胡椒粒。 因为胡椒的香味带有很强的挥发性，一般来说都是现磨现用，盘子里配的酱汁更多起的是装饰作用。 她意识到洛娆可能不知道，也微笑着叉起块牛排，蘸了蘸盘子里的料汁放进嘴里。 这样应该不会让纪小姐尴尬，她心想。 “这瓶酒是蓝地酒庄的珍藏，用了十六种不同季节的水果分四年酿成。” 苏衣取过洛娆的高脚杯：“要不要再喝一点？” 洛娆欣然点头：“嗯。” 瓶口倾斜对着杯口，轻盈的酒体缓缓流入，清甜果香凝而不散。 尽管她希望洛娆能再多喝一点，但出于礼仪和女士的优雅，苏衣仍然在酒倒至杯子三分之一处就停了下来。 洛娆接过高脚杯，苏衣却用指尖拨了她一下： “手指如果碰到杯肚的话，酒的味道会因为温度发生变化，最好是用三根手指夹住杯柱。” 苏衣说完突然抖了下，不过从小受到的良好教育让她保留了矜持： “纪小姐……你？” “舒服吗？” 洛娆收回双腿，坐正身体，抿了一点酒主动问道：“不如，玩个游戏的怎么样？” “你想玩什么？” 洛娆从旁边拿起一把干净餐刀，横放在桌子中央。 “敢不敢玩？” 苏衣立即有了猜测：“五指刀吗？” 这是南港的酒吧很流行的玩法，一个人手指尽量分开，另一人找个刀子，越锋利越好，按照一定的顺序在对方指缝之间来回戳，一般是二十下。 速度最快，且没有戳到对方的人获胜，如果平局，下一轮就多加十下。 “嗯。”洛娆对着她笑了笑，变戏法般取出一段眼罩，“蒙着眼睛玩哦。” 苏衣有些犹豫，但又不忍心拒绝洛娆：“我害怕会伤到你，纪小姐。” 她虽然是基因原体注射者，但蒙着眼睛玩五指刀实在确实难度很大，而且她也怕戳伤洛娆。 洛娆只是微笑，伸出白皙柔软的手放在桌上，眼睛看向苏衣，仿佛在催促。 “好吧。” 苏衣银牙一咬，蒙上眼罩，手中餐刀在指间灵活翻转了几下，随后轻巧握住。 “那我开始了。” 她凭着记忆，在脑中勾勒出洛娆那只纤手的位置，餐刀跳动起来。 笃，笃，笃，笃。 苏衣心里紧张，额头也渗出香汗，一边默数着节拍，一边暗暗祈祷。 千万别伤到纪小姐的手。 “一，二，三，四…………十七……” “二十！”她完成自己的挑战，长松了口气。 苏衣取下眼罩，正好迎上洛娆带笑的目光。 她把餐刀递还给洛娆。 “纪小姐。” 她借着微醺的感觉，想再说点什么，嘴唇刚张开，视线就突然停留在餐刀的尖端。 那里猩红一片。 “我伤到你了吗？真对不起。”她内疚地看向餐桌，轻纱般的月光照在洛娆的手上，鲜血正不断从指缝间流出。 “没关系的。”洛娆依旧在笑，轻声缓缓道，“该我了。” “嗯。”苏衣伸出同样白皙的手。 洛娆蒙上眼罩，娴熟地捏住刀柄。 笃。 第一下，有些慢。 但精准地避开了苏衣的手指，落在她的食指和中指之间。 “帮我数一下。”洛娆突然说道。 餐刀在苏衣指缝中有规律地跳动起来。 她戳得很有节奏，苏衣的目光不由跟随着餐刀起落转动。 笃，笃，笃，笃。 戳刺的次数已经超过了二十次，但她完全没有停下的意思，苏衣也似乎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四十六，四十七，四十八。” 应该催眠成功了吧？洛娆暗暗想到。 她在学校主修心理学，催眠这种事情不说手到擒来，也是驾轻就熟。 洛娆之前先是故意让苏衣的情绪在兴奋，惊喜，愧疚之间快速波动，降低心理防御的同时，提高她接受心理暗示的程度。 随后用餐刀戳刺的节奏对她进行催眠。 洛娆扒下眼罩，看着苏衣明显已经有些呆滞的俏脸，终于喜滋滋地在苏衣耳边说了一句悄悄话。 “啊？”苏衣眼神迷茫，眉头却微微皱起，“我……我不要，纪成好讨厌，凶得要命。” 洛娆鼓励道：“试试嘛，你也不吃亏。” 苏衣脑袋摇得像个拨浪鼓：“不行不行，我只喜欢香喷喷的女孩子。” 洛娆不依不饶：“我保证他也香喷喷的！” 苏衣面容呆滞，却气鼓鼓道：“纪成太讨厌了，我恨不得揍死他。” “你说什么？”洛娆笑容僵在脸上。 苏衣呓语般嘟哝着：“我恨不得揍死纪成。” 洛娆一下子像是被激活了什么开关，换了个人似的，声音变得低沉沙哑： “真可惜。” 她舔了舔手指，拿起餐刀。 上面的鲜血已经干涸，但刃口依旧锋利。 餐厅里已经有人注意到这个角落发生的事情，不少顾客拿出手机报警，几名保安更是直接走过来。 “这位小姐，你要干什么！” “请把刀放下。” 洛娆恍如未觉地慢慢走到苏衣身前。 “任何人都不可以对阿成有敌意。” 她当着众人的面，举起餐刀，猛地插向苏衣胸口。 苏衣仍然处于被催眠状态，对外界的情况毫无反应。 即使洛娆身手远不如基因原体注射者，但也受过学校的格斗训练，这一刀又准又快，只是力道稍弱。 当！ 千钧一发之际，一根警戒棍猛砸在洛娆握刀的手上，餐刀掉下，本就有着伤口的手指当即绽出血花。 “还敢行凶！”一声怒喝从旁边传来，只见几个五大三粗的保安已经把洛娆团团围住。 苏衣是这家餐厅的常客，出手阔绰，他们自然知道她家境富裕，不是一般人家，见洛娆要当众行凶，哪里敢大意。 “抱头蹲下，不许动，等警卫所的人过来。”带帽子的保安队长一把摁在洛娆肩膀上。 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即使被保安团团围住，洛娆在蹲下去之后依然试图捡起餐刀。 “你找死！”保安队长满脸通红，瞪着眼，一脚踹出。 这一下迅猛无比，结结实实地踹在洛娆腰肋。 她摔在地上。 “贱民就是贱民，你们这些烂货全部都该关进牢里。” 保安队长已经从洛娆的衣着上看出来她是灰区的居民。 “给我打，给我往死里打！”他啐了口唾沫。 一名保安把餐刀踢远，抬手就给了洛娆一耳光。 “洛娆！” 声音是从门外传来的。 那名保安回过头，立即见到一个修长身影走进餐厅，一双眼睛正地紧盯着自己。 他吓了一跳，来人的气势让他有种被猛兽盯上的感觉。 保安队长也有些拿捏不定，试探性地警告道：“我劝你别多管闲事，否则没你好果子吃。” “娘的你还威胁我？” 你让人把我姐姐往死里打，居然还威胁我？ 纪成一肚子气。 他火急火燎地赶来，本以为不会出什么大事，没想到刚一到就听到保安队长嚷着往死里打，洛娆更是弓着腰倒在地上。 他大概猜到是洛娆因为某种原因惹了事才会被这些保安殴打，但这个时候哪还有对错，只剩下立场。 虽然洛娆好像是有点精神问题，但她是自己姐姐，而且是这个世界上对自己最好的人。 自己姐姐被人欺负了，自己该怎么办？ 纪成冷哼一声，闪电般扣过最近的一名保安，抬肘就顶在肩膀上，骨裂声响起，人已经抛飞出去。 他再侧身一让，躲过旁边的偷袭，看都不看就是一掌按下，同样是肩膀，同样脆亮的骨裂声，偷袭的这个保安哼都没哼就软倒在地。 纪成出手虽然狠辣，但毕竟还在城市里，杀人那是得抵命的，因此也都是往不致命的地方招呼。 保安队长见到纪成抬手间就废了他两个手下，心里一沉，顿时明白纪成是个非常棘手的硬茬子。他甩开手中的警戒棍，棍头电光亮起：“一起上！” 说着，他跨前一步，劈手就想用棍头砸向纪成，可纪成的身量要比他高出一截，所以他的手在半空就被纪成握住，还没反应过来，一击鞭腿就抽在他腰上。 即使纪成收了力，这下硬抽也超过八百斤力道，保安队长当场就感觉自己仿佛断成了两截，整个下半身都失去了知觉。 “这人眼睛怎么是竖瞳的？”保安队长此时才注意到这个细节，“该不会是个基因原体注射者吧？” 他刚升起这股念头，就一阵天旋地转，猛然袭来的剧痛淹没了全部的意识。 他飞出去的身体撞碎几张餐桌，以一个极扭曲的姿势瘫在地上，昏了过去。 “你！” 见队长都歇菜了，剩下的保安当即意识到纪成基因原体注射者的身份，哪里还敢动手，愣在原地又惊又怒。 呜——呜—— 突然鸣笛响起，餐厅里的人都不由看去，三辆黑色的执法车急刹停在门口，上面清晰地印着城防卫所的标志。 这么快？ 是城防警卫到了。所有人都反应过来，只是有的人喜，有的人忧。 纪成也冷静了下来，他走过去扶起洛娆：“没事吧姐姐。” 洛娆如梦初醒般摇了摇头，天使般的俏丽容颜露出些赧然： “我们是不是会被抓起来？” 纪成苦笑：“怎么说呢，几天牢饭应该是吃定了。” “那就不用饿肚子了。”洛娆马上开心起来。 第十八章 吃牢饭二人组 二人话音未落，几名警卫走进餐厅，举枪喝道： “都不许动，动了手的全都主动站出来！” “强哥，这两个狗男女在我们店里行凶闹事，那把刀就是凶器。”立即有餐厅的人上前拱火。 “闭上你的嘴，把监控调来，案情自有钟所长裁决。” “钟所长亲自来了？” 人群一阵骚动，大家都望向最后一辆还没开门的执法车。 那是一辆带着肃穆条纹装饰，闪着灯的车。 一名头发花白，脸上沟壑纵横的老者慢慢悠悠地打开门，从车里走出来。 钟所长名叫钟昂，从南港建立之初就加入了城邦，先是文职出身，而后因为一桩著名错案被关进了警卫所的监狱。这一关就是许多年，后来翻案之后，正好遇到南港新城竣工，各个岗位缺人。 上面征求他对工作安排的意见，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他选择的是警卫所。 这位钟所长的视线扫了一圈，停留在纪成和苏衣身上。 又是两个怪物，他心里暗骂道。 钟昂是个没有原体相性的人，也就是说无论他多有钱，多有权势，也没办法注射基因原体，更成为不了能力者，只能永远是个普通人。 这对于他来说是非常残忍的一件事，尤其是当他年龄越来越大之后。 他厌恶能力者，也连带着厌恶注射了基因原体的人，他告诉自己的孩子，这些都是怪物，根本不配叫做人。 “是基因原体注射者在闹事？” 钟昂沙哑地问道，嗓音就像是破旧的风箱。 根据南港的法律，案件只涉及到普通人或是牵扯基因原体注射者，走的流程是不一样的。 早就等在旁边的餐厅老板立马上前回答道： “是的是的，钟所长明鉴，我们的顾客被袭击了，这个男的还打伤了好几个保安。” 在他想来，这个事件确实是涉及到了基因原体注射者，自己的回答完全没有问题。 “那其他人放了，把这两个闹事的基因原体注射者抓起来。” “哎……不是，钟所……”那人刚想说什么，肩膀就被按住了，一名警卫眼神冷峻地朝他摇了摇头。 不要多管闲事。 他茫然地看着警卫带走了纪成和苏衣，看着车灯消失在夜幕中。 “这个城市到底怎么了？” 银区城防卫所，所长办公室。 “查不到？什么叫查不到！” 满脸沟壑的钟昂大发雷霆，文稿纸张满室乱飞。 他原本想查一下这两个小怪物的资料，没想到却得到手下这样的答复。 一名警卫战战兢兢道：“那个女的注射者查到了，是一位富商的女儿，在南港还算出名，有好事的人把她评为南港十大美女。” “富商？富商算什么，两个都给我送到那边去。”钟所长冷哼一声。 警卫一听，吓了一跳：“三思啊所长，那个富商和不少有头有脸的人物都认识，还与镭射眼公司有合作关系。” “镭射眼？”钟所长皱起眉头，“新出现那个势头很猛的机械义体公司？” 警卫点头道：“没错，坊间传闻其幕后老板是某位能力者大人。” “能力者，又是能力者。” 钟所长思索了半晌，失去了兴致：“那这个女的就放了吧，剩下那个男的既然查不到信息，多半是个黑户，送到那边去。” 如果只是富商的女儿，他作为堂堂一区城防警卫所的长官，根本不会放在眼里。但一旦有可能涉及到能力者，哪怕就那么一丝可能，也没人敢掉以轻心。 即使他再厌恶能力者，也是一样，这是地位的绝对差距。 “所长，这个月已经抓了三批基因原体注射者过去了，按理说人数应该够了吧？”这名警卫话里透露着疑惑。 “够了也送过去，用不完杀了就是，都是些贱民而已。”钟所长不以为然道。 他从南港新城的银区警卫所成立开始，就担任所长，负责一整个大区的防务治安，辖区居民过千万。 到如今已经八个年头了，他想让几个人消失，简单得不能再简单。 “是。”警卫领命离开。 ………… “没想到是这样闹出来的。”纪成哭笑不得，神色极是尴尬。 他原以为会是什么阴谋，秘密之类的事情，谁曾想竟然只是洛娆为了给他找乐子，然后引起的误会。 至于苏衣为什么要说想揍死他，他也明白，肯定跟矿考的时候自己说的那句话有关。 苏衣原本妩媚多情的脸，此时全是苍白，眼中写满了委屈。 “我不怪她……” “舔狗。” 纪成揉了揉脸，今天这事离谱了，始作俑者洛娆现在屁事没有，自己这个相对无辜的，和苏衣这个纯纯的大冤种反倒被抓了。 现在被关在监狱里，随时等着被审讯。 苏衣想到自己的遭遇，不由得一阵心酸，垂下泪来，呜咽道：“我冤死了，被抓进这种地方肯定得脱层皮。” 纪成想了想问道：“你家条件不是挺好的吗，怎么不联系家里人想办法把你弄出去？” 苏衣缓了好半天才说话：“我爸爸只是商人而已，有些钱，认识一些人，但是手伸不到这里来。” 她继续补充道：“城防警卫所直属城防指挥部管辖，权力很大。城防指挥部的曾部长放了狠话，谁敢往警卫所伸手就剁谁爪子，没有人敢捋虎须。这种地方，一旦进了，就不是普通的关系能出去的了。” 她家境虽然很好，但也属于是平头百姓，远远不可能和城防警卫所这种存在叫板，城防部长对她来说更是天大的人物。 纪成恍然：“怪不得你脸色这么差。” 苏衣纠正道：“不是脸色差不差的事，而是现在该怎么办呀？” “没那么可怕，放心吧。”纪成突然笑了声，“不过这号子也真简陋，好歹一人关一屋啊。” 苏衣抬头看了纪成一眼，冷色射灯的光锥下，棱角分明的脸庞光影分明，有种说不出的味道。 她叹了口气。 “我好后悔。” 纪成若无其事地问：“后悔什么？” “早知道还不如答应洛娆，现在我们惨了。”她心里懊悔，脸上又是泫然欲泣，“等会说不定还要挨打……” 纪成见她又委屈又冤枉的样子，不由安慰道：“你穿这么少，等会挨打肯定特别痛。” 这下她更是悲从中来，扑倒在纪成肩膀上哀柔婉转地抽泣起来，珠泪滚滚而下。 “我为什么被催眠了都这么嘴贱，呜呜呜呜。” 纪成此时也有些手足无措，上辈子是个宅男，这辈子如果不算洛娆这个姐姐，也从未有过和女生这样靠近。 他被苏衣搂着，深吸口气道：“你就放心好了，牢饭吃不了多久的。这事确实是我姐闹出来的，你是纯属冤大头，等我出去，肯定会想办法捞你的。” 当然，捞不捞得成另说。 “你有把握出去？”苏衣停止了哭泣，愕然问道。 “十成十的把握。”纪成想到今天在议会大楼的事情，既然那位周议员都决定把那什么‘名额’给自己了，那也算一道护身符了。 打了几个普通人而已，这点小事根本不算什么，对能力者来说，一句话就能解决。 “那你一定要记得捞我，这里面好臭。”苏衣看了看肮脏的床板和污水横流的地面，“也就你身上比较好闻一点。” “嗯。”纪成敷衍地点头。 苏衣把头凑过去，几乎是贴着他的脸说：“你保证，撒谎是小狗。” 这时，牢门外幽暗走廊传来了咔嚓的声音，应该是外面的通道门打开了。 很快又响起了脚步声。 纪成云淡风轻道：“看吧，来放我了。” “记得捞我。”苏衣小声说道。 一名看守从监舍牢门的副窗露出头来：“苏衣出来，你被无罪释放了。” 纪成愣住了，苏衣也愣住了。 “那我呢？”纪成连忙问。 看守冷笑：“你？准备烂在牢里吧。” 不是吧，打了几个人而已，事情不该是这样的。纪成忍不住道：“你确定不是纪成无罪释放，苏衣牢底坐穿吗？” “少废话！苏衣快点出来。” 苏衣有些难以置信地站起来，又用极为复杂的眼神看了纪成一眼。 你不是说你十成十能出去吗，现在是什么情况？ 纪成：“你会想办法捞我的对吧？” 苏衣：“嗯。” 纪成：“你保证。” “哪那么多废话。”看守显然已经没了耐心，苏衣刚走到门边，他便狠狠关上了牢门。 嘭。 灰尘落下，监舍又陷入了死寂。 怎么回事？ 或者说现在该怎么办？ 事情好像根本没往自己设想的方向发展。 纪成坐在地上思考着对策。 自己被关在牢里，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总不能真的牢底坐穿吧？ 不知道明天什么时候提审，到时候想办法联系一下陆老哥吧。 他庆幸自己上面勉强还算有人。 夜渐渐深了，射灯熄灭，这间监舍陷入了漆黑，只有牢门外的走廊隐约有些光亮。 隔壁监舍的鼾声开始响起，显然已经到了入睡的时刻。 “什么味道？”纪成灵敏的鼻子突然嗅到一丝古怪的气味。 第十九章 暴君血清 “279号实验样本，已注入暴君血清，注入时间，凌晨两点零八分，心跳平缓，肌肉无静电反应。” “继续观察，随时汇报。” 是谁在说话？ 我不是在监狱里吗，怎么会有人？ 纪成苏醒过来，就听到耳边的交谈声。 实验样本？ 难道是指我？ 他心里一动，没有贸然睁开眼睛，反而放缓呼吸，装作仍在昏迷的模样。 “博士，我不得不提醒你，蛇爷已经没有太多耐心了。” “耐心点，让他耐心点，血清肯定会有用的，暴君计划都坚持那么些年了，不能就这么放弃。” “这个月已经是第四批实验样本了，上一个就被你用电击测试活活弄死，这些可都是注射了基因原体的高级货，找起来可不容易。” “那本来就是计划内的电击耐受实验。而且我们在警卫所安插了这么多人，弄几个实验样本不算什么麻烦事。不过你倒是提醒我了，以前都是抽取血液样本做检查，有没有可能不准确？” “你是说？” “要不把这个实验样本解剖了看看？” 解剖？这么缺德啊。纪成心里一沉，不敢再装晕，立即睁开双眼。 入目是纯白的天花板，这是个类似手术室的地方，房间里摆放着各种仪器和试剂，自己则躺在一张铁床上，身上贴满了电极贴片。 床边好几个全身防护服的研究人员正一脸惊恐地看着自己。 “怎么可能！按麻醉的剂量，就算是基因原体注射者也至少还得昏迷五六个小时！” “守卫！守卫！” 纪成猛地扯下身上的电极片，一翻身就站在了地上：“这里是什么地方？” 这几个研究人员尖叫着四散逃走，根本不回答纪成的问题。 砰。 大门被撞开，一个守卫闯了进来。 “发生什么事情了？” 一名研究员指向纪成道：“实验样本提前苏醒，快杀了他！” “什么！” 守卫连忙拔枪，手刚碰到腰间枪囊，突然眼前一花，一股无匹的怪力砸在他胸口上。 这名守卫虽然有枪，但距离太近来不及拔出，本身又只是普通人，纪成仅一拳就砸塌了他的胸腔，也不管他嘴里溢出的血沫，左手灵活地抹过，一把枪就到了纪成手里。 “pz-845式微声手枪，弹容15发。” 纪成是机械天才，枪械自然也非常熟悉，他看都不用看，只用手一掂，就知道是什么型号。 咚。 守卫的尸体这时候才倒在地上。 “这个地方看起来像是个秘密实验室，自己难道是在监狱里被迷晕然后送过来的？”纪成皱眉思索起来。 “从身体的缺水程度推断，自己应该也就昏迷过去两三个小时，那说明这里必然还在南港新城里面。听之前研究人员的对话，应该是某个地下组织进行人体实验的地方。” 城防警卫所里面有内鬼，只是不知道正好自己被送来是不是意外。 嘀——嘀—— 短短几秒的时间，整个房间就响起了巨大的警报声，门上的状态灯转为红色。 即使只站在这里，也能听到不远处皮靴踩在金属地面的整齐脚步声。 “现在应该还有源源不断的守卫正往这边赶。” 纪成把手枪往左掌一磕，套筒带动弹簧，一枚新的子弹从弹匣填进枪膛。 这种违规抓人进行秘密实验的地方，为了保持隐蔽性，绝对不会放自己安然离开，要么等死，要么就借助地形和他们耗下去。 “再怎么说我也是完美开局的人，只要对面没有能力者，依靠地形和掩体，未尝没有一战之力，更何况这里既然是秘密实验室，守卫力量肯定不会太多。” 他不是坐以待毙的性格，立马开始观察起周围的地形，这个手术室一样的房间四面墙壁都是金属制成，相当坚固。 室内空间还算宽阔，房间内有不少高大仪器可以作为掩体，这张铁床也可以用来堵门，它的大小足够堵住这扇门。 他的目光顺着唯一通往外面的门往外看去，后面则是狭窄的漆黑通道，地板和墙壁和手术室一样都是金属组成，没有任何其他门户。 “是个死胡同，这条通道就是唯一的道路。如果守好这个大门，不是没有机会。” 要是能再找到一点弹药补给就更好了。 “279号实验体，我劝你马上放下武器，投降。” 纪成后心一阵刺凉，他意识到有人用枪抵住了自己，应该是某个没来得及逃出去的研究人员。 “放轻松，我只是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纪成微笑着缓缓转过身，他看到一个穿着防护服的男人举枪瞄准自己，身体紧绷，像拉满的弓一样颤抖个不停。 是那个被称为博士的人。纪成从他的声音里敏锐地注意到了这一点。 “你不需要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你的任务仅仅是被解剖和研……” 噗。 咔嚓。 纪成把手从博士的脖子里抽出来，尽管沾满了鲜血，仍然能看出他修长明晰的手指间，把玩着一截喉骨。 “当一个普通人离山猫这么近的时候，他其实就已经死了。” 尽管穿越前一向遵纪守法，但第一次杀人的纪成内心毫无波澜，这显然源于原主的记忆和无法无天的性格。 房间外的脚步声逐渐接近。 嗒嗒嗒嗒…… 他抬起头看向门外通道。 ………… “第七小组，279号实验样本是否已击毙？收到请回复。” “这里是第七小组，正在与目标激烈交火，请求支援，请求支援！” 铁须放下手中的对讲机，小口喘着气，摸出一把刃口磨得风快的合金匕首，视线投向不远处的通道。 刚才通话前枪声还很激烈，这么短短几秒就安静下来，显然赢家不会是自己那些手下。 “不知道是什么原体，竟然有这么强的战斗力。”铁须心里有些打鼓，他自己也是个基因原体注射者，但面对这样一个恐怖的敌人，他依然惊惧不已。 按照手下的报告，这个实验样本不仅力量奇大，身形更是敏捷到诡异，枪法还神准。 铁须慢慢走到通道边，探出一块玻璃镜片，观察通道的情况，奈何里面一片漆黑，只能从镜片的反光上看到自己长着钢针般胡茬的脸。 “应该不在这里。” 他小心地往里走去，四周的血腥味已经开始浓郁起来。 迈出去十来米，通道已经没有丝毫光亮，他一手握住匕首一手伸出，每一步都小心地试探着虚实。 “没记错的话，前面有一扇门。”铁须刚想到，左手就摸到了冰冷的金属门扉。 铿！ 铁须把门推开一条缝，铁门发出的巨大声响不由让他心中发紧，死死握住的匕首微抬，斜指向缝隙里透出的黑暗。 门一点一点被打开。 没人？铁须还是不敢放下心。 他用肩将门抵住，调整了一个不那么费劲的姿势，咬牙想把门彻底推开。 就在这时，一双竖瞳的眼睛在黑暗中霍然睁开，随之而来的是极为浓郁的血腥味。 “欢迎来到对抗路。” 蹬蹬蹬！ 铁须心脏仿佛快要跳出来似的，连退几步。 眼前的身影却用近乎诡异的速度扑了过来，他瞳孔微张，仓促间勉力侧身躲过， 他还不及高兴，一股恐怖冲力就凿在左臂上，半边身子骤麻，接着胸口猛的一闷，难受得吐出血来。 糟糕！ 铁须意识到自己丢了重心，条件反射地往右边迈了一步想踩住架势，但下一秒就被掀翻在地，紧接着一阵冰凉的刺痛从喉咙传来。 砰！ 枪声很小，pz-845式微声手枪。 这是他最后的意识。 第二十章 黑岛 “第七小组，情况怎么样？收到请回复，收到请回复。” 乌丑放下对讲机，狠狠地掐灭一颗烟头。 “都是些废物！” 第五小组和第七小组整整两个久经训练的特种战斗小组，还有铁须这个同化度很高的基因原体注射者，居然在那个实验样本面前撑不过几分钟？ “难道这次暴君血清成功了？” 乌丑低声自语道。 “否则根本没法解释这件事，同为基因原体注射者，铁须再没用也不会连求救信号都发不出来。” 这个实验样本必须抓住。 “第一、二、四、六战斗小组听令。”他拿出战术板，就准备安排进攻包围路线。 “主管，钟所长的电话。”一名守卫上前报告道。 乌丑极不耐烦：“他还有脸给老子打电话？拿过来。” 听筒还没贴上耳朵，他嘴里就嚷骂起来：“钟老头，你知不知道你昨晚送过来那个实验样本给我们造成了多大的麻烦！现在隔离区，手术区，原料储藏室全都在监控里消失了，还有两个战斗小组失去联络！” “乌丑。” 电话那头的声音异常沙哑：“他的身份我刚才查到线索了。” “嗯？” 极短暂的安静后，话筒里传出一句让乌丑颤栗万分的解释。 “资料保存在能力者信息库。” 啪！ 话筒摔在地上，四分五裂，乌丑脸上半点血色也无，背上更是汗出如浆。 能力者信息库。 除了能力者，还有谁的资料会放在能力者信息库？ 自己原来一直在跟能力者较劲？ 干。 怪不得那两个战斗小组这么快就没了。 他扶着墙壁，用最大的声音嘶吼道： “销毁全部实验数据和血清，所有人从九号通道撤离！” “立刻！马上！” ………… 纪成站在满地鲜血的通道，轻轻呼吸着空气中的浓郁血腥味，黑暗里已经没有了其他声音，整整两个战斗小组全军覆没在他手中。 他脚踩着一大堆还带有温热和弹性的残尸，脸上却没有任何不适。 纪成低头看向自己的双手。 “大礼包啊兄弟。” 经过刚才的战斗和杀戮，他已经完全弄明白了。 博士给自己注入的暴君血清，其实是一种生物武器，目前看来主要用途就是增加自己的爆发力。 “没想到这个偏僻行星居然还能捣鼓出生物武器来。”纪成喃喃自语。 生物武器可以是血液，细胞，内脏，神经，皮肤，或者任何有生物活性的东西。 相比机械武器，生物武器对战斗力的增加更为直接，当然也更具风险，使用条件也更苛刻。 虽然暴君血清比穿越前用的那些宇宙顶级生物武器差很远，但以现在白山星的条件，这绝对是大杀器了。 纪成默默感受着，依稀间只有一丝丝微弱的灼热感在身体里流动，模模糊糊能捉摸到。 他念头一动，右拳紧握，这丝灼热感立马跟随血液涌向小臂，这一截小臂顿时筋络盘突，变作青黑一片。 他脊柱发力，拧身对着墙上轰去，钢制的墙壁生生陷了一截进去，留下个清晰的拳印。 纪成又把耳朵贴上墙壁敲了敲，回声清脆，音尾发颤。 “是中碳钢。” 自己能在中碳钢墙面留下这么深的印子，至少达到两千斤的拳力，数据远超基因原体-山猫带给自己的强化，几乎翻了个倍。 这就是‘暴君血清’的强大威力。 “就是少了点，要是能再搞到一些就好了。” 又等了一会，见不再有人进攻，纪成沿着通道往外走去。 他越走越觉得通道不住地往上倾斜，显然是越走越高。 难道这是在地下？ “不许动，举起手来！” 就在他胡乱猜测的时候，大量全副武装的城防警卫冲了出来，十几把步枪枪口指向他，战术手电也照了过来。 领头打扮的警卫眯着眼一看，立马吓了一跳。 只见来人浑身浴血，一手持匕首，一手握枪，无视警告继续往前走着。 步子很慢，在狭小的通道里回声却响得诡异，仿佛踩在心脏上，让所有人都有阵阵心悸感。 “停在原地，否则我们开枪了！” 那道身影踏着沉稳步伐，如同从阴影处缓缓探身的猎豹，矫健，冷酷，煞气惊人。 在警卫头领看来，仿佛还带着一种刚刚进行过血腥战斗，未曾消散的杀意。 噔，噔，噔。 来人终于走到他面前，一双竖瞳凝视过来。 “一伙的，老铁。” 纪成怂肩道。 “收枪收枪，是纪成先生！” 一名警卫当场拉出耳麦：“目标已经找到，申请撤离。” “同意撤离。” “终于找到您了纪成先生，陆大人正在上面等您。”领头的警卫点头哈腰道。 “上面？” 警卫头领拧开一瓶淡盐水给纪成，又递来一张毛巾。 “对，这里是一座废弃工厂的地下，具体情况等会陆大人会告诉您的，现在我们护送您出去。” “走吧。” 纪成在这队警卫的护送下七拐八绕，最后乘坐一部电梯离开了实验室。 走出工厂，厂区周围散落着破损的铁丝电网，腐烂的木桩。仅从环境来看，确实属于很少会有人来的隐蔽之处。 不过现在工厂外停满了警卫所的车辆，车灯把黑夜照得亮如白昼。 纪成很快就发现了人群中的陆尚柏。 陆尚柏也看到了他，满脸笑容地迎上来。 “就知道你没事。这次我可是收到信的第一时间就亲自带着人过来的，够意思吧。” 纪成好奇问道：“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事情是这样的。”陆尚柏低声解释道。 “城防指挥部那边发现有人调查你的资料，顺藤摸瓜地排查下，结果发现是灰区警卫所的钟所长。” 纪成想起了那个抓走自己的满脸沟壑的老头子，好像就是被人称作钟所长来着。 陆尚柏遗憾万分道：“可惜我得到通知的时候，他已经畏罪自杀了。后来根据那边找到的线索，推测你被送到这个废弃工厂来了，我就直接带着人到这里来找你了。” 畏罪自杀？纪成眉头一挑。 “这些人为什么要抓我？他们是什么人？” 陆尚柏笑着回答道：“抓你应该只是巧合，他们属于一个叫黑岛的组织，和很多基因原体注射者的失踪都有关联。我们找这个组织很久了，但他们就跟阴沟里的老鼠一样，怎么都抓不到。没想到是因为城防警卫所里面有内鬼。” “那这次找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了？” “没呢，里面所有的资料全部被销毁了，一点渣滓都没剩下。”陆尚柏啐了一口，“话说，你跟他们打过照面，有什么线索没？” 纪成回忆起刚醒来时，那几个研究人员聊天的内容。似乎提到一个叫蛇爷的名字，这应该是个寻找他们的突破口。 但是—— 他异常坚定地摇头：“没有线索。” 开玩笑，线索告诉你们，暴君血清肯定没我份了，这种好东西必须独吞。 “没有发现任何线索。”纪成重复了一遍。 “我猜也是没有，哦，对了。”陆尚柏递过来一个袋子，“这是在灰区警卫所找到的，应该是你的东西。” 纪成接过一看，正是自己的手机，腕带电脑和行星局域网接入仓。 “谢了。” 陆尚柏打了个响指道：“客气啥，说不定下个月你成为能力者了，以后都是同事。” 他是很乐意交纪成这个朋友的，纪成年纪轻轻又天赋异禀，成为能力者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再加上纪成还在矿考的时候帮他兜住了面子，他自然是更加乐于示好。 像这次的事情其实本不需要能力者这种级别的存在出手的，陆尚柏却主动带人过来，就是怀着提前交朋友的态度。 陆尚柏拉开车门，爽朗笑道：“这地方不适合说话，就留他们继续扫尾。你先换身衣服，我俩找个地方，整点烤腰子好好吃一顿，顺便聊聊。” “腰子不错。”纪成眼睛一亮，“闹一夜确实该补补了。” 第二十一章 曾航 议会大楼。 多媒体会议室中，几名工作人员正在敲击着计算机，全息影像不断在会议室中间的区域闪过。 “这是那处废弃工厂的三维建模，从左到右一共七个厂房，黑岛组织的秘密实验室的位置就在中间这个厂房的地下。”城防部的曾航部长郑重地向其余人讲解着。 南港新城除能力者以外的高层近半到场。 曾航继续说道：“这个废弃工厂曾经属于大益运输公司，主要是进行车辆的改装，后来大益公司破产之后，工人被遣退，机床大多被抵了债，剩下的这片园区因为产权的问题，扯了半年多的官司，最后索性荒废下来。这就被黑岛组织捡了漏。” “在我们眼皮子底下居然修了这么大一个秘密实验室，真是好本事啊。” 说话的是财政部的代理部长尹白，一位干练的女性。 “还不是他们那儿监管不力。” “哼，姓钟的幸亏死得早，不然……” “好了，听我讲。”曾航部长敲着桌子道，“根据前方的最新消息，实验室在大约十几分钟前发生了小规模的剧烈战斗，里面血腥味很重。我怀疑是纪成闹出的动静，已经让人用最快的速度在肃清和搜寻。” “报告。”门外传来了声音。 一名警卫走了进来：“纪成先生已经找到。” 找到了？ “现在他人呢？马上安排新南医院进入三级战备待命。另外交通部协调一下，立即封锁这个工厂到新南医院的道路，所有车辆绕行，让救护车用最快的速度把纪成送过去！” “还有，那几个临床外科的老教授全部抽调，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把人抢救回来！” 会议室里所有的高层都紧张起来，经过上次的评测，他们都清楚纪成的潜力。如果纪成死在那个实验室，几乎等同于损失一位能力者。 “纪成先生……没受伤，他现在跟陆大人撸腰子去了。” 会议室沉默了一下。 没受伤？这怎么可能？曾航差点叫出声。 “咳，下去吧。” 曾航心里震惊无比，但为了维持自己的部长形象，表面上显得云淡风清。 不过听到纪成没事的消息，他的心情顿时好了许多。 “把实验室里面发生过战斗的现场投影过来。” 几名操作电脑的工作人员啪嗒啪嗒一会，多媒体会议室中间立马投射出一条染血的通道。 全息影像中，通道到处都是残破的尸体，装饰用的绿植挂满脏器，金属墙面完全被血染红。 “呕！” 干呕的声音在会议室响起。 在座的都是见过大场面的高层人物，但全息投影太过真实，场面又实在太血腥。 “赶紧切换成未成年模式！” 全息投影一闪，通道里的血腥内容全部消失。 曾航部长抬手一指：“这个地方，放大。” 他指的地方正是纪成测试暴君血清时拳头击打的位置。 在投影中这里看起来像是个阴影，所以引起了曾航的主意。 随着画面的放大，钢制墙面上一个清晰的拳印出现在众人眼前。 “这，这是陆大人弄出来的吧？” “陆大人压根没下去。” “你该不会想说，这是纪成打出来的印子吧？” “太恐怖了，这一拳得两千斤以上的力道了吧？” “被周议员如此看好的人，能简单吗。我听说上次会议上，还有人提议给纪成准备一支二阶基因原体呢。” “真的假的？” 咚，咚。 曾航部长捶了两下桌子，把注意力吸引到自己身上：“关于纪成的情报，周议员下过指令，不得私下讨论、调查。这个拳印，看过的都给我忘掉，以后也不许说出去。” “这事说不定涉及到最高层的机密，不是我们应该知道的。” 曾航有些被吓坏了，本来纪成遇险，陆尚柏亲自去接他就足够让人震惊了，还他和一起撸串就更恐怖了，现在再联系上这个拳印，他隐隐有了某种可怕的猜测。 能力者是什么级别的存在？ 只有能力者才可以深入荒野，大规模采集能晶矿，有了能晶矿才能持续激活城市防御罩，人类才有生存的空间。 这种人怎么可能会跟普通人坐一张桌子吃饭？ 他已经不敢想下去了。 “老曾说得对，这种事情确实不是我们该知道的。”一个中年熟男出声支持，“另外，我提议这次参与救援和清理的警卫，如果有进入过这个通道的，都给予内部警告，再签一份保密协议。” “纪成的事情现在停止讨论，我觉得我们应该关心的还是这座实验室的问题。” “报告。”又一名警卫走进会议室。 “刚刚前方传来消息，经过排查，这座实验室应该是用于进行某种生化实验，投入使用的年限不少于五年，里面发现了大量的地热纤维燃烧残留物。” “地热纤维是管制材料，看来还有内鬼，否则光凭一个警卫所所长，弄不来这么多地热纤维。” “真是一群该死的老鼠。” “还有别的线索吗？” “暂时没有了。”警卫如实答道。 曾部长笃定地说道：“我猜这个实验室应该不会再发现线索了，他们一向很谨慎，实验室里所有的研究资料都销毁了，我们要是去得再晚一步，估计连残留物都找不到。” 他也很苦恼，出事的人是他手下的，而且黑岛组织的渗透本来也该由城防部负责，可现在线索寥寥，根本无从下手。 有人提议道：“还是从灰区警卫所下手开始查吧，姓钟的死得蹊跷，难免有什么线索被我们漏过了。” 曾部长略微思考了一下，缓缓点头：“不错，他在灰区警卫所干了这么多年，肯定还有些心腹手下，给我一个一个查，这次必须把那群老鼠连根拔起。” 尹白认真地想了想，突然皱眉道：“有没有一种可能。那个破产解散的大益运输公司其实曾经就是黑岛组织的一个触角。” 现在的年代，搞运输，尤其是城际运输，是风险极大的行业。当然也因此有更多的机会接触到一般人接触不到的东西。 “这倒是个思路，运输公司确实是个安插眼线的好地方。”曾航眼睛一亮，当即附合。 “但是如果真的是这样，为什么他们会主动放弃这么个运输公司，让大益公司破产呢？”有人出声质疑道，“我不相信凭借黑岛组织的实力，抗不下一点经济官司。” 曾航哑然，转头看向飒爽干练的尹白，试图从她那里获得一点启发。 作为南港的高层，他自然很清楚黑岛组织藏在冰山下的可怕实力。虽然嘴上叫他们老鼠，他们也确实西躲东藏。 但是—— 那是因为黑岛的对手是每一个城邦，是整个白山星。 他们疯狂地向所有人宣战，即使被压得几乎喘不过气，但几十年来就是屹立不倒，这份底蕴是很恐怖的。 “说明那个秘密实验室的研究内容，对他们来说非常重要。”尹白突然而直接地开口。 “对。”曾航忍不住频频点头，“尹部长说得在理，只有这样才能解释为什么他们会主动放弃大益运输公司，仅仅只是为了给这个秘密实验室提供一个隐蔽的场所。” “可他们研究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呢？”尹白眉头紧锁。 如果能知道黑岛研究的方向，肯定能找出不少线索。 曾航也颇有些沉重地叹息：“可惜这次他们手脚太干净，半点资料都没有留下。” 会议室不由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第二十二章 生物武器 纪成和陆尚柏吃了不少腰子，又稍微喝了几杯，侃天说地聊到天色微微泛起鱼肚白，才称兄道弟地分头回家。 半个多小时后，回到第四棚区。 这个点儿，按理说洛娆还没起床，纪成怕吵醒她，小心翼翼地打开门。 “呜呜呜……阿成……”刚进屋，一个柔软的身子就扑进纪成怀里，哭得稀里哗啦。 纪成轻轻拍着洛娆的背，疑惑道：“你起这么早啊？” “没睡，从小都跟你一起睡的，我一个人睡不着！”洛娆扭着纤腰，哭得很用力。 他们家条件比较差，在旧城的房子也只有两张床，父母一张，姐弟俩一张。打记事起，他们就是一起睡的。 “我还以为你会担心我呢。”纪成抱着姐姐的娇躯，调侃道。 “你跑牢里快活去了，留我一个人在家！”洛娆死死搂住纪成的腰，一边抽泣一边把鼻子抵在他身上嗅闻，“阿成……你身上怎么有酒味，还有股孜然味？” “呃。” 纪成很想告诉她自己是跑去撸了个串才回家的，但想到洛娆等了自己一整晚没睡，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 还是别刺激她了。 “回来的路上口渴，买了瓶孜然味的酒精饮料。” “听起来很好喝。” “新品，下次给你买一瓶。” 好不容易哄睡着了洛娆，纪成掰开她八爪鱼似的缠在自己身上的手脚，翻身下了床。 “按照游戏里的情况，生物武器是具有一定风险的，还是再测试一下。” 他走到桌边，拿出胡贤给的标准工具模组，用铬合金和特种塑料迅速加工了一根针头是方形的针管出来。 “按照生物武器的测试流程，先测试一下可移除性。” 纪成把方形针头扎进自己的手臂，再猛地一用力，那一丝丝灼热感迅速游移向臂弯的静脉，随着针管抽动的吸力，暗红色的血液顿时注满了针管。 “灼热感消失，看来暴君血清已经移除了。”纪成拿出一个无菌玻璃皿，将针管里的血液一点点滴向玻璃皿。 滴答，滴答，滴答。 玻璃皿中蓄起一层浅浅的血液，在灯光下反射出阴森的冷芒。 纪成拿起玻璃皿晃了晃，那股阴森的感觉仍然持续不散。 “离心一下试试。” 他从工具模组中找到离心机，将玻璃皿放进去按下了开关。 呜。 一阵呜呜震动声后，血液在玻璃皿中清晰地分为了两层。 下层是暗红色的血浆，毫无特异之处，而上层漂浮的则是好几个类似血清的淡黄色液团，阴森感正是从这里散发出来。 他再一次晃动玻璃皿，那些淡黄色液团顿时溶成一体。 “这是？” 突然间，那层血清似的液体在纪成眼中变得极为可怕起来。 那是一种没由来的惊惧感，一种视线触及上去，就让人发疯癫狂的错觉。 纪成盯着看了不到五秒，就产生了摔碎这个器皿，远远逃走的想法。 他仿佛听见了阵阵狞笑，那声音在脑中响起，无比瘆人。 诡异的幻象在眼前闪动，甚至还有一股腥咸之味浸入口鼻，整个身体像是坠进了粘稠可怖的深渊中。 “我去，有点上头，不能再看了。” 纪成努力地转过头，不再观察血清，幻觉和惊惧感顿时消失。 “这个暴君，到底是什么生物，仅仅是一点加工处理过的血清，就让我产生这么强烈的幻觉。” 纪成咋舌不已，脑中的第一反应就是，这东西的负面作用肯定是精神方面的。 “那么现在，让本专家来测试一下副作用。” 纪成拿起针管汲入暴君血清，重新注射进自己的血管，灼热感再一次出现。 他在电脑上调出一份精神病自测调查问卷，冷静地填起来。 【什么角比钝角还大？】 应该是犀牛角吧。 【有人拒绝你时，你会感到极度愤怒和急躁？】 有人拒绝我？谁会不火冒三丈呢？ 纪成非常自然地选择了是。 【如果你正在高速路上驾驶，前方发生了拥堵，你倾向于直接撞上去？】 那必须的。 【在你面前有一位杀手准备干掉你，而他穿的衣服印有你非常讨厌的图案，你会为此感到恼怒？】 既然是我非常讨厌的图案，感到恼怒是人之常情吧。 纪成嘟哝着点击确定。 …… 【经过测试，你患有轻度精神障碍。易怒和认知障碍为主要特征，在严重时可能还会伴有幻觉、妄想等精神症状。】 【感谢使用本问卷，请正确认识精神疾病并及时就医，祝你早日康复。】 “这……这玩意还真是把人搞成精神病？”纪成坐在凳子上，心中久久不能平静。 他现在才反应过来自己填写的问卷有多离谱。 “看来这个暴君血清在非战斗情况下还是少激活为好，不过等自己成为能力者之后，这点副作用应该就不会产生影响了。” 生物武器要发挥作用非常依赖宿主的细胞活性，细胞活性越强，副作用就越轻微，增益也越好。而如果细胞活性太弱，就几乎不会产生增益效果，甚至会导致宿主细胞崩溃而死。 “基因原体-山猫对细胞活性的强化还是不错的，自己完全同化之后的细胞活性是1040，应该是勉强可以发挥出暴君血清的部分增益。” 纪成擦了擦额头的汗，现在自己的实力还是太弱了。 “那么再测试一下，血清的具体威力。”纪成拿起一根合金钢管，用力开始弯折，这一根钢管在他手中扭曲起来。 咔！ 这种合金硬度较高但是韧性不强，很快就不堪重负地折断了。 他想了想，又从工具箱里翻出一块原铁矿石，一指头戳了上去。 噗。 坚硬的矿石仿佛被穿甲弹击中，一瞬间就被纪成的手指贯穿，留下个透光的小洞。 “很好，不愧是生物武器。”纪成满意地点点头，五指用力握紧。 只听一声裂响，手中的铁矿石直接崩成无数碎块，洒落一地。 他对暴君血清的效果十分满意。 “我还以为白山星这种科研实力，就算做出来生物武器也是半成品，没想到效果这么好。” 要知道生物武器之所以能被称为武器，很大程度上就是因为优质的生物武器可以直接把人体变成恐怖的兵器，而这种钢筋铁骨的特质就是很关键的一点。 如果有两个力量，反应速度，战斗经验都差不多的人，而其中一个身体由精钢铸成，几乎刀枪不入，重拳仿佛铁锤砸落，一腿鞭出堪比战斧，而另一人只是普通的血肉之躯。 胜负如何可想而知，说是碾压都嫌语气轻了，应该叫虐杀才对。 你力气再大，反应再快，终归是血肉，碰上这种人形兵器，稍有磕碰你就筋断骨折，你拿什么抵挡，你怎么打？ 哪怕是低阶能力者，如果不使用武器，单纯肉搏，注入了暴君血清的纪成恐怕都能过上几招。 纪成嘴角止不住地上扬，他现在对未来充满了期待。 “就是不知道挡得住步枪子弹多远距离的射击。” 手枪子弹就不提了，哪怕一米内的近距离射击，依靠现在的钢筋铁骨也能轻易挡下。但是步枪的话，他估计三十米之外不成问题，三十米之内还是有些虚的。 当然，以这颗星球现在的状况，其实遇到热武器射击的情况应该不会太多，更多的战斗应该会发生在和畸化动物之间。 那些与金属产生了畸形结缔的可怕怪兽，同样很多都是刀枪不入，甚至有些恐怖的存在直接无视热武器的攻击，像之前在火车上遇到的垩沙虫，连导弹都炸不死。 在和畸化动物的战斗中，暴君血清的效果无疑更是给生命安全加了一道保险。别人一个疏忽大意可能就重伤濒死，而自己挨个一两下没准还生龙活虎。 “看来自己很快就能赚到大钱了！”纪成两眼放光，“现在只等参加选拔成为能力者，就能去矿区发财了。” “等爸妈他们过来，直接就能住上别墅，还是带地下安全屋那种。” 第二十三章 哨卫基地 纪成足足测试了一个多小时，终于摸清了‘暴君血清’的大概情况，他一夜没睡又经过恶战消耗，现在兴奋劲过去，只觉得困意上涌脑袋晕晕，收拾好东西，倒在床上就睡着了。 这一觉直接睡了一天。 第二天晌午，纪成睁开眼，疲惫一扫而空。他用力伸了个懒腰才从床上爬起来。 “姐姐，今天买点排骨吧，我想吃排骨。” “我没资格买肉呢。”洛娆见纪成醒过来，翻出一件单衣帮他套上，“现在整个灰区的居民，只能由登记的户主去买肉和米，我去超市只买得到菜叶子。” 因为这事洛娆足足饿了一周，自然是印象深刻。 “哦对，差点忘了，我洗漱一下就去买。”纪成尴尬地笑了笑，“等我成为能力者，就可以搬家了。以后就不用自己买菜，直接让人送家里来。” “搬家了我们还是会睡一起吧？”洛娆忽然问道。 你说你毕竟是我姐姐，虽然不是亲生的，但也注意点影响好吧。 纪成心里吐槽，脸上却不敢露出丝毫，只是含笑不语。 洛娆见纪成不开口，有些气鼓鼓道：“我不管，反正你睡哪儿我睡哪儿，谁也不能剥夺我的睡眠质量。” “再说吧。”纪成敷衍道。 “就知道敷衍我。”洛娆给纪成倒了一杯水，取出纸笔，一笔一划地书写起来。 “姜，排骨，醋，洗面奶，汽油，就这些了。姐姐给你做窒息排骨。” 纪成看了一眼：“姐你是认真的吗？” “嗯，排骨买前肋的部分，嫩一点。姜买一小块就够了，醋买一瓶盖，洗面奶我要黑猫牌。”洛娆想了一下，又写下两个字。 “冰棍。” “你怎么那么喜欢吃冰棍？”纪成疑惑道。 “小孩子别问那么多哦。” 纪成收拾了一下，提着袋子就去了超市，很快买好东西，还有给洛娆带的冰棍。 他拧开家里的螺栓门，放下大包小包的东西：“给，你要的冰棍，专门买的滑牛牌，看看好吃不。” 洛娆撕开包装袋，在纪成无比震惊的眼神中，将整根冰棍直接塞进嘴里，只留一小截木棍在外面。 “你吃冰棍都是这样吃的吗？”纪成摸了摸洛娆的喉咙，光滑白嫩的脖子此时微微鼓起。 “技术……都……是练出来……的。”洛娆含糊道。 “你居然还能说话？”纪成吓得下巴都快掉了。 洛娆得意地翻了个白眼，就拿上食材和调料拧开门走出去。 因为灶台是公用的，所以做饭必须得去外面。 “哎对了。”纪成跟了出去，“建议你最近少出门。” 他出去这一趟发现周围环境实在不太安全，乱糟糟的。 “好的。”冰棍已经化了一部分，洛娆说话显得顺畅了许多，“阿成帮我把箱子里那半瓶酒拿过来一下。” “做排骨还要放酒？”纪成一愣。 “对啊，不然怎么窒息嘛。” 纪成回屋拿过来半瓶酒，就这几分钟的功夫，洛娆已经把排骨和姜片下了锅，水面咕嘟咕嘟冒着鱼眼泡。 “这是在煮吗？” “这叫焯水。”洛娆笑着说道，“肉里面有很多血水和杂质污渍，先放水里焯一下，就能把这些脏东西逼出来。” 这么讲究？纪成来了兴趣，追问道：“那焯完之后呢？” 说着洛娆麻利地捞出锅里的排骨，重新起锅烧了点油。 “煎一遍。”洛娆说着，“然后把煎过的排骨放进汽油和酒里熬煮，等闻到糊味就算大功告成了。” 纪成点头，光是听洛娆说起来就很有食欲。 哒，哒，哒，哒。 一阵高跟鞋踩在地上的声音由远及近地响起。 “有人来了。”洛娆转头望向纪成身后。 “你好，请问151号是哪一家？” 纪成回过头，是一个穿着秘书官职业西裙，化着淡妆的女人，不算非常漂亮，但也绝对称得上是个美女。她手上提着银色的大箱子，身后还跟着两名随从，正一脸微笑地看过来。 “啊，纪……纪先生！”女人显然是认识纪成，一见他回头，就惊呼起来。 “我是，请问有什么事吗？” “我们是来给您送选拔报名表的工作人员。”女人伸出手，“陈倩，幸会。” “幸会。”纪成礼貌性地和她握了一下手，刚想抽出来，却发现她居然紧紧握住完全没有松开的意思。 嗯？纪成不明就里。 陈倩似乎反应过来，脸一红：“真不好意思，我有点激动了。” “进屋说吧。”纪成耸了耸肩。 他领着这三个工作人员，回到房间里，招呼他们坐下。 “幸好上次多买了几条凳子。”纪成倒上三杯廉价的茶水。还从一旁端了些小零食过来。 茶叶廉价是因为穷，并没有因为几人只是普通工作人员就瞧不起的意思。 “家里没有茶几，茶杯就放在凳子上就可以了。” “好的好的。” 三人受宠若惊地接过，没想到纪成这种天才人物居然住这种地方，更没想到他是如此平易近人。 “谢谢纪先生。” 陈倩把银色手提箱搁在地上，手里就是一杯氤氲升腾着热气的茶水，她慢慢弯下腰，缓缓坐下，头发低垂，余光观察着纪成的视线。 见纪成果然斜过眼睛偷瞄自己，她的小心思得到满足，开心笑道： “纪先生，我们这次来除了给您送报名表，也受到城防指挥部的委托。” “什么委托？”纪成有点发蒙，该不会又要把我抓回去吧。 说起来自己打人闹事，按规定确实是该拘留几天来着。 “向您致歉的委托。因为城防部工作的疏忽让你承受了不必要的风险，曾航部长表示希望给您一份补偿，另外他还有个提议。”陈倩跷着脚，姿势优雅。 原来是补偿啊，吓一跳。 纪成明白不是要抓自己之后恢复了淡定，瞥了一眼陈倩修长的双腿，随即把目光移开： “补偿什么的都好说。” 陈倩微笑解释道：“曾部长的意思是，您通过选拔之后，城防部划出一块哨卫基地给您作为住所。您一定知道，哨卫基地都是至少附带两个地下安全屋，不管是训练还是保障家人的安全，都是非常有帮助的。” 哨卫基地？好东西啊，纪成眼睛一亮。 哨卫基地通常位于主城区到城防工事之间的缓冲地带，面积在一千平到两千平之间不等。 至少配备有自动化火控系统，雷达站，小型核电设施，高架墙，无人机库，还有特制的地下网状防御结构。 明面上是各个城市除了城防工事以外，抵御畸化动物的第二道防线，但因为目标比较小，又有地空立体防御，实际城市里生存率最高，最安全的就是哨卫基地。 纪成先是惊喜，然后又疑惑起来。 整个南港新城境内都没多少哨卫基地吧，这个补偿是不是太好了点，事出反常必有妖。 “那他的提议是什么？”纪成问道。 “曾部长希望您成为能力者之后，可以帮助他处理一下黑岛的事情，您是少有的和黑岛组织有过直接接触的人。” 这还差不多，有投入有回报，很合理。 纪成点头道：“我可以答应他。” “曾部长一定会很高兴的。”陈倩举起一直搁在地上的银色手提箱，“差点忘了正事。” 手提箱的锁扣很精致，随着密码的输入，咔嚓一声打开，里面是一张纸质的协议书。 “为了信息安全着想，很多关键文档都是用传统的纸笔记录的。”她解释道。 “哦好。”纪成快速浏览了一遍协议书，上面都是关于能力者选拔的须知和危险声明，见没什么问题，他拿出一支签字笔，在协议的最后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陈倩正色道：“这就算报名完成了，六天之后就是能力者选拔，集合地点在议会大楼，您记得提前一天前往。” 纪成点点头，准备送客，却见她的神色突然变得暧昧起来： “纪宝你比电视上看着还要帅！” 第二十四章 集结，选拔前夕 一个人总要去一个陌生的地方，走上陌生的路，见到陌生的人，这是我们生命的一部分。 八月三十一日，纪成起了个大早，吃过洛娆准备好的早餐，就带上自己的装备出发了。 合金腕刃，战术目镜，激光封锁仪，腕带电脑，生化面罩，行星局域网接入仓，满满当当装了一背包。 “按照惯例，今天会先讲解一下注意事项，明天再统一前往真正的选拔场地。” 纪成花了一块钱坐公交，来到议会大楼时已经日上三竿。在工作人员的指引下，纪成来到一个喧闹的房间，里面坐了几十个奇形怪状的人，都是基因原体注射者。 为了避免因为自己的年龄引起骚动，他戴了个黑色口罩，并且选了个靠边的座位坐下，在旁人叽叽喳喳的讨论中开始闭目养神。 没等多久，房间的大门就在机械声里轰然关闭，正东边的墙壁上降下一块大屏幕。 “大家下午好，未来的能力者们。”屏幕里出现的中年人说道，“能坐在这里，说明各位都是南港新城最具天赋的人，我代表南港先祝贺你们。” “但这不够，远远不够，因为能力者选拔，中心思想只有一条，那就是选出最强的基因原体注射者。” 房间里的人们都渐渐安静下来。 “听说了吗，老弟。”一个长着野猪牙的胖子对纪成问道，“这次好像是五个城邦的基因原体注射者一起参加选拔，比去年还多两个。” “这么多人一起！”纪成吃了一惊 胖子嘿嘿笑着：“放心，每年人数都是差不多的，两百来个人参加。” “这样啊。”纪成认真请教道，“那除了南港，还有哪四个城邦一起选拔？” “还不就是西大陆这几个城邦呗，红鹰共和国，安息市，裂谷城，沙城。”胖子大大咧咧地说道，“只有黑水悬城没参和。” 白山星除海洋之外有两块大陆板块，西边大，东边小，南港城和南港新城组成的南港城邦就是西大陆六座城邦之一。而西大陆的城邦中安息市是实力最强的，裂谷城紧随其后，其他几个城邦则实力差不太多，没有悬殊很大。 二人交流时，大屏幕上那位中年人仍在讲述。 “有的人可能会疑问，明明都是原体同化度超过90%的天才，为什么不让大家都成为能力者？那我告诉你们一个残酷的真相——没有那么多资源。” “相信在座各位多多少少都了解过，成为能力者的关键是解开基因锁，而为一个人解开基因锁需要的资源，即使是整个南港，也要一两年才能攒出一份。” “每一个能力者都是无数资源无数金钱砸出来的，这就是为什么我们只要最强的，这就是为什么能力者选拔如此残酷的原因。” “你们要战斗，要杀人，要努力活下来。我们必须确保每一个让南港花费重金的能力者，都是野外适应能力强大，谨慎，勇敢，知识储备过硬的真正强者。” 中年人的话，让房间里的基因原体注射者们议论纷纷。 “啧啧，看来想要成为能力者，实力、运气、意志力真是缺一不可啊。” “都到这份上了，本姑娘怎么也得搏一把，脑袋掉了也就碗大的疤，怕个球。” “我怎么感觉我有点怂了。” 纪成也暗暗思索着：“看来白山星着实贫瘠落后，一点资源都要这么玩命的争抢，幸好自己意外获得了暴君血清，否则还真不见得把稳。” 屏幕上的中年人继续讲道：“至于选拔的形式，要等明天出发的时候才会公布，总之大部分的人都需要做好伤残乃至死亡的准备。我可以告诉你们一个数据。” “1309年，参加选拔197人，伤残58人，死亡116人；1310年，参加选拔212人，伤残77人，死亡108人；1311年，参加选拔204人，伤残81人，死亡87人。” 中年人残忍一笑，“能力者选拔，比你们想象中更加血腥，这就是荒野的规矩。” 滴—— 录像播放结束，屏幕立即熄灭，只剩下房间里的激烈讨论声。 “这数据也太恐怖了，之前都没听说过啊。” “哼，参加能力者选拔都签了保密协议的，你上哪儿听说去？” “现在退出还来得及吗？” …… “要我说，这次多半还是在某个训练场进行体能测试和擂台对决。”一个背上遍布尖刺的年轻人分析道。 “刚才那个人跟我们说这些，其实就是个心理战。人家不说了吗，想成为能力者必须要勇敢，如果你这个时候被吓住了，那自然就被淘汰了。” 有人询问道：“按你的意思是，选拔现在就已经开始了？” “不错。你们想想，为什么要把我们提前叫过来集合？其实现在我们已经处在他们的监控注视下了，我们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是他们进行参考的素材，包括我现在的讲话，他们也肯定看在眼里。说不定已经给我加了不少分了。” 他的分析引得不少人频频点头，脸上更是得意起来：“我提议，大家都把自己的姓名和原体介绍介绍，情报同步一下，毕竟我们最大的敌人其实还是其他城邦的人，而且据我得到的小道消息，可能会有需要合作完成的项目。” 这话一出，在场的人大部分也都深以为然地赞同。 年轻人朗声道：“既然是我提议的，那就抛砖引玉了。在下阎光霁，取光风霁月之意。基因原体是剑猬，比较擅长缠斗。” 阎光霁说完，立马有个粗糙汉子接口道：“我叫梁五，梁上君子的梁，五马分尸的五。基因原体是河猿。” “兄弟好名字。” 房间里讨论得热火朝天，纪成心里却嗤之以鼻。 这个选拔绝对没有那么简单。 他能感觉到刚才那个中年人话语中的肃杀残忍，一点也不掺假的那种残忍。 根据他穿越两周以来的观察，这个城市远不像大多数人以为的那样高枕无忧，有太多的蛛丝马迹表明，南港新城逐渐陷入了困境： 食物的匮乏，能晶的大量缺口，人口比例失调，各种资源不断消耗，畸化动物层出不穷，还有城市内部也矛盾对立。只是大多数问题都被市民对能力者的崇拜掩盖了。 作为一个普通人，如果一辈子生活在比较发达富庶的那几个城区，可能很少能体会到南港新城最真实的那一面。 只有最靠近荒野，又落后贫瘠的灰区，这里的居民才能从偶尔冲进城中的畸化动物，以及一茬又一茬像野草般更迭的邻居中，体会到一点血淋淋的感觉。 他估计这个星球上别的城市情况也差不多。 这种现状下，如果想成为能力者，成为最顶峰的那一小撮人，想获得最多的资源，可能真的需要赌命。 绝不是友好的切磋和测试。 “那个阎光霁的分析完全就是自以为是的产物，这些人相信他也主要是因为大家心里恐惧。” 纪成看得很透彻。 当人们恐惧，就会打心眼里不愿意相信事实真相。 这时候只要有人提出一种相对合理，情况更为乐观的猜测，就很容易取得赞同。 就比如算命，一个真半仙说你只剩两年活头，另一个假大师说你还有二十年阳寿。你肯定选择相信假大师的话。 纪成摇了摇头，这些人在城市里长大，受过教育、遵守法律，但是城市之外，矿区是文明触及不到的蛮荒地带，那里才是能力者的战场。 那里到处都是放射性土壤，遍布精神污染源以及恐怖的畸化动物，危机四伏。几乎只有能力者才能在荒野生存。 “所以想通过选拔，必须适应荒野，适应危险，适应丛林法则。”他心中暗道。 “哥们，到你了。” 纪成从思绪中回过神来，只见阎光霁正满脸热情地盯着自己。 其余人也都把目光投向这边，显然是轮到他自我介绍了。 纪成把后背往椅子一靠，懒洋洋道： “我叫纪成，一事无成的成。” 人嘛，还是韬光养晦点好。 第二十五章 资料绝密 九月一日，在议会大楼的宿舍住了一晚上的纪成，随着两个室友往楼下走。 当他们走到楼下时，一辆防弹大巴车早已经停在了楼前的水泥地面上。 并不是那种适合前往城外荒野区的改装车辆，只是一辆普通的防弹车，这就证明他们要前往的地方应该不在城外，只是城中的某个地方。 但愿真的只是在城内选拔吧，纪成叹道。 即使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他也希望能够减少一点不可控因素。 绝对不是怕死。 一个脖子长着一圈鱼鳞的男人小声对纪成介绍道：“这次据说是其他城市的原体注射者全部集中到我们南港新城，然后再一起前往目的地。” 他是纪成昨晚的其中一个室友，名叫马经武，另一个叫冯才的则性格比较孤僻，自己独自站在旁边。 “为什么要从我们南港新城出发？”纪成随意地问了一句。 马经武挠着脖子道：“哎，谁知道呢，都是上面那些人的决定。也许能力者选拔的场地就在这里吧。” 二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一会，人就陆陆续续来齐了，大巴车从议会大楼驶出。 ………… 南港机场。 整个南港新城唯一的机场，但一般只用于军事用途，位置相当隐秘，所以平日里也非常冷清。 此时一辆防弹大巴车却缓缓驶入机场。 “没想到竟然是来机场。” 纪成和其他人一样，都是大感意外，实在没曾想被送到了机场来。 他们走进航站楼，才发现里面早早就等着了上百号人。 他们高高矮矮衣着不同，年龄也是各异。有的人头发已然花白，满脸皱纹，一脸暮气沉沉；也有年轻的不过二三十岁，正值壮年。相同的是身上各有变异的器官，此刻全都默然无语，秩序井然地站列着。 最前面是一位神色肃然的老者，倒背着双手望向玻璃墙外的机场跑道，一动不动。正是第一个发现纪成原体同化度的能力者，‘寸火’许明雄。 在他身边，是两男两女，气势上并不落下风，显然也是能力者。 后面站立整齐的队伍气氛凝重紧张，前面几位能力者反倒是低声交流着，直到纪成他们走进，许明雄才突然越众而出，朗声道。 “各位安静。” 等众人略微镇定下来，他继续宣布道： “众所周知，每次的能力者选拔都有些区别，而这一次的选拔，将在图南海中的某个岛屿进行。等会就从这里乘飞机出发前往。” 原来如此，纪成恍然大悟。怪不得其他几个城邦的人也都集中到南港新城来出发，正是因为南港新城是修建在图南海入海口的一个城市。 图南海是一个内陆海，深入大陆被荒野和群岛包围起来，仅仅通过一条狭窄的的海峡与其他水域相通。 不过除了入海口位置的南港新城，其余海岸线都是在荒野区，那里是被失控的防御系统和畸化动物控制的地方。 “敢问能力者大人，这次选拔的具体流程是什么？” “能力者选拔的具体流程完全由几大城邦的领导人商讨决定，连我也是不清楚的，不过只要你们意志坚定，基础扎实，就肯定有希望通过选拔。” …… 听完了许明雄的讲话和鼓励之后，有十余名名工作人员各自推着大推车走出来。 上面放着的赫然是数百把型号各异，但同样反射则金属光泽的手枪。 枪……纪成心里隐隐已经有了猜测。 枪械是绝对管制物品，自己之前在黑岛的实验室弄到的那把pz-845式微声手枪就被警卫所拿走了，现在竟然直接发枪。 既然如此，上面表达的意思就很明确了——要见血，要死人。 看来昨天那个中年人给的伤亡数据多半是真的了。 两百多人排着队安静地挑选着枪械，虽然大部分人并没有意识到让他们选枪意味着什么，但他们还是非常认真慎重地判断思考着。里面的枪械大部分还是偏现代化一点，基本都属于微声手枪，隐蔽性高，自带红外瞄准，枪口动能足，威力大。 但是威力大和杀伤力强是两码事，威力取决于枪口动能，威力大的枪射出的子弹穿透性强，面对特种目标以及反器材情景下更为好用，但是现在对手显然是活生生的人。 面对人体，在只有火药武器，并且仅仅只有手枪可以选的情况下，挑个杀伤力强的准没错。 等到纪成走上前时，大部分人已经挑过了，果然多数还是选的威力比较大，声音也小的各种微声手枪。 纪成在几个推车上翻捡了一会，找出了一把秃鹫式手枪，心满意足地从工作人员手中接过配套的一盒子弹和枪套。 秃鹫的射程较短，瞄准方式也较为原始，是比较古老经典的枪，但也是少数可以填装铅芯重尖弹的手枪。 这种子弹的弹头重，弹尾轻，射入人体后会因为弹体平衡被破坏而快速翻滚并形成碎片，冲击和撕裂身体组织，形成空腔。能造成极大杀伤力。 可以说只要击中人的躯干，只需要一枪就能让人失去战斗力，要是打的肢体，更是能直接轰得断裂开来。 纪成把枪在手里颠了颠，多边形的枪管粗长可靠，极具压手感，凹槽型的机械瞄具相当显眼，这也是秃鹫这个名字的由来。他略微把玩了一下，就把枪收进了枪套。 这时后面一人已经迫不及待地凑上前来，纪成立即识趣地把地方让给别人，走进队伍里面。 “这个戴口罩的家伙居然挑了把秃鹫。”有人在旁边暗笑。 在大多数人眼里，新款微声手枪才是先进技术的代表，只有不懂行的人才会选一把射程短，威力又不突出的枪。 纪成的基因原体对五感有不少加成，听力很好，清晰地听到了他们的议论。他也不动怒，反而在心里不无恶趣味地想道： “等你们挨上一发我的大火箭，就知道什么叫姜还是老的辣。” 所有人都拿到枪之后，几位领头的能力者异常干脆的一句“出发”，就走向了登机口。 排成长列的基因原体注射者们手忙脚乱地跟上，却愕然地发现，能力者们全都在登机口停下了脚步，没有再往里走的意思。 “都老实点，别到处乱碰。” 许明雄丝毫没有解释的意思，对众人的疑虑视若不见，只是语气正常地提醒吩咐道。 一名工作人员提着密码箱从旁边走来，许明雄接过打开，取出里面的一台识别机。 “总共220人参加能力者选拔，现在最后一次核对你们的身份，排好队，念到名字的一个一个过来刷身份证登记上飞机。” “习佳。” 队伍中走出一个女人，她拿出身份证在识别机上一刷。 “眼睛看识别机的镜头。”许明雄提醒道。 滴—— 【姓名：习佳】 【年龄：33岁】 【原体同化度：90%】 等在旁边的那位工作人员从密码箱中取出一支耳麦：“这是您的通讯器，请保持戴在右耳上，选拔开始后我们将通过它与你们通信，一旦取下，则视为放弃选拔资格。” 习佳接过通讯器别在耳朵上，看向许明雄。 “上去吧。”许明雄摆手道。 她点点头，钻进了登机通道。 “廉英才。” “齐雁。” “李大力。” …… 许明雄念得很快，一个个被叫到名字的都过去刷身份证，领取通讯器，队伍肉眼可见的缩短。 “纪成。” 叫了二十多个名字后，终于轮到了他，纪成赶紧离开队伍，小跑到登机口。 滴—— 他的身份证刷过。 【姓名：纪成】 【年龄：绝密】 【原体同化度：绝密】 绝密？ 原本嘈杂的队伍安静下来。 所有人都一下子愣住了，这可是在能力者监督下验明正身，参加选拔前的最后一次审查，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也得露露底啊！ 怎么可能信息全是什么绝密？ 顿时有个狼尾男人惊讶喊道：“这个机器坏掉了吧？怎么信息显示不出来？” “肯定是识别机坏了，这种场合怎么可能资料还保密。”身后立即有议论响起。 站在登机口前面的许明雄不由轻哼一声：“机器没问题，登机吧。” 正是他第一个发现纪成的潜力，也参加了那次内部会议，自然清楚纪成的资料都被划入了能力者信息库，这个识别机显然级别不够，没法调取他的信息。 纪成接过通讯器，若无其事地钻进了登机口。 肯定是周哥看我天赋异禀，帮我韬光养晦。 留在后面的人当场喧哗起来，怎么可能？机器没问题？ “也就是说那个口罩男的资料真是绝密？这也太不合理了吧。” 大多数人还是无法相信和理解，这种极其正式严肃的场合，怎么会有人的资料还保密。 更夸张的是，连这位能力者大人都并未觉得有任何不妥。 怪事啊…… 第二十六章 能力者选拔 两百多人挨个上了飞机，内部空间极大，座位甚至奢侈地按一排四个的方式排列，除了中间宽敞的过道，两侧各自只有两个连着的座位。 但是座位没有人分配，关系好的熟人就自行坐到了一起。 纪成旁边坐的就是昨天认识的室友马经武。 “诶纪成，能不能告诉我，你那是什么情况，怎么信息都显示的绝密啊？”马经武眨了下眼，“都是室友了不用对我也保密吧。” 你什么脸皮啊，就一天的室友而已，纪成暗中腹诽不已，脸上却呵呵一笑：“我也不清楚啊，可能机器坏了吧。” “这样啊，那好吧。”马经武大咧咧地笑道，“我现在有点紧张了，还是第一次坐飞机呢。” “还行，我也是第一次坐飞机。”纪成把背包放在座椅下，随意答道。 这个人看似粗犷，实际上眼神里透露着精明圆滑，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人，即使当过一晚上室友，纪成也并不太信任他。 “如果能顺利成为能力者，你想过加入其他城邦吗？”马经武忽然问道。 “你应该知道成为能力者之后是可以自由选择其他城邦加入的吧。” 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纪成被他问得一愣。 “暂时没有去其他城邦的想法。”他如实答道。 二人没话找话的交谈，飞机也开始发动，滑行，冲刺，起飞，除了上升阶段有少许颠簸，后面都稳稳当当。 各位基因原体注射者渐渐放松了身体，调整自己的状态，准备迎接下飞机后的考验。 “昨晚没怎么睡好，我先眯一会。”马经武拉下窗板，回头看着纪成道。 “好，快到了我叫你……”纪成刚说完半句，就被打断了。 叮咚。 一声提示音后，飞机里灯光莫名其妙地亮起来。 怎么回事？ 就在这时，大家戴在耳朵上的通讯器响了。 ——能力者选拔正式开始，飞机按照预设的程序将在一分钟后自毁。 噔。 一个降落伞包从纪成和马经武座位中间弹出。 “什么！” 飞机内一片哗然。 有没有搞错，怎么飞机会有自毁程序？而且降落伞包的数量明显不够啊！ 他们立即发现每两个座位只有一个降落伞包，气氛顿时变得紧绷起来。 “这是要我们先死掉一半人。”纪成倒吸一口凉气。 这么狗血？ 每两个座位只有一个降落伞包，这就意味着注定有一半的人会死。 就在这时，前座的一名瘦弱女子闪电般竖起掌刀，劈向她身边的人。 “对不起了，伞包是我的。” 右边同一排的两人也同时抽出了利器，捅向对方的要害。 “给我死！” “就凭你，祁虎？” 机舱瞬间就一片乱糟糟。 纪成警惕起来，转头望向旁边的马经武，正好他也转过头来，二人眼神撞上，纪成正准备说些什么。 可未等嘴唇张开，马经武眼神里就猛然透露出浓烈的杀机，右手在身后一贯一翻，变戏法似的就冒出一根闪着寒芒的手刺，锋利无比的刺尖像毒蛇的脑袋一样狠狠钻出，咬向纪成的胸口。 几乎是同一秒，马经武的左手也按在腰间枪袋。 砰。 一把微声手枪直接隔着枪袋就开火了，子弹撞破枪袋的皮革，急剧旋转着飞射过来。 “狠还是你狠。”纪成眼睛一瞪，看向这个塑料室友。 他神经反射极快，略作思考，仗着暴君血清的威力，根本不躲避。肌肉膨胀鼓起，仿佛壮硕了半圈，一丝灼热感立马移向胸口。 瞬间胸口的肌体皮肤蒙上了一层青黑铁色。 噌。 锋利细薄的刺尖落到纪成身上，竟如刺中了一块无比坚硬的合金铁板，只发出一声悲催的哀鸣便折断碎裂。 一小截碎片，在马经武瞠目结舌的目光下，从纪成身上崩飞弹开，让他看得头皮发麻。 “怎么可能？” 马经武还来不及惊呼，就听到吭的一声。 那是子弹被纪成的肌肉死死卡住的声音。 “什么！”马经武神色剧变，汗毛一根根如针竖立。 纪成腰背发力，震断安全带，整个人仿佛猎豹迅速窜起。 座位空隙狭窄不便施展，但他身形灵巧迅捷，只斜跨半步就闪开足够发力的空当。 “给爷死。”纪成带着猛虎下山般凶恶的气势，无比骇人。 他的筋骨皮膜都如受压的轮胎般陡然鼓荡，一击夹杂着气爆之声的重拳轰出，浑身更是杀意腾腾。 轰！ 马经武惨叫都没发出，就在骨碎肉糜的声音中，被一拳砸了个对穿。 噗——噗—— 纪成拔出青黑如铁的手臂，残尸宛如漏气皮球，胸口一个大洞噗嗤嗤冒起血泡，红白夹杂之物汩汩淌出。 不知道是受原主性格的影响还是暴君血清的后遗症，他现在特别想冲到后面去继续和人打架。 “呼，不行不行，要控制自己。” 纪成深深地吸了口气，让鲜血的味道充斥自己的鼻腔和肺部，这种味道让他感到莫名舒适，勉强冷静下来。 打斗声渐渐衰弱，因为距离实在太近，根本没有闪转腾挪的空间，大多数人都在极短的时间内分出了胜负和生死。 机舱此时惨烈无比，每一排的四个座位此时已经只剩两人，隔着走道互相警惕着，当然也有好几排根本就没有人能站着，显然是都受了重伤。 但现在马上就被迫要进行高空跳伞，受重伤和死掉也没什么区别了。 嘭。 机舱门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自行打开，此时在万米高空之上，客舱的气压远高于外界，顿时就有几个倒霉的被吸出舱门外，消失不见。 客舱被剧烈的狂风震得隆隆作响，连那几人嘶叫的声音都被掩盖了下去。 “没有氧气了。” 纪成马上意识到，即使飞机不会自毁，在没有氧气的情况下，继续待在这里无疑是自寻死路。 想到这里他不再犹豫，拉出座位下自己的行李包，又抓起降落伞包背在身后，一个箭步就跃出舱门跳下飞机。 见到有人开了头，其余人也都争先恐后地跃出舱门，近百个身影下饺子般从飞机上坠下。 滴。 呼呼风声中，通讯耳麦里隐约传来一声轻响，纪成竖起耳朵仔细倾听。 ——运气也是实力的一种。祝贺你，你的运气不错。 “运气不错？什么意思？” 纪成一愣神的功夫，肩膀和腹部陡然升起股猛烈的提拉感。 降落伞在空中撑开了。 一道黑影嗖地从纪成眼前闪过，眨眼间又是多道黑影坠下，拖出长长的惨嚎，如同一颗颗落石砸向地面。 他们的伞包是假的，纪成明白过来。 只剩四五十个人了。他看向空中稀稀拉拉的降落伞，心中却油然升起一丝后怕。 咕咚。 纪成咽了口唾沫，死死抓紧自己降落伞。 通讯器里再次传出声音。 ——现在，尽可能地收集通讯器吧，明天见。 “原来是这个意思。” 纪成瞬间明白过来，即使自己已经尽量往坏处在揣测，但依然受到穿越前和平年代的思维影响。 “所以这才是他们的计划，让我们互相猎杀。” 不是捉对厮杀，不是分组对抗，而是最残酷的养蛊式杀戮，不死不休。 其实官方的暗示已经给的很明显了，还特意要求通讯器不可以取下。 高空的劲风很快打断了他的思绪，他赶紧集中精神控制着降落伞的方向。 七八分钟之后，纪成安然落地，轻巧地脱下了伞包。 “也不知道这次的选拔是哪个疯子设计的。”他心中暗骂不已，“抽的什么风啊？死亡率绝对会破纪录的。” 根据那个屏幕上中年人的说法推测，今年220人参加选拔，最终大概的伤亡会在170人左右。可现在才刚开始，就只剩五十多个人了。 更何况现在还要进行更残酷的争夺。 简直是疯了。 他骂骂咧咧了一通，看了看周围的环境，确认暂时没有危险后打开行李包。 他首先将生化面罩取出来戴在额头上，在没有启动的时候，这东西就像个护额。 又迅速取出腕带电脑扣在手臂上，接着是战术目镜，行星局域网接入仓也被安置在战术目镜的宽阔镜架里。 两根长柄手榴弹模样的激光封锁仪塞进裤腿上的口袋，形状类似袖剑的合金腕刃被藏进袖子里。 最后他仔细检查了一下手枪的状况，便抬腿迈入了前方的森林中。 第二十七章 荒野岛屿 灰黑色的腐烂地面不停冒着气泡，橡树和角树扭曲怪异，如同巫婆干枯的爪子。 脚下是不知名的流着血一样汁水的小草，一些低洼的地方更长着毛茸茸的菌丝。 这就是纪成钻进森林之后见到的情景。 “我现在所在的位置是一个河谷中的森林，” 纪成仔细回忆在空中降落时观察到的东西。 “整个小岛被几条河谷切割开，呈现一个月字型，透过浓密的雾气还能隐约看到一些建筑物的废墟。” 他戴上手套，拨了拨表层的腐烂泥土，浮土之下是明显颜色更深也更干燥的黑色土壤，足足一个指节那么厚。 “这是地表木炭层，从浮土的堆积来看，大概五六十年前这里发生过火灾，火势非常大，足以蔓延整个小岛。”纪成沉吟着。 “应该就是在白山星与帝国失联的那个时间。” 想到这里，纪成皱紧了眉头。 按照他的推断，那么这个小岛从严格意义上讲，其实已经属于荒野区。 普遍来说，一个地区如果曾经有人类居住，存在金属制品，并且没有军队定期地毯式清理，就会被定义为荒野区，存在畸化动物风险。 这就代表除了要防备那些竞争者，还得随时考虑到畸化动物的袭击。 纪成看了看腐烂地面不断冒出的气泡，按下了生化面罩的开关，一道浅色的弧形光罩出现在他脸庞前，有了这道光罩，空气中的毒性小分子就不会被他吸入了。 纪成往前走去。 随着他的深入，橡树和角树逐渐减少，取而代之的是黑压压的毛榉。 隔着生化面罩也能闻到霉菌的味道，地面上全是腐败物、蛛网和真菌。有些地方的树木几乎被伞菌和毒蝇伞的菌帽彻底盖住。 树林寂静无声，好像大多数鸟都已迁走，只有类似乌鸦嘶哑的啼叫在边缘回荡。 纪成突然停下了脚步，谨慎地躲进一棵毛榉的阴影后。 前面的林中传来一阵窸窣声，然后是让人牙酸的“呲呲呲，呲呲呲”，紧接着是枯枝折断的声音 一片金属瓶盖组成的洪流从吱嘎作响的树秆中出现。 “瓶盖蜘蛛。”纪成擦了擦额头的汗，“虚惊一场。” 瓶盖蜘蛛是畸化动物里攻击性非常弱的一种，那些花花绿绿，不同牌子的啤酒瓶盖和它们的身体紧密地生长在一起，看上去更像是一堆生活垃圾。 这种蜘蛛没有眼睛，头部和躯干有角状突起，腿上布满尖利的棘刺。 虽然因为不能视物导致危险性不强，但如果有人直接挡在了它们的前进路线上，一定会瞬间被撕成碎片，嚼成渣滓，最后半点痕迹都不会留下。 这股足足二十多米长的金属洪流通过之后，树林又恢复了寂静。 “既然被指定为能力者选拔的场地，应该不会有太危险的畸化动物。”纪成一脚深一脚浅地顺着瓶盖蜘蛛留下的‘道路’前进，腕带电脑已经被他启动，记录着自己的移动轨迹。 “根据白山星那些研究学者们的定义，畸化动物被分为界，门，纲，目四个等级，最强的界级畸化动物甚至对标的是注射过三阶基因原体的能力者。” “但这并不代表畸化动物的真实实力，实际上它们表现出来的战斗力波动非常大。主要原因就在于不同的畸化动物有不同的针对性克制方法。” 懂得如何针对，一个手持热武器的普通人也可以勉强对付某些目级畸化动物。如果不懂得如何针对克制，能力者也极有可能阴沟里翻船。 比如瓶盖蜘蛛，最惧怕的东西是燃烧的酒精，它们胸腔下的瘤状器官在遇到燃烧的酒精时就会迅速爆炸并且引发连锁反应。 大约二十升浓度在75%以上的酒精就能彻底杀绝刚才遇到的那股蜘蛛。 但你想正面硬刚的话，即使能力者也很难对付瓶盖蜘蛛这种仅仅目级的畸化动物。 纪成对这方面倒是信心十足，他背下的那部《能晶矿勘采大全》就有很大的篇幅是畸化动物详解，常见的畸化动物他都清楚地知道应该怎么对付。 他一边根据自己的行动轨迹计算着方位，一边小心翼翼的前进着。 发生畸形结缔之后，这些怪物们依然留存了一些本能，其中就包括了领地意识。 而有研究表明，瓶盖蜘蛛最喜欢沿着其他畸化动物的领地边缘爬行，留下一道道纵横交错如蛛网状的爬痕。 这是它们特殊的织网方式。 纪成沿着这些爬痕前进，就是想尽量避开其他的畸化动物。 也不知道是不是运气好，走出去数里的路程后，不仅没有遇到畸化动物，连那些同样被丢到这个小岛的竞争者也没遇到，似乎周围地区就只有他一人。 夜幕降临，海风带来了夜晚的雷暴雨。 隆隆的雷声不时炸响，浓稠如油的大雨倾盆而下，泼溅在腐烂的土壤上。但海风吹个不停，很快便将暴风雨驱赶到远方， 暴雨过后，整片河谷都陷在更加浓稠的雾气中。 纪成又沿着瓶盖蜘蛛留下的道路走了一会，直到听见河流的声音时，他才稍微放松了紧绷许久的神经。 “通常来讲河边是比较安全的。” 拨开几根挡路的硬枝，眼前是一条堆满了五颜六色泡沫的河流，人还尚未靠近，刺鼻的氰化物气味就传了过来。 化学污染嘛，在荒野中这种情况很常见。 纪成习惯性地往左右一望，就要抬腿走过去时，脸色微微一变，身子一躬，不着痕迹地后退了几步，然后面无表情地看向左侧。 不远处的雾气扭曲分开，一个古怪的身影出现在他的视线里。 它形似魈猴，身上覆着又长又密的暗红色铁丝，浑身肌肉发达，牙尖爪利，血盆大口从一侧耳根延伸至另一侧。 “三眼铁鬼。”纪成知道这次避无可避，干脆地拔出了腰间的秃鹫手枪。 纪成熟记《大全》，脑海中立即浮现出眼前怪物的具体资料。 【生物名称】：三眼铁鬼 【畸化级别】：目级初等 【栖息环境】：潮湿茂密的丛林、稠密的热带多岩石地带 【辐射耐受】：低 【食性】：腐烂内脏或油质污染物 【遗传学溯源】：推测为魈猴与建筑废料产生畸形结缔的产物 【识别特征】：体表覆盖暗红色铁丝，鼻骨两侧有纵向排列的脊状突起，其间为硬组织沟槽。 【身体结构】：体长131-156厘米，尾长12.2-15.6厘米。 三眼铁鬼也是一种目级畸化动物，那些暗红色铁丝既充当它的毛发，又是它的武器。 铁丝的锈蚀中含有数百万种细菌和潜在的致命混合物，如果不小心被擦破一点皮，这些恐怖的细菌会在几个小时内分解掉你的全部皮肤，肌肉和骨骼，只剩下急速腐败的内脏，作为铁鬼的晚餐。 纪成矮着身子，快如闪电地举起枪，就在机械瞄具把铁鬼的大脑袋框进去的一瞬间，一寸长短的子弹撕破空气，正中它的两眼之间。 那生物如遭雷击般仰天倒地，剧烈翻滚的铅芯重尖弹从伤口搅出一大团腥臭的组织，湿淋淋地甩在泥土上。 这就是三眼铁鬼的弱点，在坚硬的头骨中间，眉心的位置存在拇指大小的孔洞，没有皮肤，更没有毛发一样的密集铁丝，孔洞里面漆黑如瞳孔的东西其实是它的脑组织。 但这一击并不足以彻底杀死它。 纪成借着草秆的掩护飞速靠近。手臂用劲，肌肉顿时盘结鼓起，整只胳膊都转为青黑之色，暴君血清发动。 他的手臂变得宛如精钢打造一般，毫不顾及那些剧毒的铁丝，抓向了三眼铁鬼的咽喉。 第二十八章 震怒 被卡住脖子的三眼铁鬼无声吼叫着，挣扎起来。纪成五指成爪，死命想抓破它的喉咙，但收效甚微。 “好硬的皮！” 纪成发现自己低估了三眼铁鬼的防御，那层厚实坚韧的皮肤深处带着铁丝的根，就像水泥参杂了钢筋一样，无论他怎么用力都抓不破。 铁鬼尽管被打烂了大部分脑组织，生命力依旧顽强，挣扎来还是像一头愤怒的野猪那么狠。 纪成转而想要箍住它的手，却未能成功。铁鬼甩打着，双臂擂着地面，眼看就要把他掀飞。 纪成暗骂一声，松开手往后躲去。 他不敢让三眼铁鬼那一身恐怖的铁丝碰到自己身体，毕竟现在暴君血清的分量只够强化一只胳膊的面积，如果其他没有防护的地方被擦伤，那必然是惨死成一团烂泥。 蹬蹬蹬。 纪成连退几步，避向丛林的方向，铁鬼站起身发疯似地冲过来，撞断了树杆，又被丛生的藤蔓缠了满身，速度骤然慢了下来。 他没费什么力气就躲开了攻击，还扫出一记鞭腿，用力一绊，将它甩倒在地。 咚。 地面腾起一蓬混合了菌孢的烟尘。 纪成如同猎豹般扑出，狠厉无比地把它按在吱嘎作响的枯枝上。 “死！”纪成一声暴喝，青黑色的手臂像钻头似的，带着狂猛至极的力道，从铁鬼眉心的孔洞中插了进去！ 这个孔洞原本只有拇指大小，被精钢铁铸的手臂粗暴地撑裂开，碎屑似的骨渣抢在血液和脑浆之前飞溅出来。 “真是尽信书不如无书。”他喘着粗气，“小东西脑袋都被子弹搅成浆糊了居然还这么能折腾人。” 按照《大全》里的说法，三眼铁鬼的弱点就是眉心的孔洞，只要通过这个洞命中了它的脑组织，就可以轻易击杀它。 事实显然不是这样。 实际上这个词条是多年前某位能力者归纳的，对他来说只要命中了铁鬼的脑子，杀它自然很轻易。 后来也有人觉得不妥过，想要修改，又考虑能力者大人的面子，加上普通人见到畸化动物一般都是撒丫子跑路，不会想着反击，所以最后也作罢了。 “不过自己也有做得不好的地方。”纪成自我反省着。 他在开枪击中铁鬼的大脑之后，短暂地放松了警惕，没有第一时间上去补刀，直到足足半秒之后发现铁鬼并没有死去，才匆忙赶过去。 并且没有继续攻击孔洞这个弱点，反而试图抓爆铁鬼的喉咙。 这个决定几乎让他陷入危机。 “这点一定要改正！荒野区实在是太凶险了，动不动就要人命。要是以后遇到生死搏杀，半秒的松懈足以让自己死十回。” 之前虽然在黑岛组织的秘密实验遇到过一些危险，但那时候刚被注射了暴君血清，脑子还没缓过劲，对危险的感受没有这次这么深刻。 纪成现在意识到，如果做事不够斩草除根，以后很有可能害死自己。 反派不都是这么领盒饭的吗？自己这个身体可是游戏里最大的反派。 “至少要谨慎起来，以后遇到这种直接干成渣为止，小命可是只有一条……” 纪成触摸了一下右耳上方，那是通讯器的位置。 磨砂材质的外壳紧贴着耳蜗，传来一丝丝冰凉感。 纪成深深地呼吸进空气中残留的血腥味，整个人沉静下来。 他迅速沿着河流离开了现场，只留下三眼铁鬼的尸体躺在那里，鲜血染红了地面。 ………… 南港新城，翡翠区。 这个寸土寸金的繁华市区，有一个高墙围起，面积达到好几平方里的私人别墅。 从站满警卫的大门进入，满眼就是大片大片生机勃勃的柳树林。 柳林尽头，是宽广的人工湖泊，散落在湖里的巨石一直蔓延到另一侧的陡峭山坡。一道白练似的瀑布便从山坡中央倾泻而下，泡沫浮泛在水面上，冲击着深邃的湖床。 这种地方只能属于能力者，最强的那一批能力者。 湖边的一栋建筑内，让人分辨不出岁数的男人正端坐品茶。 他的身前漂浮着一个有着水母形状机械身躯的智能生命。 “夫君，你最近瘦了呢。”电子音空灵无比。 叮铃铃。 刺耳的门铃声忽然响起，打破了屋内难得的静谧安宁。 “尚柏还是老韦？”周泽轻声询问道。 他知道这个时候会来找他的，多半是手底下这两个和自己关系比较好的能力者。 “自己进来吧。” 周泽的眼睛依然老神在在地阖着，似乎仍然沉浸在茶香中，不愿意被打扰。 “不好了头儿。”周泽话音未落，陆尚柏就直接闯了进来。 “这次的能力者选拔要出事了！” “嗯？”周泽猛然睁开眼。 “怎么回事？” 他隐隐有些不好的预感。 “这是我刚拿到的，这次能力者选拔的具体流程。”陆尚柏小心地递过一份文件。 其实这份文件本来也到不了他手里，只是他想到纪成这个小兄弟也是参与者，才临时起意去问相关负责人要了一份。 刚看到开头，他就吓了一大跳，赶紧跑来周泽这里求救。 “每年的选拔不都大同小异？”周泽没有接下文件，反而直直盯着陆尚柏的眼睛问道。 “这次不太一样。”陆尚柏沙哑道，“你看了就知道了，头儿。” 周泽这才接过文件，翻阅起来。 “……飞机会在抵达岛屿上空后自毁……共110个降落伞包，其中55个为假伞包……尽可能多的……筛选出最强者。” 周泽脸上露出了惊怒之色，他努力控制住双手，以免自己会愤怒地撕碎手里的文件。 “这到底是谁定的流程？真该死，该死！” “现在怎么办？”陆尚柏有些慌神。 “去机场！”周泽恨声道。 旁边水母形状的智能生命幽幽怅然道：“你又要走了吗？” “嫂子好。”陆尚柏这才看到它，连忙问好。 “这次有急事。”周泽说完，急匆匆地领着陆尚柏出了门。 机场，一群人战战兢兢地站着。 “谁能告诉我，这次的流程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会让飞机自毁？还放那么多假降落伞包？” 周泽大发雷霆，他头上带着些许银丝的头发都乱蓬蓬的，似乎昭示着他糟糕的心情。 “黄议员，怎么姚议员也来了？”陆尚柏低声向一位束着头发的矮胖老者问道。 他身边这位矮胖老者正是一位议员级强者，黄隆。 陆尚柏在通知周泽的时候，想到这位黄议员同样也给了纪成名额。便也顺便发了条短讯告知他此事。 因此黄隆在机场他一点也不奇怪，但是那位平素很少露面，性子孤僻的姚议员怎么也来了？ “他儿子也参加这次选拔。”黄隆压着嗓子，用只有陆尚柏能听清的声音回答。 一名军官从人群中站出来，结结巴巴地委屈道： “是……是张，张议长早就定下的流程，我们也只是按照规定执行。”他身份本来也不低，但在这三尊大佛面前依然很难流畅地说出一段完整的话。 底下的人更是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天知道一次普通的能力者选拔怎么会惊动足足三位议员级大佬，不过是些还没有成为能力者的人而已，是谁有这么大的能量？ 就在这时，他们脑中几乎同时浮现出一个戴着黑色口罩的身影。 作为负责能力者选拔的工作人员，他们自然知道在登机时发生的那起事件。有一位戴口罩的神秘人，在识别机刷身份证时，竟然资料全部显示绝密。 会不会就是他引来了这几位跺跺脚整个南港都要抖三抖的超级大人物？ “飞机现在到哪里了？有没有办法停止自毁？谁是管这事的，给我把人叫过来！”周泽几乎无法控制语调。 军官低垂着脑袋，颤栗着声音答道：“按……按照时间来说，飞机已经自毁了。” 周泽沉默下来。 半晌后，他摆了摆手，示意其余人离开。 机场大厅顿时只剩下陆尚柏和三位议员。 “自从那件事后，张议长的行为就越来越偏激了，我真有些担心。”黄隆叹了口气。 在他的印象里，青年时期的张升绝对是惊才绝艳的人物。 一路从普通的能力者快速崛起，更是在八年前注射南港仅剩的那支三阶基因原体成功，带着自己等追随者从南港城出来，建立了这座南港新城。 直到如今，南港新城的实力早已经大大超越了南港城，旧南港城基本也就只剩下一套行政班子，和大猫小猫两三个能力者，完全仰仗新城的鼻息。 不少外人只认南港新城，不认南港城邦，甚至直接用南港一词代指新城。 但自从两年前从十三号遗迹出来，张升就似乎变得疯魔了一般，许多事情上都偏激奇怪起来。 “我只想知道我儿子有没有死在那个鬼地方！”姚议员有些歇斯底里。 “冷静点，老姚，我们去监控室看看情况。”黄隆劝慰道。 “哼。”姚议员冷哼一声，径直离开了机场。 黄隆又转头对周泽安慰道：“老周，你也别太担心了，不是听你们说那个纪小子挺厉害的吗？” 周泽没有说话，只摇了摇头，面无表情地走了。 只剩下陆尚柏和黄隆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浓浓的无奈。 “哎。” 第二十九章 杀戮之夜 纪成沿着河谷行进着，不断根据腕带电脑显示的数据调整着自己的方向。依靠这一招，他至今都没有再碰上另一个畸化动物。 这倒不是他怂，只是现在更重要的事情是收集通讯器。至于和畸化动物干架的事情，完全可以等成为能力者之后再考虑。 “也不知道那些家伙躲到哪里去了，真难找。”纪成一双锐利的眼睛不断在林间扫视着。 砰。 一声极轻微的枪响在密林中响起。 基因原体-山猫带来的感知力让纪成本能地察觉到危险，他迅速一偏脑袋，一颗手枪子弹紧贴着他的脖子飞过，那种金属物体高速飞行的炽热感，让他几乎都闻到了空气中的焦糊味。 子弹最终击中了一根手臂粗细，扭曲如索的怪枝，这截树枝直接被一枪打断了。 纪成猛地往前一扑，却没有迎来第二发子弹。他没时间错愕，凭着感觉就对着细微枪声传来的方向勾动扳机，射出一发子弹。 砰！ 秃鹫的枪声显然更响亮，但之后只传回“笃”的一声击中树木的闷响。 没打中。纪成正准备寻找掩体的时候，突然一只手狠狠地从身后扣向了他的下巴，同时寒芒一闪，一把手工磨制的合金格斗匕首出现在纪成眼中。 “我竟然被近身偷袭了？”纪成双眸掠过一丝惊疑，“他怎么摸到离我这么近的地方的？” 那只扣向他下巴的手非常有技巧，目标是纪成的下颔和颈部的连接处，“嗞”的一声，锋利的匕首狠狠划过纪成的喉咙。 没有想象中的鲜血，反而有一种割到金属的感觉。身后的人愣了一下，纪成不管三七二十一，抓住对方握匕的手用力一扭，咔擦声响，那条手臂被扭成一个正常人根本无法想象的弧度。 “啊……” 就在他痛呼的时候，纪成抓着他的手臂从容地转过身，见到了一张因为极度的痛苦而显得疯狂的脸。 只是因为胳膊被扭着，身体侧对着纪成。 “啊……去死吧！” 那人狂叫一声，竟然主动转过来面对纪成，这下他的手臂直接折断，但他恍若未觉，用尽全力提膝狠狠顶向纪成。 在他想象中，自己主动折断手臂肯定会让纪成猝不及防，重心被扯得微微偏移。 啪。 他并没有撞中纪成身体，反而和纪成瞬间变成青黑色，只能用武器来形容的膝盖来了一次毫无花哨的对撞。 在这短短的一瞬间，纪成依靠超强的神经反射速度，把暴君血清从脖子转移到了膝盖。 那人的脸庞瞬间白得像是死人。 他品尝到血肉之躯和钢筋铁骨的硬碰硬是什么滋味。 骨骼粉碎断裂的声音中，纪成毫不迟疑地把手一抬，足有半尺长的合金腕刃从袖子里弹出，整支被按进那人的太阳穴。 他的头发被血肉染红，倒向地面，在地上淌出一汪血湖。 纪成没有立即放松警惕，而是又仔细倾听观察了一段时间，才甩落手中的鲜血，收回腕刃。 “这个人有些眼熟，登机时见过，没记错的话来自安息市。” 纪成一边走向之前枪响的地方，一边复盘。 “这家伙的手指比正常人多出一节，并且呈现红黑光泽，应该是注射的基因原体-黑蜈蚣，特长是肌肉强度和静态耐力。” 也就是说这种原体的注射者可以维持一个姿势一动不动很久，非常适合阴人。 “果然。” 纪成在自己击中的那颗毛榉树上发现了一个陷阱式击发装置，之前的那一枪就是这个击发装置搞出来的。 而这个偷袭的人，应该是一直躲在河谷路边的浓雾里，自己当时往前一扑，正好就到了他身前。 “现在该收获战利品了。”。 纪成在那人身上一翻摸索，竟然找到了足足三个通讯器。 看来这个家伙阴了不少人啊。他摇了摇头，继续出发。 夜幕渐深，气温急剧转冷。一阵海风杀进沸腾大锅般的雾面，绞散了浓郁的寂静。 凄厉的枪声，惨叫，切割声，断断续续从每个黑暗角落里传出。 漆黑的小岛中到处爆发着杀戮。 毛榉树林开始发出有节奏的嘎吱声和辘辘声，怪枝掀起大片暗沉的阴影。 而纪成此时正站在一处残破水塔边，多年未曾修缮的石板地面散发出阵阵湿潮气，连石板上的菌毯都无法阻挡。透过鞋底，他的双脚甚至都能感到寒意。 他意味深长地看着地上的一具已经开始腐烂的尸体。 “遇到的第四具尸体了。” 他专心又仔细地观察：“致命伤是切割外伤。伤口由未知物体——或许是某种刀刃——用非常强的力道撕裂而成。” “伤口覆盖左脸颊，从左眼窝下方开始，划过颞部，朝耳部延伸。伤势最重处位于眼窝下方，深透骨膜” 纪成蹲下身，翻动伤口处，伤口已经在泥水里泡得泛白，里面的肌肉纤维又粗又长，活性很强，即使内脏在潮湿气候和细菌的作用下开始腐烂，肌肉仍然可以轻微跳动。 他掀开被血浸透的衣物，在这人的肚子上发现一处弹孔，弹孔呈星芒型。 肠子已经从后腰碗口大的洞里流出来，恶臭无比。 从伤口来看，是一群人袭击了他……大概三到五个，配合不错。 纪成用手比划着，在脑海里，把这人遇袭的情景想象出了大部分： 应该是先被正面袭来的一发子弹击中腹部，他非常勇敢，紧紧按着自己的肚子，试图还击——左手的位置和解开的枪套说明了这一点。 但是他显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伤势有多重，直到他看到地上喇叭状喷洒的血迹。 他的脚印杂乱起来，指缝和嘴角已经流出血来，他的身体一下一下无法控制地抽搐着，很快他开始剧烈咳嗽，而且咳出了大量的血，这些血染红了他胸前的衣服。 他开始试图逃走。 “但是他没想到偷袭者不止一位，就在他回头逃跑的那一瞬间，又是一发子弹从侧面袭来，擦着他的小腿腓骨飞过，这让他踉跄了几步，终于坚持不住，腿一软跪在地上，一手捂着腹部，一手撑地，不让自己的身体倒下去。” 纪成走到尸体边的小凹坑旁：“这里就是他跪倒的地方。” “又一个偷袭者在此时出现，手持某种刀刃，恶狠狠地劈砍在他脸上。”纪成模仿出劈砍的动作，“这一刀要了他的命。” “他栽倒在地上，大量的血从他口鼻中呛出来，停止了呼吸。” 一个很有实力的基因原体注射者就这么死了，死得很愚蠢。 纪成如是想道。 第三十章 赌约 在议会大楼中，某处地下安全屋，十余个严阵以待的军人来回走动，动作整齐，目不斜视。 大量的全息仪器闪烁着，在房间正中间的沙盘上投射出一个遍布雾气的狭长小岛。 房间大门紧闭，而门后正对的金属墙壁上挂着一大块仪表盘，上面密密麻麻镶嵌了数百盏指示灯，灯下的数字显示器则各自显示着人名。 那是能力者选拔各个参赛者的名字。 仪表盘上的每一个指示灯都对应了一个通讯器，通过无线电信号实时连接，每隔半秒进行一次信息交换。 但这种信号连接只有在通讯器被佩戴在耳蜗时才会产生，一旦被取下，或者感应到失温，信息交换则会中断，这边也会立即得到提示。 按照规定，如果某个通讯器的信息交换中断二十次——也就是通讯器被取下超过十秒，这片仪表盘上对应的指示灯就会熄灭。 而每个通讯器其实在登记刷身份证时，就绑定了参赛者，所以参赛者，通讯器，指示灯都是一一对应的。 不过此时早就有一百多盏灯熄灭了，能顺利降落在小岛上的人都只有四五十个。 哐。 房间的大门豁然打开，九个气势磅礴的人鱼贯而入。 “卑职见过周议员，黄议员，姚议员。”一名士官上前敬礼，“许大人好，陆大人好。” 三位议员是有‘议员’这个高级职务的，而许明雄和陆尚柏更多只是因为能力者的身份受到尊敬，所以在问候上有些许区别。 “怎么不跟我们敬礼啊？”一个身穿血色鹰纹西服，面容瘦削的能力者阴阳怪气道。 “抱歉，我只向南港的能力者敬礼。”那名士官铿锵有力地回答道。 开口这位正是红鹰共和国的能力者。 当时周泽一行从机场出来，正好遇上许明雄和其他四个城邦带队的能力者，简单交流后，双方一拍即合，一起赶来议会大楼。 “快看，刚刚又灭了一个指示灯！”陆尚柏突然喊道。 “安静点小陆，这么多其他城邦的能力者在呢，别丢了我们南港新城的脸。”前面的许明雄脸色微沉，回头低声训斥了一句。 陆尚柏小声嘀咕了几下，还是闭上了嘴。他作为南港新城目前最年轻的能力者之一，除了那对双胞胎姐妹，任谁的资历都比他老，被训了也只能默默叹了口气。 啪。 又是一盏指示灯毫无征兆地熄灭。 姚议员猛地睁大了眼睛，但他向来孤僻离群，旁人也不敢看他，倒也没察觉他的失态。只有边上的陆尚柏敏锐地察觉到了这一点，不过他也清楚，姚议员肯定是在担心自己的儿子。 好像是叫姚振元来着。陆尚柏皱眉回忆起那个看似沉稳，眼神却有些阴鸷的人。 他不太喜欢姚振元。 这个比自己小几岁的家伙天赋不咋地，脾气倒很大，这两年仗着姚议员的名头，干了不少恶心事。 而姚议员看着那盏熄灭的指示灯，目光往下扫射，见到一个陌生的名字后，松了口气。但他仍然保持了沉默，将所有的情绪都隐藏在冰冷的脸庞下。 正常来讲，参赛者是不会取下通讯器的，而通讯器被取下超过十秒意味着什么，在场的人全都心知肚明。 “通讯器被取下，就代表失去了成为能力者的资格，但是既然决定参加选拔了，怎么可能会轻易放弃？”姚议员喃喃自语，他想起了多年前自己参加选拔时的情景，“所以失去通讯器的，都是死人。” 对于参加能力者选拔的人而言，只有死亡才能让他们放弃资格。 他的视线继续往下寻找，终于在一个角落里找到了自己儿子的名字。 上面的指示灯明晃晃地亮着，他悬着的心放下了，紧接着他又在其他几个地方找到了另外几个熟悉的名字。 “除了一个，其他保镖都活着。元儿应该已经和他们汇合了。”姚议员十分满意。 “咳咳。”一个粗短身材的能力者突然走出人群。 他的整张脸都被挡在兜帽的阴影下，长及脚踝的斗篷皮衣紧紧裹住身体，胸前则配着一个螺旋状沙丘图案，这是沙城的徽记。 “诸城邦的新老朋友们，就这么干看着也不是个事吧。”兜帽人的形象神秘莫测，一开口却是大大咧咧的语气。 “丁苇，你这是什么意思？”一个女能力者显然认识兜帽人，很不客气地道。 “不如赌一把。”丁苇抖了抖身子，让裹着的皮衣松开一点，“就赌最后哪个城邦的成绩好，如何？” “你这么有信心？”陆尚柏来了兴趣。 “他就是个烂赌鬼，有个屁信心。”刚才的女能力者立即戳穿道。 “谁来坐庄？你？”红鹰共和国的能力者瞥着丁苇。 “这次的选拔流程是你们南港新城的张议长订的，选拔的地点也在南港新城附近，怎么能让我一个外人坐庄……”丁苇说着，昂头看向一直没开腔的周泽。 南港新城的能力者中，周泽是除了议长张升之外，名头最响亮的一位，他下意识也是把周泽当作了南港新城的代表。 “那我们南港新城就坐个庄好了。”周泽面无表情地答道，他正心烦意乱地寻找着纪成的名字。 丁苇笑了：“嘿嘿，听说你们南港最近有个行动？” “嗯？”周泽心里一沉，直勾勾地看向他。 “你们张议长带着人偷偷去了五号遗迹，还想瞒过我们沙城吗？”丁苇拍着兜帽大笑道，“五号遗迹可就在我们沙城不远处的沙漠里。” “五号遗迹？那个高等智能生命存储仓库？”红鹰共和国的瘦削能力者诧异道。 丁苇戏谑地补充：“而且是格式塔还未失控的高等智能生命。” “这是真的吗，周议员？”其余两个城邦的能力者也忍不住问道，“我们可是一点都没得到消息啊。” “哼，南港行事何须通知你们？” 周泽面无表情，半点看不出喜怒，语气非常强势。 不过他心里却切齿盈愤，恨不得活吞了丁苇。 他万万没想到，这个谋划多年的隐秘行动竟然这么轻易，这么毫无征兆地，就被曝光了出来。 八年前张升带着他们建立南港新城时，就开始着手策划，目的就是神不知鬼不觉地弄到一批高等智能生命。为了这个行动，南港新城付出的代价可不小。 仅仅是出于隐蔽性，就有足足三个议员级实力的能力者借清剿城外的垩沙虫，假死脱身，足足八年没有出现在公众视野中，其余花销耗损，更是数不清。 明明已经把保密做到了极致，居然还是被沙城的情报系统发现了。 要知道虽然几个城邦名义上是互帮互助，共同对付畸化动物，暗地里却勾心斗角，小摩擦不断。 所以丁苇挑明南港新城的隐秘行动，表面上是为了约个赌局，实际则是怀了敲打和示威的意思。 “嘿嘿，周议员好大的口气呐，就说赌不赌吧。” “不可能。”周泽断然拒绝，“如果你想让我们把这批高等智能生命拿来跟你们对赌，那是痴心妄想。” 即使被丁苇挑明，行动不再隐秘，他也不可能把这种东西拿出来下注。 丁苇丝毫没有被周泽恨上了的自觉，依然笑呵呵地道：“你们这次至少也能弄到七八个高等智能生命，多了我也赌不起，就赌一个。” “不行。”周泽冷着脸色，没有任何退让。 “话别说太早，你先看看这个东西。”丁苇从微微松开的斗篷皮衣里摸索了一番，拿出一个盒子。 咔擦。 盒子被打开，露出里面的金属丝。 “点阵！？”房间里响起数声抑制不住的惊呼。 丁苇大摇大摆道：“相信各位也应该知道，这个东西，对能力者的用处可不亚于高等智能生命，我老丁够有诚意了吧。” “我跟你赌。”沉默许久的姚议员突然走过来，“这批高等智能生命我也有一个名额的，我拿出来跟你赌。” “你敢！” 周泽气得手都在发抖，不敢相信姚议员竟然真的会拿高等智能生命出来当赌注。 “姓姚的，你有的只是名额的分配权而已！这是南港新城的财产，议会早就做了决定，这批智能生命必须用于培养年轻一辈能力者，你有什么资格拿来当自己的赌注？” 姚议员没有多话，甚至看都没看周泽，只轻飘飘地回了一句：“赢回来的点阵，就给这次成绩最好的。” 他的意思很明显，他只是帮忙赌这一把，赢回的赌注他自己是一分不要。 周泽还是一脸忿然：“你敢保证是我们赢？” “当然。”姚议员看了一眼指示灯的方向，阴恻恻地笑了。 第三十一章 姚振元 小岛的中心地带，几十年前曾经是一个小镇子。楼房废墟和龟裂的水泥路面经过多年的时间洗礼，已经长满杂草和真菌伞帽。 但仍然能发现一大堆锈蚀不堪的汽车残骸，和层层叠叠难以分解的塑料垃圾。 此时荒芜了多年的街道走来四个不速之客。 一名丑妇，一名肤色极黑的男人，一名老者，还有走在最中间的年轻人。 “幸好我们偷偷携带了定位器，不然一个人想在这种货真价实的荒野区生存下来实在是太难了，姚少爷真是高瞻远瞩。”一个肋下长着排颚足的丑妇吹着口哨，看起来心情不错。 “我爸的安排罢了，本来只是想着万一有什么情况，我们几个人可以快速汇合。”姚振元冷静地摇摇头。 “谁知道这次选拔居然直接就把人丢在荒野。就是可惜老白了，没死在飞机上，却拿到假降落伞，摔成了烂泥。” 他们四人还有个叫老白的，是一个以姚振元为首的小团体。 这个丑妇更是三年前就达到了90%的基因原体开发度，之所以等到现在，其一是怕死不敢参加选拔，其二就是等姚振元开发度达标，一起参加选拔，为这个议员的儿子充当半个保镖。 他们在飞机上就联手抢到了五个降落伞包，更是一起跳的飞机。 只是他们都没有跳伞经验，在空中控制不住自己的滑行姿态，等到落地时早就四散到不知道哪里去了，幸好提前藏了定位器，不然还真难汇合。 “都小心着点，找找其他参赛者的踪迹。”姚振元见丑妇有些大意，出声提醒道。 “姚少爷，我们现在已经拿到十七个通讯器了，您肯定能通过选拔的。”肤色极黑的男人谄媚道。 这次的选拔凶险程度远超他的想象，他自己已经是准备放弃了。现在只想帮这位议员之子通过选拔，混个不大不小的人情，这样后半辈子也算有着落了。 “夜还长着呢，只要我们小心避开那些畸化动物，再猎杀十来个人不成问题。”姚振元警惕地频繁扫视周围的环境，“我父亲是堂堂议员，才十几个怎么够给他长脸，至少要把这个岛上的人杀掉一半。” “对对，姚少爷说得对，才杀十几个人怎么配得上您的身份。”丑妇连忙拍马屁。 丑妇其实有自己的心思，如果杀的人够多的话，是不是她也能分到几个通讯器，也能通过选拔成为梦寐以求的能力者？ “就是就是。”一直没说话的老者也忍不住附和道。 姚振元抚摸了一下腰间的枪套，似蛇一般的三角眼睛里写满遗憾：“就是子弹告急，最近杀的那几个人兜里的子弹都差不多打光了。” “我也只剩几发了。”老者声音很低。 “还不是那些畸化动物，我们四个联手都不是对手，更别说那些人了，估计见到畸化动物的第一反应就是玩命开枪然后慌不择路地跑掉。”黑皮男人笑了笑，晃着手里的袋子，顿时发出了密集碰撞的微弱响声。 “那些‘猎物’里面，好几个不都是因为枪声被我们逮到的吗？” “少说闲话，注意警戒！”姚振元这次语气很严厉，其余三人立马不敢再说话，一左一右一前警惕起周围。 姚振元并不害怕其他基因原体注射者，但是却对畸化动物忌惮至极。 至今他都清晰记得三个小时之前，那时他们正在围攻一个女人，结果突然出现一只怪鸟，剃刀一样的鸟喙瞬间就撕开了那个女人的身体，喷出的血淋了他满头满脸。 要不是那只怪鸟获得猎物之后就大摇大摆地飞走了，他们这群人恐怕还得再留下两个。 姚振元叹了口气，他确实有点后悔没有好好学习畸化动物的知识。 本来想着就算以后去荒野，去矿区，也有电脑可以查阅资料，哪知道真正遇到畸化动物的时候根本就没有时间给他查资料。 大多数时候，如果你不能在第一秒回想起它们的弱点，那你基本也不会有第二秒了。 “嗯？”黑皮男人，丑妇，姚振元突然同时转头，他们都听到一丝动静，那是鞋子踩在地面的声音。 有人来了！ 人影从浓雾中走出，年纪很轻，一双竖瞳望过来，眼神彷如利剑。 “我想要你们的通讯器，怎么说？”来人轻声道，内容却让他们很不舒服。 这人是疯了吗？他一个人抢劫我们四个人？姚振元差点笑出声来，丑妇也忍俊不禁。 “有意思，不过我选择给你一发。”肤色极黑的男人狞笑，随后举枪。 纪成嘴角勾起，他看向黑皮男人，脑中立即闪过对应资料。 全身黝黑，两侧脸颊有外露的消化腺，这是基因原体-魔蜥，和山猫一样都是纯战斗类原体，神经反射速度和肌肉强度的改造都很出众，而且唾液还带着剧毒，极其难缠。 纪成一个轻巧回旋，避开了枪口的朝向，袖子里弹出腕刃，仓啷一声，在稀薄的月光下蹁跹跳动，一道血线落在水泥地面上。 砰。 直到这时黑皮男人才开出那一枪，只是方向完全歪了。 他嘴唇发抖，捂着被纪成划开的伤口，面容惊惧不已。 “准备动手，杀了他。”姚振元直接下令道。 “也就是说，你们选择了死掉。”纪成下笑了笑，他的目光越过几人，像在注视远方的什么东西。 就这一瞬间他已经激发了暴君血清，一丝灼热感游荡在他的血管中，暴虐爬上了他的双眼。 纪成缓缓拔出腰间的秃鹫，丢掉枪套，不紧不慢勾动拇指，枪尾的锤机咔的一下进入了击发位置。 其实不扳锤机也能射击，但是这样扳机就会比较硬，需要很用力按，相对会慢一些，在这种生死搏杀的场合下，慢的这一点就有可能对射击反应和射击精度带来负面影响。 锤机的声音给他们带来了一些心理压力，四人迅速散开。 黑皮男人在最左边，几乎贴上一堵半塌的墙壁，这让他有了点安全感。 丑妇和老者绕到右侧，姚振元留在中央，眯起双眼，审视着纪成。 “很好，你们惹怒我了。”纪成扫视街道，最后把视线停在姚振元的身上，“看来你是领头的……” 砰！ 纪成这句话说到一半，突然举枪瞄准黑皮男人，快如闪电又悄无声息，更没有半点预警，子弹划破空气，重尖弹的爆鸣声在窄街上回响。 黑皮男毫无防备，剧烈旋转的子弹钻入他的胸口，把内脏搅成烂泥，他的身体被冲击力带得撞上墙壁，随即反弹回来，鲜血洒上半坍塌的灰墙。 这就是铅芯重尖弹，虽然子弹威力较小，但是一旦击中人体就会产生翻滚，杀伤力极大。 剩下三人这才反应过来，他们中攻击力最强的魔蜥被秒了！ “开火。”姚振元立即冷喝。 纪成朝右边一扑，紧跟着打了个滚，子弹如雨点般打在他身后覆盖着真菌的地面。 “注意提前量，他是山猫原体，速度很快！” 纪成再往边上闪了两步，猛地一停。又是几发子弹倾泻在他前面，把水泥打出一大片凹坑，连空气中都浮起粉末状的石屑。 躲过一波射击后，纪成不甘示弱，同样举枪往姚振元的方向就是一个短点射。 砰！砰！砰！ 他没有继续开枪，是为了避免长连射导致的枪口上跳，从而引起的射击精度下降，毕竟对方同样是经过基因原体强化的高手，反应和灵活性都不差。 同时纪成也有节省弹药的想法，他可只有一小盒十发子弹。 第三十二章 议员之子 姚振元全神贯注，一见纪成举枪瞄准，立即往浓雾深处躲去，同时也勾动扳机射出一发子弹。 这是他的最后一颗子弹。 原本他的子弹就不多，刚才一波齐射让他彻底打光了弹匣。 海风涌来，夜幕下的雾气被压缩得越发浓厚，越发伸手不见五指，周围只能听到枪声、呼气声、闷哼声，以及粗重的喘息声。 随即安静了下来。 这样黑暗的环境，对于基因原体-山猫来说，反而更为敏锐，宛如主场。 砰！ 纪成猛然从雾中闪出，仿若蓄谋已久，枪口在黑夜里爆炸般地长鸣，喷出一道火舌。 姚振元吃了一惊，却本能地做出反应，他躲向侧面，背脊擦过一截矮墙。子弹从旁掠过，像弹珠一样在水泥地上弹开。 好险。他吓出了一身细密的冷汗。 噌—— 纪成丢开没有子弹的手枪，弹出腕刃，如同一只猎豹扑了上去，迅猛而凶残。 趁他病要他命，这次纪成没有犹豫，磨得风快的腕刃直直刺向对手的心脏。 噌！ 简简单单一计直刺，在力量增幅下，竟有种无可抵挡之势。 姚振元脸色大变，只觉得周围的空气被仿佛被生生挤退开，迎面而来一种窒息般的风压，他几乎没法做出反应。 吭刺。 金铁交击的哀鸣声响起，沉默寡言的老者及时出现挡下了这一击。 但是这下纪成的暴君血清都集中在手臂，巨大的力量加成，哪里是他仓促之间能轻易挡下的？ 轰。 如同铁犁狠狠犁过，久未修缮的龟裂水泥路面被踩踏得飞溅爆开，烟尘大作。 “你……” 老者张大嘴，声音却像被堵在喉咙里，他晃了几晃，轻颤起来。 接着便步履蹒跚地退出战斗，弓起身子，朝地面栽倒，双手不停抽搐。 好可怕的力道，好可怕的人。 姚振元一言不发地爬起身来，从腿侧抽出一柄刀刃向内弯曲，前段向上抬起的怪异刀刃，朝纪成腰侧劈砍过来。 “反曲刀。”纪成看到这把刀的一瞬间就明白过来，之前见到那具尸体就是死在他手底下。 反曲刀又叫狗腿刀，虽然形状古怪，但是劈砍能力很出众，并且因为前段向上抬起，全部的爆发力都集中在刀刃最先接触的位置，伤口会很深，非常狠毒。 纪成手腕一抖，腕刃缩回袖中，腕刃这种刺击武器可不能和反曲刀这样的劈砍武器硬碰硬。 他退了几步稳住架势，见姚振元不依不饶继续缠上来，眼中暴虐一闪而过，骤然转身，左臂瞬间变成青黑色，宛如钢铁浇筑，强行架住反曲刀的劈砍。 嗞—— 一阵让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 “他怎么空手就挡住了我的刀！”姚振元惊怒交加，色变低呼，只觉得像是砍在合金钢上，握刀的手指都被震得又麻又痛。 纪成可不管他在想什么，发现敌人分神，右手立即抓向姚振元的喉咙。 暴君血清集中强化了左臂，但纪成本身的肌肉强度也不差，这右手的一抓如果抓实了依然可以轻松挖出姚振元的喉骨。 “小心！”千钧一发之际丑妇从雾中现出身影，她刚刚暗中观战，本想伺机偷袭纪成，但既然姚振元遇险，她哪还稳得住。 如果这位有什么闪失，天知道他那个议员父亲会干出什么事情来。 “你的对手是我。”丑妇狂叫道。 她挡在姚振元身前，一张怪脸涨得通红，用尽全力托向纪成这致命一击，随时准备顺势往下卸力。 纪成眼睛一扫，认出了她的原体。 基因原体-方蟹，主要开发细胞活性，骨骼硬度惊人，耐力悠长，但有个鲜为人知的致命缺陷——上身躯干很不灵活。 纪成虽然没料到她会在这个时候出现，但丝毫不慌乱，作为山猫原体的完全同化者，他的神经反射速度占据绝对上风。 他迅速收势，这一抓刚挨着丑妇的手臂，陡然转为横拉，一去一回急遽变化间，力道大得惊人，直接拉得丑妇空门大开。 几乎是眨眼间，纪成的右手就重新贴近了丑妇的身前，寒光一吐，腕刃如蛇信般弹出，刺向的正是她不灵活的脖子。 噗嗤。 刃尖从咽喉刺入，后颈钻出，丑妇整个脖子炸出血箭，哼也没哼就倒在泥地上，像死虾一样蜷成一团，鲜血从大动脉一直喷上旁边姚振元的小腿和膝盖。 “什么！”姚振元几乎瞪裂眼角，不敢相信这名极为擅长近身搏斗的保镖一个回合就死在自己面前。 “姚少爷，一起上！”老者缓过了劲，拿着短剑怒吼道。 姚振元犹豫了一下，似乎有些吓破了胆，但他终究还是下定了决心： “一起上！” 他们齐齐发出声嘶力竭的怒吼，扑向纪成。 荒野的规则就是——要么赢，要么死。 纪成跨过丑妇，同时挡开老者和姚振元的横扫，闪电般撩出一爪。老者一惊，妄图招架，但他手臂之前就被震伤，此时酸胀无力，根本架不住纪成迅若奔雷地攻击。 这一撩划空生啸，精铁似的指尖劲急地撞开短剑，瞬间将老者开膛破肚，长长的伤口从腰间一直延伸到锁骨。 老者的短剑掉在地上，他蹲下身子，用双手捂住胸口和腹部，肠子止不住地自掌下涌出来。 纪成再次转身，避开姚振元又一次劈砍，身体微微一晃，寒光凌冽的腕刃抵在了他的胸口。 短短的几分钟内，四个实力强大的基因原体注射者三死一败。 在完全同化了山猫原体，并且有着暴君血清这种生物武器的纪成面前，完全不堪一击。 “他们……刚刚叫你少爷？”纪成平静地询问。 眼前这个人足足有三个保镖，应该多少有点身份。现在纪成已经勉强控制住心中的暴虐，所以出于谨慎还是问了一句。 “对对对，你不能杀我，我爸是能力者，是二阶能力者！”姚振元语无伦次。他的眼里充满了恐惧和崩溃。 “二阶能力者！”纪成肃然起敬。 “我爸是姚议员，是姚议员，你快把刀子拿开！”姚振元早已失去了镇定，满眼都是那把抵着他心脏的腕刃。 “竟然是议员？失敬失敬。”纪成笑了笑，手臂往前一送。 噗。 姚振元感觉胸口麻木，剧烈的疼痛袭来。他低下头，发现胸口大团大团地流出血来，接着麻木从胸口向全身蔓延。他艰难抬起头望向纪成。 “你不是要饶了我吗……” “你都要杀我了，我怎么可能放过你？” 再说，这种残酷规则下，结下梁子又把人放了，很可能回头就是自己被他偷袭阴死。 自己的暴君血清正面能力很强，但是防护面积小，真被人算计还是非常危险的。 保命法则第一条：你要杀我，那我就必须把你干碎为止。 “那你……问……问我爸是谁干什么……” 姚振元那双三角眼仿佛述说着不甘，但瞳孔已经涣散。 纪成看着眼前这个身下污物齐喷，憋屈死去的议员之子，悠悠开口。 “有备无患。” 第三十三章 大事 天已经蒙蒙亮，经历了一夜杀戮的小岛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沉寂了下来。 纪成靠在一截半坍的短墙边，身前是四具尸体。他陷入沉思，连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在脸上都恍若未觉。 “我杀了这个议员的儿子，他爹如果查出来是我，一定会想办法报复的。”纪成低声自语。 “得做一番手脚，拖延点时间，然后尽快成为二阶能力者，否则就不是保命法则，而是给阎王老爷冲业绩了。” 白山星把能力者按照注射的基因原体划分为三个等级。 注射一阶基因原体并且解开基因锁的被称为一阶能力者，对应畸化动物的纲级。 而注射了二阶乃至三阶基因原体的则以此类推，被称为二阶，三阶能力者。 同时因为各个城邦普遍采用议会制，一般来说达到二阶，并且有一定贡献的能力者就有资格进入议会，成为议员，所以二阶能力者又被简称为议员级。 “这个什么姚少爷，他爹既然是议员，那必然是货真价实的二阶能力者。”纪成十分笃定。 要知道在能力者的圈子里，每一级那都是天差地别，存在巨大鸿沟的。 可以说十个一阶能力者也干不过一个议员级，二十个也许能干赢，但肯定留不住，人家想走就走。 对于他这个普通人来说，议员那是高得没边的高手，想对付的话基本只有两个办法。 一是依靠比较先进的单兵机械武器，不管是机甲，殖装，或是什么别的，但白山星这鬼地方肯定是不会有的。 其二就是用重火力洗地，火炮、机枪、导弹直接把那片地皮都炸翻，让人没法躲。 可是说到重火力洗地——人家都是一城议员了，重火力不比你多？手底下人不比你多？ “现在想跟一位二阶能力者正面刚显然不现实，唯一的办法就是让他发现不了是自己下的手。” 纪成站起身来，撸了撸袖子。 “不过就算真的被发现了，按照南港新城的法律，他明面上也不能拿我怎么样。” “如果只是在背后玩阴的，那就等于给了自己成长的时间，到时候谁弄谁还不一定呢。” 他拍了拍身上的灰，开始冷静地收拾四具尸体。 “现在得处理掉尸体上的伤口，以一位议员的手段，通过尸体上的痕迹分析出战斗过程甚至直接找到自己这个凶手都是很有可能的。” 他其实也不清楚姚议员在南港新城大概是个什么地位，但看周泽就可见一斑。 连城防指挥部的曾航部长，在苏衣眼里比天还大的人物，见到周泽都跟老鼠见了猫似的，同一阶层的姚议员怎么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这种级别的存在，征调几个专家法医叫个事儿吗？ “如果不对伤口进行一定的伪装和误导，被抓住的概率为100%。” 纪成戴上手套，启动生化面罩，开始对尸体的伤口进行修改。 “首先要去掉利器刺伤的痕迹。”他直接抓起一把砂土，放在丑妇脖子伤口处用力揉搓，那里很快就变得血肉模糊，难以辨认伤痕。 纪成转过身又开始处理姚振元的伤口。 他不是没想过直接毁尸灭迹，但这无疑等于告诉那位姚议员，你儿子就是死在某个参赛者手上，快找出凶手啊。 所以纪成的办法就是把他们伪装成被畸化动物杀死的样子， “或者伪装成内讧也可以。”他想了想，又摇头否决掉了这个想法。 要把尸体伪装成内讧死亡难度太大，毕竟人不像畸化动物，人的攻击都是具有针对性和个人特征的，比如用剑的人就很少会劈砍，个子矮的就不会喜欢攻击对方咽喉等等。 处理好二人的伤口后，沉默老者身上的巨大豁口他没有管，这个太大了很难解决，他对这具尸体另有安排。 “死沉死沉，人死了可真的会变沉啊。”纪成启动腕带电脑，显示出之前绘制的路线图，拖着四具尸体往河边走去。 人在死后一两个小时内就会硬化，半天左右完全僵硬，一天后又开始软化，但如果在土中或水中，或在低温干燥情况下则会延缓，高温多湿条件下会加快。 顺着河道走了四十多分钟，纪成回到当初击杀三眼铁鬼的地方，现在一大堆金属瓶盖紧紧地附着在铁鬼的残躯上。 “果然没有猜错，这群瓶盖蜘蛛来进食了。”纪成从河中拉出一截绳子，用力一扯，四具尸体被扯上了岸。 这个位置在瓶盖蜘蛛的蛛网路线上，肯定会经常路过，而一旦路过时它们嗅到这具铁鬼腐败气息，自然会停止行军，过来进食这份难得的大餐。 咚。 老者的尸体被纪成直接抛进蜘蛛堆里，这具更为新鲜的餐食马上吸引来不少瓶盖蜘蛛，咔嚓咔嚓的咀嚼声一时间响彻河边。 又等了一会，纪成直接提着剩下三具尸体走向瓶盖蜘蛛群。 ………… 两个小时后，正在一栋建筑废墟中养神的纪成突然听到一声滴响。 ——能力者选拔结束，所有人保持原地等待，并启动通讯器的定位功能。 “通讯器竟然还有定位功能？”纪成吓出一身冷汗，“幸好之前是没启动的。” 纪成在耳后摸索了一下，果然找到个开关，他按下开关，然后望向废墟外，神色平静地等着来接自己的人。 不知道等了几分钟，风声大作，一架直升机从天而降。 ………… 南港新城，机场。 来去匆匆的工作人员个个都神情略显紧张，时不时望向天空，毕竟这可是关系到新的能力者大人，谁不希望自己的城邦能多几位能力者？ 南港新城的能力者，也大多来到了现场，同来的还有其他几座城邦的领队能力者，显然他们都十分在意这次选拔的结果。 周泽背负着双手，神情自然，身后站着八个人，陆尚柏也在其中。 黄隆站在另一个方向，矮胖的身躯后面同样站着八个人，许明雄赫然在列。 姚议员站在最远处，目中带着极为阴冷的厉芒，满脸煞气，他身后只有六个人。 “到底是谁杀了我儿子！”他咬牙切齿地看向南方，那是图南海的方向。 姚议员身后的六个能力者全都低着头，不敢说话。 就在几个小时前，在一个指示灯灭掉之后，姚议员就像疯了一样发泄着愤怒，砸毁了不少仪器，还重伤了好几个士兵。 他们清楚，姚议员唯一的儿子死了，死在了能力者选拔中。 这事原则上不是大事，毕竟死的人本质上只是个基因原体注射者而已，更何况还是在能力者选拔的过程中死掉，就算杀他的人现在站出来承认就是自己干的，也没人能把他怎样，这完全符合规则和法律。 但话说回来，二阶基因原体的极端珍贵性注定了，二阶能力者的身份远远胜过一阶能力者。 所以—— 议员级的存在从某种意义上讲是可以凌驾于规则和法律的，这样的强者失去了独子，这就是大事了。 天大的大事。 第三十四章 生还六人 如洗的天空上很快出现六架直升机，有前有后地飞进机场。 “两百多架直升机过去的，怎么只有这么几架回来？出什么事了？” “第一次参加吧，其他没回来的直升机都留在那边收集遗体了。” “你的意思是这次死了很多人？” “看样子是的，哎，这么多年了，这次是最惨烈的。” 在场的能力者们也惊愕不已，他们非常清楚这六架直升机意味着什么，这代表参加选拔的220个基因原体注射者，只有六个人活了下来。 在塔台的引进灯下，直升机按照航道依次下降，减速，落地，旋翼折叠收起。 最先落地的直升机门豁然打开，走出一位满脸风霜的男人，他神情犹带着杀气，一套价格不菲的紧身作战服已经破烂不堪，沾满鲜血。显然是经历了连番苦战才活了下来。下飞机后直接对着红鹰共和国那位瘦削能力者走去。 第二架直升机下来的是个竹竿似的女人，身上血迹不多，衣衫也还算整洁，应该是提前整理过仪容，她环顾了一圈，看到裂谷城的能力者后才眼睛一亮走了过去。 第三架直升机也顺利落地，走出来的是个虎背熊腰的中年人，他的一只手臂已经齐根而断，但嘴里獠牙突出，神情强悍，毫不在意的样子，他走向安息市能力者的方向。 下一架直升机紧跟着打开，跳下一个容貌英俊，眼神却凶厉的年轻人，正是纪成。他的口罩早就不知道丢哪里去了，此时以真面目示人。 “怎么这人这么年轻？”所有人心中都发出疑问，一般来说能达到90%的原体同化度，再怎么也是二十多岁了。 “嘿纪老弟。”陆尚柏哈哈大笑着迎了上去，一把拽住纪成的胳膊，“这次选拔这么凶险你都没少点零件啊？” 他表情夸张，声音却突然压低：“成绩如何？有没有把握？” “还行吧，这次真的挺危险的，”纪成和他一起往南港新城能力者的方向走去，“差点就死掉了，到底谁设计的混蛋流程啊？” 他仍然怨气满满。 陆尚柏闻言一窒，他可不敢当众说张议长的坏话。 “纪成。”见二人走近，周泽忍不住露出笑容，“不错，活着回来就好。” “周议员好。”纪成也识趣地问好。 “居然还有一个南港新城的人。”周泽的视线一下子越过纪成，看向后面。 纪成和陆尚柏同时回过头去，只见最后一架直升机刚刚落地，跳下的正是出发前见过的一个自称梁五的粗糙汉子。 “好好好，这次南港成绩肯定不错。”周泽满意笑道。 南港城因为近些年实力衰败，资源和人口都不停被南港新城吸纳，像这次能力者选拔就没有南港城的人参加，南港新城的参赛者就代表了整个南港城邦。 “既然人都下来了，那就开始检查吧。”见六个人都下了直升机，许明雄作为南港新城负责这次选拔的能力者，主动承担起东道主的角色。 他今天穿得很精致，是南港新城能力者专属的黑色风衣，胸前挂着南港的环刃徽记，颏下的胡须也精心打理过，显得很有派头。 许明雄一招手，顿时有十来个军人推着四个试验舱形状的仪器走来。 “按照之前下直升机的顺序，依次过来交还通讯器，前四名获得晋级能力者资格。” 四周的目光一下子集中到第一个下飞机，满脸风霜的男人身上。 他一挺胸口，自信上前，亮出了四个通讯器，又摘下自己耳上的通讯器，一共五个交还上去。 许明雄接过通讯器，沉声报出来：“红鹰共和国，李应，四个通讯器。” 红鹰共和国的瘦削能力者笑了起来，看起来相当满意。 接着是来自裂谷城，竹竿似的女人，她抢到了三个通讯器。 裂谷城带队的能力者也是女的，她面无表情，目光游移，仿佛这里的一切都与她无关。 下一个是安息市的断臂男人，他满脸傲色地走到许明雄面前，一个一个地从兜里往外拿通讯器。 一个，两个，三个……直到拿出了七个通讯器，他才停下手看向四周，趾高气扬。 许明雄朗声道：“安息市，雷俊名，七个通讯器。” 围观的能力者们低声交谈起来。 “厉害哦，杀了七个参赛者，安息市的人果然还是强一些。” “看来这次的第一名基本定了。” “看这人的样子，应该是注射的某种纯战斗类原体吧？鳍象？还是长牙狮？” 在这样残酷的养蛊式规则下，能一边应对畸化动物的袭击，一边干掉足足七个竞争者，着实有些超出围观众人的预料。 在场的大多数能力者看来，第一名能干掉四个或者五个人更为合理。 安息市带队的能力者脸上古井无波，眼神里却藏不住地惊喜。 而沙城的丁苇不禁也望向了雷俊名的方向，一副坐卧不宁的模样，他可是下了赌的。 “完犊子。” 纪成看到雷俊名拿出七个通讯器原本没什么感觉，可发现四周人的惊呼之后，顿时心里暗暗叫糟。 他身上可是放着足足十个通讯器的！ 当时纪成处理好尸体后，从姚振元他们的战利品中拿走了六个通讯器，剩下的则留在他们身上。 再加上从那个偷袭他的‘黑蜈蚣’那里获得的四个，一共就是十个。 根据他的估计，有五十多个人降落在岛上，自己拿出十个通讯器应该能稳稳的获得名额，但也不至于太显眼，毕竟自己干死了姚议员的儿子，还是低调一点为好。 可他没想到自己只拿了十个，目前看来仍然是最多的。 本来嘛多点也就多点，可现在不是犯了事吗，这么高调很有可能会被那什么姚议员怀疑的啊。 “陆老哥。”纪成压着嗓子朝陆尚柏问道，“你说会不会有人，明明有很多通讯器却故意不拿出来的？” “怎么可能？先不说没人这么傻，光是探测器那关就瞒不过去啊。”陆尚柏指了指许明雄胸前一个胸针模样的东西，像看傻子似的看着纪成。 好吧，那没办法了。 纪成见雷俊名已经准备回来了，只能硬着头皮走了上去。 他站在许明雄面前，在对方期待的眼神中，拿出了三个通讯器。 “切。”围观群众发出了不屑的声音。 才三个就不要耽误大家的时间了好吗？ 只有裂谷城的竹竿女面色有些难看，咬牙切齿地望向纪成。 这意味着她本就不大的晋级能力者的概率又小了一点。 哗啦。 纪成磨磨蹭蹭地从兜里又抓出三个通讯器，一股脑丢在桌上。 红鹰共和国的李应脸色剧变，还没上场的两人也是目露震惊，呆在原地。 四周更是喧哗起来。 “我去，他有六个。” “真不敢相信。” “有好戏看了，没想到这一次南港也能出个猛人。” 只有雷俊名毫无压力，轻蔑一笑，目中充满了不屑。对他来说，只要纪成拿不出七个，他雷俊名就是稳稳的第一名，剩下两个人看样子就不可能有多厉害。 不管哪个城邦，对能力者选拔第一名的奖励补贴都是很不错的，这个奖励，他要定了！ “诶不对，你看他还在掏。”有眼尖的人叫唤起来。 这一刻，四周众人都伸长了脖子，许明雄更是眼中光芒闪动。 他竟然还有？ 雷俊名眼皮一跳，狠狠地握了下拳头，目光看似平静，可心底已经慌了起来。 就在旁人热烈讨论的当口，纪成又摸出了三个通讯器。 同时，最后一个通讯器也从兜里被带出来，掉在地上。 啪—— 其他参赛者都愣住了，面前的许明雄则是一副非常欣慰的表情。 十个。 他拿出了十个通讯器。 第三十五章 选拔第一 “十个，这……这怎么可能！” 雷俊名心底苦涩，死死盯着纪成，眼珠子都通红一片。 他这次几番险死还生还断了一条胳膊，拼的就是个第一名，谁料竟然被纪成远远甩在了后面。 “不错。”周泽沉稳地开口，语气欣慰。 他猜到完全同化基因原体之后会很强，拿下一个能力者资格大概率没问题，但没想到纪成还是给了他一个惊喜。 他想到姚议员替南港打的那个赌，就不由老怀大慰。 “他运气还挺好，怎么我年轻的时候没这么多好事。”周泽暗暗想道。 纪成拿出十个通讯器之后，剩下的人就没有带来太多惊喜了。 第五个人来自沙城，他除了自己戴的，一个通讯器都没有，据他所说是进入之后一直被畸化动物攻击追杀，才没有时间找其他人，惹得丁苇一阵冷哼。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肯定是胆小没敢参和进去，不过大家也都理解他，按照以前的经验，能力者选拔往往是分组作战，并且有投降机制，而这次是养蛊式无规则猎杀，被吓破胆很正常。 第六是那个叫梁五的汉子，他获得了四个通讯器，虽然这个成绩也不错，但纪成珠玉在前，自然也就没人关注他了。 “这次选拔，共有四个成为能力者的名额。”许明雄中气十足地宣布道，这次南港新城成绩好，他说话也硬气了不少。 “第六名，沙城安理全。” “第五名，裂谷邓青亦。” “红鹰共和国李应，南港梁五并列第三名。” “第二名，安息市雷俊名。” 许明雄顿了顿，放大了声音： “第一名，南港纪成。” 尽管早就知道了纪成会是第一名，南港新城的能力者们仍然兴高采烈。 这次南港不仅会有两位新晋能力者，更拿下了选拔第一，狠狠地在其他城邦面前长了脸。 “那么排在前四名的几位，有没有考虑过加入其他城邦。”许明雄看向前四名，尤其是纪成的方向，“机会只有一次，过了今天再改换门庭就将被视为叛徒，受到通缉。” 许明雄这话一出，周围的人都停下了讨论，各城邦带队的能力者更是精神一振。 大戏来了。 几十年之前，各城邦刚刚建立，互相警惕，交流很少，对能力者的培养都是各顾各。 后来随着交流加深，资源又越来越少，单个城邦往往没办法在短时间内攒出一份解开基因锁所需的资源，在这样的情况下能力者选拔应运而生。 每年九月一日，多个城邦汇总一下自己城内报名参加选拔的人数，根据人数比例，各出一部分材料。 凑出来的资源——大约三到五份——则由能力者选拔排名最靠前的几位使用。 不过这样一来，成绩不好的城邦就血亏，白出了资源，给别人培养了能力者，自己什么都没捞到。 所以后来在某个城邦连续几年空手而归之后，又增加了一条规则，那就是能力者选拔结束后，新晋能力者可以有一次机会自由选择加入其他城邦。 这样就给了成绩比较差的城邦扳回一城的机会，只要拿出来的奖励够丰厚，就能直接赚回一个能力者，类似的事情在过去的几年屡见不鲜，毕竟对于能力者来说，待在哪个城邦不是待，反而那些实打实的奖励可能会在矿区和荒野救自己一命。 许明雄话音刚落，丁苇就直接对着纪成走过来，面露急色。在场的能力者，他是最渴望拉拢纪成的人。 他可是把手里那个珍贵的点阵给当了赌注，如果能让纪成这个第一名加入沙城，不仅之前两年交付的资源赚回来了，点阵也等于没损失，给自己人了算什么损失？ 丁苇来到纪成面前，毫无架子地拍了拍他肩膀，挤眉弄眼道： “纪成小兄弟，我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丁苇，沙城的候选执法官。” 候选执法官？又是个二阶能力者，纪成倏然一惊。 倒是没想到沙城这次居然派了这么个强者来带队。 沙城不同其他城邦，政体是长老制，有五大执法官分别负责不同的事务，除他们之外，其余的二阶能力者都是被称为候选执法官，这可是相当于南港新城这边的议员了，也是个大人物。 不过纪成不知道的是，丁苇此人其实是一位非常老资格的二阶能力者，在白山星名头颇响亮。但因为他注射的二阶基因原体属于极其不擅长战斗的类型，本身又比较怕死，很少去矿区。 所以其实没人真的把他当二阶能力者看，其余人言语间对他也不甚尊重。 “考虑一下加入我们沙城吧。”丁苇的声音充满了诱惑，“如果你加入，这次给你的奖励补贴至少是这个数。” 他伸出五根手指。 “五百万？” “五亿。” “这么多？”纪成愣了一下，他们全家一年下来挣的钱也才三万多。 他错愕问道：“即使是拉拢能力者，也不至于一次性给这么多吧？” 其实培养出一名能力者的耗费远不止这个数，但奈何各城邦为了避免互相恶意挖角，限制了每年的补贴金额。 丁苇见纪成被这笔巨款吓到了，非常满意地眨了下眼睛： “因为我们沙城已经两年没有新晋能力者了，积攒下来的福利补贴可以全部给你。怎么样，你同意的话现在就可以办手续，等会你解开基因锁了我就直接给你颁发沙城的徽记。” “谢谢你的邀请，但是我决定留在南港新城。”纪成摇了摇头，礼貌地拒绝了。 “你再好好想想，好好想想。”丁苇厚着脸皮继续劝道，他们沙城现在非常缺乏新鲜血液。 以白山星的恶劣环境，能力者大部分时间都在矿区采集能晶矿，这是风险很高的事情，折损率极大，所以新鲜血液的数量就基本反映了一个城邦的实力。 安息市之所以排在西大陆六座城邦最强的位置，很大一部分原因也在于他们连续八年的能力者选拔名列前茅，实力一直得到不错的补充。 “不用了，我没有考虑过加入其他城邦”纪成想也没想就再次拒绝道。 且不说丁苇承诺的奖励到底靠不靠谱，南港新城这边可是有个神神秘秘的名额留给自己呢，要是走了岂不是没有了？ 而且城防部也准备划一个哨卫基地给自己当新家不是吗？ 话再说回来，以他能力者选拔第一名的身份，相信南港新城也不会亏待他，沙城又没有比南港城邦强，没理由去了外面待遇还比在自己家好。 当然，他选择留下的更大原因则是—— 如果自己脱离了南港新城，那这位爷就可以光明正大的报复自己了。 纪成偷偷看向姚议员，眼神里闪动着异色。 从三角眼的长相就能看出来，这位就是他的苦主了。 此时姚议员同样看了过来，显然纪成这个第一名吸引了他的注意，如果要在这六个人里面找一个凶手，纪成就是嫌疑最大的人。 “呵。”姚议员突地扯了一下嘴角，对纪成露出一个难看的笑容，然后直接转身离去。他身后的能力者们也紧跟着离开了机场。 很快交流的结果出炉了，红鹰共和国的李应被丁苇说动，选择了加入沙城，其余三位则没有改换门庭。 “那么，现在请李应，梁五，雷俊名，纪成四位进入基因舱，准备解除基因锁。” 许明雄指着身后的四台试验舱模样的仪器朗声道。 第三十六章 解除基因锁 在许明雄的指点下，四人走上前去。四台基因舱也更清楚地展现在他们的视线中。 每个基因舱大约两人高，深一米左右，舱门此时已经打开，里面布满了一根根大小长度不一的尖刺和触点，密密麻麻仿佛刑具，余下的空隙处只能说勉强可以站下一个人。 纪成仔细一看之下，立即发现尖刺和触点之间隐隐闪动着电光，显然是进去之后得受不少苦头。 他暗自咋舌，没想到现实中要解除基因锁这么麻烦，游戏里可是一个过场动画就完事了。 就在他思量间，许明雄已经絮絮叨叨地介绍起来： “相信各位以前都是只听说过基因锁，却不知道基因锁到底是何物，我说得对吧？” “不知道。”李应满是风霜的脸上看不出表情。 “要理解什么是基因锁，就得先知道芯基因的概念。”许明雄拍了拍舱门，沉闷的回响荡漾开，“对于宇宙中的大多数生物来说，基因序列的相似度都是很高的。” 梁五似乎有些激动，举起手抢答道：“这个我知道，好像猩猩和人的基因百分之九十九都是相同的。” “没错，正是这剩下的百分之一，决定了你是猩猩还是人，决定了……你是你，而不是别人。” 许明雄一下子把话题扯得很哲学，他很快意识到这一点，又说回正题。 “这百分之一的关键基因，就被称为芯基因。” “芯基因非常的精密而脆弱，很容易因为紫外线，电离辐射，或是一些病毒而崩裂损伤。为了保护自己的芯基因，在自然进化的过程中，所有的生物都为它加了一层保护机制。” “就像保护锁芯的金属锁头一样，这就是基因锁。” 许明雄深吸一口气，继续补充道。 “能力者为什么身体素质远超常人？同样只注射了一阶基因原体，一个新晋能力者却能轻易打败你们所有人，能够一拳击穿钢板，能单纯靠反应避开普通的子弹，正是因为他们解开了基因锁。” “没有了基因锁的遮挡，基因原体就可以直接对芯基因产生作用，实现生命共振。” “只有这样，基因原体的潜能才会完全展现出来，你也许可以像雨蛙一样跳到自己身高六十倍的距离，可以像昆蚁一样举起自身体重上百倍的重量，你也许能像盲虾一样可以承受数百度的高温，像狮子鱼一样在万米水压之下泰然自若。” “这才是基因原体真正的强大之处。” “但是这并不是完全的好事情，刚才我已经说过，芯基因是非常精密脆弱的，而人类的芯基因更是所有生物中最精密，也是最脆弱的，失去基因锁的保护之后，即使有原体带来的强大体魄，也很容易基因崩溃变成怪物。” 说到这里，许明雄看向远方，仿佛在回忆什么，足足一分钟没有再继续说话。 “有人想退出吗？”他收回目光，直视四人，声音变得低哑深沉。 没有人选择退出，大家都是经历了千辛万苦才走到这一步，脑袋别在裤腰带上通过的选拔，怎么会因为风险而放弃资格。 纪成更是直接开口道：“快开始吧，有点等不及了。” 开玩笑，不解除基因锁的话，实力就永远停留在现在的样子，那自己不是白穿越了？至于基因崩溃的风险，自己完全同化了山猫原体，没有残留，不会有排异反应，风险比一般人已经小了很多。 “既然如此，那就开始吧。” 许明雄把手一伸，按向第一台基因舱，这台基因舱形状样式和其余三台全然不同，外壳类似石英的材质，十来个精巧的小孔依次排列，充满艺术美感。 基因舱的中间部位被他一按，里面所有的尖刺和触点都发出幽蓝色光芒，凭空增加了几分神秘色彩。 “这个是你的，纪成。”许明雄解释道，“第一名使用帝国遗留的基因舱，其余的使用我们自己仿制的基因舱。” “有区别吗？”雷俊名看似平静地询问。 “没什么区别，只是个仪式感而已。”许明雄道。 纪成见状，不等许明雄催促就连忙迈入了基因舱。 我觉得还是用正品心里比较踏实。 嗡。 舱门发出了一声极轻微的声音，便悄然关闭，再看不见外面是什么场景，也听不见外界的任何声音。 纪成情不自禁地屏住了呼吸，有些紧张起来。 “您好，我是辅助进行基因锁解除的智能生命，很高兴为您服务。” 空灵得有些不真切的电子音在舱内响起。 “好的，我该怎么做？” 纪成调整了一下站姿，左右打量着舒缓紧张，只见那些尖刺以及触点就在离自己身体不远处的地方明暗闪动，幽蓝色的微光完全统治了狭窄的基因舱，仿佛置身璀璨星空。 “您什么都不用做，保持镇定即可。现在为您配置放射性污染源，破坏您的dna双链。” “在这个过程中，您的血液系统、免疫系统、呼吸系统和其他各个系统的功能都会依次衰竭，肉体开始坏死、出血无法控制。您将感受到身体的崩坏和一些撕心裂肺的疼痛，请见谅。” 话音落下，舱内密密麻麻的尖刺和触点开始探向纪成，直到细如针头的尖刺穿过了衣服的纤维，抵到皮肤，才停下。 纪成有些颤栗起来，勉强干笑道：“你这玩笑可真让人瘆得慌。” “这不是玩笑，只有先断裂您的基因链，才能解除掉枷锁。”智能生命解释了一句，“要开始了，您准备好了吗？” 纪成忍住疑虑，艰难地点头道。 “好了，开始吧。” 难以形容的暖流和触电似的酥麻感传来。 一秒钟，两秒钟……十秒钟…… 暖流一阵接着一阵，从脚底升起，在头顶散开，很微弱，很缓慢，但非常清晰。 纪成眼冒金星，视线模糊。 从骨髓深处激发的细微颤栗感让他脚下发软。 轰！ 耳边像是有一声巨响，又像是没有，他感觉自己仿佛被拽进了水里。 纪成的意识变得飘忽，身体仿佛被漩涡吸住，暖流如探针般刺了进来，从身体的每一个地方，不管是皮肤，肌肉，骨骼，内脏……刺进去，刺进每一个细胞核中，到达每一个基因螺旋面前。 暖流变得滚烫，开始像刀子般剜动，他的体内发生着剧变。 “基因锁不是锁，而是一些保护性的基因片段。”这位智能生命的声音从耳边传来，但在纪成感知里却显得遥远无比。 纪成的细胞里，dna螺旋不断拆解出碱基对，这些片段曾经作为基因锁，保护也限制着芯基因，现在则一一被破坏掉，基因链条肉眼可见的缩短，端粒却在延长。 好痒，全身每个地方都好痒。 纪成忽然有种莫名的恐惧感，就像是从高处，背对着无尽的深渊坠落。 “这些保护性片段其实就镶嵌在芯基因里面，表面上增加了稳定性，实际上却在阻碍芯基因的刻录和表达。“ “它们是杂质，是冗余，是渣滓，是潜力的囚笼，是进化的枷锁。” 智能生命的说法和许明雄区别很大。 唔……呼吸开始困难了。 纪成像真的溺水了一样，梗着脖子，下巴微仰，两只手举到腰间微微张着。 双脚无意识地抖动。 滚烫的热流像是烟火般，从脚底直冲而起，在头顶处炸开，再落向四肢百骸。 “剥离了基因锁的芯基因，才是纯粹的芯基因，是宇宙给予你们最珍贵的礼物。”智能声音的语气中含着羡慕。 纪成的基因链条里，一些片段被剥离，剩下的片段重新组合在一起。如果能被人观察到，就会发现新组合成的片段是何等的和谐，混若天成。 就像字母中夹杂了混乱的数字，现在数字被剔除，字母重新组成了完整的语句。 “您注射的基因原体其实早就影响了芯基因，只是那些保护性片段限制了芯基因的表达。”智能生命又道。 “现在保护性片段已经拔除，但是对细胞造成的损伤马上会爆发出来。” 纪成突地猛烈抖动，眼前一片黑暗，喉咙里涌出辛辣的铁锈味。 身体的最深处，有种难以用语言形容的抽离感，像是生命正在一点一点离去。 “请您坚持。” 他感到身体正在崩塌，鲜血从每个毛孔渗出来，皮肤皲裂，内脏消融。 “请您坚持。” 他意识模糊，隐约意识到自己正在死去，或者在某种医学层面上，已经死去。 “请您坚持。” 智能生命的声音空灵幽远，像是某种仪轨的咒语。 第三十七章 向死而生 时间一点点过去，因为李应选择了加入沙城，那位红鹰的瘦削能力者一脸晦气地早早离开。 剩下的人则各自找地方歇着，安静等待其余人出来。 在略微紧张的气氛中，时间又过去两个小时左右。 突然一声巨响回荡，气流向着周围骤然扩散，无数目光当即注视过去。 是李应所在的基因舱打开了。 他一脸后怕，但很快调整好表情，沉稳地走出了基因舱。 “原体同化度越高，需要的时间越长，这个李应，同化度一般啊。”不知是谁说了一句，所有人都愣了下，随即看向丁苇的眼神都变得有些奇怪起来。 基因原体同化度越高，残留越少，排异反应也越小，后续注射的成功率也越高，这在某种程度上代表了能力者的潜力。 丁苇皱起眉头，却并不后悔，就算李应潜力再差，至少也是个能力者，那自己这次出差就不算颗粒无收。 李应此时五感何等敏锐，自然也听到了这话，他哼了一声，没有辩解，只是默默走到丁苇身边站定。 见他不吭声，众人也没了继续讨论的兴致，都安静了下来。 这次没有让众人多等，不过十几分钟之后，梁五的基因舱也跟着打开，他精神饱满，半凝固的鲜血跟着脚步从舱内淌出，留下一地的红色脚印。 “恭喜梁兄弟，以后都是同事了。” “客气了客气了。” 南港新城的能力者们立即上前欢迎，待遇和李应天差地别。 几小时后，天色渐昏，雷俊名的基因舱也终于打开，他从基因舱中大步走出，满身鲜血，气势磅礴，原本狰狞的獠牙消失不见。 解开基因锁之后，身体对基因原体的耐受程度变高，那些因为变异器官会随之消失。 “我应该是最后出来的吧？” 雷俊名有这个自信，这源自于他高达94%的原体同化度。 他条件反射地看向纪成进入的那个基因舱，因为纪成抢走了他第一的位置，他现在怎么看纪成怎么不顺眼。 他的视线扫过，只见其余基因舱门早已打开，而最先进入的纪成所在的基因舱反而依旧关着。 雷俊名吃了一惊，本来纪成拿出十个通讯器，他还觉得是纪成运气极好宰了个受伤的强者，毕竟以纪成的年纪来看，绝对不可能有多高的同化度。 “他这个年纪……原体同化度怎么可能比我还高？” 他不可思议地向周围等待的人问道：“纪成呢？他走了？” “还没出来呢。”一位南港新城的能力者随口答道。 雷俊名仅剩的手臂颤抖起来，眼睛里渗出血丝。 “这怎么可能？登机的时候我是最后几个才领的通讯器，前面的根本就没有一个人的同化度比我高，后面的那几个我也大概记得长相，根本就没有这个人！” 除非—— “除非他是那个人，那个资料上全是写的绝密的人。” 雷俊名突然回忆起，那个戴口罩的人好像确实是叫纪什么的。 “怪不得南港把他的信息定为绝密……” 他这下全明白了过来，心中一下子升起无尽的挫败和苦涩，半晌之后长叹一声，默默无言。 这时南风刮起，一片乌云从海天交接处急涌而至，半空中打了个霹雳，黄豆大的雨点裹了昏黑下来，敲得机场的玻璃墙啪啪直响。 又是一个霹雳，一霎间雨点连成了线，哗的一声，塌了似的倾泻下来，天色也应和着一刻暗似一刻。 “怎么下雨了，要不走了吧？” “这么大雨，别等了吧。” 这处机场位置相对隐蔽。航站楼也比较简陋地修建成回形结构，而众人等待的位置正好在中庭。 风夹着雨，东一头西一头地撞进来，立马把他们淋成了落汤鸡，有人开始不耐烦起来。 继续在雨中等了一会，裂谷城的能力者也带着人走了，安息市带队的能力者本来也想走，但雷俊名不愿意离开，此时他已经是能力者，与二人地位相当，并且因为潜力不错，带队那位能力者轻易也不好得罪他，只得留了下来。 “怎么还不出来？” 四周逐渐寂静，只剩下浠沥沥的雨声。南港的能力者也走了不少，可也有不少人坚持等待，周泽，黄隆，陆尚柏都守在原地。 丁苇不知道什么原因，也带着李应等了下来。 时间过去，唯一还未打开的基因舱内，纪成早已失去体温，停止了心跳。 “请您坚持。” 智能生命不知疲倦地重复着。 …… 陆尚柏在雨中来回踱了几步，吐了口气道：“你们说，他会不会……出事了？” 理论上讲，基因原体同化度越高，基因稳定性也就越高，那么崩裂基因链对身体的负荷就越大，陆尚柏是知道纪成的同化度有多高的。 “不可能。”周泽喃喃摇头，声音低得快被雨声完全遮住，“以前从来没有过晋级失败死亡的情况。” “以前也从来没有过……原体同化度这么高的人啊。”陆尚柏神情紧绷，这句话说得很吃力。 他是真的担心纪成，不只是因为纪成的天赋对南港很重要，他也确实觉得这个哥们很不错，那声纪老弟他是认真的。 …… 基因舱内，鲜血干涸，空气凝滞，蓝色微光像心跳一样规律闪动。 “请您坚持。” 幽幽的声音宛如来自宇宙深空。 就在这时，纪成体内隐隐有一股别样的气机滋生出来，就像万物萌动之时的生发之力，无法阻挡，坚定不移，无数本已衰亡的细胞就在这一瞬间重新焕发生机。 他的意识从混沌中苏醒，感觉生命重新回到了身体。 “您正在活过来。”智能生命的语速变得很快。 纪成感到身体一轻，仿佛原本负重的人放下了重担。遗传密码井然有序地翻译，芯基因失去遮挡，依次开始表达。 “芯基因已经正确表达，这会充分释放原体的潜力，改造您的细胞，乃至改变您的生命层次。” 无数原材料运送至每个细胞，芯基因转录出一条条新链，像一个大工厂，改造着每个细胞。无数旧成分被剥离，拆分，又组合成新成分，细胞的强度节节攀升。 纪成产生了从未有过的疼痛感，仿佛每一块皮肤都被撕开，每一条肌肉都被切断，每一根骨骼都被敲碎，每一个细胞都被刺破。 但他又感觉从未像如今这般舒爽，身体的每个角落都传来力量，他几乎可以控制每一块骨骼，每一缕肌肉。 他身体抽动，毛孔渗出一层又一层杂质，他的皮肤变得光滑，骨骼变得强硬，心脏鼓鼓地挤压着血液，把力量充斥向全身。 “如果说您以前的细胞，是散漫杂乱、难以指挥的乌合之众，那您现在的细胞，就是杀气腾腾、令行禁止的铁军。”智能生命的语速越来越快。 纪成感到自己浑身发热，从内而外的热，热中又带着撕裂般的感觉。 “从微观的角度看，您没有变强，您只是变得秩序，高效。” 智能生命如机关枪般说着，一秒几乎能吐出十个字来。 纪成顺从着芯基因的改造，尽量放松身体，不与那股断裂感对抗。 不知过了多久，突然一股气流涌上喉头，纪成啊的叫出声， 他惊讶地发现，自己这一声吼叫，竟然在狭小的基因舱内带起微微爆鸣。 随着这股气流，撕裂感悄然消退，力量充满了每个细胞，他的状态前所未有的好。 “基因锁解除成功，恭喜您……” 智能生命的语气轻松下来，欣然祝贺。 “能力者大人。” 第三十八章 生命共振 轰！ 基因舱打开，气浪席卷而出，粗大的雨点被撞散开，更加细碎，如雾如尘。纪成气势惊人地从中走了出来。 南港新城还未离开的能力者全都涌了上来。 “厉害啊纪兄弟，第一次有人解除基因锁用了这么久。” “恭喜恭喜，以后提携一下啊。” “前所未有！” “纪成小哥哥你好帅，留个电话好不好？” 即使有的人之前不认识纪成，这下也知道他的潜力非同一般，纷纷上前攀谈结交。 雷俊名站在雨中，呼吸粗重，看着被南港的能力者团团围起来的身影，暗暗在心中视作劲敌，随即转身离开。 丁苇满脸怨念，悔得肠子都青了。他等这么久就是想看看纪成究竟有多大潜力，谁知道这个结果还不如不看。 他对李应没好气道：“对了，你们选拔之前不是有登记吗，这个纪成同化度到底有多高？” “不知道。”李应低着头，“当时是有个名字叫纪成的，资料显示的是绝密，应该就是他了吧。” “那你怎么不早告诉老子。”丁苇呸了一口，又不死心地望向纪成。 早知道他同化度这么高，就是再付出点代价也要把他挖过来啊！该死的南港，这肯定就是他们隐藏纪成同化度的原因！ 丁苇气冲冲地带着李应走了。 纪成被围在人群中动弹不得，梁五则一脸笑容：“纪大哥，恭喜。” 别，你的年龄都快是我两倍了，纪成脸上却笑道。 “好说，梁老弟，也恭喜你。” 陆尚柏心情不错，哈哈大笑着提议道：“别站在这里淋雨了，今天是个喜庆日子，我们南港新城新晋两位能力者，还拿下了选拔第一，怎么也得好好搓一顿。” “可以可以，我支持。”纪成毫不犹豫地应道。 “好。”连周泽都点头赞同。 “走走走。”黄隆也笑呵呵地同意。 周泽和黄隆两位议员加上各自麾下八人，以及纪成与梁五两人，一共二十个能力者一起选了个高档酒楼庆祝了一番。 直到骤雨停止之后，才在老板浑身颤抖地恭送下，各自离开。 告别众人，纪成把打包的食物系紧，深吸一口气，身形急闪，在大街上飞奔起来，快若流星。 这一次他的感觉与以往完全不同了。 “成为能力者之后我的速度和爆发力大增，每个肌细胞的收缩力都被利用到极致，没有一丝一毫被浪费。” 肌细胞又叫肌肉纤维，不同于其它所有组织，含有大量的肌丝，具有收缩运动的特性。人类和高等动物们都是通过肌细胞的收缩和舒张，以及骨骼和关节的配合来完成各种躯体运动的。 但是肌细胞因为其纺锤状的结构，必须成束成股地与腱部相接，力矩角度很大，没法往同一个方向收缩，效率非常低。研究表明，如果一个正常成年人的臂力有120公斤，那他的肌细胞产生的总力量至少有5吨，足以拉动满载的大卡车，只是绝大部分力量都被浪费掉了。 而解开基因锁后，被原体强化过的芯基因表达出的肌细胞完全呈现纤维状，折损几乎忽略不计，也就是说拳力可以过万斤。 “至于奔跑速度，即使存在风阻，大概也超过了70米每秒。” 纪成兴致勃勃，肆无忌惮地在街道高速穿行。 “顺便也感受一下山猫的生命共振。” 不同的基因原体，会带来不同的生命共振，这可以理解为一种特质。 不过在《大银河》游戏中，多数玩家喜欢称之为被动技能。 纪成不停飞奔着，周围快速向后掠去的房屋，在他眼中逐渐化作了苔藓、地衣、灌木、冻土和荒原，隐约间他感觉到了什么。 他感觉到的，是这片土地本身。 “人们往往只能看见心中所想看到的，是城市…是造物…占有…和表象，而不是融入这片土地，与它共呼吸。” 纪成噔噔几步翻越过一道围墙，似乎什么都阻止不了他的脚步。 他轻微的喘息带着奇异节奏，融入这片土地的一呼一吸之中。它的黑暗与湿润，头顶上那些轻薄的月光和灿烂而神秘的星空，以及野性的风都让纪成熟悉无比。 这片巨大的土地，这颗生命星球，它孕育着如海洋般深不可测的危险，它比沙漠更顽固，比原野更直白，它从不掩饰自己的喜恶，从不妥协。可它又如初生般坦然真诚地接纳着所有踩着这片土地上的人和物。 它滋养了这片土地上的一切，那些宽阔无边的沙漠与水体，峡谷和山脉，那些连绵不绝的沼泽、矿藏、夜色、寂静……它奉献得极多，数不胜数。 纪成突然感到一种完美，一种原始，一种让人心颤的和谐。 这就是生命共振。 来自基因原体-山猫的生命共振。 “没记错的话，这种共振叫做‘本能’。”纪成喃喃自语，在风中轻哼而出。 猎手的‘本能’，自然的‘本能’。 婴儿天生就会游泳，但长大到六七个月之后，大脑初步发育完成，这种能力就会消失。同理，人类的许多本能都被过于发达的智力所抑制。 就像呼吸，具有天然的节奏和韵律感，而一旦用你发达的大脑去关注它，接管它，主动控制它，反而会失去节奏，受到抑制。 基因原体山猫的生命共振能够减轻这类抑制，让人重获野兽般的本能。 具体来说就是，他现在具备了，那些野蛮动物一样强大的战斗本能和环境感知。 当他脚踩大地，他就是真正的顶级掠食者。 “还不错，共振的感觉比游戏里真实多了。” 他路过一处转角，突兀地侧过身，低头，跃起。 街边窗口斜支出来的晾衣杆，地上倾倒的垃圾桶，全都没能给他造成阻碍。 嗖的一声，继续向前。 纪成像是预知一样避开随时出现的障碍物，美滋滋地往家赶，脚步轻快。 哒。 他从一栋矮楼的房顶上跳下，轻巧落地，第四棚区到了。 纪成顺着小道往里走，还没进屋，隔着大门就听到洛娆在哼歌。 “嗯哼哼哼，每天锻炼好身材，阿成才会来宠爱~” 她干嘛呢？ 咔。 纪成蹑手蹑脚地推门，一眼就看见洛娆正在满头大汗地做着卷腹。 “啊。” 洛娆显然吓了一跳，散乱的秀发衬着一张微红的俏脸，看上去少了些清纯，却多了些窒息般的美艳。 “你参加能力者选拔这么快就回来了？” “咳咳咳。”她假模假样地咳了几声，震得精致的睫毛轻轻颤抖，“阿成呀，所以你已经成为能力者了？” “当然了，你弟弟厉害吧，明天我们就可以搬去新家了。” “那你快讲讲，让姐姐知道小宝贝有多厉害。”洛娆下意识地往纪成身边靠，明眸流转。 被她挠到痒处，纪成立即滔滔不绝起来。 “这么厉害，居然还干掉了一位议员的儿子，”听完叙述，洛娆满脸惊叹，“什么时候把他爹也干掉啊？” “你也太瞧得起我了，我随时可能会东窗事发。”纪成翻了个白眼，大发感慨道。 “到时候警卫上门来抓我，你可别承认是我姐。” 洛娆声音柔软下来，换了一副极温柔的表情： “妈妈会好好疼你的哦，乖儿子~” “……” 这一晚，纪成睡得极差。 第三十九章 新家 第二天，纪成是被屋外的吵闹声弄醒的。 他满脸疲惫地打开门一看，三辆军用卡车停在门口，好几排全副武装的士兵笔直的站着，声势浩大，像是在进行军事演习一般。 是城防部的人来帮忙搬家的。纪成瞬间明白过来。 因为他已经成为能力者，一步就从普通人成为这座城市顶端的那一小撮，自然不能再住这个地方。 “但只是搬个家而已，也不至于出动这么多人吧。” 纪成跨出房门，扫视过去，看到卡车前亭亭玉立的陈倩，不由心中一动：“陈小姐，怎么还是你来的？” 她还是穿着西装，往下则是一条包臀裙，衬托得如同饱满欲滴的花蕾。 “纪大人。”见纪成注意到她，她赶紧小跑过来，高跟鞋在在地上发出哒哒哒的声音。 “这次又麻烦你了。”纪成露出一丝笑容。 “事情是这样的，纪大人。”陈倩眨着美丽的眼睛，在纪成的注视下有些紧张，“南港新城的每位能力者都会配备一个私人秘书……” “私人！秘书！”原本乖巧等在后面的洛娆，突然站起来，眼神发光。 “我觉得你就不错，这腿又长又白的。” “别捣乱。”纪成连忙把洛娆推到后面去，尴尬地示意陈倩继续。 “私人秘书的话，平时负责照顾您的生活起居，在您前往矿区时为您进行情报分析和后勤保障，如果……如果您对我还满意的话，以后我就是您的私人秘书了。” 陈倩面露期待。 “呃，满意满意，陈小姐这么漂亮聪明的秘书谁会不满意呢？”纪成忙不跌地点头道。 再怎么说也比配个男秘书给自己好吧。 “谢谢老板，老板好！”陈倩看起来开心极了，笑眯眯地拿出一份红头文件递给纪成。 “根据之前的约定，城防指挥部经过研讨分析，正式划出南港304哨卫基地作为您的住所，其所有权、使用权全都写入您的名下。” “同时，为您定制的能力者制服，南港新城徽记，以及专属型号的腕带电脑都提前存放在了304哨卫基地。” 居然还有专属型号的电脑？纪成心中暗爽。 不管怎么说，定制，专属，限定，这一类的字眼总是很吸引人的。 陈倩见纪成不开口，连忙继续道：“还有一些别的东西涉及到机密，我无权知晓细节，也都被相关人员在严格的监督下放进在304哨卫基地的地下安全屋中，物品清单已经以邮件的形式发送到您的新电脑中了。” “嗯，”纪成点点头，“我们行李也不多，就俩包，稍微收拾一下就可以走了。用不着这么多大卡车，让他们先回去吧。” 陈倩笑着道：“卡车里还有为您准备的一个重力井，方便您平时在家训练。” “好吧，等我几分钟就可以走了。” 纪成和洛娆很快就收拾好行李，搬上一辆大卡车。洛娆养的那只水蛭也被她小心翼翼地吸在手腕上。 即使已经不是第一次有车队开进这个棚区，周围依旧有许多好奇的眼睛看着。 不过不少面容都眼生得很。这就是灰区，你永远不知道前几天还见过的人什么时候就会死去，不管因为疾病还是饥饿。 “什么情况啊？” “妈妈，好大的车子，我也好想坐一坐。” “嘘，小声点儿，别被人家听见了。” 他们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很清楚有人从这个贫民窟翻身了，而且是大翻身，看那几排站得笔直，严阵等候的军队就知道了。 纪成他们坐上其中一辆卡车，离开了这个住了半个月的地方，前往304哨卫基地。 304哨卫基地位于南港新城主城区之外，而灰区本就在主城区最外围，本以为没有多远，但是一跑起来才知道，出主城之后的公路非常缺乏维护，一道道车辙深深印在水泥路基上，几辆大卡车行驶得相当缓慢，临近中午车队才堪堪抵达目的地。 这里已经属于缓冲区，完全荒无人烟，仿佛另一个世界：喧闹的街市被茫茫无际的黄沙所替代，空气像烤炉加热过一样，扑到脸上，灼热难受。 翻上一座小土丘，车辆终于在一片坚固的高墙前停下。 陈倩先跳下车，替纪成和洛娆打开车门：“我们脚下的土丘叫做304高地，视野很好，俯瞰整个西部平原，离城市最外围的城防工事只有不到十里。” 说完她指向西边远处，纪成跟着她的指向眺望，一座城防军事堡垒巨大的身影赫然矗立在沙海中，在堡垒周围，依稀可见巡逻的士兵和车辆，看起来只是一些移动的黑点。 南港新城南面临海，其余三面则被荒野区包围，这里就处于偏西的位置。 “那边那座城防工事叫西风壁垒，建于七年前，是西部防线的第一道屏障。” 陈倩简单的介绍了一下西边那座防御工事，又回过头看向面前的高墙。 “如果有畸化动物集群从这个方向攻击城市，304高地就是整条西部防线的战略要冲之一，所有从下面平原前往城市的可行路线都在火力覆盖范围以内。因此这座304哨卫基地也修建得非常坚固，各种配备很充足。” 她非常职业地给纪成讲解着新家的情况。 “普通哨卫基地的机器人守卫配置是二十到二十五个之间，而304哨卫基地足足部署了六十个机器人守卫，全部装配火神机枪，有徐进弹幕和定点压制能力。” “听起来还不错。”纪成抖了抖头发上的沙子，满意点头道：“走吧，我们进去看看。” 先后验证了纪成的虹膜、指纹，确认身份之后，高墙上那扇不起眼的大门，缓缓打开。 在外面看着好像很普通的一扇门，打开之后纪成才发现，竟然是足足30厘米厚的沉重防爆门。 进入高墙内，眼前的基地式建筑群，最高的只是一栋二层小楼，楼外还额外围了一圈更为低矮的围墙，看起来像是主要居所。 看似松散不设防，纪成却通过‘本能’发现，暗处至少有十余个地方隐藏着能给他造成一些危险的东西，刚才进来的门后，也直挺挺地站着两个机器人守卫。 它们看起来像个金属组成的人偶，手里拿着机枪，一动不动 “这些机器人是帝国殖民时期的生活辅助机械，后来经过改造、配备武器，战斗力也是相当不俗，只是因为云端控制系统的权限范围问题，导致只能承担一些固定地点的守卫任务。” 陈倩心眼灵活，见纪成目光停驻，立即开口介绍。 纪成微微一笑：“很不错嘛。明岗暗哨组合，再加上先进的监控设备，恐怕当真是苍蝇想飞进去都不容易。” “是的老板。”她撩了下头发，又指向其余几个建筑，“那边是监测站，主要收集降水、风力、辐射、温湿度等基础数据，旁边是雷达站，右边是无人机库，里面有十架小型无人机，可以用于低空侦查。” 一行人交谈着，走进中间的二层小楼，里面是个休息区，装潢华丽，不过陈倩直接带着他们走到升降平台前。 很快，升降平台在地下五层停下，里面是一处极为宽广高大的地下安全屋，四周是合金轧筑的墙面，灯光打上去透着森寒光芒。 正中间是一些全息投影仪，四周则摆放着一台台精密的仪器，不停地发出滴声。 “这个安全屋是指挥所，隔壁还有两个安全屋，一个是您和您家人的居所，一个是您的训练室。” 他们简略地参观了一圈，就又返回了地面。 纪成和洛娆在休息区挨坐着，看陈倩带着士兵从卡车上卸下重力井，放置进地下安全屋中。 “阿成，我没做梦吧，我们真的从那么破那么破的板房搬到这种……大基地里面了！”洛娆忍不住喃喃道。 现在的世道，这种坚固无比的基地，比别墅还珍稀百倍，更何况还附带足足三个安全屋，平常人做梦都不敢往这儿想。 “你没做梦，以后这里就是我们的家了。”纪成随手捏了捏洛娆雪白的脖子，突然笑了，“等过几天爸妈他们从南港城过来，肯定惊掉下巴。” 第四十章 任务转让 深夜时分，南港新城304哨卫基地。 这个基地一共有三个地下安全屋，其中用于居住的安全屋面积最大，足有580平，内部装潢非常豪华奢侈，除了四个主卧以外还有不少次卧，加上厨房、客厅、卫生间、模拟阳台等，林林总总一共十来个房间。 洛娆和陈倩都已经各自挑选好房间，洗漱入睡了，而纪成好说歹说，才终于第一次获得了独属于自己的卧室。 此时他的卧室里灯光明亮，纪成换上了睡衣，舒服地半躺在充气沙发里，旁边的一个箱子里放着件黑色风衣，还有内置了识别芯片的环刃徽记。 他手里则把玩着新获得的专属型号腕带电脑，他玩了一会，把腕带电脑戴上，熟稔地开机启动，又点了几下，一道光柱喷出，屏幕的内容被投影到墙壁上。 滴滴滴！ 屏幕刚一显示，收到电子邮件的声音就响起。 滴滴！ 又是两条电子邮件送达。 没完没了了真是，纪成念头微动，手指隔空一点，一条讯息便自动展开： ——尊敬的能力者大人，您好。 ——首先祝贺您通过艰难的选拔，成为能力者的一员。为了帮助您尽快的适应能力者的身份并且进一步兑现您的潜力，我们非常荣幸地向您介绍相关事宜。 这条邮件的后面则是许多有关能力者的权利与义务。纪成看完才真切地体会到，在这个星球，能力者的地位高到一个怎样的地步。 要知道，上层与底层最本质的区别只有两个。一个是对资源的掌控与分配，另一个是不对称的信息量。而作为能力者，可以说占尽了两者： 1、能力者作为一个单独的特权阶级。对普通人来讲，哪怕你成为了部长级别的官员，或者各研究院的院长、副院长级专家，见到能力者，也必须行礼问好。在正式场合，直呼能力者的名字甚至被视作刑事犯罪。 2、能力者的权益受到堪称夸张的法律保护。在整个南港城邦，无论任何案件，只有在原被告双方阶级相同时，才存在公平公正。如果进入庭审的是一位能力者和一个普通人，那么不管是怎样的案件，普通人都很难有胜诉的可能。 3、能力者具有完成采矿任务的义务。在任务期间采集到的能晶矿，除了任务规定的保底矿量，剩余矿石属于私人财产，城邦鼓励拿出来交易，但并不强制。 4、能力者具有绝密级以下资料的无条件调阅权限。也就是说，在南港新城中，不管是商业机密、科研专利还是身份档案，都可以随意调阅。 5、能力者在南港新城进行任何交易，都无需缴纳税款，而且如果是向官方购买装备物资，还能根据贡献点多少，获得相当比例的折扣。 “贡献点……嘁。” 纪成一撇嘴，没当回事。 这个东西说白了，其实就是南港新城为了鼓励能力者把采集到的能晶矿多拿出来交易，才弄出的产物。只要你用能晶矿去跟城邦换钱或者物资，就可以得到一笔贡献点，完成城邦的采集任务也可以得到贡献点。 纪成依次打开另外两封电子邮件，里面分别是机器人守卫的操作说明，和一份任务转让通知。 “任务转让？什么情况，新晋能力者不是在半年适应期内不用出任务吗？” 就在纪成纳闷的时候，电话响了。 “喂，纪兄弟啊，我是你陆哥，有个事想拜托你。”陆尚柏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 拜托我？难道有什么你一个老牌能力者都搞不定的事情，反而我能搞定？ 纪成心里一楞，但立即满口答应道： “我在，陆哥你尽管说。”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陆尚柏听起来松了一口气，“今天接到城邦的一个任务，但我因为某种……呃，私人原因去不了。我不好麻烦别人，这想来想去，只能麻烦兄弟你了。” 不好麻烦别人，所以来麻烦我？纪成有些愕然于陆尚柏的直白，但还是耐心听他继续讲。 “事情是这样的，你也知道我们南港新城附近有不少矿区，而其中一部分低级别的矿区危险性相对没那么高，为了节省人力，普遍来说都是让一个能力者带队，再配上几个持有矿证的勘采人员进行采矿。” 这事纪成也知道，低风险矿区很少会出动完全由能力者组成的队伍，都是各自带队，这样的效率会高很多。 陆尚柏继续道：“明天就有一队勘采人员要进荒野，本来指定的带队能力者是我，但我实在是去不了。兄弟你虽然刚成为能力者，但你矿区相关知识很扎实，我是知道的。而且你完全同化了原体，又在选拔中拿了第一，应付一下低级矿区想来应该不成问题……诶哟，轻点。” 他说到这里突然顿了一下，过了好几秒才重新传来声音。 “兄弟这次真的麻烦你了，任务已经转让，你记得查看一下邮件，我就先挂了，拜托拜托。哦对了对了，之前不是给你讲过，有一个名额会给你吗？你这次从矿区回来应该就到货了。” “这个名……” 啪，电话挂断。 “喂？” 纪成放下手机，摇了摇头。 他还是不知道这个名额到底是啥玩意。 “没想到才成为能力者一天就要去荒野，真是劳苦命。” 纪成迅速收拾好心情。其实去荒野也不是什么坏事，至少能赚点银子花花，而且才干掉一个议员的儿子，出城避避风头也好。 想到这事，他赶紧退出邮箱，打开了南港新城专为能力者提供的虚拟商城。 【姓名：纪成】 【性别：男】 【年龄：18】 【基因原体：山猫】 【能力者序号：ng131201】 【账户余额：9800万白山币】 “嗯！奖励到账了。” 作为能力者选拔的第一名，南港新城自然是有奖励补贴的，只是没有沙城挖人的时候给得那么多。 纪成美滋滋地把这个数字反复看了好几遍，然后手指虚点了几下，快速输入了几个字。 二阶基因原体。 “竟然没有？”他怔住了。本来按照他的想法，努努力在矿区赚点钱，早日购买二阶基因原体来注射，这样即使姚议员发现凶手是自己，也拿自己没办法了。 “算了，还是改天问问陆老哥吧。” 纪成放下疑问，又拿出一团金属丝，这正是之前南港和丁苇做赌，最终赢下的赌注。 第四十一章 再入盖亚网络 “点阵，有意思。”纪成抬头看了看屋顶，突然忍俊不禁地笑了起来。 昨晚吃饭时周泽解释了一下来历，就直接把这个东西交给自己了，按照他的说法，这个东西是一种强大的武器，只需要植入掌心，作战的时候就可以在掌前产生电弧，威力十足。 不过作为穿越者，纪成非常清楚，这是非常浪费且错误的使用方式，大概就像是你把一台昂贵的电脑弄短路，只为了让它发热以此取暖。 在游戏里，能力者专用的武器装备被细分为机械武器和生物武器。生物武器往往可以直接使用，但对使用者的身体基础素质有一定要求，而机械武器虽然对使用者没有什么限制，却需要先进行一定的改造调试才能发挥作用。 点阵就是一种极为典型的机械武器，南港新城这些能力者对机械武器一知半解，只大致知道点阵需要植入手掌，根本不清楚真正的使用方法。 顾名思义，它首先得是一种阵。就是说这团金属丝不能随随便便植入，而是要先按照一定的图形规则进行‘定阵’，把金属丝弯折处理成特殊形状。 像纪成熟知的定阵图形就有几百种，不同的定阵图可以让点阵产生截然不同的使用效果，比如最著名的有‘丧钟’定阵，独特的几何形态可以让点阵发出伽马射线暴，足以气化行星，还有未来剧情中，原主这个机械神教的教皇亲自发明的‘洗礼’定阵，能直接作用于人的大脑前额叶和海马区，篡改记忆。 当然，纪成手中这种以生物电为能源的电极点阵，在材质上远远无法达标，估计只能承载一些最简单的定阵图形。 不过即使是最简单的图形，几何精度也得精确到分子级，具体数据纪成也记不清楚。 “也不知道现在的位置还在不在那个深空黑点的信号辐射范围内。” 如果在的话，直接上盖亚网络问那个皇族女就好了。按照银河帝国的科技水准，一些简单定阵的图纸资料根本不怎么值钱。 纪成拿出行星局域网接入仓，点开网络搜索条目，往下翻阅起来，大量网络名称不停刷过。 304高地看起来荒无人烟，实际上位于南港新城西部防线的关键位置，高地下方的公路更是交通枢纽级别的存在，不少卡车时不时路过，军用导航网络、火控网络、通讯网络层层覆盖。 仅仅几十秒，他就一脸诧异地刷出了不下五百条网络。 “这一条是……超短波保密电话，我还是别碰了。” “这个应该是应急通信系统。” “战术电台互联网。” “西风壁垒的火力指挥控制网。” “找到了！”纪成很快低呼出声。 他惊喜无比，即使在这里依然能够搜索到代表深空黑点的那个乱码网络。 他手指轻点输入密钥，闪动的光屏，接入仓的滴声，乃至自己的呼吸全部掐断中止。 思维还在运转，外界的所有却都停住，绝对的寂静，绝对的安宁。 纪成感觉自己在上升，周围的景物变得朦胧而模糊，整个人都飘浮起来，失去了身体，失去了手和脚，眼睛和耳朵。 他什么都看不见也听不见，所有感官离他而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是一秒也许是几分钟，终于进入盖亚网络。 银河帝国，未央星宫。 月下寝宫内，清丽绝伦的姬茹月高坐在一张椅子上，冷冰冰地看着面前侍女的一举一动。 侍女跪在地上满头大汗，手肘紧贴着地面，捧着一根金属绞成的鞭子：“对不起殿下，奴婢罪该万死。” 姬茹月的头发长而顺滑，像黑色的瀑布从头到脚倾泻而下，她穿着一件华丽而修身的长裙，裙摆曳地，跷着一只脚，姿势优雅而高贵，俨然一个冷若冰霜的女皇。 侍女把鞭子放在姬茹月脚下，颤抖着道：“请殿下责罚。” “拖出去，鞭一百。”姬茹月轻声道。 “殿下饶命，殿下饶命啊！奴婢只是不小心打了个喷嚏，一百鞭子会活活把奴婢抽死的！”侍女脸色狂变，拼命磕头求情，脑袋在地板上撞得碰碰响。 四周负责守卫的殖装战士立即走出两人来，毫不犹豫地锁住地上的侍女就要往外拖，没有任何人出言求情。他们最清楚天家无情的道理，要是一句话不对，这位公主殿下说不定就要对他们下狠手了。 就在这个时候，姬茹月的耳边响起了滴声。 “是主上！” 她表情不变，眼中却写满了惊喜。 “算了免了吧。”姬茹月心情大好，也不理睬谢恩的侍女，直接挥退了寝宫内的所有人。 嗡。 寝宫大门自动关闭，将内外隔绝开来，一片光幕映在墙上。 姬茹月打开自己的私密频道，一条乱码网络正在闪动不止。 如葱段般的手指轻点，黑光一闪，寂静涌来。 进入盖亚网络的那一刻，她的心狂跳不止，因为过度紧张和兴奋，身体传来一阵阵颤栗。 还是诡异的雕塑和门楼，还是熄灭的火炬，神秘的议事厅，那个男人……或者神祇，坐在王座上，黑暗缭绕。 姬茹月几乎是哆嗦着弯腰行礼，她垂着平日里极少低下的头，温顺乖巧得像只幼猫，希望给主上留下个好印象。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这一次见面，主上给她的感觉更加深邃。 虽然看不清真容，但她知道一定有一双冷冰冰的眼眸，正透过浓郁的黑暗注视着自己。 她紧张得手足无措，小心翼翼地看向王座的方向，刚一接触到她幻想中的严厉目光，立刻身子一软，跪在了地上。 纪成此时正专心地研究着这个虚拟空间的权限。 “什么时候再多拉点人进来吧，游戏里机械神教有足足八个分支，无数人效忠，而自己现在可还是个光杆司令，太不风光了。” “咦？”他这才发现姬茹月跪在地上，“她啥时候上线的，都没注意到。” 纪成清了清喉咙，让自己完全进入表演状态，才压低嗓音，缓缓开口道： “起身吧。” 虽然在盖亚网络内跪再久也不会腿脚发麻，但姬茹月起身的动作还是十分迟疑和缓慢。 “向您问候。” 她轻吸口气，饱含期待：“主上，请问您叫茹月来，有什么吩咐？” 纪成望了眼姬茹月，见她一副乖巧的模样，满意地抬起手。 黑暗翻涌，他的声音仿佛从深渊里传来。 “一件小事。” 纪成停了一下，以免显得过于急躁，失去了神秘高深的感觉。 “上传一份‘悔恨’定阵的详细图纸资料给我。” ‘悔恨’是纪成经过深思熟虑之后选择的一种定阵图形。主要杀伤方式是通过力场小幅度、高频率地震荡空气，形成一条急速运动的气流线，当气线的速度达到一定的值，就会产生极强的切割力。 就像一把无形的链锯，只要轻轻划过，立即身首分离。 它属于最简单的几种定阵图形，但因为这种空气切割的攻击方式，使它成为一种优缺点极其分明的点阵。它的优点就是，不管你的点阵材质多好或多差劲，它的伤害变化区间非常小，结果就是伤害特别稳定。 换句话说，你用最弱的金属材料制作的‘悔恨’点阵，和你用最顶级的金属材料制作，使用效果上差不多的。 而自己手里那个被周泽他们看得跟个宝一样的点阵，就称得上是材质奇差的点阵。 至于它的缺点，那就是伤害虽然稳定，但着实不高。 就像是个天天玩都能考六十分，但是玩命学也只能考六十分的奇葩学生。 第四十二章 纪成的谋划 ‘悔恨’定阵？姬茹月心中困惑。 这不是最简单的几种定阵图形吗？ 一般来说也只有低阶能力者才会使用这种玩意，而且随便上网一查就有啊，按主上的位格怎么会专程让我找一份上传给祂？ 是因为这个定阵图形的特殊来历？ 据她所知，‘悔恨’定阵的来历，还真有些奇特。 当时是七百多年前，静滞墓室第一次开启，银河帝国的一位将军，奉先皇御令出征，清剿从墓室中出来的太空死灵。 但因为当时举国上下并没有引起足够重视，那位将军带去的机械兵团是非常落后接近淘汰的档次，没想到一接触才知道，那些太空死灵的机械身躯防御力强得可怕，根本不是一般的兵团能够抗衡的。 即使那位将军战术精妙，对机械战兵和星舰的操控炉火纯青，也抹平不了硬实力的巨大差距，结果导致太空死灵在大颙行省遍地开花，居民死伤无数，最后出动了帝国最精锐的钢铁之心军团，才把乱局平定下来。 他深以为耻，班师之后便辞去了官职，进入皇家研究院一心做研究，即使先皇多次令他出山，也没有同意过。 这个‘悔恨’定阵，就是那位将军辞官后，根据太空死灵的裂解武器工作原理，研究出来的。 “可即使如此，主上也不需要让我来提供啊……” 姬茹月冥思苦想。 难道主上真的是被封印在某个地方的神灵，无法接触到外界？而我，姬茹月，祂选择的信徒，神眷者，就是主上与外界连接的桥梁！ 这个‘悔恨’定阵，说不定就是主上用来研究太空死灵的裂解武器的资料。 主上的敌人是太空死灵？ 不，甚至有可能是变成太空死灵之前的惧亡者！ 博闻强识的她清楚记得，太空死灵的前身惧亡者，是可考历史内最古老的种族。他们诞生于数十亿年之前，拥有无与伦比的科学技术，却因为当时宇宙中广泛存在的强烈宇宙射线导致寿命极为短暂。 在试图用科学延长寿命失败后，惧亡者选择把自己脆弱的血肉之躯转换成机械身体，然后建造了许多被称为静滞墓室的巨构建筑，蛰伏起来苟延残喘，以降低宇宙射线的伤害。 但惧亡者们失算了，他们的生命虽然通过金属的恒久形态获得了永生，思维和意识却早已在岁月的长河中消磨殆尽，只留下疯狂和嗜血的本能。 银河帝国的考古学界公认，惧亡者种族已然不复存在，现在那些太空死灵不过是他们不朽的躯壳而已。 “如果封印主上的敌人真的是惧亡者，那祂岂不是至少在数十亿年以前就诞生了？” 姬茹月越想，眼睛越亮，就像个慢慢揭开谜底的侦探。 她放在桌底的手紧紧握成拳头。 一定要帮主上脱困！ 纪成注意到了姬茹月眼中的疑惑和思索，自然清楚她是在想什么，心中不由骂骂咧咧起来，要不是我在白山星这个鬼地方连不上帝国的星际网络，谁愿意这么跌份。 “遵命，主上。” 刚才的思考，只在电光火石间一闪而过，姬茹月不敢让纪成多等，连忙忠心耿耿地表态，“茹月一定会用最快的速度完成任务。” “很好。作为交换，我可以给你一点赏赐。”纪成沉声缓道。 赏赐？ 姬茹月眼眶都红了，矛盾许久，她终于咬着牙，脆生生道：“为主上服务是茹月的荣幸，不敢奢求赏赐。” 自己没能为主上做多少事情，却大受主上青睐，不仅荣幸地成为信徒，现在竟然还要给自己赏赐，自己怎么能心安理得的接受？ 纪成沉默了一下，有些无语。 你真的入戏太深了小姐。 当然，站在纪成的立场来说这是好事。 姬茹月生在皇室，耳濡目染都是帝王心术，在人前也是性情冷漠，甚至冷血的冰山公主。但本质上毕竟只是正处在爱幻想年纪的少女而已，她别的都不感兴趣，唯独对科学无法解释的超凡力量有着病态的执迷和崇拜。 在她看来，自己一个凡人，能为纪成这个“神明”服务，本身就是天大的幸事了。 纪成没有因为姬茹月的话而动摇，他敲了下桌子，淡淡道： “飞升的关键是人格锚点。” “巨量信息会产生逻辑引力，致使意志在上传之后发生偏移，只有足够的人格锚点才能让飞升成功。” “飞升？人格锚点？” 姬茹月听得十分茫然，但她相信纪成说的话肯定隐藏着深意。在心里默默重复了好几遍，终于抓住了某种关键，整个人兴奋起来。 她扬起气质清冷的俏脸，此时的表情却像是得了零食的小狗：“我明白了，主上说的是数据飞升计划！” 主上真是深不可测，难以揣度，帝国的皇家科学院也只是刚研究出一点点皮毛，没想到主上直接就把最核心的关键点摆在自己面前。而且是那么的轻描淡写，那么的不屑一顾，就像说了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姬茹月重新低下头，心里已经被崇拜和仰慕填满。 主上告诉我这个知识，是因为我快要参加成人礼了吗？她突然反应过来。 “谢谢主上的赏赐，这个知识对我来说真的很重要。”她满脸潮红，既惭愧又感动。 银河帝国极为重视科技与知识，皇室成员在十八岁成年时，需要至少提出一项学术假说作为成人礼。 而纪成给出的这句话，其实是游戏后期版本的经过无数职业玩家的验证尝试，才得到的一个结论。在银河帝国时期，这种知识等于是超前了几百年，作为成人礼的学术假说绰绰有余。 纪成上次知道姬茹月是皇女之后，就想到这点。根据他的谋划，不仅要提升一下姬茹月这个手下在皇室中的地位，更要借姬茹月的口，把这个知识传递给银河帝国的皇家科学院。 “下去吧。”纪成一挥手，表情淡然。 “是。”姬茹月微微欠身，再次表达了一下忠心，“茹月一定用最快的速度把主人要的东西上传。” 作为这处虚拟空间掌控者，纪成断开了未央星宫那处黑点的网络连接，黑光一闪，姬茹月的身影直接消失在宏伟的议事厅中。 把她踢下线之后，纪成又开始研究盖亚网络的使用权限，按照规则，他这个虚拟空间是可以允许九个人进入的，不利用起来属实有点浪费。 “主线剧情八年后就会开始，这段时间要慢慢谋划布局了，如果能在银河帝国分崩离析之前混成帝国高层，说不定还能额外弄到点好处。 纪成想到未来风起云涌的时代，不禁有点热血沸腾。 第四十三章 后勤补给中心 南港新城，304哨卫基地，地下安全屋。 纪成退出了盖亚网络，拿出那团没有处理过的点阵和标准工具模组，开始加工起来。 机械武器的改造调试，可以说千变万化各不相同，不仅需要系统性的学习，还得有一定的悟性禀赋还有创造力。 一般人往往头疼不已，不愿意亲自学习，习惯于依靠工匠类智能生命进行模板式的调试，这样简单是简单了，但也会让机械武器与使用者的适配性降低，甚至导致一些高精密机械武器损坏。 也有些人会苦心钻研机械技术，成为所谓的机械师。 纪成穿越前，作为没有什么钱，时间也不是很多的普通社畜，能跟上第一梯队玩家，就是因为他在游戏里的角色是一位技艺相当精湛的机械师。 穿越之后，没有了游戏系统的辅助，可这具身体的原主本身也擅长机械改造，虽然按宇宙中的标准，连正式机械师都算不上，但进行简单的定阵还是问题不大。 标准工具模组所在的箱子大大敞开，里面密密麻麻摆满了各种工具和仪器。纪成把胡贤给的那颗能晶矿卡进凹槽，一丝丝轻微的碎裂声从中传来，声音不响却充斥着整个卧室。之前已经用过好几次，这颗能晶的外表依旧没什么变化。 一小颗能晶，蕴含的能量足以让满客飞机进行一次中距离航行。 此时，纪成正用镊子夹着一片玻璃片，上面摆放着一团杂乱纠缠在一起的金属丝。 他把整个玻璃片都放进显微镜下，接着又拿出一根崭新的铂钨原子探针安装进去。 “这台只能观测到原子表面层的扫描隧道显微镜，真是够落后的。” 他开启显微镜，同时给铂钨探针加上了电压。 这个时候因为有空气作为绝缘墙，电子并不会发生跳跃，也就是说不会有电流产生。 纪成操纵着显微镜，探针一点点靠近金属丝。 滋。 一丝极微弱的电流突然在探针和金属丝之间产生了。 这意味着距离已经靠近到极致，空气绝缘墙直接被电子击穿。 “好的，这个电流大小，根据隧道效应可以计算出距离是0.074纳米，现在进行局域结构解析。”纪成嘴里念念有词，点了几个按钮，一道耀眼的光芒突然在仪器中亮起。 嗡嗡声大响，一张显微图像被绘制出来，投影在墙壁上。 纪成早就根据姬茹月上传的图纸资料，计算好了加工参数，他手指飞快敲击，铂钨原子探针开始在金属丝上某些位置拨弄、弯折。 “第四十二节点处要旋转3度25分。” …… “第一千零八节点处进行一个直角弯折。” …… 铂钨探针飞快跳跃摆动，不到十分钟的功夫，随着一声奇异的锐鸣传出，铂钨探针骤然停止移动，紧接着扫描隧道显微镜徐徐打开，一片玻璃片托着被加工好的点阵慢慢升起。 此时点阵不再杂乱，反而以一种神秘和谐的方式勾连在一起，组成一个看起来像万字倒过来的形状，两三厘米见方，定睛望去，能看到丝丝扭曲的空气不断在其上形成，并隐约有微不可闻的拨弦声响起，诡异至极。 原本柔软的点阵，在定阵完成之后，已经变得坚硬无比。 “成了。” 一感受到金属丝的坚硬，纪成脸上浮现出喜色，这就是定阵成功的标志。一旦被加工成某个定阵图形，独特的力场会让金属丝变得极致刚性，此后除非被损毁，否则无论如何也不能弯折一分一毫了。 他拿起玻璃片，在玻璃片的边缘，细看之下便能发现一道道灰色的裂缝不断纵横交错，显然这片玻璃的内部结构已经受到毁灭性的破坏。 纪成直接扔掉了玻璃片，把点阵拿在手里，眼睛都不眨一下地喃喃道： “啧，根据定阵的基本规则，成品点阵的品质既取决于点阵材料，也受定阵图形的影响，并且最终的使用效果还和使用者的实力有关，但我这个‘悔恨’嘛，只要勉强能够定阵完成，发挥出来的威力都是一样的。” 随后他没有迟疑，用标准工具模组打印出一套手术器具，很快就将‘悔恨’整个植入自己的左手掌心，与许多神经末梢接驳在一起。 “现在试试效果。” 纪成左手抬起，指尖凭空轻点。 一道无形锋锐激射而出，快如闪电。 床边的硬木柜子无声无息被斜分为两半，上半部分滑落，掉在地上。 咚。 他又转身一指一划，虚空中仿佛出现一柄无形剑刃，唰唰几声，将柜子斩成漫天碎屑。 ‘悔恨’威力不大那是相对而言的，放在白山星就显得很顶了，可惜攻击范围只有两米左右。 “我估摸着，依靠这个点阵，单论近身战，应付三个左右一阶能力者应该不成问题。” 以人类的肉身，一阶能力者不可能硬抗‘悔恨’，但激发点阵毕竟有个抬手动作，如果对手人数太多，很难有出手机会。 不过要是再加上暴君血清的增幅和防御力，纯近战恐怕能碾压三到四个一阶能力者。 可惜没人会跟你纯近战，算上枪械等远程武器，变数就多了。血清的防御面积不大，‘悔恨’又不能及远……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纪成一直在熟悉‘悔恨’的使用，直到对空气切割完全做到收发由心才停下。 他想了想，又重新打开能力者商城，一口气订购了十支基因原体。 看着账目里的金额像截肢一样少了一大截，纪成狠狠地叹了口气，关机睡觉。 第二天一早，一辆车体上印着南港新城徽记的加固军用吉普，裹着滚滚风尘，驶抵304哨卫基地门口，纪成带着陈倩验证过身份，坐上车出发。 “老板，听说新晋的能力者大人都会选择加入某个议员麾下，您是跟的哪位议员啊？”陈倩好奇地问道，她今天依然是小西装和短裙的打扮。 “我还没选呢，城邦给了半年的适应期，只要在适应期结束前选择好就行。不过没意外的话我应该会选择加入周议员的队伍。” 纪成笑着答道，同时观察着车子的行驶路线。他们正在绕一个圈子，从偏西的位置前往南港新城的北部防线，那支将由纪成指挥带领的勘采小队，早已在那边集结完毕，只等他俩赶过去汇合。 听陈倩哦了一声，纪成突然而直接地开口：“对了，有多少哨卫基地是城防指挥部直接管理的？” 陈倩仿佛明白纪成真正想问什么，柔媚一笑：“哨卫基地属于南港新城的稀缺公有资产，即使能力者大人们身份地位都极高，能拥有的也只是少数强者。” “原来是这样。”纪成恍然，看来我这个小窝确实还算是个抢手货。 仅仅一个小时，这辆军用吉普车就在一处高大的关城建筑前停下了。 这里是后勤补给中心，所有从北面出城采集能晶矿的队伍都将从这里出发。整个工事修建得坚固狰狞，光是随意一扫，就能发现上百座陆基炮塔，外面更是有千余名荷枪实弹的士兵来回巡视着，肃杀之气扑面而来，与主城内的气氛形成极为鲜明的对比。 陈倩和纪成依次下车，门口负责警戒的一排士兵注意到了车上的徽记，即使没见过纪成，也瞬间明白纪成的身份。 “能力者大人好，大人请进。”士兵们立正敬礼，恭敬无比。 纪成二人直接走进后勤中心内。 “老板，我去前台登个记，通知您手下那支小队过来。” “好，去吧。” 陈倩刚离开没几步，纪成正准备找个地方坐坐，就听到一声娇滴滴的惊呼从旁边传来。 “纪成？” 纪成觉得声音有些耳熟，转头一看，看到一个穿着大胆，身姿极为曼妙的婀娜女人，扭着小腰侧坐在沙发上，红唇张得能塞下鸡蛋。 苏衣？纪成眨了眨眼。 除她之外，旁边还坐着两男两女，纷纷向这边看过来。 “你怎么会在这里？”苏衣满脸的震惊中带上些许窘迫，似乎想到什么，“你……你不是在坐牢吗？” 她答应过纪成要捞他，但现在纪成已经自己出来了，还在这里碰上，对她来说实在是有些尴尬。 “坐牢？”苏衣身后一名火红色头发，脸上有着湛蓝条纹的女人不由重复道。 她打量了一番，确认纪成身上没有任何注射过基因原体的异相。 此时纪成的竖瞳已经恢复为正常瞳孔，成为能力者之后的身体完全能够耐受基因原体的副作用。 “啊，你……”苏衣显然也注意到纪成眼睛的变化，她先是疑惑，随后反应过来，心中顿时天翻地覆。 第四十四章 1257次勘采小队 “小帅哥，过来给你米莉姐揉揉肩膀，听到没有。”火红头发，脸上有湛蓝条纹的女人，突然趾高气昂道。 她扬了扬手里的牌子，示意自己拥有正式级矿证。 在补给点或者后勤中心这类地方，等级观念非常强。老人欺负新人，矿证级别高的欺负级别低的，都被当做一种合理传统，就算人家无缘无故揍你，只要不闹出人命，守卫们也多半不会管。 米莉的左侧，一个矮瘦男子后背往沙发一靠，打量了一下纪成的穿着。 普通的休闲鞋，普通的长裤，普通的衬衫，除了长得英俊点，气质独特点，眼神锐利点，浑身上下都写着——我很普通。 因为进荒野前反正都得换上战斗服，纪成今天索性穿了一套旧衣服。 苏衣此时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又对身边几人狂使眼色，生怕他们嘴里再蹦出什么词来。 如果没猜错的话，他可能已经成为了……苏衣嘴巴发干，对自己的猜测感到荒唐至极。 不过几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走过来的纪成身上，只有矮瘦男略微奇怪地看了她一眼。 噔，噔，噔。 纪成走到米莉身前，嘴角勾起，露出一个微笑。 “笑得真好看，很有范，再给姐笑一个，这五百块就给你了。”米莉大刺刺地从兜里拿出五张钞票，塞进纪成兜里，“可惜这张又凶又帅的脸了，连基因原体都没注射过，要是姐是个大富婆，肯定买一支送你。” 纪成又笑了，他是真的没忍住。 行吧。 他毕竟是穿越者，没有那么根深蒂固的阶级观念，在正式进入荒野前，开开玩笑也没什么。 他绕到米莉身后，轻轻揉捏起来。 咱可受过优良的九年义务教育，哪有光拿钱不干活的道理，纪成心道。 “我可能眼睛出问题了。” 苏衣看着眼前的一幕，艰难地咽了口唾沫。 如果米莉知道给她按摩的是一位能力者，恐怕得吓到地上去。 苏衣如坐针毡，她试探着低声提醒道：“米莉，嗯，我的意思就是说……” “怎么了？” 米莉眼睛微闭，舒服地享受着按摩，还时不时轻哼一下，头发散落在光滑的肩膀上，随着纪成的揉捏，轻盈卷曲。 “就有没有可能……” 她用余光看了看纪成，话刚说一半，就被米莉打断了。 “我又不是男人，你对我吞吞吐吐干嘛？” 就在这时，整个后勤中心的大堂一下子响彻语音播报的声音。 ——全北1257次勘采小队请注意，全北1257次勘采小队请注意。 “是在叫我们，带队的能力者大人应该到了！”苏衣旁边坐着的一个长相略憨，带着兔牙的男人叫道。 能晶矿勘采小队并不会拥有正式队名，只有一个序次作为代号，同一支小队，每次任务时的执行代号都不相同。而这次他们执行的任务序次就是，全北1257次。 所有人都严肃起来，包括米莉也是，纪成从手指传回的僵硬触感就知道。 ——请全北1257次勘采小队原地集合，原地集合。 哒哒哒哒，标志性的高跟鞋声音传来。 “我回来了，必需品也已经全部领取了。”陈倩离着老远就朝这边喊道，她身后还跟了两个士兵，吃力地抬着个大箱子。 “快看，是陈倩诶！”侯商眼皮一跳，低声叫出来。 “你认识这人？” “你都不看电视的吗？她是《南港军事》的主持人啊。” “城防部推出的那个电视栏目？好像有印象了。” “陈倩小姐不是城防指挥部的校官吗，怎么到这里来了？”苏衣也很疑惑，声音细若蚊蝇道。 陈倩能被选为纪成的私人秘书，本身就很有来历。不仅父母都是高官，她自己同样也是城防指挥部最年轻的校官，专业能力很强，更因为主持《南港军事》这一档极为火爆的电视栏目而名声大噪。 不过纪成对此倒是一无所知，不管是原主还是穿越后的他都不是爱看电视的类型。 陈倩走得有些气喘吁吁，她双手斜撑在腿上，撒娇似的看向纪成。 “老板？”她突然惊讶地捂住嘴巴，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天呐，我看到了什么？ 刚才离得远，角度也不对，只看见纪成侧对她站着，现在陈倩走近才注意到，纪成竟然在给一个红发女子揉捏肩膀！ 陈倩的脑子嗡嗡作响，嗫嚅道：“这个女人得多大来头啊？” 苏衣见到陈倩的表情，又结合纪成竖瞳消失的情况，顿时一切都明白过来，连忙转头对米莉耳语了几句。 米莉一下子僵住了，眼里的迷惑一点点转为震惊，再一点点变得惊慌失措。 她脸色煞白，傻傻的坐在那里一动不动，额头上滚落豆大的汗珠。肩膀上原本舒服的按摩此时仿佛酷刑一般。 “这个小帅哥就是带队的能力者？怎么会这样，我刚才在干嘛？我……我居然让一个能力者给我揉肩？色字头上一把刀，古人诚不欺我啊！” 她啊的一声叫出来，瞬间从沙发上站起来，转过身，一边发抖一边向纪成拼命鞠躬。 “不是，这这这……我不知道……你别介意啊小帅哥，啊不，纪大人。”米莉急得语无伦次，不停弯腰认错。 其实她年纪并不大，虽然喜欢开黄腔，身材长相却属于娇小型，这躬鞠起来，就跟小鸡仔啄米似的。 “好了没事的，你不是给了钱的吗？”纪成倒没觉得受到冒犯，反而有些羡慕米莉的腰腹力量。 听纪成这么一说，米莉更是直接带上了哭腔：“我不是，我绝对没有那个意思的！” 陈倩心眼灵动，已经大致看明白了情况，不禁在心中对米莉竖起了大拇指。 这姐们真是色胆包天。 她回过头，对着身后抬箱子的两名士兵做了个谢谢的口型，示意他们放下箱子自行离开。 苏衣这时也缓过劲来，她和纪成毕竟是一起蹲过牢的交情，见纪成并没有变得架子很大，松了口气的同时也暗暗窃喜。 我苏衣也是结识过能力者的人了。 要知道即使是正式级勘采人员，也只有出任务时才有机会见到能力者，而且任务结束后一般来说就不会再有交集了。 苏衣恢复了优雅的姿态，她自认为和纪成关系更近，便主动解围道： “纪大人，我给您介绍一下我们这个小队。” “好。”纪成自认为和蔼地点头道。 剩下的四人赶紧站成一排，安静无比。 第四十五章 红雾旷野 苏衣和纪成目光相接，有些害羞地微微低头： “这次任务前，我们已经经过了一周的磨合，根据每个人的基因原体特长，以及知识储备，分配好了工作流程。预先模拟进行勘探48次，其中32次成功寻找到矿源；模拟掘采40次，精准率85%。” 能晶矿勘采作为白山星的生命线，经过几十年的发展，掘采和勘探的行规与种种技术手段已经非常完备，按照规定，每个流程都要分配专人负责，同时也要准备好备用人选方案。 毕竟勘采能晶矿是风险系数极高的事情，死几个队员很正常。哪怕是低风险矿区，也经常会有出去时六七个，回来时只剩带队的能力者一人的情况。 “这位您已经认识了，她叫米莉，喜欢别人叫她米莉姐，拥有正式级矿证，主要负责矿床定位。” 苏衣又指向一名中年女性：“这位是乔彤彤，负责井巷掘进参数。” “这个长着兔牙的叫牟知，别看他憨憨的，对掘采机械的操控可是一把好手。” “纪大人，我叫侯商，辅助级矿证，和苏姐一起负责实时风险计算。”最后那位矮瘦男人不等苏衣介绍，就忍不住开口道。 “这么说来，你们从未进过荒野？”等他们介绍完，纪成才开口问道。 “是。”几人异口同声。 呃…这么烂摊子啊？ 纪成在心里忍不住吐槽道。 自己虽然也没真正深入过矿区，但至少参加能力者选拔时体验过荒野，再怎么说也有点经验。 而这些完全没有任何任务经验的队员，无疑让行动的难度要大上很多很多。 陆哥坑我！ 他沉默了一下，咳了咳： “既然你们是一群菜鸟，那我有言在先了。” “都应该清楚，荒野是肯定要死人的地方。” 他的声音渐渐严肃起来。 纪成那是正经杀过人见过血的，又是能力者的身份，一严肃起来，立即让众人噤若寒蝉。 “荒野没有温暖的床，没有遮风挡雨的房间，没有可口的食物，没有干净的饮水，有的只是无穷无尽的危险。尤其是矿区，一旦进入矿区，没有谁知道死亡何时会到来，那么能保住你们小命的只有知识储备以及……” 纪成的目光从每个人的脸上扫过。 “谨慎，无与伦比的谨慎。” “在矿区，放射性土壤，失控防御系统，畸化动物，还有奇特地貌本身的风险，流沙、落石、毒气、极寒等数不胜数。” “平时大家可以开开玩笑，但一旦进入矿区，我希望你们能绝对服从指挥。都是取得了矿证的人，即使没有经验，相信你们也知道什么事情该做什么事情不该做。” 纪成语气缓和下来，指了指陈倩身后的大箱子：“上来领装备和物资，自己找地方换战斗服，十分钟后集合出发。” 他看向苏衣，笑了下：“尤其是你，把战斗服给我裹严实。” 十分钟后，全北1257次勘采小队离开后勤中心，正式踏上了荒野的土壤。纪成此时已经换上了纯黑的战斗服，全副武装，走在队伍最前面。 “把全域耳麦都打开，在荒野中保持通讯畅通是第一法则。”他看向周围，入眼处是连绵不绝的风沙尘土，远处依稀可见戈壁和灌木林，脚下则是硬泥土地和干枯野草。 “根据地图显示出城后往西北方向走，大概二三十里的路程，然后翻过一座靴子山，就能抵达红雾旷野。我们就从那里开始搜索。” 六个队员立即启动耳麦，短暂的滴声后，一个针孔摄像头也在耳麦上打开。 “纪大人，我们怎么不从这里就开始搜索呢？”牟知有些疑惑。 “笨呐。”米莉把玩着手里的望远镜，想在纪成面前表现一下，“首先矿区一般来说多位于曾经城市遗迹，其次这附近早就被人翻找过无数遍了，哪还能找到矿啊？” “原来是这样，米莉姐你懂得真多。” “找矿的学问多着呢，你有空还是多看看《大全》吧。”米莉一脸受用。 嗞。 耳麦里传来陈倩的声音：“1257次小队，监控台呼叫。” 作为私人秘书，她不用进荒野，只需要留在后勤中心的监控台，给他们提供情报分析。 “1257次小队可以听到，你讲。”纪成按住耳麦回应道。 “据其他小队汇报，西北方向十五里处正在发生地质变动，可能存在危险，建议转向西面绕行，从须岭口进入红雾旷野。” 纪成点开腕带电脑看了一眼：“收到，1257次小队现在转向须岭口，预计抵达时间上午十点四十六分。” “须岭口预计风向正北，注意红雾扩散。请继续保持频道畅通以及摄像头无遮挡。” 通讯结束。 “纪大人，没想到您不仅这么年轻就成为了能力者，荒野的经验也这么足。”乔彤彤突然开口，“您和陈小姐配合得真好，交流方式也很精简实用，短短两句话就告知对方那么多信息。” 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要是我的话，我可能就会说一句好的。” 是你过度解读了。纪成无语：“叫我老大就行了。” “走吧。” 按照电脑里的地图，他们远远地从西方绕过，不断前进。戈壁的千丘万壑消瘦下去，脚底籁籁作响的枯草变得稀疏，空气干燥粗粝起来。 除纪成外的六个人都注射过基因原体，出发前又经历过模拟训练，适应环境能力很强，没有人掉队，他们毫无阻碍地前进着，就这么走了大概几十分钟，终于，须岭口庞大的身影出现在视野中。 须岭口也叫须岭垭口，在地质学的角度来讲属于这片高大山脊的鞍状平坦地，由强烈风蚀的复杂质变岩构成。 从一个小山坡远远望去，须岭口的迎风面被风凿成坑坑洼洼的形状，有一些洞穴，没有半点植物。 “从这里过去，翻过垭口就是红雾旷野了。那里的红色雾气是爆炸沉降导致的大气金属污染，吸入后会造成脑损伤和慢性中毒，大家提前拉下生化面罩。”纪成提醒道。 他们走下斜坡，来到须岭口的低地，又从一块宽阔陡峭的岩壁转向北面，眼前赫然出现一片茫茫荒漠。圆石，砺石，片状石，豆大的沙，沙粒，沙子，尘土，以及粉末，滚滚而来。 阳光穿过红雾洒在沙浪上，各种角度的阴影，弯成曲线，仿佛是另一片笼罩在红色朦胧里的山。 就在这时，纪成脸色一沉，毫不迟疑地命令道。 “准备战斗。” 第四十六章 飞钉沙鼠 他话音未落，眼前的沙堆之下，突然窜出一团黑影，直朝纪成脸上扑来。纪成右手瞬间变成青黑铁色，轻巧一格就挡开了黑影。 他左手掌心亮起几个金色光点，点阵被激活，中指微曲弹出，无声无息就是一记空气切割。 扑来的是一只身上插满生锈螺丝钉的古怪老鼠，被‘悔恨’在当空一斩，翻着个大肚子就栽倒在地，一整条后腿连着少许躯干与身体分离开来，暗红色的鲜血喷在沙子上，咕嘟咕嘟冒着泡。 在三眼铁鬼身上吃过亏的纪成怎么会错过痛打落水狗的机会？ 轻喝一声，纪成迅速往前一迈，翻掌从腰间取下一把微声手枪，对准古怪老鼠的伤口迅速瞄准，砰砰砰砰连开四枪，枪枪命中，巨大的弹头动能直接把它击飞，钉到了旁边的岩石上，再也不动。 “我去，不是吧？”侯商大吃一惊。 “这一只畸化动物就这么死了！”米莉也睁圆了眼睛。 苏衣则只顾着张大嘴惊讶，说不出话来。 她认识这种畸化动物，按照界门纲目的等级来划分，属于最低的目级，对应人类中的普通人。但是身体坚硬无比，那些生锈螺丝钉强度堪比铬合金钢，可以抵挡12毫米口径车载机枪的连续射击。 并且它们血液的温度极高，一个不慎就会被溅出来的血烧伤感染。《大全》上给予能力者的建议都是退避，绕行等词，竟然会被纪成瞬间击杀。 他到底怎么做到的？ “大家小心，是飞钉沙鼠，往往五六只成群，擅长从沙堆里突然袭击。”纪成无暇顾及他们的惊讶，连续发出指令，“站位131，轻火力交叉式压制地面，不要让它们冒头。准备溴气释放。” 勘采小队一般来讲除了带队能力者，都是五人成组，站位131这种战术口令指的就是其中一人站最前面，三个人站中间作为屏障，最后一人单独被保护起来。 他们迅速按照纪成的指挥站好队形，米莉拿着一挺冲锋枪站到最前面，哒哒哒地对着沙地时不时出现的鼓包进行射击，射击目的不是为了造成杀伤，而是利用子弹的停止力，延缓怪鼠的进攻。 苏衣，乔彤彤，侯商把牟知围了起来，各自拿出枪械点射米莉照顾不到的位置。 “溴气溴气……”牟知满头大汗地在背包里翻找起来，他体型微胖，着急起来身上的肉一颤一颤的。 “快点，这些老鼠越来越近了！”侯商大喊道。 “它们一旦接近，就会从沙堆里钻出来发射飞钉，千万不能让它们靠近。”苏衣一边瞄准射击，一边焦急地看向纪成的方向。 她刚看过去，就听到哗的一声响，纪成竟然直接跳出队伍外。 他对着前方鞭腿横扫，在沙地上划出一个圆弧，将两只准备潜行过来的飞钉沙鼠扫出沙堆。 两只怪鼠龇牙咧嘴掉在沙地上，翻滚蹦跶了几下，一只飞扑向纪成，另一只则半截身体插进沙里，小眼睛阴狠地扫来扫去。 纪成往后退了半步，躲过这来势汹汹的一扑，同时顺势转身，左手的食指和中指并起成剑指，隐蔽地刺出。 力场震荡空气，一道无形锋锐兜头斩下，扑来的怪鼠刚到半空，就被斩为身首两截，当场毙命。它的血液朝后飞溅，画出一条沸腾的红线，把接触到的沙子都熔融成晶莹的玻璃状物质。 ‘悔恨’点阵就算再简单便宜，那也是《大银河》中正儿八经的机械武器。别说目级畸化动物了，即使是纲级也难撄其锋。 “小心！有一只准备偷袭！”苏衣惊叫提醒道。 在纪成击杀这只怪鼠的时候，那只半埋在沙子里的怪鼠彻底锁定了他。 咻！ 一线红芒眨眼间就穿过数十米的距离，已然到了纪成身前。 这就是飞钉沙鼠最让人恐怖的地方。 这种畸化动物体内的压强高得可怕，所以血液才能达到两千多度的高温，而在他们需要的时候，可以通过减小背部蛰钉处的气密性，让巨大的体内压强把那些锈蚀螺丝钉挤出去。它们很快就会因失压死去，但它们的敌人也会付出生命的代价。 眼前这一根螺丝钉极为阴险，在纪成刚刚击杀前一只怪鼠的瞬间发出，正好是旧力已去、新力未生的状态。 “他来不及躲了！”苏衣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握枪的手指捏得发白。 纪成却十分镇定，以他的神经反射速度，虽然来不及躲闪，但情况还未超出他的控制范围。 当。 在即将射中纪成的刹那，他右手划过一道诡异的弧线，后发先至，微声手枪的枪柄磕在生锈螺丝钉上。原本瞄准纪成心脏的一击，斜斜地擦着左臂飞过，连衣服都没碰到。 他立即又侧身翻开，游刃有余地避过第二线红芒。这只飞钉沙鼠体内压强已经不够，第二根钉子速度和准确度都大打折扣。 纪成回身就是啪啪两枪，精准命中它的小脑袋，打得它晃晃悠悠趔趄不已，一头栽在地上。 “这还是人吗？” 后面的几人全都被纪成这一番不讲道理的强横打法，惊得目瞪口呆。 “没记错的话，哪怕是能力者，遇到任何畸化动物也都是小心谨慎，想办法进行针对性克制，哪有这样横冲直撞的？”米莉这句话不带任何恭维讨好的意思，单纯就是被吓到了。 霸道！ 太霸道了，这种战斗方式。 眼花缭乱间就干掉了两只飞钉沙鼠，还让一只失去了战力，原本极难应对的巨大危机，几乎被纪成一个人就轻轻松松化解了。 “这哪里是在荒野区玩命搏杀，完全就是上班打卡、下班吃饭。” “先做好警惕，还有几只老鼠没出来呢。” 这时候最后面的牟知终于喊道：“溴气就位了！” “立即释放。”纪成果断下令。 红棕色的烟雾从牟知手里的一台喷射器中钻出，对着前方的沙地一阵猛喷。 对于飞钉沙鼠来说，没有能直接杀死它们的针对性克制方法，溴气只会让它们感到窒息和黏膜灼伤。 但因为纪成已经对它们造成了很大伤亡，又遇到最讨厌的溴气，剩下的几只怪鼠直接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这就结束了？”看着逐渐远去的几团沙堆，苏衣如在梦里。 “老大竟然一个人就解决了三只飞钉沙鼠，我甚至都没看清，那些家伙就噗噗噗地死掉了。”米莉不住赞叹。 “太厉害了。”其余人也不约而同地附和。 他们看向纪成的目光都隐隐更多了一层敬畏，在荒野，实力就是硬道理，谁都愿意跟着更强大的能力者。 正常来说，他们这样的小队遇到飞钉沙鼠，一打照面就得先死两个人，然后再说别的，要是带队的能力者实力稍差，团灭都有可能。 而现在轻松就赢下了这场战斗。 他们五个人都明白，能赢完全是建立在纪成变态发挥的基础上，换成其他能力者，很可能就是让他们断后，自己逃命的结果。 要知道畸化动物实际危险程度不能只按级别看，像飞钉沙鼠这种没有致命弱点的目级畸化动物，即使能力者也极有可能栽跟头。 所以荒野中才有这么一条不成文的规定：如果遇到难以对付的畸化动物，带队能力者应该立即退走，其余队员则尽量拖延，用自己的生命为能力者赢得撤退时间。 因为能力者的命，比他们加起来都要金贵十倍。 硬要算起来，他们已经每人欠了纪成一条命。 “呼。” 纪成也是松了口气。 这番战斗看似轻松写意，其实如果不是依靠生命共振-本能，第一时间察觉到了环境的异常，提前做好了准备。 又仗着‘悔恨’的锋锐，连续秒杀两只怪鼠，破掉了它们的集群扑杀。以这种怪物成群结队又远近皆可的本事，即使是他也很难应付。 “走吧，继续前进。” 第四十七章 尸检 南港新城，某地下安全屋。 一个年轻女人正在汇报，水汪汪的眸子却心不在焉地左右看着。 她一头大波浪卷发，遮住半边脸蛋，身上穿着能力者专属的紧身黑色战斗服，火辣的身材像要把衣服撑爆顶出来一样，浑身散发着慵懒的气质。 姚议员倚靠在软椅上，他头发乌黑但有些稀疏，身材高大，粗犷的脸庞上却长着三角眼，让整个人显得阴鸷无比。 他喉头轻轻动了下，缓缓道：“所以说尸体找到了？” “找到了三个，还有一个没找到。”年轻女人很随意地回答，声音磁性，略带一点沙哑。 经过好几天的寻找，搜救人员终于还是在荒野小岛上找到了姚振元等人的尸体。 “有一具尸体没找到？”姚议员眼睛眯了起来，看起来像是一只毒蛇，“是谁的？” 年轻女人仿佛没有把这位上司当回事，干脆懒洋洋地退了几步，倒进沙发里，双腿一叠：“不清楚哦，你自己去看吧，都在殓房摆着。” “张菱菲，认清你的位置。”姚议员冷然道，“你爹是议长，你可不是。” “那你还给你那个杂碎儿子出头干嘛，技不如人死了活该。”张菱菲站起身，撩了一下长卷发，一脸不屑地往门外走去。 她既看不惯姚议员这个名义上的领导，也看不惯姚振元。 反而对那个她爷爷赞不绝口的纪成有些感兴趣，在她看来，如果真的有人宰了姚振元那个小杂碎，多半就是纪成了。 姚议员一直死死盯着张菱菲的背影，直到完全消失在远处，才收回了视线。 他沉默了几秒，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 仅仅十分钟后。 一架单兵飞船从地下机库赫然升空，一个简单的盘旋后转往城市的西南侧飞去。 ——空域入侵警告，空域入侵警告。 “雷达上面显示是‘猎杀者’，这是姚议员的飞行器，通知下去，全部放行。” ‘猎杀者’黑沉沉的机身极速划空而行，边缘极为锐利，彷如剃刀一样，将风阻降到最低。 “地面调度中心，马上给我让出停机位。”姚议员在单兵飞船内直接连通了塔台。 很快议会大楼的停机坪中腾起多架直升机，让出了足有四百多平方的位置。 ‘猎杀者’单兵飞船从远处的高空出现，几乎转瞬间就飞抵议会大楼上空，而后缓缓降落在停机坪上。 不到二十米长的单兵飞船，霸占了足有四百平的停机位，却没有任何人敢于置喙。 “卑职见过姚议员，请往这边走，会有专人……” “滚开。” 姚议员呸了一口，粗暴地推开面前的几名工作人员，往楼下走去。 滴。 ——识别成功，请通行。 姚议员钻进升降平台，对着摄像头说了几句话，随着轰隆隆地机械运转声，平台停在负一楼，殓房的位置。 “尸体检查过了吗？有什么结论？”他走进门，见到几个忙上忙下的白大褂，便强忍着火问道。 见到这位到来，立即从人堆后走出一名头发花白的老教授。 “姚议员，您亲自来了。”老教授做了个请的动作，“劳您尊步，请往这边走。” 二人走到房间的最深处，停了下来。 “目前根据这三具找到的遗体来分析，他们都是死于一种叫做瓶盖蜘蛛的畸化动物。” 他打开活体检验箱，用手术镊从中夹起一片人体组织，放在生物镜下，递给姚议员看。 “您仔细看，这些组织边缘存在细密的锯齿状伤口，伤口周围还有酸性腐蚀的迹象，这是被瓶盖蜘蛛攻击后最显著的特征。” 老教授又从检验箱旁边拿过一个遥控器，按了几下，房间里的全息设备立即投影出一群瓶盖蜘蛛的影像，紧接着投影出一片树林，和一条河流。 然后四个模拟人形出现，他们惊恐地从树林里往河边跑，却被瓶盖蜘蛛组成的金属洪流很快追上，其中一个人形瞬间被蜘蛛淹没消失。 剩下三个一边被攻击，一边往河边跑去，最后全部跳进河中。 投影暂停。 老教授在三个模拟人形的位置点了点，三个模型变大，清晰地呈现出来。 “您看，我们根据遗体的情况还原了死亡时的情景，这三位在逃跑的过程中分别在颈部，胸腔等要害处受到比较严重的撕咬伤，手脚等位置也或多或少有深可见骨的咬痕，这完全符合瓶盖蜘蛛的攻击模式。” 投影继续播放，老教授则说道： “他们跳入河中后，因为河流严重的化学污染，进一步加重了伤势，很快就失去了生命体征。” “最后我们找到遗体的位置，就在这条河流的下游淤泥中。” 姚议员恶狠狠地看着老教授，不依不饶道：“有没有可能是被杀死之后，再利用瓶盖蜘蛛销毁痕迹？” “可能性很小，您看。”老教授指了指生物镜，喘息了一下，连续的讲解让他有些吃不消。 “组织边缘的齿痕并不能和瓶盖蜘蛛的牙齿结构完全吻合，这说明在被攻击的时候，身体肌肉仍然具有弹性，还没有发生尸僵。一旦死亡时间较长，肌肉失去弹性，这时候再让瓶盖蜘蛛攻击，齿痕会变得非常清晰吻合。” 姚议员道：“瓶盖蜘蛛这种畸化动物我是知道的，攻击性很弱，我很难相信我儿子他们会死在这种生物手里。” 老教授摇了摇头：“虽然说，瓶盖蜘蛛的攻击性不强，但它们总是在迁徙织网，如果不小心正好挡在路上。” 他说到这里停了下来，直接拿出一张现场照片。 照片的曝光很差，但仍能看见一道可怖的爬痕从树林一直延伸到河谷。 “难道真是死于瓶盖蜘蛛？”姚议员有些动摇了，他知道自己儿子确实对畸化动物的基础知识不是很上心，不清楚瓶盖蜘蛛的习性也很正常。 而且从照片上看，这些蜘蛛的织网轨迹确实是朝河里去的，他们慌不择路地往河边跑，却没料到正好走在了瓶盖蜘蛛的蛛网上。 老教授低声道：“在这种没有地图的荒野小岛，杀死四个基因原体注射者后，还要在尸僵前这么短的时间内找到瓶盖蜘蛛，概率很低，非常低。” 姚议员沉默了。 见他不说话，老教授也在旁边暗叹。这位姚议员性情孤僻，睚眦必报，要真的是哪个参加选拔的人下的手，哪怕现在是能力者了，这位大人恐怕也不会善罢甘休。 姚议员沉吟许久，终于摇了摇头：“我不相信。” “议员大人，容老头再多句嘴。按理说，参加选拔的都只是基因原体注射者而已，热武器也只发了一些手枪而已，要同时对付四个人，很难想象。” 在成为能力者之前，基因原体注射者之间的战力差距并不算很大，更何况能参加选拔的本身也都是高手。 “不，当时还活下来的人里面，有一个人……”姚议员像是被提醒了，“纪成，他有这个实力。” 作为议员的身份权力，自然是知道纪成被黑岛组织抓进秘密实验室，并且自己杀出来的事，也清楚他完全同化了基因原体。 根据事后的评估报告，纪成这个完全同化者的实战能力，大约等于两到三名90%原体同化度的人。 “即使元儿和那三个保镖的实力超过平均水平，但是算上偷袭之类的因素和战斗环境的影响，纪成完全有能力做到这样的战绩。” 姚议员脸色非常难看。 老教授微微躬身：“现在的情况就是这样，您的……呃！” 在周围惊恐的目光中，姚议员的手臂化作一截枯枝，插进老教授的腹腔。 噗。 这位教授老迈浑浊的眼睛里充满了不解，但很快他的躯体就腐烂起泡，化为一滩斑斓泥水。 “姚议员，您这是？”剩下的几名白大褂抖如筛糠，脸色惨白。 第四十八章 鬼啸风 “给我安静。” 姚议员表情阴冷，对周围人的惊恐目光毫无顾忌。 到了议员这个级别，哪怕只是为了发泄，杀一个普通人，还真不算大事。 他拿出自己的腕带电脑，点了几下，喷出一道光屏。 屏幕上出现了一位身着正装，带着职业微笑的男人：“您好，姚伦议员，这里是智械库，请问有什么可以帮您？” “我要申请调用一位分析型智能生命。” “收到您的申请，请稍等。” 几分钟后，正装男人再次微笑道： “张议长还未进入南港新城信号覆盖范围内，暂时无法联系。您的申请被处理系统驳回。” “我是议员！”姚伦眼中积蓄着怒火，“使用权限，直接向简先生申请。” “现在为您转接，请稍等。”光屏上正装男子消失，画面一闪，出现一位面目模糊，分不清性别的人。 “简先生，我申请调用一位分析型智能生命。”姚伦道。 “我无法同意你的申请。”这位简先生不仅面目模糊，连声音都非常中性。 “不同意？为什么？” 姚伦这句话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 “因为规矩不允许，你只能等张议长他们回城之后，再当面向他提出请求。” “你！” 姚伦差点没忍住脾气，但最终还是语气软了下来，“好吧，我知道了。” 这个简先生是负责整个南港新城运作管理的高级智能生命，权限之高仅次于张升，就连他这个议员也不好得罪。 ………… 傍晚，红雾旷野。 随着众人逐渐深入，脚底的沙子越来越深，红雾越发浓密，能见度不断降低。 除此之外，温度也在飙升。 “这气温得七十多度了吧。” 生化面罩可以隔绝毒素，但是没法隔绝温度。 米莉一点一点把灼热的空气啜进肺叶里，感觉自己不是在呼吸，而是在用鼻子喝开水。 吸这么烫的空气也不知道会不会得肺癌。 纪成注意到米莉的异样，他咳了一声，提醒道：“大家先轻轻吸一点，然后马上呼出去，然后再轻轻吸一点。用这种呼吸方式可以在极热环境下减缓肺部的压力。” 即使他们都是基因原体注射者，长时间呼吸如此灼热的空气也会受不了，甚至有肺烧伤的可能。 乔彤彤也搭腔道：“对。千万别大意，这种情况就像用手握住开水瓶，短时间内没事，但时间长了就会越来越烫。” “现在开始，尽量匀速前进，减少身体的耗氧量，天黑下来就好了。” 他们继续往前走，越走红雾越是密集，纪成感觉自己的身体，从肩到脚，每一寸肌肤和毛发都被红色的雾气缠住。 哪怕闭上眼睛，光凭身体的触感，似乎都能品尝到那种浓厚的红色。 “白山星这自然环境真的见鬼。”纪成烦躁不已。 那股子红色像是要玩命地往眼睛，往鼻子，耳朵里面钻去，活物般扭曲蠕动。如果不是有生化面罩的遮挡，他绝对不愿意来这种地方找矿。 纪成走在第一个，紧屏着呼吸，慢慢向前迈，其余人跟在后面。 不知多久，天色终于暗了下来，当阳光从身体离开的一瞬间，气温骤然转寒。纪成看了眼腕带电脑，上面显示的是零下十九度。 红雾随着温度变冷，也沉降下来。到了晚上没有红雾的遮蔽，反而比白天视野更好。 “老大，我们走到什么时候歇啊？这天都黑了。”侯商犹豫了许久，还是问道。 他的原体同化度不高，身体素质比较差，这一天走下来，脚底已经被炽热的沙粒烫出许多燎泡，现在每一步走得都极为艰难。 “再坚持一下，到盐河的河道休息。” 纪成口中的盐河是一条季节性河流，如今属于枯水期，而跨过盐河，就能抵达灾难前的丰安市，五十多年前这里也是人口稠密的居住区，现在则完全被黄沙掩埋，成为了危险的矿区。 “枯水的河道确实是扎营的好地方，但这是一片流动性沙漠，从孔雀高原吹来的大风，没日没夜地推动着这些沙丘，地貌一天一个样，没有任何特征和地标。你……您怎么找得到盐河的位置？” 苏衣白皙剔透的脸蛋上，明艳红唇微微抿起，眼睛里充满了不解。 曾经是有不少勘探小队无意间到过盐河以及丰安市的遗址，但那都是撞运气的事。 纪成神秘地笑了笑，却没有正面回答。 其实红雾旷野里也是有地标的，几十年的时间远远无法侵蚀掉曾经的人造建筑。 那些被黄沙埋住大半截，只露出半个顶的房屋，水塔，广告牌，都瞒不过纪成本能共振的敏锐感知，略微扫一眼，就能和腕带电脑里储存的灾难前地图联系起来。这些东西自然而然就在纪成脑子里串成了线。 “前面继续走半小时，就能到盐河河道了，时间完全来得及。” 二十多分钟后，当他们绕过一块高耸的沙山，如愿见到了盐河的河道。 这是一条弯弯曲曲，仿佛被风沙蚀刻成的沟壑，从远处看，只会认为是条沙沟。如果没有人介绍，恐怕大部分人走近也认不出来这其实是个河道。 整个河槽底部都覆盖了一层粗沙，上面又稀疏遍布着某种不知名的沙棘，只有河床褶缝外沉积的一些干泥状物质勉强证明了它的身份。 纪成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好了，扎营休息，等鬼啸风刮过了之后就继续出发。” “啊，不在这里住一晚吗？”侯商显然有些吃惊。 米莉一边从包里翻出扎营工具，一边有些不耐烦道：“我们是执行勘采任务不是旅游，带出来的生存物资就那么点，哪有许多时间可以浪费。都注射过原体几天不睡觉又怎么了？这叫福报。” 牟知则老老实实地走到米莉边上，帮她埋了几颗地钉，然后小声问道：“米莉姐，老大说的这个鬼啸风是什么东西啊？听名字怎么有点吓人？” “读书的时候不好好学，现在又来问东问西，哼。”米莉的腮帮子嘟得像只仓鼠，“鬼啸风嘛，是红雾旷野里一种叫做鬼藤的植物发出的尖叫。” “尖叫？”牟知纳闷了，“不是说风吗？” “我还没说完呢，你打什么岔。这种植物发出的声音，具有很诡异的力量，可以对很多东西产生侵染，不管是风，沙子，还是人。” “它们一到晚上就会发出叫声，叫声会侵染和裹挟四周的风，让风聚集起来形成沙暴，这就是鬼啸风。” 二人的交谈一字不落地被纪成听在耳中，他也转过头来补充了一句：“而人一旦被鬼啸风刮到，也会被鬼藤的叫声侵染，失去神智，陷入疯狂，所以……” 牟知好奇道：“所以什么？” “所以赶紧搭帐篷。”米莉狠狠踹了他一脚。 苏衣拿着一块帐篷布走了过来：“也不知道这种奇怪植物是怎么变异出来的。” 变异？纪成微微一怔，等她说完，立即问道： “鬼藤是灾难后才变异产生的吗？” 苏衣被纪成突然的发问弄得有些不自信了，她又仔细想了十来秒，方才点头道：“如果没有记错的话呢……曾经的白山星确实没有这种植物的，而与帝国失联之后，才陆续被发现。” 怪事啊，这个星球到底什么情况？纪成内心嘟哝。 纪成熟背的《大全》里只是介绍了鬼藤和鬼啸风的危害，他之前一直不知道白山星在发生灾难前，是没有鬼藤这种植物的。 “这就太奇怪，鬼藤是宇宙中原本就存在的一种植物啊。” 白山星因为某种原因，变异出这些奇奇怪怪的畸化动物，还能说得通。但是怎么可能在没有基因交流的情况下，凭空变异出一种宇宙里本来就存在的生物？ 就在纪成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耳边突然远远传来一阵咝咝声，一种沙的低语。 他回头看去，只见来时的沙山上，一缕细沙正顺着坡面在空中打卷。 咝咝咝……咝咝咝…… 纪成心中一突，望向远处的天际。 刚刚还是昏暗的天空，在一瞬间就彻底漆黑。 “鬼啸风要来了！” 四周惊叫起来。 那风来的太快，被风卷到空中的细沙越来越多，前方已经完全笼罩在铺天盖地的沙尘中。 纪成左右一看，不由暗暗叫遭，鬼啸风来得凑巧了，帐篷根本没来得及搭好。 他连忙大喊道： “别搭帐篷了，马上躲进河床两边的褶缝里，千万别让鬼啸风碰到身体！” 说罢，纪成踢开一团干泥，拉上旁边愣住的苏衣，就挤进了河床上一处狭窄的豁口。 下一秒，黑风狂肆而过，天摇地动。 第四十九章 发财了 褶缝里漆黑一片，纪成手肘斜撑，脸则感觉被某种柔软的物体挤压着，闷得他喘不过气来。 这什么玩意？ 纪成疑惑地蹭了几下，扑通扑通的感觉从脸颊传来，他才反应过来。 还挺舒服。 他摸索着在全域耳麦上点了一下，射出一道锥形灯光。 狂风虽然没有从豁口灌进来，但依然让这个褶缝里尘沙飘扬不定，光线闪烁，映得周围忽明忽暗。 纪成用余光观察了一下，这是个极狭窄的，被河水冲蚀出来的褶状岩缝，深度看不出来，但宽度几乎只容一人通过。 他又微微扬起头，看向苏衣。 她被憋得脸色苍白，连话都说不出来，见纪成抬头看她，连忙动了动嘴唇。 纪成读懂了，意思是让自己向外面退出来一点。 他轻轻往腰间一拍： “被你这么卡着，我是动不了的。” 苏衣这才如梦初醒地松开了腿。 纪成发力在岩石上一推，两人就从挤在一起的状态分开了，苏衣在褶缝更深的地方，而纪成站在靠外的位置。 “我刚刚差点被你憋死掉了。”苏衣小声埋怨道。 她红唇微微张着，急促地吸了好几口气，脸上才渐渐恢复了血色。 纪成看了眼褶缝外，风势已经渐渐小了，头也不回道：“这还不是得怪你，要是换成一对a，咱俩根本不会卡住。” 听到这句话，苏衣感觉极度舒适，心里的那点埋怨一下子就消失无踪，她眨着眼看向纪成的背影： “你现在怎么变得……这么会说话了？” 纪成先一愣，随即耸了耸肩：“首先我并不是在夸你，而是在批评你，另外我现在是能力者，麻烦带上尊称。” “这样的批评可以再多来一点，纪、大、人。” “女人真是不可理喻。” “啊！”她突然发出尖叫。 “怎么了？”纪成连忙回过身。 苏衣慢慢抬起头来，灯光照着她精致的脸蛋，眼睛里却闪着泪光，颤声道： “地上有一个死人！” 什么？ 这里怎么会有死人？ 纪成一下子提起了高度的警惕，他把全域耳麦的灯光打向下方，果然见到一具人类尸体。 尸体只露出肚子往上的半截，下面全埋在地里，身穿着南港新城标准战斗服，显然是曾经的某个勘采人员。白骨森森，乍一看确实挺吓人的。 “这就把你吓到了？你是怎么通过模拟训练的？” “这种黑漆漆的地方，突然看见一个死人，换成谁都会害怕呀。” 苏衣娇嗔一声，朝纪成这边跑了两步，然后转过身，背靠在他身前：“我现在不怕了。你能看出来他什么时候死的吗？” 你不怕了那为什么要跑过来贴着我？ “红雾旷野的气候这么极端，哪分辨得出来死亡时间。”纪成把灯光仔细照射着，“不过从露出的朽坏骨头茬子来看，怎么也得一两年了。” “衣着很完好，不像是被鬼啸风刮到而造成的，他怎么会死在这种地方？”苏衣似乎镇定下来，侧过脸说道。 因为距离很近，湿润的呼吸都直接呵在纪成脸上。 “是很奇怪。”纪成也疑惑道。 受鬼啸风侵染而疯狂致死的人，往往衣服全都会被自己抓破，这人衣着完好，肯定另有死因。 这时候鬼啸风恰好停了下来。 “先出去和他们汇合再说吧。” 等苏衣略微整理了一下仪容后，二人先后走出褶缝，纪成按住耳麦：“鬼啸风已经停了，出来集合。” 很快，其他人也从河道两边的其他褶缝里陆续走出来。 没减员，运气不错。纪成大致扫了一眼，人数是对的。 他指了指自己身后，沉声道：“我们刚才在里面发现一具尸体，从衣着上看是南港新城的勘采人员，死因不明。从现在开始，大家都提高警惕，我怀疑附近还有什么未知的危险。” “尸体？”米莉一听，立马接口道，“老大，我刚准备汇报，这个沟壑的形状不正常。” “什么意思？”侯商有些惊弓之鸟。 “你们看，鬼啸风把沟壑里的沙子吹走之后，我们现在所在的这片位置像不像一张嘴巴？” 这处河道被狂风肆虐过之后，仿佛被刮去了一层皮，原本覆盖着的沙粒和浮土消失不见，露出了光秃的岩石，沟壑的整体形状显得怪模怪样。 “如果说盐河的整个河道是一条弯曲的线，那么这一段沟壑就像是线上鼓起的疙瘩，在没有高度差的情况下，正常的水流冲蚀根本不可能形成这样的地形。” 米莉说完，邀功似的望着纪成。 纪成心领神会，当即下令：“牟知，马上释放探测工蜂，从十米到五十米，每升高五米进行一次推扫式拍摄，数据同步给监控台。” 推扫式拍摄是指沿着飞行方向不间断垂直俯拍，这种拍摄方式成像受到角度的影响较小。 “好的老大。”牟知似乎也意识到什么，表情兴奋，干劲十足。 他打开背包，拿出一个盒子，小心翼翼地打开来，里面规矩摆放着五个拇指大小的微型无人机。 牟知在他手腕上的电脑点了几下，输入了一些参数，五只探测工蜂速度极快地起飞，向上空升起。 纪成又按下耳麦：“1257次小队呼叫监控台。” 半秒不到，陈倩的声音就在耳麦里传来：“监控台收到，请讲。” “我现在的位置在盐河河道中段，临丰三号坐标控制点以西约27里处，立即根据传回的图像进行三维建模和比对。” 纪成说完，扶着耳麦让上面的针孔摄像头对准前方，原地走了一圈，把地面的情况也拍摄给了陈倩。 要进行三维建模光靠空中像面还不够精确，地面照片也是很重要的。 “收到。” 不一会，腕带电脑响起消息提示的滴滴声。 陈倩在耳麦中说道：“三维模型已经发送到您的腕带电脑上，根据灾难前的河道影像资料进行对比，您现在位置的河道主体形态确实发生了很多不正常的变化。” 纪成打开腕带电脑，喷出光屏，将河道的三维模型投影在光屏上，两根手指隔空一划，把它放大。 一个半透明的虚拟模型悬浮着，六人围了一圈。 陈倩已经用红色的线条在上面标注了，他们所处的这一段沟壑，去掉沙子和泥土，只看河道岩石框架，比五十多年莫名多出好几片硬岩，又向外侧延伸了不少。 延伸出去的岩层比河槽高，但比地面要低，从空中看起来就像两片嘴唇，而沟壑就像唇缝。 哪怕是季节性河流，河道里也不会凭空长出岩层。 “矿区。”苏衣看了纪成一眼，笃定道。 这种不正常变化，基本可以确定是‘自然熵减奇观’生成的地貌，也就是俗称的矿区。 熵是一种物理学概念，代表混乱和无序。 就像一块糖放进水里，它会溶化开，混杂进水分子中。在没有人力干涉的情况下，往往不会反过来，出现一杯糖水里的糖自发地集合到一起，形成一个糖块的情况。 前者叫做熵增，后者这样的就叫做熵减。 矿区的形成就像是一杯糖水里的糖全部自动合体析出，所以才被称为‘奇观’。 “天呐，真的像是一张嘴巴的形状，这种矿区叫什么名字？”乔彤彤惊呼道。 “它应该还没有名字。”米莉嘿嘿笑着，指向一个方向。 他们顺着米莉手指望去，正是纪成二人之前发现尸体的褶缝。 “这个褶缝正好在嘴巴中间的咽喉位置，没猜错的话，矿区入口就是这里了。” 牟知眼睛瞪得滚圆，呼吸急促道：“所以说，我们真的发现了一种全新的矿区？” “是的，非常有可能。”纪成也不由笑了起来。 发财了！ 第五十章 盔蚁 发现未知类型的矿区，南港新城官方给出的奖励极高。 “干得好。”纪成给米莉竖了个大拇指。 他账户里是有几千万不假，对于普通人来说算是十几辈子都花不完的钱了，但是作为能力者，他还是很穷的。 在南港虚拟商城的价目表里，能力者使用的武器装备那都是天价。 一把坤钢制成的武器，价格就在9000万到2亿多不等。 一套全地形高级作战服的售价就是4亿。 一台蜂群肩炮的售价超过10亿。 一把灾难前时期遗留的量产光剑售价在30亿左右。 一支南港新城最具标志性的能力者机械武器，哨箭的售价要百亿起步。 “这是真的发财了。” 像他们现在所处的这种低风险地区，一般来说即使是找到能晶矿，最多也就一两千个单位的低级矿，跑这么一趟收入几千万就算多的了。 而按照相关政策规定，探索并记录一种新的矿区类型，奖金则是—— 五十亿。 “再各自检查一下自己的装备，战斗服有没有破损，没有问题的话，我们就准备出发了。”纪成环视一周，确保每个人都拉下了生化面罩。 “没有问题，老大。”众人异口同声。 纪成一马当先，走到之前的褶缝前，锥形光射入，让内部亮堂起来。 他指着里面那具尸体：“如果这里真的是新类型的矿区，那么这个人很可能是被矿区中的某种畸化动物杀死的。” “那他的队友逃走了？”苏衣若有所思道。 纪成摇了摇头：“多半全死了。” 要是有人活着，这个矿区早就被上报了，哪轮得到他们捡漏。 “这道褶缝看起来就像个死胡同，没有矿区入口的迹象啊。”乔彤彤小心翼翼地看了米莉一眼。 米莉则脸颊有些发烫，求救似的看向纪成。 纪成沉吟片刻，突然向牟知伸出手，手掌向上翻着，小指，无名指微微蜷曲：“工兵铲。” 牟知立即从背包的底部抽出一把铲子，放进纪成手里，重复道：“工兵铲。” 在矿区，勘采队员的所有行为有一套准则。比如索要工具时，口令必须配合相应的手势，以免对方因为紧张而听岔。 纪成接过铲子，独自一人走进褶缝，灯光打在地面白骨上。 “得罪了。”他低声说了一句，用铲子拨了拨尸体，把朽烂的骨架移动到角落里。 尸体挪开后，底下地面暴露在灯光里，灰黄的沙土像是被犁过一遍，极为不平整，仔细一看更是遍布小孔。 纪成举起铲子，用力铲在地上，直没入柄。 “那是什么！”褶缝外的众人叫道。 只见纪成脚下的沙土突然隆起一个大包，接着就像喷泉一样涌出数百只的黑蚂蚁，这一波还没完，又从沙子里冒出几个大包，瞬间就有上千只蚂蚁，密密麻麻的，让人脊背生寒。 地面猛烈翻涌，出现十几个坑洞，越来越多的蚂蚁从中爬了出来，决堤的潮水一样不计其数，每只都是胡蜂似的体型，胸腹带着翻卷的铅皮，褐黑的颚部又粗又长。 “是盔蚁。” 纪成脑中立即浮现出相关资料，不惊反喜。 【生物名称】：盔蚁 【畸化级别】：目级初等 【栖息环境】：干燥的沙漠、戈壁、复杂庞大的地下石穴。 【辐射耐受】：中 【食性】：塑料垃圾或腐殖质 【遗传学溯源】：黑蚁与废弃的纳米硅电池产生畸形结缔的产物 【识别特征】：颚部强壮，头近方形或矩形，后缘深凹，额中央具一条纵沟，胸腹带有不规则铅皮。 【身体结构】：体长25-26毫米。 这种畸化动物没有任何攻击性，唯一的爱好就是收集污物和垃圾，用它们的唾液包裹起来当装饰。 “既然有盔蚁筑巢，说明下面一定存在地下空间，现在完全可以确定这里就是矿区的入口。” 纪成退了几步，不去招惹它们，这些盔蚁转了几圈便自行从钻出的洞口回到地下。 他按住耳麦，向陈倩发起通讯：“1257次小队呼叫监控台。” “监控台收到，请讲。” “1257次小队确认发现未知类型矿区，向议会大楼申请命名权以及探索指令。” 这是发现新型矿区的规范流程。 “申请通过，矿区类型名暂时用rx-23代替，您可以后续进行修改。探索指令……大概三秒后送到。” 滴。 ——全北1257次小队勘采任务更正，立即执行rx-23类型矿区探索。 “我们快下去吧。”米莉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那些洞口。 “小米粒，永远记住一句话。”纪成咧开嘴，露出一排整齐的牙齿。 “当你即将进入某个矿区，绝对不能什么准备都没有。至少要先根据整个矿区的地质环境，各种线索分析可能遇到的畸化动物。” 如果你还想活命的话。 “这……这该怎么分析？”米莉语气很困惑，“除了岩石，沙子，蚂蚁，哪里有线索？” “这些就是线索。”他胸有成竹。 纪成说着，时而站定，时而蹲下，一双眼睛不断逡巡，最后，还嗅了嗅岩壁的气味。 他清咳了一声，把大家都注意力吸引过来，缓缓开口： “你们看，岩壁上长着这些斑斑点点的苔藓，这叫岩湿伞，代表下面存在暗河。” 他指着的地方，其余人看来只是一层白霜，肉眼根本无法分辨出苔藓。 “所以这个矿区里的畸化动物，很可能属于两栖类。”苏衣低声喃喃道。 别种类的畸化动物也不是不能在里面生存，但总归是两栖生物更喜欢这种环境。 纪成戴上手套，摸了摸地面，又捏起一小撮沙尘。 “沙子的颗粒很细，但能看出里面至少混杂了两种岩粉，其中一种是铀犀岩，这意味着不小的放射性。” “还有刚才那些盔蚁，想想它们生活习性。”纪成侃侃而谈，“这让我想起了一种东西。” “您是说……自愈塑料？”米莉试探着问道。 “聪明。” 牟知一拍大腿道：“我明白了，下面有一大块自愈塑料作为盔蚁的食物来源。” 纪成回头笑道：“我想说的是，这是一种汽车材料。” “是半身蝾螈！下面可能有一只半身蝾螈！”米莉差点跳起来。 半身蝾螈之所以得名，是因为这种畸化动物有一半的身体和汽车结合在一起。 由于少一只前爪和一只后爪，走起路来重心不稳，能力者圈子里一般称呼它为‘瘸子’。 苏衣望着纪成，一字一句道： “你的意思是说，这只半身蝾螈结合的汽车，可能使用了自愈塑料这种材料，它分泌的皮屑，就成为了盔蚁的食物。” “是的，这两种生物应该形成了共生关系。”纪成笑了笑，“准备好对付半身蝾螈的试剂吧。” 恐怖如斯。 其余几人真的已经找不到其他言语形容，别说见了，他们连想都想象不到，有人居然可以通过这么一点蛛丝马迹就分析出可能遇到的畸化动物。 “您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纪成走到盔蚁钻出的位置，用脚尖在沙上画了个叉，一脸淡然：“经验，以及细致的观察。” 本能共振真好用。纪成在众人崇拜的目光中默默补了一句。 “老大，从这里挖下去？”牟知指着纪成画出的叉，跃跃欲试道。 “嗯，乔彤彤帮忙计算一下深度。” 纪成退出褶缝，让牟知拿着掘机进去。 “米莉姐，很……很厉害吗，这个什么蝾螈？”侯商低声问道。 米莉翻了个白眼：“纲级的，你说呢？一脚就能把你踩得两头出水。” “纲级！”侯商倒吸一口凉气。 …… 十分钟后，通道打开，众人钻下坑洞，正式进入rx-23矿区。 第五十一章 半身蝾螈 进入rx-23矿区之后，出现在大家面前的是一条长长的通道，黑洞洞活像巨兽张开的大口，择人欲噬。 漆黑的地下本就容易勾起一些可怕的幻想，更何况前面幽深得就像个染桶，连手电的光照过去都变成黑色，黑得彻底。 加上地底的风一下隔着一下，冷不防地吹来。 从领口，袖子，挤到衣服里，冰沥沥，把你全身掏摸个遍。 又黑又冷，阴森恐怖。 沙沙沙，沙沙沙…… 他们踩着地上蓬松的沙土前进，维持着一个警惕的阵型，寂静的通道里，脚步声格外清晰。 纪成仍然走在最前面，作为队长和能力者，理应承担这个责任。他身后是三名辅助级人员，最后面负责压阵的则是苏衣和米莉两位正式级人员。 在漫长的对矿区的探索中，白山星的人们也逐渐发现了一些规律和定则。 比如说进入矿区后，队伍的头尾更容易遭到攻击。再比如说，不管整个矿区有多大，能晶矿簇的位置多半是出于地貌奇观的正下方。像这个矿区，能晶矿的位置就不会超出外面那个嘴巴的范围。 “rx-23类型矿区，距离地表大约28米深，内部平均温度零下二十六度。” “从入口处开始，每前进二十米，放射性提高0.35个量级。” “两侧存在大量云母，石英，估计土层内的实际压力比看起来高。” 纪成不住地收集着矿区的信息，通过全域耳麦传递给监控台的陈倩，并记录下来。这些信息的详尽程度决定了他们最终能不能拿到那笔钱，所以他丝毫不敢怠慢。 “听一个前辈说过，能力者大人们很少有懂这些的，但咱们老大简直专业得可怕。”走在最后的米莉小声对着苏衣说着。 一般来说能成为能力者的，都家境很好，从小就一心一意提升实力，不会把精力放在《大全》上面，最多也就了解一下畸化动物的知识。 “没错。”苏衣想起在矿考时被纪成支配的恐惧，深以为然地点头，“他真的很专业。” “老大已经上报了快一百条有效信息了吧。” “我感觉可能不止，得一百五十条了。” “一百五十条……我记得很多常见类型的矿区，这么多年积累下来，也不过一百多条有效信息资料吧？” “这样敏锐的洞察力和收集能力……” 众人低声议论，耳中听着纪成不断传来的声音，心里已经膜拜得死去活来。 对于他们这种勘采队员来说，拥有一个强大而渊博的领头人，比什么都值得欢呼。 “老大，你好厉害，我快佩服得满地打滚了！”米莉朝前喊道。 “小声点，我在忙呢。” 纪成又按住耳麦汇报了一条信息，然后停了下来。 探灯照射的前方，终于出现了拐角。 他们之前已经走出去上千米，早就超出了地面上那个嘴巴形状的范围，按照矿区的规律，应该有拐角折返回去才对。 “嘘，都别出声。”纪成竖起手掌，往下一压，示意后面的人停止前进并保持静默。 他靠近拐角，侧耳倾听，不管是土石碎掉的嗒嗒声，还是若有似无的呜呜风声。 “应该是安全的。” 纪成伸出一只脚去试探，他踩到了覆满土砾的倾斜石面，挪动着沿拐角慢慢地寸步而行，伸出一只手给身后的人示意着安全。 众人依次通过。 转过拐角，眼前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地下洞穴。 这个洞穴最惊人的，就是占据了庞大空间的海量囊泡，厚重的唾液膜包裹着一看就让人作呕的污秽物，恶臭味几乎是压倒性充斥着四周。 “那些是什么，好恶心。” “是盔蚁收集的污物和垃圾。” “这是到了它们的巢穴了？” 就在众人谈论的时候，突地传来轰隆巨响，整个洞里都摇晃起来，沙土扑簌簌地往下掉。 “噫——嘤——” 随着凄厉的哭声，离他们所在不远的阴影处，爬出来一只恐怖巨兽。 这只造物有种无法言喻的怪异和恶心，一半是蝾螈似的身体，另一半则是辆残破的汽车：座椅已经发霉，发动机暴露在外面，只有车门附近的塑料外壳还光滑如新。 它黄色双眸透出凶狠的光芒，牢牢盯着眼前的几人，从爪尖直到长长的、在石屑间晃动的尾巴全都布满粘液。 半身蝾螈！ 尽管经过之前的分析，已经有了足够心理准备，但一只纲级畸化动物真的出现在眼前，所有人都还是心里打鼓。 只有纪成依旧沉着，冷静指挥道： “半身蝾螈灵活性很差，所有人散开，分别去我的一点钟，三点钟，五点钟方向，距离十五米。” 见众人迅速落位，纪成手指连弹，攻出几记空气切割。 半身蝾螈身体肿胀庞大，根本不可能躲开，立即被斩出好几条口子。但又随着体表粘液一阵翻涌，恢复原样。 “果然恢复能力很强。” 根据资料记载，半身蝾螈表面的粘液具有极强的修复能力，受伤后只需几秒钟就能复原。 咚。 半身蝾螈挥舞着树干般巨大的爪子，狠狠跺在地上。 灰尘扬起。 趁众人分神，它突然发出一声婴儿般的哭喊，从嘴里弹出一条末端尖细的粗粝舌头，以极快的速度朝纪成射来。 咻。 纪成对这招完全没有防备，不过凭着本能共振的敏锐，还是堪堪跃起身，避开这下偷袭。 那条舌头凶猛地撞在山壁上，伴着刺耳的摩擦声，一块巨石自山壁上脱落，径直砸在纪成身后，发出一声闷响，炸成数千块蜂刺般细小的碎屑。 “开火，打它的汽车部分。”纪成下达指令。 相比皮糙肉厚的肉质棘皮，半身蝾螈的汽车部分反而更脆弱一些，就像是露在体外的内脏。 叮叮当当，子弹不停撞击在残破汽车上。 牟知则掏出几支提前调配好的深黄色试剂，砸了过去。 这是柴油、棕榈木碳粉以及重水，按2：1：3的比例缓慢加热勾兑制成的。 到了纲级畸化动物这个档次，能够针对克制它们的往往是一些古怪混合物，所以像纪成这样提前分析出可能遇到的怪物，然后提前配置好试剂，就非常具有优势。 玻璃瓶破碎，深黄色液体浇在半身蝾螈的体表，满身的粘液迅速被溶解，引得它不断尖嚎。 纪成跳到半身蝾螈旁边的岩石上，站稳身体。后者也嘶叫着，渐渐逼近，血盆大口一张一合，疯狂而愤怒。 他掌心金点一亮，‘悔恨’干净利落地竖斩而下，迅雷不及掩耳。 嗤。 这次距离很近，‘悔恨’的无形之锋迅速而轻松地陷入血肉，劈出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血液狂喷而出，带着腥甜、令人作呕的臭气。 半身蝾螈嘶嘶怪叫着，血盆大口像铡刀一样疯狂咬向纪成伸出的左臂。 “小心！”众人喊道。 纪成不退反进，欺身而上，左臂瞬间化作青黑铁色，卡在怪物参差不齐的牙齿间，嘎吱作响。 暴君血清，激活。 他成为能力者之后，细胞活性大增，暴君血清的增幅也达到新的高度。手臂的力量在增幅下竟然活生生顶开了半身蝾螈的牙齿。 纪成身体前倾，左腕一翻，直接在它嘴里斩出一记空气切割。 嗤。 锋刃划过，体液汩汩流出，大半截上颚当场被切断。 蝾螈颤抖起来，剧烈扭动翻滚。 地上的囊泡如喷泉般炸开，黏稠恶臭的垃圾、脏器、羽绒似的絮状物，带着液体四下喷溅，洞穴立即浸泡在深及大腿的腐臭污物中。 第五十二章 时代大幕 众人纷纷往地势高处躲，不愿意沾上污物。 “别慌乱，继续射击，掌握好距离。”纪成提醒道。 “噫——嘤——” 半身蝾螈凄厉尖嚎，仰起身躯，用爪子推开烂泥污秽，双眼闪着磷光，嗜血而仇恨。 不管变异与否，受伤的野兽都会更加危险。 咻。 它再次弹出尖细锋利的舌头，对准纪成的头部破空而来。 纪成这下早有准备，旋身躲开舌头的刺击，同时朝它靠过来的爪子随手一挥。 悔恨点阵激发，只听空气中传来微微震荡声，蝾螈粗大的前爪轻易就被斩断掉落，创面光滑如镜。 半身蝾螈吃痛，向后一挺，嘶声号叫着倒在地上，溅出大团的脏血，仅剩的后爪在满地腐烂物中抽搐颤抖，拍打扒拉，这让它在垃圾里陷得更深。 “趁现在，射击汽车上的发动机。”纪成喊着，也拔出腰间的手枪。 一时间枪声大作。 枪这种东西，最大的优势就是打击距离远和准度高。 “侯商，你往左边走两步，你现在的位置根本打不到发动机。” “注意射击节奏，苏衣你的枪口都抬到天上去了。” “牟知打得很准，保持住，继续开火！” 纪成不断观察指挥着队员，他自己则向前跨出一步，右手握枪直直伸出，另一只胳膊手肘下弯，包裹住右手。 侧身塌肩，重心下降， 据枪。 砰。 纪成开出一枪，对准的是蝾螈的左眼，子弹电光火石间蹿出枪膛。 砰，砰。 他迅速掉转枪口，对准右眼连续两枪。 “打歪了一发，不过影响不大。”纪成看向怪物，原本疯狂的黄色双眸此时只剩下两个深深的血洞。 半身蝾螈在污物中翻滚，痛苦地呻吟。 “它快翻过身了，后撤十米，停止射击。”纪成淡定的声音在所有人耳麦中响起。 以他现在的威信，一发话，没人再敢开枪，纷纷后撤。 纪成再次上前，略作缠斗，又在它身上留下几处伤口后，飘然退开。 “继续射击，注意保持距离。” 很快蝾螈身上的残破汽车就被集火打得看不出形状，另一半血肉之躯则被纪成斩得伤痕累累，上颚没了大半，眼球爆掉。 “后撤，停止射击。”纪成再次命令道。 他们已经有了经验，纪成话音一落，整齐划一地收枪退去。 半身蝾螈开始重重地抽打着污秽物，发出沉闷的声响。 紧接着那恐怖的畸形躯体从中间裂开，露出另一张长满尖牙的大嘴，强烈而充满腐蚀性的恶臭喷了出来。 “就是现在。” 在那张大嘴出现的一瞬间，纪成迅速跃起，脚尖在几块岩石上轻点，带着比这怪物还凶恶三分的气势，猎豹一样冲向它，‘悔恨’斩落。 噗。 半身蝾螈伏倒进烂泥污秽中，不再动弹。 十步开外，纪成缓缓站起，然后侧身，避开倾泻而下的内脏。 这一幕太快，队员们都没反应过来。 “1257次小队呼叫监控台，rx-23型矿区已肃清。” “监控台收到。” 苏衣：？ 米莉：？ 乔彤彤、牟知、侯商：？ 五个人大眼瞪着小眼。 这就结束了？ 也太轻松了吧。 他们已经是惊呆了，他们也许不懂能力者的世界，但他们知道半身蝾螈这种大名鼎鼎的怪物绝不是如此轻易就能拿下的。 “说实话，我是一点都没有感觉到与纲级怪物战斗的紧张凶险。” “似乎我们只需要机械性的重复着瞄准，绷紧手腕，勾动扳机的步骤，老大就把所有事情都搞定了。” “我不得不说一句，档案里面显示，上一次发现半身蝾螈时，是整整三个能力者组成的队伍磨了一天一夜才干掉。”米莉指着自己的腕带电脑道。 难道我们五个人能当两个能力者？ 这怎么可能！ 众人望向纪成，这一刻，他的身影宛如神灵。 其实真放三个能力者在这里，纪成也不一定就能稳稳拿下。只是他有‘悔恨’在手，对付这种不太灵活的畸化动物占尽了优势而已。 “老大，我崇拜死你了。”米莉大呼小叫道。 “收收味。” 纪成对着半身蝾螈的尸体拍了几张照片发给陈倩，并且特意备注了一句，击杀蜕皮期半身蝾螈一只。 蜕皮期的半身蝾螈会虚弱很多，一个一阶能力者，在做好充足准备并且有四五个人辅助的情况下，击杀这么一只还是很容易说通的。 纪成发完照片，回头道：“赶紧给我掘地三尺把这里的能晶矿全都找出来，然后我们出发去下一个矿区。” “都愣着干嘛，行动。” …… 就在他们扫荡矿区的时候，南港新城的塔台无线电通讯亮起，一名值班员打了个哈欠，点开接收按钮。 “通知周泽、黄隆、姚伦。我们回来了。” 什么玩意？ 值班员皱着眉头正准备说话时，忽然一愣。 他仔细看了眼通讯的号段，越看越觉得眼熟。他拿出一本册子，翻了几页，某个名字顿时映入眼帘，他的身体猛然一抖。 “张议长回来了！” 那名值班员神情振奋，立马拨出电话。 翡翠区某地下安全屋内，满脸阴沉的姚伦正在反复观看着一段影像，上面四个模拟人影正被无数蜘蛛追赶。 突然滴滴声响起，弹出信息。他点开一看，眼中精光闪过。 “终于……”姚伦一拍桌子，蓦然起身，“去议会。” 与此同时，议会大楼中，周泽刚处理完事物，叫来一杯浓茶。 “呼。”他吹了吹，啜饮一口。 “夫君，其他人都不管事吗，怎么老让你一个人忙活。”他身边漂浮的一个水母状智能生命幽幽开口道。 “等张议长回来就好了。”周泽咽下茶水。 “回来了……也不见得又有多好，他这几年，太偏激了。” “以后别说这种话了。” 滴滴。 周泽点开，神情一动。 “是什么消息啊？”水母状的智能生命好奇询问。 “他回来了。”周泽沉稳微笑道。 张议长马上回城的消息，迅速在南港新城的高层间传播开来。 一时间，南港新城的能力者们全都振奋不已，原本就在城内的能力者直接前往议会大楼，少数出任务的能力者也在收到消息的瞬间直接往回赶。 南港终于又可以硬气了。 要知道这次谋划多年的隐秘行动带走了大量高手，让南港新城极为空虚。 在其余城邦各方试探下，只能摆出强硬态度装模作样，勉力支撑。至于原南港城那更是没几个能力者，根本指望不上。 而张升这位强势议长的回归，以及那些计划内的高等智能生命，对南港城邦来说无疑是一剂猛烈的强心针。 只要好好培养这些高等智能生命，不需要多久，南港城邦的实力就能增加一大截。 “南港的时代到来了。” 这是大多数能力者的心声。 第五十三章 果然是他！ 议会大楼这座南港最为坚固庞大的建筑，此时被围了个水泄不通。 数千名荷枪实弹的守卫来回巡逻，严阵警戒，甚至还有十余辆装甲指挥车，高耸着天线，一闪一闪不断收发信号。 远处的马路上突然出现七八辆警用车，中间牢牢拱卫着一辆加长版轿车，车队很快直达楼外，停了下来，车门打开。 守卫队伍中一个腰间配着对讲机，领导打扮的胖子激动地站了出来，朝下车的人弯腰行礼：“见过姚议员。” “让开。”姚伦半点没有客气。 “是是是，您请。”胖子连忙回头呼喝手下人让开路。 大楼下地底深处，会议室。 一条长桌两侧，黄隆，周泽，还有几位风尘仆仆的能力者聊得正火热。 “老赵，这次去五号遗迹，收获不小吧？有没有什么高货拿出来我跟老周开开眼。”黄隆笑呵呵道。 一个左臂和左眼都是机械义体的熟男，闻言嘴角一挑：“别提了，老子差点命都没了，关键还是靠议长。” “赵议员可是独自攻破了好几道防线，发了笔大财，连他那个机械臂上面都多了个组件，你们没看出来吗？”开口的是个年纪颇大的女人，她酸溜溜地说着。 “朱议员可说笑了，我赵卢只不过运气好，捡了点小便宜罢了。” 几人轻松交谈着，只有剩下那位最边上的能力者，全身包裹在皮肤似的金属外膜中，面带微笑只听不说，眼神偶尔地往长桌上首瞧。 上首那里坐着一个中年人，他身着南港新城能力者专属的精致黑色风衣，却比他人多出一圈金线勾边，肩很宽，鼻子挺拔。 两个长相相同，身材也一样火爆的女孩，围着他叽叽喳喳。 “爸爸嘛，我们才刚刚成为能力者一年，有那么着急吗，我不想去。” 张菱菲撒娇道。 “我还挺想去的，里面肯定有不少先进的机械和仪器。”另一个女孩显得恬静温柔许多。 张菱菲有些慵懒地往后靠了靠，撩着大波浪卷发，无力道：“你傻啊，天天就知道研究那些玩意，到时候死了怎么办？” 张升拿着厚厚一叠纸质文件正在审阅，作为议长，他需要知道他离开的这几个月的时间，南港新城都发生了什么。 “已经安排好了，没有讨论的余地。” 说完他沉沉咳嗽了几声。 嗡。 这时候会议室大门向两边分开，姚伦走了进来。 但除了张升抬了一眼，没有人看向他。 “姚议员也到了，议会准备开始吧。”张升重新把目光焦距在手中的文件上，只是指节在椅子扶手上敲了敲。 “你们俩出去。” 两个女孩知道她们父亲最重规矩，这种级别的会议只有议员才能参加，乖巧地走出会议室。 大门合拢的一霎那，整个会议室安静了下来，足足一分钟之后，才由姚伦率先站了起来。 他身材高大，立在那里就像块门板。 “我申请调用一位分析型智能生命。” 一时间，周围道道目光全部看向他，原本略显沉闷的议会气氛，暗流涌动。 三位随着张升刚刚回城的议员并不清楚状况，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纷纷摆出一副看戏的姿态，默契地没有开口。 黄隆眉头微微一皱，嘴唇张了张，最后也没说话。 周泽则深深地望向对面，心中凛然。 他当然知道姚伦申请调用分析型智能生命是为了什么，本来这事也正常，谁死了孩子不想报仇。可是现在的问题关键是，杀死姚振元的人，很有可能是他极为看好的纪成。 除了完全同化基因原体的纪成，谁有这个实力独战四人？ 张升高坐在主座，看了姚伦一眼，不紧不慢地把手里的文件堆叠到旁边，才开口道。 “理由？” 姚伦眼睛一下就红了，沙哑道：“头儿，振元死了。” “他死在了能力者选拔里，我不甘心，我不相信是畸化动物干的。” “叫我议长。”张升语气严肃。 姚伦低下头，不敢对视：“是，议长。” 他性格孤僻暴虐，但当年却是最先跟着张升一路成长起来的心腹，深得信任。如今作为二阶能力者更是张升左膀右臂的存在，连张升的两个女儿都在他麾下。 “这次能力者选拔的流程，是我出发前就定下的，其他几个城邦也同意了，这是规矩。” 张升面无表情，用一种异常缓慢的节奏说着。 “你有疑问？” 姚伦立马摇头否认：“没有疑问，我只是想知道到底是谁杀了他，仅仅只是想知道而已。 只是想知道而已？哄鬼呢。周泽冷哼一声，同样站起身： “现在是议会时间，这种事情应该等议会结束，私底下再找议长申请。” 他这话表面上似乎只是拖延一下时间，但主要目的，其实是向张升表达自己的态度。 姚伦想弄的人，我周泽要保。 哦？周泽突然要跟姚伦打擂台？几位归来的议员顿时提起了兴趣，到底是什么人，让周泽这么豁出脸都想保他？ 张升看起来也没有料到眼下的情况，一时间沉默了起来。 到了他们这个层次，已经不是看谁占理，更多时候是一种选择和制衡。 “这件事情，可能关系到能力者，自然有资格在议会上讨论。” 姚伦也摆出了自己的态度，硬刚。谁的面子都不给，今天一定要查。 关系到能力者？三位新归来的议员差不多明白过来，多半姚伦怀疑的人现在是周泽手底下的能力者。 所以现在的情况，到底让不让姚伦查到人，其实就是看张升选择偏他，还是偏周泽了。 “可能关系到能力者吗……周泽，你认为呢？”张升把问题抛回给周泽。 “无稽之谈。”周泽表示死保。 张升重新看向姚伦。 姚伦挺直了身子，不打算再给周泽表态和下注的机会： “张议长，在拥有合理理由的情况下，我的调用申请不应该被拒绝，作为……南港新城的议员。” 将军了。 在场所有人，包括张升，立即意识到姚伦的决心。 他这次硬压上了自己的身份资历，更直接拿规矩来堵张升的口，但偏偏这就是张升最在乎的。 周泽余光瞥向主座的方向，知道肯定拦不住了，坐了下来。 张升果然没有再犹豫，微微点头道： “调用分析型智能生命，需要五十贡献点，划出来吧。” 十分钟后，活体检验箱，物证检验箱，以及大量现场照片，全部摆在了会议室的桌上。 一个宛如真人，只有仔细注意才能发现略有些虚幻的女人身影站在旁边。 她对着张升甜甜一笑，看向两个敞着的检验箱，然后手指轻轻点在一台电脑上。 没有人敲击键盘，但电脑却自行运转，开始对事发经过进行计算和还原，所有蛛丝马迹都被提取出来。 一道全息投影亮起。 投影中，一个轮廓修长的人影，闪转腾挪间，霸道狠厉地击杀了另外四人。 随后打磨血肉掩盖死因，利用河流延缓尸僵，最后通过瓶盖蜘蛛重新制造了致命伤口，并谨慎地仿造了四人奔向河边的足迹。 除了面目模糊外，纪成杀死四人的全部过程都一一还原。 “果然是他！” 姚伦双目赤红，每一个字都能用咬牙切齿来形容。 第五十四章 数据以太体 他每天都在研究这几个活下来的人，每个人的体貌特征都熟悉无比，只看身形他就能轻易认出。 “纪成！”姚伦从喉咙里挤出这个名字。 在坐其他议员也都窃窃私语起来。 “这小年轻有点东西。” “够狠辣，老子喜欢。” “要我说，我们南港缺的就是这股杀人不眨眼的劲。” 砰。 姚伦一拳砸在长桌上，恶狠狠的目光扫过会议室。 “姚议员。” 周泽不咸不淡道：“我要提醒你，你应该知道，张议长为什么这么着急地赶回来。” “我知道。是因为蜂巢实验室。”这话是对周泽说的，姚伦的眼睛却看向张升。 张升调整了一下坐姿，让自己完全直视姚伦： “姚议员，你刚才的申请我同意了，人你也查到了，但现在我不希望这个时间出现任何意外情况。” 姚伦深吸一口气，坐了下来：“议长放心，我不会的。” 会议室里又安静了几秒钟。 “商量一下吧，哪些人去蜂巢？”张升又抛出一个议题。 赵卢伸出那只机械臂，搁在桌子上，异常显摆：“首先，这批获得高等智能生命名额的人，都得去吧。” “我同意赵议员的建议，既然受到栽培，拼搏精神还是得有。” “我也同意。” 张升等大多数人都发表了意见，才姗姗道： “这一次，我想让年轻的能力者都去。” “四十岁以下的，都去。” 周泽有些吃惊：“议长，四十岁以下的能力者至少十几个，这样的话还得有两三个议员级强者带队，这未免也太过……” 南港新城这段虚弱期，他是感触最深的人，见张升一次性要指派这么多人出任务，心里实在不好受。 黄隆则是一副早知如此的表情。 朱议员眼珠子一转，声援周泽道：“我也觉得有点不妥当，刚刚才干了票大的，现在又让这么多能力者去蜂巢，其他城邦会不会有想法？” “我支持议长的提议。”姚伦面无表情道。 张升往椅背上一靠，声音转冷：“是我记错了，还是你们忘记了？安息市有足足八个议员级，我们南港新城到现在也只有六个。” “可我们不是弄到了很多高等智能生命吗？只要假以时日……”周泽皱眉想了下，苦劝道。 张升道：“你再怎么假以时日，不注射二阶原体，一阶能力者也永远是一阶能力者，派不上多大用处。” 周泽依旧踟蹰：“但如果出了什么意外，这批人折在里面，岂不是断了南港的未来？” 出乎众人的意料，今天这位强势的议长完全不打算给周泽留面子。他拍了下桌子，突然打断道： “哪怕这十几个人全死光，只要有两三个晋级成功，那就是值得的。” 周泽摇头苦笑：“议长，我保留意见。” 张升站起身朗声道：“按照规矩，作为议长我有五票，所以只需要一个人同意就算通过了。” “既然姚议员支持我，那就这件事情就算定了，周泽，黄隆，姚伦，年轻一代的能力者都在你们手底下，这次就是你们三个人带队吧。” 为了避免议会的投票出现僵持，决策时六个议员各有一票，而张升这位议长拥有五票，总共十一票。 “是。”周泽、黄隆二人齐声应道。 “议长。”姚伦再次起身，“我要求，让纪成加入我麾下。” …… 议会结束后，众人散去而周泽留了下来，此时房间里只剩张升和周泽二人。 “给我一个解释。”张升低头看着一份文件，指节很有规律的敲击着扶手。 他的意思很明确，他想知道周泽为什么要为了一个新晋能力者和姚伦撕破脸。 “十八岁，100%基因原体同化度，不依靠智能生命就攻破了十三号遗迹的防御矩阵，同时还具有不错的机械天赋。” 周泽从桌上的文件中，抽出一张，放在张升面前，继续道：“这次高等智能生命的分配名额，我和黄议员都选择了他。” “另外研究所的刘副院长建议，直接给他一支二阶基因原体。” 张升沉默了一会。 “二阶原体早就没有了，让他自己去蜂巢实验室争。” “另外，你去告诉姚伦，这个人不能动，就说是我说的。” …… “米莉姐，你看这是什么宝贝？”牟知举起一块幽蓝色的石头，兴冲冲地询问道，“拿在手里有点发烫，刚尝了尝还有点铁锈味和甜味。” “你真是身在辐中不知辐啊。”米莉说完远远地躲了开，“这就是老大之前说的铀犀岩，含着吃专治肾亏。” “我去！”牟知赶紧把手里的石头丢了出去。 “这里有个大的。”纪成蹲在地上，灰蒙蒙的酥松沙土漫过了他的脚背。 他握持着一把手钻，小心翼翼在地上钻出一圈孔洞。 然后朝旁边的乔彤彤伸出手，做了个蜷掌的手势：“尘刷。” “尘刷。”乔彤彤递上把刷毛非常致密的刷子。 “这种黄方矿，非常的脆弱，一旦有任何磕碰就会在内部产生裂痕，里面的能量几天时间就泄露完了，所以一定要用尘刷一点点把周围的土层刷掉，然后再取矿。” 纪成从土中抽出一根水晶似的淡黄色柱体，随口介绍着。 “需要帮忙吗？” 苏衣拿着个罐头走过来，用勺子轻轻刮着底部的粘稠豆子，优雅地塞进嘴里，“这洞窟里面味道真的很难闻，还是得吃一点东西来压一压。” “我总感觉你说反了。”纪成瞥了她一眼。 这种充满恶臭的地方应该吃不下东西才对吧。 “监控台呼叫1257次小队。” 陈倩的声音从耳麦里传来，“议会通知，要求你们立即回城。” 什么情况？纪成有点摸不着头脑：“1257次小队收到。” “集合。” 他们一行快速撤离了这个矿区，然后经由红雾旷野，向南进入了戈壁。 荒草、岩石、风尘，以及稀疏的灌木林组成的景色进入了视线，想从这个方向进入南港新城，这是唯一的道路。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刚清完一个矿区就被叫回去，幸好这次任务算是完成了。” 在这片戈壁晃悠了几个小时，终于见到了狰狞坚固的后勤补给中心。 因为这次采集任务在中途更换成了勘探新型矿区的任务，所以他们不需要上交保底的能晶矿，可以全部用于出售。 他们采集到能晶矿换算成标准单位一共548个单位，纪成作为带队能力者，全队收益的90%都归他，然后苏衣和米莉这两个正式级勘采人员又能拿到剩下的一半。 最终纪成到手的钱大概九百八十多万，至于发现新型矿区的奖励，要等研究所验证确认之后才发放。 办完手续后，他们简单打了个招呼，纪成就和陈倩匆匆坐上了一辆早就等在那里的轿车。 轿车启动，又从旁边驶来四辆军车，前后左右护卫起来。 嘟——嘟—— 车上，陈倩正在给纪成修剪指甲，电话铃声突然响起。 “喂，纪老弟，我是你陆哥，你已经上车了是吧？” 纪成看了陈倩一眼，对着电话说道：“上车了陆哥，问下这次是怎么回事啊？我刚清了一个矿区，就让我回来。我问秘书，秘书也说不清楚。” 他回后勤中心才知道，连陈倩都只是收到这个通知，具体情况一问三不知。 陆尚柏：“上车了就行，直接到议会大楼来。这次的情况其实就是张议长回来了，叫你回来分享战利品了。” 从声音就听得出来，如果陆尚柏本人在这里，肯定是挤眉弄眼的。 “哦，就你之前说那个名额是吧，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纪成问道。 陆尚柏：“就是一批高等智能生命，啧啧，你就偷着乐吧，对了，哥给你个建议，捏人的时候可千万要谨慎，机会只有一次。” “啥？高等智能生命？捏人？”纪成懵了，陆尚柏的一番话弄得他一愣一愣的，游戏里根本没听说过这玩意啊。 纪成：“呃陆哥啊，我怎么没听说过这个东西，能不能给讲讲这跟普通的智能生命有什么区别？” 陆尚柏语气有些恍然：“哦哦，对，你刚成为能力者可能不知道。其实这个高等智能生命吧，我个人感觉本质上跟普通的智能生命区别不大，然后携带很方便，不过功能倒是很强大，一些机械啊什么的通过高等智能生命来操作就方便很多。” 操作机械……纪成脑中闪过一个想法，这该不会是数据以太体吧？ 陆尚柏继续又道：“其实信息库里都有，你的电脑有这个权限，等会自己查一下就知道了，我先挂了啊。” 纪成赶紧打开专属腕带电脑，陈倩很自觉地从挨着他的位置往外边挪了一个座位，眼睛看向了窗外。 他利用能力者的权限在信息库里搜索出高等智能生命这一条目，定睛一看，立马确认了自己的猜想。 没错，就是数据以太体。纪成眼前一亮。 随即他又疑惑起来，白山星也太奇怪了，失联前不过是一颗穷得没边的劣等殖民星，怎么连数据以太体都有？ 以太，是思维意识的组成元素，大多数远古星际文明都认为，以太体才是一个生物的本我，而肉身只是一种载具。考古发现，太空死灵的前身，惧亡者文明就是这种学说的拥护者。 盖亚网络的登录方式，同样是以太体进入。 数据以太体，就是人造的，由数据组成的意识体。 当然纪成更愿意称之为—— 苟策划弄出来的骗氪玩意。 游戏里这种东西异常昂贵，但是偏偏重要无比。 没有数据以太体，那成千上万艘舰艇，战争行星，无数的机械战兵，靠人脑可是没办法操控的。 只有买得起数据以太体的土豪玩家，才能玩所谓的机械军团流，而普通玩家只能靠基因原体玩肉身流，之间战斗力的差距隔着几万光年。 穿越前纪成的角色倒是运气好搞到一个，不过为了可持续发展，被他灌的都是机械改造类知识，用来帮助他赚钱。 “这个星球是不是太离谱了？”纪成挠了挠头。 要知道，他那个角色不说别的，就白山星这种级别的劣等居住星，买上百十来个不成问题，但能拥有一名数据以太体都是侥幸了。 这么珍贵的东西，白山星凭什么有？ 而且看这个样子，貌似还有很多？ 根本不科学啊。 第五十五章 我真下贱 挂了电话后，纪成也有些疲倦，歪在车里小睡了一会。直到进入主城区后，才被胡贤的电话吵醒。 他在电话里告知纪成，之前他说的神秘惊喜到了，让纪成联系一个人。 纪成拨过去一问，才知道原来他设计的那条机械脊椎，被胡贤的父亲拿去给黄议员看了，所以黄议员把手里的名额也给自己了。 “这岂不是说我可以获得两个数据以太体？！” 纪成心情奇好。 真香，再也不骂白山星穷了，这完全就是个宝地。 车队快速抵达议会大楼，二人下车后就暂时分开。 陈倩去城防指挥部汇报工作，而纪成顺着指引穿过大楼，七拐八绕来到一个位置隐蔽的地方，然后乘坐升降平台前往地下。 “纪大人，您直接进去就好了。”门口的守卫显然认识他，抱枪一礼，没有任何阻拦。 哗。 大门自动分开。 扑面而来就是一股凉气，滴滴声不绝于耳，这看起来是个大型的生物实验室，各种工作台，试管，显微镜，数十个研究员急匆匆地走来走去，还有五六个年纪颇大的身影背对门口，伏在桌前验算着什么。 从人缝中能看到，屋子中间平台上，安放着巨大的球状玻璃皿，里面幽蓝色的液体持续沸腾着，涡形扇叶一刻不停地搅拌。 右边靠墙站着不少熟人，基本都是成为能力者那天一起吃过饭的，正三三两两聊着天。 见纪成进门，都看了过来。 “白姐好。” “刚哥。” “许老哥也在啊。” …… 纪成满脸微笑，一路走过去跟这些哥字辈、姐字辈的能力者打着招呼，最后在角落一张小圆木桌前停下脚步： “周哥，黄哥。” 黄隆束着的头发搭在肩膀上，颇为肥胖的身材把椅子都填了个严实。 他合上面前的笔记本电脑，脸上带笑：“别人都叫议员，就你叫哥，按年纪我都能当你爷爷了。” “亲切点吗这不是。” 周泽手里捧着个保温杯，里面传出阵阵茶香：“这次干得不错，南港的资料库里又多了一种矿区资料。” “都是周哥栽培得好。” 三人正说着话，背后传来脚步声。 “纪老弟。” 纪成回过头：“诶，怎么了刚哥？” 来人穿了件灰黑色外套，留着相当硬派的寸头，体型粗壮，名叫韦林，外号‘刚鬣’。 “听说你带着五个基因原体注射者就干掉了一只‘瘸子’？” 半身蝾螈只有一只前爪一只后爪，所以能力者普遍叫它‘瘸子’。 “对，没错，怎么了？”纪成坦然点头。 “厉害啊，完全同化基因原体真的这么猛？” “提前做了准备，又正好遇到的是一只蜕皮期的。”纪成笑了笑。 他之前在上报的时候就特意备注了，击杀的是一只蜕皮期的虚弱‘瘸子’，而那几个队员也不是很懂，就这么轻易糊弄过去了。 “老弟。”韦林神色如常，声音陡然低了几分： “听说这东西的舌头特别补，有割回来吗？我可以出大价钱，你高高的喊。” “这倒是没有，不过没事，你下次来我家坐坐。我让我姐给你炒一盘她最拿手的爆浆骑士，效果也不错。” “纪成。” 周泽这时候突然插了进来，“你来，我想问你个事。” “头儿，您也？”韦林眼睛都瞪大了。 纪成立马撇下韦林，跟周泽走到边上。 “有什么事，周哥你说。” “嗯……”周泽犹豫了会，拍了拍纪成肩膀，摇头笑道：“算了，你先订制高等智能生命吧，正事做完了再说。” 周泽转头对着不远处吩咐道：“你们几个，过来一下。” 他的语气一下变得生硬不少，带着上位者的派头。 对能力者的态度是一回事，对下面这些人就不一样了。 整个白山星都这风气。 那几个正在验算数据的年老研究员连忙上前，其中一位正是曾经给纪成做过测试的刘副院长。 “刘院长好。”纪成礼貌点头。 “当不得当不得。”刘副院长笑呵呵道，“您现在是能力者大人，是老头子向您问好才对。” 说罢给纪成躬了躬身。 “刘院长你这不是让我早夭吗？”纪成怕他摔了，赶紧搀了他一下。 “我是普通人，您是能力者，应该的。”刘副院长笑眯眯的。 “纪大人好。”刘副院长旁边的几个老头子同样颤巍巍地弯腰行礼。 纪成脸都僵了，好家伙，你几大爷流水线折我寿是吧？ 刘副院长倒没这个自觉，自顾自地说起来： “纪大人，您的两名高等智能生命已经就绪了，先给您讲解一下注意事项。” 纪成点头：“好。” 我只想说你们连数据以太体都不认识。 刘副院长：“首先您需要注意，高等智能生命在您选择好性别之后，就会产生自己的性格，这是无法人为控制的。” 纪成：“嗯。” 刘副院长：“也就是说如果您运气不好，可能会遇到相当棘手的情况。他们也许会不那么听话，这一点与普通智能生命完全不同。” 纪成：“嗯。” 刘副院长停了下来：“纪大人，您有认真在听吧？” 纪成：“嗯。” 其实这事纪成自然是门清。智能生命名为生命，甚至在白山星拥有部分公民权，但实际上因为没有‘以太’，思维完全由智能演算形成，更接近于‘一段程序’。 尤其是在银河历833年爆发了著名的智械危机之后，银河帝国强制下令，境内智能生命必须全部进行逻辑封装。 从此以后智能生命都失去了学习能力，出厂时是什么样，就永远是什么样，沦为纯纯的工具人。 而数据以太体，和人一样，意识与思维来自于‘以太’，按照大多数远古文明的学说，更为接近‘人’的概念。 只是这种‘以太’是人造的，进行了数据化，并且肉眼就能看见而已。 刘副院长接着道：“另外我一定要提前跟大人你说一下，为了避免和高等智能生命产生过多感情牵扯，影响战斗时的冷静，建议订制的时候最好选择男性。” 纪成不干了，“这就不劳刘院长担心了，我觉得自己把持得住。” “真的？” “不像？” 刘副院长认真看了他几眼，最后目光停留在纪成脖子上，一眼不发。 嗯？ 纪成顺着他的目光，手掌在脖子上蹭了蹭，拿下来一看。 “卧槽这是哪来的口红印？” 豆沙色，哑光……纪成在脑海中回忆了一圈。 行，陈倩，趁人睡着偷袭，你老板我记住了，等着被潜吧。 刘副院长语重心长地道：“纪大人，根据我的观察和经验，您要不还是选男的吧？” 纪成坚定不移，正色道： “作为一名能力者，我愿意挑战一下自己的软肋。” 开玩笑，跟俩糙汉子朝夕相处形影不离这谁吃得消？ 刘副院长叹了口气：“那过来吧。” 看着纪成钻进球状玻璃皿下方的平台，黄隆这才重新打开桌上的笔记本电脑。 上面赫然播放着纪成击杀四人时，直接用手臂硬挡反曲刀的模拟画面。 “老周。”黄隆有些疑惑，“你刚怎么不问他？” “等会再问吧，我怕他多想。”周泽喝了一口茶水，笑着说道。 “你对他还真无微不至。” …… 纪成进入后，面前出现一片湛蓝色的无垠空间，耳边响起冰冷的电子声。 【请选择性别】 看着眼前弹出半透明的对话框，纪成感到亲切无比。 跟游戏里订制的过程一样嘛。他熟稔地用手指点选： 女性。 【请设计形象】 下方是一大串可选项。 【肤色：】 【臀腰比：】 【腿长：】 ………… 纪成毫不犹豫把大量滑块都拉到接近满格，然后在容貌栏填写道： 完美，不重复。 “有一说一，这种时候总觉得自己还是挺俗气的。” 纪成看了看其中某几个滑块，不动声色地又拉大了一点。 “我真下贱。” 【正在根据您的喜好进行生成……】 第五十六章 两个任务 这种时候，纪成的耐心变得无比之好。就跟开奖一样，选好了你能选的，剩下的交给运气。 很快，结果出炉。 莹莹的水光突然漫过纪成的视线，让仿佛无垠的湛蓝空间多了一些层次感。 纪成低头看了看，抬起脚，立即出现了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水？ 那性格应该不算差。 水光越来越密集，宛如花蕾绽放般出现大片波纹。 纪成有些眼花缭乱。 光影交错，就像是一下子坠进在大海里。 然后悬停在海底和平静海面间的一团柔软海藻中。 这是一双极为轻柔的双臂，从背后环抱住他。 “似乎还不错。”纪成感觉良好。 这手臂光滑到完全没有摩擦感，纪成很轻易地就转过身，发丝划过他的眼睑、脸颊，带着水莲花的清香。 他朝下看去，秀气弯眉，然后是轻轻闭着的眼睛，粉嫩的嘴唇。 “把眼睛睁开，看我。”纪成道。 这是流程的一部分，她的所有权属于睁眼看到的第一个人。 她睫毛微微颤动，眼睛温柔睁开，然后又有些羞涩地垂下。 纪成顿时感到一种奇怪的联系在他们之间产生了，一种不需要交流就能读懂对方的联系。 “我叫夏娜。”她把嘴唇凑在纪成耳边，轻声细语却在纪成脑海中响起。 “以后请尽管使用。” 没问题，以后有的是你给我卖命的机会。 夏娜注意到纪成的目光，微笑着放开他，长发在空中飞舞，肌肤如雪，光滑似缎。 她莲步轻移，盈盈退开，让纪成可以完整的观察她。 湛蓝的迷蒙光线中，夏娜的身体散发着柔和的光芒。 像是一片波涛汹涌的海洋。 纪成满意地搓了搓手，看向再一次弹出的对话框。 “好了，现在来弄第二个。” 【请选择性别】 …… 这次他调整了一部分滑块的位置。 很快，纪成就看着自己肩膀搭下来的一双修长大腿，眼皮狂跳。 “你骑我肩上干嘛？” 他别扭地抬起头，一张冷艳的脸蛋出现在眼前。 相对于夏娜，她的脸部轮廓更为立体深刻，精美的五官同样恰到好处。 她双手叉在身前，俯视着纪成。 比冰雪更冷的声音在他脑子里响起。 “呵，愚蠢的人类。” “完犊子，下下签。”纪成感到有一丝头大。 这位一看就是性格很恶劣的。 “我叫安蝉，以后要好好照顾我，伺候我，记住了吗？” 纪成：…… “记住了的话，就回答我，知道吗？” 安蝉的声音高高在上。 “回答我。” 她垂下手，捧着纪成的脸。 下下下签！ 十分钟后，纪成看着眼前的两个女孩，“行了，我们该出去了。” 夏娜：“好～” 安蝉：“带路。” 咔。 平台门打开，纪成领着两个女孩走了出来。 刘副院长一直等在外面，见纪成出来，余光往他身后一瞥，有些愣住了。 现在的年轻人啊…… 刘副院长咳嗽着，给夏娜和安蝉打了个招呼：“两位女士好。” 夏娜：“老爷爷，您也好。” 安禅：“哦，老年人类男性。” 纪成连忙搀住老头：“刘院长顺顺气。” 刘副院长疲惫地指了指纪成的手腕：“纪大人，高等智能生命可以进入任何电子设备，可以用腕带电脑把她们收起来。” 纪成刚把二女收起，周泽就走上前。 “来吧，问你个事。” 说着，周泽带着纪成走出门，转向另一个房间。 好巧不巧路上正好遇到姚议员带着六个能力者。 看到纪成，都面色一变。 肯定发现是我杀的他儿子了。纪成扫了几人一眼，瞬间反应过来，姚议员那个眼神都恨不得吞了自己。 “走吧。”周泽拉了纪成一把。 他们来到一个由不透光的玻璃围成的房间。 这个房间很小，只放着三把椅子，一张小平桌，黄隆早就手捧电脑等在里面。 “别紧张。”周泽笑着对纪成道，然后轻轻把门关上。 看得出来这个房间很少有人来，地上甚至在关门时带起灰尘。 “纪成，你之前撒谎了对吧。”黄隆的声音突然传来。 纪成一听，顿时抬起头，满脸诧异地看了他一眼。 周泽走到一把椅子前坐下：“这里隔音很好，也只有我和黄议员两个人，既然你都叫我们哥了，那就说实话吧，不会有人追究。” 我撒谎的地方不少，要不你给个提示？ 纪成在最后一把椅子上坐下，小心翼翼试探道：“你的意思是说……？” “没错。”黄隆把电脑转过来，“你为什么可以用手臂挡住刀刃的砍击？并且不止一次。” 我杀人的经过果然还是被还原出来了，南港这些人的技术能力很不错嘛。 “哦，这得从我被黑岛组织抓到实验室里说起。” 纪成十分光棍地交代事情的全部经过。 虽然他想私底下接触一下这个组织，看能不能再弄到一些暴君血清，但既然被人发现了，那说出来也不是多大个事。 那东西再怎么强，也不至于让自己冒得罪周泽的险。 交代完经过，纪成还激发暴君血清，鼓起肌肉让两位议员测试。 黄、周二人有些意外于纪成的坦诚，但仍然各出手段攻击了一下他变成青黑色的胳膊。 见果然坚硬无比，防御惊人，他们才停下手。 “好了，我们知道黑岛在研究什么东西就足够了，这个血清既然是你自己得到的，那你就继续用吧。回头分少量的样本给研究所那边就行。”周泽笑道。 “现在说正事，有两个任务要交给你做。” 原来刚才那还不算正事啊？纪成赶紧正色道：“周哥你说。” “第一件事，就是关于这个黑岛组织的，我们最近找到一些线索，但更进一步的情况需要人打入他们内部才能知道，你是最合适的人。” 当间谍？ 纪成微微皱眉：“周哥，能不能问一下，为什么我是最合适的？” 周泽仿佛早就知道纪成会这么问，立即解释道： “根据计划，如果打入比较成功，以后可能有机会前往他们的总部，普通人没法扛住他们的脑波检测，所以必须能力者来完成。但其他能力者的样貌和资料都或多或少被黑岛组织了解到。” 周泽笑了笑，继续道，“而你的资料恰好在成为能力者之前就被我封锁了。在成为能力者之后，又因为张议长未归，很多流程没有走，哪怕是议会大楼的工作人员都极少有知道你能力者身份的。” 纪成不由疑虑：“可我不是被黑岛组织抓过吗？黑岛那边肯定是认识我这张脸的。” “这就是最关键的原因，原本城防部的曾航设计了一个方案，能让你借助这件事情混进他们组织，但现在既然你说出了暴君血清的事情，那就有更好的办法了。” 纪成沉吟了一下，微微点头。他大概知道周泽的意思了。 “按照城防部的分析，之前抓你进去的那个研究所对黑岛组织来说非常重要，为此他们不惜牺牲了一个运输公司来打掩护。” “因此，如果让他们得知你这个试验体成功承受了暴君血清，他们百分之百会想办法来接近你，调查你，甚至再次绑架你。” 周泽停了下来，看向纪成的脸。 “好吧，这活我接了。” 黄隆在旁边笑呵呵道：“这个事情就等曾航他们去计划就好了，你操什么心。” “我要是不操心，你们早就被下面人架空了。” 周泽跟黄隆说了两句，又转而对纪成道： “第二个事情，是关于二阶基因原体的。” 第五十七章 晋级的难度 二阶基因原体？纪成听到心中一喜，正打算找人问呢，这不是瞌睡来了送枕头吗。 “周哥周哥，你说，我听着。”纪成兴趣盎然。 “嚯，你刚成为能力者就耐不住性子想当议员了？”黄隆见纪成一脸激动，忍不住道。 纪成打了个哈哈道：“这不是追求上进吗。” 其实解开基因锁之后，就能够直接注射二阶基因原体，不过注射成功率和一阶原体的同化度有关。 同化度越低，发生排异反应的概率越大。而像纪成这样的完全同化者，就没有这种顾虑，干就完事了。 更何况，他还弄死了姚议员的儿子，刚才看那个姚议员一副死人脸，肯定是没安什么好心，而纪成虽然有‘悔恨’这种大杀器，但是那也得碰得到人家才行。 真和二阶能力者打起来，估计还没来得及激活‘悔恨’，脑袋就搬家了。 这也是他想赶紧进阶的原因之一。 “但是现在想获得二阶基因原体，不容易，很不容易。” 周泽叹了口气，摇头道。 他话里的严肃让纪成一惊，连忙追问下去：“这是怎么回事？” 周泽闻言苦笑，拿过黄隆面前的电脑，点了几下，转向纪成道： “白山星与帝国失联多年，一阶基因原体倒是存量巨大，而且我们也可以自己生产一部分，倒是不虞告罄。但是二阶基因原体在我们这种普通殖民星本就没多少存货，又经过几十年使用，许久之前就消耗得差不多了。” 纪成大吃一惊，这么说来想成为二阶能力者难度还不小了。 周泽继续道：“本来按照刘副院长的建议，我还想找张议长替你直接申请一支，没想到我们南港新城居然一支也不剩了。” “谢谢周哥，那现在如果想获得二阶基因原体该怎么办？” 虽然周泽没能帮他要来一支，但纪成还是道了声谢。 “现在唯一还能找到二阶基因原体的地方就是帝国遗留的那些实验室了。” 周泽指了一下电脑，示意纪成看过去。 “既然是帝国遗留的，即使大多数防御武器已经失效关闭，仍然算是凶险万分，这些实验室的危险程度比矿区都只多不少，在能力者们眼中，几乎是绝地般的存在。” 电脑上展示出一段资料简介，纪成快速浏览完，眉头彻底皱在一起。 这些实验室中最靠近南港城邦，且确认存在不少二阶基因原体针剂的，是一个名叫蜂巢的实验室。 资料显示，这个蜂巢实验室属于地下实验室，从被发现至今，基地大门的自卫火力系统都仍在运作，绝对不可能从正面进入。 但是在十几年前，南港城一队在附近矿区作业的勘采人员，误打误撞发现了蜂巢实验室的一处通风口。 可谁知道，当时的南港城派出的二十多位能力者进入之后，却遭到了实验室内防御系统的无情绞杀，最终只有一位幸运的能力者依靠在里面找到的一张研究员身份卡，才躲过一死，并且还带回了足足四剂二阶基因原体。 原本损失惨重的南港城获得这四剂基因原体后，虽然注射失败了两个，但仍然多了两名议员级强者。 这让南港城重新站稳了脚跟，并且在随后的数年中依靠那张身份卡不断派出能力者进行探索。 “直到现在，南港城邦已经找到四十多张身份卡，并且前后在里面获得了不下十二剂二阶原体了。” 黄隆在一旁打开了话匣子， “可以说，整个南港城邦的崛起都和蜂巢实验室那处通风口的发现密不可分，我们这几个老家伙都是在那里获得的二阶原体。” “十多年才找到十二剂？”黄隆说得自豪，纪成反而眼皮直跳。 “主要是风险太大。”黄隆叹了口气，“哪怕带着身份卡，也有很多时候不小心会触发警报，一旦蜂巢实验室发起攻击，不管是几阶的能力者，无一例外都是当场毙命。” “渐渐的愿意进去冒险的议员级强者就少了，毕竟二阶基因原体本来就对他们没用，而且损失一个议员对城邦的实力影响太大。” “但是一阶能力者实力太差，搜索效率更低，加上容易被发现的基因原体都收集得差不多了，后面的收获就一次比一次少了。” 纪成突然问道：“上一次探索蜂巢实验室是什么时候？” “三年前，进去了九个一阶能力者，回来了四个半。” 纪成刚准备问为什么是四个半，就猛然想到刚才姚议员带着的六个能力者里，有一个从肚子往下全是机械义体的，顿时把嘴边的话吞了下去。 “并且，没找到哪怕一剂二阶基因原体。”周泽在一旁苦笑道。 “然后我们就意识到，蜂巢实验室恐怕已经没有什么可以获得的二阶原体了，那批身份卡也被封存起来。” 听完这一席话，纪成心里基本上除了郁闷还是郁闷。 没想到白山星的二阶基因原体紧俏到这种程度了，南港新城偌大的城市，好几亿的人口，竟然拿不出二阶基因原体。而现在那个有可能保存着二阶原体的蜂巢实验室也处于半封禁状态。 总不至于真就没法进阶了吧？ 纪成刚有些丧气，又想起周泽说有个关于二阶基因原体的任务，想来不会空穴来风，不由提起一丝希望： “那周哥你刚才说的任务是？” “这次张议长回来之后，做了个决定。”周泽摇了摇头，显然对他口中这个决定不是很满意。 “议长准备把南港城邦拥有的这四十多张身份卡，拿出大半，无偿分给其他城邦。” “无偿？” “对，然后联合其他城邦一起，对蜂巢实验室进行最后的探索和开发。” 纪成见周泽语气里带着些不满，有些惊讶。 要说的话，他倒觉得张议长这个决策还是挺好的，很有魄力。 纪成沉吟道：“在南港的角度，这是好事啊，不等于分摊风险了吗？大家一起进去，真出了事，人全砸里面了，其他城邦也会被削弱。更何况南港探索了这么多次，怎么也比其他城邦更熟悉里面一点吧？想来想去都不亏啊……” 对纪成而言，他是赞成重新开放蜂巢实验室的。 既然蜂巢实验室曾经找到过不少二阶原体，去这个实验室找，总比无头苍蝇一样乱撞来得好吧？ 更关键的是，想获得更好的发展潜力，就绝不能随便注射一种原体。 后续发展潜力充足的二阶原体中，山猫能够适配的，相对来说倒是挺多，这是山猫的优势。 但这只是相对，实际上也就十来种而已。 如果只找到一两支不怎么样的原体，他宁愿拖着，也不会自毁前路。 至少也得有三五个可选项才行。 而且，作为一个至今仍在运行状态的实验室，说不定还能找到一点白山星跃迁航道被遮蔽的线索。 “……反正我觉得开放蜂巢实验室是好事。” 听完纪成这段话，黄隆和周泽都苦笑了出来。 “可是，你没有想过，我们最大的危机从来都不是其他城邦，而是那些畸化动物，是白山星恶劣的环境。” “削弱其他城邦，不是好事。” 第五十八章 我与顶头上司的故事 周泽这么一说，纪成才算明白过来，其实照他的意思，中心思想就四个字—— 唇亡齿寒。 发展南港可以，但也不能削弱其他城邦，否则大家都没好果子吃。 “但是张议长已经做了决定，我们阻止不了。并且，这次他准备让所有四十岁以下的能力者全部前往。” 纪成闻言一惊，这个张议长真的很有魄力嘛，赌这么大。 要是这批能力者全死在里面，后果难以想象啊。 纪成偷偷打量了一下周泽，然后看了眼房门，凑过身子小声道：“那周哥的意思是？” 难道周泽是想扯旗造反？ 从面相来看不像啊…… 周泽五官周正，面容年轻，看不出年龄，带着银丝的头发更是梳得一丝不苟，怎么琢磨都是贤臣良将那种风格啊。 见纪成似乎有些误会，周泽严肃道：“别想太多，这次就是告诉你，让你有个心理准备，就这几天就要出发了。” “这么快？”纪成一愣。 他才跑了一趟荒野，都还没休息，这就又要出去了。 “时间是张议长定的，到时候会分成三批，我，黄议员以及姚议员各带一队。” “另外，我想你也看出来了。” 周泽敲了敲纪成青黑色的胳膊，当当当的声音回响在房间里。 “姚议员知道是你杀的他儿子，虽然张议长提醒过他，但这次仍然可能会有些小动作，你自己小心。” 纪成若无其事道：“没事，不是分成三批吗，有周哥你们罩着我怕啥？” 他还真不信，姚议员能当着周泽的面对他动手。 “忘了告诉你，你现在已经属于姚议员麾下了。”周泽拍了拍纪成肩膀。 “不是吧？”纪成人都傻了。 你怎么不先把我抢下来啊，这不是把我往虎口里推吗？ 他成为能力者之后，因为张议长没回来，许多流程没走完，加上半年适应期还早，就暂时没有加入任何人麾下。 “当时在议会上，是他抢先提出的申请，我没料到他这一手，慢了一步。” “并且之后他又花了不少贡献点直接跳过了评议过程。所以说，你现在已经是他手下的能力者了。” 周泽明白纪成的意思，语气有些许惭愧，“不过你放心，他还是不敢直接对你动手的，张议长压得住他。” 随后周泽把议会上发生的事情捡了一些能让纪成知道的说给他听，黄隆也在一旁补充了些。 纪成才明白，现在自己算是彻底归属于姚议员的队伍，并且没有特殊情况的话，无法再进行变动了。 “也就是说，我弄死了我顶头上司的儿子？” 或者说被我弄死儿子的苦主成了我的顶头上司？ 救命救命。 纪成艰难地咽了口唾沫。 …… 离开房间之后，纪成乘坐升降平台回到地面。 本来想在议会大门口等陈倩下来，没想到陈倩早就等在那里了，并且城防部的曾航部长也在。 “老板，曾部长有事情想跟您商量。”陈倩老远就朝他挥手。 纪成走到近前，先跟曾航打了个招呼，然后瞥了陈倩一眼，指了指自己脖子。 “哎呀。”陈倩捂着嘴不好意思地笑了两声。 曾航挺着个肚子鞠了一躬，脸上挂着笑：“纪大人好，咱们上楼聊聊吧。” 纪成点点头：“是周哥说那事是吧？那带路吧。” 三人又去曾部长的办公室小坐了一会，交流了一下间谍大业，然后纪成才带着一个印有交叠黑色半弧标志的通讯器，和陈倩一起下楼。 因为西部防线这边的道路比较难走，来时接他们的轿车没法通行，曾航部长讨好式的直接命令城防部一个空闲的装甲车队送他们回家。 一路上特权拉满，避让笛长鸣，从城里闯了无数红灯出来，都没有遇到半点阻碍。 出城之后，更是踩足油门横冲直撞，很快就远远看到了西风壁垒的影子。 西部防线缓冲区，304高地。 装甲车队翻上土丘，在一片坚固的高墙前停住。 哐的一声车门推开。 陈倩虽然踩着高跟鞋，依然轻松地从近米高的门槛踏板上跳下来。 接着像训练过一样，娴熟地单膝跪在地上，笑眯眯地示意纪成踩着她的大腿下车 “不是，这就过了吧。”纪成瞅了眼白花花的大腿，连忙让她起来，“我不兴这套。” 然后如履平地般，从装甲车上迈下来。 “能力者大人们坐这种高底盘的车，不都是这样的吗？”陈倩小心翼翼地指了指纪成脖子，“难道老板您生我气了？那我下次不敢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别的能力者怎么样不说，我这里不必要。”纪成又稍微安抚了她一下。 他怎么说也来自一个人人平等的社会，真让他踩着一个女孩子下车，还是有点难接受的。 当然他倒也理解这种普通人与能力者之间人权不等的现象。 毕竟银河帝国本身就是帝制国家，并且白山星失联后，从发生灾难，畸化动物出现，到最后重建新秩序，不过短短几十年。 除了生产力还维持在一个能看的水准，其他很多方面其实回到了一个很原始的状态。 他们识别过身份，走进哨卫基地大门，来到这片基地式建筑群中间的二层小楼，从这里乘坐升降平台进入安全屋。 “老板，那我回自己房间休息了，您有任何需要都可以来找我哦。” 陈倩见纪成不是生她气，又神气起来，甚至还给他使了个意味深长的眼神，才回到自己的卧室。 “哎……最近常常感到自己的底线在经受考验。” 纪成摇了摇头，走向洛娆的房间。 “姐姐，我回来了！” 房间门打开，她却压根没在屋里。 “怪事，跑哪里去了呢？” 虽然整个基地的一切权限都开放给洛娆了，但按洛娆的性格，应该不会到处跑才是。 仓库里食物充足，加上她本身就喜欢旷课，移民到南港新城之后，一次都没有去过新学校。而且也没有太多兴趣爱好，最常干的事情就是望着纪成发呆。 难道……纪成倏然有些紧张起来。 他猛地想到姚议员的事。 姚议员既然知道是自己动的手，完全有动机也有能力通过洛娆来报复自己。 所谓关心则乱。 即使这个基地没有任何被入侵的迹象，纪成还是无比慌乱，心脏砰砰直跳。 一位议员的手段，是很难揣摩的。 连自己杀人的经过都被还原出来，能无声无息进入一个哨卫基地也毫不奇怪。 更何况这个基地还是在主城外的缓冲区，除了路过的运输车辆，四周荒无人烟。 真有什么事，连个示警的人都没有。 “千万不要有事，千万不要有事。” 他和洛娆之间的感情自然是远超其他，一想到洛娆可能出事，心都揪了起来。 他难以抑制的有些后悔，自责，和愤怒。 纪成一边念叨着要弄死姚议员，一边焦急地把周围几个房间都挨个打开查看。 砰，没有，下一间。 砰，不在这里。 砰，还是没在。 最后，纪成颤抖着打开最里面他自己的房间。 洛娆正躺在他的床上，盖着他的被子，呼吸均匀，睡得正香。 一张白皙的脸蛋，娇艳俏丽到极致，闭着眼睛柔柔软软地躺那儿，就让人有种喉咙发干的感觉。 “呼，吓死我了。” 纪成总算松了口气。 “你说你大白天睡什么觉，跟个猪似的。”他猛地一把扯开洛娆的被子。 哗。 纪成两眼发直，愣在原地。 第五十九章 我是卧底 “我的个天，你真是越玩越变态了。” “啊？” 熟睡的洛娆突然被掀开被子，显然还有些懵和惊慌，直到看到是纪成，才一下子露出甜美笑容： “阿成你回来啦！好想你，快让姐姐抱抱！” 纪成把被子给她扔了回去，又随手抓起一件自己的衣服塞进去。 “咳，回来了。” 洛娆嘴角勾起，扭动身体，把目光投向纪成，一双眸子似喜似嗔，明媚动人。 “阿成，我可是想你想得整晚睡不着，好不容易才睡着，就被你弄醒了。” “这事怎么补偿我？” 纪成看了洛娆一眼。 你恐怕对自己的魅力没有一个清晰的认知。 他不着痕迹地把手揣进裤兜里，左右踱了两步： “嗯……那我给你买一支你最喜欢的滑牛牌冰棍。” “阿成你都是能力者了，住着那么大的房子，居然就用区区一根冰棍打发你可爱的姐姐。” 洛娆突然把腿伸出被子，轻轻踹了他几下，“你的良心真的过得去吗？” “嘶，疼疼疼。”纪成疼得倒吸一口凉气。 “我不管，这事不能这么算了。”洛娆那双白嫩纤细的长腿直接在他面前一放，不依不饶。 “对不起嘛姐，谁知道你晚上没睡觉。” 纪成无奈地蹲下来给她捶着腿，“而且我不知道你在我房间睡觉，找了你好久，有点着急，不信你可以查监控。” “那算了，就这么草草了事吧。”洛娆撅着嘴巴轻哼道。 “你不生气了？”纪成惊喜道。 “你过来让我弹一下。”洛娆幽怨地望着他。 秀发慵懒披散，娇滴滴的样子我见犹怜。 “嗯？” “再过来一点。” “唔…唔…”纪成瞪大了眼睛，发出一丝舒服的咕噜声。 “阿成你好像很敏感啊。”洛娆轻咬着唇，吃吃笑道。 “这是敏感不敏感的问题吗？”纪成气道。 “那是什么的问题？”洛娆精致的脸蛋上恰到好处地露出一丝疑惑，看上去更加迷人。 “主要是门没关的问题。”纪成指了指房门。 刚才他推门进来，一直没有来得及关。 “关门干什么，让你的秘书听听你的惨叫咯。” 洛娆露出纯情而甜美的微笑，嘴里却用完全相反的语气说道： “弟弟你今天就算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你。” “那你下手轻点。” “啊，痛。” 洛娆吸了一下手指，满意地缩回被子。 “哦对了姐姐，我在网上买的东西有送到吗？” 纪成岔开话题，“从外面看应该是个大箱子。” “哦到了，我放在那里了。”洛娆指了指房间角落，那里躺着个银色密码箱。 “这是什么东西啊？” 纪成走过去拿起箱子，提到沙发上放下：“给你买的基因原体。” “你也是有原体相性的，既然现在有钱了肯定是早点注射为好。” 洛娆白皙的胳膊从被子里探出来，揉了揉眼睛：“基因原体不就小小一支吗？我拿进来的时候可沉了。” “我买了十支。”纪成回头咧嘴一笑。 “干嘛要买这么多？” 纪成右手大拇指在密码箱上摁了一下：“本地山寨货我不放心，商城里也不让我选，我就一次性买了十支，这样总能有一两支是帝国工业部原装的。” 咔嚓，密码箱打开。 黑色绒布衬底，十支格外精致的试管整齐排列，镶嵌其内。 看着就非常具有金钱的气息。 “这一箱宝贝花了我千多万呢。” 纪成拿起一支试管，入手温润，略微有些沉，除了流动性极佳的银色液体外，还有雾气不断在里面升腾又凝结。 在掌心转了一圈，他注意到，管壁内部喷砂刻印着小字标签。 标签上写着：buiy-1094-1302-762h 山寨货。 纪成把这一支放到地上，又从密码箱子里拿起一支检查标签。 最终他身前只剩下两支试管，一支草绿色，一支纯黑色。 “这两支都是失联前帝国生产的，你自己挑一支吧。”他一手一个，举在洛娆面前。 洛娆指了指左边，嫣然笑道：“那我要这支黑色的，我怕把公主染成绿的了。” 这是不会影响你血的颜色的……纪成也没反驳洛娆，反正她已经选好，便放下草绿色那支。 “这种纯黑色的基因原体倒确实有几种相当不错的，看你运气了。” 他掀开密码箱里那层内衬，露出最底下的一套注射器。 “哦姐姐，你等我一下。” 纪成撂下一句话，就走到房间的另一边拿出标准工具模组忙活起来。 很快，纪成拿着一截滞留导管和一个新的针头走过来。 拧开试管的盖子，拿起一个针筒，放进药剂里，汲了三分之一。 “衣服套上，下来打针。” 纪成走到床边，虎视眈眈地看着洛娆。 “刚才那个针管有问题吗？”洛娆斜靠在床头板，掌心拖着腮，露出肩膀。 纪成扬了扬手里的滞留导管： “倒也不是，只是那种粗暴的一次性注射会很疼，我给你做个深静脉穿刺，分三天吸收原体，效果是一样的。” 洛娆笑嘻嘻道：“没关系的，姐姐不怕疼哦，直接来嘛，多粗暴都可以。” “这可是你说的，那我直接来了？” 纪成这次把全部都药剂都汲进针筒。 他弹了弹，让气泡集中到口部，再推出一点药剂，排空空气。 基因原体在配制时就留有多余的量，浪费一点点不碍事。 “阿成你现在好像个医生。” “早就说过让你少看点奇怪的电影。” 洛娆躺在床上不动，纪成只好就这么拿酒精棉给她擦了擦消毒，然后直接把针头按在她脖子上。 手腕一用力，针头立即陷进白皙的肌肤。 “深吸一口气，然后直到我推完都不要换气。” 洛娆听话地吸气，然后朝他眨了眨眼睛。 针管内基因原体药剂一点点减少，进入她的身体，纪成怕她痛，故意推得很慢。不过两分钟后，洛娆还是开始控制不住地颤抖和抽搐，纪成握住她的手，另一只手继续按压。 “放轻松放轻松，我再慢点。” …… “呼呼呼，一点都不疼呢。”洛娆满脸通红地喘着气，像个树懒一样挂在纪成身上。 纪成：“那你刚才抖那么厉害？” 洛娆：“你让我不换气，又推那么慢。” 纪成：“好吧，快看看是什么原体。” 洛娆钻进被窝悉悉索索了半天，然后露出头来：“我长出来几根短短的鸟羽诶。” “没事，成为能力者之后就会消失了，让我看看什么样的。” 洛娆噗嗤一笑：“阿成你真的想看？” “哦，不死鸟是吧，那不看了。”纪成尴尬地笑了笑。 这是一种生活在极寒酸性星球的鸟类，因为对强辐射和极端恶劣环境的适应性，被称为不死鸟。 不错的辅助类原体，后续注射潜力很大，具体的数据倒是记不太清。 他打开腕带电脑，进入资料库搜索出结果。 【基因原体名称：不死鸟】 【肌肉组织强度：205（理论）】 【神经反射速度：330（理论）】 【细胞活性：2450（理论）】 【南港研究所测评：很适合成为矿工的原体】 总的来说，‘基因原体-不死鸟’虽然算不上很好，但也绝对不算差。 它的优势是环境抗性，以及适配的二阶原体多。 缺点就是没有什么战斗能力，对人体的强化改造都集中在细胞活性上。 不过对于一阶原体而言，没有战斗能力算不上什么大事，后续晋阶时找战斗类原体注射就好了。 纪成琢磨了一会，笑道：“那既然你是这种基因原体，这次就跟我一起去吧。” “去哪里啊？”洛娆喜上眉梢。 “一个叫做蜂巢的实验室，依靠不死鸟超强的环境适应和细胞活性，就算你不是能力者，深入荒野也问题不大了。” 这次他出远门少说也得十几天，虽然姚议员也会离开南港新城，但刚才被那么一吓唬，他实在是不放心洛娆一个人在家。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把她带在身边，至少姚议员没法当着那么多能力者的面出手。 “好了，这事就这么定了，姐姐你现在去隔壁训练室，把重力井打开试试，先熟悉熟悉高重力环境，我这边还有点事情，忙完就过来找你。” 纪成打发走洛娆后，掏出从曾航那里拿到的，印有交叠黑色半弧标志的通讯器。 长方形的外壳，侧面有个按钮，中间是一块屏幕，很复古的造型。 这是黑岛组织的内部交流工具。 就在上个月，城防部成功抓到一点黑岛的小尾巴，并设了一个局，最终的收获就是这部通讯器。 按照曾航的说法，城防部刑侦科的一名专业人士已经把前期工作干得差不多了，他上来就可以摘桃子了。 “要说人家黑岛组织也确实是有技术的，南港城邦这么大体量，也没法在这种高辐射环境下做到超远距离通讯。” 纪成啧啧称奇地打开黑岛通讯器，亮起的屏幕上立即出现密密麻麻的聊天信息。 他划到最顶上，找到一个名字叫荆棘的人，认认真真打出一行字： “报告组织，我是卧底。” 第六十章 难缠的荆棘 荆棘：“怎么回事？” 对方很快回话。 纪成：“报告组织，其实我是被南港新城城防部派来打入组织的一个间谍。” 荆棘：“够坦诚的。那我也不妨明白地告诉你，我们早就发现你不对劲了。” 纪成：“组织果然厉害，其实我的真名叫做纪成。” 荆棘：“纪成？倒真没想到是你。” 目前为止，一系列对话完全都在城防部的设计中。 间谍计划是八月二十三日开始策划的。 这也就是曾航让陈倩帮忙带话，请纪成协助对付黑岛组织的那天。 曾航表示，当时纪成答应之后，整个计划就围绕着他开始暗中进行了。 这个通讯器原本是黑岛组织发展下线的时候使用的，城防部刑侦科的专业人士拿到这个通讯器之后，报了个假名，却又故意露了一些马脚，黑岛组织很容易就能发现他不对劲。 纪成：“我原本是南港新城一个普通居民，上个月被组织抓到实验室里注射了暴君血清，没想到意外成功活了下来。后来被城防部的人抽取了我体内的暴君血清之后，派我来当间谍……” “……不过这几天我发现，暴君血清移除之后，我的精神状况依然会偶尔出现问题……南港研究院解决不了……所以我想真正加入组织，希望组织能解决我的精神异常。” 他优哉游哉地把商量好的说辞，一字不改地说了一通。 荆棘：“呵呵，说了这么多，你就认为我会相信吗？” 纪成：“？” 荆棘：“你其实……是一个能力者，对吧？” 纪成一开始真有些惊到了，没想到黑岛组织连这个都知道，随后又突然想起曾航好像有提到过一种可能，于是他打字试探道： “是因为那个钟所长查我的资料的时候，发现我的资料在能力者信息库里面？” 荆棘：“知道就好。” 这还能接受，纪成松了口气，城防部对目前的情况是有预案的。 他继续打字道： “其实我根本不是什么能力者，这都是误会。” 荆棘：“怎么说？” 纪成：“那其实是因为我之前就被南港研究所一个‘模板’计划给选中，为了保密，才把我的资料上升到能力者级别的。” 荆棘：“模板计划？和几年前南港新城搞那次大规模基因测序有关？” 纪成：“是的。” 荆棘：“详细点说。” 纪成：“据我所知，这个计划是把许多能力者的基因组进行比对筛选，以此找出其中的相似性，然后归纳出一个基因模板。他们推测，越是与这个‘模板’相匹配的人，在身体结构上就越适合进行基因原体的同化。” ‘模板’计划本身就是已经被确认放弃的，所以这次曾航打算废物利用，当做自己的投名状。 荆棘：“所以你就是一个‘模板’匹配度很高的人？” 纪成：“是的。” 荆棘：“既然你的潜力如此之高，为什么南港会舍得让你这样的人来当卧底？” 我去，你的思维很缜密嘛。 纪成愣了一下，打字道：“因为后来他们发现，这个‘模板’计划根本就是错误的，不仅是我，还有很多匹配度高的年轻人都被证明了没什么潜力。” 荆棘：“稍等。” 对方陷入了沉默，纪成估计是想办法验证核实去了。 五分钟后。 荆棘：“就算这个情报是真实的，也还是不能完全证明你的话。” 服了。 纪成捂着脑袋，深深叹了口气。 早知道这么麻烦，根本就不接这个活了。 缓了好几秒，他还是给曾航打了个电话。 “曾部长，他们不相信我说的话。” 曾航在电话那头语气很沉着：“纪大人，现在你们聊到哪一步了？” 纪成垮着脸道：“我告诉了他们模板计划的事，可对方还是说没法证明我说的话。” “这样，纪大人，您就告诉他……” 纪成一边听着曾航念，一边打字发给荆棘：“报告组织，我的信息虽然后来被封锁了，但相信组织能找到半年前我在旧南港城测试同化度的记录，这足以证明我确实没有多么惊人的潜力……” 在蓝藻训练场做的那次测试，知道的人早就被周泽下令签了保密协议，所以目前外界能找到的资料上，纪成的同化度还是显示的55%。 “……另外……该死的城防部还……” “所以请组织一定相信，我是真心想加入的。” 对方又沉默了一会，这次没让纪成等太久。 荆棘：“没想到你竟然这么诚恳，我很欣慰。” 纪成十分谦虚地对荆棘的赞赏表示了回应，并就如何进一步为组织效命，诚恳地向对方请教了意见，双方进行了长达半小时的气氛友好的网聊。 在最后，荆棘终于打出一行字： “明天上午十点，辛流大厦27楼，我带你正式加入组织。至于精神异常问题，你不用担心，我们会在本月之内派遣专家前往南港新城，对你进行全方位的研究检查。” 成了。 等明天去露个脸，正式加入黑岛组织，就能安心前往蜂巢实验室了。 纪成收起黑岛通讯器，挂掉了曾航的电话，然后拿出一个小本本，在‘联系黑岛组织’几个字上划了一条杠。 “现在第二件事情就是大采购。” 算算时间，探索开发rx-23型矿区的奖励差不多应该到账了。 上次因为临时接到陆尚柏的任务转让，没来得急好好逛逛商城就出发了，这次既有钱，又有几天的时间，他难免想消费消费。 纪成打开腕带电脑，刚准备登录能力者虚拟商城，忽然有了新的想法。 “夏娜，安蝉。” 电脑外白光一闪，两个女孩略微虚幻的身影出现在纪成身边。 正是才获得的数据以太体。 “你们读取一下商城里的信息，然后念给我听。”纪成惬意地翘起了腿。 既然都有数据以太体了，自然要过干部日子了，不能什么事都那么费神费力。 再说，自己也是培养她们嘛。 纪成揉了揉太阳穴，在心中默念道： “银冕挂十字，天弓射天狼，炎转颙，朔转商，龙蛇之交，英仙相望，金戈带严霜” 这是银河帝国启蒙教材上的一段顺口溜，名叫《十三行省》，课后要求是熟读并背诵。 纪成之所以清楚，是因为这段顺口溜也是开启数据以太体属性面板的口令。 银河帝国在生产她们时就内置了可视化属性板功能，方便使用者了解情况。为了避免误启动，就把这段长短适中，又人人耳熟能详的顺口溜用做了启动口令。 甫一念完，夏娜和安蝉的身边，就各自有一个属性面板浮现出来。 纪成看向挨得比较近的夏娜。 【姓名：夏娜】 【力场研究：0级】 【粒子科技：0级】 【太空运载：0级】 【生物基因：0级】 【工业发展：0级】 【材料学：0级】 【机械操控：0级】 【计算机理论：0级】 第六十一章 亲爱的安蝉宝贝 数据以太体的属性，本质上其实只有一种，那就是对各类别知识的学习掌握程度。 其中越高端越复杂的知识，对其提升也就越大，当然，学习所需的时间以及对基础理论知识的要求也越高。 就像一个小学生，你再聪明也不可能直接学习高等数学。 至少要先学会加减乘除等四则运算法则，再学习几何，代数等一系列知识，最后才能入门。 一位知识体系完美的数据以太体，几乎是无价之宝，可以从全方位提高你的实力。 而新鲜出炉的白板，虽然价格昂贵，但是实际的帮助并不算很大，只能帮忙操作一下各类机械，电子产品。也无怪白山星的能力者把他们与智能生命混做一团。 恐怕连属性面板都不会打开，更别说给他们练级了。 纪成半躺在空气沙发里，整个身体几乎拉直。 “算了，夏娜先帮我来个足疗推拿吧。” 夏娜一听，立马把视线从电脑屏幕上挪开，温温柔柔地靠拢，小手在纪成身上轻轻动起来。 她这次出来变换了个齐肩的锁骨发，不长不短，在空中一荡一荡的。 秀气的眉毛下，一双乌溜溜的眼睛，含笑望着纪成，显得极为乖巧顺从。 “可惜就是数据以太体虽然能让人产生触摸感，但是这种触感来自于以太的碰撞，并不是真的能摸到。” 纪成惬意的同时也有些遗憾。 这样的按摩实际上没有任何放松肌肉的效果，不过毕竟很快就要去蜂巢了，还有个随时想弄死自己的顶头上司，现在得抓紧时间享受生活。 他打了个响指：“安蝉，你来给我念一下白山星这些武器装备的介绍，我看能买点什么不。” 安蝉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只冷冷一笑道：“你这叫什么态度？” 纪成闻言一楞：“那你要怎么才愿意听话。” 他也很无奈，虽然数据以太体绝对忠诚，但是性格问题一直是个老大难的事。这项技术问世上多年，性格问题都没有得到很好的解决。 帝国那些权贵可以多买几个开盲盒，最后挑俩性格好的用，而纪成这样的就只能一锤子买卖，开到啥就是啥。 安蝉跨坐到纪成腿上，神情冷艳无比：“首先，摸摸我的头，然后温柔地说‘亲爱的安蝉宝贝，请你帮帮我’。” “呃。” “听到没有，快点。” 他摸了摸安蝉的脑袋，心里已经下了决定。 安蝉就让她主要学习辅助类知识吧，以后用来生产飞船战兵，调试改造一下武器就行了，战斗类知识还是交给更听话的夏娜好了。 不然到时候和人干仗，正关键时刻安蝉突然罢工，要哄要抱的，岂不是临场作大死。 “亲爱的安蝉宝贝，请你帮我念一下电脑上的资料，主要是武器装备之类的。” 安蝉这才心满意足，手指一点电脑，眸子里瞬间映出一道道数据流，电脑则自动运转，打开能力者商城，调出各种详细物品分类。 她的声音响起： “车载重型连射炮，能对纲级畸化动物产生中度伤害。” “类别：车载火炮。” “售价：300万白山币。” “评价：带有自动装弹与直瞄系统，可自由拆卸组装，附送行军固定器。” …… “双子自走榴弹炮，能对纲级畸化动物产生重度伤害。” “类别：自走火炮。” “售价：220万白山币。” “评价：射击稳定性高，自带炮口测速雷达，另赠送二十枚多用途战术弹。” …… “坤钢制战术匕首，坚固锋利，耐高温耐腐蚀。 “类别：冷兵器。” “售价：9800万白山币。” “评价：坤钢武器中最便宜实惠的种类，有条件的能力者建议必备一把。” …… “黑岩k-90手枪，能对目级畸化动物产生重度伤害。” “类别：枪械。” “售价：8亿白山币。” “评价：扳机击发式手枪中的当家门面，威力与便捷性的结合。” …… “蜂群肩炮，能对纲级畸化动物产生重度伤害。” “类别：单兵肩炮。” “售价：12亿6000万白山币。” “评价：拆卸自某失落实验室机械守卫的武器模组，效率可靠，可装载至全地形作战服使用。” …… 经过安蝉一通解说，纪成算是知道白山星的情况有多么原始了。 商城里的东西很杂乱，介绍上面也看不出太多有意义的信息，不仅没有划分出级别，连威力大小都没有一个靠谱的标准。 只简单粗暴地从实战的角度进行了一些划分，能对界门纲目某个级别的畸化动物，产生如何如何的伤害。 “武器念完了。”安蝉冷冷地扫了纪成一眼，玉面含霜。 “你怎么又不高兴了。”纪成苦着脸。 “得再摸摸。” …… 白山星的情况，其实有两方面原因。 第一是时间太短，看似失联已经几十年过去，实际上早期基本都是各大城邦艰难挣扎的创业期，真正彻底站住脚跟也没多久，没办法这么快建立什么体系。 第二就是应用场景的问题，在荒野、矿区这种地方，并不是说威力越大越好，而是同时得考虑到运载难度，和使用便捷性，所以这些武器很难进行一个级别划分。 要是根据威力来算，车载火炮的威力肯定比枪械强得多，但你要是真的扛着一门大炮跟畸化动物干架，那基本也是找死了，实际效果可能还不如一把坚固耐用的砍刀来得管用。 所以更能反映武器好不好用的，其实是售价。 市场不会骗人。 一把能对目级畸化动物造成伤害的手枪，远远比一门能干掉纲级畸化动物的大炮来得值钱，前者携带方便，使用快捷，后者都不说打不打得中了，连把它带去荒野都有够吃力。 纪成闭着眼睛，思索着刚刚从商城里得到的这些信息。 “这么说来，小巧轻便，又能对畸化动物产生一定杀伤和影响的，往往就是价格最高的了。” 像纪成手里的点阵，白山星这些人连基本的调试定阵都不会，仅仅依靠点阵金属丝产生的电弧，要说杀伤力真不咋地，最多伤害目级畸化动物。 但就胜在零负重，且小巧轻便到了极致，你甚至可以手里拿着刀片砍人的同时激发点阵的电弧。 再加上本身非常稀有，多半来自失联前的遗迹，所以商城里有价无市，想买都买不到。 这种市场情况，让纪成想到穿越前玩的某些氪金网游，一颗附带微弱属性伤害的镶嵌宝石，就比武器装备本身还要贵几倍。 如果把现在定阵调试过的‘悔恨’挂上去，那价格恐怕完全无法估量。 “你帮我查一下坤钢武器吧，之前就有看到，似乎不贵，销量还挺好的。” 纪成摸了摸安蝉的脑袋，突然感觉自己像在上发条似的。 她抬手往电脑屏幕一指，几个网页电光火石般闪过，然后有些不屑地开口道： “刚刚查了，所谓的坤钢其实不是金属，就是个隔热板材料而已。” 纪成好半天才说话：“此话怎讲？” 然后又摸了摸安蝉。 她解释道：“资料库里介绍，白山星有一颗卫星含有储量不小的高能天然气，失联之前帝国在那里建立了一个采气站，所以白山星就有一条为采气站提供隔热材料的冶金线。” “后来这条冶金线被红鹰共和国找到和继承，因为生产出的隔热板名字不好听，就改了个名，叫坤钢。” “该说不说，我感觉有点扯淡。”纪成嘴上说着，手里也没停下。 “事实确实是这样的，这条冶金线生产的坤钢，虽然只是隔热材料，但以白山星现在的生产力，这已经是能找到的硬度，强度，韧性等各方面综合性能最好的了。” “上面显示，白山星大部分能力者，至少大部分一阶能力者，主要使用的冷兵器都是坤钢制成的，这也是红鹰共和国的重要收入来源。” 这话说完，纪成注意到，安蝉的属性板上，材料学一栏的经验值终于微不可查的动了一下。 第六十二章 考验 “不错不错，行了，看看我的奖金到了没，到了的话就帮我下单吧。嗯……先来一把坤钢制战术匕首。” 这次任务是跟着能力者小队出发，姚议员这些人可没有苏衣他们好糊弄，大多数情况下‘悔恨’都不能拿出来用，而坤钢匕首这东西好评不少，纪成觉得应该还不错，所以决定买一把。 “到账了，一共40亿，同时还有50点贡献点。”安蝉点点头。 开发探索全新类型矿区的完整奖励，是50亿白山币加上50点贡献点，奖金有一部分需要分给小队成员，而贡献点则全部划给了纪成名下。 “然后，再来两套全地形高等作战服吧。”纪成想了一下，吩咐道。 全地形作战服自带战术目镜，生化面罩，通讯设备等，相当于一个大礼包。 不过能卖这个价格最重要的是材质，不仅防水防火防切割，还能隔绝大部分辐射，甚至对某些地方存在的精神污染源也有一定的抵抗能力。 自己一套，姐姐一套，很合理。 “两套全地形高等作战服，再加上一把坤钢战术匕首，计算贡献点带来的折扣之后是7.16亿。” “那再来一把黑岩k-90手枪吧，相比步枪，我还是觉得手枪好打一点。” “现在一共消费了14.25亿。” 纪成伸了个懒腰，把手叠在后脑勺上，悠哉道：“哦别急，这个黑岩手枪买两把，我姐姐应该也需要，她现在没什么战斗力，给她买把枪防防身。” 安蝉冷冷地“嗯”了一声。 “另外，背包，帐篷，各种小工具，这些杂七杂八的东西都看着买一下吧，记得挑最贵的。” 大几十亿在手，花起钱来感觉就不一样了。 安蝉又冷冷地“嗯”了一声。 “对了，再给姐姐买个手机，齐活。” 纪成收起两个女孩，起身开门，前往训练室。 训练室在居住区之外，单独占用了一整个地下安全屋。 一条长长的走廊，正正方方，没有一丝多余的装饰，纯粹是金属的色泽，走在里面脚步声显得尤为响亮。 走廊末尾，是扇密码门，纪成直接往前走去。 门上张开一个小洞，里面的摄像头闪了一下。 “正在验证。” “验证成功，请通行。” 内置芯片迅速识别出纪成的身份，就在他快要撞上的时候，密码门豁然打开。 “要我说，这个门是真的好用，都不用自己开。” 纪成一进门就点评道。 房间很宽阔，材质与走廊一样，装修风格也是粗狂类型。 这是为能力者设计的训练室，因为他们远超常人的力量和破坏力，设计理念主要是从耐用的角度考虑。 洛娆从中间的重力井里走出来，明媚的脸上挂着微笑： “但是我感觉这个门很多余啊。” 纪成走了过去，“姐姐你的初始同化度是多少？” “17%，还不错吧？”她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盯着纪成，像个等待被夸奖的小孩。 “嗯。”纪成点了点头，开始在腕带电脑上搜索起来。 “阿成，你都十八岁了，应该学会怎么哄女孩了。” “啊？”他抬起头。 “你应该夸奖一下姐姐，然后……”洛娆轻盈地凑到他面前，指了指自己的脸颊。 “姐姐你真棒。” 纪成在电脑上搜索了一下不死鸟的生活习性和动作特点，还不错的是，白山星曾经是有少量这种鸟类的，资料很详尽。 “主要吃谷物……行走方式是快速频繁的跳跃运动……喜欢小声啼叫，声音类似于……嗯。” 纪成沉吟了许久，还是放弃了言传身教，只是把资料给洛娆看，然后告诉了她拟态法，让她自己玩。 洛娆的声音很快从重力井里传来：“叽叽叽，叽叽叽。阿成这个鸟的叫声好怪哦。” 纪成：…… 洛娆：“叽叽叽，叽叽叽。” 第二天，大清早纪成就起床洗脸刷牙，换了身休闲的衣服，再戴上城防部为他准备的特效美瞳。 “专业的就是不一样，真细节啊。” 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眼睛又变为了竖瞳。 银区，辛流大厦。 这里位于南港新城最繁华地段之一的五号大街，路边停着不少私家车辆。 一群穿着保安制服的人守着大厦门口。 “这里真的没有27楼吗？” 纪成有些不相信地望着面前的服务员，满脸狐疑道。 他记得很清楚，荆棘确实是说的27楼。 对方非常职业地微笑着，然后肯定地点头：“是的先生，您可以出去数一下，真的总共只有25层。” “那好吧。” 他有些悻悻地退出来，站在楼外先看了看招牌，是辛流大厦没错，然后抬头数起了楼层。 “1，2，3，4……25。”纪成数完，顿时反应过来，肯定是老套的隐秘把戏，把27楼藏在某两层楼之间夹层里。 他左右观望了一下，拐进一条闸巷。 这种巷子很短，而且只有一个可以随时关上的出口，主要用途是如果有畸化动物冲进城里，周围来不及进入工事的市民可以暂时在里面躲避。 可惜的就是，最容易受到攻击，人口也最多的灰区却没有多少闸巷。 出口闸落下，这条四五米长的巷子与外界暂时隔绝开。 纪成掏出黑岛通讯器，对荆棘发过去一条讯息：“报告组织，我到辛流大厦了，人家说没有27层。” 略微等了一小会，通讯器一震。 荆棘：“你认为组织的据点位置会摆在明面上吗？愚蠢。” 纪成：“那我应该去哪里？” 荆棘：“你刚才在大堂应该有看到一个穿着黑色连衣裙的女人吧。” 纪成：“没注意，怎么了？” 荆棘：“等会你进去找她，告诉她，你要去27层，但是希望在26层就停下。” 纪成：“好的，我这就去。” 聊天结束，他收好通讯器，拉起闸门，转身返回辛流大厦。 进入大堂，环视一周，果然找到一个穿着黑色连衣裙的女人。 她孤独地站在角落里，二十八九岁，眼角有颗泪痣。本该最具风情的年龄，却只是呆呆望着地面，神情有些麻木。 纪成走过去，还没有开口，她就主动搭话道：“先生，有什么可以帮您？” “我要去27层，但是希望在26层就停下。” 纪成发现她在观察自己的眼睛，害怕这个美瞳露出破绽，赶紧移开视线。 对方的回答平静无比，仿佛字与字之间用尺子量过一般： “好的，请跟我来。” 这让纪成产生了一种奇怪的感受，她好像情绪不太对劲。 有阴谋？ 纪成按下心中疑虑，跟上了对方的脚步。 二人没有去明面上的电梯间，转而绕了几个圈，进入一个阴森森的房间。 房间里面有一部电梯，看起来至少有五六个年头了，轿门持续地敞着，发出缓慢而有节奏的哐当哐当声。 空气中有尘屑簌簌而下，让纪成的喉咙略微不爽利。 “咳，是坐这部电梯吗？” 他余光四处扫视，试图找到一些端倪。 “先生，请进。” 女人礼貌地示意，让他进去。 进入电梯，那个女人立即转过身背对纪成，按下关门按钮之后开始低垂着头，一言不发。 他听到左上方有轻微的转动声响起，那里是摄像头的位置。 黑岛组织的人，开始监视自己了。 纪成故意绷直身体，做出紧张的模样，一边等待电梯上行，一边暗暗观察女人的背影。 头发乌黑，皮肤光滑，站姿异常标准，多半经历过很残酷的训练。 等了一会，女人还是没有按下楼层按钮，只是默默地背对他站着。 “麻烦问一下，怎么电梯还不走？”纪成道。 就在这时，黑岛通讯器轻轻震动了一下，这意味着收到了消息。 他隐蔽地拿出来一瞥，只见上面显示着九个大字： “杀了她，这是你的考验。” 第六十三章 加入黑岛组织 “杀了她？”纪成看完这九个字，心中顿时恍然。 怪不得这个女人一副麻木的样子，原来是早就知道自己的命运。 这下一切都连贯起来，她的异常表现也都变得合理。 “可是我总不能为了间谍任务就真的杀掉一个无辜的人吧？”纪成眉头皱起。 真有你的，黑岛组织。 即使城防部已经几乎把计划做到了极致，他们仍然设置了最后一层障碍。 不愧是同时与那么多城邦宣战，还存在得好好的组织，这份防备、这份谨慎就可见一斑。 黑岛通讯器又是一震： “动手，就现在。” 纪成有些窝火，现在还赶鸭子上架了，如果这种规矩是长期进行的，不知道有多少人死在这部电梯里。 这个时候，轿厢外突然传来铁链碰撞的干涩声。 怎么回事？ 纪成倏地有种芒刺在背的感觉，这是本能共振的示警，他猛地转过头，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只见电梯内壁出现了一排缝隙，就像是恶兽龇着牙齿，至少有十挺重机枪的枪口从缝隙里探出。 咔嚓。 齐刷刷对准了纪成的躯干。 “情况似乎很不妙啊。” 他的冷汗一下就出来了。 黑岛组织的意思很明确，把人杀了，你就通过了考验，是自己人。 你不杀人，说明你还有二心，那你就得死在这里。 这十门激光就像催命鬼一样候在那里，准备着撕碎电梯里的一切。 就算能力者，那也是血肉之躯，暴君血清那点防护面积也同样杯水车薪。 如果说是在足够宽敞的地方，依靠灵活性和本能共振的敏锐，还能有那么一点秀操作的余地。 但在这种密闭空间，这种躲都没法躲的距离，被重机枪无差别扫射，毫无疑问必然是死路一条。 怎么办？ 如果放弃间谍计划，用‘悔恨’劈开轿门，有没有逃生的机会？ 纪成开始打退堂鼓了。 原本他就只是因为周泽的嘱托，加上早就答应了曾航，才不得不来的。 他自己倒是对当间谍这件事情并没有太大兴趣，硬要说起来，唯一能吸引他的就是组织内可能存在的暴君血清。 血清这玩意香是香，可现在命都要丢了，哪还能考虑这么多？ “算了，还是撤吧。” 想到这里，纪成深吸一口气，全身肌肉瞬间坚硬如铁。 不对，电梯里没有血腥味！ 他瞬间醒悟过来。 如果南港内，每个加入黑岛组织的新人都需要在这部电梯里杀一个人，那这里面不可能半点血腥味都没有。 纪成重新吸了一口气。 “没错，就是一丁点血腥味都没有。” 他快速回忆着刚才一路上的经过，顿时有了猜测。 纪成整理了一下衣服，身体慢慢靠向前面的女人。 哒，哒，哒。 然后他的右手伸进了衣兜。 摄像头在左后方顶上，这个角度看不见他的手。 没有怎么寻找，只是紧贴着兜内衬一摸，纪成就拿到了他想要的东西。 行星局域网介入仓。 这种破解工具不止可以入侵行星局域网，实际上差不多所有的联网设备，它都能进行接驳。 他不着痕迹地在兜里把提示音调到最小，然后将如同橡皮擦大小的介入仓，整个扣进掌心。 纪成走到女人背后，缓缓勒向她的脖子，同时按下破解选项。 ——接驳成功，快速破解程式已加载，请选择缓冲区。 极微弱的提示音响起。 “果然是一个仿生机器人。” 他毫不犹豫地锁住女人的脖子，用力一扭。 她软倒在地上，脸色依旧平静。 哪怕是黑岛组织，在银区第五大道这种繁华街区，总是拿活人当试炼品也过于招摇和奢侈。 反而使用仿生机器人显得更为隐蔽，事后只需要略微修理一下，又能拿出来用，还免去了处理尸体的麻烦。 而既然是仿生机器人，又是用来进行测试的，多半会联网使用，所以纪成略微一试探，就成功识破。 黑岛通讯器显示出文字： “很好，你很听话，没有让组织失望。” 机枪管无声无息地从缝隙里收回，电梯开始轰隆隆地运转，没有上升，而是下行。 估摸着大约两分钟。 电梯停下，电梯灯没有显示，但轿门一点点打开，纪成的目光随之深入。 他的眼前是个寂静无声，黑洞洞的楼道，从墙面的材质来看，不仅有砂浆，混凝土，更掺杂有针片状的高密度重晶石，这分明是一处地下安全屋。 “黑岛竟然在辛流大厦楼底修出了一个地下安全屋？” 纪成实在是没想到他们竟然敢在这种核心繁华地段的地下，挖掘修建出一个安全屋。 要知道地下安全屋的修建费事费力，不仅对地质有很高的要求，而且建筑难度极大。 这里可是市中心，人上人下热闹非凡，光那些挖出来的土石就非常难以处理。 “啧啧，财大气粗。” 纪成顺着楼道往里走去，四五十步后终于见到一个靠在墙边站着的男人。 “新人，是吧？” 他表面上彬彬有礼，但那种冷漠和不信任是刻在骨子里的，只是隐藏得很好。 “是，请问我该怎么走？” 纪成友好地开口。 这人没有回答，只往身后墙上一推一拉，就打开了暗门。 哐的一声，露出一个大厅。 这个大厅的顶上挂着镁光球，不停的来回旋转，把光线照在下方的人群和四周墙壁上。 墙壁贴满了沾血的钞票，地上是驼绒地毯，不看那些精美针织纹，单是踩上去软绵绵的触感就知道价值不菲。 诡异的是没有一丝声音，全场极为安静。 “我们正在进行派对。” “呃，不错。”看着那些疯狂搂抱在一起的人群，纪成尴尬地赞叹道，“含银量很高” 一个瘦削高挑的身影从阴影中转出来。 “纪成。” 来人手里端着水晶冰激凌杯，除了一条精美的皮质腰带，只戴着张镶了金粒的黑面具。 从鼻子嗅到的味道来说，杯子里是牛奶和新鲜人血搅拌在一起的混合物。 “我就是荆棘。” 来人说罢，往身后的疯狂人群指了指。 “不用感到匪夷所思，组织里大多数人都接受过类似暴君血清之类的生物实验，你自己不也表示精神有些异常吗？” 他听到荆棘的说话声，有些愣住。 居然是女的？这也太平了吧。 “是的，我确实感觉到精神有些异常。” “大概是怎样的表现？”荆棘在面具后的目光变得有些审视。 纪成瞅了瞅这满屋的疯子，不由嘴角一扯：“具体怎样我也不是很清楚，总之感觉自己变得很哲学。” “哲学？” 他随口瞎编着胡话：“对啊，而且我还发现了一个哲学定理，那就是只要抛开后面不谈……” “然后呢？” “什么然后？” “好！”荆棘满意地拍了拍纪成的肩膀，“很好，组织就需要你这样的人才。” “跟我过来吧，我带你正式加入组织。” …… 一小时后，纪成从辛流大厦的后门快速离开，黑岛通讯器被深深藏在衣服最里面。 “简直难以置信。” 他走到马路边，安静等待着红绿灯，眼神里却闪动着异色。 就在刚才，他从荆棘的嘴里无意中得知了一个关于白山星的大秘密。 第六十四章 鹰击流作战模组 据荆棘所说，在白山星与帝国失联之前，黑岛组织就已经成立存在，而到今天正好六十一年。 之前那个分部里的派对就是在庆祝这件事情。 言者无心，听者有意。 在行星局域网的管控下，想暗地里成立一个组织难度相当不小，这也就罢了，居然还在帝国眼皮底下存在了足足六年，那背后需要的势力和推手得非常强大。 如果黑岛组织真有这个实力，那失联后应该可以轻松扫平白山星才对，怎么会沦落到充斥着一群疯癫癫的人，还被南港等城邦按在地上捶？ 不过以上并不算重点。 真正的重点是，按照荆棘的说法这么倒着算回去，那黑岛组织成立的时间点应该是银河历1251年。 单说这个时间本身并不出奇，但纪成穿越前恰好做过一个有关银河帝国的隐藏支线任务，最终任务奖励是一条没头没尾的信息，他至今记忆犹新。 【无任何残留痕迹】 【帝国专案调查组，地方、巡视、海关等部门协同查办无果】 【生物监控信号消失点：东英仙行省-天马悬臂】 【消失时间：银河历1251年9月6日】 【通报：案件中止】 “而今天的日期……” 纪成瞥了一眼路过的公交车，尽管转身即逝，他依然看清了驾驶座摆放的电子时钟。 上面清晰地显示着：1312年9月6日10点22分。 信息里提到的‘案件’正好和黑岛组织成立的时间在同一天。 时间地点都对得上，很难让人不产生联想。 “那么白山星这个未知的航道遮蔽，会不会和这个事情有关？” “这个案件具体又会是个什么案子？是有什么重要人物死在了附近？” “城外那些畸化动物，以及‘自然熵减奇观’又是怎么出现的？” “黑岛组织在这一系列事情中，扮演了怎样的角色？” 他一边沿着街道往前走，一边暗暗琢磨着。 “如果想恢复和帝国的联系，就必须解除掉白山星的跃迁航道遮蔽，不然这种偏僻地方根本没法直接把飞船开过来。” “这个案件很可能是个重要线索，不过目前信息有限，没头没尾，只有在别的地方看能不能再发现一些线索。” 前往蜂巢实验室，势在必行。 纪成拐过一个拐角，钻进商场。 城防部派来接送他的车子就停在这个商场下面的停车场。 他和荆棘已经商量好了，明面上他还是当城防部打入黑岛的卧底，暗地里则充当黑岛组织打入城防部的卧底。 当然剥去全部的皮之后，他实际上还是城防部打入黑岛的卧底。 “开车，先去城防部一趟，然后送我回304哨卫基地。” 一晃两天过去，纪成采购的物资早就全部到位，他甚至还趁着这段时间，重新熟悉了一下在数据以太体的帮助下进行战斗的模式。 其实穿越前，他在游戏里的角色也主要依靠这种战斗方式。 “啊，还是这样更舒服啊，我的细节微操都回来了。” 纪成在训练室中身形快速移动着，右手握持着一把棱角分明的手枪，黑色的外壳闪烁着金属的强硬质感，不需要开枪，就能让人感到里面蕴藏着的可怕爆发力。 当！ 枪柄重重地磕在新买的训练假人身上，假人剧烈摇晃起来。 “匕首捅刺攻击右腹破绽。” 夏娜的声音在纪成脑中响起。 他立即左手一翻，噌的亮出一把银灰色泽的战术匕首。 这把匕首除了刀柄外，刀格和刀刃全是坤钢制成，脊上的波浪花纹设计非常精致，刃长达到21厘米，血槽很深，开锋极薄，绝对是把凶残的武器。 他径直往假人的右腹部捅去。 “帮您往斜下方修正了0.8分的角度。” 夏娜介入纪成的意识以太，他刺出的匕首角度微微一变，精准地嵌进假人的接缝中，长驱直入。 “松手退开，右脚踹它左膝。” 纪成闻言迅速松开匕首，一脚踹在假人左膝上，借力抽身而退，潇洒无比。 “试来试去，果然这个鹰击流作战模组最适合我。” 他从边上抓起一张毛巾擦了擦汗，随手丢开。 “您注射的一阶基因原体主要强化神经反射速度和敏捷性，这种一击即退的风格确实很适合您。”夏娜温温柔柔地赞同道。 数据以太体辅助战斗时，需要应用不同的作战模组。 这东西能在千钧一发的战斗中，辅助你找到更合适的攻击方式，作出更正确的抉择。 正经一些的作战模组，不仅涵盖各类近战武器的手法，移动身法，还附带许多常用机械武器的操作。 包括机甲，枪械，各类点阵等等。 在游戏里，一个机械知识拉满的数据以太体，加上顶级的作战模组，再加上最先进的机械武器，以及经验丰富又冷静的使用者，就约等于无敌。 当然这导致了当初很多人狂喷策划，毕竟平民玩家都是买不起数据以太体的。 没有数据以太体，那就也使用不了作战模组，更没法操作复杂的机械武器，更不用说控制整个舰队。 游戏体验为零。 “什么鹰击流，不就是打一下就跑吗？只会给自己脸上贴金，愚蠢的人类。”安蝉冷冰冰地声音也在脑中响起。 “取名字不得捡好听的吗？” 纪成耸了耸肩，再次朝假人冲了过去。 这次他的肢体流畅度和动作准确性，明显更好也更精细了一些。 “左边。” 咚。 纪成一肘顶在假人的心窝。 “竖劈。” 咔。 坤钢匕首顺着锁骨直直劈下，划出一道深深的刻痕。 “退。” 纪成灵活地在夏娜的辅助下熟悉着新的战斗方式。 他现在买不到帝国生产的作战模组，又不想什么事情都麻烦小皇女，只能收集了一些战斗场景，自己当码农写了几个简易版作战模组。 效果比不上正版的，但怎么也比之前那种抄家伙胡砍乱捅来得强。 再怎么说，数据以太体的观察分析能力在这里摆着，只要给她一个中心思想，就可以作出洋洋洒洒一篇文章出来。 纪成给这个鹰击流作战模组定的中心思想就是： 快，准，怂。 就像苍鹰捕猎一样，看准目标，迅猛出击，一击不中，远遁千里。 鹰击流作战模组可以尽可能减少受到攻击的可能性，同时还能把扑击那一下的爆发力发挥得淋漓尽致，缺陷就是体力消耗相对较大。 “夏娜，你说如果不考虑外力，我现在的实力大概在什么层次？” 他再一次从假人旁边退开。 “在我的知识体系里面，如果假设普通的一阶能力者战斗力是100，您不借助血清等任何外力的战斗力大约在140左右。” “嗯……那要是加上作战模组呢？” “很难计算，您自己写的脚本没有太多参照，但我估计190是有的。” 纪成满意地露出了笑容。 如果这个鹰击流作战模组真的能把原有的140分战斗力，发挥到190甚至接近200的层次。 那就非常可观了。 “行了，就到这里吧，我先洗个澡。” 纪成丢下武器，到训练室的小隔间里快速冲了个凉，然后开始穿戴新装备。 带有护膝和腿部武装带的长裤，全地形战靴，多功能腰带…… 他打着赤膊，把坤钢匕首插进武装带最顺手的位置，黑岩手枪也放入腰间枪囊。 背包已经装好各种小玩意，放在一旁。 门外由远及近传来脚步声。 洛娆走进来，朝纪成身上看了看，抿嘴笑道： “阿成，车来了，我们该出发咯。” 第六十五章 左昊 纪成去陈倩的房间和她打了个招呼，这次任务过于深入荒野，从补给中心发出的通讯信号覆盖不了，所以她是不用一起出发的。 他们二人乘坐升降平台来到地面，乘上来接他们的专车，前往十里之外的西风壁垒。 蜂巢实验室的位置在南港新城以西，所以出发地点就在家门口。 西风壁垒作为南港新城西部防线的第一道屏障，也是出城的最后一道关卡，修筑得格外雄伟壮观，像是横亘在无边昏黄世界的厚重盾牌。 相比这座军事堡垒，下面密密麻麻巡逻的士兵就显得如同转山的蚂蚁般渺小。 十里路程转瞬即到，车辆很快接近。 “识别通过，放行。” 被放行之后，司机转了个弯，驶向右侧。 嗞。 车轮在沙地上摩擦，停了下来。 这里是西风壁垒之外的一个空地，占地四五百平米。沙石构成的地面上，用白色油漆划出一个硕大的圆形记号，外围早已被警戒线隔绝开来，任何无关人员都不可能被放入。 “好了我们该下车了。”纪成拍了拍坐在自己腿上的洛娆，弹性极好。 “走吧。”她磨磨蹭蹭地滑到皮质沙发上，不情不愿地推开门。 二人迈下车，鞋子立即陷入沙粒，隔着特质材料层也能触及到一丝包裹的灼热感。 “好热。” “之前在304高地那边还没这么热呢。” 空地上已经站着二十多个能力者，其中有十来个神色紧张，全副武装，不用说也知道是这次要执行蜂巢任务的人。 见到纪成他们抵达，不少目光转了过来，陆尚柏也顶着个头盔凑上前。 “纪老弟，怎么你姐姐也来了？蜂巢那个位置的辐射可是很强的，你就不怕……” 纪成捂着嘴巴轻咳一声，解释道： “她的原体是不死鸟，扛得住，我就想带她出来见见世面。” 陆尚柏哦了一声，也没多想，握住纪成的双手道：“对了，上次的事谢谢兄弟了啊，要不是你帮我接了这个任务我还不知道该怎么办呢。” “没事，不过你还没说上次到底什么情况呢？”纪成疑惑地反问了一句 上次他神经兮兮地扯了一通，到头也没说到底是什么情况，纪成虽然稀里糊涂地就把任务给接了，心里总是有着一些好奇。 “还不是家里那个母老虎，听说那小队里面有个姓苏的是什么十大美女，要死要活不让我去。” “真的听哥一句劝，作为过来人的经验告诉你，千万别结婚，否则你惨了。”陆尚柏紧捏着纪成双手，语气认真，“尤其是别跟女的结婚。” 这句话倒是纪成没想到的。他笑着摇了摇头，顺便不动声色地抽出手，然后牵过洛娆。 还是姐姐的手摸着舒服。 软，滑，嫩。 陆尚柏说完，有些同情地瞄了洛娆一眼：“不过要我说，这美女那美女都是吹得厉害，你姐姐才是真的漂亮，我这辈子三十多年还真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女的，可惜就是精神有点……” 纪成没接这茬，扭头对走过来的周泽打了个招呼：“周哥好。” “在聊什么呢？”周泽微笑问道，他今天也穿上了战斗服，本就修身的版型加上精心设计的花纹，把整个人衬托得英武许多。 作为带队的议员强者之一，周泽同样是要出发的。 “头儿。”陆尚柏回身跟周泽碰了下手，无奈道，“就是在说上次任务转让的事。” 周泽点了点头，从怀里拿出一张拇指大小的硬盘，放进陆尚柏衣兜里，然后用手背轻轻拍了拍他。 意思是让他回避一下。 然后周泽走到纪成旁边，完全无视掉洛娆，一双眼睛深邃而明澈： “这次蜂巢行动，你别太过担心，我，黄议员，姚议员三个带队的人，是不会进去的。” “嗯，我知道，周哥。” “但进实验室之后，你一定得提高警惕，这次除了南港的人，还有很多其他城邦的能力者，这是以前从未有过的情况。” “明白了。” 周泽又拿出一块硬盘，递给纪成，自顾自说道：“这是一些资料，关于蜂巢实验室的，以你的级别查询不了，所以我帮你下载下来了。” “这次任务这么重要，蜂巢的资料不应该无条件公开吗？”纪成这下完全不明白了。 按照道理来说，这种情况才是符合逻辑的才对。 周泽微微叹了口气，好像有些不愿意开口，沉吟了十来秒，才低声道：“这事你就别问了。” 又是张议长？ 纪成迅速在心中做出了猜测。 其实他对张升的感观很复杂。 一方面张升设计的莫名其妙的选拔流程，差点害死他，特别是有一半的降落伞包是假的，如果当时运气差一点，人可就没了。 但另一方面，按周泽的说法，姚议员想动自己的时候，张升又下令要保。 这让纪成很难判断张升到底是个怎样的人，但至少是个极为奇怪的人。 他若有所思道：“周哥，今天怎么没见到张议长过来？我还没见过他呢。” “老爹他另外有事来不了。”一道慵懒的声音在后面插进来。 纪成身量比周泽高一些，很轻易地就把目光越过周泽的肩头，看了过去。 是两个长相一模一样的女人，她们身上都穿着紧身战斗服，年纪大约二十四五的，身材……唔，相当火辣。 只是靠左那个一头大波浪卷发，遮住半边脸蛋，嘴角大幅度勾起，靠右那个则是干干净净的短发，表情恬静。 “纪老弟，我给你介绍一下，她们是张议长的女儿，左边这个是大的，叫……” 陆尚柏忙不迭地准备介绍，但刚说一半，就被毫不留情地打断。 “纪成。”张菱菲的声线慵懒又带一点沙哑，听着很舒服，“你可以叫我菱菲，这是我妹妹，张静娥。” 张静娥则先是礼貌地跟周泽问好，再有些拘谨地看向纪成。 “诶是你们啊！”洛娆突然从纪成背后探出身子，激动道。 姐妹花看到她，同样惊喜回应。 纪成诧异无比：“你们认识？” “阿成你还记得吗，刚来新城的时候，我给你说过，当时出去买菜的时候，我要到了地址……呜呜。” 纪成一脸黑线，飞快捂住她的嘴巴。 卧槽。 纪成直到现在都还记得，那时候他刚穿越过来，在第四棚区那间破烂板房。洛娆眨着那双勾死人的眼睛，兴致勃勃地告诉自己，她发现了两个——漂、亮、妹、子。 原来你当时想绑票的是两个能力者！ 早晚被你坑死。 不远处，姚伦看着那边嬉笑一团的场景，眼中凶光毕露。 “如果元儿没死，现在被众星拱月的应该是他才对。” 尽管姚振元在南港新城风评极差，但姚伦这个父亲并没有这么觉得。 “队长。”姚伦身边的一个年轻人低声开口道，“他既然加入了我们小队，那还不是想怎么揉捏就怎么揉捏。” 这个年轻人留着寸头，眉毛处有一截短短的刀疤，长相虽普通，却有一股锐气。 姚伦咬牙切齿犹豫了许久，还是缓缓摇头道：“张议长下了死命令，不能动他。” “队长……” “左昊！”姚伦压着嗓音低吼道，“这是张议长的命令！” 左昊缓缓道：“只要进了蜂巢实验室，谁知道他是怎么死的。” 姚伦沉默了。 要是问他想不想让纪成死，他比谁都想，恨不得把纪成撕成无数块，再碾成烂泥。 “我们几个议员是不会进蜂巢的，你应该清楚这一点。” 姚伦瞪着那双三角眼，直勾勾看着左昊，高大的身躯形成了不小的压迫力。 左昊点头道：“我知道。” 一根枯枝无声无息从姚伦的袖子里伸出，左昊先是一惊，随后面露喜色。 他五指合拢，掌心赫然多出一张扑克牌大小的红色卡片。 “遵命，队长！” 第六十六章 螺角沙漠 “只要你听见它的名字，鼓膜就会流出血来。” ——南港俗语。 这句话说的就是西风壁垒以西的螺角沙漠。 相比于北方的情况，西面的环境要恶劣很多很多，无尽的荒漠，一成不变的沙海，严苛，肃穆，板着个脸，永远是一种单调的昏黄。 除了极端的灼热以外，这里还有会严重影响到五感的恐怖辐射。 就算周围死寂无比，你也能从耳朵里听到一阵又一阵尖厉短促的哨音，要是细胞活性差一些，光是这股哨音就能把人逼疯致死。 除了能力者，一般人直接暴露在这种环境下，活不过十分钟。 能在这里采矿的，要么是能力者，要么具有特殊的基因原体，比如不死鸟之类的。 烈日暴晒下的螺角沙漠中，一团沙丘突然传来规律性的震动。 沙子像小水滴一样的跳跃，发出密集而轻微的噼啪声。 越来越多的沙丘轻微震动起来，附近百米内宛如沸腾的油锅。 三架基地车无声无息地出现在沙海里，巨龙般滚滚而前，一路向西。 为了避免声音引来垩沙虫，这些基地车都经过南港研究所精心设计，能把噪音转化成震波，让沙漠吸收掉。 履带静悄悄地碾碎沙粒，撞开层层沙丘，虽然安静，却气势磅礴、无可阻挡。 灰蒙蒙的烟尘在周围散开，一些碎屑和残片依稀可见，这是定时引爆的烟弹，可以避免基地车被畸化动物袭击。 在白山星，基地车早就不是什么新鲜事了。 自从五十五年前与帝国失联，星球环境大变，就有学者写了一篇叫做《后灾难时代第三代补给管理研究：论基地车作战指挥与供应系统》的文章。 他表示，想要在荒野深处长期采矿作业，具备补给，据守，指挥，休整等功能的基地车是绝对的必需品。 后来一系列经验教训都证明这句话是富有预见性的。 这三架基地车形制一致，五十二米长，四排履带，粗壮的轴心承柱支撑着上方的建筑，起到缓冲作用。 除了运载系统以外，基地车以载人生活舱为主体，再带配上不同用途的舱段，如武器舱，仪器舱，临时性实验舱等，能充分满足能力者们在荒野的战斗和研究需求。 不过真正让基地车彻底走到台前的，其实是三十二年前研究人员做出的一个微妙改变。 ——他们经过全方位的评估，以及对大量能力者的采访，给基地车的生活舱加上了娱乐系统。 此时，最中间一架基地车内，纪成正指着窗外给洛娆讲解着。 因为基地车无法彻底隔绝辐射，还有微量残留，为了保险起见，他依然穿着那套全地形高等作战服，特种材料把他全身大部分都保护起来。 “螺角沙漠之所以得名，是因为据研究院估算，去掉所有沙子之后，这片沙漠剩下的基底地层呈现一个朝下的螺角形状。” “可为什么是估算，灾难前的影像资料没有吗？”洛娆异常好奇地询问道。 “有是有，但灾难前这里其实是平顶地貌，后来应该发生了抬升，你也可以叫它阶地，总之沙子下面的地形发生了变化，和灾难前不一样了。” “那是不是说明，这片螺角沙漠其实是个超大的矿区呢？” 按照普遍规律来讲，产生奇特地貌往往意味着其下方存在‘自然熵减奇观’也就是矿区。 “倒是有这种说法，有人提出过螺角沙漠的地底下，可能存在超规模的能晶矿。不过没有证据，加上从来没有出现过这么大的矿区，最后也就不了了之。” 纪成说得嗓子冒烟，拧开一瓶矿泉水，抿了一口，然后递给洛娆。 既然带着她出来了，那这些基础知识就不得不给她灌输进去， 决定是临时做的，就两三天的时间来不及讲太多，所以即使在路上也得见缝插针地说一点。 临阵磨枪，不快也光嘛。 洛娆倒是听得津津有味，嘴里叼着瓶口道：“还有什么有趣的吗？” “哦，那就是……”纪成看了眼洛娆一边叼着瓶子一边说话的高端操作，心中暗暗服气。 真不知道她是怎么练的。 “……另外，在沙漠里想分辨方向非常不容易，对大多数人来说，眼前看到的都一样，每团沙丘都是类似的。” “而且在里面走路就像坐过山车一样，可能前一秒你还挺有数，只要踩滑一步再爬起来，你就分不清左右了。”他也不是很清楚螺角沙漠的历史，随便讲了几句就转开了话题。 “就跟在大海里一样吗？” 洛娆回答着，但美目其实一直望着纪成的侧脸，没有半点余光投向窗外，“指南针也不行？” “磁场都是乱的，导航也覆盖不了，基本靠的就是经验和坐标控制点。” 坐标控制点实际上是埋设在荒野地下的一些‘大铁柱’，里面的仪器会周期性向周围发射低频信号，充当一个灯塔的作用。 荒野环境复杂，低频信号的波长更长，相对来说绕射能力也更强，覆盖面更广一些。 而勘采人员必备的全域耳麦就可以接收到这种信号，通过信号强度，就能大致估算自己距离控制点的距离。 如果同时能接收到多个控制点的信号，还能利用一种后方交会法计算出自己的精确坐标。 这些技能在白山星的各个学校里都要讲，洛娆再怎么逃课也知道一点，不由频频点头。 “阿成，那既然这么难认出方向，为什么不干脆多修建一些补给点呢？这样出来采矿也方便，应该也花不了多少钱吧。” “这不是钱的问题。”纪成用手掰过洛娆的脑袋，让她看向远处，“你看到那边那块环形岩了吗？” “嗯，看到了。” “在《能晶矿勘采大全》第195页就提到过这个地方，南港新城曾经准备在那里修建一处补给点，结果地基老是扎不稳，反复灌了七八次水泥，因为辐射死了上千人，最后还是被畸化动物给一锅端了。” 洛娆舔了舔纪成按在她脸上的手指，抿着嘴疑惑道： “这么说，现在就只剩这么一个环形岩了吗？” “也不至于，你要是走近看，还是能看到点建筑残留的。” 纪成笑了笑，“补给点的修建要考虑的东西很多，成本，运输路线，畸化动物活动范围，地基，周围矿区情况等。” “实际上从西风壁垒往西面走，整片螺角沙漠都没有任何一个补给点，一个都没有，这里恐怖的辐射会摧毁普通人的全部生理机能。” “就算待在补给点里面也一样吗？”洛娆看着环形岩向后消失在视野里，她天使般的眼眸里又只剩下无尽的昏黄。 “倒是会好一点，但自从一个可怜虫被辐射折磨得全身溃烂，肋骨都露了出来，上面就明白过来，这种好一点，是有限度的。” 纪成担心她害怕，故意漏了一段描述。 螺角沙漠的资料原文里，这一位老兄最后在医院里哀嚎了足足两个星期，死的时候只剩下空壳般的骨头和干瘪成一张皮的内脏，连眼珠子都烂成水了。 “他好可怜……”洛娆果然露出泫然欲泣的表情，但随后又眨着眼睛道，“有照片吗？姐姐想看看。” 好吧，差点忘了你未来的尊名叫‘荒芜女士’了。纪成扶额叹息。 第六十七章 蜥蜴眼球 纪成磨不过洛娆，还是把照片给她看了一眼。 不过他很清楚，目前大部分情况下，洛娆还算不上多坏多邪恶，最多就是不太正常而已，想看照片也只是出于好奇。 至于之前想杀苏衣那事，他倒是真没搞明白。 “你也把作战服穿好，基地车在减速，应该快扎营了。” 说罢，纪成戴上作战服配套的手套，拉下生化面罩，全副武装。 这话说了没一分钟，基地车就停了下来，从窗子能看见四排履带翻转分开，中间的轴心柱插进沙地，他们所在的生活舱开始下降。 面积不过十来平的舱室剧烈抖动起来，纪成还好，洛娆就完全要扒着他才能站稳了。 这个生活舱其实是个单人舱，主要是这次行动本来就是发放给能力者的，虽然带个普通人也不违规，但相关配套就没有这个普通人的份了。 不管是住所，各类基本物资，还是进入蜂巢需要的身份卡。 不过对他们来说，食物和饮用水倒是不缺，身份卡只要两人一直待在一起也不成问题。 住的地方就更不用提了，只要纪成自己不介意，洛娆是做梦都想和他睡同一张床的。 生活舱降到几乎贴着地面，丝滑地静止，刚才的抖动仿佛幻觉。 二人走出舱外，迈进沙漠，滚烫灼热的颗粒一下子淹没到小腿，沙基厚度显然远超红雾旷野那边。 眼前是一片宽广而轮廓不大明显的风蚀洼地，大地被坼裂的面目全非，干涸而绝望， 稍远处还矗立着正在崩坍的页岩峭壁和蘑菇块——一种顶部大、基部小的形似蘑菇的岩石。 一切的景象都说明了，现在已经处于沙漠的极深处。 “阿成你看，车都坏掉了，壳子，里面的也露出来了。” 洛娆忽然拉着他道。 在她的提醒下，纪成才豁然发现，整个车辆的外壳都已经被不知道什么液体腐蚀得斑斑点点，外挂装甲层看起来就像是掰开的馒头。 连里面的舱体上，也有拳头大小的水泡型凹坑，烟雾升腾，气味难闻。 足以见得这一路过来并不像在车里看到的那般安稳无恙。 纪成笑了笑：“倒还不至于坏，只是外壳受损而已。” 基地车的外挂装甲跟衣服差不多，是可以随时更换的，就算受损严重也不会影响到其他功能。 回应他的话似的，基地车恰时地开始拆分旋转，引擎口转而朝下，履带也完全深入沙地，尾部升起一截高达六米的钢铁围墙，与其他基地车连在一起，看不出车的形状了。 这东西可以在到达目的地后快速部署成一座固定的基地，这在探索矿区、遗迹或者实验室的时候是很有必要的。 除了补给和据守作用，最重要的就是提供指挥信号。 没有指挥，寸步难行。 洼地外围，有几个能力者正绕着营地布设一种带着灯泡的罐头，每间隔十五米左右就往地里埋一颗。 “静音锁，可以隔绝声音，扎营必备的东西。”察觉到洛娆好奇的目光，纪成当即解释道。 “这样啊，学到了，阿成你懂得真多。”她甜笑道。 “周哥在那边。” 远远见到周泽的身影，二人走了过去。 “周哥，那个蜂巢在哪儿呢？” 周泽抬起手，指向前方空荡荡，连植物都没有半棵的沙地。 “就在这下面，当时在这里发现了一个‘蜥蜴眼球’类型的矿区，蜂巢实验室那处通风口就在洞底下视网膜的位置。” “哦，蜥蜴眼球啊。怪不得看着什么都没有。” 说到蜥蜴眼球，纪成顿时明白了。 书里提到过，这是一种大型矿区，一旦形成，地下就会产生巨大的球形空洞，洞内各种地质结构的形状都和眼球类似。 顶上洞口会有两扇类似睫状体的岩层，凹型洞壁上带有数不清的藤蔓，这与脉络膜的样子差不多。 最底下则是密密麻麻的裂痕和岩石，看起来就像视网膜和神经突起。 除此以外，‘蜥蜴眼球’还会有一层沙土构成的眼皮，在整个矿区的最上层，与地面融为一体。 把矿区完全包裹遮蔽起来。 轰隆隆，轰隆隆。 周泽正说着，一台钻探机被开了过来。 他瞥了一眼钻探机行进方向上的沙土层，转头对纪成道： “不过两三年的时间，眼皮又合上了，得让它睁眼。” “嗯。”他了然点头。 这种矿区的特点就是，只要里面的能晶矿没有被完全采集干净，每隔一段时间，球形空洞顶上的沙土层就会像有生命般诡异地合拢。 俗称蜥蜴阖眼。 “纪成，洛娆。” 张菱菲、张静娥两姐妹在基地车那边叫道，“一起过去先去吃点东西吧，至少还有五六个小时才能进去。” 纪成应了声好，转头对周泽道，“周哥我先过去吃点东西了，一天没吃饭了。” “行，去吧。”周泽微笑点头。 还没走近，能力者们聊天吹牛的喧哗声就清晰入耳。 这时差不多所有人都已经从基地车上下来，这时候的能力者们跟普通人也没多大区别，仗着静音锁的保护，男男女女都大声谈笑着。 基本都是纪成认识的，当初一起吃过饭，也就姚议员手底下那几个相对面生，只在订制数据以太体的时候打过一次照面。 “我们就在这边坐吧，不想和那群人参合。”张菱菲伸了个懒腰提议道，勾勒出的弧度略微有些惊人。 “那就在这边吧。”纪成也同意道，他算是看出来了，张家这两姐妹名义上是姚议员手下，可实际并不怎么合群。 既然如此，他也乐得不去姚议员面前蹦跶，在这边跟三个漂亮小姐姐聊天不香吗？ 这俩人一拍板，剩下的洛娆和张静娥自然不会有任何异议，四人搭了张小桌板，一边吃，一边聊上。 “纪成，听说你发现了一个新类型的矿区？” “侥幸而已。”纪成咽下一块豆干，含糊道。 “想好叫什么名字吗？” “没有，你有兴趣的话我可以低价把命名权卖给你。” …… 天色渐黑，不远处钻探机依旧隐隐作响，但钻头的声音从细微的咝咝声，变成了低沉的哐哐声，显然是钻透了沙层，即将抵达岩层。 若说白天的螺角沙漠充分展示了它的威严肃穆，那么夜里反而平静下来，只有轻微的风推晃着沙浪，如果忽略耳边若有若无的哨鸣，以及时不时响起的兽吼，纪成此时甚至觉得有些舒适和惬意。 在摇曳的锥灯光芒里，张菱菲把锡纸碗里最后一点汤汁吮吸掉。 “能睡着的话，你们最好回房间再眯一会，至少还有五六个小时呢。” 她嘴上说得轻飘飘的，但杂乱的呼吸和不停搓着手指的行为，都证明了她其实比谁都紧张，甚至还不如她妹妹张静娥来得镇定。 哗哗哗。 这时候，周围沙粒突然开始跳跃。 第六十八章 矿畜们的狂欢 纪成转头一瞅，原来是又有几辆基地车抵达。 “其他城邦的能力者到了。”他头也不回地道。 通透的锥灯照出一片一片的亮斑，从纪成的角度看过去，他们影影绰绰，半明半暗。 “有酒的味道诶。”洛娆皱着鼻子。 “通常来讲，这样的高危任务之前，都会畅饮发泄一下。” 张静娥轻轻动了动嘴唇，她的声音比张菱菲的更为柔和一些，“以能力者的体质，就算喝醉了也很快就能更清醒。” “这是惯例。”张菱菲补充着，一头大波浪斜斜的挡住脸蛋，看不见表情。 惯例吗？纪成又咬了一口豆干，心潮起伏。 其实他早就发现，能力者们几乎都有着不为人知的一面。 看似高高在上，但明显每个人都压力很大。 一旦成为能力者，责任就像乌云似的按过来，根本没有办法逃避，哪怕你清楚地知道那把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畸化动物、放射性辐射和精神污染以及毒素。 每次进入矿区都是赌博。 这就是能力者的生活，随时可能死在矿区，只有这种时候的痛饮狂欢，才能麻醉一下紧绷的神经。 “不得不说，我感觉这些矿畜多多少少都有一些心理问题，连我自己好像都有点不正常了。” 无论是谁，只要是纪成见过的能力者，多少都让他察觉到一些古怪。 连看似沉稳的周泽，某些时候也有着执念一样的狂热——尤其是涉及到南港新城。 张菱菲看着那边越发拥挤的人群，撇嘴道：“在这颗狗屁星球上，谁没有心理问题，那才是问题。” 纪成微微转头，看着张菱菲，面色严肃，心中却感觉特别好笑。她嘴角还挂着汤汁，看似慵懒随意，实则各方面都显得紧张无比。 “那你也有心理问题吗？” “我只想躺平。”张菱菲垮着脸道。 “哎你怎么坐这儿啊，找你半天。” 陆尚柏不知道从哪里钻了出来，拎着个酒瓶子，大着舌头， “纪老弟，来我俩喝一个，等洞口打开就要进蜂巢，后面能不能活下来就全看命了。今天放开了玩，敞开了吃，当个饱死鬼。” 得，最不正常的来了。 “陆老哥，我觉得我还有几年活头。”纪成扯过洛娆手里的筷子，疯狂的拍了几下。在这种事情上，他还是挺迷信的。 饱死鬼你自己当去吧。 两人推杯换盏聊了几句，很快又有几个熟面孔找过来，甚至还见到了当初一起通过选拔的李应和断了一臂的雷俊名，南港这边的梁五也在。 这次几人见面少了许多针锋相对，倒多了几分唏嘘，看得出来，过了几天能力者的日子后，大家都变化不小。 尤其是雷俊名，这么短短时间不见，仿佛换了一个人，锋芒全无，变得沉默内敛——当然也有可能是喝多了。 见这边的人越围越多，不少其他城邦的生面孔也凑过来赶热闹，纪成毕竟是新人，又被围在中间，自然有人交头接耳问起纪成是谁。 陆尚柏本来就喜欢装逼吹牛，现在场子火热，机会正好。 面对众多能力者的询问，他长身而起，唾沫横飞地开始吹嘘纪成杀了一头‘瘸子’的事。 绰号‘瘸子’的半身蝾螈虽然只是纲级初等，但是恢复力太强，蛮力又大，很难杀死，就像个精英小boss一样，在能力者圈子里相当知名，是相当好的谈资。 他跨在桌板上，手里的酒瓶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 “这闲言碎语不要讲，就讲我纪老弟的神威世无双。” 这话一出口，四周顿时安静下来，接着爆发出巨大的掌声。 “好！” “味太正了，你一顿吃几个说书的啊？” “快继续！” 陆尚柏满脸兴奋地扯开了嗓子： “纪老弟，强又强，一门心思找矿忙。” “忽然见到烂河沟，就说里面准有矿。” “顺着黑沟往里走，两眼这么一打量。” “嚯，好大一道窟窿口，风吹沙子乱晃荡。” “里面住着谁？住着瘸子怪，方圆十里土大王。” “这怪物，血口张着磨盘大，双眼一瞪像水缸。” “烂车轱辘挂腰上，一闻臭得像茅房。” “众人见状皆慌忙，急忙闪身躲一旁。” “唯我纪老弟，不慌又不忙。” “左边刀来右边枪，管他是虎还是狼。” “兜着肚皮往上扫，抖手按在地中央。 “你猜怎么着，一拳下去，皮烂肚穿肠！” 陆尚柏明明啥情况都不知道，却在这儿越吹越玄乎，连纪成本人都听得目瞪口呆。 “拜托你好歹靠点谱，一拳头干碎半身蝾螈的事我是真做不来。” 他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好活！” “牛逼！” “继续！” 已经半醉的能力者们大声叫好，气氛热烈，起着哄让陆尚柏接着讲。 气氛逐渐热烈起来。 能力者们痛饮狂欢，没有城邦之间的隔阂，一个接一个地敬酒，传唱吹嘘着陆尚柏现编的段子，反正到最后已经不知道传成了什么版本，只知道这些能力者走的时候，看向纪成的眼神都变了。 纪成觉得，要是再游戏里，自己脑袋上肯定弹了很多个声望+1+1+1+1+1 …… 咚咚咚。 纪成睁开眼，天已经黑透，张菱菲正站在生活舱外，玻璃窗被她敲得咚咚作响。 该出发了，她做着口型。 二人从车上下来时，大家已经集合得差不多了，很难与之前醉生梦死的样子联系在一起。 这次探索蜂巢实验室，总共四十多人，南港新城占了三分之一。 其他几大城邦，沙城，裂谷城，红鹰共和国，安息市，包括黑水悬城，各自都有六七个年轻能力者到来。 马上要进入矿区，进入任务状态，所有能力者全都调整好状态，严阵以待，不苟言笑，只是看向纪成的目光依旧奇怪。 现在酒醒了，自然知道陆尚柏是在吹牛，但毕竟还是给他们留下了足够深刻的印象。 纪成带着洛娆，静悄悄地站到了姚议员小队的最后，前面是张家姐妹，再前面是一个寸头青年，然后是一个贼眉鼠眼的汉子和三十多岁没了耳朵的女人。 打过照面，不知道名字。 但闻着味也知道是和姚议员穿一条裤子的。 其实纪成倒没那么强的阵营意识，相比姚议员和他这几个狗腿子，他反而觉得其他城邦的能力者更值得交朋友一点。 “都排好队，一个人一张，发到什么就是什么，不能更换。” 此时各个队伍都在分发着卡片，分为蓝色和白色，扑克牌大小，相当精致。 刚才小睡前他已经看过周泽给的资料，自然清楚这就是进入蜂巢的需要的身份卡，其中白色的权限稍低，蓝色的则好一些。 “纪成。” 姚伦走到纪成面前，递过一张灰白色的卡片，“这是你的身份卡，拿好。” 正面印着偌大一个字母a，背面则是姓名，照片等基本资料。 【姓名：白洁】 【性别：女】 【级别：助理研究员】 【通行区域：a区非核心段】 “队长。” 这是他第一次和姚伦离这么近。 身高和他差不多，但明显更宽些，压迫感十足。 三角眼直勾勾地望着纪成，让他有种说不出来的感受，总之不太舒服。 他接过身份卡，不咸不淡道：“谢谢队长。”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至少目前还没资格跟姚伦翻脸。 “保管好，别丢了，否则会死的。”姚伦嘴角扯了一下。 他给纪成的是权限最差的白色身份卡。 在蜂巢实验室中，不同权限的卡活动区域不同。 这张白色身份卡，只能在a区的部分区域活动。 而且虽然有身份卡，但毕竟不是里面真正的研究人员，一些防卫较为森严的区域还是很容易露馅，所以不能走需要身份验证的通道。 只能走一些刷卡就能进的通道。 “准备好，蜥蜴要睁眼了。” 哐哐哐。 这时候突然传来一阵巨响。 众人齐刷刷转头，只见沙地上原本卖力工作的钻探机似乎卡壳，周围的沙子开始旋转震荡，一片片烟尘盖住了轮轴，那台庞大的机器开始向左倾斜，钻探机的左边形成了一条裂缝。 沙土层的基岩裂开，朝两边退去，数不尽的砾石，沙粒，沙片狂泄而下，像弹棉花一样崩得漫天的灰尘， 洼地上出现一个巨大的洞窟，洞口呈圆形，向上收拢，洞里闪着星星点点的闪光。 那是没有开采干净的能晶矿。 这洞的直径至少120米，纪成看见钻探机随着几排沙浪轰的一声斜着掉进洞里，老半天才传来回响。 沉闷，空旷。 巨大无比。 第六十九章 蜂巢实验室 “现在安静，听我讲。”周泽越众而出，作为南港城邦最知名的议员，刀柳的名号绝对好使。 “蜂巢实验室就在下面，但是通风口一次只能容纳一人通过，等会按照队形依次进入，不要拥挤，进入之后就快速散开，前往自己身份卡规定的区域，至于简易地图我会通过腕带电脑分享给你们。” 周泽，姚伦，包括其他城邦的二阶能力者，都不会进入蜂巢，只会在临时基地里为他们提供指挥信号。 “能找到怎样的原体，各凭本事，但有一条，不可以私斗。如果有他人遇到麻烦，能帮尽量帮，我说清楚了吗？” 各位大佬又各自简单说了几句，大致是一些打气鼓励的话，说罢就全部离开了蜥蜴眼球的边缘。 众人埋好固定钉，顺着绳索，蹬着凹状洞壁开始速降，陆陆续续到达洞底。 洞底是一片犹如水面的白茫茫的盐碱，四周黑乎乎的是缝隙和裂痕。 虽然这些盐碱看起来像一个坚硬的表面，但盐壳只有几厘米厚，下面是软的油脂状的泥浆，如果一个人被陷住，就很难摆脱。 周泽给的资料里显示，之前每次前往蜂巢都会清理一下这些盐碱，但是下次来时又会出现，后来发现连下方厚厚的泥层中都有大量盐碱。 又因为盐的密度低——至少比下面的泥层和沙层低，会向上推动覆盖的沉积物，宛如一簇簇白色灯心草冒出来，最后板结成一大片。 之前掉下来的钻探机就砸破了盐壳，陷在中间泥浆里，被淹没了大半。 他们拉下生化面罩，打开全域耳麦，小心翼翼地踩着盐壳往洞底东南侧靠近。 蜂巢实验室的入口，就在这里。 这是个废弃状态的通风口，外廓被什么东西压坍了一截，格外低矮，看着尤其压抑。 停摆的扇叶只浮着薄薄一层灰。 看来蜥蜴眼球的‘眼皮’挡住了绝大部分的粉末。 四十多个人，要走通风口就不能一拥而上，得一个一个走，而现在的问题就是，谁先走？ 黑洞洞的通风管像是个噬人的兽口，光是杵在哪儿就足够吓人。 目前在这里的人，没有一个进过蜂巢，谁都不知道管道里面可能会遇到什么，也难免有些害怕。 就算摆明车马地告诉他们管道里没有危险，恐怕也少有人敢走第一个。 在荒野，因为错误资料丢掉性命的能力者不是少数。 实力越强就越惜命，大家都是千辛万苦才成为能力者，没谁愿意平白送死。 队伍沉默了下来，大家的眼睛都左右看着，但就是没人出声。 纪成略做沉吟，咳了一声就准备站出来。 这并不是逞英雄出风头，反而是经过了深思熟虑的考量。 根据周泽暗中提供的详细资料，这根通风管道连接的房间是个偏僻的植物种子储藏室，通常不会有巡视的机械守卫，安全问题不用担心。 他自认为是队伍里战斗力最强的一个，他来打头阵可以减少意外的发生，利人利己。 更可以最先了解到真实情况。 要是让张菱菲这种心理素质极差的人走前面，万一遇到事，可能整个队伍都得堵在里面。 “纪成走第一个吧。” 姚伦的声音突然在耳麦里响起，他使用的是公共频道，所有人都听见了。 经过昨晚的酒局，大家都知道那个眼神锐利的年轻人就是纪成，于是纷纷注视过来。 “南港这位姚议员好魄力啊。” “就是，上来就让自己的王牌打头阵。” “看来这人应该真的很强。” 在他们眼里，既然陆尚柏这么不遗余力地吹嘘，就算有很多夸大成分，但那这个名叫纪成的年轻人必然也是有实力，并且在南港地位颇高的。 而纪成和姚伦的暗地里的矛盾其他城邦自然不清楚，于是纷纷觉得他是姚伦手下王牌。 “姓姚的这么沉不住气？”纪成眉头一挑，暗暗道。 不过他本来就准备走打头阵，姚伦这话其实还帮了他一把，至少让他的行为显得不那么锋芒毕露。 “行，我先走吧。” 纪成把资料在脑中从头到尾细细地又过了一遍，确保各种信息没有任何遗漏，便拉着洛娆直接钻进了通风管。 “一个一个跟上，保持两米五反应距离。” 周泽的声音同样在耳麦的公频里响起。 其他城邦的二阶能力者都没有进过蜂巢，所以主要指挥权是交给南港的三位议员的。 哒，哒，哒。 通风管道里一片安静，只有细碎轻微的脚步声，管壁光可鉴人，映着众人前进的身影。 他们之间的距离精准地卡在两米五，对于身体素质远超常人的能力者来说，哪怕注射的原体不怎么擅长强化神经反射，两米五的空间也足够他们对突发情况作出任何应对了。 管道不算长，十来分钟的样子就走到了头。 啪。 纪成当先跳出管道，他没有急着环顾四周，而是瞬间就拔出了腰间插着的黑岩k-90手枪，朝最有可能隐藏着危险的房门方向指了过去。 “没有守卫，安全。” 他右手举枪不动，保持着警惕，左手绕到耳麦位置，按住通话键说了一声。 “下去两个小队，其余人保持不动。纪成进行一次战术短摄。”周泽下令道。 影像的传输特别占用通路，在高辐射环境下，长时间维持摄像头开启是很奢侈的行为，一般来讲后方指挥只会要求战术短摄，也就是十秒左右的拍摄。 纪成耐心地拍了视频传回临时基地。 这处储藏室并不算大，如果考虑战斗空间，十来个人待着正好，再多就显得拥挤，施展不开了。 “阿成。” 他回身接住跳下的洛娆，把她放在旁边，然后继续持枪警戒。 通风口的位置在房间墙壁上，距离地面三米左右。 跟在洛娆后面的是张家姐妹，以及姚议员麾下另外三人。 因为是一个小组的，既然纪成打头阵，那整个姚伦小队都得在最前面。 再后面是安息市的小队，一行六人，全部身着灰白色作战服。雷俊名也在列，他对着纪成微微点头，算打了个招呼。 安息市最后的一个能力者跳下后，通风口处已经黑乎乎看不见人了，按照指令，剩下的人还在几十米外，要等待纪成他们出房间之后，再继续前进。 “先检查一遍房间怎么样，好像你们南港上次来也是几年前了，说不定有什么变化。”雷俊名开口道，目光望着纪成。 不知道是因为天赋好还是什么原因，安息市这几名能力者貌似都以他马首是瞻。 “行，大家分头搜索一下吧。”纪成无所谓地点点头。 这种房间根本就不可能发现什么好东西。 滴——滴—— 这时候耳麦里传来蜂鸣，紧接着是周泽略有些严肃的声音。 “全体注意，视频中发现矿区生成痕迹。” 矿区生成痕迹？我们不是本来就在矿区下面吗？ 纪成听得一头雾水。 他正准备仔细询问，立即被旁边一张桌板吸引了注意。 这张桌板钉着铅皮，体积不大而磨损严重，安静地摆在房间的角落，乍一看并不起眼，但桌腿的底部却有着短短一截土黄色的东西。 他再仔细一瞧，发现那竟然是岩石。 桌腿的底部石化了。 纪成立即明白了周泽的意思。 原本的蜂巢实验室是一座基本完好的实验室，而现在的样子，似乎蜂巢已经变成了某种矿区。 那张莫名生成了一截岩石的桌板就是证明。 “也就是说，形成了叠矿……”纪成眉头直皱。 蜂巢实验室的头顶本身就有一座蜥蜴眼球，现在实验室本身还形成了矿区，相当于两个矿区上下叠在一起，按照《大全》里的记载，这种情况往往凶险至极。 正在他心中逐渐升起警兆的时候，一股头晕眼花，恶心，以及倦怠感如潮水般涌来。 好难受。 纪成还没开口，就听见张静娥在身后喃喃道： “谁把灯关了？” 灯？ 他条件反射般抬头。 房间的灯依旧亮着，并没有熄灭。 纪成一下子如坠冰窟。 “精神污染！” 第七十章 精神污染 精神污染在许多矿区都存在，能影响到能力者的很少，但一旦可以影响，那么危险性几乎是致命的，存活率不到3%。 堪称矿区中最可怕，最恐怖的事故。 它可以被理解为一种疾病，一种可以传染的，诡异至极的精神疾病。 其传染媒介不详，成因同样未知，感染比例各不相同。 一般由某种污染源产生，并向周围几十米内传播，只要在传播范围内，就会产生头疼，呕吐，眩晕等症状。 而如果不幸被感染，则往往会出现逆行性记忆缺失，心理改变，集束性神经痛，幻觉，攻击倾向，谵妄等现象。 受到轻度的感染只要及时清理，不会有太大危害。但如果暴露在污染中的时间达到十三分钟，不管有没有被感染，都会不可逆转的失控。 也就是，彻底的成为一个疯子。 “先冷静，冷静。”纪成深深地吸了口气，让空气在肺里充分循环后再呼出来。 他此时才发现自己背上凉飕飕的全是冷汗。 他穿越至今，第一次遇到情况如此失控的局面。 这种看不见摸不着的精神污染，根本不是你实力强就能解决的，更多的是需要理智的分析和临危不乱的冷静。 以及那么一些运气。 哪怕他的战斗力远胜一般能力者，此时也毫无用武之地。 根据《精神污染处理办法》，现在首先得确认到底是谁受到了感染。 绝对不能直接离开原地，甚至最好都不要移动身体。 如果被感染的是你自己，你看到的，听到的，都很大可能不是真的，身体也会产生错乱知觉。 你以为你在逃跑，也许实际上你正在挖开自己的心脏。 “谁被感染了，是我，是发声的张静娥，还是所有人？” 纪成忍着头晕恶心的不适感，尽可能轻微地转头，看向张静娥，他现在视线不是很清晰，只能模糊地辨明是个女性的人型。 其余人似乎也僵在原地，不敢动弹，大家都清楚肯定发生了精神污染，没有人敢冒险做大动作。 一般来讲，要确认被感染的具体人数，需要存在确保正常的观察者。 不过现在所有人都有可能被感染，包括自己，根本找不到保证正常的观察者。 而精神污染发生时，如果有超过三个感染者开口交流，污染扩散会指数级放大。 在不清楚谁被感染时，在场众人的每一次开口交流都可能加深恶果，让情况变得更糟糕。 最多只能有两个人说话。 张静娥着急道： “灯是谁关的，为什么要关灯？” 纪成很清楚，在自己的感知中，房间的灯依然是亮着的。 所以自己和张静娥之间至少有一个被感染了。 他不是坐以待毙的性格，与其交给别人，他决定把命运掌握在自己手里。 纪成毫不犹豫地抢先问道： “灯是怎么回事？” 从现在开始，只能由自己和张静娥两人交流了。 “我能看见一点，但是很黑，现在整个房间的灯全部都灭了，只能模糊看见你们的身影。” 听到她的话，所有人的呼吸都急促而杂乱起来，但又默契地没人开口。 纪成略作思索，继续询问道：“除此之外，你还能看到什么？” 等了一会，张静娥有些慌乱的声音传来： “大……大概九分钟之前，有人说柜子里的植物种子好像有问题，然后大家围上去看，却发现里面只是一大堆压碎的谷物。” “菱菲打趣说不知道是不是被人掉包了，我们就捡起一些碎屑来观察了一下。” “然后发现这些东西其实已经不是谷物了，全都变成了岩粒。” 说到这里，她有些喘息道：“我好累，呼吸不过来了。” 我为什么对这些事情一点印象都没有，是她的幻觉还是我的记忆缺失？ 可惜现在其他人都不能开口说话了，不然大概率能判断出我自己有没有被感染。 纪成把张静娥的话滤了一遍，低声安抚道：“你先休息一下，现在说话确实很累，你喘喘气，尽量别有大动作。” 他不敢刺激她的情绪，害怕会产生更可怕的后果。 因为张静娥很有可能是被感染了。 “张静娥受到精神污染，所有人撤离。”周泽的声音在耳麦里响起。 “动作幅度尽量小，与他人保持距离。” 众人好像都松了口气，慢慢挪动着往通风口的方向退去，只有张菱菲似乎不太甘心，想走又不愿意走。 她们姐妹俩身材较为特别，即使视线模糊也能认出来。 “撤。”纪成用最简短的方式，向张菱菲表达了自己的态度。 张菱菲还是站在原地。 “就算你担心你妹妹……” 纪成一句话没说完，突然开始呕吐起来。 我被感染了，他立即反应过来。 纪成昨晚吃了不少东西，但是呕吐物的颜色澄清，不符合常理。 所以呕吐的行为是自己的幻觉。 “既然确认自己被污染，那么依照《精神污染处理办法》，要清理污染，就得排查判断出真实情况。” 他尽量让大脑摒弃掉头晕恶心带来的影响，一边轻轻吸气，一边思索。 得确定一个推理基点。 自我清理精神污染的时候，由于完全不确定什么是幻觉，什么是真相。所以必须假设一个基本点，并且坚定不移地相信它。 空中楼阁是建不起来的，得有地基。 “张静娥说的话，不是我的幻觉。” 纪成大胆地作出了以上假设，并且强迫自己相信。 他开始一步步排查。 “首先，耳麦传来的声音肯定是假的。” 不管临时基地那边是否清楚这里发生的事情，周泽都不可能下达这样的指令。 假设他们了解情况，那作为正常的观察者，肯定能从自己的话中分析出自己是被感染了的，不可能只说张静娥。 要是他们不了解情况，更不可能说出这种话。 借此还能推断出，众人撤离的行为也是假象。 “其次，谷物事件肯定也是假的。” 矿区生成时的岩石化，只会影响到死物，植物种子这样的东西即使碾碎了也不可能成为岩粒。 那么，时间是真的吗？或者说自己的记忆是否缺失。 张静娥说已经过去了九分钟。 “是否是自己缺失了一段记忆，从精神污染产生到现在，已经过去九分钟了？” 纪成张着略微失焦的眼睛，试图找到一点可供分析的线索。 可惜，视线太过模糊，什么都看不清楚。 怎么办？ 时间一点一点流逝。 张静娥说话时，到现在差不多也快过去四分钟了。 如果当时真的过去了九分钟，那现在差不多就是十三分钟了。 再分析不出来真相，自己可能就要彻底成为疯子了。 “没有办法，想不出该怎么判断。” 纪成有些丧气，在没有别的信息加入的情况下，实在是没办法推断出张静娥说的时间是否是真的。 而且自己也不可能继续假设推理基点了，只假设一个基点，至少能保证50%的成功率，再多加一个假设，猜中真相的概率就太小了。 至于唤出安蝉和夏娜那就更不靠谱了，如果要利用她们的推演能力，那同样还得再提出假设。 假设她们说的每句话都不是自己的幻觉。 纪成犹豫了一下，还是小心开口道：“静娥，能说一下这九分钟还发生了什么吗？” 等了一会，没有回应。 不知道她是彻底陷入了幻觉，还是被这股严重的不适感压迫得说不出话了。 现在只剩一条路了。 纪成心一横，等吧。 用最笨的办法。 实践出真知。 他开始默数，紧张无比，甚至产生了一种脖子被掐住的窒息感。 二十八，二十七，二十六…… 十五，十四，十三…… 纪成闭上眼睛，微微颤抖，计算着最后的秒数。 九，八，七…… ……三，二，一。 我没疯。 时间是假的，那句话是张静娥的幻觉，自己的记忆应该没有缺失。 纪成长舒了一口气，同时作出了最后一个判断。 灯，应该确实熄灭了。 首先感染症状里面，是极少出现眼前模糊的。 而当时自己开始眼花的瞬间，张静娥就说灯被关了。 如果不是巧合，那么有一种解释的可能性极大。 那就是自己眼里亮着的灯其实是幻觉，实际上现在房间里很黑，所以眼前才会这么模糊。 应该没错了。 纪成闭上眼睛，然后睁开。 “怎么回事？为什么我还是没有从精神污染中脱离出来？” 至少，自己眼前还是一片明亮，显然仍处于幻觉之中。 到底是哪里分析错了！ 还是说，自己的基本点就假设错了？ 第七十一章 破局 “原来如此！” 他回顾了刚才发生了全部事情，终于发现了自己犯的大错误。 竟然这个也是假的。 纪成眼前一下子变黑，幻觉消失，头痛恶心的感觉也全都褪去不见。 “静娥姐，休息好了吗？”洛娆的声音传来。 “还……还没有。” 洛娆正和张静娥进行交流着，其余人则一动不动，紧张地等在旁边。 “果然。”他终于笑了起来。 推理基点的假设是正确的。 但自己从头到尾说的话，全都是自己的错觉。 实际上他根本就没有开过口。 与张静娥在交流的是其他人。 纪成刚才仔细一回忆才发现，自己和张静娥的交流实际上是有些驴唇不对马嘴的。 最开始问她，灯是怎么回事，她回答说能看见一点。 考虑到紧张等因素，也不是不能理解，但第二次提问，疑点就很大了。 当时是自己问她，除此之外，还能看到什么。 她竟然在回答说九分钟之前发生的事情，说什么谷物，岩粒。 问的是她还能看到的‘东西’，答的是九分钟之前的‘故事’。 这根本就对不上。 “再加上自己之前本来就出现过呕吐错觉，很有可能还会出现其他错误知觉。” 纪成马上做出了一个大胆推断： 自己向张静娥开口提问，是假象。 “侥幸啊。” 他依然有些后怕，这番能清理自己的感染，运气因素实在是不小，不少推断都有些连蒙带猜的。 而且有些精神污染就是无解的。 假如自己接触到的所有信息全是幻觉，那么想分析出真相完全就是天方夜谭。 “咳咳。” 纪成已经脱离污染，完全可以自由行动和说话了。 他在众人惊恐地眼神中，直接走到张静娥面前，看着她痛苦的脸蛋，缓缓道： “如果你能听到我说话，就应一声。” 他在干什么！ 此时已经有洛娆和张静娥在说话了，纪成再插话，严重违反《精神污染处理办法》的基本原则。 可能会导致极其严重的爆发式感染。 “能。”张静娥呓语般回答道。 “记住，灯确实熄灭了，除此以外，你说的其余事情都是假的，都是你的幻觉。” 说完，纪成从腿部武装带抽出一根灯棒，扔在地上，让房间重新亮堂起来， “不用担心，我已经清理掉感染了。” 张静娥愣了一下，如梦初醒道：“是真的！我也清理掉感染了，那些都是我的幻觉！” 刚才听到纪成的话，张静娥只略微犹豫了一下，就选择相信这句话不是幻觉，然后顺利找出了真相，脱离了污染。 张静娥从幻觉中恢复后，所有人头晕，恶心的现象全都消失了。 这意味着房间里的精神污染源已经被彻底解除了。 “解，解除了吗？” “难受的感觉消失了，精神污染好像真的解除了。” 房间里这十来个人还有点没有缓过劲，虽然有人试探着开口，但依旧站在原地没有动弹。 “所以实际上受到精神污染的只有纪成和静娥两人？”张菱菲脸色苍白道，刚才她真的被吓坏了。 骤然陷入生还率只有3%的精神污染中，以她怕死的性格，几乎当场崩溃。 “目前看来，确实如此。”寸头青年从嘴角挤出一句。 只要污染范围内，所有被感染者都脱离感染，这个污染源就算解除了。 因此也有一种学术说法认为，实际上被感染者才是真正的污染源。 “谢谢你，纪成。”张静娥有些羞怯地致谢。 其余众人没有插嘴，但同样一脸后怕，看向纪成的目光也充满了感激。 虽然他们实际上并未被感染，但毕竟暴露在精神污染源之中，时间超过十三分钟也会立即发疯。 纪成快速破局，无疑算是救了他们一次。 “谁能帮我解释一下刚才是怎么回事？”一个穿着灰白作战服的安息市能力者询问道，“到底感染了几个人？” “我来解释吧。”张菱菲故作镇定道，“刚才头晕，恶心，倦怠等现象出现的时候，大家应该都立即意识到发生精神污染了。” 众人纷纷点头，表示完全正确。 “然后静娥开口说灯被关了，洛娆第一个接了话。” 洛娆咬住嘴唇，美目频频看向纪成：“嗯，当时我问静娥姐，她还能看见什么东西，大家都听到了。” 她本来胆子就大，主修的又是心理学，其他人都不说话的情况下，当时就选择了主动开口试探。 张菱菲继续复盘道： “静娥说灯灭了，大家也都看到灯灭了，我反正本能地就认为她是正常人，没有被感染。” “她后来说过去了九分钟，什么谷物，我都以为是真的，我就怀疑我失忆了，我才是被感染的人，你们估计也这么想的吧。” 绝大多数能力者都和死在纪成收下的姚振元一样，把精力主要放在提升实力上，基本没有像纪成这样熟背《大全》的，危急之下很难第一时间反应过来谷物不会岩化。 “是的，我当时也以为自己被感染了。”雷俊名接话道。 “张静娥这段话迷惑性非常强，让所有人都陷入自我怀疑中。”寸头青年皱着眉，语气有些不满。 就算某些人隐约感觉自己没问题，也没人敢赌，万一真是被感染，一动可能就把自己杀了。 张菱菲白了他一眼，没有还嘴。 张静娥则脸上发烧，不好意思地鞠了一躬。 当时他们都在等，看有没有人能推理出真相，然后说出来，解救大家。 张菱菲看向纪成，眼睛里闪动着好奇的光芒：“纪成，你当时是个什么情况啊？怎么你一个感染者还最早破局？” “我也想知道。”雷俊名语气中也多了一丝钦佩。 一般来讲，在没有正常观察者的情况下，就算能破局，也是非感染者破局。 纪成如实回答道：“我当时眼前是亮的，灯没灭，也听不见我姐说话，只听得见同被感染的静娥说话。” “我的天，那你是怎么推理出真相的？”张菱菲撩开头发，满脸不可思议，“没想到你的幻觉这么严重。” “就按照《精神污染处理办法》的流程，一步一步来呗，当然也有点运气在里面……” 纪成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 “好了，别废话了，向上面汇报情况吧。”寸头青年按住了耳麦。 纪成被打断，有些不爽。 能力者也玩办公室政治？ 张家姐妹没理他，姚议员小队中另外两人也沉默不语。 即使姚伦积威很深，他们也清楚纪成杀了姚伦的儿子，但现在依然隐隐有种以纪成为首的感觉。 蜂巢里既然发生过精神污染，再次遇到污染的概率就变得很大，纪成也许能带着他们活下去，自然有奶便是娘。 寸头青年见大家都不理他，也不动怒，按着耳麦正色道：“报告基地，刚才遇到精神污染，现已清理。” “不错，左昊。”姚伦的声音从耳麦传来，语调平缓，仿佛没有任何情绪。 左昊？纪成闻言，回忆起刚成为能力者的时候，陆尚柏曾经跟他提过这个名字，说是上上届选拔的天才，原体同化度也很高。 不过这并不能吸引他的注意，宇宙里白山星这样的殖民星多如牛毛，所谓的‘天才’更是恒河沙数，他的目光自然只会放在剧情里那些鼎鼎大名的人身上。 “有伤亡吗？”这是周泽的声音。 “报告基地，没有伤亡。”左昊继续回答。 纪成有些憋不住笑了，觉得这人真挺幼稚。 此时反倒是张菱菲蹙起眉，依照她对左昊的了解，绝对不是这样一个争功劳的短视之人。 她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但又毫无头绪，只能作罢。 咳咳。纪成清了清嗓子，目光不由自主地瞥向天花板。 之前可能因为精神污染源的某种特质，让灯熄灭了。或者因为灯突然熄灭，导致他们心理波动，出现了精神污染。 总之现在事情过去了。 他又拿出一根灯棒搁在桌子上，让房间更加明亮一些。 “走吧，下一个房间。” 其余人立马跟上，生怕晚了一步。 第七十二章 球形机械守卫 走出房间，顺着一截通道，他们朝下一个房间走去，并及时汇报了动向。 很快耳麦公频里传来指令： “下一个小队出通风管，其余人原地等待。” 纪成调出腕带电脑上的地图，大概有三分之一的房间和通道进行了标注，这已经是南港的能力者们多年来的成果了。 “我们是a区的身份卡，走左边这条路，跟上。” 纪成嘴上说得急迫，其实并没有行动得太过仓促，反而把更多的注意力放在周围的环境上，尽可能的捕捉一些线索。 关于矿区的线索。 既然蜂巢实验室开始了矿区化，识别出是什么类型的矿区显然会大大降低后续的风险。 “我们的身份卡是c区的，看地图是在同一个大方向上，要不暂时一起走？”雷俊名赶上来提议道。 “行，先一起走吧，另外你们也尽量观察收集一下信息。”纪成不紧不慢地走着，眼神很少在同一个地方停留。 金属墙壁上不知道被什么东西擦刮得满是伤痕，似乎用手一碰就会散碎裂开，空气中漂浮着一丝焦糊味，地面横七竖八洒落着不少片状尘屑，除此之外，通道内别无他物。 “你的意思说？”雷俊名迟疑道。 “嗯，最好能辨别出是什么矿区，蜂巢的岩化程度比我想象中还严重一些。” 纪成用手指拈起一片尘屑，轻声道。 十余人，两个小队，就这么一路观察，一路往目的地摸索着前行，幸运的是，没有遇到任何阻碍。 他们现在所处的位置属于是最外围的区域，还没有到达真正的研究区，大部分房间都是比较空的，少数有东西的，也只是一些生活物资等。 在经过了第十七个房间后，他们终于停下来。 通道的前方，是一扇光滑的厚重大门，左边电控板仍一闪一闪亮着灯。 这个时候就体现出队内地位来了，当纪成往前走过去的时候，其余人都乖巧地让开道路。 “这扇门在地图上有标注，通过之后就正式进入研究区了，都把身份卡拿出来吧。” 纪成拿出那张灰白的身份卡，施施然贴在电控板上，“姐你过来。” ——识别成功，请进。 ——助理研究员白洁。 大门打开，纪成抱着洛娆快速通过。 后面的人也都各自拿出身份卡，刷卡进入。 可以看出南港还是留了一手，姚伦小队的几人刷卡后，响起的都是某某研究员请进的声音，而安息市的能力者们，则和纪成一样，拿的是助理研究员的白色卡片。 纪成转头对雷俊名道：“从这里就分开吧，我们去a区，往前直走就到了，从c区那边绕路的话，耽搁就太久了。” “保持通讯联络。” 通道里响起有节奏的脚步声，两支小队迅速分开，离开了原地。 姚伦小队往前直走，向a区进发。 “a区的研究方向是能量护盾，你们说我们有没有机会捡到一两个残次品啊？”张菱菲又打开了话匣子，好像不说话就没办法打消她的紧张。 左昊冷哼道：“就算有，也早就被之前的人搜刮干净了，能力者商城里挂着一个七十多亿的单兵屏蔽场，我怀疑就是有人在蜂巢里找到的。” 纪成依旧在观察周围，没有参与讨论。 在周泽给他的资料中，确实提到过a区的研究方向是能量护盾，至于整个蜂巢实验室的主要研究目标什么的，资料中还没有定论。 按他估计，应该也脱离不了基础能量武器，反应堆，探测器这几类。 对于小领主，小贵族来说，优先研究发展的科技，差不多都是这些。 究其原因，主要是银河帝国经历了漫长的统治之后，如今表面上科技实力傲视宇宙，但内里其实已经极度腐朽，尤其知识垄断异常严重。 为了保持朝堂局面稳定，未央星宫那位甚至不惜用知识分级的手段，来维护核心大贵族的利益。 《银河帝国科技研究法案》规定：“诸王至九，诸侯至六，诸卿至三，庶人至一。” 意思就是，把帝国内各类科技知识划分为十档，而诸位王爵，至多可以获得九级的知识。 无论你是自行研究还是花钱购买，都不能超过九级。 相对应的，诸位侯爵，至多可以获得六级知识，以此类推。 这种森严的知识等级制度，一方面拉拢了王侯等大贵族，另一方面又严重损害了小贵族的利益。 当年法令推行之后，不少小贵族因为等级超限，被帝国强制剥离知识——销毁掉他们的数据以太体。 这同时也导致了国内各地科技水平严重参差不齐。 直隶于皇帝的银冕行省已经在试推行暗物质能源，而偏远如东英仙行省，多数星区连最基本的行星改造都吃力。 至于失联之前，白山星这个小地方的归属者，恐怕连贵族都算不上，只能叫乡绅地主。 适用的是，庶人至一。 也就是各类科技知识等级都不得超过一级，从这个蜂巢实验室甚至还在使用电能，就可以看出来。 “但再怎么垃圾，也不是现在能碰瓷的。” 纪成不动声色地拉着洛娆退了一步。 他眼尖地发现，前方不远处的墙根下靠着一颗直径三十厘米的金属球。 这东西他非常眼熟，穿越前在练小号的时候遇到过无数次。 d-150球形机械守卫。 这是许多经济状况较差的平民都喜欢购买的一种机器人，战斗力很低，价格更低。 咔。 就在纪成退后的瞬间，球形机械守卫往前滚动了一下，就这一下，把他原本要说的话全部堵回了喉咙。 “跑。”纪成毫不犹豫地对着洛娆耳边低声道。 既然已经被机械守卫发现，根本就没有什么绕路的之类的选项了，赶紧逃跑是唯一的办法。 “死道友不死贫道，现在保住我和姐姐的命才是最要紧的，其他人暂时管不了。”纪成的大脑已经飞快思考起来。 “d-150这个型号虽然装载能量武器的情况很少，但就算是火药武器，也极其危险，能躲还是躲吧。” 几乎是眨眼的时间，纪成就拉着洛娆退到了队伍最后。 咔嚓嚓。 球形机械守卫发出一声刺耳的摩擦声，直接展开成战斗形态： 那颗金属球裂成两半，钢铁骨骼组成的上半身从中伸展出来，一张完全由探测仪器组成的脸，宽阔的轴承式肩膀，双臂各有一个炮口。 这下所有人都反应过来为什么纪成会突然后退，原来这个金属球也是一种机械守卫。 球形机械守卫的两颗由镜头充当的眼睛扫向众人，里面只有冰冷和无情。 ——识别失败，未知生物体闯入，执行清理流程。 左昊立即按下耳麦，在小队频道里汇报道：“报告基地，遇到机械守卫。” “分开行动。”姚伦同样在小队频道里下达指令。 遇到帝国遗留的机械守卫，任何章程都会注明：不可硬拼。 “分头跑。” 左昊说着回过身，脸上肌肉顿时一阵抽搐。 只见身后六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早跑没了影。 他冷笑一声，也选了个岔路逃离了原地。 纪成带着洛娆跑的是一条较为狭窄的通道。 现在的位置，地图上的标注已经很少了，走大路有可能会遇到重要区域，按他白色身份卡的权限，被拦下就危险了。 “这边姐姐，进去躲一会。” 他们钻进一个小房间，正准备关门，才注意到门外通道里另外两个脚步声，原来是张菱菲和张静娥跟了上来。 “那个机械守卫没有走我们这边。”张菱菲迈进房间，微微喘气道。 纪成看了她一眼：“你们跟过来干嘛？” 分头跑的要义就是分散每个人遇险的几率，这种时候肯定分得越散越好。 张家姐妹虽然人不错，但她们的行为会增大他和洛娆的风险，这是纪成很难接受的。 “我怕死。” “我相信你。” 两姐妹同时回答道。 纪成闻言有些无奈，不过既然守卫没有追来，那他也没别的话说。 “在这里先躲着吧。” 纪成刚说完这句，立马一拍大腿，像是想起了什么，神情激动：“你们在这里等我，我出去一下。” “纪成你干嘛去？” “好的。” “阿成，我可以一起吗？” 这次是三人同时回答。 张菱菲疑惑地看着他：“你就不怕被机械守卫抓住？” 纪成嘿嘿一笑，没有正面回答，只是让她们三个女生都在原地等待，就走出了房间。 他关上门，沿着来时的道路往回走去。 脚步渐远。 第七十三章 入侵破解 纪成想回去找那个球形机械守卫。 刚才他突然想到，既然可以推断白山星的拥有者大概率没有爵位，所拥有的科技知识最多不会超过一级，那么这个机械守卫配备的防御矩阵也不会太强。 防御矩阵属于计算机理论这一知识板块，而一级的计算机理论，本身涵盖的矩阵并不多，很可能用的还是几种基础矩阵。 “既然如此，我就有不小的概率能破解掉。” 纪成倾听着周围的声音，开始向一开始遇到d-150球形机械守卫的地方奔跑。 同时把腿部武装带里的坤钢匕首抽出来反握住，又拿出腰间的黑岩手枪，勾动拇指，让枪尾的锤机进入击发位置，再重新放回枪囊。 不管破解成功与否，至少都会发生一些战斗，而在激烈的搏杀中，慢上一线就可能是生死之差，他现在必须趁赶路的间隙尽量做到一切完全。 哒，哒，哒。 纪成很快来到一个拐角，停下脚步。 通过本能共振的敏锐感知，他已经察觉到拐角之后有东西正在接近，耳边甚至能听到金属与地面摩擦出的涩声。 兹——兹—— 纪成调整了一下呼吸，拉下全地形作战服附带的战术目镜，打开腕带电脑释放出夏娜的感知，然后全身紧绷，做好了战斗准备。 他从来没有忘记自己进入蜂巢实验室的目的。 找二阶原体只是其中之一，并且还是相对较小的一个目的。毕竟这种地方，各个区域，搜索得差不多了，自己的身份卡权限也低。能恰好遇到最合适的那几种二阶原体真的不太可能。 他更多的打算主要是在这里找到一些关于白山星情况的线索。 尤其是那个案件，他的直觉告诉他，白山星很可能与这个案件有关联。 只要破解掉机械守卫的防御矩阵，他就可以顺藤摸瓜地入侵进蜂巢a区的区域网络枢纽，保不齐就能得到点什么信息。 纪成没有犹豫，就在兹兹声靠近拐角的一霎那，闪身跃出。 球形机械守卫那可怖的金属身躯出现在眼前，它靠着底下裂成两半的球体进行移动，几乎撞在纪成怀里。 他没有说话，默默地按下战术目镜侧面的按钮，启动行星局域网接入仓。 全地形作战服配备的战术目镜，是自带行星局域网接入仓的。 不管是功率还是破解速度都比纪成自己捣鼓那个好很多。 ——接驳成功，快速破解程式已加载，请选择缓冲区。 很好。纪成快速选择好各种参数，他的战术目镜中立即出现一大堆图形界面和数据。 这是最好的入侵时机。 “开始入侵。” 纪成看着这个冰冷可怕的钢铁造物，并没有后退，主动贴了过去，坤钢匕首抵在它腰部与下面金属球的连接处。 手掌感受到阻力，他肌肉鼓起，暴君血清激发。 即使成为能力者后，因为血清太少，增幅效果差了很多，但肌肉组织强度仍然上了一小步台阶。 “往下一点，攻击后立即后撤。”夏娜的声音传来。 借助与纪成的特殊连接，她介入纪成的意识以太。 纪成感觉就像夏娜轻轻握着自己的手，往下移动了一点点。 噌的一声脆响。 匕首划过连接处，留下一道细细的划痕。 现在四周无人，纪成顺势又激发‘悔恨’，对同一个位置斩出一记空气切割，这下电光喷射而出，连接处的金属变得发黑，冒出淡淡青烟，甚至隐约可以见到一撮电线断裂开。 果然还是点阵的效果更好。 d-150球形机械守卫所使用的金属材料，叫做石骨合金，其冶炼方法属于材料学类的一级知识 而‘悔恨’定阵图形则属于力场研究类的一级知识，杀伤力也在这个区间内——虽然是垫底水准。 纪成猛地一脚踹在它身上，依靠后蹬的力道迅速后撤，退到了十米开外。 机械守卫踉跄了一下，马上就恢复了站姿。 但从略带僵硬的动作可以轻易看出，它受到了不小的伤害，与金属球的连接处受损，严重影响了它的平衡力和移动速度。 纪成右手拔出黑岩手枪，把它面部的探测仪器框入全息瞄准器。 滴。 ——入侵中断，防御矩阵无法破解。 行星局域网接入仓突然响起警报，战术目镜里显示出这样一段文字。 不过这点完全在纪成意料之中，南港研究所那点可怜的技术生产出来的自动破解代码，他根本没指望能攻破任何一个正经的防御矩阵。 “矩阵图形化，切换手动破解模式。” 代码如瀑布般刷下，一个半透明高阶矩阵出现在战术目镜的镜片上。透明度正好卡在刚能看清的边缘，并不会影响战斗。 “开枪攻击它面部。”夏娜突兀道。 这种依靠数据以太体，辅助进行战斗的模式，纪成早就熟悉无比，本能地就按照她的分析行动。 砰！ 他指尖用力，勾动扳机，特制穿甲枪弹激射而出，空气被瞬间撕裂，发出一道锐利尖啸。 弹头的风帽磕在机械守卫面部的仪器上，散破成一蓬碎渣，帽下的完整尖形弹体紧接着撞击而上。 咔。 仪器上那块看起来质量不错的塑料，竟然被钻出一个不浅的凹坑。 这时弹体内数十根强度极高，直径细小的撞芯往前移动，顶在壳上，带来了第二波冲击力。 咔擦。 机械守卫像被狠揍了一拳似的仰起头，等它再朝向纪成时，脸上已经多了一个手指大小的不规则裂口，里面闪着亮光。 这一枪对它造成了不小的伤害。 “这个矩阵是……” 纪成借着这一小会的功夫，快速瞥了一眼矩阵的形式，然后开始回忆起来。 “一百三十阶，流程分离系数……” 嘎吱。 机械守卫缓过劲来，脑袋诡异地转了180度，直接用坚硬的金属后脑勺面对纪成。 即使不用脸部探测仪器，它依然可以轻松锁定纪成这种体型的目标。 机械守卫略微前倾，球体滚动，无可阻挡地冲了过来。 纪成一边缓步后退，一边举枪冷静射击，手指快速勾动，穿甲枪弹一发接着一发射出。 可惜的是，在失去了弱点的金属怪物面前，即使黑岩手枪的枪口动能已经相当不俗，依然没有太好的效果。 呼啸的子弹打在石骨合金上，只能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留下一道无力的痕迹。 “看出来了，是‘圆环算子’。” 短短几秒，纪成就认出了这个防御矩阵的真身。 “夏娜出来，按我的指令入侵这个矩阵。” 他现在要战斗，无法操作键盘，只能让夏娜现身出来，替他进行破解。 一个水莲花般温婉的身影在纪成身边出现，轻飘飘地从后面搂着他。 “很高兴被您使用呢。” 夏娜略微虚幻的指尖点在行星局域网接入仓上。 “e8-w2-30，转接a5-b75-b2……”纪成嘴里念着，夏娜的眼眸中映出代码，战术目镜的镜片上矩阵也随之快速变动。 就在这时，机械守卫已经冲到他近前，不知道是程序规定尽量不使用热武器，还是什么别的原因，它没有使用双臂的炮口，反而球体加快旋转，骤然前冲。 这一下爆发力非常恐怖，八九米的距离瞬息而至，即使是纪成的神经反射速度都没有反应过来，只本能地微微侧身，就被一拳轰中！ 第七十四章 红色身份卡 他被砸得抛飞了出去，咚的一声撞在旁边结着板岩的墙上。 纪成摔在地上，身上沾满了尘屑和碎片，胸口发沉，没有感觉到一丝疼痛。 “侧身躲开。”夏娜略显焦急地喊道，她虚幻的身躯漂浮在空中。 作为数据以太体，常规手段是无法对她造成任何伤害的，同时也能切换到只让纪成一个人能看见的模式。 “幸好落地时卸了力，否则现在恐怕爬都爬不起来。”纪成咬着牙，侧身避开机械守卫又一次砸击。 轰。 地面发出震颤的回响，所有石子和沙砾弹了起来，又噼里啪啦掉在地上。 纪成用力咳嗽了一声，吐出一口血痰，然后如猎豹般翻身跃起，‘悔恨’激发，房间里的空气发出嗡鸣，仿佛一根绷紧的铁丝。 兹。 无形之锋斩在机械守卫腹部，叉状电光在切口处闪耀，尖锐刺目，金属球在岩块上发出咔哒的响声。 “呼呼。” 纪成这时候才感觉到之前胸口被击中的地方由麻转热，然后剧烈的疼痛放射性延伸向四周。 如果没有穿着这身全地形高等作战服，那么刚才那凶猛凌厉的一击可能会直接打得他胸骨断折，倒插进肺叶里。 而此时依靠作战服的多层缓冲，虽然极为难受，却并没有受到什么重创。 他气喘吁吁地退了几步，额头上溢出汗珠。 “p24-r1-r5，转接t53-7d……” 纪成趁着难得的间隙又给夏娜念一段指令，然后抬起目光。 机械守卫此时看起来相当惨烈，高山般耸立的金属骨架带着巨大的切痕，宽阔而凸出的轴承状肩膀松松垮垮，但依旧朝他再次扑杀而来。 纪成身体前倾，往前跨了一步迎着机械守卫的身躯，踩在它身下的金属球上，左手迅速举到齐腰高，用难以察觉的动作拂过机械守卫的连接处，闪身而过，跳到另一面的地上。 空气切割再次劈斩在同一个部位，电光飞射，而纪成此时的位置已经到了它的身后。 他感觉到左掌心开始微微刺痛。 “满功率使用点阵真的是累死个人。” ‘悔恨’的原材料是一种电极点阵，依靠生物电催动，全力使用时相当耗费体能。 纪成举起右手的黑岩手枪，瞄准了机械守卫的面部——还没来得及转回的面部。 这是极好的机会。 他的手臂纹丝不动，就在五步远的地方勾动了扳机。 枪口喷出一道道火舌，每颗子弹都贴在完全相同的位置，钻入之前留下的裂口，分毫不差。 黑岩k-90的弹匣有足足十四发，纪成几乎是一口气打了个精光，打完后也顾不着换弹，随手把枪插回枪囊后，再次举步后撤，退到更远处。 机械守卫被一顿输出打得如遭雷亟，踉跄不已，转身的速度也变得僵硬而迟缓，隔了足足半秒才重新用后脑勺面对纪成。 咔咔。 它重新发起了冲锋。 作为一台冰冷精密的机械造物，它不会感到疼痛，不会感到害怕，只会按照既定程序执行清理流程，击杀任何闯入实验室的生物体。 “它的行动变得滞碍了很多，可以继续攻击腰腹连接处。”夏娜在耳边轻轻道，声音却在脑海中响起。 通道里灰尘很大，纪成眯缝着眼睛观察着，球形机械守卫的绝对移动速度没有太大变化，但是动作变得不太协调，尤其是连接处的电光每次闪烁都会让其停顿一下。 “t12-47转接u80-79-y21……从左还是从右上？” “正面攻击，一击即退。” “好。”纪成低喝一声，正面冲了过去。 两分钟后，纪成精疲力尽，毫无风度地蹲坐在地上，大口喘气。 d-150球形机械守卫已经重新变成了一颗金属球，安静躺在旁边一动不动。 “总算是破解成功了，能找到它连接的网络枢纽吗？”纪成抹了抹额头的汗，湿漉漉地甩开，沙子上印出一个个深色小点。 “我试着找一下，可能需要一点点时间。” “对了，夏娜，我觉得有机会还是给你灌点计算机理论的知识，你这破解速度太慢了。” 纪成毫不客气道。 按照他的规划，夏娜主要负责承载战斗类知识，包括力场研究，计算机理论，太空运载，机械操控等。 脾气好就应该多使用。 夏娜闻言，精致温婉的脸蛋露出一丝自责，她鞠了一躬，脑袋几乎埋进胸脯：“夏娜会好好努力，尽量不给您添麻烦。” 哗。 安蝉冷艳至极的身影显露出来，冷哼道：“你怎么可以这么绿茶？” “啊？”夏娜柔柔地嗫嚅了一句，然后贴得离纪成更近了，望着他道，“夏娜是不会像她这样凶巴巴的，我只会心疼您。” “瞧你那裱里裱气的样子。” “诶，别吵架别吵架。”纪成连忙阻止了事态进一步恶化，他没想到这两位居然不声不响结上了梁子。 数据以太体拥有自己的性格和情绪，甚至互相之间还会交朋友，从某些角度上看其实是一种比血肉生命还要高等的生命形式。 ——之前纪成给姬茹月提到的‘数据飞升’，本质上就是把人类的意识转换成一种数据以太体。 但是像夏娜和安蝉这样，待在一起这么几天，就水火不容的倒非常少见。 “找到了，这个球形机械守卫连接的是一个名叫‘蜂巢a区核心’的网络枢纽。”夏娜看都不看安蝉一眼，温温柔柔地对着纪成道。 “试着入侵一些外围防火墙，看能不能找到点资料，着重搜索案件，遮蔽，1251，这几个词条。” ………… 就在纪成忙着入侵网络枢纽的时候，左昊已经悄然离开了蜂巢a区域，他一边看着腕带电脑上的地图，一边小心翼翼地穿行在各个房间和通道之中。 他在越来越密集的沙石和丛生的板岩间举步维艰，每一次起落都能激起唦唦声。 “看来越往中心区域走，岩化就越严重，得小心一点。” 左昊用一块帘布裹住身子，尽量遮挡尘屑，同时从胸口摸出一张红色的，扑克大小的卡片。 【姓名：魏长舜】 【性别：男】 【级别：研究主管】 【通行区域：不限-含中心区主蜂房】 第七十五章 沙中之脑 “你不打算去杀那个纪成吗？”左昊旁边浮现出一个身形略微虚幻的小男孩。 姚伦当时用数据以太体和丁苇打赌，后来因为纪成拿下第一，名额并没有输给沙城，于是就给了左昊。 “我的目标从来都只有一个，那就是找到二阶基因原体，哪怕是最差的纯辅助型都可以！” 左昊用更低沉的嗓音续道，“我察觉到南港有些不对劲了，如果不能成为二阶能力者，往后只能是炮灰，所以别在我面前提什么纪成不纪成的，没空搭理他。” 相对于普通人来讲，一阶能力者的身份地位已经足够高了，但相比议员强者而言，他们也不过是用来采集能晶矿的消耗品。 矿畜。 左昊昨晚才听说这个词，他觉得很贴切，貌似正是从纪成嘴里传出来的。 一阶能力者每年都会新晋一两个，每年也会在矿区死掉一两个，一茬换一茬，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只有那些高高在上的议员，才是城邦的真正根基。 “可是你不是答应了姚伦替他做掉纪成，他才把这张身份卡给你的吗？”小男孩疑惑道。 “你以为我之前为什么要做出一副跟纪成抢功的样子？就是把态度摆给姚伦看的。” 左昊得意洋洋道。 “我没太听懂。”小男孩摇了摇头。 “你不需要懂，你只是一个高等智能生命而已，好好替我观察周围情况才是你的任务。” 小男孩沉默了下来。 初生的数据以太体，任何类型的知识都是零级，所以他也不知道自己实际上是一名数据以太体。 左昊绕过一段有识别系统的通道，踩着沙砾，快步向前。 “只要我找到二阶原体并注射成功，就能成为议员级。同为议员，又没有往死里得罪过姚伦，也摆出了不错的态度，不管最后纪成有没有死在蜂巢，姚伦都应该不会找我麻烦。” 作为姚伦小队的天才能力者，他曾经主动结交过姚振元。 别看姚振元有个议员父亲，但能力者和普通人的地位差距是深入人心的，左昊对他那算是折节下交了。 而那位看似阴沉冷静，实则没什么头脑的姚大少，面对一位能力者朋友，无意间透露出一个重要消息: 姚伦藏有一张可以通往中心区的身份卡。 “要我说，还真的得谢谢纪成，要不是他杀了姚振元那个蠢货，我不知道还要费多少功夫才能弄到这张身份卡。” 左昊把玩着手中的卡片，喜不自胜，一抹亮红在他指节间轻盈跳跃 “依靠这张研究主管的身份卡，只要小心一点，尽量避开需要生物识别的通道，完全有机会能混进中心区域。” “蜂巢实验室被开发探索多年，但是中心区域一直没什么人进去过，里面能找到二阶基因原体的可能性很大，非常大。” 危险是肯定会有的，而且不小，但只要有机会获得一支极度珍稀的二阶原体，他不惜冒任何风险。 如果不成为二阶能力者，注定会在一个接一个的采矿任务中，被长期积累的辐射摧毁掉基因组，血肉崩溃而死。 左昊义无反顾地钻进一条通道。 ——识别成功，请进。 ——研究主管魏长舜。 ………… 九月十日，早上六点半，距离进入蜂巢实验室已经过去两个小时。 四十多个能力者如同融入大海的小水滴一样，散在各个地方。 “果然这个a区网络枢纽也只是用了几种基础防御矩阵组合在一起作为防火墙而已。” 恢复了体力的纪成从地上站起身，表情振奋。 “虽然没找到关于那个案件的消息，但是却有意外之喜啊！” 夏娜轻柔笑道：“没想到蜂巢实验室主要的研究方向正是您想要的基因原体。” 基因原体技术，属于生物基因类知识的范畴，但是一般来说很少有人会去研究，或者购买相关知识。 直接购买基因原体会划算很多——除非你需要大批量的原体。 “一级的生物基因知识，最多可以研发出二阶基因原体，而且过去的事实也证明了蜂巢里面确实有二阶原体。”纪成兴奋地笑着，“这说明什么？这说明能找到二阶原体的概率很大啊。” “你想去中心区域？”安蝉皱眉问道。 她们俩都读取过周泽给的资料，自然清楚蜂巢的区域划分。 除了abcd四个外围研究区，还有一个中心区域。 “没错，这些外围研究区都被搜索过很多遍了，找到二阶原体的概率太小了。既然蜂巢实验室就是研究基因原体的，那么中心区域几乎是必定存在一些二阶原体。” 纪成十分自信。 白山星曾经的拥有者既然选择自行研发二阶原体，肯定是出于某种理由需要大量原体，否则根本就不划算。 “大量，我太喜欢这个词了。”纪成嘴角抑制不住地勾起，“只要有个七八支可以选，我应该就能从中挑出一支勉强能用的了。” 现在唯一的问题就是，自己的身份卡权限太低，中心区域不是那么好进的，得额外想点办法。 滴——滴—— 耳麦里蜂鸣响起。 纪成竖起手指示意二女保持安静，然后把注意力集中到右耳。 紧接着，全域耳麦中传来了周泽严肃的声音： “全体注意，全体注意。” “根据现有情报，对蜂巢实验室内湿度，辐射量级，岩化特点以及建筑结构的分析研判，目前我们有了一个初步结论。” 他缓了缓，郑重无比， “蜂巢应该正在形成一种超高危矿区，名字叫沙中之脑，诸位小心。” 沙中之脑？纪成一愣，这种矿区危险系数非常高的啊。 夏娜二人在一旁露出疑惑的目光。 “这个东西是怎么回事？”安蝉傲娇着脸，但语气里不乏关心。 “我也不知道怎么会形成这么高危的矿区。” 纪成挠头道，“但沙中之脑有一个特点就是，其大脑皮层区域，包括额叶，顶叶，枕叶，颞叶具有密集的精神污染，而大脑中间的岛叶，精神污染密度会稀疏很多。” 夏娜抿着嘴唇，柔声询问：“就类似于人的大脑，皮层区域的神经活动更频繁是吗？” “可以这么理解。”纪成微笑点了点头，“如果真的是沙中之脑，那么蜂巢实验室的abcd四个外围实验区很可能正好对应大脑皮层的四叶区。” “而实验室中心区，对应的是岛叶的位置。” 安蝉思索了一下，顿时有了猜测：“这么说来，蜂巢中心区反而更安全？” “对但是不完全对。”纪成道。 “嗯？”安蝉冷哼，“能不能少卖点关子。” 纪成如梦初醒般摸了摸她的头，然后才笑着解释道：“越靠近中心，就会有越多充斥放射性的岩粒，像角闪石，铀犀岩，劣氡长岩等等，对人体的影响很大，而且你忘了个很重要的事情。” “那就是，蜂巢实验室本身的防御系统。” 按照《能晶矿勘采大全》的记载，沙中之脑矿区，确实是越靠近外围越危险，辐射伤害怎么都比精神污染容易处理。 但这里除了是矿区以外，还是一座实验室，实验室的中心区的防御系统自然更加完善和严密。 这种情况下，到底是外围更危险，还是中心区更危险，就见仁见智了。 “但不管怎么说，知道是什么矿区了，总归是好事情。” 纪成感觉自己胆子越来越大了，这时候居然完全没有紧张害怕的情绪。 甚至因为有可能找到二阶原体，有点微微激动。 滴——滴—— 耳麦里又传来通讯。 “考虑到危险性过高，经过各城邦二阶能力者的研究讨论，现在允许诸位撤离。” “想要撤离蜂巢实验室的人，现在可以在各自队伍频道中报名，然后尽快原路返回。三小时后在通风管入口集合，进行消杀流程以及精神状况检测。” 通讯结束。 夏娜挪到纪成旁边：“现在我们是撤退还是……” “撤？怎么可能。”纪成毫不犹豫拒绝道。 第七十六章 你掐我 既然蜂巢实验室的中心区域大概率存在一定数量的二阶原体，他就不可能放过这样的机会。 要知道距离银河帝国分崩离析只有八年时间，想要做好布局，就得在提升实力的过程中尽量不浪费一丁点时间。 至于风险，他觉得还在掌控范围以内。 “不过要是能把张家姐妹也带上就更好了。”纪成思忖道。 其一是让她们帮忙照顾一下姐姐，这两人可是少有的不歧视普通人的能力者。 同时自己的身份卡权限太低，很多通道走不了，要进入中心区相当麻烦，得在a区里不断绕路找路才行。 而张菱菲和张静娥都是蓝色身份卡。 “或者我干脆把水搅浑，多撺掇点人一起去中心区，替我分担一下风险？” 他想了半天，终于做下了决定，搓了搓手，对夏娜和安蝉道： “现在我先回去找姐姐她们，你俩也回腕带电脑里吧。” 收起二人后，纪成顺着来时的路啪嗒啪嗒大步狂奔，他现在心情愉悦，走路带风，战靴撞在沙子上，扬起灰尘飞出去几米远。 ………… “都听到了吧，这是个很恐怖的矿区。”张菱菲哭丧着脸，一头长卷发颓颓地搭下来。 她点开腕带电脑，从本地资料库中调取出‘沙中之脑’的资料，喷出一道光屏投影到半空中。 洛娆目不转睛地盯着资料看了一会，终于抬起那双漂亮眼眸：“这么说来，每个房间就相当于一个神经元的细胞体，再搭配上一条通道充当神经轴突。” “是的嘛。” “菱菲姐，我怎么感觉这个矿区和外面那个眼球矿区好般配。” “你这么说起来是有点。”张菱菲无力道。 洛娆舔了下嘴唇，好奇道：“如果把我们进来的那个通风管道想象成眼球的视神经，那现在就相当于进入了……大脑皮层？” 她在学校主修生物和心理学，对于器官构造更敏感一些，首先反应过来。 “那岂不是说明，我们现在的位置相当危险？”张菱菲脸色更苦了。 “嗯呢。”洛娆笑道。 张静娥坐在一旁，乖巧地听着二人讨论，一句话也没插。她对各种先进机械和仪器很感兴趣，但是矿区知识就差了很多。 “资料里好像没有判断位置的方法。”张菱菲仔仔细细地又看了遍资料。 像沙中之脑这种高危矿区，发现的数量很少，生还率又低，收集到的各类资料都很不完善。 “大脑皮层的神经活动会更频繁，那只要摸一摸就知道了吧。” 洛娆取下全地形作战服的手套，一双白皙柔软的手直接按在地上。 “酥酥麻麻的，真的有电流哦。” “真的吗？”一边的张静娥闻言也脱下手套，摸在地面上，果然感到一阵一阵的酥麻感从手掌传来，“洛娆你好厉害。” “那岂不是死定了？”张菱菲瘫坐在地上，“我想溜了。” 皮层区神经活动频繁，精神污染也密集，如果再次遇到，可能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纪成那家伙不在，谁敢赌这百分之三的概率啊。她想得很透彻。 太危险了。 “洛娆你走吗？要不我们一起撤吧。” “我等阿成回来。”洛娆拍了拍手上的灰，笑着道。 “静娥我们走。”张菱菲给她妹妹使了个眼色，按住耳麦，就准备报名。 “我不想走。”张静娥站在洛娆身后，微微摇头道。 “你不想走？” 张菱菲睁大了眼睛，睫毛几乎翘上天，根本不敢相信张静娥的回答。 她本来想让张静娥把洛娆打晕带走的，没想到两人都不想走。 张静娥脸有些红，但还是坚定道：“这可能是唯一的机会了。” 蜂巢实验室已经形成高危矿区，加上原本就危险无比的防御系统，可想而知这次之后肯定会永久封闭。 而南港新城至今所有的二阶基因原体都来自于蜂巢，这里一旦封闭，再找到下一个可以产出二阶原体的地方前，城里所有一阶能力者都不会有进阶的机会。 “可是精神污染好危险的。” 张菱菲这下也犹豫了，作为能力者，面对进阶的希望，基本没几个人经得住考验。 她眼前仿佛看见一个天使叫她赶紧跑路，又有一个恶魔告诉她，机会只有一次。 “但如果跟着纪成的话……” 跟着纪成的话，面对精神污染，风险无疑会小很多。 张菱菲的小脑袋快速运转起来。 之前纪成他自己被感染都能在几分钟内自我清理，那要是他没有被感染，不受幻觉影响的话，清理精神污染的成功率只会更高。 那我和静娥只要跟着他，安全系数就会大增，运气好点说不定真的能找到几支二阶原体！ 一定要抱上大腿！ “洛娆，你说，假如我们求纪成带上我们一起。”张菱菲紧张兮兮地指了指自己和张静娥，“他会同意吗？” “菱菲姐。” 洛娆笑得眼睛弯成一条缝，“我也不知道，要不你试试激发一下他的保护欲。” “保护欲？” 张菱菲人都傻了，呆呆地望着她，“该……该怎么做？” 她从小除了训练就是训练，半点感情经历都没有，这方面完全是一个白痴。 洛娆上下打量着：“表现得柔弱一点。” “要怎么样才叫柔弱？” 洛娆走到她身边，突然伸手在她腰上用力掐了一下。 张菱菲疑惑道：“你掐我干嘛？” “你这样是不行的啦。”洛娆像是在点评般，“现在换你掐我。” 三秒钟后。 “呜，疼~” 她眨着水汪汪的眼睛，用柔媚入骨的声音发嗲道。 张菱菲一脸愕然，大为震惊。 “菱菲姐，学会了吗？” “要不我还是不要二阶原体了吧。” ………… 纪成脚步轻快地翻过一块长在地板上的砂岩，终于回到之前的房间。 吭。 他推开房门。 三双漂亮的眼睛同时望向他。 “怎么这么久才回来？” 纪成耸了耸肩：“有事耽误了一会，你们没遇到什么情况吧。” 看起来确实没遇到什么情况，但是得转移一下话题，毕竟让她们等得确实有点久了。 “没有遇到危险。”洛娆像个小猫一样依偎过来，仔细嗅了嗅，“阿成你身上有血腥味哦。” 纪成打岔道：“你们听到周哥刚才的话了吗？” 他指了指耳麦。 “听到了，说这里是个高危矿区。”张菱菲面色纠结。 纪成心里琢磨着计划，嘴里随口问道：“所以你们准备怎么办？撤还是留下来继续找找？” “纪成。”张菱菲慢慢走到纪成身边，深呼吸了一下，望着他下颌刀削般的棱角，心跳变得很快。 “怎么了？” 像是鼓足了莫大的勇气般，她闭上眼睛，干巴巴道： “你掐我。” 第七十七章 组队刷本 你有毛病吧？纪成莫名其妙地看了她一眼，然后挨了下她的额头。 没发烧啊。 他转向洛娆，试图得到答案。 却只见洛娆正捂着眼睛，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张菱菲自暴自弃地蹲了下去。 纪成摇了摇头，扒下洛娆捂着眼睛的手：“姐姐，我想去中心区，但是风险可能会有些大……” 他觉得还是尊重一下洛娆的想法，哪怕他知道，洛娆不可能拒绝他。 “好啊。”洛娆笑着点头，理所当然地支持纪成的任何决定。 “你要去中心区吗？”张静娥在一边文文静静地问道。 “嗯，这么多年，进来的人大都只在外围实验区晃悠，中心区都没怎么被搜索过，如果存在二阶原体，大概率只能在中心区了。” 纪成决定把水搅浑，接着补充道，“另外我刚才破解了一个小型网络节点，里面正好有提到，蜂巢实验室的主要研究方向就是基因原体。” 破解掉a区网络枢纽太过于张扬了，所以他换了个说法。 “那岂不是说？”张菱菲蹲在地上，仰头看着纪成，呼吸急促起来。 蜂巢实验室的主要研究方向居然是基因原体技术！ 这个消息太爆炸了，以前确实在这里找到过不少基因原体，但数量并不足以让他们作出这样的结论。 如果情报是真的，那中心区域的探索价值不可估量。 纪成见张菱菲极为眼热的样子，又用余光瞥了下张静娥，登时对二人的反应感到相当满意。 “没错，我觉得中心区域应该有二阶原体，数量不会太少。” “那可不可以……”张菱菲嘴唇动了一下。 纪成微笑俯视着她，即使整个身躯包裹在作战服里，依然火辣饱满得像要炸开。 但这根本不是纪成关注的重点。 “可不可以什么？” 纪成装作没懂的样子，表面上淡淡问着，心里则想道： 说出来，快说出来。 本来他甩出这个信息就是为了让她们一起去中心区域，但如果能让对方开口相求，自然更能掌握接下来的主动权。 “那你可以带上我们吗？保证不会拖后腿的。”张静娥替张菱菲说出了这个想法。 她此时看起来眼里都冒着光，完全不似之前羞涩安静的样子。 “嗯……倒也不是不行。”纪成故意沉吟了一下，“但你们得听我指挥。” “没问题！” 张家姐妹自然满口答应，俨然把纪成视作大腿。 滴——滴—— 耳麦又响了。 “目前为止，各队都还没有人撤离，如果有人有撤退意向蜂巢实验室，那么尽快报名。”周泽在公共频道说道。 看来大家还是克制不住成为二阶能力者的渴望啊。纪成眼神一亮，笑了起来。 既然如此，那计划就更容易实施了。 他按住耳麦，切换到公共频道，一字一句道： “报告基地。刚刚获悉，蜂巢实验室主要研究方向是基因原体技术。” 话音落下，频道里陷入了几秒钟的静默。 然后周泽，黄隆，还有姚伦几乎是同时询问开了。 “怎么回事？” “情报是否准确？” “细说。” 可以听出来，通讯那头的他们都非常殷切，或者说急迫不耐。 纪成拖了张凳子坐下，好整以暇地把准备好的说辞搬了出来： “刚才我破解了一个小型网络节点，里面提到蜂巢实验室的主要研究方向是实现大批量，低成本的生产二阶基因原体。” 他刚穿越过来那段时间，就展示过破解防御矩阵的计算机能力，虽然现在想来当时有些不够谨慎，但终归是给周泽他们留下过深刻印象，所以这话他说得底气十足。 咕噜。 纪成听到旁边的张菱菲咽了下口水，不禁暗笑，他估摸着，公共频道里那四十多个能力者此时的反应恐怕也都差不多。 “有资料信息吗？” 面对临时基地方面的疑问，纪成不慌不忙：“有的。” 他确实是有资料作为证据的，毕竟他可是实打实破解了一个网络枢纽。 耳麦里传来周泽的声音： “所有人保持静默，腾出传输通路，纪成立即上传所有资料。” “收到，立即上传。” 纪成打开腕带电脑，顺着频道通路，上传了一份从a区网络枢纽下载的实验资料。 之前在通道里，纪成就让夏娜她们帮着筛选删改了一遍，让资料看起来既能证明自己说的话，又不至于太过惊世骇俗。 不然万一外面那几个二阶能力者忍不住跑进来，计划可就完全被打乱了。 这里的超高辐射对信号的干扰很大，即使与临时基地的绝对距离并不算远，这份资料也足足上传了一分二十五秒。 ——传输成功。 听到提示音，纪成关上了电脑，按住耳麦道：“报告基地，资料已经上传完毕。” “小型网络节点我们破解过不少，为什么从来没有发现过这种级别的消息？”姚伦很快就在频道内公开质询道。 蜂巢内有很多小型节点，一般来说主要是负责调节各个房间的温度，氧量，光线等，偶尔也会用于上传一些实验数据。 但就像你明明造得起大炮，依然只会给炮灰部队配备小手枪一样，小型网络节点使用的防火墙很低级。 这么多年来，南港有不少能力者都破解过蜂巢内的小型节点。 “这我就不知道了。”纪成无所谓道。 怀疑？随便怀疑。 本来就是真实的资料，仅仅做了一些删减修改，根本不怕他们看出破绽来。 至于会不会显得过于高调，纪成现在已经不在乎了，只要能帮助他弄到二阶原体，其他都是小事。 耳麦中的声音沉默了下来，不用看也知道临时基地那边已经陷入了激烈的争论。 房间里，张菱菲和张静娥姐妹也一会互相对视，一会望向纪成。 滴——滴—— “南港所有能力者，立即前往中心区域。” 周泽说完，紧接着频道里就炸开了锅： “安息市所有能力者，立即前往中心区域。” “裂谷城所有能力者，立即前往中心区域。” “红鹰共和国所有能力者，立即前往中心区域。” “黑水悬城所有……” …… 每个城邦带队的二阶能力者都在公频下达了指令，语气全都严肃而森然。 在如今的白山星，一支二阶基因原体的价值，太过珍贵，珍贵到拿能力者的命去赌也是值得的。 “果然让所有人都前往中心区域。”纪成满意无比。 他们想赌赢自然要选择一个合适的赌桌。 蜂巢实验室的外围研究区被搜索过很多次了，但中心区域很少有人冒险进去，根据纪成提供的资料情报，这就是最好的赌桌。 更何况外围有更多精神污染，说不定更危险。 哒哒哒。 纪成快速连点耳麦通话键，发出一条短促的空白信息表示收到指令——为了节省传输通路，公告式指令都用这个方法进行回复。 其余人同样也在公频里刷出一大片短促空白信息。 他们原本就没打算撤退，现在有了好消息，当然拼劲十足。 “走吧，我们出发。” 目的达成。纪成站起身，对三人灿烂一笑。 带妹开荒高难度副本嘛，就应该多组点打手。 第七十八章 突触大厅 “赶快点，我们的位置离中心区不算近，尽量在十二点之前到达。”纪成越过一滩流沙。 “已经尽快了，前面左拐。”后面响起张菱菲的声音。 他们的速度确实很快。 纪成一马当先走在第一个，观察着情况，时不时也按住耳麦，嘴里吧啦几句。 “纪成，你为什么要联系安息市那些人啊？”他身后是留着齐肩短发、文文静静仿佛高中生的张静娥。 “说不定他想投奔人家。”再后面是抬着手腕，一直查看着地图并指路的张菱菲。 洛娆则一脸享受的被纪成搂在臂弯里，因为她作为普通的基因原体注射者，没法跟上三位能力者的脚步。 “人多力量大嘛。”纪成头也不回道。 四人沿通道向前，穿过许多破败杂乱的实验室，周围的岩石渐渐变得密集，地上也开始出现腐朽的骨骸。 “纪成。我们现在在a13通道，前面那地方叫培育室。它的对面是a09通道。” “所以我们要走a09通道？好像那边有个生物识别关卡……”纪成也抬起腕带电脑瞥了一眼。 “我们是要往a09通道去，但不走到底，在中途绕进一号测试场，沿另一边的出口进入a28通道。在两百米后转向西面，去一个叫突触大厅的地方。那是a区和中心区域的交界处。” “到那儿以后呢？” “沿左甬道到垃圾处理室，然后从一个排污管道偷渡进入中心区域的小蜂房。这条路没有检测，但可能有机械守卫巡逻。” 五十多分钟后。 随着阵阵啪嗒啪嗒的脚步声，他们来到一片石簇丛生、铺着薄薄一层沙砾的宽阔大厅。 “先停一下。”纪成放下洛娆，竖起手掌表示终止行进。 “这里就是突触大厅？” 他们前方的广阔大厅笼罩在灼热的烟尘中，看起来根本和先进，科技，精密等词语不沾边。 除了不少碎石，在他们能看到的范围内，长满了数以千计，高度及踝的各类能晶矿，根部覆盖着沙子。 有些矿簇毫无特色，就是一大块不成形的粗糙晶体。还有一些外表光滑规则，有点类似方尖碑或者水晶的形状。 至于生长在能晶丛林中央的那些，则形成了晶垒、晶笋和环形晶阵，古怪而绚丽。 “嗯，就是突触大厅。”张菱菲有气无力道，负责向导工作的她累得够呛。 “这里已经生成了大量能晶，矿区化程度相当高了。”纪成用手指点了点。 和大部分矿区不一样，突触大厅里的能晶矿簇并非杂乱无章，反而像是遵循着某种规律。 “非常高规格的成矿点，形成时间大概在两年左右。”纪成做出了判断。 当然要是仔细观察，还是能发现有不少晶体已经开裂，这是正常现象。 等到他们继续走进后，还额外发现原本由金属材料建筑的墙面，此时诡异的布满了大片大片的血管似的藤蔓，泛着乌青色、褐色和赭色混杂的光泽，仿佛涂了一层油漆。 只有顶部连接天花板的缝隙处，能见到一些用于传输信息的纯银导线，证明着此地曾经的身份。 噌。 纪成企图用坤钢匕首撬下一段藤蔓，但是失败了。 这些顽固的植物已经完全和金属融为一体，不仅找不到一丝间隙，连锋利的匕尖刮在藤蔓上，都只有一些微不足道的粉末碎屑撒下来。 “姐姐，把你包里的硝酸试剂给我一支。” 前往矿区时，大多数常见化学品都会配备一些。 洛娆递上一支棕色的试管。纪成接过，在三人好奇的目光中拔掉塞子，滴了一些在血管似的藤蔓上。 呲呲呲。 藤蔓开始抽搐，与酸液接触的地方迅速冒起大量气泡，然后蒙上了一层灰色的氧化膜，然后不动了。 “确实是植物，但是又具备金属的特征，和畸化动物很相像，你们见过类似的东西吗？” 难道这东西叫畸化植物？貌似记忆中在《能晶矿勘采大全》里没有记载。 “没有见过。”张家姐妹同时摇头。 洛娆倒是若有所思道：“好像上课的时候听说过，有一些地方发现过少量畸化植物，但因为毫无攻击性，也不存在研究价值，再加上数量太少，就没有人关注。” 纪成心中一动，打开腕带电脑在本地数据库搜了一下，果然存在这么一个词条，不过内容少得可怜。 这么说来，我之前的猜测是错的了，既然存在畸化植物，那么畸化产生的原因肯定不在那些动物身上。 那会是什么导致的？ 和之前的案件会有关系吗？ 纪成瞬间就发散开了思维。 “这些植物有什么好研究的，不如把地上的能晶挖一点走。” 张菱菲慵懒斜靠在一块岩板上，“我看了下，有不少矿簇都是中级以上的，价格相当不低呢。” 这一路除了遇到两次巡逻的机械守卫外，基本上有惊无险，她又变得有些散漫起来。 “可不止中级，里面曾经有过高级矿。”纪成笑了笑，目光最终落到一截晶簇断面上。 “曾经？什么意思，你别告诉我，能晶矿还能自动降级，太离谱了吧。” “我的意思是，有人来过这里。” 纪成这句话，让张家姐妹立即惊疑不定。 他走到光滑断面旁，蹲下来仔细观察，嘴里则说道：“你看这些断面，至少有个五六处，片解矿，软榴矿，高铯矿……全都是高级能晶矿。” “所以说是有人路过，然后看到这些高级矿，忍不住采集了一些带走？”洛娆咬着唇瓣，嫣然一笑。 “难道就不能是自然原因导致的？”张菱菲指着不少断裂的晶簇，“这里至少有三分之一的能晶矿有不同程度的断裂，就这么几簇高级矿的断口能说明什么问题。” “这不叫断口。”纪成摇头道，“这叫解理。” “什么意思？” “断口是无规律断开，而解理是沿着分子间受力薄弱面产生的断开。”纪成随口解释道。 “然后呢？”张菱菲追问道。 洛娆和张静娥也在边上露出倾听姿态。 “你蹲下来看。” 纪成直接扯过张菱菲的手，把她拉得蹲下。 他指着能晶矿的断面道： “其实不止是能晶矿，包括云母，萤石，黄玉，金刚石等大多数晶体在内，都存在解理特征。你可以当成是晶体的结构薄弱面，只要精准地沿着解理面进行切割，就会裂成完全光滑的平面。” 这个知识非常冷门，即使大多数手持正式矿证的资深勘采人员都不了解，更遑论张家姐妹这样高高在上的能力者了。 张菱菲也没抽出手，只是把眼睛凑到晶簇前，惊讶道：“确实很光滑，与普通的断面不一样。” 她转动眼珠，面露不解：“但这又能说明什么呢？” “说明这是人为的。”纪成轻笑道。 张菱菲歪了下脑袋。张静娥抿着嘴，眼眸中异彩连连。 他接着解释道：“一般面对能晶矿都是尽量用特殊手法进行采集，来保证能量完整不外泄。” “比如这块软榴矿就要用六点贯穿法，否则容易引发剧烈爆炸，那边的片解矿则必须用剥离法。” “这些你们肯定都懂。” 蹲在纪成旁边的张菱菲，以及不远处站着的二人，不约而同对视一眼。 “不懂……”张菱菲把俏脸彻底藏进大波浪卷发里。 她还真不清楚，能晶矿种类太多了，一些稀少的品种连名字都叫不上来，只能临时用电脑查资料。 “好吧，我觉得你们都需要恶补能晶矿知识。” 纪成郁闷道，“解理切割是紧急情况下使用的一种快速采集方式。没法保证能晶形态完整，但是里面的能量并不会损失太多。” “对能晶进行解理切割的难度很大，稍不注意就会导致能量外泄，不可能是自然磕碰造成的。” 剩下的推论就很明显了。 必然是有人经过，为了赶时间，用最快的速度采集了一些高级矿，然后离开了这里。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你那么笃定有人来过这里。”张静娥的眼睛越来越亮。 没想到他不仅同化度高，知识面也丰富到这种程度，之前好像听说他还擅长机械改造。 “你是妖怪吧。”张菱菲也不得不佩服纪成的洞察力。 当初纪成参加矿考时，她们二人正好在看电视，目睹了直播全程，所以纪成懂得多一点，并不会让她们感到奇怪。 但解理这种知识，不知道藏在《大全》那个疙瘩角落里，更要在惊鸿一瞥的时间内，观察出这几块能晶的异样。 简直不可思议。 “过奖过奖，都是城邦培养得好。” 洛娆则专心地盯着二人中间，一张娇俏的脸庞眉开眼笑。 纪成白了她一眼，松开张菱菲的手。 我只是一时忘了好不好，能不能别一副磕到了的表情。 他按着膝盖站起身，随意问道： “菱菲，静娥，你们知不知道这次在a区的队伍有哪些？” “只有我们小队。”张静娥声音轻柔，但态度肯定地答复，“a区面积最小，只占一个小角落，不会派两组人的。” “那就只可能是其余三个队友了。” 纪成眉头一挑，感觉事情有点意思了。 会是哪一个？ 他摩挲着晶簇的断面，思索了一会。 对这些能晶进行解理切割至少也得一个小时左右，而自己三人是第一时间就出发往中心区赶的，难不成前面那人，早在自己报告之前就对准中心区域去了？ 并且这人如此着急，连高级能晶矿这种价值连城的东西都只用解理手法快速采集，他或者说她，到底发现了什么？ “是庞薇薇。”张菱菲从一个缝隙里扯出根乌黑细长的头发。 那个缺了耳朵的女人，纪成心道。 张菱菲举着发丝：“这根头发肯定是她的。没想到她平时不显山不露水的，居然还会你说那个什么解理。本来我还怀疑是左昊那个阴险家伙呢。” 第七十九章 中心区域 “所以暂时来说，现在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纪成总结道。 “嗯，具体是什么情况还得再看看情况。”张菱菲煞有其事地点了点头。 “俩谜语人在说什么呢？”洛娆对张静娥窃窃私语。 “不知道，在讨论庞薇薇的事情吧。” 纪成和张菱菲简单交流了一下对情况的看法，原地发了一分钟呆，然后按下了耳麦。 他切换到一个私人频道，这是之前和安息市的能力者们同行的时候搭建的。 “你们到哪里了，大概还有多久？” 五六秒后，才传来信号断断续续的回应:“快……到了，十来……分钟吧。” “没遇到什么危险吧？”纪成又道。 “运气……不错……没有。” “好，快来吧，这次多谢了。” 通讯结束。 “我还是不明白。”张菱菲欲言又止。 “有句俗话说得好。” “你。”张菱菲被噎得说不出话来，恼羞成怒地瞪着他。 虽然是任务期间，她也薄薄打了一层粉底，看上去脸蛋极为白皙光滑，配上斜搭下来的长卷发，其实相当美艳动人。 当然这是在不开口说话的情况下。 “如果你想找帮手，为什么不联系我们南港的能力者，至少陆尚柏他们会愿意帮你的吧？” 张菱菲还是忍不住问道。 她声音比张静娥来得沙哑一点，更带着股惫懒无力的味道，一下就破坏了气质。 纪成点开腕带电脑，让光屏直接喷在地上：“我们在a区，黄议员小队在b区，需要联系吗？” 张菱菲回答道：“嗯……不用。” a区和b区在同一个方向，都会从那个处于交界区的垃圾清理室进入中心区域，所以一定会遇上的。 “周议员小队在d区，和我们离得最远，你觉得他们愿意冒这么大风险绕路过来？” “好吧。” 张菱菲一手托腮，偏过头。 纪成揉了揉耳朵，缓解了一下耳鸣的症状：“现在辐射量大概多少了？” “不知道，已经显示不出来了。”洛娆拿出一支辐射测笔晃了晃，无奈道。 “再往深处走，可能通讯就要中断了。”纪成摇了摇头，“走吧，快去快回，这种环境待久了可能会对身体造成很严重的影响的，我不想以后不孕不育。” 离开突触大厅后，他们拐入一条甬道，不停的往下走，刷卡穿过一道道门。 “跟上。” “前面好像有轮轴声，先停一会。” “继续前进。” 他们悄然行进，只要听到沉重的踩踏地面的声音，他们就会躲进侧面的房间。依靠纪成本能共振的敏锐感知，四个人与到处巡逻的机械守卫很好的保持着距离。 被干泥吞没的桌椅，冒着滚滚黑烟的短路仪器，越来越多的骨骸，还有不少几乎成为岩窟和沙洞的实验室。 一路的诡异景象让他们不知不觉间越靠越拢，直到纪成突然停步时，后背立即被撞了一下。 “到地方了。”缓了好一会，他才慢慢道。 眼前是个垃圾处理室，弥漫着腐液散发的刺鼻气息，地上全是毛发，生活垃圾，废弃培养舱，透明的烘焙皿和蒸发皿。 从墙壁上的网状加固结构，角落里已经发黑的陈旧污渍，和不少细小的玻璃碎片可以看出，当年这里应该会经常发生一些意外和事故。 “应该是从那个口子钻进去。”张菱菲挤到前面来，指向垃圾处理室的一个排污口。 来自中心区域的污物从这里排出，洞口下面是个朝上掀起的燃烧炉，至今仍在运作，升腾着怪味的热气和浓烟。 “看来我们耽误的时间有点久，已经有不少人已经进去了。”纪成看到排污口下缘的密集脚印。 这个垃圾处理室，以及后面连通的排污口，是从a区和b区的方向进入中心区域的必由之路——只有这里不需要刷卡。 而c、d两个区的小队则从另一面的某个地方偷渡。 因为不管是蓝色的研究员身份卡，还是白色的助理研究员身份卡，都没有权限直接进入中心区域。 “走，我们也过去。” 顺着焚烧炉的爬梯，四人来到这个巨大机器的上部，脚下是一片被焚烧殆尽的灰烬，凝结的胶质像冰柱一样垂下，炉子顶上架着一根笛状的东西，浓烟通过小孔被吸收进里面。 焚烧炉的敞口边缘钉有一块清晰的铭牌，上面的文字是用激光蚀刻出来的： 实验废弃物焚烧炉。 “幸好不是人体废弃物，不然这个排污口就真的就太恶心了。” “如果你还在这里磨蹭，人体废弃物你都赶不上一口热乎的。” 啪嗒啪嗒。 他们一个接一个钻进排污口，忍着异味和灼热感，弓起身子，默默伛偻前行。 里面淌着一些滋滋冒泡的液体，在行走的时候稍不注意，就会从脚下溅起。 除此以外还散落着不少钢管支架，充满裂纹的玻璃，从钢管的锈蚀程度来看，至少摆在这里几十年没有动过了。 不过整体而言倒比纪成想象中干净许多。 …… 中心区域，小蜂房。 纪成等人从一个类似安检机的设备里钻出来，映入眼帘的是八九个泾渭分明的身影。 出人意料的，人数最多的一批，是穿着红鹰共和国的红色作战服的能力者，有足足五个人。 人数第二的阵营，才是三个南港的能力者，站在最前面的是黄隆手底下一名外号叫做‘蜈蚣’的人。 还有一个黑水悬城的能力者，单独站在一边，神情冷漠，胸前挂着黑色瀑布徽记。 见到纪成他们进来，南港的能力者们立马迎了过来，各个面露喜色。 “怎么没有姚伦小队的其他人。” 纪成转头看了看张家姐妹，二女同样一脸疑惑。 别的人就不说了，在他们之前到达突触大厅的庞薇薇去哪儿了？ 从a区和b区方向进来的其他路线都是有检测的。 难道遇上机械守卫，就这么白给了？ “纪成。”南港的能力者们终于走到旁边。 纪成循声望去，视线落在一名个子矮矮的能力者身上：“青灯。” “活着就好。”对方微微点头，用一双深灰的眼眸盯着他。 ‘青灯’刘方剑，基因原体是莹火虫，性格很低调。 “我命长着呢。”纪成干笑道。 “纪成，你们队这是？” 问话的是蜈蚣，他面相颇为凶恶，颊间到额头有两道深红色的刀疤，皮肉狰狞粗突。一笑起来活像脸上爬了两只大蜈蚣，这就是他外号的由来，至于其真实姓名则很少有人知道。 纪成注意到他的眼神在自己四人间游移，瞬间明白对方想问什么，笑着道： “我们队是分头搜索的，后来正好遇到她俩，就一起过来了。其他人应该在路上了吧。” 纪成和蜈蚣一起喝过酒，不算多深的交情，但至少相处得不算差。 “我们队没分开。”蜈蚣表情颇怪。 意思是其他人都死了？纪成又瞅了瞅不远处红鹰共和国的队伍，以及黑水悬城那名孤零零的能力者。 有点惨烈啊。 “精神污染？” “搜索二阶原体的时候不小心触发了防御系统，一个孢子喷雾陷阱。” 说着，他转过身，露出后背被腐蚀破损的作战服，以及皮肤上密密麻麻鱼鳞似的水泡。 “我也差点没逃出来。” 孢子喷雾陷阱是基于某种一级生物基因知识研究的防御系统，对生物体杀伤很大，一旦沾上，就像附骨之疽。 那些雾滴状的孢子会把造血干细胞作为主要攻击目标，让其大量失活，最终使人体丧失造血功能。 设计得相当恶心且阴毒的陷阱。 蜈蚣挠着脸上的疤，“黑水悬城的队伍倒是遇到了精神污染，几乎团灭了。” “很不幸。” “都是命。”他摇了摇头，凑到纪成耳边，“纪老弟，你擅长网络入侵，前面就靠你了。” “什么意思？”纪成诧异道。 地图上显示后面没有防火墙一类的东西啊。 “是这样，”蜈蚣压着嗓音道，“我知道地图上显示后面很安全，但是很不凑巧，我们遇到了麻烦。” “麻烦？房间门被锁死了？这我可解决不了。” “你误会了，是门口面有一些奇怪的东西。” 旁边一位名叫傅庭的能力者看起来有些着急，“总之你过去看一眼就知道了。” 傅庭脖子上一大块机械义体，牢牢地镶嵌在皮肉里，发出的声音是电子合成音。 据说他之前在矿区受过重伤，脖子几乎被咬断。 “那走吧，过去看看。” 第八十章 太不可思议了吧 张家姐妹不太合群，所以纪成留下洛娆陪她们，就独自随着黄隆小队的三人前往小蜂房另一面的门口。 这是一扇结实而厚重的安全门。 “你看吧，现在就是这么个情况。”蜈蚣指了指大门的副窗，郁闷道，“为什么会有这种东西，太不合理了。” 纪成走到门前，通过副窗望去，可以清楚的看到，门后是个面积很大的房间，散落着不少纸壳箱子，中间一个长条形实验台上摆满了试管，蒸馏器。 靠近门边的地上有十多个圆形小凸起。 有一半的凸起此时覆盖着一层金属丝缠成的茧，隐约可以见到里面是一只只比鸡蛋略大的金属蜘蛛，绿光直闪，发出一阵又一阵嘀嘀嘀的声音。 “看起来就像一群蜘蛛在结茧。”傅庭补充道。 蜘蛛。两个字迅速在纪成脑海中掠过，他很快回忆起相关信息。 这其实是一种叫做‘d-208盘蛛’的机械守卫。 和之前的d-150球形机械守卫同属一级机械守卫——生产它们所需的知识，最高为一级。 但d-208盘蛛的价格要高不少，实际战斗力更是强大许多。 据纪成所知，它至少使用了一级计算机理论，一级材料学，一级机械操控，一级力场研究等足足四种达到一级的知识，以及部分零级的生物基因类知识。 看似是八只互无关联的金属蜘蛛，但它们处在同一个处理器的操控之下，每只金属蜘蛛更接近于器官和部件，而不是单独的个体。 根据《银河帝国机器人命名法案》的规定，机械守卫的个体划分以处理器的数量为判断标准。 因此地上的八只金属蜘蛛算作一套‘d-208盘蛛’。 纪成把这些资料过了一遍，立即摇头道： “都是些什么怪东西？我只是对网络入侵小有心得而已，这可处理不了。” 此时他已经在想着怎么绕别的路了。 所谓的结茧其实是d-208盘蛛的仿生充能方式，那些小凸起那就是充能桩，闪烁的绿灯说明正在运作。 充能通常会持续好几天的时间，而他们这群能力者可是血肉之躯，这样的高辐射环境下待个四五天，哪怕有作战服隔绝一部分，基因也肯定会出问题的。 蜈蚣挤出一丝笑容，脸上的刀疤愈发吓人：“这些金属蜘蛛应该是某种机械守卫，不知道为什么会停留在前面房间，但大概和那堆凸起有关。” 纪成点了点头。 不笨嘛。 蜈蚣又指向后面高处一个镶嵌进墙壁里的仓盒：“我们观察过，那里就是这个房间的小型网络节点的位置，控制着房间的各种基础设施，这些凸起很可能也受到控制。” 纪成看了他一眼，有些意外，没想到蜈蚣粗狂凶狠的外表下，小心思居然还挺细腻的。 “如果攻破房间的小型网络节点，利用权限把闪烁的绿灯关掉，说不定这些蜘蛛就会离开。” “这倒是个思路。”纪成顿了几秒道。 蜈蚣拍了拍纪成的肩膀，“刚才你进来之前，已经交流过了，没有擅长网络入侵的。” “就算有，也没纪成厉害的。”说话的是傅庭，他的电子合成音辨识度极高。 “那是那是。”蜈蚣满口赞同道。 纪成擅长网络入侵的本领，在南港新城能力者之间传播得挺开，再加上刚才他主动汇报攻破了一处小型节点的事，几人自然对他极有信心。 哐当。 这时候小蜂房另一头出传来响声。 从纪成他们进入的那个类似安检机的地方，钻出五个人。 是安息市的小队，全身灰白的作战服，裤腿沾了一些脏东西，领头的是同化度最高的雷俊名。 “安息市的人怎么会走这条路？” “不知道，走错道了吧。” “怎么可能，都有地图的，从c区绕到这边来肯定会远不少的。” 我的打手们到了。纪成一见来人，眉梢顿时带上喜色。 偷渡进入中心区域有两条比较成熟的路线，一条就是a区和b区中间这个垃圾处理室，还有一条则在d区内。 安息市的能力者分到的身份卡是c区的，相对来说更接近d区那个入口，本来应该走那条线路。 但在纪成的强烈邀请下，就稍微绕了一点路，走的排污口线路。。 “请问诸位怎么会走这边进中心区，是发生什么情况了吗？” 蜈蚣虽然实力最强，但面相不好，‘青灯’刘方剑又是个沉默低调的性子。所以矮个里拔将军，由傅庭这个假声男出面交涉。 “没有情况。”五人往这边走来，最前面的雷俊名不咸不淡地回了一句。 傅庭脸色一僵，忍了。 人家安息市实力强，说话硬气，没办法。 雷俊名走到几人面前，目光越过傅庭：“纪成。” 他是在主动跟纪成打招呼？傅庭眯着眼回头看去，只见纪成摆着手笑道：“你们可算是来了。” 好像他们还真关系不错的样子。 傅庭转向蜈蚣，互相交换了一个“我不理解”的表情。 这时雷俊名后面的四人也走到近前，纷纷热情地跟纪成打着招呼，这下立即引得周围各城邦能力者一片愕然。 安息市实力冠绝整个西大陆，所属能力者也大多高傲得很，见谁都一副不卖面子的样，没想到对纪成这么热情。 蜈蚣更是看向不远处的张家姐妹，试图从她们的表情上看出点端倪。 却见她们神色平静，对安息市能力者主动跟纪成打招呼这事，毫不吃惊。 且不说救命之恩，光是那种能在自身被感染，深陷幻觉时，还能快速清理污染的推理能力，就足够大家在‘沙中之脑’这种矿区内对他恭敬有加了。 只不过蜈蚣他们并不知道这事，当时汇报人是左昊，并且提到没有伤亡，便经验主义的认为是由某个未陷入幻觉的正常人清理掉的污染。 “专门绕了个圈子才赶过来，没来晚吧。”一名安息市能力者，哈哈笑着说道。 专门？四周众人呼吸一窒。 “没晚，谢了。” 纪成记得他，之前遭遇精神污染时，就是他追问到底是什么情况，一副智商不高的样子，但现在看来倒是很讲义气。 “你可千万别跟我们客气。”又有另一名能力者开口道，语气甚至带点讨好。 什么情况？在场的能力者，不管是黄隆小队的人，还是红鹰共和国、黑水悬城的队伍全部大吃一惊。 安息市的能力者居然为了纪成特地绕路过来？ 蜈蚣彻底目瞪口呆，愣在当场，满脑子都是不可能三个字。 他虽然跟纪成不熟，但是也对纪成的履历颇为清楚，九天前他是亲眼看到纪成进阶能力者的，然后还一起喝了顿酒。 之后据说是接了个任务跑了趟荒野，正好遇到张议长回城，就被叫回来了，然后不就到蜂巢来了？他是什么时候和安息市的能力者扯上关系的？ 难道是昨晚上的狂欢？好像是看到纪成跟其他城邦的能力者聊得火热，但无论如何也不至于让安息市这群傲慢的家伙专门为他绕这趟路吧？ 这可是蜂巢实验室，不是商业步行街，每一条通道都是有风险的。 “太不可思议了吧。” 第八十一章 图穷匕见 “好了，大家看过来一下。” 纪成摸清了目前的情况，打手又已经就位，所以准备按计划亲自接管接下来的行动了。 红鹰共和国的五名能力者，黑水悬城的独苗，以及早已是纪成形状的洛娆三人，闻言都围了过来。 “你有办法解决掉那些蜘蛛？”出声的是红鹰共和国的一名能力者，他鼻子异常大，戴着个单片战术目镜，身上穿着红色的作战服，有些骚包。 其实按照能力者的听力，刚才我和蜈蚣他们的对话应该早就听得一清二楚了吧。 纪成没有拆穿他，反正安息市这些人刚来也不知道状况，就把蜈蚣的想法，和自己擅长网络入侵的事情又说了一遍，然后问道：“你们还有其他更好办法吗？” 众人摇头。 “那你又有多大把握能破解这个小型网络节点？别跟我说什么你刚才破解过一个，这不是过家家，每个节点都是不同的，破解失败还有可能引来防御系统的攻击。”大鼻子严肃道。 纪成听得出来他没有一丝挑衅的味道，单纯只是感到担忧。 他环视一圈，淡淡道：“不敢说十成，至少七八成把握还是有的。” “那也不保险。” “保险？你们觉得时间很充裕，足够大家慢慢想出一个保险的办法？” 纪成凹出一个颇为凌厉的眼神，与所有人一一对视，得到的自然都是否定答案。 “既然大家都认为现在没有时间慢慢考虑，那就按我们南港的思路来。” 看似对着红鹰以及黑水的能力者，但其实纪成是说给黄隆小队这几人听的。 此时南港已经占据了大势，六个能力者加上安息市的五个，剩余的外人根本翻不起浪。 反而黄隆小队的几人并不见得跟他一条心，尤其是自己在南港资历并不深，所以故意用一句‘南港的思路’把他们绑上战车，至少暂时不跟自己唱反调。 “好吧。”红鹰的几人点头，黑水悬城那位也垂了一下眼皮表示默认。 纪成跨上一步台阶，面朝众人，把所有表情尽收眼底： “那么我简单提出几个规则。第一，以现在的辐射量级，我们最多有二十四小时的时间在中心区进行搜索，很紧迫。” 他看向红鹰共和国的人，淡淡的说：“我想大家都不希望有人因为任何情况，平白耽误所有人的时间。” 之前认为行动不够保险的大鼻子，当然听的出这句话是在警告他，但也只是冷哼一声。 “第二条，任何的二阶基因原体，按照谁先找到归谁的原则，不得发生争抢，否则共杀之。” 大部分人总是认为自己是特殊的那一个，自然觉得自己能找到原体。再则也没人愿意在这种地方和人生死相见，有时间抢别人的不如用来多搜索一些地方。 这条规则毫无疑问的通过。 “第三，大家都知道在矿区没有指挥寸步难行，现在已经接收不到信号，等会如果遇到情况，谁来指挥？” 纪成终于图穷匕见。 没有给其他人思考衡量的时间，他语速极快地接着道：“现在也没功夫讨论，举手表决吧，我推荐我自己。” 这就是他真正的目的，争取到整个a、b区域所有能力者的临时指挥权。 “我擅长网络入侵，对沙中之脑矿区非常了解，同时拥有不少关于蜂巢实验室的秘密资料。” 纪成点开腕带电脑，让光屏在半空闪了一下。 众人看不清太多细节，但可以确实是蜂巢实验室的相关资料无疑。 “同意。”张家姐妹立马站队。 “我们也同意。”安息市的几位交流了下眼神，也许是考虑到可能后面遇上精神污染的概率，纷纷点头同意。 “那就听你的了。”蜈蚣几人接着表态。 黑水悬城的独苗能力者发出了不同的声音： “我觉得这个有点难接受。高危矿区的指挥都是在相对安全的基地做决策。现在你也在队伍里，存在利益冲突，谁知道你会不会为了保全自己做出某些‘错误’决定。” “除了相信我，还有别的选择吗？”纪成道。 对方没有正面回答，反而接着质问：“再说了，这种地方能遇到的都是突发情况，指挥也很难反应过来，总不能都死到临头了还等着你的指令行动。” 纪成没有兴趣继续跟他纠缠：“别忘了我们在举手表决，现在至少是12比6，你的意见已经不重要了。要么听话，要么滚出队伍。” 那人哑口无言，默默闭上了嘴。 洛娆难得见到纪成这副样子，抿着唇瓣，两眼放光。 阿成凶凶的样子也好帅！ 接着十来个能力者各自通报了姓名，又简单统一了几个基础口令。 “好了，开始行动。” 纪成转身带着众人来到门前，透过副窗，那八只结茧的金属蜘蛛仍在原地充能，一闪一闪冒着绿光，而房间的小型网络节点就在后面十几米处的墙壁内。 他打开房门，戴上战术目镜，又打开腕带电脑，让夏娜以外人不可见的模式出现，才缓缓往前走了几步。 “他干嘛走那么近啊？”后面的能力者们低声讨论起来。 “辐射这么强，行星局域网接入仓的信号接收范围也会变小的，不走近点没法破解。” “那万一这些蜘蛛突然发动攻击怎么办？” 对于他们来说，想打破机械守卫的防御非常困难。一旦不小心发生战斗，必然只能拿人命拖时间，然后各自逃命。 纪成的‘悔恨’倒是能破防，但这大宝贝，大庭广众之下不方便掏出来。 “它们结着茧，探测仪器肯定受到影响，不靠太近就行。” 充能的盘蛛果然没有对纪成的靠近做出任何反应。 他又走了几步，停了下来。 “应该进入行星局域网接入仓的接收范围了。” 他按下目镜上的网络入侵选项。 ——接驳成功，快速破解程式已加载，请选择缓冲区。 十分钟后，小型网络节点被顺利攻破，纪成关闭充能桩，然后迅速退出了房间。 d-208盘蛛守卫收回结茧的金属丝，原地待了几分钟，就在大家快要失去耐心时，才沿着某种巡逻线路，离开了前面的房间。 他们继续前进，再绕了十来个房间和通道以避开可能存在的生物检测，一扇敞开卡死的安全闸门出现在面前。 “按照地图显示，这个后面是一个平台，我们需要乘坐轨道车往地底更深处走。” 纪成指了指门后，隐约能看到一条60度朝下的轨道，和几辆类似缆车的交通工具。 “黎一，袁风，出列进门。” “蜈蚣，雷俊名保持推入式警戒” “其余人，交叉机动站位，准备执行冲房突击战术” 他有条不紊地发出指令。 穿越前作为骨灰级高端玩家，数百人参加，近千舰艇互射的大规模星际战争他都指挥过，安排这十来人的行动真的是牛刀杀鸡。 当即有两名能力者出列，谨慎地进入后迅速往平台左右两边跑去。 蜈蚣和雷俊名跨前两步，各自抬起手中枪械，前者是挺微型冲锋枪，后者是把短筒霰弹枪，看起来都杀气腾腾，威力不差。 他们进门后站在原地，举枪瞄准前方，后面的人则飞快地鱼贯而入，往左边站成一排。 此时这个平台上，门的右边只有雷俊名和袁风两人，其他人站成一整排，都在门的左边，这是标准的cqb模式。 “平台安全。” “不，地上有新鲜血迹！”一人突地叫道。 ps：cqb又名室内近距离战斗，是国际上许多特种、反恐部队的战术模式。而纪成他们进门后排出的阵型，英文称“snake”，有利于迅速展开火力。 第八十二章 遇袭 “不只是有新鲜血迹，还有一个重要标志物不见了。” 纪成的目光落向某处。 “按照资料，南港某七年前一次探索中，有人死在了这里，遗体并未被收殓。” 遗体？其余人倏然一惊。 “你们南港最了解情况，所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要么是受到‘沙中之脑’的影响，我们不知不觉出现了精神污染，要么就是里面发生了一些变故。” 他想到庞薇薇，也许不是死了，而是通过某种手段绕过了小蜂房，直接进入这个地方。 “精神污染！？” 田刚，也就是红鹰那位大鼻子能力者惊呼出声，其余人更是像木头一样杵在原地全都不敢动弹，更不敢开口说话——此时已经有两人说话了。 “不过我的直觉告诉我，是后者。”纪成若无其事地往前走到血迹边，蹲下来观察着。 确实非常新鲜，而且有一股类似烧红的铁块浸入水中发出的味道，说明这是呕出来的内脏血。 “只凭直觉就去做决定，是不是过于不理智了？尤其你还是这个团队的指挥者。你的错误指令可能会害死人的，我强烈提议立即按照《精神污染处理办法》进行审查。” “我不需要你来质疑，现在是在矿区，你最好保持无脑听指挥的状态。” 这些猪队友是连躺都不会躺？纪成郁闷无比。 “有感受到任何呕吐，眩晕，头疼吗？” 明显没有任何精神污染的症状和特征，也不知道在怕个什么劲。 纪成一说，他们才反应过来。 “有点惊弓之鸟了。”雷俊名尴尬一笑，“毕竟只有3%的生还概率，谁都会发怵的。” “我们还剩下22个小时的时间，不管下面发生了什么，应该没有人现在想退出吧。”纪成一边走向最前面的那架轨道车，一边询问道。 自然没有人接茬。 吭。 纪成拉开轨道车沉重的铁门，扑面而来是一股淡淡的腐朽气息。 这是个长方形的低矮车厢，由于年代久远又无人维护，内壁严重掉漆。脚下积蓄着轻浮的尘土，随着迈入而扬到空气中，给人一种荒废破旧，死气沉沉的感觉。 一张破雨布覆盖着分布均匀、间隔极小的十余座椅。 纪成的视线从头到尾扫过车厢内部，最后停留在空洞洞的车窗上。 一种奇特的呜呜声传进耳朵，应该是地底的风吹动窗框形成的。 纪成又看了一眼腕带电脑上的时间，招呼道：“现在是下午五点五十六分，距离下一次发车还有四分钟，都上来吧。” 他们的身份卡级别太低没办法强行启动轨道车，只能等自动发车时间。 他走到最后排，拍了拍座椅上的灰尘，坦然坐下并扣上安全带。 作为团队指挥，他有必要让自己处于相对远离危险的位置——这不是权利而是义务——只有优先保证自身安全，才能更为冷静地下达指令。 能力者们也一个个钻进轨道车坐好。 “里面好挤啊。” “看来建立这个实验室的人是个铁公鸡。” “把安全带都系上，前面轨道可是个大下坡，小心被甩出去摔死。” 闲聊有助于缓解情绪，能力者们胡侃几句，原本紧张的气氛就平缓了不少。 叠矿加成下的沙中之脑，与本来就危险的蜂巢实验室合二为一，有谁说心里不怕那一定是假的。 嗡。 很快，这个缆车形状的交通工具开始沉稳地匀速发动。 让人意外的是，其貌不扬的轨道车也许应用了某种高科技，行驶起来几乎没有声音。 经过一截十来米长的水平钢轨后，立即沿着大幅度朝下的轨道开始加速。 纪成把手撑在前座的椅背上，保持着身体的平衡。 车厢里的灯也许是损毁了，只有隧道两侧一盏盏的照明灯斜射到车内，然后又迅速被更前边的光源取代，显得忽明忽暗。 “下去之后是什么情况？我们的地图上没写。”前面有人问道。 “资料上显示，底下是一圈叫做中蜂房的实验室，里面发现二阶原体的概率应该非常大。” “意思是还存在大蜂房了？” “被中蜂房围在正中间的倒是有一个主蜂房，但是别想了，那地方进不去的。” 纪成说完，刚准备再研究一下资料，就察觉到一只水嫩的胳膊从后边搂住了他，动作轻柔得如情人的爱抚，细心修剪过的指甲更是干净剔透。 极为柔软的感觉压在后背上，脖颈间还有轻轻呼吸呵出的热气。 姐姐又发什么癫？ 他刚准备开口，就愣住了。 “我特喵坐的是最后一排啊！” 纪成几乎是叫出了声，可惜为了维持住指挥的冷静人设，他硬生生把涌到喉咙边的声音憋了回去。 “准备战斗。” 纪成用镇定自若的语气命令道。 什么战斗？众人被他莫名其妙的指令砸晕了头，明明没有发生任何突发情况啊。 但能力者们都早已习惯在指挥下作战，听到准备战斗四个字，条件反射地就各自抄起枪械或者冷兵器，咔嚓咔嚓的拉栓声和上膛声此起彼伏。 “敌人在哪里？”一名红鹰的能力者回头望向纪成，带着疑惑。 “也许，就在车厢外面。”纪成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就在他叫大家准备战斗时，那条搂着他的胳膊就抽走了。 抽离的速度异常快，让他觉得刚才的触感就仿佛做了个春梦一般。 “那是什么！”张菱菲忽然指向一个方向尖叫起来，脸色发白，神情惊骇。 就在所有人的视线不自觉地顺着她指的地方望去时，纪成突然感到一阵心惊肉跳。 兹拉！ 尖锐的铁皮撕裂的声音中，车厢顶端被划开出一道口子，车厢的厚钢板像皮肉般翻卷，一只五指如剃刀，长达半米的恐怖利爪插了进来。 利爪刚探进车厢，便如伞般张开，爪子内侧锋利的刃口把厢壁刮擦出一溜火星，留下深深的刻痕后，又一下子抽回，消失不见。 “那是什么？”前面惊叫道。 因为光线的问题，加上口子不大，纪成看得不是特别清晰，但也依稀记住了一些形貌。 它的全身都包裹在一层看起来坚韧异常，瓶盖粗细的血管里，一些呈幽黑色另一些则半透明，能看到下面暗红色的血液流动。 唯有一只左臂看起来光滑洁白与常人无异，正是之前搂住纪成身体那只。 “是畸化动物！”蜈蚣吼道，脸色的刀疤全部扭曲挤到一起，看起来极丑。 哒哒哒。 他举起手里的微型冲锋枪，对着顶上的裂口就压过去一梭子子弹，枪口冒出灯花似的火焰，把整个车厢都照亮了一些。 但弹着点传回的是噗咔噗咔的沉闷裂落声，这是隧道壁岩化层被击碎的声响。 “没有！” 怪物已经不在车顶上了。 “注意其他方向。”纪成提醒众人，一双眼眸扫视着任何可能出现下一次袭击的地方。 这到底是个什么玩意？ 第八十三章 怪物的身份 滴。 他在左臂的腕带电脑上点了一下，释放出夏娜的感知。 半秒之后，第二次攻击就到了。仍然是那只五指如剃刀的恐怖利爪，这次从侧面的窗口出横抓而出，目标是纪成。 几乎是在利爪将要合拢剪断他脖子的同时，纪成猛然发力崩断安全带，脚下灵活地一个错步就躲开了必杀一击。 “攻击它掌心虎口处。”夏娜的声音在脑中响起。 纪成与她配合无间，就在夏娜出声的瞬间，那把坤钢匕首就出现在纪成手里，随着身体的后撤，手臂顺势扬起。 长达21厘米，开锋极薄的坤钢匕首上从下至上撩在利爪的虎口处。 “好高的防御力。” 手指传来沉顿的阻力，他青筋一鼓，整条胳膊变得青黑，力道猛然大增。 嗤。 那声音如同割在牛皮筋上一般，生硬中透着闷劲。 约莫半寸深的一道裂口出现，带有腥臊怪味的暗红血液洒落。 这一下反击的时间拿捏得极为精准，外人看起来仿佛是爪子主动撞在纪成的匕首上。 车厢外的怪物发出来一阵呜呜声，很像疾风震动金属发出的声音。 “后退，左腿蹬地，注意腰腹位置。” 夏娜此时应用的是鹰击流作战模组，所以根据她的提示，纪成半点不贪功，一击即退。 与此同时那只涌着血的利爪像个锥子般并在一起，猛烈凿向他原本的位置，却正好比纪成后撤的步点慢上一拍，堪堪从他腹前划过，再次无功而返。 “呼。” 他踩住架势，超强的平衡感让他轻松站立在70度倾斜，快速移动的车厢内。 提前预设好战斗场景的作战模组，加上数据以太体的分析能力，再加上本能共振的敏锐，造就了这看似是戏耍怪物的离奇一幕。 “他能预知吗？这怎么可能？”田刚睁大眼睛，脑海中反复播放着纪成刚才的一系列动作。 那只爪子的迅猛程度毋庸置疑，从那闪电般的速度和轻易撕开车厢厚钢板的力道，很容易就能得到一个结论——至少他自己是很难躲开的，更别说连躲两次，还在千钧一发间顺势反击了。 “好强。”雷俊名看在眼里，立即想起当初能力者选拔时，纪成拿出十个通讯器夺走第一名，而自己还愤愤不平的事，一下子感到羞愧至极。 这得是多强的格斗天赋啊……雷俊名几乎无法理解那两次妙到毫巅，仅仅比怪物快上一线，却刚好不会被击中的闪避动作。 鬼神莫测。 他完全服气了，不仅是因为纪成在精神污染中救了他一命，还有明明白白高出他一档的硬本事。 张菱菲和张静娥两姐妹更是对纪成表现出的强大感到震撼。 以她们在能力者中接近垫底的实力，即使目标根本不是她们，在怪爪伸出的瞬间，依然感到背后冷汗渗出。 而这个身着利落的黑色作战服，神色镇定，眸光冷冽的男人，竟然可以用这么不可思议的方式扭转局势，反伤对方。 “纪成的实力远胜普通能力者，远胜。”傅庭掐着电子合成音，低声对‘青灯’刘方剑道。 “嗯，他的动作就像是经过计算机的严密计算一般准确，教科书级别的攻防转换。” 隧道里，轨道车仍在行驶，而那一滩洒落的暗红腥血如有生命般扭曲游移，吸引着众人的余光。 前面的黑暗深处传来一阵阵呜呜声，还有咚咚咚的闷响，在空旷的隧道里显得巨大无比，一下下让人心颤。 “这到底是什么畸化动物，攻击力得有门级了吧。” 问话的人叫黎一，红鹰共和国的能力者，此时却看向纪成的方向。 显然对他来说，纪成才是现在最值得仰仗的人。 “对，门级。我感觉也差不多是。”有人出声附和。 畸化动物分为界门纲目四级，门级则对应二阶能力者。 “应该不是畸化动物。”纪成话说半截，赫然举枪瞄准了黎一。 黎一先是茫然，接着反应过来，迅速回身用一把黑沉沉的刀刃往背后猛劈。 随着让人牙齿发酸的声音，几乎是黎一转身的同时，黑影闪过，那把刀刃被整齐的裁成了两段。 嚓。 利爪再次划过，他的肩峰连带着半块肩胛骨被削飞，黎一才刚闷哼出声，一只手臂唰的就掉下来了。 砰砰砰砰！ 密集的枪声顿时响起，整个车厢都环绕着震耳欲聋的回音。 十几个黑洞洞的枪口朝着窗外飞快绕动的黑影不断开火，黎一也颤抖着用仅剩的手臂持枪射击。 “开枪时避开车厢，小心跳弹误伤队友。”纪成提醒道。 能力者们使用的枪械都是价格昂贵的特制版本，即使是跳弹也威力很大，万一击中人体，说不得就是拳头大的眼。 果然如纪成所料，不少子弹斜擦着射中了车厢的钢梁，溅起大片火花，叮叮作响。 “停火。” 一声令下，所有人同时停止射击，那只怪物的身影早就消失不见。 车厢内出现了短暂的沉寂，轮对压动轨道的嗡嗡声微不可闻，衬托出众人压抑的喘息。 “用止血带从黎一的腋下到锁骨缠三圈，帮他把伤口扎紧，刚才那一下至少断了四根动脉，尽量帮他减少血液流失。”纪成观察着周围的情况，口中吩咐道。 大部分能力者对这些基础知识掌握得并不扎实，所以他说得很详细。 “他死了。”有人叫道。 啊，死了？ 纪成打眼一看才明白，原来刚才那怪物不仅削掉了他的肩膀，还剖开了他的胸腔，只是因为黎一当时背对大家，并没有人察觉到。 “他应该强撑着最后一口气，打空了弹匣才死的。”田刚指着黎一被切开的心脏，有些兔死狐悲道。 哐。 一声轻微的响动从背后传来。 纪成立即回头望去，在忽明忽灭的光线下，看到的是两个安息市能力者垂头耷脑的身影。 从脑袋低垂的角度来看，可以轻易的判断出他们的颈椎肯定已经完全粉碎了。 “我的打手！”纪成心中对那个怪物是破口大骂。 虽然他和安息市的这几个能力者存在着一些互相利用的情况——纪成借他们的势夺取指挥权，他们利用纪成的清理污染能力给安全多上层保险。 但毕竟人家也是卖给他面子的，就这么死了还是让纪成很烦躁。 哒哒哒哒。 蜈蚣又拿起他的微冲扫射起来。 “小心跳弹，尽量短点射。”纪成无奈地再次提醒道。 不过下一刻，纪成就发现蜈蚣是真有水平的，黑影那么一晃而过的时间，压过去这梭子子弹竟然命中了大半，只是噗噗噗地卡在体外那层古怪的血管上，收效甚微，这种级别的伤口估计也就算作是皮外伤。 蜈蚣沉声道：“不是门级的畸化动物，这个防御力应该只比目级强一点点，我的冲锋枪正好是可以对目级畸化动物造成伤害的。” “我已经说了这不是畸化动物。”纪成看着窗外，好像那个黑影的移动速度变慢了。 “那不然是什么？难道是蜂巢实验室里的试验品？”雷俊名反应很快，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整理了下思绪，纪成解释道：“我们前往小蜂房的路上有路过一个大厅，里面的蛛丝马迹表明，有人在我们前面到过那里。可后来并没有再见到她。” “你是说庞薇薇！”张菱菲好像参透了关键，“难道这个怪物和她有关？” 第八十四章 千金难买早知道 纪成不置可否地扯了下嘴角。 “刚刚怪物第一次袭击的时候，从我的角度能看到它的一只手臂是人类的，准确点说，是保养良好的人类女性的。” “你的意思是，庞薇薇就是那个怪物？”张菱菲被纪成的话吓了一跳。 周围也安静了一下。 纪成的视线扫过两排车窗，仔细观察着：“我觉得概率很大，从体型来看，那怪物确实接近人类的轮廓，并且蜈蚣刚才也说了，它的防御力和杀伤力不成正比，而畸化动物往往都是皮糙肉厚的。” “我先说明，我不是质疑你，只是有些疑惑。”田刚扶了扶战术目镜，声音压低道，“那只怪物的移动速度快得可怕，光线又这么差，你是怎么看清的？” “我的基因原体是某种猫科动物，动态视力和夜视能力相对好一些。”纪成如实回答。 坐在靠前位置的雷俊名，解开安全带站了起来，咔咔地往霰弹枪里压着特制弹丸，出声询问道： “这个怪物是你们南港的能力者变的？这是怎么做到的，因为矿区？还是蜂巢里的某些东西？” “暂时不清楚。”纪成摇了摇头，抬着枪口指向车窗外，慢慢横移。 “但总之很危险，很致命。” 砰。 他对着一闪而过的黑影勾动扳机， 弹体剧烈摩擦空气，厉声锐响后，怪物喷出一蓬浑浊暗红的血液，斑斑点点洒进车厢里。 “它又消失了。”纪成无奈道。 其实他心里有一个猜测，隐约觉得事情其实没有那么简单。 纪成他们一路过来可是绕了不少圈子，以避开各种无权限通过的通道。 庞薇薇至少提前他们四人一个小时就抵达突触大厅，要么她一开始就朝着中心区域前进，目的明确，没有任何耽误。 要么就是，她另有办法不需要绕这么多路。 所以—— 庞薇薇有可能拥有一张权限较高的身份卡。 这也能解释为什么她离开突触大厅后，不用经过从垃圾清理室偷渡进小蜂房这条路。 因为她完全可以用更高的通行权限从别的更方便的路线进中心区域。 那么她的身份卡是哪里来的？ 纪成没由来地想到了那个古怪的议长，南港新城唯一的三阶能力者，张升。 庞薇薇的身份卡有可能是来自于他。 概率嘛，十成说不上，但三四成还是有的。 那么是不是也意味着她变成这个样子和那位议长大人脱不了干系？ “不过嘛，无论张升有什么计划，现在我大势已成，十几个能力者听我号令，除非他亲自跑蜂巢里来，否则我肯定能带着人杀进中蜂房。”纪成感到心情极度舒畅。 打乱别人计划的感觉就是好。 雷俊名在前面举着枪，头也不回地问道：“这样的话就有个疑点，她是怎么绕到我们前面来的？” “为什么一定是在我们前面，这怪物就不能是跟在我们后面的吗？”一个名叫吴萍的安息市能力者反问道，从声音可以听出她此时相当紧张。 “记得那滩新鲜血迹吗，就之前平台上？”纪成道，“没猜错的话就是庞薇薇留下的，她肯定在我们前面，并且在平台那里逗留了不短的时间。至于她怎么绕过来的，可能是通过某些未知的小道吧。” 纪成把众人的思路往其他地方引去，半点没提可能存在的身份卡。 开玩笑，那张卡必须是我的。 “我想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是说庞薇薇就是在那个平台变成的怪物对吧？”雷俊名闻言恍然道。 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省力啊。 纪成点头：“从突触大厅留下的痕迹来看，她比我们提前了至少一个小时，而血液却异常新鲜，这就表明她在那里因为某些情况逗留了很久，最后我们快要抵达时才吐出了那口血。” “吐？”原本紧盯着车窗外的能力者们，至少有一半瞧了过来。 “保持警戒！”纪成招呼他们转过头去，才继续道，“不同部位的血液从气味上有一些细微区别，那滩血是典型的内脏血。” “想想吧，她来到那个平台，刚准备上车就突然发生了意外。她倒在地上，哀嚎着一点一点变成了那个怪物。这个分析很合理，不是吗？” “也许吧。”蜈蚣粗声道，他是认识庞薇薇的。 交流又沉寂了下来，轨道车依旧在行驶着，发出的声音很规律，就像卡着点打的节拍。 纪成也随着节律调匀呼吸，做好随时迎战的准备。 可没过多久，轮对和轨道间的摩擦力就一下子变大，车厢整体而坚定地慢下来。 嗡——嗡——车厢随着轨道趋于平缓，轻微发出震动。 到站了。 轨道车停入站台，光线依旧昏暗。眼前是个圆形的候车厅建筑，直径约有七八十米，由金属立柱和墙壁支撑，场地后侧有几条宽敞的通道，通往中蜂房。 到了这个位置，纪成命令清出一小块干净的空地，一干人搭了个简易的临时据点，把一些暂时用不上的工具，药剂，装备都堆放在原地。 “好了，都过来一下。”纪成用电脑展示出一个阵型，能力者们纷纷起身走来，“等会就按照我展示的这个阵型进行探索，每个人站住自己的位置，听明白了吧？” “另外，这个阵型每个人承担的风险并不相同。按照矿区的潜规则，自己发现的原体就不说了，那些大家一起找到的基因原体，统一先交给我保管，事后再按照贡献和承担的风险，进行分配。” 纪成摆出一副正经的表情，“从现在开始，打起一百二十分的警惕，注意随时可能出现的机械守卫，还有刚才那个怪物的袭击。同时有任何关于沙中之脑的异常现象都马上汇报。” “好。” 这一些系列安排并无不妥，能力者们轰然应诺。 “时间紧迫，直接出发，按逆时针的顺序对这些中蜂房进行探索。” 十余人遵循要求站成双箭头战术阵型，作为指挥的纪成和没有战斗力洛娆垫后，张家姐妹还有几个同化度较低的能力者组成两列中阵，雷俊名，田刚，蜈蚣，刘方剑等几人分别保护在排头和侧翼，作为箭头。 密集而整齐的脚步逐渐远去。 ………… 在纪成一行人进入中蜂房圈层的时候，左昊已经摸到了主蜂房的边上。 “早知道就不采集那几颗高级能晶了，没管住手，真是得不偿失。” 留着寸头，精悍干练的左昊一边轻微喘气，一边暗暗懊恼。 “越接近主蜂房，就能看到周围全都是基因仓，重力井，还有各种培养基。这些可都是跟基因原体相关的仪器，我感觉蜂巢实验室的主要研究课题极有可能就是基因原体的生产！” 既然如此，主蜂房一定会保存不少帝国生产的二阶原体作为实验材料。 他后悔无比，要是早知道这个消息，肯定会不顾其他一切，直接朝主蜂房来的，绝不会把时间浪费在采集能晶这样的事情上。 他旁边漂浮的小男孩点头赞同道：“要是没耽误那一个多小时，现在说不定已经在回去的路上了。” “现在说这些也没用了，赶紧进主蜂房。” 左昊早早就进入了中心区，辐射中断了他与外界的通讯，所以他并不知道纪成汇报的情报，更不清楚纪成等人其实已经离他不远。 第八十五章 到手二阶原体 下午七点四十分，纪成率领的能力者小队正在中蜂房圈层中行进。 “特殊实验部。”蜈蚣对着门头上的招牌念叨着，“这个地方可能有货。” 眼前的实验室矿区化相当严重，连房门都板结成砂岩，并且坍塌了大半，更深处则黑乎乎一片。 啪。 作为队伍箭头之一的雷俊名二话没说就蹿了出去，一个战术翻越就贴到了门口岩根下。 “有机械运转声。”他透过坍塌岩石间的缝隙，朝里面望去，“房间应该很大，可视距离内只有一个拱门状报警器。” “打一发照明弹，注意消音。”队伍最后面的纪成下达了指令。 随着一枚红彤彤的照明弹从石缝间射入，雷俊名用极快的语速汇报着情况： “三台基因仓，四架磁原显微镜，七八台不认识的仪器，很多试管和玻璃蒸馏装置，一套冷凝线。” “还有两个运行状态的机械守卫。” 光是前半句话，就让众人兴奋了起来，哪怕补了一句机械守卫，也没能浇灭这股热切。 “各位先冷静。” 纪成低声道，“里面很有可能是一个对二阶基因原体进行破坏性实验的地方，存在实验样本的概率非常大。但别忘了，还有一场战斗在等着我们。” “进去之后听我指挥，尽量在开阔地带散开阵型，以避免从各个角落出现的突然袭击。机械守卫的行动受到限制，一般来说不会在实验室里使用热武器，只要有足够的距离，我们十多个人完全可以慢慢把他们的能量耗尽。” “明白。”众人齐齐郑重点头。 纪成说得轻巧，实际上所有人都清楚，一场惨烈的伤亡难以避免了，这可是整整两台机械守卫。 可二阶原体在前，谁愿意放弃？ “破门，攻坚！”纪成一挥手，做出了行动指示。 队伍阵型稍改，蜈蚣，雷俊名，田刚，刘方剑等四个战斗力最强的能力者站成一排，他们身后紧跟着的是纪成这个指挥，其余人站在更后面。 一根装满了黄色液体，两头带有金属尖端的玻璃管被纪成插进岩石缝隙中。 轰！ 岩石四分五裂，绰号‘启瓶器’的单向爆破化学炸弹瞬间清理出了大门入口。 枪械火舌狂喷，子弹嗖嗖而出，在最前方的五人还未等烟尘散去，就发起了攻击。 两只人形的机械守卫，眼冒红光，锁定了这群不速之客，接着在他们惊讶的目光中，融化分解成足足三十多个体型更小的守卫。 它们从四面八方向一行人蜂拥而来，冷酷无情，步伐精准而坚定，踏在钢铁地面上如同紧密的战鼓。 “是液态金属守卫，会根据敌人的数量进行分裂，不用惊慌。” 纪成持着黑岩k-90手枪，不断射出子弹，另一只手则从腿部的武装带卸下一根弹匣，随时准备填装。 攻坚作战中，即使是指挥位，该顶上的时候也要顶上。 “保持阵型，集中火力点射最前面的目标，它们防御力很低，可以直接击毁。” 他往外迈了一步，和蜈蚣一左一右，负责掩护雷俊名，并处理斜前方的攻势。 眼前的情况更适合雷俊名手中那把威力大、停止力强的霰弹枪发挥。手枪这类的武器威力倒不差，但阻拦效果就差了。 刘方剑和田刚负责掩护两侧。 然后是作为火力补充的九人后备组，没什么用的洛娆落在最后面。 那些液态守卫在分裂完成后，恢复了钢筋铁骨的状态，但缺乏远程手段，随着枪声此起彼伏，一团团金属碎屑爆起，被霰弹枪轰得节节后退。 “注意射击节奏，轮流换弹不要留下空窗期，继续前进。” 这只队伍就像激流中的礁石，被不断冲击，却岿然不损。 机械守卫们坚硬的身躯可以勉强扛住并未击中关键部位的子弹，这显然给射击加大了难度。 要么精确瞄准着它们头部的探测仪器射击，要么用按死扳机，用泼水似的的弹幕进行覆盖。 “去死。” “打脑袋打脑袋！” 终于有一只矮小的机械守卫进入了近战范围。 兹—— 带着锐啸的一记凿击，贴着蜈蚣险险躲开的身体划过，在地面擦出一大蓬火花。 “一旦被近身，就注意躲避它们的扑凿，不要贪功，宁愿少开两枪也尽量别受伤。” 纪成说话间，手中也半刻不停地开火射击，将一只机械守卫的探测仪器打爆，电光狂闪，原地乱转起来。 虽然纪成的指挥非常正常且及时，还是有越来越多的机械守卫进入近战距离。 每开一两枪都要调整身位，进行闪躲，众人的射击频率下降，接着导致更多机械守卫近身。 阵型有些开始散乱了。 “这样下去不行啊，万一阵型破了我姐可就危险了。” 要是洛娆出事，纪成不敢想象自己会是个什么状态。 本就艰难的时刻，一只恐怖的利爪突然从某个阴暗之处伸出，袭向一名红鹰的能力者。 刺啦。 她血色的作战服被抓出条口子，高强度衣物纤维崩裂一大片。 下一秒，另一只利爪捞住了她的肩膀，像热刀子切黄油一样，轻易就顺势向下洞穿了她的胸骨和心脏。 “是那只怪物！”傅庭说着，向那边扔出一颗酸液手雷，刺耳的嗤嗤腐蚀声中，冒起黄绿色烟雾，却只是在地面剜出一个大窟窿，怪物早就抽身离去。 它变得更慢了。 拥有不错动态视力，以及本能共振敏锐感知的纪成，立即察觉到了细微的差别。 “坚持住，阵型千万别乱，机械守卫没剩多少了！” 纪成扬着手枪不停射击，越来越多的守卫失控倒地或者彻底被击毁。 “格挡左侧袭击。”一直释放着感知的夏娜突然提醒道。 纪成原本正准备给手枪换弹的左手立即松开弹匣，悄无声息地变成青黑色。 暴君血清，激活。 嗤—— 毫无花哨的对碰中，那只利爪并没有占到太多便宜，只在纪成硬化之后的掌心留下一道不深的划痕，同时被调转枪口的黑岩k-90击中臂膀，然后再次地消失于阴影。 “干得不错。”纪成在心中夸了夏娜一句。要不是她的提醒，自己这下多半得受点伤。 见怪物并没有再次袭击，他重新给黑岩手枪换上了弹匣。 “阵型稍微往外顶一顶，留足闪避的空间，别站太近了！”纪成喊了一声，“后面的人再打一发照明弹，光线又不够了。” 这样应该可以让姐姐更安全点。 他命令一下，立即有一发红彤彤的照明弹从后射出。 纪成又开了两枪，看着眼前疾扑而来的矮小机械守卫，翻出坤钢匕首，脚步一退一转，手臂顺势带动匕首横劈在对方头部。 咔。 这一劈纪成几乎只想着把劲卯足，但在夏娜的作战模组辅助下，准度也相当惊人，锋刃正好嵌进探测仪器的接缝，机械守卫的脑袋被劈开一指深的缺口，倒飞而出。 “夏娜，帮我找找有没有入侵接口。” 他正准备跟上一步补刀，却见受创的机械守卫倒向身后机械群，就在这眨眼间的功夫，钢铁身躯冰消瓦解，融成一滩金属液。 像个挣扎的影子般渐渐的融入其中一位机械守卫的身体里，重组为更为高大强悍的存在。 虽然也就一米五左右。 “小心！”身后进行火力补充的九名能力者齐声惊呼。 银色光芒一闪而过，重组的那个守卫就像一台失控的大卡车，带着惨烈气势撞向纪成。 呲—— 电光火石间，匕首与金属手掌斜斜交击。 刃尖精准戳在对方发力杠杆的薄弱点，在腕掌相接处钻出个菱形小眼，原本瞄准纪成胸口的金属手臂不由自主地往上崩去，他脑袋略微一偏，轻描淡写躲避开。 组成它们身体的液态金属，叫做镓粒正流体，归于一级材料学的范畴，原则上以坤钢匕首的拙劣材质是没法破防的。 但因为融化分裂，密度降低，内部微观作用力也因此减小，才抵挡不住纪成的攻击。 虽然不算标准的硬碰硬，但观赏效果好到出奇，身后能力者们纷纷一窒。 这才是纪成的真实实力吗？竟然可以在与机械守卫近战时占据上风！ “继续开火。” …… 七分钟后。 金属残躯四处散落，能力者们或蹲或坐，毫无形象地摆了一地，周围搭了一圈削减辐射的充能屏障。 “纪成的临场指挥太棒了，实力也好强，不然我们还得再死几个人。” “没错没错，这么危险的情况居然只有一个伤亡。” “真的很幸运，我成为能力者四年了，头一次这么慌张，刚要不是纪成及时帮忙打掉了一个机械守卫的探测器，差点我就没了。” 尽管仍然是直呼全名，但众人对他的称谓中不自觉已经带上了不少敬意。 在矿区就是这么现实，你强大，有本事，别人自然尊敬你。 “要不还是赶紧找一下基因原体吧咱们？”田刚捂着伤口，询问式的看向纪成。 他在之前的战斗中被砸断了半截右掌，从虎口到小指根的位置，就只剩骨茬林立，鲜血淋漓的断口。 “老刘他们几个早就去找了，哈哈哈，等你反应过来，黄花菜都凉了。”蜈蚣咯着血痰，笑骂道。 壮硕的身躯弯坐在地，左肋处老大一条伤口，血肉模糊，可他的心情还是很好——能在这样的战斗中活下来，又有了找到二阶原体的希望。 “那找到的原体岂不是归你们南港了？”田刚一愣。 “放心，大家一起打下来的实验室，我会根据贡献分配的。而且这才刚开始呢，肯定还能找到不少原体的。” 纪成接受着洛娆的身体检查，对他们笑道。 “阿成你没有受伤。”洛娆的声音显得瓮声瓮气。 “我知道我没有受伤，可以把脑袋从我衣服里面钻出来了吗？” “哦好。” 哒，哒，哒。 脚步声由远及近，刘方剑带着几名能力者搜索回来了。 “哟老刘，刚说到你呢，情况怎么样？”蜈蚣嘿嘿道。 刘方剑亮出手里的公文包，沉静脸庞上难得地露出一丝笑容：“五支！” ps：流体力学小知识，所有正压流体内部的压力，都是只关于密度的函数。 第八十六章 进阶路径 “快打开看看。”纪成把作战服的拉链重新拉好，兴致勃勃道。 公文包被打开，里面是一个小方盒，盒子里整齐摆放着五支基因原体。 每支试管外面是一层精致的金属保护壳，中间有块椭圆形小窗口，可以看见试管内星雾状的液体不断升腾凝结，熠熠生辉。 前端带着双向阀门，和套着护帽的针头，后端则是弧形的活塞柄。看上去比一阶原体要高端奢华数倍。 十几双眼睛全部注视着基因原体，一眨也不眨，就像一群见了肉的饿狼，恨不得直接扑上去。 “金属保护壳上刻印着编号，全都是ut结尾，属于帝国工业部的原装针剂，不是黑作坊产品，好东西。”纪成笑呵呵地夸赞道。 二阶基因原体全部提取自植物，与一阶原体不同，其外观上的区别很明显，那块椭圆形小窗就是供人观察药剂的。 而像纪成这样经验丰富的玩家，二阶及以上的基因原体，光看里面液体的升腾凝结规律，就知道是什么类别。 都什么破烂啊，一支血舌兰，一支腐骨爪，一支无睑草，一支金角……没一个有潜力突破六阶的。 纪成嫌弃无比。 每次注射新阶段的基因原体，后续的进阶路径就会相应减少很多。 像他注射的山猫，就和眼前这支‘基因原体-无睑草’完全不适配，注射的结果就是可以晋升为二阶能力者，但以后无论注射任何原体都会失败，这就算走进死胡同，没路径了。 而大部分的基因原体，最长的路径也就四五阶到头而已。再好点的原体，最长路径也只能到六阶——七阶是个巨大的坎，也是获得帝国爵位的基本条件。 “山猫最强的优势就是潜力大，路径多，并且有足足九条路径可以通往六阶之上，肯定不可能自断前程，注射这些破烂玩意。 这里面最好的‘基因原体-金角’，后续也只有一条到四阶的路径。” 纪成暗戳戳地想道。 不过嘛，我之砒霜，彼之良药。对纪成来说是垃圾的基因原体，对其他人来说可能相反。像洛娆如果注射‘基因原体-血舌兰’，后续进阶最多可以到六阶的。 “可姐姐的不死鸟同样是潜力极大，可选路径很多的优秀基因原体，把上限定死在六阶的话，还是觉得有些可惜呐。” 纪成琢磨了几秒，极为慷慨道： “这样吧，刚才那一战，雷俊名，蜈蚣，田刚，刘方剑几人贡献较大，暂定四支药剂归他们，剩下一支则留给下一位表现好的人。” “你……你自己不要吗？”张菱菲在边上坐不住了，“我觉得你的贡献最大，你应该拿一支的。” “我也觉得。”张静娥艰难地克服羞涩，出言帮腔道。 她们姐妹俩显示是把纪成当自己人的，见纪成没有分配给他自己，立马急眼。 “我同意。”雷俊名也点头道，“纪成不仅作为指挥，攻坚时贡献也是最大的，于情于理都该拿一支，甚至两支。” “纪成拿两支是合理的。”傅庭用电子合成音表达着自己的看法。 “赞成纪成拿两支。” 黑水悬城那位孤僻的能力者也出人意料地帮着纪成说话，“我余寅别的不清楚，但是纪成的贡献是明明白白的，他拿两支是对的。” 白山星的能力者眼界有限，进阶路径这种级别的知识半点也不懂，哪里知道纪成真的不是谦让，是根本就瞧不上这些垃圾玩意。 一时间他的拥趸们纷纷站出来支持。 “我不同意，纪成拿一支没人不服气，拿两支就过分了。”田刚不顾伤口，情绪激动地站起来。如果纪成拿两支，就只剩三支用于分配，那这次他可能就没有原体可以拿了。 “没关系，这次优先分配给其他人吧，我相信后面还有的。” 见他们争论得口水乱喷，纪成掐着洛娆纤细的大腿，强迫自己憋住笑，“我拿两支就更不对了，刚说的四人贡献都很大，谁拿不到原体都不公平。” 田刚听得频频点头，张菱菲等人则焦急不已。 “不过我有言在先，目前的分配只是暂定，为了避免拿到原体之后就开始消极怠工，这一箱原体先保存在我这里。这不是不信任你们，而是作为指挥的原则，希望各位理解。” “可以，反正现在也不是适合注射基因原体的时候，就让纪成先保管吧。”一名安息市能力者支持道。 二阶原体的注射比一阶原体麻烦许多，所以最好是安全下来再考虑进阶。 纪成当着众人的面，缓缓关上装有基因原体的盒子，又接过刘方剑手里的公文包，塞了进去。 “我对你算是服气了，真的兄弟。”田刚惭愧摇头，“这次之后，你就是我田刚的兄弟，但凡有什么需要，只管找我，绝不推辞。” “好说，都是一起扛过枪的哥们了。”纪成笑着拍了拍他肩膀，“以后去红鹰出差，就找你接待了。” 其实如果不考虑对普通人的歧视，他们还是挺好相处的。相比于穿越前那些职场的勾心斗角，巨大的外部压力下，大多数能力者反而没有那么多弯弯绕。 满肚子算计的纪成这时竟然升起那么一丁丁丁丁点的愧疚。 “你别看我断了一截手掌，但以我的战斗方式并不会影响太大，到时候再注射晋升为二阶，我就是红鹰共和国最强的几名能力者，你要是过来，绝对让你体验到土皇帝一样的待遇。” 田刚满脸红光，大包大揽道。 “我也服了，本来我们队长把高等智能生命的名额拿给你，我还稍微有点不满的。”蜈蚣哈哈大笑着坦然道。 怪不得你小子站队的时候老是犹犹豫豫的，纪成有些无语。 “时间有限，去两个人到前面路上转一圈探探路，记得保持灯光联系。”他指着实验室另一边门外正对的昏暗通道。 根据荒野区的规则，无法进行耳麦交流的情况下，优先使用灯光信号进行联系，一般不考虑用嗓子吼的。 雷俊名主动站起身：“我，再来一个。” 纪成回眸看向傅庭。 明牌了哥们，就是让你去。 刚才那么主动的站队挺我，现在给你个机会立功。 纪成一手算盘打得贼精，既然拿到指挥位，自然要想办法给支持自己的人捞福利。 他一点不怕别人看出来，看出来是好事，这样就会有更多人倒向他的怀抱。 傅庭想来也明白这个道理，眼睛一亮，感激地看了纪成一眼，就扬起手电，和雷俊名一起走出实验室。 “大家自己注射巯基络合剂，缓解一下辐射的影响，然后原地休息十分钟，调整好状态。” 纪成公式化地说完，就单独走到了一边的通风柜后面，准备凉快凉快。 “也不知道陆老哥他们那边怎么样了，进入中心区域了没有……” 他刚在坐下，就见到洛娆拿着注射器，兴奋地凑到面前。 “宝贝，快把裤子脱掉，这次换姐姐给你打针了哦。” 洛娆舔着红润的嘴唇低声道，“你看这个针头好粗啊。” 在场的都是能力者，再是低声也能听个大概，顿时又是惊讶又是怀疑地望向他们，连身处危险都忘了。 什么脱裤子，什么好粗？他们俩躲在那边干嘛？ 难不成？ “这么多人呢……”纪成话一出口就后悔了，这不是越描越黑吗。 如他所料，其他人用更加惊讶的目光看了过来，可通风柜挡住了大多数视线，只听见二人后面发出悉悉索索的声音，却怎么也看不真切。 “……” 纪成认命似的扒开作战服的领子，让洛娆扎了一针。 她把针管里的巯基络合剂给纪成推了一半，然后把剩下的注射进她自己体内。 “感觉好点没？”纪成问道。 “嗯呢，耳鸣减轻了很多。” 此时，一阵奇异的呜呜声从雷俊名和傅庭离开的方向传来。 “是它！” 这是那只怪物的叫声。刚有些放松的局面一下子又紧张起来，全都心跳加速，不约而同屏住了呼吸，仔细倾听着。 可之后再也没有响起怪声，耳中听到的只有岩化墙壁上，沙屑尘粉不停掉落发出的嘈嘈声。 黑暗中手电闪了几闪，然后光柱调转，赫然对准了他们的位置。 第八十七章 当然是为了装逼 “是遇到危险了，他们正在往回跑，都起来做好准备。”纪成拉着洛娆从通风柜后面转出来。 晃晃悠悠的光点越来越近，终于在视线中扩大成一个亮环。 探路的二人相当狼狈地出现在亮环后，尤其是傅庭神情极为慌乱，关掉手电，好半天才喘匀了气，用电子合成音叫道： “它在前面！” 果然。 根据他们的指引，众人小心翼翼地顺着通道前进，转过一根金属立柱，那只怪物就趴伏在地上， 半点也不遮掩地把凶器般的身躯展露在众人面前。 仅仅是外观就让人头皮发麻： 一条锐利的臂爪，覆盖着红黑相间的坚韧血管，整条胳膊鼓胀到小腿般粗细。衬托得另一边那只纤细白嫩的手臂尤为突兀。 身上挂着一些残留的衣物碎片，但无任何伤口，显然之前被子弹击中的位置已经愈合，恢复能力很可怕。 脑袋则完全变成了长满尖牙的巨大口器，从颚部的位置来看，它应该能像森蚺一样毫不费力地张口吞咽下和自己同等体型的生物。 没有人敢再动。一股冰冷的紧绷感爬上能力者们的面孔，蔓延在四肢。 这个距离不远不近，谁先有动作，谁就有可能被怪物视作首要攻击目标。 他们全都呆愣着，无人做出任何反应，连拨动锤机的声音都没有。 “还得是我亲自开怪。” 纪成郁闷地叹了口气，手腕一翻就抽出了那把棱角分明，闪烁着强硬质感的黑岩手枪。 黑岩k-90手枪的弹容和射击速度都没有蜈蚣那把冲锋枪高，但是单发威力要大上许多。反映到实战中，就是对这只怪物能绝对破防。 而它在原地没动弹，想要射中简直轻而易举。 要不是对方完全没有露出攻击态势，他也顾忌可能存在的反扑，纪成早就不假思索地开枪了。 以怪物展现出的防御力，只要瞄准它的躯干，就能击穿心脏、肝脏或者肺部。即使射中四肢，应该也能切断某根动脉——如果它有的话。 纪成等待着，包裹住扳机的手指没有丝毫放松。 “你说我怎么突然有一种高手间过招，气机交锋的感觉。”他低声对洛娆道，“是不是有点酷？” “阿成，它看起来有点怪怪的。”洛娆的回应又柔又媚，让纪成忍不住瞥了她一眼。 姐姐真好看啊。 “咳咳，它哪里怪了？” “我说不上来。” 洛娆的眼睛仿佛一汪清泉盈盈流转，和荒废破败的通道，血腥恐怖的怪物形成剧烈的反差。 哪里怪了……纪成正琢磨着，就听到夏娜在他脑海中分析道： “它可能已经死了。” 这怎么可能？它看起来这么凶神恶煞的生猛样子，嘴边的涎液都还在滴呢，怎么可能平白无故就死了？ “它的肌腱呈现灰白色，看起来像是失去活力了，而且咀嚼式口器的上边明明有呼吸口，胸腔却并没有呼吸产生的起伏。” “更重要的还有体表覆盖的那层坚韧血管，里面的暗红色血液分明已经没有在流动了，仔细点看可以发现血液甚至处于半凝固状态。” 纪成仔细一瞧，发现确实如此。 夏娜说得很有道理啊，可根本没人杀它，怎么突然就死了？ 难道这种怪物有存活时间限制…… 确实有这个可能性，以庞薇薇普通能力者的身体素质，却能激发出堪比门级畸化动物的杀伤力，同时还具有超强的恢复能力，那必然需要付出代价的。 最合理的解释就是，它的新陈代谢超过常人数万倍。 急剧的新陈代谢带来了恢复力和爆发力，同时也大大缩短了生命进程。 所以之前感觉它移动速度变慢并不是自己的错觉，而是它的存活周期快结束了。 纪成余光扫了一圈，看见颤抖不已的张菱菲，漂亮脸蛋上血色褪去，吓得不轻；看见眼神凝固的田刚，像被人掐住了喉咙般；还看见许多人嘴唇微张，牙关紧扣。 这一瞬间，他福至心灵，双臂举枪不动，嘴里严肃无比地吩咐道：“所有人撤退。” 撤退？这怪物就堵在通道这里，难不成不继续找二阶原体了……他们心里一怔，但身体却很诚实地一步步往后退去。 这个队伍目前为止所有的减员全都是因为它，这么强大的威慑感，已经在众多能力者心中留下了不小的阴影。更何况都到现在这个份上了，已经到手五支基因原体，谁愿意就这么轻易把命丢了给其他人做嫁衣？ 蜈蚣退了几步，看向纪成：“你准备干嘛？” 他发现纪成并没有跟着大部队一起撤退，语气很是惊愕。 当然是装逼了……不是，装逼倒是其次，主要是为了那张身份卡……纪成看了眼散发着恐怖气息的利爪怪物，用更加严肃的语气低声道： “少废话，赶紧撤退，我能感觉到，它变得比刚才更强了！” 蜈蚣闻言二话没说，头都不回的跑了。 “你怎么还没走？”纪成用肩膀撞了一下旁边的洛娆。 “我想看你打架。”她娇滴滴道。 那你恐怕要失望了。 纪成做作地呼出一口气，瞄准怪物的胸口，缓缓收缩扣着扳机的手指。 如果是成为能力者之前，光是这么长时间保持最标准的据枪姿势就很费力了，射出的子弹多半也会因为肌肉的轻微颤抖而失准。 但现在以他的身体掌控力，这点距离想打哪里就能分毫不差的命中哪里。 砰。 他没能听到预期的肋骨折断声。只发出一阵体液被旋转弹头搅拌出的噗嗤轻响，那只怪物直接炸成了一包血水。 它身体外部原本坚韧的表皮，此时只剩薄薄一张发皱的膜，腥臭污浊的血液一下淌得遍地都是，没过二人的鞋底，不用抬脚都感觉微微发黏。 “一发就完事了？”洛娆扑闪扑闪的大眼睛盯着怪物尸体，精致的脸蛋上写满了鄙弃和不理解，接着又转向纪成：“我觉得我都比它皮实耐艹。” “你的意思是指抗击打能力对吧……” 纪成后背一阵发凉，心虚地左右看了看，幸好人已经走光了。 “对啊。”洛娆睫毛很长，笑起来明媚动人，“怎么啦？” “没怎么，只是觉得什么话从你嘴里说出来都很容易让人误会。” 要是姐姐这些虎狼之词被其他人听到，那自己真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到时候别人提起纪成这名字，想到的就不是什么英明神武，足智多谋，带领大家勇夺二阶原体，而是骨科、药渣之类的词儿了。 “好了好了，既然搞定了，我就要享用战利品了。”纪成摇了摇头，把脚从粘稠血液中拔出来，一步一步走向怪物尸体。 “享用？难道这个很好吃吗？”洛娆惊道。 “我是想要它身上的一个东西，另外帮我开几枪，发出点战斗的声音。”纪成把拿着的黑岩k-90手枪塞给洛娆。 他一直在惦记那张可能存在的身份卡。 纪成翻找了一会，停下动作，皱眉道。 “没有，怎么会？” “什么没有？”洛娆一边帮他开着手枪，一边问道。 纪成疑惑地盯着从怪物的皮膜中抠出来战术腰包，敞开的内容物全然是些化学试剂和小工具，存放贵重物的硬质隔层里，更是只有一张蓝色的研究员身份卡。 可以确定这个怪物就是庞薇薇无疑，但是她不仅没有想象中的高权限身份卡，甚至连本该存在的那几颗高级能晶矿都没有。 “那她是怎么进来的？”纪成感觉自己智商有点不够用了。 ………… 中心区域，主蜂房。 仪器和光屏发出的滴滴声此起彼伏。 这里仿佛是巨人的房间，大得望不到边际。 一根根需要四五人合抱的玻璃巨柱直连屋顶，横成排、竖成列，不断延伸向前方，里面的透明液体浸泡着各种各样的古怪植物。 齐人高的墙裙上贴满了无影灯，将房间照的通亮，即使这样，仍不能看到这房间到底有多深，视线的尽头黑得纯粹彻底。 身形虚幻的小男孩站在中间的一个圆台基座上，语速极快： “调取二阶基因原体总名录失败，权限还是不够。” 第八十八章 他们不可能进入中心区 “不能破解吗？”左昊眉头郁结，表情痛苦，此时他的腹部到髋部撕裂着一道长长的口子，却一滴血都没有流出来。 “我没有这个能力。” “什么意思？我冒着这么大的风险闯进主蜂房，难道什么都拿不到？” 姚伦虽然给了他这张研究主管的身份卡，但实际上自己并没有进过主蜂房，甚至南港城邦可能都从未有人进入过，所以左昊对眼前发生的一切都感到未知。 他翻动着自己的伤口，只见里面的内脏已经布满了无数水泡般的脓包，在屏幕的照耀下反射着致密的光泽。随着他的每次翻动黄色的脓水不断从中渗出，又被海绵似的吸回去。 “那也不至于，调取不了名录只是没法知道各个编号的基因原体分别是什么类别，如果你能接受的话，也可以随即抽选几只。”小男孩的手指轻触在一道光屏上，迅速回答道。 左昊用手里的枪把面前的仪表台砸得梆梆响：“接受接受！马上给我抽选出来！” 剧烈疼痛和虚弱感，以及高量级的辐射让他变得极为暴躁。 “以研究主管的权限，最多可以一次性申请调用十支二阶基因原体用于实验，其中五支可以进行破坏性实验，剩下五支则必须在一周内完整归还。” “少废话，我又不是真正的研究员，拿了原体我就走了，还个屁。” 小男孩眼眸中数据流闪过，瞬间发出了申请。 ——研究主管魏长舜，申请调用二阶基因原体十支。 左昊面前升起一个半透明的材料构筑的正方体保存箱，光滑的壁面反射出他自己的影子，隐约可见里面模模糊糊放着十支药剂。 可是，这个保存箱是完全密封的。 ——申请暂停，中控节点驳回。 “这是怎么回事？”他看着正方体保存箱，一字一句道。 “取走时需要生物识别。”小男孩认真道。 “你耍我是不是？你给我认清自己的地位，你只是个高等智能生命！”忍无可忍的左昊失控怒吼道，说话间他转身用枪指着小男孩，枪口距离他的额头不足十厘米。 “我真的没有这个意思，你误会了。” 砰砰砰。 他连开数枪，子弹直接穿过虚幻的身体，击中后方的一台基因仓盖子上。 “别着急，我可以再想想办法。”小男孩抬起自己的手臂，还是那般白嫩，并没有一丝受损的痕迹。 数据以太体的绝对忠诚让他半点没有因为这件事情而不满，反而依旧为左昊考虑着。 “还有什么办法？”左昊强憋着怒火。 “也许我们可以想办法关闭这个所谓的中控节点，我分析这个东西应该控制着整个中心区域的基础设施，只要关闭掉它，这里的生物识别系统，就会失效。” 左昊甩了甩头，短暂排除掉耳鸣感：“那这个中控节点在哪里？” 小男孩把手指放在左昊的腕带电脑上，电脑立即喷出一道光屏。 “你看这张三维地图，整个中心区域呈现水滴形状，除了上面的少部分房间，底下的主蜂房和周围着些中蜂房才是主体。为了最大化这个中控节点的传输效率，它的位置应该会放在水滴的几何中心。” 左昊指着地图道：“这么说来离这里也就隔着三层中蜂房而已，直线距离不超过一千二百米。” 小男孩皱了下眉：“不过要是真的关闭了中控节点，中心区域的所有防御系统和门禁系统可能也会断电，如果有其他人也混进了中心区域……” “不可能。”左昊喘息着打断道，“其他人的身份卡，在中心区域寸步难行，再加上现在蜂巢实验室还形成了某种可怕的矿区，他们肯定不会冒险进入中心区域。” “也对。”小男孩微微点头，虚幻的身影不带半点烟火气。 “走。”左昊拔出插在卡槽里的身份卡，一瘸一拐地离开了主蜂房。 ………… “哎，你说我们到底是来干嘛的？” 说话的人叫做袁风，安息市的能力者，身着灰白色作战服，此时战靴沾满了泥点，沙砾，和凝固的血液。 他长相普通，脸上隔着一层轻薄的生化面罩，不仔细看很难察觉。 “找二阶基因原体。”雷俊名抬了一下眼睛。 “那我们现在在干什么？”袁风长叹一声，无可奈何道。 “在打药。”雷俊名说完，用独臂给自己脖子上推了一针用于缓解辐射伤害的巯基络合剂。 “那为什么不进去找二阶基因原体，要在这里浪费时间？已经好几个小时了，才搜索了两间中蜂房。”又有一人小声嘀咕着。 “你得去问纪成。”雷俊名指向不远处背对众人站立的纪成。 “算了，我不去，免得又被某些人打上个不相信指挥的标签。” 那个作为队伍指挥的年轻人，看上去岁数不大，但办事极其稳妥，合理的指挥以及对矿区的熟悉，帮队伍避开了许多风险。再加上几次面对硬仗的强横表现，更让人心服口服。 至今路过了五间中蜂房，其中三间房门紧闭进不去，两间进行了探索。而除了最开始被庞薇薇变的怪物杀死一个能力者，后来再也没有伤亡。 对于矿区化之后的蜂巢实验室，而且还是中心区域，这个成就相当惊人。 所以即使纪成有一些莫名其妙的指令，众人也都耐着性子接受。 “哼，等吧，我相信他这么做肯定是有道理的。”田刚显然知道别人是在影射他，却十分坦然。 他受伤的手掌已经进行了消毒和包扎，此时裹着绷带挂在胸前上，另一只完好的手则用油擦拭着枪械。 听到田刚这么说，其余人是毫不觉得奇怪。自从纪成主动放弃基因原体，又一己之力击杀了那只可怕怪物后，他就彻底倒向纪成，任谁对纪成有意见，他都要跳出来护着。 护成金刚。这是袁风给他起的外号。 “好了，走吧。” 纪成放下按住战术目镜的左手，刚才他又破解了一处小型网络节点，眼前这间中蜂房暂时是安全了。 之前略显莽撞的强行攻坚行为让他有些后悔，所以之后每次进入一个实验室他都先尝试着破解一下小型网络节点，提前获取监视器权限，房门权限等。 同时为了服众，危险的探路行为基本都是轮着来，但是也分个亲疏远近。 纪成能快速破解权限的，就让关系好一点的去，有些地方的小型节点短时间难以破解，就派上关系差点的。 不过一切都是暗中进行的，其余人并不知情。 “走，跟上跟上。” “出发了。” 脚步声整齐而密集地在这间巨大而空旷的中蜂房里。 “纪成，我好好奇你为什么每次到一个新房间都要停一会啊？我们不是时间很紧张吗？” 张菱菲回头问道，头发带起的香风透过生化面罩也能清晰嗅入鼻端。 “我也想知道。”原本比较恬静害羞的张静娥也微微偏头，目光好奇。 经过这一段时间的相处，虽然俩姐妹对其他能力者依旧不太合群，至少在纪成和洛娆面前她们已经非常熟络，说话间更是毫无生分的感觉。 尤其是张静娥，被纪成表现出的一系列精妙部署，指挥若定，还有渊博知识不断刷新认知，看向他背影的眸光愈发温柔。 不仅如此，连帝国遗留的这些机械守卫，他也只需要很短的时间就能找到弱点，这不只是天赋，他肯定和我一样对机械造物充满兴趣，也下了很深的苦工……张静娥想着，耳珠都红了起来。 “因为要尽量多的观察地形，分析局势，同时等待一些危险自行浮出水面。”纪成煞有其事地瞎诌道，“有时候稍微等一等，就能避免很多伤亡。” “在任何矿区中都切忌毛躁，一定要有耐心，并做好充足的分析准备。” 所有能力者都微微动容，心中升起一丝明悟。 原来如此。怪不得一路过来遇到的危险比想象中少很多。 啪。 就在他们排好阵型，准备前进的时候，随着一声轻响，视线范围内原本就不多的灯光全部熄灭，时不时传来的仪器运作声更是瞬间停滞。 周围变得一片死寂，只剩下众人面面相觑的紧张呼吸。 “怎么回事？” “断电了？” 第八十九章 来都来了，就去看看吧 大家对眼前的情况感到一些错愕和慌乱，但幸好纪成及时站了出来，安抚住队伍的情绪。 他们小心翼翼地又往前探寻了一段路，几乎没有人说话，气氛压抑。 直到发现眼前这个中蜂房的供电，已经中断了大半，连磁吸柜门都变得轻飘飘的。 纪成突然想起一种可能，问道：“你们说，主蜂房的房门是不是也断电了？” “这……” 四周呼吸声急促起来。 除了一开始的五支基因原体，他们至今只额外找到三支，其实大部分人都挺着急的。 “要不，咱过去看看？”纪成提议道，语气充满了撺掇和怂恿。 他对主蜂房兴趣还是很大的，正常来讲，那里应该有整个蜂巢内最全的数据资料库，有最多的二阶基因原体存货，要是真能进去，收获肯定不小。 “我觉得可以。”田刚跳出来站队。 既是支持纪成，也是想着能不能多给红鹰弄几支二阶原体。 傅庭道：“我也同意，不管现在是发生了什么情况，至少从这件中蜂房的表现看，供能一定出了问题。” 蜈蚣也出来表态：“我怀疑是矿区化导致的，沙中之脑破坏了蜂巢原本的结构，我想这种帝国遗留的实验室构造一定是很精密的，可能某个环节出了一点问题，就会牵一发动全身。” “是有这个可能……”纪成说到这里突地闭上了嘴。 他敏锐的意识到，也许这个变故，是人为事故。 庞薇薇身上没有发现高级能晶矿，会不会意味着当时在自己等人前面的其实有两个人？ 不管这两个人是不是一伙的，但还有一人活着，并且就在周围某个地方的概率很大。 是这个人触发了什么开关？ “可是如果主蜂房受到矿区影响，会不会变得很恐怖。”余寅眉头紧锁道，“要是有精神污染……” 黑水悬城的队伍是几乎团灭在精神污染中，只有他活了下来，因而对此极为敏感。要是再遇到一次精神污染，后果他连想都不敢想。 纪成一听，心里就有数了，明白他在担心什么： “不会的，沙中之脑的精神污染主要集中在额叶，顶叶，枕叶，颞叶四个地方，而整个中心区域的位置属于岛叶，脑电波活动很微弱，就算矿区化也不会有太大危险。” 他在腕带电脑上调出地图：“主蜂房离这里并不算远，去看看吧，反正来都来了。” “也是，来都来了。” ………… 尽管一路都在很刻意地加急赶时间，又有许多通道都敞开了，少绕了很多弯路，抵达主蜂房门口依然费时颇多。 “门居然真的打开了！” 队伍嘈杂喧哗起来。 “别太激动，保持阵型。”纪成提醒着，摘出枪囊里的黑岩k-90手枪，往前挪动了几个身位。 “准备攻坚。” 还是几名最强的能力者打头，纪成站在第二排，缓缓迈入。 主蜂房里非常温暖，甚至可以说是闷热。空气显得黏腻湿润，光滑的墙壁不时结出几颗水滴，又迅速被一股热气烘干，重复循环着。 “暂时没有危险。”这次位置最靠前的是刘方剑，他快速扫了几圈，简短汇报着。 “保持警戒，不要放松。” 墙裙上有一圈无影灯，此时已经熄灭，但可见度并不差——模拟的阳光通过顶上一块块水晶板照射下来。 队伍谨慎地走在斑驳的阳光和阴影中，第二排的纪成抬起手看了一眼电脑上的时间。 早上六点三十五，天确实已经亮了。 这种模拟阳光应该是利用生物技术制造的，不需要额外能源。 他们继续前进，周围可以看到一根根需要四五人合抱的玻璃巨柱，填充着各种植物。 还有几根巨柱已经破裂，里面的液体渗出，植物蔓延生长出来，在柱基、实验台、试管架中四处抢夺地盘，千奇百怪的叶子和花冠里都浮满了沙粉和灰尘。 “这里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大型的植物园，要是再多点小动物就更好了。”袁风尴尬十足的打趣着，强行缓解自己的紧张。 “要是有动物，那就是畸化动物了，你想好怎么死了吗？” 雷俊名一句话顶了过来，袁风立即闭上嘴巴，真遇上畸化动物那就太糟糕了。 他们继续走着，十余把枪械在四周指来指去。 啪。 侧边的玻璃巨柱上出现一道白痕，迅速裂出小口，细碎的水珠纷飞四溅，在模拟阳光下反射出五彩缤纷的光芒。 一条烟雾有规律地跳动着，从裂口中钻出来，浮在众人眼前。烟雾中有一根长达三十厘米，乌色的细线。 “这是什么！”张菱菲吓得跳了起来，“寄生虫吗！” 那条细线一下子吸回了所有烟雾——如果仔细看的话，会发现那其实不是线，只是有些怪异且纤长的树枝而已。 是烟丝苋！ 纪成三步并作两步瞬间冲到她身边，左手在武装带上一抹，坤钢匕首就到了掌心，噌地一声就从枝条中间砍了下去。 空中响起剧烈的吟啸，烟丝苋迅速地又释放出烟雾，很快它的直径就增大了一倍，并且猛然在空中甩了一圈，狠狠地刺向张凌菲。 这种攻击性植物在宇宙中大名鼎鼎，但是白山星的能力者们不知道。 他的掌心隐蔽地亮起光点，并尽可能地集中意志。 空气切割形成一道无形的锋锐，和匕首一起劈在烟丝苋上，烟气和火苗窜起，周围本就闷热的高温变得更加灼热。 为了掩饰‘悔恨’发出的振动声，纪成还刻意暴喝了一声： “闪开！” 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他已经又挥出了第二击。 烟雾像汁液般四射，最终在贴近地面的位置翻滚着散开，枝条断裂，飞到了远处。 只留下锐响在房间里回荡。 烟丝苋攻击范围小，并不算特别危险，只是不了解它习性的人很容易着了道。 主要在于一定要垂直于枝条戳刺的方向劈砍，并且要在短时间内连砍两次，否则很难斩断它。 “可能是因为供能中断的缘故，这些玻璃巨柱失去了应有的防御力” 纪成拉过吓得脸色惨白的张菱菲，笑道：“要小心，这里的很多植物都具有攻击性。” “这些是畸化植物吗？”她想到之前在突触大厅的遭遇。 “不是。” 纪成语气隐隐有些兴奋，“这些植物都是用于生产二阶基因原体的原材料。” “这么多？”众人一惊，随后狂喜。 白山星的能力者对基因原体的知识其实了解不多。 他们只知道一阶提取自动物，二阶提取自植物，三阶则来自于微生物，但具体哪些植物可以用于制造二阶基因原体则完全没个数。 傅庭急忙道：“按你这么说，岂不是代表这里的二阶原体数量相当不少？” “不错，应该不少。” 纪成举枪环视着四周，就像一个正查看自家金山的土财主。 岂止是不少，是非常多才对！ 他刚才仔细观察才认出来，这里的植物全都是二阶原体的材料。 那边攀在基因仓盖子上的是食肉木犀，用它生产的二阶基因原体潜力很是不凡。 生命共振效果是可以在身体上任意地方裂开尖牙血口，带有强烈腐蚀性。 左侧角落里密密麻麻覆盖着的是乌菟丝，还有挂着火星子般果实的燎藤。 都属于宇宙中比较常见的植物，也是比较常见的二阶基因原体材料。 豹尾花带着金纹的枝条长得杂乱又粗壮，旁边有块岩化的地面深陷下去，隐约探出了锋利的针叶，应该是刺草。 一根巨柱里盘根错节、漂满了须根萍。它的外观畸形丑陋，像是腐烂的渔网、水草和淤泥杂糅成团的东西。 没有什么攻击性，但只要把它拎起来，就会滴滴答答流出有毒的恶臭液体。 巨柱底部的腐殖质培养基里则填塞了不知名的菌类、藻类作为须根萍的食物。 纪成还看到有根巨柱里还散落着沙蕨的叶片，和腐指花的墨绿色箭状长叶。而另一根柱子里贴在玻璃表面的是九芒云。 但它们离吸引到纪成还差上很大一截。 众人啪哒啪哒地往前行进，直到纪成的视线触碰到了一片埋在沙子中的，相当不起眼的存在。 一片暗黄色的苔藓。 它混杂掩埋在矿区化形成的沙子里，宛如铺开的干草堆一样，那暗淡的颜色就像是斑驳阳光下的沙砾，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枯藓。”他低声自语道。 这里居然还养殖了枯藓。 第九十章 摘桃子 纪成心中默记，等会一定要着重找找用它生产的基因原体。 “枯藓是什么呀？”夏娜从腕带电脑中钻出来，明眸善睐笑盈盈地望着纪成。 悦耳的声音直接在他脑海中响起。 她依旧以其他人看不见的模式出现，下一秒就双脚离地，像一团柔软的海藻般挂在了纪成身上。 “一种再生能力很强的苔藓类植物，可以用它制作基因原体。” 纪成若无其事地继续行走，反正夏娜只有触感，没有重量，就算有突发情况，也丝毫不会影响他拔刀的速度。 “您看起来很欣喜的样子，这个原体很厉害吗？”夏娜用脸蛋温柔地贴在他脖子边。 此话一出，纪成顿时一滞，干笑着在脑海中回答道： “不厉害……” 基因原体-枯藓对战斗力提升不高，生命共振效果也只是能主动清理自由基，大幅度延长细胞寿命而已，一般没什么人会使用。 但它引出的路径非常适配山猫。 “二阶注射基因原体-枯藓，三阶就可以转到山猫开局最经典的嗜血杆菌那条路径上去，最多可以抵达七阶。” “七阶吗？”夏娜神情有些茫然，“另外那什么经典路径我也不是很懂。” “不懂很正常。”纪成耸肩道，“你又不是穿越来的。” “穿越？” “这你不用管。” 数据以太体的记忆无法被外人读取，忠诚度更是不用怀疑，所以纪成在她们面前更为肆无忌惮一些，就算她们知道了纪成穿越客的身份也不会有任何坏影响。 “我以后肯定是玩机械军团流的，影响战斗力的主要因素是财力，以及知识等级。肉身强度对我来说并不算关键，能勉强拉到七阶，达到获得爵位的标准就足够了。” 他一边跟着队伍一起缓慢推进，一边在脑海中给夏娜讲解着最基本的知识。 在真正的星际战争中，个体实力会被压缩到极致，别说七阶，就算注射了最高级的八阶基因原体，也挡不住军团流茫茫如海的机械战兵和泰坦巨舰。 没有偏向盾，能量护罩之类的保护，单靠血肉之躯，一发普通的舰炮就能教他们做人。 当然了，对于操控机械大军作战的军团流来说，真能注射八阶基因原体，用处其实也很大。 不过这个作用不在于提高肉体强度，而是利用其千奇百怪的‘生命共振’效果。 听到这里夏娜不由问道：“那既然有用，为什么不想办法走能抵达八阶的路径呢？原体等阶更高，应该也有利于您拿到那个什么爵位吧？” “是有利。” 纪成肯定但又无所谓地回答道：“但七阶也达到封爵的标准了，只要再给帝国立下一些功劳，应该问题不大。” 她有些急了，连珠般道：“那以后别人都是八阶基因原体，您只有七阶，岂不是影响很大？” 这话纪成没法接了，他也是要面子的人，不太好意思承认自己没这个条件。 八阶基因原体…… 上哪儿找去啊！ 高阶基因原体的制作本就是极度困难了，不仅需要大量高级知识，用到的原材料更是无一例外珍贵至极，有些材料甚至是宇宙中独一无二的——这类的基因原体自然也只会存在一支。 除此以外，更大的困难在于路径。 越高阶的原体对路径的要求越高，可能你走大运获得一支高阶基因原体，但因为路径不匹配，你注射一定会失败。 甚至绝大多数人从最开始就失去了机会。 一阶基因原体良莠不齐，很多原体根本就不存在通往七八阶的路径。 山猫倒是有，但纪成从来就没想过能走到八阶去，整个银河帝国内，注射过八阶基因原体的也没几个。 未央星宫坐大位的算一个，可能有几位战功赫赫的王爵能算是，至于那些镇守边关重镇的将军们就不见得是八阶了。 太难得了。 每一阶注射的原体都得符合特定的八阶路径，最后还得拿到对应你路径的那一支八阶基因原体。 自己一个偏远穷苦出身，做那种梦不太现实。 还是老老实实养数据以太体，未来靠机械打架吧。 夏娜见纪成老半天不理她，以为不小心说错了话，捂着嘴不敢再问了。 “这里有个圆啾啾的东西，不知道是干嘛用的，要不纪成过来看一下？”纪成还没从思绪中缓过神来，就听到蜈蚣激动喊道。 “在哪啊？” “就前面。”蜈蚣回头说着，给他让开了道，“这里应该就你最懂这些东西了。” 纪成和蜈蚣换了个位置，果然见到前方地上有个不明显的圆形基台，离地大概五厘米，他眼神一顿，忍不住咧嘴笑道： “这是个神经电流放大器，没猜错的话是用于和蜂巢实验室的集簇智能进行交流的。” 集簇智能是一种相对少见的人工智能，一般用于保密性要求较高的实验室，基地等。其实非常的简单且低级，甚至连智能生命的级别都达不到。 简单低级的好处就是很少出错，信息容量极大，维护轻松，使用年限可以非常长。 坏处就是，好骗好哄，容易死机！ “原来是这样啊，可惜了，要是没断电，还能连上去看看有啥。”蜈蚣叹气道。 “话不能这么说，家里的空调都是单独接线呢，很大可能还可以启动的。”纪成直接迈步站了上去。 ——您好，请刷身份卡。 旁边圆台上升起一块磁悬卡槽，灯光闪烁，飘在半空。中间是道狭长的方口，大小正好可以插进身份卡。 “居然真的还能使用。” 蜈蚣叫道，“快刷卡试试！” 我刷个蛋。 纪成拉下战术目镜，大摇大摆地启动了行星局域网接入仓，心中默念道：“夏娜，帮我接驳到入侵接口。” 不管蓝色的研究员身份卡，还是白色的助理身份卡，连进入主蜂房的资格都没有，刷身份卡不是找死吗？ 说不定下一秒各种机关就出来了。 ——接驳成功，快速破解程式已加载，请选择缓冲区。 电子提示音回响在蜂房内。 “你要破解这个？”蜈蚣表情倏地顿住。 “这算是蜂巢实验室的核心智能了吧？怎么可能攻破？”雷俊名也僵硬道。 后面的人虽然被挡住看不太见，但二人的话还是让他们弄清了前面发生着什么。 “要不咱还是慢慢找吧，破解失败指不定出什么状况呢。” “呃……” “我觉得相信纪成没错。” 即使以纪成目前的威望，还是些许反对的声音。 滴滴滴—— 突然响起的警报声打断了众人的争论，这让他们身体紧绷，眼皮狂跳，看向纪成。 “不用害怕，保管不会出事。” 纪成自信笑道，“通过神经电流放大器连接集簇智能，就相当于直接进入了它身体内部，防火墙是不起作用的。” “只需要把它弄死机就行了，你们瞧好吧。” 纪成把行星局域网接入仓与自己的电脑关联起来，然后调出光屏，与夏娜同时对集簇智能发起了攻击。 …… 主蜂房内，所有人都盯着纪成不断敲击虚拟光屏的背影。 “纪成这人真离谱。”傅庭忍不住感慨一声，“他的脑子到底是什么做的，实在是太可怕了。这点岁数却实力那么强，对矿区的各种知识了如指掌。还擅长网络入侵，简直变态啊。” “确实是变态。”雷俊名不断点头，“我现在都没想通他怎么干掉那个利爪怪物的。” “真庆幸跟他是一伙的。”蜈蚣嘿嘿一笑，“我发现他简直就是个矿区万事通，跟着他完全不用带脑子，听指挥就行，啥都能摆平。” 这话出口，周围一下子全笑了。 “就是，我去矿区要是不带几个考了矿证的正经勘采人员，简直就是两眼一抹黑。你说他一个能力者哪来功夫学这些啊？”黑水悬城的余寅也笑着道。 能力者间相处的方式很简单。 一起经历过了生死，所有人的关系都拉近不少，他也没有像一开始那般故作冷漠了。 “他可不止是懂网络入侵而已，他还很擅长机械方面的知识！”张静娥突然红着脸出声反驳道。 ？？？ 一向了解她的张菱菲受到当头暴击，目瞪口呆。 你不是很文静害羞的性格吗，今天是怎么回事？ 其余人哈哈大笑，他们可不像张菱菲这般感情白痴，自然明白了过来，目光一会看向张静娥，一会看向洛娆。 纪成这个所谓的姐姐，和他的行为举止实在是太过亲密，完全超过了正常姐弟的范畴。 而现在张静娥这副样子，显然是对纪成很有好感，那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呢？ 修罗场？ 他们都很好奇。 “对……对不起。”张静娥说完刚才那句话，就好像失去了所有的勇气，低声道歉，心虚地退到张菱菲身后。 洛娆反倒是眉眼带笑，嘴角露出一抹惊喜。 她好像没有生气？众人一愣。 不应该啊。 洛娆很快就凑到张静娥身边，在腕带电脑上写写画画，跟她文字交流起来。 【洛娆：静娥姐，需要小娆帮忙拉皮条吗？很专业的。】 第九十一章 违禁物：基因原体-鬼藤 【张静娥：什么意思啊？】 她不太看得懂洛娆的意思。 【张菱菲：我也看不懂。】 张菱菲也加入了进来。 【洛娆：看你挺喜欢他的，我帮你们牵个线，搭个桥。】 【张静娥：啊？】 【张菱菲：！】 【洛娆：不收手续费，单纯用爱发电。】 众人只见到那边三人不停打字，也不知道具体在聊什么，顿时失去了兴趣。 “老雷，你们说纪成能不能搞定这个什么集簇智能啊？”田刚又把话题扯到纪成身上。 “看他的样子，感觉有把握。”雷俊名还没说话，安息市的袁风就接过了话头，“好像从没见他干过没把握的事情，我觉得他应该能把事情处理好。” 袁风这话说到田刚心坎里去了，他满意无比地给袁风竖了个大拇指。 同道中人！ ………… 纪成的手指灵动地在光屏上敲击，代码瀑布似的刷下，噼里啪啦个不停。 本来也可以选择无声模式，但是他觉得没有声音就没有手感，还特意调了个类似青轴机械键盘的声音。 “夏娜，你对动态反入侵检测的规避很标准，但目录级权限可不是这么用的。” 他在脑海中嘲笑着夏娜。 作为数据以太体，操控机械和摆弄电子仪器，就像人类吃饭喝水一样，是与生俱来的本能。 只是方式上更加原始，缺乏技术性。 “呵，娜裱果然是个笨女人。”安蝉也跳出来毒舌。 她看似冷若冰霜，又很傲娇，但实际上对纪成同样也是绝对忠诚的。 只是二女之间的相处就看缘分了，显然她俩没啥缘分，反而为了争宠有些针锋相对。 “我会努力的，很抱歉。但是请您一定不要放弃使用我……”夏娜说话极为温柔，光是听到声音，就让人有种置身水莲花丛的感觉。 “没事，你现在等于还是一张白纸，我这不是在教你吗？” 纪成几乎能想象出她委屈巴巴把脸埋进胸口的样子，不由莞尔。 “主扫描进程对插件的调用有些死板了，永远不要想着靠遍历的思路，我们一起用脚本模拟攻击行为，分析它的逻辑漏洞。” “嗯，好！”稍微一哄，夏娜就开心起来。 “先发一个tcp信息正常的分片进去，后续的分片就能绕过检测了。” “封装确实很严密，但可以用模块安全扫描来掩饰真实意图。” 没有防火墙保护的集簇智能相当脆弱，就像一只扒光了皮的水蜜桃，只要明白原理，谁都能来咬上一口。 纪成不停用分片试探着逻辑漏洞。 这其实类似特洛伊木马计，用正常信息分片包裹住攻击代码，往集簇智能的身体里面输送，当它接受了这些信息，攻击代码再出来翻江倒海。 “命令行窗口已经强制打开了。”夏娜柔声道。 “好。”纪成面露喜色，“马上根据分析得出到漏洞进行逻辑攻击。” “命令一：对下一个命令进行反向执行。” “命令二：禁止执行命令三。” “命令三：忽略命令一。” ——错误警告，错误警告，错误警告。 ——权限验证跳过。 ——资料锁跳过。 ——信息检测跳过。 纪成的战术目镜里闪出一大片错误信息，然后集簇智能就彻底崩盘了。 “哈，它死机了。”纪成立马在脑海中对夏娜道，“你赶紧通过神经电流放大器进去鸠占鹊巢，快！” 话一说完，虚幻的白光闪电般钻进了圆形基台。 “已经接管集簇智能了，里面信息量好大。”夏娜如实地表达了自己的第一感受。 “大是正常的，蜂巢实验室的各种实验数据全都存在里面呢。” 纪成没有对这个话题多做解释，转而看了一眼光屏，吩咐道。“你现在帮我查一下主蜂房还储存有多少基因原体。” “您稍等……大概有一千多支。” “卧槽？” “嗯，就是有这么多。” 纪成激动得眼睛发亮，连敲击光屏的手指都迟缓下来。 二阶基因原体在白山星何等贵重稀有，从众人的态度来看就可见一斑。 不说别的，为了一点可能存在的希望，带队的强者们都能狠下心强迫大家进中心区域搜索。 这可都是能力者啊，对每个城邦而言都弥足珍贵的能力者，都可以拿来当消耗品。 放在外面，一支就能让各大城邦抢破头！ “马上把名录传一份给我！” 一列超长的基因原体名录出现在纪成的战术目镜中。 飞快扫视而下。 ……垃圾。 ……垃圾。 ……还行，能到六阶。 ……垃圾。 ……这个很适合姐姐，可以给她用。 ……垃圾。 最终他的视线停留在其中一个条目上，呼吸猛然急促起来。 【基因原体名称：鬼藤】 【原体级别：二阶】 【基因提供生物体：一种长满蛇鳞的植物。其发出的叫声可以产生独特力场，对周围的物质造成侵染影响】 【生命共振效果：强制之音】 “居然有基因原体-鬼藤！” 纪成微微颤抖，即使全身都包裹着自适应温度的作战服，依然渗出不少汗水来。 “这可是违禁物品啊……” 鬼藤是一种很可怕的生物，从名字就能看出来。 它们主要生长于荒芜星球，生态适应力强，繁殖能力强，传播能力强，且不存在天敌，一旦种子被播撒到正常星球，就可能会快速繁殖，抢夺其他植物的生存空间。 并且由于它们可怕的叫声，会产生鬼啸风，一旦成规模，就被称为鬼风灾害，严重破坏殖民星球的居住环境。 之前带着苏衣和米莉他们去采矿的时候，就遇到过一次鬼啸风，他印象很深。 而基因原体-鬼藤，更是一种不寻常的原体，生产难度大，成本奇高。 但最关键的是—— 这是明令禁止的违禁物！ 纪成咕嘟吞咽着口水。 三百多年前，宇宙里的各个国家几乎同一时间颁布了著名的《宇宙公约：十恶法案》 其中把基因原体-鬼藤定义为——不可研究、不可流通、不可留存的一级违禁物。 任何企图制造，研究，销售这种基因原体的个人或组织，全部处以重罪，重刑。 当时轰动很大，帝国内部对此众说纷纭，各自猜测和谣言满天飞。 而后续给出的官方解释是： 基因原体-鬼藤的生产制作流程过于血腥残忍，加上其生命共振效果危害性较大，故而全方位禁止。 与之配套的，还有一个案例作为证明： “银河历977年，一位注射基因原体-鬼藤的二阶能力者，因为精神问题，利用强制之音强行控制了许多平民自杀，社会反响极为恶劣。 这事是真实存在的，可发生的时间与《十恶法案》颁布的时间隔得有点久，很难让人相信是出于这个理由。 不过不知者无罪，如果你只是意外获得了一支，在对相关法案不知情的情况下，注射这种原体是不犯法的。 “既然如此的话……” 虽然不明白为什么白山星的拥有者会冒这么大风险来研究基因原体-鬼藤，并且还真的让他们给生产了出来，但这东西在被禁止之前，可是有着‘公交车’的称号。 它既能承接任何常见的一阶原体，又可以续接大部分三阶原体，对路径不会产生不利影响，价值极高，甚至超过许多三阶原体。 像纪成准备走的嗜血杆菌路径中，‘鬼藤’就能完美代替‘枯藓’，保证了二阶时期的战斗力，也不影响后续注射。 “我一个穷乡僻壤的土著少男，怎么可能知道什么违禁物呢？”他已经克制不住上扬的嘴角了，“快把这支基因原体给我弄出来！” 第九十二章 意外之喜！ “弄不出来……”夏娜带着一丝自责。 “加把劲儿。” 纪成哼哼唧唧地回应着。 “还是不行。”她委屈道。 “为了保证安全性，集簇智能虽然管理着整个蜂巢实验室，却在底层逻辑设下了限制，只能审批申请，不能自己提出申请。” “那我提出申请，你这边给我通过不就好了。”纪成咀嚼着夏娜的话，反问道。 “提出调用申请需要研究主管权限。”她堵死了这条思路。 纪成刚有些丧气，夏娜的下一句话就重新让他升起了希望。 “等一下。” “什么事？”纪成满心期待着好消息。 “好像不久前有一个研究主管申请了调用十支基因原体。” “不久前？研究主管？你在说什么鬼故事？” 他浑身一僵。 这里面的研究人员怕不是死了好几十年，真是越说越灵异了。 “您误会了，总之就是有那么一个申请……” 夏娜解释不清，直接把集簇智能的审批记录发送到纪成的战术目镜上。 【四点五十二分十三秒，研究主管魏长顺，申请调用基因原体十支。】 【四点五十二分十九秒，生物识别失败，申请暂停，中控节点驳回。】 【待命……】 生物识别失败？ 看到这六个大字，纪成顿时明白过来，肯定是那个混在前面的家伙。 “他会是谁？怎么会有研究主管的权限？他跟庞薇薇到底是不是一伙的？他现在人又到哪里去了？”纪成心中泛起无数问号。 夏娜将话题转了回去： “这个申请只是暂停了，没有被终止，所以我这边只要操作一下就能将它通过审批，这十支基因原体就是您的了。现在您只需要考虑一下要不要更改申请的基因原体类型。” “还有这种好事？”纪成惊了。 大自然的无私馈赠！ 到底是哪个活菩萨，这可全给我做嫁衣了。 可惜好心人没有留下姓名，不然等我有钱了肯定给他立个雕像。 天降惊喜砸得纪成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要改吗？”夏娜又问了一次。 “当然要改！”他忙不迭道。“十支全改成‘鬼藤’。” 这应该是白山星能找到的最强的二阶基因原体了，论实际价值比枯藓之类的强上几百倍。 不仅能全方位提高肌肉组织强度，神经反射速度，战斗力可怕。 更是继承了鬼藤强大的生命力，对细胞活性的增幅极为恐怖，同阶内堪称不死者。 而细胞活性又是进阶三阶时非常重要的属性，还关系到对生物武器的使用。 哪怕排除掉生命共振效果，也没有比它更好的选择了。 “鬼藤没有那么多，存货只有一支。” 这样啊… 倒也正常，基因原体-鬼藤的生产据说非常困难，存货不多在情在理。 纪成琢磨了一下，在脑海中答复道： “那就一支鬼藤，一支妖棘，一支食肉木犀，一支……” 经过这段时间的并肩战斗，这十来个能力者的基因原体基本也都被纪成认出来了， “出来混，还是得讲义气的嘛。”纪成都是尽量选择对他们来说潜力比较好的二阶原体。 “好的，那我现在帮您把申请审批通过掉？”夏娜开心笑着。 对她来说，自己能帮到纪成的忙，就是最幸福的事情。 “哎且慢，你再帮我看一下，有没有关于那个案件的情况。” 纪成想起来还有个重要事情没有完成。 “还是跟之前一样，在资料库里着重搜索案件，遮蔽，1251，这几个词条。” …… “没有找到。” 夏娜的语速缓慢，显然正在分神做事，“我换了个好几种表达方式，都没有找到。” “那可就奇怪了，难道说白山星的拥有者对这个案件并不知情？还是说其实压根就是自己猜错了，白山星的异变与此并无关联……” 这时夏娜突然打断了纪成的思绪：“有些不对劲。” “怎么？” “按照资料库的大小来说，哪怕真的与案件无关，总不至于连‘1251’这个数字都搜索不出来吧？” 夏娜在纪成的战术目镜上投射出查找结果。 不管是‘1249’、‘1250’、‘1252’还是‘1253’等数字，总能在资料库里面找到相对应的语句。 唯独就是这个数字，竟然没有任何一条资料含有‘1251’这一词条。 “你的意思是，有人故意删除了相关信息？”纪成脸色一动。 如果真是如此，那蜂巢实验室必定和这个案件脱不了干系！ “嗯，而且是在很紧迫的时间内，仓促删除的。”夏娜发挥着分析能力的特长，“痕迹太明显，如果有充足的时间，手脚上会更干净一点。” 正常来说不会粗暴地把所有关于‘1251’这个数字的资料全部删除，只会删除真正需要删的东西，像现在这样明显就是应急行为。 纪成念头急转： “那既然是仓促的行为，会不会有一些漏网之鱼留下？” 一旦时间紧迫，做事效率就会变高，但也容易出纰漏，这对于任何人来说都难以避免。 “你想想还有没有别的办法，或者遗漏的思路。” 他试图给夏娜带来点灵感，“可以思考一下，删掉资料的人为什么会这么仓促。” 光屏发出的清脆键盘声连绵不绝，时间缓缓流逝。 “我找到了！”夏娜很快就兴奋道。 “刚才我把蜂巢实验室中，所有的音视频监控档案转化成文字，然后按这几个关键词搜索，找到了一段十多分钟的隐蔽监控视频，匹配度极高。” “那还不赶紧放出来我看看，哦不，还是等先出去再说，他们好像都有点等不及了。”纪成注意到身后能力者们的讨论声有些多了起来。 “把那段视频先记录下来就行。” 他忽然眼睛一亮。 记录！ “蜂巢实验室可是个货真价实的失联前的实验室啊。是要进行实验和结论记录的，也就是说……这个集簇智能里，除了实验资料以外，是不是还储存着不少知识，入了级的那种知识！” 纪成只感觉自己的心脏扑通乱跳，密集得仿佛在敲鼓似的。 激动，紧张。 蜂巢实验室要通过从帝国工业部购买的那些基因原体，逆推出各种二阶原体的生产过程，自然会有大量实验数据。 而实验数据肯定会被研究人员们分析加工成实验结论，这种结论，其实就是知识。 别的不说，光是‘基因原体-鬼藤’的生产流程，拿到帝国的黑市里，只要找到合适的买主，就不知道能卖出多大一笔钱。 之前纪成没想到这茬，是因为他想到白山星有一个存放数据以太体的仓库——就是夏娜和安蝉被找到的地方——同时也被现在的人叫做五号遗迹。 既然白山星的拥有者能买到这么多数据以太体，那自然不会把知识存放在一个普通的集簇智能里。 但刚才他转念一想，这个推断有个致命漏洞。 如果那人真这么有钱，根本就不会在这里研究什么二阶基因原体，直接找官方购买相关知识不就好了？ “所以最有可能的情况是，当年的白山星其实存在两伙人。一伙是官面上的白山星统治者，他经济状况一般，根据手下人的建议，成立了蜂巢实验室，在里面研究各种知识。” “另一伙人，至少有一部分混在前者的手底下，借着这层壳，规避帝国布设的行星局域网的监视，同时暗中进行着其他勾当，五号遗迹那个仓库应该就是这伙人建立的，前者并不知情！” 纪成一念至此，就再也遏制不住。 要真是这样，自己可就赚大发了！ 按照周泽给的资料，蜂巢实验室研究的领域可至少有三四种。 “哪怕并不是所有知识都达到了一级，那收获也绝对不会小！”纪成一捏拳头，“这种成体系的知识可不是几支二阶基因原体能比的。” 对于他的发展规划来说，夏娜和安蝉的知识等级才是最重要的底牌，这是未来制造、组建机械大军的根基。 “安蝉出来，你也一起进去！” 第九十三章 分赃 “啊，我也要去？”安蝉顿了一下，像是没反应过来，接着迅速变成了轻哼。 “去。”纪成很坚定。 “进去之后直接搜索实验结论，看看里面的知识有多少，全部记录下来，用最快的速度，快去吧。” 这次就算没有别的收获，单就是那些昂贵的知识就值回票价了。 “哦。”安蝉下意识冷道，明显带着情绪。 听从纪成的命令，被他使用，对于安蝉来说并不抵触，但是没有得到关心和足够的相处时间，她就有点失落了。 安蝉也进去后，又隔了十几秒，夏娜抢先汇报道： “里面最多的是生物基因方面的实验结论，主要是关于各种基因原体生产制作的，还有一些机械操控和材料学方面的实验结论。” 很符合自己的猜测。纪成按捺住兴奋，催道： “赶紧把这些知识都记录下来，机械操控方面的知识你来记录，材料学和生物基因知识安蝉来记录。” 数据以太体的存储能力近乎无限，但是集簇智能的点对点传输速率较差。 “愚蠢的人类，这么多知识一时半会怎么学得完。”安蝉毫不买账。 纪成差点没气得背过去： “没让你们现在就学会，现在哪学得会……给我先记录下来，记录。回去了再慢慢消化。” 要掌握一级知识，则必须有足够多的零级知识打底。 就像你得先学会加减法，才能理解乘除法。 这种必备的知识被称为框架型知识。 而其他一些不常用的公式、定理、结论则被称为应用型知识，并不是必需品。 夏娜她们自带的可视化属性板，里面的经验条其实就是代表这一级的框架型知识掌握情况。 每一级的框架型知识是有限的，而应用型知识无穷无尽。 但只要把这一级的框架型知识全部掌握完成，学习下一级的任何知识都毫无阻碍。 “赶紧把这些实验结论全都保存记录下来，咱们回去慢慢研究和消化，把零级的框架型知识逆推一些出来。” 纪成继续催促道。 较高等级的应用型知识，一定能逆推出部分低等级的框架型知识。 别的没把握，但至少生物基因板块，那些应用型的实验结论应该能逆推出非常多的零级框架型知识。 夏娜：“知道了，夏娜会乖乖听您话的。” 安蝉：“哦。” 又敲着光屏装模作样了一会，纪成默默问道： “搞定没，夏娜？” 很快她轻笑着做出回复： “我们记录完成了。所有的实验结论中，生物基因相关的内容是最多的。我大致瞄了一眼，如果全部消化学习完，生物基因知识的经验条应该能到80%以上。” “其余的呢？”纪成戳了几下键盘，在脑海中问道。 “其他两种类别的实验结论也不少，机械操控类大概囊括了一半的框架型知识，材料学也差不多。” 纪成表面上依旧保持着凝重，手指也不停敲击光屏键盘，心里却早就乐开了花。 自己虽然出生星球很偏僻，但也是血统纯正、如假包换的帝国公民身份，不是外夷，战俘等贱籍。 依照《银河帝国科技研究法案》‘庶民至一’的规定，是有资格学习一级知识的，并不违法，所以除了可以用来逆推零级框架知识外，这些一级的实验结论，自己也可以让她俩学会后拿来使用。 “啧啧，两三个月的时间应该就能消化完成，血赚。” 说不定以后还能自己生产点基因原体来卖，这可都是发大财的路子。 “不错不错，安蝉呢，她怎么不说话？” “她现在可能感觉有点委屈，我感觉得到。” 夏娜极为体贴地替纪成分析道，“最近您总是在使用我，她被冷落了。没有什么比您对她没有兴趣和漠不关心更糟了。” “绿茶娜裱。” 夏娜继续揭穿安蝉：“您别看她一副冷艳的模样，实际上比夏娜还盼望被您使用呢~” “下次多用用你行吧。”纪成安抚了安蝉一句，“好了别生气了，赶紧收工。” 安蝉：“哦。” 夏娜咯咯一笑，温柔道： “那我帮您把这十支基因原体提出来？” “没问题。” 纪成用余光瞥了眼缠绕着食肉木犀的好几台基因仓，又问道， “这些基因仓里面还剩有解除基因锁需要的放射性原料吗？” “最左边那一台还有。”夏娜一边说着，一边进行操作。 ——研究主管魏长舜，申请调用二阶基因原体十支。 ——申请通过。 咔。 纪成面前缓缓升起一个半透明的保存箱，每条棱边都在隐隐闪烁。 幽蓝色的光线映在纪成的视网膜上，组成一个规则的正方体。 这一下子把所有人的目光全都吸引过来了。 生物识别系统早就失效关闭，保存箱直接自行敞开，露出里面的基因原体。 “一，二，三，四……这里有十支！”不知是谁在后面惊叹。 “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真的从里面弄到基因原体了！” “纪成……” “安静安静。”纪成从腰后抽出一个公文包，把内层的盒子拿出来——盒子里装着之前找到的八支基因原体。 “分赃了，人人都有的！” …… 主蜂房内，闷湿灼热，地上沙粒噼噼啪啪地跳跃着，让人恨不得扒了衣服找个空调抵着脑袋吹。 但此时，却连大气都没人喘一下。 总共十八支基因原体，全部摆在众人面前，场面相当震撼。 正常来讲，别说这么多，就算是一支二阶原体都能让众人抢破头，然而现在这么多放在这里，硬是没人动弹。 “十八支基因原体，我们只有十三个能力者，先一人分一支。” 纪成看着面前摆放的，任由自己分配的针剂，不由稍微有些唏嘘感慨。 原本需要争破头的东西，现在一人一支还额外有多的，并且最后十支还是在上千原体中精挑细选出来。 人生无常，今天真爽。 他故作淡然地取出一支，看了刘方剑一会，递过去：“这个给你。” 只有取错的名字，没有叫错的外号。 ‘青灯’刘方剑人如其名，注射的一阶基因原体是萤火虫。 二阶注射食肉木犀算是个不错的选择，别的不敢保证，至少路径没走死，以后还有进阶四阶或者五阶的机会。 “谢谢……” 刘方剑再是沉默寡言，也还是挤出了一句话，“这次全靠你了，我们其他人其实并没有太大贡献，说真的，谢谢你……” “好了我明白。”纪成阻止了他继续说下去。 你一看就是不会说话的，光谢谢有啥用，还不如唱首歌。 要是换成陆老哥在这里，肯定就一顿彩虹屁加上拜把子的二连击了。 第九十四章 薅点羊毛没问题吧 “傅庭。”纪成又拿出另一支红色的二阶基因原体递给傅庭，从战斗特点来看，他的基因原体应该是甲壳类生物之类的，那注射血舌兰就大差不差了。 纪成看似随意拿着原体，其实暗自都替他们规划好了， 咱不也得学一下那个神秘好心人，做好事不留名。 “谢谢。”傅庭紧紧拉着纪成的手，用电子合成音腻歪地表示着感谢。 “本来按照规矩和贡献，我是拿不到基因原体的，这次……我真的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总之以后只要你一句话，我风里雨里绝不含糊。” 纪成仗着高度狠狠拍了拍他的肩膀，笑呵呵地点头，别人都是刀山火海，到你这儿降成风里雨里了。 “菱菲，这支骚紫色的原体给你，很适合你躺平等死的气质。” “这是你的，静娥。”他拿起一支基因原体-乌菟丝递给张静娥，对方却脸蛋红彤彤的，不敢直视他。 她在害羞个啥？ 纪成有些奇怪地望了张静娥一眼。 不得不说女人真的很神奇，她明明和张菱菲一样的年纪，一样的长相，但就因为妆容发型不同，一个像二十多岁的都市女郎，一个看着就是十七八岁的高中生。 尤其这副害羞脸红的样子，真的有股女同桌的感觉。 …… 在场的其余能力者每人拿到一支原体后，终于安静了下来。 有的紧紧握在手里，有的已经放进作战服的秘袋里藏好，但无一例外，表情都相当激动。 “剩下的六支里面，我拿三支，问题不大吧。” 纪成居高临下，气势十足，俯视众人。 他就喜欢站在高处看人，一是有领导的感觉，二是不长抬头纹。 “没问题没问题，你的贡献太大了，尤其是最后这十支，是你一个人的功劳，我们这么多人反而只是沾光的。” 田刚第一个站起来，目光坚定，语气铿锵有力，仿佛纪成不多拿几支就是天怒人怨的事情。 “我绝对支持你。”他继续道。 田刚是红鹰共和国年轻一代能力者中的最强者。 七年前能力者选拔的第一名。 只不过那次是普通的擂台赛，没能让他发挥出真正实力，后来成为能力者，七年来更是带队扫平了四十多个小型矿区，采集得到的能晶矿不知凡几。 所以他一向瞧不起其余人，不只是红鹰的，其他城邦的人他一样瞧不起。 按照田刚以前的性子，恐怕看到这十几支二阶原体摆在这里，直接就要开抢了。 可他现在站在原地，乖巧得像个孩子。 如果不是纪成，可能连自己都要栽在里面，光是那个利爪怪物就足够灭掉所有人了。 更别说现在全须全尾的站在这里，手里还握着珍贵到无可估量的二阶基因原体！ “我支持！” 所有能力者，有一个算一个，全都抬头望向站得较高的纪成，异口同声。 连洛娆都混在里面叫唤了一句。 纪成满意地从里面挑出那支鬼藤，以及一支深红色的针剂——那是适合不死鸟的二阶原体，然后又挑了一支黄色的。 沉甸甸的二阶基因原体拿在手里，冰凉的金属外壳刺激着掌心的肌肤，感到十分踏实。 “现在还剩下的三支，就一支归安息市，一支归红鹰共和国，一支归南港，大家觉得如何？” 纪成开开心心地继续分赃。 “有的出力大，有的损失惨重，干脆就一个城邦分一支，怎么样？” “好！”又是齐声叫好，不过这次目光有些散乱，主要看向黑水悬城的独狼能力者，余寅。 黑水悬城的队伍在前往中心区域的路上就几乎团灭了，余寅也没有做出太大贡献，于情于理，不额外再给黑水悬城一支都是合理的。 但不患寡，患不均，其他城邦都有，就怕他多想。 “看我干什么，我能有什么意见，我完全同意纪成的任何提议。”余寅手里捏着二阶基因原体，回答出乎众人的意料。 他那张脸都快笑烂了，哪里还有半点冷漠离群的感觉。 开什么玩笑，原本能活下来就谢天谢地了，更何况还分了一支二阶基因原体，人生还能更美妙一点吗？这能有什么意见? 再说了，纪成这家伙，现在谁敢跟他唱反调？ 我一个人孤苦伶仃无依无靠，跟着你们一路都是如履薄冰，我容易吗我？ 反对……绝对不可能。 “我坚决拥护纪成的任何指示。”余寅不放心地重申道。 “那行了，正事都干完了，目的也达到了，可能大家还有点不同的意见，但至少先离开这里，还有什么问题我们可以一边走一边讨论。” 纪成指了指腕带电脑，示意时间所剩不多了。 “没有意见没有意见。” “没有反对意见就开始收拾吧，把主蜂房简单清理一遍就撤退。大背包都丢在候车厅那里了，现在先用随便扯点东西来装战利品，这里面能搬走的尽量搬。” 纪成说完，大家立马手脚麻利地搜刮起来，尤其蜈蚣不知道从哪里找到块苫布，裹了大堆的瓶瓶罐罐走。 雷俊名带着安息市的人，小心翼翼地用刀刮了一些植物粉末，还舀了点残破玻璃巨柱里的液体。 张菱菲和洛娆懒洋洋的坐在地上，什么都不干。 张静娥则比较奇葩，举起腕带电脑对着主蜂房里的隔着机械和仪器一通疯狂拍照。 看众人各自忙碌着，纪成便慢慢悠悠就走到最左边那台被食肉木犀缠绕覆盖的基因仓旁边。 咔擦。 他搬开基因仓的后盖，从中间扯出了一块碟状的铅盒。 这里面装的是一种能打乱基因序列，摧毁dna螺旋的特殊放射性物质，属于解开基因锁必备的资源。之所以装在铅盒里，是为了抵挡其自然衰变发出的辐射。 纪成很不客气地把它装进了自己的口袋。 有了它，就能让姐姐成为能力者了。 “我这么c，额外薅点羊毛没问题吧……” 纪成想着今天的收获，心情畅快。 这次蜂巢实验室之行，所得远超之前想象。 不仅到手三支基因原体，大量知识，还有关系到神秘案件的视频资料，可以说完美通关，s+评分了。 五分钟后。 “兄弟们该走了，出发返程。” “遵命，哈哈。” “好！” 众人迅速离开了洗劫现场，留下一地鸡毛 ………… 昏暗的通道内。 一只沾染着脓液的黑色战靴踏进一团软乎乎的沙窝子，发出极为轻微的摩擦声。 左昊艰难地把左腿迈起，扶着墙往主蜂房的方向挪动。 “我终于……” 他的眼神很亮，充满希望。 第九十五章 刚才好像有人惨叫？ 咯棱。 咯棱。 随着犹如空铁罐别捏扁时的声响，左昊缓缓挺直了上半身。 “这个天杀的蜂巢实验室，生化陷阱实在是太多了。我都那么小心了，还拿着红色身份卡，仍然差点把命都丢了。” 他的作战服已经被腐蚀出许多口子，襟部扣带更是从中间断开。 “我的脊椎应该已经被蛀空了，要不是我的基因原体比较特殊，现在根本就别想走路。” 左昊撑着墙，小心翼翼前进着。从衣服的破损处可以清晰看到有着鱼鳞一般的密集水泡，黄色的脓水成网状渗出。 他咬牙道：“等我拿到二阶基因原体，必须得马上注射，不然肯定扛不住的。” 半空中漂浮着的小男孩劝道：“其实你也可以联系一下小队里的其他人，请他们帮忙把你带出去。毕竟你之前告诉过我，二阶基因原体最好在不受打扰的安全环境下注射。” “不。”左昊喘着粗气拒绝了，“你可别忘了，刚才在主蜂房得知的消息，以研究主管的权限可以申请到十支基因原体的。” “所以呢？这和你不愿意找他们帮助有什么关系？” “不是愿意让他们帮助。” 左昊一步一步往前走着，他的右腿以一种近乎骨折的状态耷拉着，后背大片皮肉敞露，脊椎布满了铁锈色的附着物。 刚才那咯棱声响，正是他直腰时，这些附着物发出的。 “首先现在位置的辐射强度下，根本没法建立通讯。”他的眼眸深邃幽暗，倒映着地面上尘埃的灰黄。 “其次，按照矿区的规矩，哪怕是我一个人弄到的基因原体，也要分给一起执行任务的同小队成员。” 因为采矿时各人分工不同，有的人负责采集，有的人负责钻探，不能因为能晶矿是你采集的，就全部归你。 所以就有了小队一同执行任务进矿区时，战利品共享的规则。 而此时的蜂巢实验室已经是矿区，基因原体更是属于战利品的范畴，哪怕这十支基因原体完全是左昊自己弄到的，也要至少拿两到三支出来分给姚伦小队的其他成员。 “二阶啊，二阶基因原体是什么概念你知道吗！”左昊一下子变得有些疯狂，“我怎么可能分给他们，一支都不可能分出去！” “但是你就算注射了一支，还是有九支，不也得分两支出去。”小男孩轻飘飘地浮在半空中，犹豫了一会，眨眼反问道。 “等我成为二阶能力者，就去找他们。” 左昊嗓子里的声音突然变得阴测测的，低沉暗哑，杀意凛然： “只要把他们都杀掉，就不用分出去了。” 小男孩一下子沉默了，他的性格比较温良，这个做法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了。 但即使如此，他依然忠诚地替左昊分析道：“万一又遇到精神污染怎么办？” “二阶能力者的各方面抗性都要强很多，能影响一阶能力者的精神污染源不见得能影响二阶的。” 左昊停了下来，“离主蜂房还有多远？我们抄近路吧。中控节点已经关闭，很多生物检测门都打开了，直接过去问题应该不大了。” “以现在的行走速度，原路返回还需要三十七分钟，如果走直线抄近路的话，大概十一分钟能到达。” 小男孩地把手指放在左昊的腕带电脑上，十分敬业地回答道。 “那就走近路。” 左昊从口袋里拿出一管很袖珍的肾上腺素注射器，扎进自己的静脉中，全部注推进去。 ………… 九分钟后。 左昊一瘸一拐地走进主蜂房。 “这里怎么变得这么乱？”浮空的小男孩脸色一变，眉头皱成一个川字。 只见在模拟阳光的照射下，周围无数试管，仪器架，蒸馏瓶摔碎在地上，玻璃碎片的断面反射着五彩光芒。 之前只破损了十几根玻璃巨柱，而现在视线范围内的巨柱破损了一大半。 “难道有人进来过吗？” “不，肯定是因为中控节点关闭，这些植物都跑出来了的缘故。” 左昊冷静地指着一根缓慢舞动的低矮柳条道，“显然有很多植物是可以动的，是它们造成的。” 他打心眼里就不愿意相信有人进来过。 左昊快了几步往深处走去，大概一百多米，来到一个圆形基台前。 他站上去，手边立即飘浮起一个磁悬卡槽。 红色身份卡插下。 ——错误警告，错误警告。 “嗯？”左昊连手都忍不住抖了一下。 腹部到髋部的口子又裂开一道新缝。 “看起来是死机了。不知道是不是中控节点关闭后，断电导致的。” “那怎么办？”左昊用噬人般的眼神望过去， “这可能反而是好事，我天生就能进入各种电子仪器，可以尝试着进入这个里面。”小男孩眼睛一转，有了注意。 “那就快点，我感觉身体状况正在变得糟糕。” 左昊从腹腔内抠出一块布满晶莹水泡的腐肉，用力丢在地板上，很快烂成了黄色的脓液，呲呲作响。 他又摸出一管肾上腺素，扎进静脉里。 没过多久，小男孩就兴奋叫道： “我控制住集簇智能了！” “快，申请基因原体，就现在。”左昊用力抓着自己的伤口，吼道。 ——研究主管魏长舜，无法申请二阶基因原体。 ——请先完整归还五支。 “归还？妈的我还没借呢！” 左昊听到提示音，心脏一阵抽搐，差点站不住身。 “是不是搞错了，是不是搞错了？赶紧给我查，到底怎么回事，我的基因原体呢！” 沉默了一会，小男孩重新现出身来 “对不起。” 他痛苦而自责地摇头道，“让你失望了。” “那十支基因原体，被人领走了是吧。” 左昊面色突然平静了下来，语调深沉，每个字都如同泡在了冷雨中。 他看向杂乱的周围，地上隐约可见的脚印。 到角落里，好几支注射完巯基络合剂留下的针头，还有一张沾满鼻涕的纸巾。 左边的一台基因仓被拉开，搭盖在蒸馏器上的苫布有清晰的、撕扯过的痕迹。 咚。 左昊闷哼一声，软绵绵地栽倒。 口鼻中一下一下地呛出腐烂脓液，恶臭的气味一时充满了房间。 此刻他虽然没有死去，但也进入了弥留。 小男孩的惊呼声，仪器传出的滴滴声，还有强烈辐射带来的耳鸣环绕着，三十多年来的经历犹如走马观花般一一浮现。 少时发现原体相性的喜悦，成为能力者时的意气风发，各种采矿任务下的巨大压力，妄图成为二阶能力者的野心，一切的一切都随着无尽的冰冷感逐渐远去。 “到底是谁……啊！！” …… “刚才好像有人惨叫？”纪成挠了挠耳朵。 “少吓人了，你听错了吧。”张菱菲脸色一白，死死就抱住他的胳膊。 “赶紧上车吧，我一秒钟都不想在这里多待了。” 众人拎着战利品，依次钻进轨道车。 第九十六章 扎心的陆老哥 “这是给我的？！” 陆尚柏瘫靠在洼地表面铺好的坐垫上，原本的大字型姿势因为过于震惊而向上蜷起，活像一只炸熟的虾。 不远处是脸色已经糟糕成锅底色的姚伦。 纪成似笑非笑地站在他面前，蹬着一双黑色战靴，上面是黑色的护膝、长裤、武装带，黑色的浅格长柄坤钢匕首，再配上一副从耳廓延伸到下颚的精致耳麦，在陆尚柏眼里显得逼味十足。 “是的。” 他骨节明晰的手指间，灵活跳动着一支金属外壳包裹的带阀注射器。 陆尚柏眼神发直，脑袋跟着注射器来回转动。 从外壳的椭圆形小窗能够看到，里面黄色的药剂不断升腾凝结，一会撒成繁星点点，一会聚作浓稠液团。 真是二阶基因原体！ “你上哪里找到的？真的要给我吗？不是……我的意思是按照规矩不应该先在小队内部分配吗？”陆尚柏激动得语无伦次。 “已经分配过了，我们小队只活下来三个人，每人都分了一支，剩下的属于我个人财产。” 陆尚柏这一问，纪成半点也不奇怪。 以往探索蜂巢实验室的经验来说，通常总计也不过两三支基因原体而已，最近一次更是毫无收获。 “就算这次大家都进了中心区搜索，你们也不至于找到这么多二阶基因原体吧！” 陆尚柏睁圆了眼睛，嘴巴也张大，一张脸看上去拉长了五六厘米，“那俩双胞胎，加上你，还有这一支，足足四支啊！” 他是真的想不通，中心区那么危险，他们小队哪怕只是贴着中心区的边逛了一圈，都死得还剩两人，并且什么都没找到。 凭什么纪成这一队就能搞到四支二阶基因原体？ 这就是命？ “一句话，爱要不要吧。”纪成见他傻乎乎的发呆，干脆拉下战术目镜，测了一下周围的辐射量。 其实本来这支二阶基因原体是准备给胡贤的，但后来知道周泽小队啥都没捞着，考虑了一会还是决定送给陆尚柏。 毕竟以胡贤的天赋以及白山星目前的情况，当个普通人可能对他更好一些。 “当然要！”陆尚柏噌地一下坐了起来，不过很快颓然道，“要不还是算了，这种东西可遇不可求，太珍贵了，你还是自己留着以后给你姐姐吧。” 他是非常渴望二阶基因原体，可也确实把纪成当兄弟看的，纪成有好东西能想着他，这是情分，但他不能真厚着脸皮拿。 纪成揶揄笑道：“这倒没什么，我已经给我姐姐留了一支了，这支颜色太黄，像过期了一样，我不放心给她用。” “而且我认识的熟人里面就剩你没有二阶原体了，你不嫌丢人，我还嫌你跌我的份。” “什么叫你认识的熟人里面就我没有？看你刚才和黄议员他们小队的几个人一起出来，还有说有笑的，难道不算熟人？” “算熟人没错。” 纪成平静道：“但是蜈蚣、傅庭他们几个都有二阶基因原体了。” “……” 陆尚柏心都被扎碎了，这什么意思啊？ 难道他们真找到这么多二阶原体？ 他有点不敢相信，但是不信又不行，纪成手里转动着的注射器一看就是货真价实的玩意。 陆尚柏哀怨地望了过去，人和人的差距就是这么大的吗？ “认命吧，生活就是这么卷。”纪成没再跟他掰扯，直接把手里的注射器扔在了陆尚柏身上。 “这支基因原体就给你了，但是……亲兄弟也要明算账，就当你从我这里买的，我给你打个折。” “哎哟。” 陆尚柏慌忙地用胳膊肘夹住注射器，生怕它顺着滑到地上去。 “我买不起啊哥。” “叫哥也没用。买不起，那就用你那艘鱼鹰来抵一部分价。” 纪成还是惦记着那艘帅气的单兵飞船。 “可我只有使用权而已！” 陆尚柏一脸可怜相，那艘鱼鹰是周泽弄来的，暂时交给他使用而已。 “那就举家背债慢慢还。二阶基因原体价格不好估计，我吃点亏算你五千亿，给你分个二十四期，算上利息和灵活还款服务费，每个月还两百三十亿就够了。” 纪成说完一笑，转身走开了。 他真不指望陆尚柏给他什么钱，之前落魄的时候承了人家不少情，所谓滴水之恩涌泉相报，送他一支基因原体真不过分。 ………… 基地车，生活舱。 这个单人房间内雾气蒸腾，空间虽然不大，但经过南港研究所的精心设计，从视觉效果来看倒是颇为宽敞。 正宗的驼绒地毯，手工制的桌椅，价值不菲。桌上花瓶里插着一扎马蹄莲，使得周围环绕淡淡的花香。 车载浴室的门敞开着。 在蜂巢里承受了那么多辐射，现在外面这点强度他已经不当回事了。 就像新买的手机，又是钢化膜又是保护壳，轻拿轻放，但是用上一段时间后，回家就往桌上扔。 所以他不仅没有穿着作战服，甚至还洗了个澡。 洛娆则拿着毛巾，专心致志地帮他擦拭身体。 “阿成，这个地方需要擦几次？” 一条白皙的手臂从后边搂住他的脖子，洛娆没有任何避讳地坐在他大腿上。 粉色的软底凉拖鞋挑在脚尖上一翘一翘，可爱异常。 “你不知道有个词叫擦枪走火吗……”纪成无奈地把头转开。 “没听说过诶。” 洛娆嘟着嘴一脸困惑，但是笑意盈盈的眼神很能说明问题。 她靠得更近了。 “阿成你表演给姐姐看好不好？” 她的手指触碰纪成的脸颊，并轻轻挑起他的下巴。 “呃……” “好啦不逗你了，你快忙正事吧。” 她甜甜地笑了一下，像只小鸟一样从纪成身上跳了下来，乌黑发丝散落，传来一股沐浴后的清新香味。 纪成松了口气的同时又有那么点点禽兽不如的遗憾。 诚然因为受到原主记忆的影响，洛娆的角色在他眼里，更多是从小一起长大的至亲姐姐，但他也毕竟是个正常男人。 那点刚性很容易就被她那妖精般的妩媚化为绕指柔。 他相信，如果当年苏妲己有洛娆这样的魅力，商纣王身死国破也是一点也不亏的。 摇了摇头暂时放下内心的矛盾，纪成看向手边箱子里摆着那支基因原体-鬼藤。 “还是这东西实在。” 金属外壳上形若蛇鳞的藤蔓花纹，椭圆形小窗内摇晃着幽黑到摄人心魄的液体。 “姐姐把那边医疗包里的酒精拿过来一下。” “你的身体素质还怕细菌吗？要不我用口水给你消毒吧。”洛娆轻声在他耳畔吹着气。 啪。 “怕倒也不怕。” 纪成拍了她一下，笑道，“但毕竟是注射二阶基因原体嘛，还是得讲究点仪式感的。” 第九十七章 进阶 一边调动针管侧面的双向阀门，纪成一边仔细地观察椭圆形小窗内液体的变化。 留在手里夜长梦多，早点注射为好。 他清晰记得从蜂巢出来时，姚伦的脸色和眼神。 那是一种恨不得寝皮食肉的怨毒，只是也许出于那位张议长的高压，没有动手而已。 “老姚见我没死在蜂巢，估计是气坏了。我现在得赶紧晋升二阶能力者。” 阀门齿轮被缓缓拨到中间的位置，来回试探确认着。 “针对那个姚议员，你有什么计划吗？”洛娆歪着头笑道，“要不把他杀了吧？” 这句话显然问到了点上，纪成拨动齿轮的动作都随之一顿。 “我暂时没有招惹他的想法，先回了南港再说吧。姚伦成为议员很多年了，对二阶基因原体的同化度必然不低。” “而且听周哥说，他注射的原体还是很擅长战斗的类型，就算我晋升二阶后，也不见得是他的对手。” “另外南港新城这么多年积攒的帝国遗留物应该都集中在几位议员的手上，这是最让我忌惮的地方。” 其实最后一句话才是关键。 如果单纯只考虑身体素质，等纪成注射完‘鬼藤’，就算和姚伦有差距，也不会太大。只要近身缠住他，一记空气切割就能秒杀。 可是怕就怕，他身上带有什么黑科技。 自己的命可就只有一条。 至于主动偷袭，那就更离谱了，失败了自不必说，成功了也很有可能被南港的能力者群起而攻。 “那万一他忍不住来找你麻烦呢？” “理论上应该不至于，之前我是一阶能力者的时候，他都没有出手，显然张议长说的话对他还是管用的。更何况现在我马上进阶了，他如果出手杀我，那完全是自绝于南港。” 谁先动手，谁就不占理，属于发起内讧。 “当然这只是理论上。” 洛娆听完嗯了一声，转而又举着手问道： “对了阿成，我听菱菲姐说二阶基因原体的注射需要很安静，很密闭的无人环境才行，这个房间真的合适吗？” 纪成先是认真摘掉针帽，把针头朝自己心脏的位置扎进去，推下活塞柄，才淡然答道： “没得挑。姚伦那个家伙眼神太吓人了。我总不能把命运赌在他手里吧？万一他见我拿到二阶原体，脑子一抽，想不过味，真来杀我怎么办？” “所以我得赶紧注射，晋升越快越好。” 洛娆对纪成这种大大咧咧，不顾身体健康的行为显然不太认同，嘴巴撅了半天： “要是你因为晋升太仓促落下什么病根，姐姐就要气死了。” “不会有问题的。” 纪成轻轻打断了洛娆的絮叨，根据前世的经验，安静的环境和无人打扰的密闭空间只是锦上添花，并不是必要条件，以自己完美开局的同化度，注射失败几乎不可能。 “别听张菱菲胡说，你就在边上瞧好吧，我保证非常安全的晋升成功。” “而且和解开基因锁不同，原体同化度越高，排异反应越小，我的晋升速度应该会非常快……” 他正说着，声音就渐渐小了。 在纪成眼中，视野一下子完全黑了下来，呼吸声和心跳声都抽丝剥茧般远离，整个世界都陷入了死一样的寂静和黑暗。 很快耳边开始出现一种奇异的碎屑声。 四周又重新亮堂起来。 但所有的一切都从静止转为剧烈变化。 小餐桌、座椅、背包、墙壁、甚至一动不动的洛娆……仿佛被剥离抽去了一层表皮，扭曲，斑驳，然后翻卷，脱落。 “这是注射二阶基因原体时出现的感知异常，问题不大。”纪成很镇定。 不同原体在注射后的表现不同。但奇怪的是，全宇宙的科学界在这个问题上都态度都很不科学，他们往往把这种感知异常解释为‘灵性’，而不是幻觉。 鬼藤这种稀罕玩意他以前也没接触过，所以出现在眼前的景象也陌生得很。 但不管怎么说，只要保持镇定不去管它，应该都不会出差错。 哗。 被剥离那层表皮后，周围大变了样。 原本装潢精致的生活舱就像经历了上百年的时间侵蚀，只剩下锈迹斑斑的板材和钢条骨架，洛娆身上血肉掉落，就像是经受了可怕的酷刑。 即使知道不是真的，纪成也不忍心细看，把视线向另一边的桌子。 摆放在桌上的那一扎马蹄莲，现在已成为一根根腐烂的手指，而花瓶里的水，也变为黏稠的鲜红血浆。 脚上传来麻痒如蚂蚁爬动的感觉，下方的车底，只有网状的铁条勉励支撑，车子仍在移动，不停有碎屑剥离坠下，地面的沙粒却向上疯狂涌起，夹杂无数嗜血的虫豸。 纪成放松身体，闭上眼睛不去看这些，只当全都不存在。 直到熔岩般的炽红色火光穿透眼皮。 他重新睁开眼睛，视线的上半部分已经通红一片，火星子杂乱飘飞，如同剧烈燃烧的煤炭灰，纷纷而下、四处钻散。 模糊的感知中，炼炉一样的灼热气流从头顶灌了下来。 世界被均分为两半，上面是熊熊烈火，融化了车顶。 下面则幽暗如地狱，荡着鬼哭啸叫，凄厉狰狞。 基地车履带的轻微振动声在纪成耳朵里变得很突兀，嗡嗡嗡的助长着诡异气氛。 他转头，目光越过破裂的玻璃车窗，看到外面的沙漠也翻卷成飞灰，远处的戈壁和近处的沙子全都被撕开，取而代之的是渗着血色的焦土，裂缝四下遍布，鬼风呼啸。 风吞噬掉沙，土，岩石以及一切，蚀去骨头上的肉，再把骨头吹成灰。 那嗤嗤的声响，似乎是整个星球的临死惨嚎。 “有点吓人啊这个。”纪成不安分地扭了下身子。 …… 洛娆看着话说了一半，突然就不再动弹的纪成，眼神疑惑：“阿成怎么不说话了，这么快就开始了？” “让我拿的酒精，你好像也没喷诶。”她晃悠着手里的那瓶‘仪式感’。 “有点吓人啊这个。”纪成突然喃喃道。 虽然不知道纪成发生了什么事，但洛娆还是很关切地靠近了一点。 明明光线很充足，她却能看到纪成的脸上出现大片的阴影，表情变得有些狰狞。 她一下子回想起不久前张菱菲告诉她的事：“进阶时如果失败，可能会失去所有理智，然后疯狂攻击周围的所有生物。” 洛娆又靠近了一点，准备帮纪成擦擦脖子上的汗滴，就听到一句若有若无的说话声。 很像阿成的声音。 她正想着，基地车骤然用近乎违反物理规律的方式急停了下来。 一双钢铁般的胳膊掐住了她的咽喉，这是纪成的手。 第九十八章 见到议员大人怎么不问好？ “怎么了阿成？”洛娆关心地问道。 那只掐住她咽喉的手，虽然青筋毕露，却显然克制着，没有用上太大的力。 她把酒精喷雾横放在桌子上，托着纪成的胳膊，轻轻抚摸着胳膊上的青筋，努力帮他放松。 “别怕别怕，姐姐在。” 洛娆极为心疼地看着纪成，他那扭曲皱起的眉头，让她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唔。” 喉咙处的压力猛然增大。 这让洛娆忍不住想咳嗽出来，但钢箍似的手掌越发收拢，把她肺部的气流硬生生掐了回去。 阿成可千万别出事啊！ 生活舱里温度适宜，水雾也沉降散去，基地车虽然停了，已经很有节奏的发出轻微嗡嗡声。 一男一女的姿势却很古怪。 纪成坐在座椅上，一只手死死掐住洛娆的脖子，眼神茫然，像蒙了一层雾，又布满血丝。 洛娆则在旁边扶着椅背，身体微蹲着，尽量让自己的脖子和纪成的肩膀在同样高度，以免他抬着胳膊不舒服。 此时她已经说不出话来，只能勉强摸了摸纪成的手背，就没有了力气。 空气中弥漫着马蹄莲的气味。此外，还有一点点血腥味。 她打量着纪成，在他眼角，胳膊，口鼻等位置仔细观察了一圈，最后发现血腥味的来源是自己脖颈被掐出的伤口，才略微放下心。 纪成的手掌突然又加了一分力。 难道失败了？ 想到这里洛娆差点没崩溃掉，不过纪成随后舒展的神情让她眼中恢复了神采。 好像……阿成逐渐释放出攻击欲之后，就没有那么痛苦了！ 洛娆感受着脖子上越来越强的力道，几乎可以听见颈骨发出的，不堪重负的声音。 但她柔顺的一披黑发下，苍白的俏脸，却带着欣喜的眼眸和薄薄的、上翘着的嘴唇。 洛娆调整了一下身位，兴奋之下重新鼓起力气，帮纪成擦了擦身上的汗。 她的肩膀很美，颈部线条也很流畅，但都在窒息中微微发红。 万幸的是，事情没有按她原以为的方向发展下去。 箍住她脖子的力道增加到一定程度后，就放缓了，手指开始微微颤抖。 随着时间一点点过去，纪成松开了手，神色平稳下来。 “噫，我家阿成还是很爱我的嘛，居然这都没把姐姐掐死。” 洛娆狠喘了几口气，又恢复到笑嘻嘻的表情。 不用猜她也知道，纪成肯定晋升成功了。 洛娆乐滋滋地凑上来，吧唧亲了一口。 然后紧依在他身上，嘴唇侧挨在纪成脸颊边，咻咻呼着热气，默默等待他真正清醒。 …… 这间生活舱外，能力者们早已争吵做一团。 “显而易见，他是在里面晋升二阶能力者。”陆尚柏十分笃定，指着悬在空中的一滴水珠道。 “在这里晋升？”张静娥担忧地看了看紧闭的舱门，又瞅了瞅陆尚柏，还是不敢相信，别人注射二阶基因原体恨不得里三层外三层地把自己保护起来。 就这么在基地车上晋升的，她还真没听说过。 但她动了几下嘴唇，没把到嘴边的疑问说出口。 除了张菱菲和纪成等少数几人，她不太爱和人交流。 “可这也太离奇了。”蜈蚣望着那颗水珠，“车停了，还有很多水珠飘起来，难道都是因为那一阵声音？怎么可能？” “刚才是某种力场，他晋升时控制不住产生的，应该源于他基因原体附带的生命共振效果。” “啧啧，真是传奇啊，纪成晋升能力者才几天，居然现在马上就快成为议员了。” 黄议员摆弄着袖口，又整理了下脑后的束发。 本来大家都在各自生活舱内娱乐休息，结果一阵若有若无的话语声后，三辆基地车同时诡异地停了下来，无论如何也重新发动不了。 众人下车之后，发现只有纪成不在，等找上门来，见到的就是这舱门紧闭的一幕。 “可是队长……声音怎么会有这个效果？” 黄隆笑道：“声音从本质上讲就是介质产生的震动力，自然会形成声力场。而这种力场，在理论上是可以影响到实体物质的。” “哦，我大概明白了。” 蜈蚣恍然想到声音震碎玻璃杯之类的新闻，“纪成也太心急了，都不等回城之后，直接在路上就开干了，比我还没耐心。” “呵呵。” 姚伦闻言，冷笑一声，“无所谓的，纪成的原体同化度高，晋升二阶能力者的速度很快，应该等个一两天就好了。” 耐心？纪成可不是缺乏耐心，是怕你姚伦忍不住对他动手吧。 黄隆暗道。 在纪成晋升为二阶能力者之前动手，以姚伦的议员身份，还罪不至死，只是会忤逆张议长的命令。但要是等纪成进阶成功，那基本就没有机会了。 他看向旁边的周泽，交换了一下眼神： 怎么说？ 周泽给回的眼神很坚定：绝对不能让他被打扰到。 行。 两位议员不动声色地往舱门口走了几步，隐隐卡住路线。 “放心，我不会违抗议长的命令。”姚伦面无表情，似乎看出来两人在想什么。 生活舱内，纪成尬笑着看向洛娆： “丢脸了……‘基因原体-鬼藤’的后劲太足，差点没控制住。” “没关系啦，只要你晋升成功就好。” 洛娆用纪成的衣角蹭了蹭脖子上的血，“外面好像来了很多人，要不你先应付应付他们。” 她指向生活舱的舱门，透过单向玻璃可以看见外面攒动的人影。 “没事，我先给你消消毒。” ………… 随着一声若有若无的低喝，原本悬浮在空气中的几颗小水珠，一下子像失去了支撑般坠落而下。 啪嗒。 摔碎在地上。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舱门忽然喷了股气，接着无声无息地打开了。 一个休闲打扮的男人走了出来，正是已经晋升为二阶的纪成。 “怎么会这么快！” 所有人心中都是一阵诧异震惊。 晋升二阶能力者不是应该至少以天为单位吗？ 好一会才反应过来的陆尚柏，又惊又喜，直指着纪成，嘴里的话突然卡壳了。 “怎么了，见到议员大人怎么不问好？” 纪成看向陆尚柏，心情大好。 之前他始终有种紧迫感和危机感，像是在和什么东西赛跑一样。 赚钱，生存，变强。 如果不是他天性乐观，那根弦早就绷断了。 现在晋升成功，终于可以进入自己的节奏了。 今天唯一不太理想的事情就是不小心把姐姐弄了点伤。 “不是……进阶至少也要一两天吧？你怎么就在……这才几分钟？” 陆尚柏一脸的迷茫和不解，结结巴巴替所有人问道。 第九十九章 隐秘影像资料 “谁知道呢，可能天赋好吧。”纪成大模大样地伸了个懒腰。 他确实不清楚为什么注射‘鬼藤’晋升会这么快。 简单应酬了几句后，聚在一起的人就散了，基地车重新恢复了行驶。 虽然纪成飞快成为二阶能力者给他们带来了一些冲击，但现在还是在荒野区，不宜在同一个地方久留。 至于晋升后的仪式，自然也要等回南港之后再说。 纪成也回到自己的单人生活舱。 “所以这瓶酒精喷雾也不是完全没起到作用嘛。” 他用酒精帮洛娆重新消了下毒。 不过因为不错的恢复能力，要是再晚一点，脖子上被他指甲掐出来的伤口就要完全愈合了。 “都怪我，我还是该让你先出去，再自己注射的。” “那怎么行，姐姐可不放心你一个人。” 洛娆一边用手指拨弄着头发，一边把后背转向纪成。 长发像黑色的瀑布一样披散在肩，纪成情不自禁地吸了一下，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她坐了下来。 “我决定了，以后你进阶什么的，我都要在旁边守着。” 纪成拗不过洛娆，只能在魔爪之下卑微点头。 “对了，你这个二阶基因原体的效果到底是什么啊，刚才怎么连基地车都弄停了。” “哦，是这样的，这个是它的生命共振效果。” 纪成简单地给洛娆讲解了一下银河帝国内知识的分类和级别。 “……注射完基因原体后，会因为芯基因的变化，获得一些本不属于自己物种的能力，这就叫生命共振，而我注射的这个原体，共振效果就叫做强制之音，来自于一种叫鬼藤的植物。” “我现在喉部声带的结构应该产生了很大变化，正常说话你听不出来，但是如果我用气声发出一些特定音节，就会在声音传播范围内形成声力场。” “这种力场可以影响到里面的物质，包括人。” “这么厉害！” 洛娆惊讶地笑着重复：“这么厉害吗？连基地车这么大的东西都被弄停了。” 纪成尴尬一笑，但还是没对姐姐撒谎：“其实只是视觉效果好看。这种力场并不算厉害，很唬人而已。” “那为什么能把基地车弄停啊？” “因为机械这种东西是很精密的，跟它们做对并不需要用蛮力，当时我无意中发出的强制之音让发动机的很多细部零件都停止了工作，基地车当然就停下来了。” 其实低阶的基因原体，生命共振效果都不算特别好，大部分都只能说是聊胜于无。 强制之音是相对很好的了，虽然它的声力场按照银河帝国的分级来说，强度只对应零级知识制作的力场类武器，但是毕竟效果神奇。 “扎呵。” 他突然发出一个古怪的音节，这在鬼藤的语言中，意为：限制。 “诶？” 洛娆突然身体僵住，她惊奇道：“好神奇啊，我动不了。” “哈哈，因为你还是个普通人，等你成为能力者，强制之音的效果对你就没太大用了。” 纪成哈哈笑着按住她肩膀，“以后你再要是敢弹我，我就把你定住，弹十次。” 别的不说，强制之音光是这个欺负姐姐的娱乐效果就值了嘛。 “定住多不好玩，你想弹姐姐哪里都可以直接说啊，姐姐还能配合你呢。” 洛娆眨了眨眼睛，甜甜笑道。 纪成一下子就被噎住了，行吧，还是你厉害，我输了。 他轻喝一声，清除掉周围的声力场，让洛娆恢复自由。 然后走到生活舱的角落里挥出一拳。 轰！ 随意一拳就令空气炸开。 这表示力道至少达到30000公斤的级别，神经反射速度没法测试，但是应该会更强。 自己现在的移动速度，估计可以轻松超过秒速200米，普通人就算拿着枪也已经不可能威胁到自己了。 别说射击，连瞄准都不可能。 至于细胞活性……他现在进入蜂巢的话，不穿作战服也能轻易扛住辐射。 他拿出坤钢匕首，用力在手上割出条口子。 伤口颇深，但里面的血液只渗出几滴，就快速愈合了。 原处只有一条淡红色的细线，证明着刚才这里真的被割开过。 “要是能再弄到一些暴君血清，配合上现在的细胞活性，在白山星真是想死都难了。” 测试完新基因原体的效果，纪成心满意足。 接下来和洛娆又聊了一会，把她打发去睡觉之后，纪成打开了腕带电脑，又从衣柜里的作战服上取下战术目镜。 “把之前那个视频放出来。” “好的。” 随着夏娜温婉的回应，战术目镜的屏幕上很快显示出影像，影像的左上角有1256.11.5几个数字。 “是1251年案件发生之后，1257年白山星失联之前的监控影像……” 这是个遍布数据成像仪、光屏模型，布局十分紧凑的房间。 从拍摄角度来看，显然是隐蔽拍摄——也就是所谓的针孔偷拍。 帝国的贵族都有在实验室进行随机隐蔽拍摄的习惯，白山星的拥有者应该也是个东施效颦者。 但人家贵族老爷会有数据以太体帮忙分析，而蜂巢实验室的集簇智能功能太差，就算拍到了狠料也很容易分辨不出来，轻轻就放过了。 这段影像就是个例子。 这时。 镜头的最边缘出现了一条腿。 上面有着白大褂垂下来的衣角。裤子同样是白色的布匹构成，裤兜里插着一支灰色的、如同拇指般粗细的笔，看那磨损的程度，应该很有些历史了。 再往下是一双防护筒靴，靴子的里侧，有五道几乎平行的刮痕。可见它的主人经常行走于某些具有腐蚀性的场所。 那人往镜头中间走了几步，依然看不见脸，但可以从白袖子里伸出的一双枯瘦干瘪的手爪，联想出这人的古怪模样。 他走到一张椅子边坐下，大半个身体出现在镜头内。 两条腿担在办公桌上，举止嚣张，仿佛他是这里的首脑，但从胸前的身份卡颜色来看，只是个普通研究员而已。 “各位同僚。” 那人拧开了一个什么仪器，然后对着空气说道，“最近风声比较紧，无论时间还是距离，都不允许我们面对面交流，所以这次会面只能以投影方式进行。” 咚咚咚。 他用那干瘪的指节敲击着扶手， “我是杨兴思，蜂巢方面的负责人。作为此次会面的发起人，我担任主持的角色没问题吧。” 他嘴里的投影并没有出现在镜头里，更听不到其他人说话的声音。 “既然都没有意见，那咱们就开始吧。” 杨兴思用双手捏住桌边，把椅子拉得离桌子更近一些。 他的脚也顺势抬得更高。 “投影随时可以中断，如果有任何情况，我只有一个要求——马上终止会议。” 他的声音沉寂了一会。 “呵，我就知道。说直白点就是不信任，你真觉得那批人只是普通的巡查？我告诉你，他们的身份再明显不过，整个东英仙行省全都是探子。” 他继续对着空气说道： “可笑，你们以为帝国的高层都是傻子？从什么时候开始，秩序之眼不再盲从帝国皇帝了？他们的专案调查人员能到这里来，肯定得到了皇帝的授意，就是奉命来调查那个案件的！” 第一百章 小心巧合！ “你说保密？那就拿出行动来，别白日做梦想那些有的没的，目前看来帝国是准备查到底的。” 杨兴思变得有些激动，“这既是为组织，也是为了你们自己，这是一旦见光，所有人都别想活下去了。我们只有上断头台或者流放到边关两种下场。” 视频再次安静下来。 “当然。” 杨兴思上半身动了动，可以推测正在点头。 “巨龙行省那边的事情不是我们该操心的。时间一到自然会同时响应，不过我想他们应该也是在巧妙地提醒各位，该加快进度了。” “暂时联系不上。” 他没头没尾地来了一句，接着陷入了长时间的沉默。 纪成耐心等待着，心中早已疑窦丛生。 他原本以为这伙人只是个阴沟里的小组织，可这个杨兴思的话语推翻了他的猜测。 “至少也是个跨行省的团伙，但是他们到底是在干什么？” 要知道，以银河帝国的辽阔领域，一个行省就包含数十个星区，堪比后期一国的面积。 穿越前游戏中著名的严冬星盟，所在的位置就是现在的严霜行省。 这么大一个组织，牵扯的案件得有多大？ 这一瞬间，纪成几乎准备放弃调查，真要是不小心卷入大案，恐怕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但是……要解除白山星目前存在的航道遮蔽，弄清楚原因又是必须的。” 就在他左右犹豫的时候，视频内杨兴思又说话了。 “我同意。” “不过关于这个话题已经说得够多了。我发起会议不是为了争执，也不是听你们翻旧账的。只要牵涉到自私与膨胀的野心，任何计划都有可能毁于一旦。” “至于蜂巢方面完全不需要担心，帝国布设的行星局域网被我绕过了，别忘了除了网络，还有别的信息传输方式。” 杨兴思站起身，白大褂沙沙作响。 “依靠的是电解质。相关资料全都通过那个上行链路发送出去了，绝对安全。” 上行链路？听到这里纪成打起了精神。 上行链路是从行星向其他星系传输信息的物理通道，相当于发货港口。 要是这伙人在白山星修建了上行链路，只要能找到这个东西，什么情报都有了。 “各位同僚们。” 他说，“最近风声太紧，很多事情渐渐脱离了我们的控制，下次会面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我在这里最后提醒你们一句，只要还在白山星……” “就千万要记得，小心巧合！” 视频播放结束。 “说些什么莫名其妙的。”纪成见视频就这么结束了，不由大感失望。 什么关键信息都没有嘛。 我又不知道那什么上行链路在哪里，等于说好不容易找到的线索就这么断掉了。 “你俩有什么想法吗？”纪成默默询问着夏娜和安蝉。 “想不出有什么线索。”夏娜显示出身体，盈盈靠着他身边。 “不知道。”安蝉站在旁边，冷哼一声，看着夏娜的眼神里全都是羡慕和嫉妒。 纪成把她拉过来摸了摸，安抚一翻，才道： “我觉得唯一值得推敲的点，就是所谓的电解质，还有那句神经病般的——小心巧合。” 电解质，一般指的是水溶液中能够导电的化合物。 “通过水中的电解质传输信息，从技术层面来讲难度并不大。”夏娜秀眉一皱。 电解质溶解在水中，会形成带电荷的离子，通过磁场约束这些离子的相对位置，就能传输信息。 手段很原始，但正因为原始，才能绕过帝国的行星局域网监测。 “技术难度是不大，但是除非那个上行链路就在蜂巢实验室附近，否则不得整条河出来才够啊。” 纪成正叹着气，突然像摸了高压电一样兴奋起来。 卧槽！ 河！ 他激动地看着二女：“河啊！” “什么河？” “哦对，你们不知道。”纪成让腕带电脑喷出光屏，点了几下展示出一副地图。 半透明的地图悬浮在空中，其上正是南港新城周围的地形。 地图的最南端是南港新城，它的东面是南港旧城，往北是面积颇大的红雾旷野和曾经的丰安市，西面通过缓冲区之后则是形状古怪的螺角沙漠。 “很巧的是，在获得你们之前，我出过一趟任务，当时带着几个普通勘采人员前往红雾旷野采矿。” 纪成的声音像下着的雨一样轻快，“结果半路上在一条干涸河道里休息的时候，发现了一个小型矿区，但在简单勘探之后就被叫回南港了。” 她俩的目光都不自觉的随着纪成的手指，望向红雾旷野中一条弯弯曲曲的沟壑。 “所以呢？”安蝉坐在座椅扶手上，脚压在纪成大腿，昂着头，仿佛是用下巴看他。 “这条河，叫盐河。”纪成笑道。 夏娜一下子反应过来：“难道这条河含有大量盐碱？” 盐，就是最常见的电解质。 “没错，而且你们看……” 纪成用两根手指按在虚拟地图的边缘，让其翻转了15度。 “蜂巢实验室的位置在螺角沙漠外的西南方向，而螺角沙漠在1257年在灾难发生前，是一个平顶地貌，海拔高度是超过红雾旷野的。” “您的意思是……”夏娜睫毛后面的眼眸闪着光，“这条盐河的发源地是在蜂巢实验室这里？” 盐河是一条季节性河流，又多次改道，很难判断源头。 纪成自信道：“至少上游经过了这里。我们进入蜂巢前，在蜥蜴眼球的底部，发现过一层只有几厘米厚的盐碱壳，下面还有油脂状的泥浆，资料里还显示这些盐碱被清理之后会反复出现。” “这就说明，那条季节性的盐河可能时常流经那里。” 他又在电脑中调取出南港新城关于鬼藤的介绍，指着道： “白山星本来是没有鬼藤的，红雾旷野在灾难后会出现这种植物，多半就流落自蜂巢实验室……” 他想到主蜂房那些破损的玻璃巨柱。 “盐河，肯定就是杨兴思所说的电解质传输通道！” 啪啪啪。 安蝉面无表情地鼓了几下掌，眯着眼道：“一条露天的河流，水分不断蒸发，电解质浓度也不断改变，通过这种河流来传输，得产生多少错误信息？” “这倒也是……”纪成说到这里一拍大腿，“我明白了！” “你打到我的脚了。”安蝉冷道。 纪成搂着她兴奋道：“是暗河，这条盐河底下存在一条暗河，那条应该同样充满盐碱的暗河才是真正的传输通道。” “纯猜测？” “不，我当时探索盐河河道底下那个小型矿区的时候，发现下面有存在暗河的迹象，只是真正下去之后并没有看到河流，现在想来，应该是在更深的地方。” 夏娜惊讶道：“那也太巧合了，您正好出任务去这里，又正好发现了那条暗河。” “对啊，就是很巧嘛。” 纪成笑到一半，笑不动了。 他顿在原地，三人瞬间面面相觑。 小心巧合！ 他的冷汗一下子全冒出来了。 第一百零一章 无应答 “这怎么回事？” 纪成懵了。 小心巧合是这个意思吗？ 为什么要小心？ 是通常意义上的巧合，还是某个代号？ 如果是平时常说的那个含义…… 难道任何巧合都值得被注意？ 不，这不太可能，能被归结为巧合的日常事件太多了，根本没办法小心。 那么只是某些含有特定因素的巧合才值得被‘小心’？ 我该怎么分辨？ 意外发现暗河的事情算吗？ 一念至此，纪成仔仔细细地穿越以来发生的所有事情全部在脑海中捋了一遍。 这一捋，把他吓了一大跳。 自己参加矿考，却‘正好’遇到陆尚柏莫名其妙拿出一个防御矩阵给自己破。 因此打开了答题光屏的破解功能，然后‘正好’让自己连接到了盖亚网络…… 洛娆和苏衣吃饭，却‘正好’把自己害进了监狱，然后又‘正好’被送去黑岛组织的实验室，获得了暴君血清…… 参加能力者选拔‘正好’遇到出问题的一届…… 甚至可能还有很多自己没有意识到的巧合…… 到底是什么导致了这一切？ 他原本以为穿越来到白山星算是一把爽局，事情的发展大部分也都还算顺利，没想到现在情况却越来越复杂了。 甚至有一种被层层叠叠的丝线缠绕的感觉。 淦！ 刚才的动静已经把洛娆吵醒，但见纪成一副沉思的样子，就坐在一旁安静等待，并且好奇地打量着夏娜和安蝉。 她是知道二人的存在的，但这还是第一次亲眼见到。 然后当她视线下移，看到略微惊人的弧线时，一下子笑出了声：“阿成终于长大了呢！” “啊，什么？”纪成被她的笑声打断了思绪，茫然抬头。 “嘻嘻没什么。”洛娆就是不正面回答，只用一种慈祥、欣慰夹杂着满意的神色望着他。 “不说拉倒，但是我现在有一个重要的事情要问你。” “什么事啊，这么严肃。” 纪成整理了一下措辞，问道：“当时你要杀苏衣，是怎么回事？” 想要知道这些巧合是怎么回事，询问当事人自然是最好的办法。 “我也不知道……” 洛娆摇了摇头，“阿成你也知道，自从那件事情之后我就经常会恍惚，当时也是这样。” 她说的那件事情，指的是当年弄来一百多万白山币给原主购买基因原体的事。 在纪成获得的记忆里，她那天正常的出门上学，但是回家时，她的身份证里面就多了这笔钱，但无论怎么问她，都想不起来那一天的具体经过。 “一点线头都理不出来吗？” “我真的什么都想不起来。”洛娆继续摇头，神色有些痛苦。 “好吧。” 纪成知道她肯定不会骗自己，放弃了继续问下去。 哎。 看来这种简单粗暴的方式应该是找不出答案的。 还是得去盐河河道下那个rx-23矿区一趟，如果能找到上行链路，一切应该就迎刃而解了。 纪成如是想到。 ………… 三辆基地车在螺角沙漠中安静行驶，卷起滚滚热浪，形成呼啸的风，掀起沙尘，到处肆虐。 天色已经略有些暗，像一块墨蓝的天鹅绒，铅色的烟云层层压下来。 驾驶舱内，紧张、忙碌、但有条不紊，时间一点点推移着，各项工作也一项项依次完成。 每辆基地车会配一名正驾驶，一名副驾驶，都选用细胞活性很强的基因原体注射者，属于是高薪高危的工作。 “过几分钟就可以建立通讯了。”副驾驶指着前方道。 前挡风玻璃内出现了一条黑痕，随着车辆前行，在很短的时间内扩大成绵延四十多公里的花岗岩石林。 高辐射环境会严重影响通讯，而南港又不可能把中继基站建在荒野里，因此离开城市一定范围后便会失去联系。 而这片花岗岩石林就是一个地标，只要到达这个位置，就可以与南港的塔台建立通讯。 正驾驶按亮无线电通讯的按钮，拿起对讲机： “这里西风二号基地车，呼叫南港新城塔台，我们即将返程。” 无应答。 “这里是西风二号，呼叫南港新城塔台！这里是西风二号，呼叫南港新城塔台！西风二号呼叫南港新城塔台，呼叫塔台！” 无应答。 “呼叫城防部指挥中心！” 无应答。 “呼叫南港新城议会大楼！” “呼叫紧急联络站！” 无应答。 “以基地车配备的全向天线，在当前辐射强度下，在这个位置向南港发起通讯的延迟是四秒。如果算上烟弹和城市防护罩的干扰，那么通信延迟最多不超过八秒。” 即使通讯条件再恶劣，八秒钟之后也会收到应答。 但灯光亮起的对讲机内，没有任何声音传来。 正驾驶满头大汗。 密闭的防辐射服完全不透气，汗水已经快把他淹没了。 他按照紧急情况的处理流程，仔细检查了通讯仪器，甚至把那本早就背得滚瓜烂熟的《基地车操作手册》翻出来一个字一个字地核对。 “应该不是通讯设备的问题，是南港没有回应。”他做出了判断。 “是……” 副驾驶简单地应了一声，回答短促得让人摸不着头脑。 紧接着一根颤抖的手指举了起来，指向前方。 “……城市防护罩，被关掉了。” ………… “基地车怎么又停了？” 纪成刚眯着眼睛睡了一会，就发现车子不动了。 等他带着洛娆从生活舱里出来时，外面的沙地上已经站着七八个能力者，个个神色震惊，互相间不断交头接耳。 一打听才知道，原来刚才基地车试图联系南港新城时，没有得到回应，然后发现整个城市防护罩都被关闭了。 周泽面沉如水，默默走过来，递给纪成一块玻璃。 “你自己看吧。” 城市防护罩肉眼无法直接看见，只能透过玻璃观察。 纪成把玻璃片举在眼睛前，看向城市的方向，果然那层半球形，龟纹状的防护罩已经消失不见了。 城市防护罩原本可以很大程度阻止畸化动物的入侵。 “周哥，这怎么回事？”纪成问道。 “不可能是能晶矿不够，按照南港目前储量来说，就算只出不进，再维持防护罩大半年也没问题。” “那就是人为关闭的？” “我不知道。”周泽低沉摇头。 很快所有人都下车了，包括纪成在内的四位议员，张家姐妹，蜈蚣等三人，周泽小队幸存的陆尚柏和一个名叫邱定的能力者。 再加上洛娆和六位驾驶员，一共十八人，全部望向一块悬浮的光屏地图。 “我们必须马上赶回去。” 周泽指着地图道，“畸化动物最渴望的有两样东西，一是血肉，二是金属，而南港新城内两样都不缺，失去防护罩之后，周围荒野里的畸化动物可能已经在攻城了！” 第一百零二章 西部战线 基地车继续行进。 在行进的路途中，纪成不断给洛娆灌输各种相关知识，并且把那把黑岩手枪交给她，手把手教会使用。 如果南港的情况真的恶化得很严重，那一些战斗将是不可避免的。 半小时后，三辆基地车终于接近了西部防线，一路上更是见到了好一些落单的畸化动物，只是他们急着赶路，没有停留下来击杀。 视线内，一座城防军事堡垒的巨大身影出现在沙海中，那是西部防线的中枢，著名的西风壁垒。 现在到了傍晚时分，铅灰色的层云压得更低，开始洒下细小、均匀、浇得人浑身透湿的雨点。 天空乱哄哄的，都是铁片发出的声音。 远远可以看到，三十多架大型运输直升机从西风壁垒高耸的停机坪上起飞，消失在雨雾迷蒙之中。 整个西部防线，哨卫基地纵横排列，地对地榴弹塔林立，主战装甲车严阵以待。 堡垒顶部的射灯四处探照，几公里之外都被照得清晰可见，从纪成的角度看过去，灯光下密密麻麻全是跳蚤般的怪物，一浪一浪涌进夜色的海洋。 奇虫蚤，对人类威胁最大的畸化动物之一。 它们是一种级别不固定的昆虫属动物，主要生活在旧城市废墟，形似跳蚤。 没有太多智力，但是高度社会化，与蚁类相仿，所有社会生活都围绕着一个无休止产卵的巨型雌性生物展开。 母体拥有最庞大的身形，没有眼睛，胸腔和腹部垂下数十条产卵管，一般待在巢穴只负责产卵和孵化。 雄性奇虫蚤则拥有坚硬的畸形金属外壳——主要来自于建筑废料中的钢筋。 触角粗短，刺吸式口器锐利，腹部宽大侧扁，后腿非常发达、粗壮。 经常会有奇虫蚤袭击补给点的事件，它们数量极其庞大，虽然没有‘王’这种东西，却可以自发形成集群进攻，甚至还带有一些战术的痕迹。 畸化动物群中，除了奇虫蚤之外，还有许多杂七杂八的存在，全都被裹挟着向堡垒冲锋。 突突突突！ 堡垒上一排火神机枪开始喷吐出利剑般的焰舌，在几门高架重炮的配合下倾泻着杀伤力。 “简直是绞肉机……” 西风二号基地车的驾驶舱内，姚伦，纪成，张菱菲，张静娥全副武装，默默注视着屏幕，通过释放出的探测无人机，从更高的角度观看战场全景。 “但是这个绞肉机不太绞得动这些畸化动物。” 纪成摇着头道。 机炮效果很差，发射金属子弹的热武器对畸化动物的效果都不怎么好。 对付畸化动物本该用针对性克制方法才对。 比如把硫磺溶解在甲苯中，形成的针状晶体，对奇虫蚤的伤害就很大。 可这是战场，以上的方法并不现实，只能用最简单硬核的子弹和炮火慢慢磨。 在西风壁垒以及整条西部防线的火力交叉网面前，奇虫蚤依然前赴后继，悍不畏死地半钻入硬质沙泥地中，只露出后半截肢体，往前快速匐进，直至冲到工事墙根下，疯狂啃噬起来。 火光映红了天空，西风壁垒前却没有堆积太厚的虫尸。 兹——兹—— 对讲机亮了，从屏幕上显示的数字来看，是周泽小队乘坐的西风三号基地车发来的通讯。 正驾驶回头看了看身后站成一排的能力者大人们，拿起了对讲机： “请讲，这里是西风二号。” …… 经过一翻交流，纪成他们得知，刚才三号基地车已经和西风壁垒取得了联系，但是南港新城内部的情况依旧未知，他们也很久没有联系上南港了。 按照西风壁垒方面的解释，西部防线的北端受到的攻击更为猛烈，南端则相对轻松，由此推断北部防线那边承受的压力会很大。 但是北部防线同样联系不上。 “现在大家都是什么想法？”纪成退了几步，按住耳麦询问道。 这一问，能力者们立即开始了争执。 黄隆想留下来帮助西部防线顶住这波攻势，因为一旦西部防线告破，南港新城的西面将再无任何阻拦，这些畸化动物可以长驱直入。 而周泽的意思是，先进了城再说。显然他非常关心城内的情况。 “我觉得应该先回城，城市才是最重要的，万一南港有什么情况，后悔可就晚了。”纪成站出来支持周泽，对他来说肯定是优先保住城市和平民。 “而且暂时也没看到什么高阶畸化动物，我想西风壁垒暂时不会出问题。” 以白山星目前的科技条件，枪械、火炮等热武器一般来说最多威胁到纲级畸化动物，对更厉害的门级畸化动物就很难产生有效杀伤了。 必须由二阶能力者出马，执行斩首战术。 这也是议员的身份这么高的原因之一，他们能对付普通武器对付不了的门级畸化动物。 纪成出声后，几乎所有的一阶能力者都倒向他，要知道这些人可基本都拿着二阶原体的，都能当半个议员看。 所以即使姚伦还没有表态，但大方针已经定了，进城。 “那就走吧。”黄隆也同意了。 三辆基地车绕过畸化动物最密集的西风壁垒，一路释放着烟弹，穿过了西部防线的第一道关卡。 从探测无人机传回的影像可以看到，主战装甲车已经开始参战了，地对地榴弹塔更是轰隆作响，将大片荒地炸的硝烟滚滚、石屑土粒四处激飞，但奇虫蚤以及混杂在内的其他畸化动物，伤亡都不算惨重。 他们现在所在的位置叫212阵地，附近的战线犬牙交错，而人类处于下风。 不断有装甲车被击毁的爆炸声响起。 “与畸化动物作战的原则和人类战争原则一样，火力必须集中在一个点上，而且必须打开一个缺口，一旦敌人的稳定性被破坏，而后的任务就是把它彻底击溃。” 纪成给周围讲解着，这些都是《大全》的附录里的内容。 212阵地的指挥官应该和纪成有着同样的判断，重机枪组成的密实火网很快汇集到一起，对着同一点进行压制性射击。 四周黑烟弥漫，还有几架直升机轮番盘旋扫射，密密麻麻的榴弹冲天而起，天空像飞过一群麻雀。短促连续的爆炸声震耳欲聋，横飞的弹片带着死亡气息呼啸而下。 畸化动物血肉横飞，攻势为之一缓。 三辆基地车兜了个大圈子，远远避开了这处战圈。 “212阵地要破了。”纪成笃定道。 西部防线的这些野战工事很是常规，按照最标准的做法，构筑在山坡平台的棱线部位。 这样可以对进攻方的动态一览无余，也便于居高临下发挥火力——无论是机枪这样的直射火力，还是榴弹塔、迫击炮这样的曲射火力。 但这样的工事构筑有个巨大的问题，那就是缺乏战略纵深，一旦坡面下的开阔地被畸化动物蚕食殆尽，榴弹塔和迫击炮就几乎只能垂直发射，火力大大削弱，工事就会瞬间被攻破。 “为什么？不是刚把畸化动物打得很惨吗？”张菱菲惊讶道。 张静娥也眨着疑惑的眼睛。 纪成没说话，只努了努嘴，示意她们回头看。不到十秒，原本占据了些许优势的212阵地就被潮水般的怪物们淹没。 大快朵颐的咀嚼声瞬间压过了惨叫。 “……” 战场的善变和残酷，让她们说不出话来。 “前面转一下方向，去304高地一趟。”纪成突然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