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预判了皇上的预判》 第1章 夏瑾禾失忆了 北辰国的冬天,白雪飘飘,尽显凄凉,而原本热闹的御花园内,此刻更是跪满了人。 “皇上,不能再罚了啊!娘娘身体本来就弱,再跪下去,怕是……”夏瑾禾的大丫鬟小翠跪在皇上脚边,低眉垂首道。 夏瑾禾努力地想睁开眼睛,想看看现在是什么情况,但是一直看不清。 头顶传来一声嗤笑,粗糙带有粒感的声线,不怒自威,“呵,她把朕的爱妃推下去的时候,有想过现在的情况吗!” 等夏瑾禾真正睁开眼睛的时候,还沉浸在梦里男人威严带着怒意的声音里,梦境中身上的触感如此真实,以至于她醒来之后,慌神了好久。 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头很疼很疼,脑子里空空荡荡地,就像是小时候贪杯喝醉了,身体轻飘飘地,灵魂要脱离肉体的感觉。 她直愣愣地盯着眼前的房梁看了好久,动了一下手臂。 “嘶。”一阵刺痛传来,她转了下脑袋,痛的当即不敢乱动了。 “娘娘,你终于醒过来了。”趴下床边的小翠心里一直记挂着自家娘娘,一直处于浅眠中,一有动静就立刻醒来,此刻红肿着一双眼睛,简单地对着自己行了个礼,就对着门外守着的小厮交待了一句话。 夏瑾禾看着眼前的丫鬟,感觉有些怪怪的。 小翠的头发怎么变的那么长了? 她明明记得前几天自己才带着小翠入宫,依稀记得她穿着一身洗的发白的翠烟衫,头发勉强能够挽起,看着十分稚气。 眼前的小翠却挽着又黑又密的长发,甚至还有几缕多余的碎发沾在额角上,手上还戴着一个碧玉串子,瞧着气色明显不同,有股子大丫鬟的干劲了。 人看着也瘦了一些,脸上的婴儿肥也消失了? 明明就是小翠,但是感觉哪里有些不同,夏瑾禾赶紧拦住她,“小翠你怎么瘦了……” 她的声音原本比较清甜,但是因为昏睡几天,此刻开口有些沙哑。 小翠很有眼力劲地给夏瑾禾倒了一杯茶水,将杯口放在夏瑾禾唇边,小心喂着她喝了几口。水刚刚入口,夏瑾禾就感觉身体如干涸的海绵吸收着水分,全身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直到将一杯茶水喝完,她才觉得喉咙舒服了点。 小翠将茶杯放下,拿出手帕替夏瑾禾擦拭刚刚不小心低落在下颌线的水珠。 夏瑾禾这时候才有心思打量着屋内的陈设,这屋子比她以前住的地方要精致许多,她睁着湿漉漉地大眼睛,疑惑问道,“小翠,我现在很受宠吗?” 小翠:“……” 推开门进来的太医们:“……” 不仅夏瑾禾觉得小翠奇怪,小翠看着刚醒过来的夏瑾禾也感觉怪怪的。 她家娘娘就从来没有被宠过…… 太医们看着刚刚从冷宫里搬出来的夏贵妃,居然大言不惭地说出这样的话,心里默默吐槽着:这位娘娘也是个可怜人,只是苦了未出世的小皇子了。 不管内心怎么吐槽,太医们还是认真的检查了夏瑾禾的身体状况,又给她重新换了手肘和膝盖处的纱布,叮嘱道,“醒了就好,孩子也没什么大碍,再修养几天就好了。” 夏瑾禾还没来得及反应,外面的门就被推开了,来人穿着一件明黄色的袍子,腰间和双臂上绣着龙纹,身后还跟着一个妃子,穿着藕荷色的纱裙,玲珑有致的身材完全被勾勒出来了,只是看着有点眼生,应该是最近才入宫的。 屋子里齐刷刷地跪了一地,夏瑾禾也在床上微微福了福身。 “啧,姐姐看着不是没事吗?我还以为姐姐——”话说了一半,故意拿起手帕把嘴巴捂住了,含情脉脉地看了皇上一眼,“皇上~你看夏贵妃身体无碍,妾身倒是有些不舒服……” 话未说完,妃子就顺着皇上的手臂,柔柔地瘫在了皇上的怀里,皇上赶紧扶住他的心肝宝贝,对着夏瑾禾冷嗤一声,“别以为生了孩子,朕就会宠幸你,要是让朕发现你再暗地里偷偷给渝渝使绊子,朕绝对不会轻饶!” “这次就看在你肚子里孩子的份上,暂且原谅你。” 不知道是不是夏瑾禾的错觉,她好像从这位宠妃的眼底看到了一丝恶心和不耐。 “娘娘,娘娘,想什么呢?皇上都走远了。”小翠看着夏瑾禾一直不断地摸着自己平坦的小腹,有些担忧,娘娘不会是把脑子给摔傻了吧。 “刚刚皇上喊我贵妃?”夏瑾禾一双杏眸此刻微微睁大着,情绪有些激动,因为过于震惊,声音还有些磕巴,“我、我记得我只是个美人。” 小翠皱了皱眉,刚刚要说话,夏瑾禾就接着说了起来,“不过,这狗皇帝,是不是记错了,我怎么可能怀孕呢。” 小翠赶紧上前一把捂住了自家主子的嘴巴,压低了声音,“娘娘,这话可不能乱说,娘娘怀的确实是龙嗣。” 小翠这个时候才惊觉夏瑾禾的不同,而后又自言自语道,“娘娘不会真的傻了吧,刚刚见到渝娘娘都没有什么反应,以往娘娘可是很黏渝娘娘的。” 夏瑾禾:“……” 她见对方陷入沉默,小心翼翼地试探着,伸出两个手指在夏瑾禾面前比划着,“娘娘,这是几?” 夏瑾禾见她越说越离谱,翻了白眼,粉唇微张,“小翠,我带你入宫的时候,你因为舍不得自己的竹马,趴在人家窗前哭了一宿。” “第一次见到皇上,不知道怎么下跪,嘴巴直接磕到了地上。” “我还记得——” 小翠见夏瑾禾要把自己以前的糗事一一说出来,赶紧上前捂住了她的嘴巴,脸蛋像是充了血一样,“娘娘,你别说了,我相信娘娘没傻了……呜呜,娘娘你怎么翻旧账呜呜……” “都是五年前的事情了,呜呜……” 眼看着小翠又要演起来了,夏瑾禾赶紧打断她,捕捉到重要的字眼,开口问,“什么五年前,不就是几天前发生的事吗?” 看着夏瑾禾一脸茫然地看着自己,模样不似作假,小翠原本绯红的脸蛋刷的一下白了起来。 起身做势就要去喊太医,夏瑾禾赶紧拦她。微微笑着,露出了脸上的两个小梨涡,眼里带着狡黠,“小翠,刚刚那个渝妃是不是和我一样,都是被迫被送过来的?” “怎么感觉这渝妃也不是很想见到——” 小翠倾身上前,再次伸手捂住了夏瑾禾的嘴巴,“娘娘,慎言!” 第2章 我是你相公 “这么说,这个渝娘娘对我们很好?”夏瑾禾问。 小翠点点头,轻声说,“渝娘娘是在宫里对我们最好的人,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娘娘最近不太不待见渝娘娘。” “不过,娘娘这些年一颗心都扑在了皇上身上,可能是……”小翠说了一半忽然就停了下来,抬头看着夏瑾禾,“娘娘,你现在还喜欢皇上吗?” “你这丫头,现在是什么都敢说了,一开始见到我,说话都脸红呢。”夏瑾禾怔住片刻,思考着小翠的问题,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不见,“我以前很喜欢皇上吗?” 小翠:“是啊,娘娘这几年夜夜等着皇上,每天晚上都要趴在窗子前偷偷看。” “娘娘,……对了!”小翠赶紧站了起来,“我去喊太医。” 夏瑾禾拉住了小翠,“不用,左右也不受宠,说不准也喊不来什么人。” 按照小翠的说法,这几年,自己只是一个弃妃,现在是因为孩子才升为贵妃,在后宫是也接近小透明的存在,索性自己也会医术,就没让小翠去。 夏瑾禾把手搭在自己的脉上,皱了皱眉,旋即又笑了起来,“这孩子真的是皇上的么?” 小翠赶紧捂住了夏瑾禾的嘴,但是还是晚了一步,皇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走了回来。 “怎么,不是朕的,你觉着这个孩子是谁的?”眼前的男人神色晦暗不明,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 屋子里的人乌压压地跪了一片。 看着夏瑾禾一脸无辜单纯的表情,他就有些气愤,想着横竖不过夏家的一个庶女,抬起手冲着夏瑾禾就要打一巴掌。 “咳咳……咳咳……”顾千渝捏起袖子突然剧烈咳嗽了起来,在大家不曾注意的时候,将手伸向自己的腹部,暗自发力,随后一道鲜血顺着他的嘴角直直留下。 “皇上,妾身好……好难受……疼……” 男人顿时慌乱了起来,本来要打巴掌的手微微一转,粗鲁地把夏瑾禾从床上给拽了下来。 夏瑾禾猝不及防地摔了一个踉跄,但是却并不疼,她直直摔到了那宠妃的腿上,下意识的抓了一把,只是这手下的触感,好像是男人的……腹肌! 顾千渝脊背僵了一下,明显地感觉到自己下半身一片酥麻,漫不经心地瞟了夏瑾禾一眼,发现她没事之后,一颗悬着的心终于落地,悄悄收回自己伸出去的腿,然后趴在了皇上的身上,唇珠微微下陷,眼底隐隐有泪光,看上去可怜极了。 “快,宣太医!”皇上疼的心尖都在发颤,一把抱起了顾千渝,小心翼翼地把人放在了床上。 夏瑾禾搓了搓手指,回味着自己手底下的触感,看着皇上那紧张的样子,不像是自己想的那样,难道刚刚是自己的错觉? 不过这个渝妃确实生的好看,五官精致,一头长发随意用簪子挽住,嘴唇微抿,脸色苍白,看着多了一份破碎的美感,让人有种想要呵护她的念头。 皇上看着太医迟迟不来,感觉在这里多一分钟都是煎熬,回头瞪了夏瑾禾一眼,冷笑一声,“最好不要让我知道这件事和你有关系,要不然你就收拾收拾,滚回你的冷宫去!” 顾千渝咬着下唇,眼泪从眼中滑落,脸上爬上了一抹红晕,声音断断续续地,抬起眸子看着皇上,“我没事……只是女儿家的…事情罢了,皇上你先出去。” 皇上一怔,冲着顾千渝露出了一个温柔的笑,“那渝渝先在这休息一会,我去外面守着你。” 长袖一挥,给顾千渝掖了掖被角,眼神定在夏瑾禾跟前,语气冷冰冰地,“还不走!” 夏瑾禾刚刚要带着小翠退出去,就被顾千渝拉住了手腕,他抬起袖子掩住嘴唇,眼神直勾勾地看着皇上,“让姐姐留下来照顾妾身吧。” 声音轻轻地,像羽毛划过心间,皇上眸色暗了一下,忍住身下的那股子躁动,沉声开口,“那有事喊我,我一直都在。” 小翠看的心一揪,自家娘娘看来又要伤心了。娘娘每天夜里都在等皇上,却连一句像样地关心的话都没有。 等皇上走了之后,顾千渝侧过身子,深邃的眸子停留在了夏瑾禾脸上,喉结微微滚动着,眼底掠过一丝暗哑的情绪,微微抬起下巴,上下打量着夏瑾禾。 “没有哪里不舒服了吧?” 夏瑾禾眨了眨眼睛,看着小翠习以为常的模样,难道自己真和这位渝妃很熟?熟到皇上都是意外的地步了? 顾千渝看着她愣神的模样,清亮的眸子里一片温软,轻轻笑了一下,伸出自己修长的手,搭在了夏瑾禾脉上。 两人的距离蓦然拉近,夏瑾禾很清晰地闻到了顾千渝身上的药草香,心跳开始没来由的加快。 小翠这会像是想起来什么,对着顾千渝说,“渝娘娘,我家主子好像失忆了。” 出乎小翠意料的,一向在意自家娘娘的顾千渝,仅仅是愣住一下,就笑了出声,“失忆了好。” 失忆了她就会原谅他了吧。 顾千渝把脉的手下移,握住了夏瑾禾的手,语气温和,“没事,我们可以重新认识,我是——” “渝娘娘,太医来了。”小翠余光看到提着药箱的刘太医,出声提醒道。 顾千渝伸手心疼地摸了摸夏瑾禾的脸,“饿了吧?” 夏瑾禾刚刚醒,加上肚子里还揣着一个崽,这会确实是饿了,也没有和顾千渝客气,点了点头。 顾千渝刚刚要松开握着夏瑾禾的手,就被女孩反握住手腕,顾千渝眸色深了深,喉头略有些发干,他舔了舔后槽牙,声音竟是意想不到的暗哑动听,“我没事。” 小翠眼疾手快,在太医要进来的时候,拉上了床帘,挡住了窗帘中相互关切的两位娘娘。 太医也不敢僭越,递给小翠一方帕子,待小翠把帕子搭在了顾千渝手上之后,伸出手搭了一下脉。 夏瑾禾注意到,顾千渝越来越苍白的脸色,然后就是一阵莫名想心悸。 她捂住了自己的胸口,大脑不受控制地运转着,如果刚刚自己没有号错脉的话,顾千渝脉搏跳动浑圆,应该是男子才是。 老太医缓缓开口,“娘娘最近是不是总是咳嗽,胸闷?” 顾千渝轻轻应了一声。 然后就听到衣料摩挲的声音,老太医回去了。 顾千渝手心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来一块桂花糕,白玉般的脸上带着笑意,“你先吃点,待会我再让丫鬟送些吃的来。” 小翠刚刚出去送老太医了,这会屋子里就只有夏瑾禾和顾千渝。 空气中弥漫着桂花糕的香甜,夏瑾禾动了动嘴唇,眼底水光潋滟,憋了半天,磕磕绊绊地挤出一句话,“渝娘娘……你是男人吧?” 顾千渝也没有回避,坐起身子,把桂花糕举到夏瑾禾嘴边,点了点头,声音淡淡地,听不出情绪,“嗯。” 夏瑾禾咬了一大口桂花糕,腮帮子鼓鼓地,刚刚要接着问。 顾千渝眼底就闪烁着笑意,说出一句让夏瑾禾这辈子都忘不了的话。 “我是你相公。” 夏瑾禾直接被噎了一下,连怎么呼吸都忘记了,那狗皇帝可还在屋子外面守着呢。 第3章 这孩子是你的? 夏瑾禾左看看右看看,眼珠子在眼眶里转了一圈,小心翼翼地凑到顾千渝耳边说,“这孩子是你的?” 顾千渝微微欠身,伸出一只手揽住夏瑾禾的腰,一只手挡在了她面前,藕荷色的薄纱将两人轻轻遮住。 男人歪了下头,嘴巴凑近她的耳朵,轻声说,“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的呢,瑾禾。” 夏瑾禾的脸“唰”的一下就红了,散发的热气还在她耳蜗处蔓延,惹的她浑身酥麻,还有一种汗毛直竖的感觉。 这是夏瑾禾失忆后,第一次听到顾千渝的声音,不是之前对着皇帝时娇软的声音,反而低沉好听,如隆冬屋檐上的冰珠,砸在青石砖上发出清脆的声响,令人心生向往。 夏瑾禾打量着顾千渝,破天荒地伸出衣袖擦了擦他嘴角的血迹,“你……” 夏瑾禾相信,如果不是顾千渝不曾对她设防,她根本没有机会摸到他的脉搏,而且这手也太过于软了吧,甚至比自己的手都要精致许多。 顾千渝长睫轻颤,看着夏瑾禾呆呆地模样,低低地笑出了声,握住了夏瑾禾还在不断作乱的手,声音微哑,“别擦了,再擦该把脸上的粉擦掉了。” “渝娘娘,不好了——”小翠咋咋呼呼地走了进来,甚至连门都没敲。 此刻顾千渝和夏瑾禾几乎贴到了一起,本来夏瑾禾还没觉得有什么,但是被小翠这么一喊,后知后觉有些害羞地清咳一声。 她往后倾身,看向小翠,“怎么了?” 小翠眼睛眨了眨,看着慢悠悠整理着自己衣服的顾千渝,想到自己刚刚看到的画面,语气有些不稳,“渝,渝娘娘,皇上去林美人那了……” “嗯。”顾千渝又恢复了那副冷淡地模样,坐起了身子,藕荷色的裙摆在他身下铺开,清冷中透露着易碎而倔强的美。 小翠忽然就有些不忍心,咬住了下唇,渝娘娘这样好,她怎么能对谪仙般地人儿,说出那样污浊不堪的话。 看着小翠一脸为难的模样,顾千渝也大概了解了,无为就是自己那青楼花魁的身份又被拿出来鞭尸了,挥了一挥袖子,温声道:“我知道了,你去御膳房端些吃的过来,就说是本宫要的。” 小翠离开的时候,夏瑾禾不动声色地皱了下眉,粉色的唇微微张开,有些疑惑地望着他。 顾千渝喉结急促地滚动了一下,不去看他,有些心虚地说:“这件事是我们的秘密,只有我们两人知道。” 顾千渝的话来的太突然,夏瑾禾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一双水汪汪地眸子无辜地看着他,“哪件事唔——” 一只手托住她的后脑勺,微凉的唇猝不及防地贴了上来。 “唔……”她脑袋一片空白,好几秒后才恢复一点神智,巴掌大的脸上一片羞色。 空气中弥漫着旖旎的气息,夏瑾禾总感觉哪里怪怪地,对着顾千渝的那张倾国倾城地脸,总感觉自己被一个女人强吻了…… 过了一会,小翠让人端着盘子过来了,一边伺候着夏瑾禾洗脸净手,一边摇了摇头,对着顾千渝说,“渝娘娘,我刚刚听林美人房里的大丫鬟说,皇上今晚要歇在她那。” 顾千渝只淡淡地应了一声,然后拿起筷子,开始给夏瑾禾布菜,“现在赶紧吃点,要不然待会等到林美人过来,估计就吃不了多少了。” 这林美人刚刚得到圣宠,这会一定是会过来耀武扬威地,而夏瑾禾又是第一个进宫的妃子,肯定是少不了被侮辱一番的。 夏瑾禾虽然失忆了,但是宫里的弯弯绕绕还是了解一些的,顾千渝既然是她的相公,按照她的性格,应该就是自己非常喜欢的人,要不然一定不会背着皇上干出这种事情。 “渝娘娘喂我。”夏瑾禾对着顾千渝张大了嘴巴,使唤起自己相公一点压力都没有。 小翠:“!!” “娘娘,还是我来吧,渝——” 小翠话音未落,顾千渝已经夹了一筷子青菜到夏瑾禾嘴边。 夏瑾禾鼓鼓嘴,有些不满,“渝娘娘,我要吃肉。” “你身体刚好,要注意清淡饮食。”顾千渝的声音温柔地都快能掐出水来了。 小翠有些震惊,她家娘娘已经很久没有这样说过话了,这样想着不免有些心疼,自从夏瑾禾被送到宫中后,好像就不爱笑了,更别提用这么软糯的语气说话了。 夏瑾禾还没吃上两口饭,房间里面的雕花木门就从外面被推开了,林七七一身朱红,满头珠翠,带着一众嬷嬷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 几乎在林七七推门的那一瞬间,顾千渝就下意识把夏瑾禾圈在了怀里。 “哟,姐姐们都在啊,我当姐姐多厉害呢,被皇上临幸一次就怀上了龙嗣,原来还是要去祠堂罚跪呢。”林七七仰着头翻着眼,伸出手玩着涂着蔻丹的手指,那姿态要多猖狂就有多猖狂,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她儿子登基,她当了太后。 林七七话才说完,一众嬷嬷就上来抢东西,能摔的就摔,不能摔的就砸。 夏瑾禾刚刚要起身,林七七就款款往自己身前走了几步。跪在地上的小翠吓的连滚带爬地拦到林七七面前,嘴里不断地呢喃着,“娘娘万福,娘娘万福……” 顾千渝薄唇压成了一道冷冽的弧度,眼底的暗沉翻涌了一刻,骤然湮灭。 “纵然皇上去了林美人那一次,林美人也不能公然在宫里伤害嫔妃吧?”顾千渝余光快速扫了一眼外面的天色,搂着夏瑾禾的手紧了紧,两人几乎快要贴在了一起。 夏瑾禾先是闻到了一股冷涩清浅的药香,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直到源源不断的热量从顾千渝身上传递过来,她才幡然醒悟,耳廓下意识的燃烧了起来。 “怎么回事?”掐着时间般,皇上冷着脸出现在门口。 屋内,顾千渝抱着夏瑾禾正低声抽泣,林七七凶狠狠地瞪着她们。 屋子里的人都被突然到来的皇上吓了一跳,一时间没有人回答他。 第4章 相公你还会飞啊 良久,确保夏瑾禾没受什么暗伤后,顾千渝缓缓开口,声音里带着些意想不到的哽咽。 “回皇上,都是妾身的错,妾身一个风尘女子……配不上皇上。” 顾千渝低着头,闭着眼,似乎这样就能让皇上看不出来他在哭,就能把汹涌的眼泪憋回去。 可这样孩子气的逞强,在皇上眼底根本就无所遁形,他有些心疼地向前走了一步,开口的话都有些沙哑,“渝渝,你不要瞎想,我从没有这么想过,是朕,是朕配不上你。” 夏瑾禾:“……” 看着皇上一步一步往床前靠近,顾千渝这才轻轻松开了搂着夏瑾禾的手。两人间的距离也随着这一动作拉开了不少。 夏瑾禾感觉到身体上的热度陡然抽离,心里竟下意识略过一丝莫名的贪恋。 眼眸怔松间,她对上了顾千渝漆黑的凤眸,没有错过里头淡淡的温柔之色。 “皇上,你不必这样说,妾身知道自己的地位,不过是青楼戏子,是皇上的一个玩物罢了。”说话的间隙,顾千渝悄悄对着夏瑾禾挥了挥手。 听到自己捧在手心里的美人儿说出这样的话,皇上恨不得打自己一巴掌,自己怎么能因为林美人的几句挑拨的话,就这样伤了心上人的心。 皇上这么一想,刚刚压下去的火气又窜上来了,又不能冲着自己的心上人发火,转头就看着夏瑾禾一脸无辜的站在顾千渝的后面。 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抬手就要给夏瑾禾一巴掌。 顾千渝眼底闪过一丝暗芒,在林七七和皇上不曾注意的片刻,他已经将手伸到皇上背部,迅速点了他的睡穴。 皇上几乎瞬间就软趴趴地倒了下来。 看着皇上倒在了床上,顾千渝缓缓起身,拿起衣袋里的手帕慢条斯理地擦着手,再次对着夏瑾禾挥了挥手。 夏瑾禾还是有些没有反应过来,呆呆地站在了原地,小翠很有眼色的拉着夏瑾禾悄悄退下了。 此刻屋子里只剩下三个人。 林七七被顾千渝这副模样吓到了,甚至都忘记喊太医了,她只觉得顾千渝一双眼睛像刀子一样,不断地刮着自己身上的肉。 顾千渝嘴角勾起了一抹阴狠的弧度,缓缓踱步走到了林七七面前,深渊般的黑眸里带着阵阵刺骨的寒意。 他不知道从哪里拿出来一把匕首,霎那间,冰凉的触感直逼林七七的心口,她吓的指尖都控制不住的颤抖着。 “渝娘娘,渝娘娘……不能伤害宫妃的……皇上!皇上……” “我劝你最好别出声,说不准还能捡回一条命,我今天心情好,不与你计较。” 顾千渝蹲了下来,看着林七七的眼神里带着些不屑,“但是不要再有下次了,我可不是每次都是这么好脾气。”顾千渝轻描淡写地微微笑着,泛着冷光的刀片却一下一下地拍打着林七七的脸颊,“我说过,谁都不能动她。” 话落,他上前,一脚踢在了林七七膝盖弯。 “还不滚?” 林七七刚刚被这狠辣的一脚踢的单膝跪地,磕在地上发出好大一声响,大脑一片空白。 这会吓的连滚带爬的跑了出去。原来后宫的传言是真的,这渝妃娘娘当真不是表面上看到的那么柔弱,刚刚那副模样,简直像是地狱爬出来索命的恶鬼。 与此同时,皇宫的另一处庭院,夏瑾禾看到刚刚送来的圣旨,有些恍惚。 圣旨上写的明明白白,因为自己德行不淑,影响后宫风气,本应该重罚,但是考虑到未出世的小皇子,暂罚禁足宫外祠堂。 单看这圣旨可能没有问题,但是仔细看的话,根本就禁不起推敲。 要是防止自己惹事的话,可以直接把自己禁足宫中,何况,历朝历代,根本没有禁足宫外的说法。 “小翠,你说,渝妃娘娘是不是早就知道我要被禁足宫外祠堂了,他刚刚怎么一点都不惊讶。” 毕竟根据皇上一开始的反应,自己确实是不该受罚,在皇上眼里,自己可是刚刚怀了龙嗣啊。 除非…… 小翠一边收拾着一些金银细软,一边笑着说,“这我就不知道了,前几日,娘娘没和渝娘娘闹矛盾的时候,可是说了不少的悄悄话呢。” 夏瑾禾看着手忙脚乱的小翠,疑惑出声,“不是说,明天搬出去即可,小翠你这么着急干什么?” “我让她早点带你出去的。”顾千渝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夏瑾禾面前,藕荷色的襦裙早已换下,此刻他穿着一袭墨色和石榴色相撞的袍子,腰间和双臂绣着云龙纹,一头乌发高高束起,举手投足尽显少年的潇洒利落,哪里还有白天柔弱不能自理的半分模样。 小翠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晕了过去。 夏瑾禾一头雾水,刚想问些什么,顾千渝就宠溺地把手放到了夏瑾禾的头上揉了揉,“我最近要出宫办点事,不放心把你一个人留在这,正好那附近就有一处祠堂。”说到这,顾千渝拉住了夏瑾禾的手,声音很轻,“先委屈你了。” 既然她的相公早晚要给自己一个交代,夏瑾禾倒也没有多问,她向来相信自己的眼光。既然选择了,就要绝对信任。 只是现在已经子时了,她咬了下唇瓣,有些茫然地看着顾千渝,“那我们要怎么出去?”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宫里的防守还是很严的…… 话还未来得及说全,顾千渝便一把将她打横抱起,脚尖轻点地面,居然腾空而起,直接飞出去一段距离。 夏瑾禾惊呆了,双手无意识地抱紧了顾千渝的腰,“相公,你还会飞呀~” 顾千渝只觉得脊背瞬间僵直,喉咙没由来的一阵干涩,喉结上下滚动,淡淡地应了一声,“嗯,会飞。” “相公,你好厉害呀,瑾儿好喜欢相公的~” 话音刚落,夏瑾禾只觉得身子猛然失去支撑,身体面临的是一阵强烈的失重感。 “抨——” 夏瑾禾狼狈的摔倒了宫外的一片林子里,身子底下还垫着顾千渝。 这……这是怎么回事? 这人怎么忽然就不会飞了? 第5章 为夫带你飞过去 “相公,你是不是刚学会这本事,飞的不稳呀?” 这一摔可不轻,夏瑾禾感觉浑身的骨头都散架了,不过好在底下有顾千渝垫着,不然她非得摔死不可。 夏瑾禾准备爬起来,可又被顾千渝扯进了怀里。 隔着薄薄的衣料,她听着顾千渝心口的咚咚声,鼻尖闻到了淡淡的血腥味。 “相公,你是不是受伤了?” 顾千渝忍着身上的剧痛,缓缓地睁开了眼睛,刚刚他和夏瑾禾摔到的地方有一块石头,石头的尖端穿过衣料,硬生生扎入了他的腰部,鲜血直接模糊了衣料,这会他强忍着,才勉强睁开了眼睛。 “没有。”顾千渝扶着夏瑾禾坐了起来,眼眸中是藏不住的心疼,他从腰间取出一个白色的瓷瓶,递给夏瑾禾。 然后别过脸去,耳尖却悄悄红了起来,“你自己涂一下……呃……别碰……” 夏瑾禾凭借作为医者多年的警觉,顺着血腥味传出来的地方摸了一下,顾千渝没忍住闷哼一声。 夏瑾禾蹲了下来,看着顾千渝后腰不断往外渗血,她觉得自己眼前都要发黑了,眼泪控制不住的往外流,手上的动作却没停。 “都怪我,相公你可千万不要有事啊呜呜……” 夏瑾禾见顾千渝想要起身给自己擦眼泪,她急忙阻止,“相公你先不要乱动了,我给你看看伤没伤到骨头。” 她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反正根本没有办法思考,脑子里像是堵了一团棉花,不上不下的,现在给顾千渝看伤都是凭借着自己的肌肉记忆。 顾千渝还是伸出拇指擦了擦夏瑾禾眼角的泪珠,轻声安慰说,“我没事,瑾儿不哭好不好?你哭起来,我心都慌了。” “你都这样了,就别管我了呜呜,相公你要是出事了,我可怎么办呜呜……” 眼看着天边慢慢翻起了鱼肚白,顾千渝直接伸手握住了夏瑾禾还在作乱的小手,“别动,乖一点,我没事。” 然后直接扯了里衣的一块布料,简单处理了一下伤口。 夏瑾禾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顾千渝,睫毛上面还挂着几滴晶莹的泪珠,看的顾千渝心都化了。 他上前一步,把夏瑾禾揽在了怀里,低笑一声,“我真的没事,再等下去,估计都要结痂了。” 听到顾千渝这么说,夏瑾禾空洞的眼睛有了焦距,理智逐渐回笼。 “那我们接下来怎么过去?” 顾千渝一双桃花眼里潋滟着笑意,“你信为夫吗?” 夏瑾禾心尖儿微微一颤,看着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鬼使神差地答道:“我信。” 顾千渝轻轻地揉了揉夏瑾禾的脑袋,“那,为夫带你飞过去。” 失重的感觉再次袭来,夏瑾禾只觉得周围冷嗖嗖地,冷风不断地拍打在自己的脸颊上,与上次不同的是,这次顾千渝脚下踩着一把剑。 顾千渝不动声色地把夏瑾禾四处乱看地脑袋按到了自己背后,搂着夏瑾禾的手也紧了紧,“再忍一会,马上就到了。” 少顷,顾千渝带着夏瑾禾稳稳落地,看的在底下嗑瓜子的七夜,差点把瓜子皮也吃掉了。 好一会没有反应过来,他们家主子什么时候弱到需要御剑飞行了? 难道主子的毒又复发了? “七夜,这次可有查到些什么?” “啊?”七夜先是一愣,才反应过来他家主子是和自己说话,理了理思绪,“主子,夏寒章并非等闲之辈,做事滴水不漏,属下派出去的人,经常跟到一半就被他甩下了。” 话刚刚说完,七夜就在顾千渝面前跪了下来,“属下办事不利,请主子责罚。” 顾千渝:“算了,这事也不怪你,我也没指望你能查出来些什么。” 七夜:“……”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 “去暗阁——”顾千渝惩罚内容还没有说出来,袖子就被夏瑾禾扯了扯,“相公,你别那么凶嘛。” 顾千渝轻轻叹了一口气,收起了眼底的寒意,斜睨了七夜一眼,“还傻站着干什么?难道要我请你走?” 七夜摆摆手,低下头,遮住了眼底的兴奋,一个翻身就上了不知道谁家的屋顶,利落地运起轻功飞走了。 主子难得心情好,这会还是不要在主子面前晃了,万一主子想起来什么,免不了又是一顿罚。 夏瑾禾一路上都被顾千渝揽在怀里,刚刚摔伤的地方也没觉得有多疼,这会刚刚走了几步,就感觉小腿像是灌了铅一样,全身上下都酸痛了起来。 顾千渝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紧接着夏瑾禾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自己就被顾千渝打横抱了起来。 “忍一下,马上就到了。” 夏瑾禾瞪大眼睛,小心避开了顾千渝的伤口,伸手环住了顾千渝的脖颈,声音柔柔地,“相公,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感受到脖颈上柔软的触感,顾千渝嘴角勾了勾,“去祠堂,我派人安排过了,尽量不让你受委屈。” 夏瑾禾把头贴在顾千渝的胸口,发丝无意间的触碰,弄的顾千渝心底发痒,就想要把小姑娘压在床下…… “相公~” “相公……你想什么呢,我喊你好几声了!” “嗯?怎么了?”顾千渝回过神来,看着夏瑾禾娇俏的脸蛋,泛着水光的朱唇,没忍住直接贴了上去。 花瓣与花瓣就吻了起来,直到夏瑾禾快呼吸不过来了,顾千渝才放过她。 此刻女孩的脸颊一片潮红,就连双眸也是雾蒙蒙的。这撩人的一幕,让顾千渝没忍住,情不自禁地就啄了她一口。 夏瑾禾柔弱无骨的小手轻轻推了顾千渝一下,没什么力道,反倒是像是有些欲拒还迎,此刻,她嘟着粉唇,有些不满,“我和你说正事呢,小翠呢?” 顾千渝把头埋在了夏瑾禾的颈窝,吸了一口女孩的发香,在女孩的发顶,轻轻落下一吻。 夏瑾禾又羞又恼,脸颊上染上了一抹淡淡的粉色,饶是她脾气再好,也有些生气了,明明她在和顾千渝说正事,他怎么就那么……那么…… 第6章 至少这次是愿意的 “怎么了?瑾儿接着说?嗯?” 夏瑾禾只觉得腰间一暖,一只微凉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然悄悄伸进了自己的里衣下面。 她琥珀色的眸子闪过微微的讶异,怎么说现在她和顾千渝也还在祠堂啊,这举头三尺有神明,这时候,干这种事情不好吧? “相公,你,你干什么呢?” 顾千渝看见夏瑾禾神情已经完全放松了下来,把手里刚刚挤好的药油捂热,趁着夏瑾禾不注意擦到了夏瑾禾的身上。 夏瑾禾只觉得一阵痛感直冲她的天灵盖。 “……” “好了,好了,不疼了。”顾千渝担心夏瑾禾害怕,特地等到夏瑾禾沉溺的时候,才轻轻地给她涂上了药油。 其实,夏瑾禾没有感觉到多疼,顾千渝的手法很温柔,除了一开始有一些猝不及防,感到了一些轻微的疼痛,现在什么感觉也没有了。 但是出于生理本能的反应,她眼底还是还是蒙上了一层泪。 似落非落,我见犹怜。 顾千渝用拇指擦了一下夏瑾禾的眼角,声音温柔缱绻,带着些冷涩的药香,把夏瑾禾揽到了自己的怀里,“瑾儿,你接着说。” 夏瑾禾:“……” 夏瑾禾忽然想起来什么,开口问:“江南水患的事情和夏寒章有关系?” 独自一人躺在冰冷皇宫的小翠:…… 顾千渝眼尾轻挑,嘴角勾起了一抹笑容,起初他还担心,小丫头会舍不得自己父亲,打算下手轻一点。 现在看来,完全没有这个必要。 顾千渝冲着夏瑾禾点了点头,“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的,这笔赈灾银应该是被夏寒章私吞了。” 说话的间隙,顾千渝帮夏瑾禾刚刚摔伤的地方都涂了药。 夏瑾禾其实有很多问题都想不明白,比如说顾千渝为什么要做皇上的宠妃,不管怎么想,如果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堂堂七尺男儿,又怎么会雌伏人下? 看着夏瑾禾微微皱起的眉头,不知道是又想到了什么烦心事,顾千渝伸手给她抚平,“怎么了这是,再想什么?” “我再想,相公你为什么要入宫做皇上的宠妃?” 顾千渝眼底的温柔慢慢散开,黝黑的凤眸此刻暗如深海,像是海底的漩涡,带着吸引力,让人有些心悸。 夏瑾禾一不留神把自己的心里话说了出来,说完之后马上捂住了嘴巴。 “……还是不能说?” 顾千渝一挑眉,没有回答夏瑾禾的问题,俊美锋锐的脸上忽然带上来她所不习惯的犀利,薄唇微勾,就连平时夏瑾禾觉得温柔的药香也冷冽了起来。 莫名让她想到丛林里紧逼着猎物的野狼。 “瑾儿怎么忽然想到问我这个了?”顾千渝摩挲着指尖,祠堂里很安静,呼吸可闻。 夏瑾禾忽然很想靠过去,想让这个浑身是刺的少年对内收起眼底的凌厉,露出柔软的肚皮。 想了也便做了,夏瑾禾将头轻轻贴在他的胸膛之上,伸手环住了他的腰肢,声音酥软,像是在撒娇,“相公,你不想说,就不说嘛,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顾千渝紧绷着的身子一点点放松开来,像是一种释然,漆黑的眸子里重新涌起了温柔,嗓音一哑,低下头趴在了夏瑾禾耳侧,“你再等我一段时间,到时候我告诉你好不好?” 夏瑾禾赶忙垂下眼睫,不想让顾千渝看到自己的眼睛,看到自己眼前的一层水雾。 问之前,她心里其实已经想过这个问题的一万种答案,就是没想到顾千渝会用这种近乎祈求的语气和自己说话。 虽然说,自己和顾千渝也就是认识几天而已,但是第一次见到顾千渝的时候,她的心就开始狂跳不止,所以她毫无保留的相信了顾千渝。 几乎可以说,除了对着自己,顾千渝好像对着谁都是一副无关紧要的样子,不喜不忧不悲,更别提用这种示弱的情绪了。 她再次将头抵在了顾千渝的胸膛之上,眷恋的说了一声,“好,我等相公想好了再说。” 顾千渝指尖轻颤,最后轻轻地放在了她的脑后,还好,至少这次她是愿意的。 夏瑾禾感觉自己现在就像是初春时节含苞待放的花儿,只要顾千渝轻轻一吹,就心花怒放,也不管周围是不是还有冬日残存的雪。 …… 这座祠堂就是一座普通的祠堂,但是顾千渝考虑到夏瑾禾怎么说也算是娇养着长大的,提前一个月让人在祠堂底部凿了一个地下室,可以说除了采光不好,其他的设施应有尽有。 但是顾千渝凿这个地下室的初衷就是让夏瑾禾晚上回去休息。 只是夏瑾禾看到地下室里只放了一张床,有些疑惑,“相公你晚上不回来睡吗?” 顾千渝顿了一下,有些没有反应过来,毕竟这个地下室是在夏瑾禾失忆的时候建造的,那时候夏瑾禾知道了一些事情,避自己如蛇蝎,现在看来…… 顾千渝嘴角勾起一抹笑容,“娘子说的对,这件事确实是为夫欠考量。” 夏瑾禾看着顾千渝眼底近乎狂热的欢喜,有些害羞地摸了摸鼻尖,自己这算不算是引狼入室? 夏瑾禾前前后后把祠堂逛了一遍,也知道了顾千渝白天的时候要到不远处的茶楼里处理事情。 夕阳西下的时候,终于想起来了之前没有说完的话,她拉住了要带着自己出去吃饭的顾千渝,“相公,小翠呢?” 顾千渝捻了捻手指,“应该快到了。” 夏瑾禾:“???” 顾千渝宠溺地笑了笑,“我之前让七夜去宫里把她提溜出来了。” 夏瑾禾眼前忽然闪过少年利落的身姿,心下也是放松了不少。 这样想着,毫无负担地挽着顾千渝往外走,夏瑾禾的下意识的动作取悦的顾千渝,他理了理少女额前被吹乱的头发,“想吃什么?” 夏瑾禾没有回答顾千渝的问题,继续问:“相公,昨儿,皇上怎么忽然就扑到你身上了?” 顾千渝:“……” 他伸手轻轻刮了一下夏瑾禾的鼻子,“脑子里天天瞎想些什么呢,没有扑到我身上,是他自己笨,摔到床上去了。” 夏瑾禾笑了笑,露出两个小梨涡,眉眼弯弯,像早春的花苞一夜之间被风吹来了似的,一片一片全部吹到了自己心里。 夏瑾禾接着问:“那皇上怎么就自己磕到床上了?” “那天事态紧急,我点了他的睡穴。” 第7章 娘子喜欢的都会有的 “那……既然皇上都昏过去了?你为什么让我和小翠先走?” 林七七还是有几分手段的,要不然也不可能直接给皇上洗脑,让皇上相信她的一面之辞。 既然这样,顾千渝昨天是怀疑自己吗?不相信自己?所以让小翠先带自己走? 还是说他有什么事情要单独和林七七说? 顾千渝看着少女脸上不断变换着的表情,不禁有些好笑,轻轻揉了揉她的脑袋,“又瞎想什么呢。 “娘子心软,我怕娘子在,就不让我下手了。”后面还有一句话,顾千渝没说,他怕他那副模样,吓到他心尖上的女孩子。 夏瑾禾放在身侧的手蜷缩了一下,心跳骤然停了一瞬,旋即一阵一阵狂跳起来,脸上慢慢爬上了一抹粉红。 仿佛顾千渝那一句娘子一直在自己耳边回荡,酥酥麻麻的感觉从耳边蔓延到四肢百骸。 虽然说,顾千渝找的那座祠堂在的地方很偏僻,但是出了巷子口,大大小小的铺子映入眼帘,看起来好生热闹。 即使周围人生鼎沸,顾千渝眼瞳中也只有一个夏瑾禾而已。 “姑娘,要不要算上一卦?”一个长胡子先生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夏瑾禾面前,手里拿了一大把花花绿绿的手绳。 顾千渝下意识皱了皱眉,把夏瑾禾拉到了自己身后。 夏瑾禾眼底闪过一丝亮光,晃着顾千渝的手臂,“相公~去瞧瞧嘛。” 喜欢一个人的时候眼神是藏不住的,算命的老爷爷看着顾千渝眼底的柔光都快要溢出来了,知道这事多半是成了。 他摸了摸胡子,道:“请小郎君,小娘子把生辰八字告诉老道。” 顾千渝和夏瑾禾都愣住了,怎么把这茬给忘记了…… 顾千渝向来不信这些,而且他的八字也不是随便能告诉别人的,倘不说他现在的身份不合适,京都城里想要他命的人都不在少数,更何况不久前,他刚刚毒发,要是被有心人发现。 他和小姑娘,恐怕一个都走不了。 夏瑾禾看着顾千渝一副凝重的表情,尴尬地对着老先生笑了笑,“不好意思,他不记得他的生辰八字,要不然算算我的……” 话说到一半,又生硬地被夏瑾禾卡在了喉头。 她现在怎么说也是宫妃,生辰虽然不会像皇后那样大操大办,但也是记录在案的,恐怕也是算不了的。 果然,和相公在一起后脑子会不够用。 “不好意思啊,老先生,我也忘了,我们不算了。”夏瑾禾赔着笑,拽着顾千渝的臂弯儿,一个扭头就跑开了。 走出几步,耳旁传来一个声音,刚刚一直未曾说话的顾千渝开口了,“刚刚怎么不让我算?” 按理说,夏瑾禾现在不应该会知道自己的身份…… 面对顾千渝的提问,夏瑾禾丝毫没有心里负担,甚至还有些不满,“相公,你刚刚的眉头皱的都快夹死苍蝇了!” 顾千渝轻笑一声,脸上带着温柔的笑意,袖口底下的手却在微微发抖。刚刚毒发不久,不能久站,平时倒也没什么,只是今天顾千渝忘记吃药了。 “瑾儿不怀疑我吗?”顾千渝的声音很轻,眼底的神色晦暗不明,带着些小心翼翼。 夏瑾禾长睫微颤,刚刚要回答顾千渝的问题,就被眼前花花绿绿的莲灯给吸引了。 “相公~你看前面有卖河灯的哎。” 见顾千渝贮立在那,半天没有反应,夏瑾禾直接伸手拉住了顾千渝的袖子,“走嘛,相公~” 顾千渝无奈地摇了摇头,由着夏瑾禾带着自己来到了河边。 卖河灯的是一个老奶奶,身上穿着粗布麻衣,手上却带着一个翡翠镯子,那个镯子绿的很纯粹,就像是一个绿色的飘带。 顾千渝眼神微眯,把还在人群中拱来拱去的夏瑾禾拉到了自己身边。 微凉感觉从指尖蔓延到手心,夏瑾禾抬起头,晚霞的余晖给女孩脸上镀上了一层暖光,本应该是一幅温馨的画面,但是她此刻却紧蹙着秀眉,“相公,你手好凉啊,我给你暖暖。” 顾千渝愣了一瞬,下一秒他的手就被一双白嫩小巧的手包住了,都说十指连心,难怪此刻他感觉到自己的左心房都充满了暖意,这股暖流逐渐向下,流向了四肢百骸,自己身体上面的痛苦似乎都减轻了不少。 待夏瑾禾感觉顾千渝手上有了温度,想拉着他继续往前走。 结果。 没拉动。 夏瑾禾再次仰起头,伸手摇着顾千渝的手臂,眼中闪着细碎的光,“相公,我们去看看嘛。” 顾千渝舌尖抵了抵后槽牙,坚硬的喉结上下滚动,默了半天,还是冲着夏瑾禾点了点头。 得到了顾千渝的允许,夏瑾禾就蹦蹦跳跳地往前走,结果忽然被一股温柔的力量给挽住了腰肢,“瑾儿,跟在我身后好不好,要不然为夫会闹心。” 顾千渝的声音轻轻地,像是趴在自己耳边,夏瑾禾甚至能感觉到顾千渝身上那股冷涩清浅的药香。 她朝着顾千渝绽开一个笑容,顾千渝看着,觉得整个冬天都充满了暖意。 “听相公的。” 这里的河灯都是老奶奶自己亲手做的,即便都快入夜了,此刻还有十几个人排着队买老奶奶卖的河灯。 顾千渝牵着夏瑾禾来队伍末尾,微风吹过,拂过少女额前的一缕碎发,顾千渝伸手给夏瑾禾理了理。 “瑾儿,饿不饿?” 外面的集市太过热闹,夏瑾禾都忘记了顾千渝带着她出来到底是干什么的了,这会经过顾千渝这么提醒,夏瑾禾捏了捏肚子,似乎是有些饿了。 她乖乖地冲着顾千渝点了点头,“相公,我饿。” 顾千渝看着队伍前面仅剩的几个人,不知道从哪里又变出一块桃花酥。 骨节分明的手指捏着它,递到了夏瑾禾的嘴边,“瑾儿,张嘴。” 夏瑾禾一边就着顾千渝的手咬了一口,一边睁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问:“相公,你从哪里变出来的?” 她记得上次在宫里的时候,顾千渝也是这么把点心变给她的。 顾千渝用手背擦了擦夏瑾禾嘴角残留的碎屑,闻言轻轻刮了刮夏瑾禾的鼻子。 “这都被娘子猜对了。”顾千渝笑了,声音缱绻,“娘子还想要什么,为夫都给你变出来。” “相公什么都能变出来吗?” 顾千渝揉了揉夏瑾禾的头,“不确定。”旋即他眼底温柔慢慢化开,“但是,娘子想要的,都会有的。” 第8章 瑾儿,河灯已经飘走了 少顷,前面的人稀稀拉拉的散开了,老奶奶身前的木桌子上还摆放着几个河灯,其中的一些还坠着些晶莹的珠子,在月光的晕染下,显得十分诱人喜爱。 夏瑾禾指着其中一个荷花形状的,笑的眉眼弯弯,“奶奶,我们可以要这个吗?” 老奶奶闻声抬起头,模样虽极为普通,但是眉目间的神色却亲和温柔,她冲着夏瑾禾淡淡地笑着,说道:“姑娘,可以。” 夏瑾禾刚刚伸手要去接老奶奶手中的河灯,就被顾千渝截胡了。 顾千渝抬眸看了老妇人一眼,眼神中充满了警告,今天晚上小姑娘很高兴,他也不想败坏了她的兴致。 反正左右只要不欺负她的小姑娘,其他时间她做什么,又与自己何干? 夏瑾禾跟着顾千渝身后,小嘴一刻也停不下来,“相公,你要在这上面写什么字呀?” 顾千渝从木桌上抽出一份纸笔,“瑾儿先写。” 被顾千渝刚刚瞪了那么一下,老妇人拉了一把自己身边准备作乱的丫鬟,压低声音在她耳边说了些什么。 反正夏瑾禾没有听清。 夏瑾禾伸出一只手遮挡住纸张,扭过头,眼眸亮晶晶地看着顾千渝,“相公,你不要偷看哦。” 顾千渝凑到了夏瑾禾身前,“好,相公不看。” 顾千渝到底是没有偷看,只是夏瑾禾怎么也写不下去了,她好像不认字了,脑海里一遍一遍回荡着顾千渝那句话。 “相公不看。” 她红了脸,回头有些嗔怪地看着他,“都怪你,刚刚说话凑那么近干什么嘛。” “不过,相公你方才写了什么?” 顾千渝把两张纸条塞到了河灯中,用内力点燃灯芯,把河灯送到了夏瑾禾手中。 “你猜。” 看着夏瑾禾双手捧着河灯,顾千渝还是有些不放心,“瑾儿,小心一点,别被烫到了。” 夏瑾禾连头都没回,后脑勺对着顾千渝摇了摇,“相公,快来,这个时间放河灯刚刚好。” 夜幕降临,万家灯火一点一点的亮起,承载着人们希望的河灯在河水中似漫无目的,又似方向明确的飘着。 带着人们的梦,慢慢飘向远方。 顾千渝看着夏瑾禾一直伸着一只手抵住河灯的一面,有些好笑。 “瑾儿,你不松手,它怎么飘走呢。” 夏瑾禾忽地抬头,直接撞进了顾千渝的一双凤眸,不知道是不是月光太温柔的缘故,顾千渝觉得夏瑾禾说的话儿都像是在撒娇。 “相公,所以你到底写了什么嘛。”夏瑾禾嘟了嘟嘴,“你不说,我都不舍得放她走了。” 说着,像是怕顾千渝不告诉她一样,直接耍起了无赖,双手直接揽上了顾千渝的脖颈,两腿一蹲,挂在了顾千渝身上,“相公,你看一个河灯知道的都比我多~” 顾千渝没有防备,踉跄了一下,伸出手托住夏瑾禾的柔软的腰肢,才勉强稳住身形。 他低低地笑了起来,夏瑾禾清晰地感受到了顾千渝胸腔的震动。浑身又是一阵酥麻。 “瑾儿,河灯已经走了。” 夏瑾禾偏头看了一眼,刚刚只想着问顾千渝在河灯里写了什么,却忘记了伸手托着河灯了。 那被自己托着的河灯骤然失去了阻碍,晚风一吹,直接混在其他的河灯之中,远远看过去,早已分辨不清了。 夏瑾禾有些不满,但是注意到原本热热闹闹的街上,此刻只剩下几个熙熙攘攘的行人。 不知不觉间,自己和顾千渝出来已经很久了。 她晃了晃脑袋,搂紧了顾千渝的脖颈,声音有些闷闷地,“相公,我们的愿望会实现吗?” “会的。”顾千渝声音很坚定,没有一丝犹豫,他拍了拍夏瑾禾的背,“但是,瑾儿,你确定不下来吗?” “我不要!”夏瑾禾抱的更紧了,“我就要相公抱着。” 顾千渝无奈一笑,“好。” …… 深宫中,七夜利落的运起轻功,熟练地把晕倒的小翠提溜走了,主子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每次都只是把夏瑾禾一个人带走,他就不能顺手把小翠也带走吗? 每次都要麻烦自己跑一趟。 七夜有些不满地腹诽着。 华灯初上,顾千渝背着夏瑾禾一步一步往回走,晚风吹过,慢慢拉长了两人的背影。恍惚间,有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感受到背上的人动了一下,顾千渝向后侧过头,一双凤眸里盛满了笑意,“醒了?” 夏瑾禾愣住半晌,睡意朦胧地呢喃了一句:“相公,我怎么睡着了?” 顾千渝低笑了一声,没有回答夏瑾禾的问题,“瑾儿还想不想睡?” 夏瑾禾揉了揉眼睛,和顾千渝说了这么会的话,确实也清醒了过来。 “不困了。”夏瑾禾搂着顾千渝的脖颈,“就是有点儿冷。” 顾千渝脚步顿住了,夏瑾禾慢慢从顾千渝背上下来,正巧看到满天流萤飞舞,微不足道的一粒粒星星点点,组成了触不可及的灿烂的星河。 “相公,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已经子时了。”说完后,如同昨日那样,顾千渝伸手一把搂着夏瑾禾的腰,她双脚腾空,身子稳稳地贴着他。 伴着身侧悠然的流萤,目视着街边暖黄色的灯光,顾千渝带着夏瑾禾运起了轻功。 “已经过去这么久了嘛?” 顾千渝点了点头,用外衣把夏瑾禾护在怀里,“嗯,是挺久了,马上就到了。” 这次不过一刻钟两人就回到了祠堂。 所以说之前相公是怕自己冷才背着自己一步一步稳当当地往回走吗? 有句话说的好,凡事不要想太多,要不然就会变成夏瑾禾这样,抿着嘴笑的甜滋滋的,也不知道是打翻了几个蜂蜜罐,才露出这么多的甜。 七夜还蹲在屋顶上磕着瓜子,小翠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抱着门框睡着了,怀里还带着夏瑾禾的行李。 顾千渝扭开地板上的机关,带着夏瑾禾来到了地下室。 原本的那张小床已经换下来了,借着屋内微弱的光,夏瑾禾看着眼前的雕花大床,心跳止不住的加快了起来。 第9章 相思 顾千渝嘴唇微勾,把女孩脸颊绯红害羞的模样看在眼里,恨不得将人揽在怀里狠狠的欺负。 只是……现在瑾儿还怀着孩子,他怕若是他和夏瑾禾做了那些事,万一出了什么意外,会让夏瑾禾受伤。 顾千渝闭了闭眸子,按耐下眼底翻涌的情绪。 “相公,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啊,脸色怎么这样苍白?” 刚才一直在外面,月光迷蒙,夏瑾禾没有注意到顾千渝越来越苍白的脸色。 此刻,在屋内灯光的映照下,夏瑾禾抬头看到顾千渝苍白如纸的脸色,心下不禁有些担心。 夏瑾禾一双好看的眉毛紧皱了起来,赶紧上前替顾千渝把脉。 “相公,你这是……中毒了?” 难怪今天白天顾千渝的手那么凉,难道是因为中毒了吗? 顾千渝刚刚被夏瑾禾忽然的举动弄的懵了一下,此刻见到小姑娘这般担心的模样,赶忙慌乱的抽回手。 他长臂一挥,把夏瑾禾揽到了自己怀里,伸手在她背后安抚着,“我没事,这毒打娘胎里就跟着我了,我早就习惯了。” 顾千渝语气轻飘飘的,像是叙述着别人的事情,夏瑾禾却没来由的一阵心疼,眼眶里也慢慢地升起了一层雾气。 顾千渝抬了抬手,擦了擦夏瑾禾眼角的泪花,嗓音极低地说:“别哭。” 不是他刻意压低的嗓音,而是此刻他喉头也涩的厉害。 他最是见不得夏瑾禾的眼泪,此刻只觉得五脏六腑似都搅在了一起,心疼的厉害。 而且,之前,瑾儿为了给自己解毒,差点把命都搭上去了…… 顾千渝本就怕夏瑾禾的眼泪,眼下对她的心疼还未散,就想起来了之前夏瑾禾为了解毒干的那些傻事,顿时心里像是被针扎一样细细密密的疼。 “相公,这么多年……都没有找到解药吗?”夏瑾禾忽地想起来第一次见到顾千渝时候,他身上那股子冷涩的药香,这次没有等到顾千渝的答复她就又接着问:“相公,今天可有吃药?” 夏瑾禾刚刚好不容易压下了眼泪,这会接着问顾千渝,明明是很重要的问题,语气却半点都硬不起来了。 她本来嗓音就温柔,此刻更是娇娇软软地像是受了十足的委屈一般。 顾千渝轻笑了一声,自己喜欢的女孩这般娇娇软软地担心自己,他的小姑娘啊,这怎么不让他心动,不怜惜呢? 不过顾千渝今天确实是忙忘了,七夜端来的药不知道被自己顺手放到哪里去了。 但是怕夏瑾禾担心,顾千渝还是了点头。 “好了,瑾儿,该休息了。”顾千渝吹灭了桌子上的油灯,手上微微用力,一个打横把夏瑾禾抱了到了床上。 然后点了一个火折子放到夏瑾禾的手上,“拿着。” 借着夏瑾禾手里火折子散发出微弱的光,顾千渝垂着眸子,将目光移到了夏瑾禾的腿上。 轻纱薄裙下,露出一截雪白的脚腕,脚儿上套着一双鱼肚白的布鞋,上面莲花朵朵摇曳,几点小鱼在水中游。 顾千渝一时愣神,这鞋子穿在她脚上,仿佛一切生物都有了生命般。 手变的像是不是自己的,他覆上她的脚踝,小心翼翼给她把鞋子拖下来。 “相公?” 顾千渝低低地应了一声,甫一抬头就对上了夏瑾禾略微有些疑惑的眸子。 “怎么了?”顾千渝接过夏瑾禾手里的火折子。空出来的一只手,拉过夏瑾禾身侧的棉被,给她盖上。 现在已经入冬了,外面本就冷的厉害,地下室更是湿冷,所以,顾千渝给夏瑾禾多备了几条被子。 “相公,你知道这毒叫什么名字吗?” 夏瑾禾之前无论问顾千渝什么问题,他都会回答,但是刚刚顾千渝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的漏掉了其中一个问题。 所以说,这毒现在应该还是没有找到解药,甚至说,关于这种毒,顾千渝可能都不太了解。 “相思。” 顾千渝说完后,吹灭了火折子,这次两人不约而同地都没有说话。 屋子里安静地能听到顾千渝褪去外袍的声音。 双人睡的大床上,夏瑾禾下意识往里移靠了靠。 顾千渝上床后,夏瑾禾拱到顾千渝的怀里,伸手环住他劲瘦的腰身,头埋在男人胸口处,声音闷闷地:“相公,你还难受吗?” 顾千渝捏了捏夏瑾禾的手指,温润的声音染上了些许睡意,“早就不疼了,你身上还难受吗?” 夏瑾禾前几日刚刚有身孕的时候,吃什么吐什么,可把顾千渝心疼坏了。 这会顾千渝确是累了,本就刚刚毒发没多久,身体要比往常要弱一些,最近暗阁的事情又多,七夜又什么都查不到,一堆事情等着自己去处理。 但是他此刻怀里抱着夏瑾禾,心里安定了,竟然很快就有了睡意。 但是潜意识里还在回答夏瑾禾的问题。 “我给相公的解药还有吗?”夏瑾禾注意到顾千渝有些迷糊的神经,试探着问。 她总觉得今天晚上顾千渝的反应很怪,但是又说不出来哪里怪。 “有的。” 顾千渝睡眠浅,此刻已经清醒了过来,但可能是太累的缘故,他并没有觉得自己刚刚回答的问题有什么不妥。 揉了揉夏瑾禾柔软的头发,轻轻在她额头上落下一吻。 “瑾儿,早点休息,明天皇上说不准还要来……” 顾千渝声音越来越低,夏瑾禾看着顾千渝这幅模样,顿时也有些困了。 …… 睡到后半夜,夏瑾禾迷迷糊糊地醒了过来,她伸手摸了摸,身边哪里还有顾千渝的影子。 另一边床早已凉透了,自己倒是被裹的严严实实的。 “小翠……”她下意识喊。 “娘娘,你醒了?”小翠摸着黑点亮了火折子。 “相……渝娘娘呢?” “娘娘估计又做梦了。”小翠柔柔眼睛,一副习以为常的模样。 娘娘最近不知道怎么了,有时候起夜,就会问自己这个问题,但是渝娘娘怎么会和自家娘娘在一个屋子里呢。 “渝娘娘会没事的,娘娘别太担心了,渝娘娘那么好的人——” “嗯?” “渝娘娘怎么了?” 小翠:“娘娘不知道吗?我听宫里的嬷嬷说……” 小翠停了下来,慢悠悠地打了个哈欠。 这话说到一半,直接把夏瑾禾的瞌睡都吓走了。 声音不自觉地着急了起来,“说渝娘娘怎么了?” 小翠:“被皇上气病了,到筑水小阁养病去了。” 夏瑾禾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 “小翠,我失忆之前是个什么样的人?” “娘娘为人温和,平日里就呆在宫里,从不惹是生非。” 夏瑾禾还记得昨晚好不容易从顾千渝口中套出来的话,既然自己之前能研究出过解药。 就不可能一直待在宫里。 夏瑾禾神色凌厉了不少,素来温软的语气里透出些许压迫感。 小翠不是第一次见到自家娘娘这副模样了。 甚至很眼熟。 她家娘娘一直都不是一个柔弱的人。 小翠动了动嘴唇,一时间却不知道如何作答。 “七夜交代你这么说的?” 小翠紧张的搅着手指,她总觉得今天的娘娘和往常不一样。 仿佛被她看上那么一眼,什么心思都能被看穿。 夏瑾禾注意到小翠刚刚听到七夜名字的时候,眼底没有一点波澜。 看来,小翠知道七夜的存在。 她随意披了一件外衫,起身下床,往前走了一步,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虽然面前的夏瑾禾笑的和往常一样温柔,但是小翠总觉得对方的笑意里带着隐隐的压迫感,让人想逃离。 “七夜是谁?” 听到这个问题,小翠心中的惴惴不安消散了不少。 “娘娘失忆了,可能不记得他了,他是渝娘娘的大丫鬟啊。” “那时候,娘娘成天和渝娘娘黏在一起,我和七夜也是那时候熟悉起来的。” 夏瑾禾:“……” 她万万没想到会听到这么一个答案。 没想到七夜这么拼,跟着自家主子一起女装。 夏瑾禾语气软和下来,“小翠你知道相思吗?” 小翠神经刚刚放松下来,一时间也没有反应过来,顺口就说:“知道啊,有段时间娘娘可天天念叨呢,还总借着归宁的由头,在外面采很多奇怪的药材。” 这话说完,小翠就想给自己两个大嘴巴子。 夏瑾禾看着小翠这委屈巴巴的表情,轻笑出声。 “现在什么时辰了?” 小翠现在一听到自己娘娘问自己问题,心里就发慌。 此刻下意识低下头,两只眼睛盯着自己的脚尖。 “我问你,现在是什么时辰了。”夏瑾禾声音里染上了笑意。 小翠像是刚刚反应过来似的,咋咋呼呼地说:“回娘娘,现在大概卯时了。” “更衣。” 见自家娘娘没有再问自己问题的打算,浑身的压迫感也散去了不少。小翠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又恢复了平时活泼的模样,话也多了起来。 “娘娘今日怎生这么早就起身了?” 夏瑾禾:“渝娘娘说今早皇上可能会过来,到时候我们都不在祠堂——” 话未说完,就被一道似乎很熟悉的声音打断。 “小翠,娘娘醒了吗?”七夜站在屏风后面,轻声问。 小翠一边给自家娘娘系腰带,一边探过头回道:“醒了,这就上去。” 第10章 青衣愁 夏瑾禾百无聊赖地趴在祠堂供奉的桌子上,等待可能会在路上的皇上。 七夜穿着一身黑衣,平日就隐匿在阴影中,不仔细看的话,根本就看不到。 但好在七夜训练有素,每次出现之前都会换好女装,要不然忽然出现,怕直接把小翠给吓死。 她死了不要紧,就怕到时候自家主子会让自己直接伺候夏瑾禾,那也太可怕了…… 七夜摇了摇头,把这可怕的想法从自己脑子里甩了出去,他可是只知道怎么杀人,这照顾人的事情,他可是一件都没有接触过。 所以每次有突发状况,他都会第一时间保护小翠。 夏瑾禾倒还好,她自小学医,泡在药房里久了,能以气味辨人。所以说她一直都知道七夜的存在。 但是好像每次顾千渝在的时候,七夜都不在,也不知道这主仆二人是如何如此合理地安排时间的。 小翠:“娘娘,你怎么那么确定皇上会来啊?” 夏瑾禾依旧趴在桌子上,头上的发簪随着她说话的动作一摆一摆的,平白多了些可爱俏皮。“渝娘娘说皇上会来的。” 皇上一进来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画面。 今天的皇上很奇怪。 夏瑾禾这么觉得。 明明脸没有变化,但气质却温柔淡雅和以前的残忍暴戾简直判若两人。 此刻皇上手里拿着一把折扇,对着夏瑾禾微微笑着,整个人温润儒雅极了。 夏瑾禾注意到暗处的七夜依旧抱着双臂半靠在祠堂的柱子上,甚至平时拿在手里的剑还放在了自己的脚边。 心里的紧张瞬间被好奇替代。 这个人要么不是皇上,要不就是…… “娘娘。”温柔的声音猝不及防在自己耳边响了起来。 夏瑾禾抬头看了过去,这人身上的穿着和皇上平时的习惯也不一样。 来人脸上依旧挂着温柔的笑意。只是这抹温柔和顾千渝的不一样,有点像是……刻意装出来的! 小翠这会也没有很紧张,甚至还拿着供桌上的茶壶给来人到了一杯茶。 夏瑾禾:“???” 这丫头平时就咋咋呼呼地,什么时候这么沉稳过了? 夏瑾禾有点怀疑自己身边的小翠是假的了。 夏瑾禾心里忽然产生了一个非常可怕的想法。 难道…… 但是夏瑾禾如果再仔细看一眼的话,就会注意到小翠微微颤抖的双手。 今天早上,渝娘娘特意交代自己,不管是谁来了,一定要稳住,要不然在家娘娘可能会有生命危险。 看到夏瑾禾身边的人,一个比一个淡定,萧沐凡有点怀疑自己的易容术了。 “你不认识我?”他向前一步,脸上的笑容不减。 他自认为自己在江湖上,易容杀人的名号还是打的很响的。 这玩意他称第一,还没有人敢称第二。 夏瑾禾有些狐疑地看了他一眼,这人明显就不是皇上,然后可能比皇上中二病更严重一点。 夏瑾禾摇了摇头,不想回答。 她忽然想起来,昨天晚上顾千渝似乎没有把话说完,后面好像还有半句…… 夏瑾禾放在袖口里面的手紧了紧,捏住了手里的银针,心里默默计算着时间和方位。 随着来人一步步的靠近,七夜的神色也肉眼可见的冷了起来。 如果七夜暗阁里的同行在这里的话,一定会惊讶地连下巴都掉了。 暗阁第一杀手七夜什么时候露出过这种表情。 没错他慌了。 他和顾千渝不一样,不会玩阴的,他身上现在连个匕首都没有,身上唯一一个有攻击力的武器还正在自己脚边躺着。 这要是夏瑾禾出了什么事,估计自己也只能自杀谢罪了,七夜不敢再往下想下去了。 屋子里四个人,各怀心思。 所有人都在装淡定。 萧沐凡垂着眸子轻轻浅浅地笑着,完全看不出来在想什么。 旋即,他挑起了夏瑾禾的下巴,“小娘子,你真的不认得我吗?” 这“气质”确实有些像皇上了,男人声音依旧温润,但是夏瑾禾还是从中感受到了压迫感。 他要是再靠近一寸…… 七夜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直接拾起旁边的剑。 他不似主人,用不了短刀。直接干的话,也不是没有胜算。大不了同归于尽。 看着逐渐靠近的某人,夏瑾禾琥珀色的眸子里瞬间闪过了某种震惊,但是依旧强装镇定地问:“你很缺钱?” 萧沐凡直接愣住了,这人反应不对啊? “我可是杀手榜第八的人,你确定没有听说过我的名号吗?” 夏瑾禾点了点头,声音依旧淡淡地,“哦,刚刚知道了。” 萧沐凡:“……” “我可是江湖上所有人都害怕的青衣颜萧沐凡。” 就是现在! 夏瑾禾直接一针扎了下去。 “嘶……小娘子下手这么重啊?” 七夜这时候也从后面跑了过来,一把将小翠扔到了后面。 “就是可能对我没什么用呢。” 夏瑾禾轻笑了一下,“有没有用另说,只是这位杀手用什么杀人呢?” 刚刚萧沐凡挑起她下巴的时候,夏瑾禾注意到他手心里的一层薄茧,应该是常年握剑的手。 萧沐凡没有反应过来,“用剑啊。” “你的剑呢?” 七夜差点没憋住笑。没想到主母观察这么仔细。虽然他昨天才跟着主子和这位青衣颜打过照面,但是他今天也没有注意到这个细节。 萧沐凡摸了摸鼻子,“忘带了。” 夏瑾禾笑了,很温柔的一个笑容,没有一丝杂质。 “你不是没带,是当了吧。” 萧沐凡忽然被眼前的笑容晃了一眼。他很久没见到这么纯粹的笑容了。 江湖上面的事情,假假真真,又有谁是真心的呢?但是今天他忽然感觉人心也不是都那么险恶。 夏瑾禾没有得到回答也不着急,自顾自继续说着,“你一身衣服看似华贵,料子也是极好的,但是上面已经有些折痕了,而且颜色也有些黯淡了。” 萧沐凡:“……” 他忽地笑了出声,“这又如何,这也不影响我杀了你。” 夏瑾禾很奇怪,自己怎么说也是一个深宫女子,出去招摇的日子本来就屈指可数。 这人不应该目标那么明确才对。 不过,算下时间,药效应该也快上来了。 “你不害怕我吗?”看着夏瑾禾那双淡然的眸子,萧沐凡问。 夏瑾禾对着七夜使了个眼色,看着他的眼睛说:“怕啊,你可是杀手榜第十的人呢。” 萧沐凡刚刚要说话,就发现有一股酥酥麻麻的感觉从脚底蔓延至全身,接着全身的血液像是都要凝固了。动一下都觉得疼。 遭了,被一个小丫头算计了。 怪不得顾千渝敢把一个小丫头单独放在这里,有点意思。 他现在都有点怀疑昨天晚上顾千渝是故意把小娘子心上人的画纸给自己了。 随着药效一步一步复发,夏瑾禾也慢慢放松了下来,开始有一搭没一搭地和七夜搭话。 七夜一开始还是有些紧张,有点不放心主母扎的这一针,感觉药效不太够,应该在补两针。 但是夏瑾禾说够了,于是七夜直接上前把人绑了起来。 小翠这次没有晕过去,只不过看着七夜一直没有回过神来。 “七夜姐姐,你怎么穿男装了?” 七夜一边绑人,一边握住拳头放在自己的嘴边,佯装咳嗽了两声掩饰尴尬。 “嗯,没错,就是这样。” 夏瑾禾笑够了,问:“所以杀手榜第一的人是谁啊?” 这让夏瑾禾有些好奇。 这会一向话痨的小翠直接抢答:“娘娘,我知道。” “第一名的那位,不知道叫什么名字,只知爱穿一袭红衣,世人皆称他为笑阎王。” 夏瑾禾:“为什么?” “此人一笑,方圆十里无人生还。这才得了这个名号。”说罢,小翠还有些神秘地趴到夏瑾禾耳边说,“听说这个笑阎王曾经凭着一己之力直接屠掉了一座城。” 七夜听着这些话,更尴尬了。 主子只交代,今天早上装作很“高深”的模样,没说还有“赠礼”啊。 不过夏瑾禾也没有往顾千渝那方面想,毕竟顾千渝整个人看着很娇弱,不像是一个人能屠一个座城池的样子。 她现在就很奇怪,为什么会有仇家主动找到她。 “七夜,今早……什么情况?”想到小翠不知道顾千渝的存在,夏瑾禾问的很隐晦。 七夜:“……” 不想回答,但是主子交代了,只要是主母问的问题,都要回答。 “主子今天去筑水小阁养……处理事情……” 夏瑾禾没怎么在意七夜结结巴巴地态度,继续问:“然后呢?这和他有什么关系?”夏瑾禾余光瞄了一眼被五花大绑的萧沐凡。 七夜:“……” 在线等,挺急的。 主子交代说,不能说他昨天晚上毒发的事情,但是也交代了要回答主母的问题。 “就……昨天我和主子出去的时候偶遇了这位青衣颜。” 夏瑾禾早就察觉到了七夜的支支吾吾,再联想到之前小翠说的筑水小阁的事情。 没有接着追问,忽然间换了一个话题,“所以现在他人呢?” 七夜心里其实也有些担心,不知道他家主子现在醒来了没有,身体有没有好一点。 毕竟昨天夜里主子的脸苍白的像是一张白纸一样,而且还拖着这样的身体…… 第11章 没我心疼 “嗯?” 许久没有得到七夜的回答,夏瑾禾的神情冷了下来,手指开始有一搭没一搭地敲击着桌面。 七夜忽然有种错觉,就好像顾千渝的身影在慢慢地和夏瑾禾重叠。 他家主子紧张的时候也喜欢敲桌面。好像他们两人,只要有一个人在,就会让人很安心。 七夜这样想着,不禁脱口而出:“主子。” 这话一出,夏瑾禾愣了一下,语气却不知道怎么再也硬不起来了。 “他人呢?” 小翠左看看右看看,虽然不知道自家娘娘在和七夜姐姐在说些什么,但是看起来好厉害的样子。 七夜忽然觉得,有时候也不能事事都听主子的,他想了想,还是决定实话实说。 “现在主子要是不在筑水小阁的话,就应该在那处茶楼。” 夏瑾禾眉眼依旧低垂着,看不清眼底的情绪。说出来的话却莫名让人信服。 “先去筑水小阁。”夏瑾禾顿了一下,末了,接着说,“小翠也去。” 她猜,昨晚那种情况,虽然她不想承认,但是顾千渝可能是受伤了。多带一个人,多一个帮手。 小翠没去过筑水小阁,但是这座阁楼,宫里谁人不知,谁人不晓,是皇上因为心疼渝娘娘而建造的,一般人是不能进去的。 小翠:“只是,没有皇上的口谕,我们要怎么进去?” 夏瑾禾没说话,转头看了眼七夜。 压力瞬间都转移到了七夜这边。 “皇上一开始确实是派人守在筑水小阁保护主子的安全,但是后来都被主子换成了自己人。” 夏瑾禾有些狐疑地看了小翠一眼,这丫头好像知道七夜跟顾千渝叫主子一样。 也不知道七夜到底给她家小丫头灌了什么迷魂汤,把人哄的一愣一愣的。眼下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夏瑾禾也没多问。 一行人都比较着急,脚下的步子也就快了起来,就在隐约能看到筑水小阁木门的时候,她忽然闻到了一股血腥味。 味道极淡,又被冷风吹散了不少,但是夏瑾禾十分确定,这就是血腥味。 而且这血腥味中还夹杂着自己熟悉的那抹药香。莫名就感觉到心跳有点快,夏瑾禾长舒出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筑水小阁木门开了一条缝隙,血腥味就是从这里慢慢散出来的。 夏瑾禾推门走了进去,整洁的院子里,看不出一丝异常。 她继续往前走,心也跟着怦怦直跳。 到了一处气味最浓烈的屋门口,夏瑾禾刚刚要推门进去,就被七夜挡住了。 “娘娘,不可。” 夏瑾禾和小翠都算是第一次来筑水小阁,不知道平时这里都是有人把守的。 而且昨天晚上,主子只是毒发了,身上不应该有这么重的血腥味才是。那群人一定是在筑水小阁困住了主子,眼下还不知道情况如何,不能让主母冒险。 七夜:“小心有诈。” 夏瑾禾忽然想起来一开始闻到的那股夹杂在血腥味中冷涩清浅的药香。 第一次没有考虑事情的后果,推开七夜挡在自己面前的手,猛地踹门而入。 本以为进去会是一片光亮,但是夏瑾禾开门后,确是一片黑暗。整个屋子里只有一个窄小的窗户。 几乎是在门开的一瞬间,顾千渝就对着门口扔了一把暗器。 看都没看来人。 还好七夜身手敏捷,加上之前经常被自家主子扔暗器,习惯了顾千渝的一些习惯。要不然他们三人都得交代在这里。 他家主子这打人不看人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改。他可再受不起这惊吓了。 顾千渝眼眸微敛,一束光影通过窄小的窗户打在他脸上,宛如一副画卷,美的有点不太真实,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手里的匕首。 似乎是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他有些不耐烦地“啧”了一声,刚刚想把手里的匕首扔出去的时候,夏瑾禾缓缓走到了顾千渝面前。 七夜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张了张嘴,终究是什么也没说出来。 他家主子杀人的时候向来是懒得看人,主母要是…… 然而,七夜想的终究是没有发生。 这次顾千渝鬼使神差地抬头看了一眼,看到来人是夏瑾禾的时候,脸上的表情肉眼可见的柔和了下来。 夏瑾禾靠近后才看到顾千渝身前有一个很长的锁链,再往上看,墙上还有很多铁刺。 此时,锁链上还锁着一个人。 被锁链拴住的人脸色苍白,血渍布满了整张脸,嘴唇发青,一双充满血丝的眼睛恶狠狠地盯着顾千渝。 夏瑾禾没有被眼前的景象吓到,反倒因此松了一口气,原来受伤的不是顾千渝。 “瑾儿,别看。”夏瑾禾眼前忽然一黑,一双温热的大手覆在了自己脸上。 顾千渝空出来的那只手拿着匕首噗呲一声狠狠地插在了眼前人的胸口上。 “啊啊!” 撕裂的惨叫在小屋中回荡着。 鲜血溅在了顾千渝脸上,给男人增添一种妖艳的美感,他脸上的笑容却逐渐消失。 顾千渝身形虚晃了一下,扶着墙缓了缓,才清醒一点。 捂着夏瑾禾的手也慢慢松开。 顾千渝把夏瑾禾拉到了自己身侧,理了理她有些凌乱的发丝,声音很轻,“瑾儿,今天害怕吗?” “不怕。” 顾千渝伸出手轻轻搓了搓夏瑾禾的眼角:“说实话。” 夏瑾禾还未张口,顾千渝又补充了一句,“不要背着我受委屈。” 夏瑾禾看着顾千渝眼里似乎古潭无波,但是依旧能感觉到他的心情很不好。 顾千渝很少用这样冷淡的表情看着自己。 她垂下一半眼睑,忽然就有些委屈,本来今天早上就已经很可怕了,回来后还要被顾千渝凶。 于是夏瑾禾也不再说什么安慰的话,琥珀色的眸子直直地看着顾千渝,“害怕。” 许是很少这么直接说出自己的难受,夏瑾禾感觉愈发委屈了起来,鼻头有些发酸,“他还捏我下巴,好疼。” 她上前一步,拉住了顾千渝垂在身侧的手,委屈巴巴地看着他,“相公,疼。” 顾千渝嗓音暗哑:“没我心疼。” 夏瑾禾发誓,她真的没打算哭出来,毕竟小翠和七夜还在门口守着呢,不能让人看了笑话。 但是顾千渝这话一出来,夏瑾禾觉得一天的委屈都同着眼眶里的泪水一起,如同开了闸的水坝一般,一股脑地倾泻/出来。 顾千渝一言不发,从袖口中拿出手帕给夏瑾禾擦着脸颊上的金豆豆。 早在顾千渝杀人的时候,七夜就把小翠给拍晕了,这会他看着主子这幅神情,也知道自家主子心疼了。 悄悄带着小翠走了,把空间留给两位主子。 “相公,我,我本来不想哭的,都怪你……乱说话……”夏瑾禾一下一下地抽泣着。 “嗯。”顾千渝应了一声,心疼地把夏瑾禾抱在了怀里。 头一回,他听到夏瑾禾喊自己相公时,就像一把刀插在自己身上。 他的小姑娘委屈地喊着自己的名字,说自己害怕,自己却没有一点办法。 他第一次这么无力过,第一次有些厌烦自己是个病秧子,厌恶自己这具虚弱的身体。 顾千渝伸手一下一下轻抚着夏瑾禾的头,安抚着她。 她能听到顾千渝的心脏在自己耳边跳动,有一种莫名心安的感觉。 “不能再哭了,再哭眼睛就要肿了。”顾千渝语气温柔,多了一分自己都察觉不到的宠溺与偏爱。 夏瑾禾这么一通哭诉,顾千渝也从她断断续续地叙述中,了解了今天早上的事情。 “相公,人家受了那么大的惊吓,你回来后还要凶我。” 顾千渝无奈地叹了口气,“没有凶你。” 他都还没说什么呢。 不过,没有自己的命令,七夜应该是不敢进来的。这样想着,顾千渝问:“瑾儿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说到这夏瑾禾又准备哭。 顾千渝只能把人抱在怀里哄。 “我在门口的时候闻到相公身上的药香味,我,我以为相公你受伤了,踹门进来的,现在脚上还疼着呜呜……” “谁知道我还没站稳,就有一大堆暗器飞过来……” 这话顾千渝没法接。 还未开口说话,顾千渝忽然眼前一黑,整个人都有些喘不上气来,身形晃了一下,有些站立不稳。 导致夏瑾禾重心不稳,直接扑在了顾千渝身上,她抬头的瞬间,顾千渝正在低头,炙热而温暖的唇瓣就这样擦过。 夏瑾禾因为顾千渝的反应整个人都慌了,连害羞都忘记了。 拿起手里的银针就扎在了顾千渝的头上。 顾千渝的额头上瞬间沁出了一层汗珠,差一点就疼出声。 夏瑾禾也愣了一下,这几乎是她下意识反应,这个动作好像已经做过了千百遍。 失忆前,自己应该是很喜欢的顾千渝的吧。 喜欢到自己的血脉骨血都记得他。 “相公,吃药。”夏瑾禾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了一颗药丸,直接递给了顾千渝。 顾千渝没有一丝犹豫地吃了下来。身上也渐渐有了些力气。 顾千渝刚刚没有一点怀疑,直接吃了夏瑾禾给的药丸。 夏瑾禾忽然想到了什么,撇了撇嘴,有些不满,“相公,你在外面可不能这样,别人给的药怎么也要验一验的。” “万一,万一下毒了怎么办?” 顾千渝低笑了一声,“如果是瑾儿的话,我甘之如饴。” 如果是你喂的毒,吃下去的瞬间,也只会是毫不犹豫。 第12章 流年往事 “那,相公,以后除了我给你吃的,别人给的药都不能吃。” 顾千渝笑着应了一声,“不过,除了瑾儿,应该也很少有人能近我的身。” 夏瑾禾拖着腮想了想,“也对。” “相公,你昨天夜里是不是毒发了?”夏瑾禾猜想。 毕竟要是顾千渝没什么事的话,七夜不会这么担心。 “有一点,但是不严重。”怕夏瑾禾多想,顾千渝补充说,“我只在月圆之夜毒发,毒发之后也只是看不清东西而已。” 听顾千渝这么说,夏瑾禾心里一块大石头也落了地。 顾千渝忽然想到了什么,眉头轻皱了一下,他把夏瑾禾拉到怀里,轻声问:“瑾儿,萧沐凡还在祠堂吗?” 夏瑾禾有些茫然地点了点头,“怎么了,相公?” 当时他们走的太急,没有人注意到角落里被五花大绑的萧沐凡。 顾千渝:“我怕他醒来后——” 夏瑾禾直接打断了顾千渝,“如果是这样的话,相公大可不必担心,我给他下的毒,要是没有解药的话,这会应该是不会醒的。” “不过,相公,你昨天晚上为什么告诉我说皇上会来?” 这是夏瑾禾一直想不清楚的,就算说后面还有一句话,但是总也不会说是“假皇上”。 “还是不能说吗?” 顾千渝没有回答夏瑾禾的问题,声音淡淡地,透出来一股倦意。 “瑾儿,这里湿冷,我带你出去。” 两人甫一出门,就看到七夜抱着小翠在角落里画圈圈。 外面微风不燥,阳光正好,这两人看着……竟有些夫妻相。夏瑾禾这么想着。 七夜看到顾千渝的时候,马上跪了下来,“主子,七夜有罪,请主子责罚。” 夏瑾禾记得上次七夜说的是“属下办事不利”,这次怎么听起来好严重的样子。 顾千渝凤眸微眯,声音冷了下来,“确实该罚,按规矩去领罚。” 等七夜带着小翠离开以后,夏瑾禾习惯性地拉着顾千渝的手,边走边问:“七夜是因为进了刚刚那个小房间领罚的吗?” “不是,是他自己没有做好本职工作。” “临走的时候,我交代他保护好瑾儿,最后却还让瑾儿保护他了。” 夏瑾禾点点头,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那刚刚屋子里的人是谁啊?” 顾千渝忽然顿住脚步,他伸出手按在了夏瑾禾的肩膀上,一双眸子里带上了小心翼翼,“瑾儿,你会怕我吗?” 上次就是因为夏瑾禾看着自己杀人,她觉得自己太过于残忍,眼神里都染上了厌恶,最近瑾儿失忆了,那有没有可能…… 听到顾千渝这么小心翼翼地问话,夏瑾禾琥珀色的眸子瞬间盛满了笑意,“相公对我这么好,我为什么怕?” 宫里的人,没有人的手是干净的。 就连…… 她自己也不例外。 顾千渝像是松了口气,开口缓缓道:“我其实是夏襄国的太子。” 夏瑾禾没有过于震惊,只是牵着顾千渝的手紧了紧,眼眸有些紧张地看着他,等待下文。 “十年前,两国交战,夏襄国那段时间奉行休养生息的政策,不想北辰国将士愈战愈勇,直逼皇宫。” 夏瑾禾瞳孔缩了缩,她能想到最坏的结果就是:“他们把相公送过来做质子了?” 夏瑾禾说的已经比较委婉了,当时两国战事已经那么严重了,这根本就是让顾千渝来送死的。 自古以来两国战争,质子都是牺牲品。 顾千渝反握住夏瑾禾的手,点了点头。看着女孩紧皱着的眉头,顾千渝伸手给她抚平。继续道: “瑾儿不必担心,都已经过去了,那时候我虽然没有大家眼里的云淡风轻,也没有你想的那么难受。” 十年前,兵临城下,两国和谈。夏襄国国君一直沉迷炼丹养生,根本不关心百姓死活,此刻也是因为战火缭乱,民不聊生,才重视了这次战争。 为了平息战争,他们把年少成名的顾千渝推了出来。他那时候名声在外,又是其他皇子的眼中钉,肉中刺,于公于私,他都是做质子的不二人选。 事实证明,那时候皇上想的是对的,顾千渝做了质子以后,就连后宫的争斗都比往日少了些。 他仍然记得,那年母后抱着他在阳春三月的暖风里哭的死去活来,那天很温暖,是最近难得的好天气,可是母妃垂在身侧的手冰凉的没有一丝温度,一向素白的手上的青筋凸起,那日,她红着眼睛,一遍一遍和自己说着对不起。 但是也知道,她现在保护不了她唯一的稚子,而这也是解决夏襄国内忧外患最好的方法了。 在顾千渝被带走的第二天,他的母妃就自杀了。 顾千渝知道,他的母妃是为了保护自己,告诉宫了的各位嫔妃,他已经没有了做夏瑾国君主的能力,希望给自己减轻一点压力。 “可是,他们又哪里会放过我,这些年夏襄国派来的杀手一直没有停过。” “即使我已经把我的死讯放了出去,但是他们还是不放心。” 恨不得再扎上几刀。 “这样想来,他们这么忌惮我,父皇对我也许也有几分真情在里面。” 听到这夏瑾禾的眼眶已经蒙上了一层水雾,她眼窝浅,向来留不住眼泪。 “他们太不是东西了……”即便夏瑾禾自小养在深闺里,不会骂人,此刻也气的声音都带着颤意,“他们自己没有能力,不从自己身上找问题……” “所以,相公身上的毒也是那时候严重了?” 顾千渝伸手轻轻擦着夏瑾禾脸上的清泪,“是也不是。” “我的母妃是将军之后,根本不懂后宫里的这些弯弯绕绕,在宫里也不受宠,宫里的一个丫鬟都能欺负她。” 顾千渝现在怀里抱着夏瑾禾,回忆起以前的事情,就像是一场梦一样,很难再有深刻的情绪。 “恰巧当时华妃在研究蛊毒,没有找到合适的载体,然后直接把子蛊下在了我的身上。” 夏瑾禾抿着唇,顾千渝每说一句,她的心就跟着疼了一分。 “子蛊离开了母蛊,所以这毒就叫做相思?” 顾千渝摇了摇头,勾唇低笑了一下,“我那时候虽然年幼,但是也没有瑾儿想的……那么羸弱。” “我走的那天晚上,把中母蛊的那个人杀了,把母蛊挖了出来。然后……” 夏瑾禾听的心口一阵一阵攥紧,疼的厉害,像一张网将心紧紧包裹,勒的她几乎无法呼吸。 “然后什么?” “我取出了自己体内的子蛊。” 顾千渝说的轻描淡写,但是夏瑾禾知道那可是在自己身上划一道血淋淋的口子啊,那该多疼。 顾千渝看着夏瑾禾脸上越来越多的泪花,探手捧着她的脸,一点一点吻去她脸上的泪珠,“哭什么,我不是和瑾儿说了吗?不管怎样,这些事情已经过去了。” 夏瑾禾抬起充满水汽的眸子,“那相公现在体内为什么还有毒?” “毕竟是我自己取出来的,可能有些余毒未清,然后在北辰国又被皇上下了毒。” 顾千渝轻笑,“其实我挺幸运的,这两种毒的碰撞,我倒是捡回了一条命。” 夏瑾禾知道顾千渝是在逗自己开心,但是瞳色浅泪坑薄的夏瑾禾根本存不住眼泪,这会抬起头看着顾千渝,带着些倔强而又易碎的美。 当时顾千渝没权没势,孤身一人,支撑自己活下来的唯一信念就是自己的母妃。 却不曾想,等自己有能力的时候,母妃早已经不在了。 那时候他就发誓,要把属于自己的一切都夺回来。 “然后就遇到瑾儿了,这毒的名字也是后来瑾儿起的。” “瑾儿说,要是我哪天疼的厉害,就想想娘子,这样就不疼了,所以起名叫做相思。” 两人站在院落里聊了一会后,天色渐凉,薄云微隐。考虑到夏瑾禾身体娇弱,顾千渝运着轻功带着夏瑾禾回到了祠堂。 看到还在角落里躺着的萧沐凡,夏瑾禾问:“相公,所以他知不知道他易容的这张脸是皇上的?” “不知道。”萧沐凡揉了揉夏瑾禾的脑袋,“昨天晚上赈灾银有了些线索,我看你睡的熟,没有叫醒你,出去的时候正好就和他打了个照面。” “他看到我从祠堂出来,觉得那笔赈灾银和祠堂有关,就非要来。” “这个人杀人的时候又有一个很脑残的规矩,就是要易容成受害者身前最喜欢人的模样,然后我就把皇上的画像给他了。” “所以这人是不是有毛病,为什么非要易容杀人?” 顾千渝给夏瑾禾倒了一杯热茶,点了点头,“夫哀莫大过于心死,而身死亦次之。” “其实这人武功和排行前二十的杀手比,也就算是一般,但是他抓住了人的情感空缺。” “当人们看到自己喜欢的人或信任的人,下意识会放松警惕。” 夏瑾禾略一思索,“更何况是要自己命的喜欢,所以他是抓住了别人震惊的那一刻,取人性命?” “瑾儿想的不错。” 夏瑾禾忽然来了兴趣,“那相公给七夜和小翠交代了什么?她们当时看着可比我镇定多了。” 顾千渝看着夏瑾禾仅喝了一口的茶水,叮嘱道:“瑾儿再喝一点,筑水小阁湿冷,小心风寒。” 第13章 我想活下去 “萧沐凡这个人最是会抓住别人的软肋。”顾千渝抿了一口茶水,“你越是在意他,就越容易中他下怀。” “所以我和七夜说先诈一诈他,拖延一些时间,本以为我会及时赶到,没想到却被托住了。” “而且,最近很多人都盯上了这笔赈灾银……” “为什么?”夏瑾禾问:“朝廷拨的赈灾银如果被贪了去,他们不怕流民暴/乱吗?” “到时候,这事怕是也瞒不过朝廷。” 顾千渝点了点头,黝黑的瞳孔里闪烁着晦暗不明的神色,“瑾儿,如果我和他们想的是一样的,你还会这般待我吗?” 夏瑾禾确实没往这方面想。 但是如果相公贪去了这笔赈灾银,她又该怎么办? 顾千渝看着她,几秒后,叹了口气,“瑾儿,不想说就——” “不会。”夏瑾禾下意识反驳,语速快到她自己说出口就愣了一下。“我会的,我不会让相公一个人的。” “瑾儿,你不用为了照顾我的情绪,说谎骗我。” “我没有骗你……” 她刚刚只是没想清楚。 “但是如果相公非要我选一个的话,我还是想让相公知道,你永远是那个被我坚定选择的对象。” 人都是自私的,这个世界本来对顾千渝就已经很不公平了,她也想给他点糖吃。 让他也尝尝甜味。 夏瑾禾知道,她一直都清楚自己是被宠爱的那个。她被顾千渝保护的很好。 现在她也想保护他。 “我向来不关心家国天下,这世间,我在意的,唯你一人尔。” 虽然说自己失去了这五年的记忆,但是隐约中,夏瑾禾能感觉到顾千渝是一个冷心冷情的人,但是他几乎把他所有的温柔都倾注在了自己身上。 听到夏瑾禾的话后,顾千渝原本有些落寞的眼神中瞬间盛满了温柔。 月光如水,佳人如斯。殊不知,我眼中也唯你一人尔。 自出生以来,我始终孤身一人,没有什么人是真正属于我,也没有什么事情是真正与我有关。 被送去做质子的时候,也曾绝望过,被病痛折磨时,也曾想过轻生。 但是,在那破碎的生活中,有一束光透过罅隙照了进来,成为我这一辈子的信仰。 遇到你之前,怎么样都无所谓,甚至复国报仇也都只是自己拿来消磨时间的工具罢了。 爱上你之后,我就没想过家国天下,我只想余生陪你煮酒共话桑麻。 你的一举一动都牵动着我的心绪。 他嗓音一哑,察觉到自己眼眶里莫名多了几分水汽,那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欢喜。 “我需要这笔赈灾银。” 夏瑾禾身体忽然一阵前倾,倒入了男人温暖的带着淡淡药香的怀抱里。 揽在她腰间的手很用力,像是想要将她嵌入怀里,但是又很温柔,像是在拥抱什么珍宝。 夏瑾禾的脸颊靠在顾千渝的怀里,声音里带着缱绻:“那我可以知道原因吗?” 顾千渝一个人背负了太多,她也想替他分担一些。 “那日你问我为什么入宫做宠妃。”顾千渝闭了闭眸子,嗓音顿了顿,“我想现在可以告诉你了。” 夏瑾禾心中隐约有什么想法。 顾千渝杀人时候的那股狠劲,她似乎很熟悉,又似乎自己以前也被这么对待过。 没有人无缘无故就如此狠厉。 “我想活下去。” 顾千渝声音很轻,夏瑾禾却感觉有针正在戳着自己的心口,心疼的厉害,连带着指尖都有些疼痛。 “我那时候只是一个无权无势的质子,宫里的一个小太监都能要我的命。” 顾千渝没有接着说下去,但是夏瑾禾也猜到了结果。 “我自己一个人倒也罢了,毕竟我孤身一人,怎么样都行。” “但是现在我把你留在了身边,这笔赈灾银,就只能是我的。” 夏瑾禾心疼的心尖都在发颤,那时候对顾千渝来说,活下去也已然成为奢望了吗…… 过惯了刀口舔血的日子,原来也会去贪恋人世间的那一抹温柔。 “相公,以后我保护你。”夏瑾禾眸中的心疼掩住,眼眸中多了一丝坚定。 顾千渝身体一僵,剩下的话卡在喉咙里,抱着夏瑾禾的手紧了紧。 这是第一次有人和他说要保护他。 他竟也值得别人保护吗? “好。”顾千渝声音温润,就算是在这寒冬中,也带着难以阻挡的温暖。 只是夏瑾禾记得,第一次和顾千渝见面的时候,赈灾银就已经在她父亲夏寒章手里了。 “相公,那现在这笔赈灾银现在还在夏家吗?”旋即,夏瑾禾想了想,“需要我帮忙吗?” 她不管怎样也是夏家的庶女,想来也可以帮相公搭上线。 顾千渝温柔地笑了笑,“我知道瑾儿担心我,但是我做事情还不需要把娘子扯进来。” 不知道是不是药效到了,夏瑾禾感觉角落里顶着皇上面容的萧沐凡似乎动了一下。 她给顾千渝使了一个眼色,顾千渝眼眸眯了眯。 继续道:“这货现在应该不想醒来。” 顾千渝话音刚落,刚刚准备挣扎一下的萧沐凡瞬间没了动作。 这声音有点像顾千渝…… 夏瑾禾看着原本已经快醒来的萧沐凡瞬间一动不动,安静如鸡。 虽然他以前对这位名不见经传的笑阎王很是不屑,但是昨天晚上,竟然连他一招都接不住。 没想到他看着病怏怏的,如同那美人灯,风一吹就散了。杀人的时候却如此阴狠。 顾千渝,你大爷的! 他本来还看着他娇弱,想要手下留情呢。 夏瑾禾:“相公,他怎么看起来一副好屈辱的模样?” 因为怕闹出人命,夏瑾禾和顾千渝一回来的时候,就给这个人吃了解药。 于情于理,都应该醒了。 顾千渝眼神里闪过一丝冷意。“让他长长记性,不是什么人他都能觊觎的。” 要不是昨日夜里,顾千渝毒发,这萧沐凡还有没有命活下去都得另说了。 只不过今日见了萧沐凡以后,顾千渝倒是觉得,就这样死了,倒也是便宜他了。 第14章 风寒 良久,萧沐凡在角落里躺尸,不知不觉中竟然生出了些许睡意。 朦胧中,他似乎听到了一段对话。 “相公,他这是醒了吗?”夏瑾禾一双眸子亮晶晶地看着顾千渝,“他要是再不醒,我要不要去补上一针?” 听到这句话后,萧沐凡似乎觉得今天早上被小娘子扎过的地方现在还钝痛着,一个激灵后,马上睁开了眼睛。 睁开眼后,这才惊觉,天色已经完全暗下去了,屋子盛满了月光。 许是月光太温柔,萧沐凡觉得顾千渝的话都柔和了不少。 “瑾儿,别闹了。” 夏瑾禾低眉笑了笑,“不要,我今天就要拿他打趣。” 旋即,女孩的娇软的声音在自己耳边响起。 “你们做杀手的都这么穷吗?”夏瑾禾饶有兴致地问出了早上没有得到答案的问题。 顾千渝嘴角微微勾起,一副不打算插手的样子。 说实话,萧沐凡现在有点搞不清楚状况,他只是睡了一会而已,为什么感觉自己好像错过了好些剧情? “我给你十两银子,你跟着我干怎么样?” 顾千渝上前拿走了七夜塞在他嘴里的破布,看着他的眼神里闪过了一丝冷意。 他的眼神太过于压迫,萧沐凡下意识摸了下鼻子,避开了他的视线。 夏瑾禾接着说:“我刚刚也和相公商量过了,如果你还不满意的话,可以给你加二十两。” “每个月都有,基本上能保证你的生活能够正常进行。” 萧沐凡看着夏瑾禾的眼神有些犹疑,好半晌没有反应。 “一个月五十两,不能再多了。”夏瑾禾说罢,有些嫌弃地看着他,“你看看你现在的落魄模样,做杀手没前途的。” 萧沐凡:“……” 顾千渝脸上的表情依旧淡淡地,但是萧沐凡总是感觉今天要是他不答应的话,下场只会比昨天更惨。 于是,在夏瑾禾准备新一轮的劝阻时,“真的,跟着我——” 话还未说完,萧沐凡就直接开口说:“成交。” 夏瑾禾弯唇笑了起来,“这才对嘛。” 顾千渝上前拍了拍萧沐凡的肩膀。声音有些冷,“我娘子心善,见你可怜,不想你最后连副棺材都买不起。” 萧沐凡:“……”怎么说我也是杀手榜拍名第八的人,也是把不少人送入棺材的好不好! 顾千渝你大爷的!我就知道你昨天耍我的! 不过他也没想到,这小娘子的心上人竟然会是顾千渝这个大尾巴狼! 这笔生意,自己好像也不亏,不过既然已经答应了,萧沐凡也不打算反悔。 他们这些杀手,平时最讲诚信了。 “行了,没有其他事情的话,你就走吧。”顾千渝声音淡淡地,带着上位者不容拒绝的威压。 “啊?”萧沐凡愣了一下。 他本来以为顾千渝是雇自己保护小娘子,现在看来,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对啊,小青,你先回去吧,我们这不包吃住哦。” 萧沐凡:“???”他怎么说也是让江湖上人人闻风丧胆的杀手榜第八的青衣愁。 怎么能叫这么……这么……软的名字? 末了,许是看出了萧沐凡的疑惑,夏瑾禾补充说:“明日一早带着剑来附近的茶楼就好。” 一个时辰前。 “相公,要不要把解药给他?” 顾千渝:“给吧。” 虽然说萧沐凡触犯了自己的底线,就算是被自己杀死也不为过,但是,死了未免太可惜。 他派人去查了,这青衣愁在江湖上最是讲诚信,最重要的是此人头脑简单,身上也有一点手艺傍身。 与其死了,不如为己所用,他向来喜欢用短刀,即使偶尔会有划伤手的风险。 “好。”夏瑾禾应了一声就准备把解药喂给萧沐凡。 顾千渝见状,直接喊住了她,“瑾儿,我来吧。” “女孩子家的手娇贵,不适合做这些。” 夏瑾禾脸上瞬间溢满了笑容,脸上的笑意怎么都敛不住了。 “相公,你挺欣赏他的?” 夏瑾禾知道顾千渝的性子,不会无缘无故就留下一个对他们安全有隐患的人。 “不完全是。”顾千渝拿着手帕慢条斯理的擦着手,“瑾儿还记得我上次和你说的茶楼吗?” 夏瑾禾点了点头,“记得呢,相公那时候还和我说生意不景气,看着要关门了来着。” 顾千渝:“也不知道为什么,夏寒章却频繁出入那座茶楼,我们现在还是一点线索都没有找到。” 夏瑾禾有些摸不着头脑,她起身直接坐到顾千渝怀里,把脸埋在男人胸口,“瑾儿想不明白,这件事和萧沐凡有什么关系?” 顾千渝伸手搂住夏瑾禾的细腰,“这座茶楼的生意不景气,我暗中让七夜把它盘了下来。” 顾千渝眸子眯了眯,“但是并没有对外散出消息。” “而且我让人查了,夏寒章和茶楼老板并无交集。” 夏瑾禾:“相公的意思是,要在这茶楼里收集情报?” 顾千渝赞许地点了点头,“娘子真聪明。” “恰巧萧沐凡这人杀人的时候有易容的规矩,基本上没有几个人见过他的真容。” “如果让他在茶楼里当个小二,应该不会有人起疑。” 夏瑾禾回抱住了顾千渝,“相公的意思是说,七夜已经和我那便宜爹打过照面了?” “嗯。”顾千渝有些凝重地点了点头,“不然也不至于查到现在什么也没查到。” …… 前半夜聊着聊着,夏瑾禾就窝在顾千渝怀里睡着了,顾千渝将她抱回床上,给夏瑾禾掖了掖被子。在她额头上轻轻印下一吻。然后抱着怀里的温香软玉入梦。 后半夜顾千渝是被脖子上一股一股热气给烫醒的。 他下意识去探夏瑾禾额头的温度,发现烫手后,他整个人都清醒了。 “瑾儿。”顾千渝轻轻唤她,“醒醒,你染上风寒了。” 顾千渝只懂得一些基本的药理,现下急的有些手忙脚乱。 他轻轻扶起夏瑾禾,拍着她的背哄到,“瑾儿,起来喝口水好不好?” 夏瑾禾终于有了一丝反应,她现在感觉头很晕,身体的不舒服让她没有功夫去想些别的,完全是遵循着本能,直接打翻了顾千渝递到自己面前的茶水。 略滚烫的茶水溅了顾千渝一身,直接烫伤了他骨节分明的手。 “相公,我不想喝……”夏瑾禾的声音很轻,带着些沙哑。 “瑾儿,瑾儿,你别睡,你告诉我,我应该做什么?” 听到熟悉的声音,夏瑾禾勉强睁开眼睛,呼吸灼热,指尖却冰冰凉凉,身体一阵一阵地发冷。 “冷,相公好冷……” 顾千渝抱着夏瑾禾的手又紧了紧,“现在好些了吗?” “瑾儿乖,喝点水好不好?”顾千渝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倒了一杯茶水。 这会夏瑾禾倒是勉强喝了几口。 喝完之后又昏睡在了顾千渝的怀里。 顾千渝额头贴着夏瑾禾的,声音里带满了祈求,“瑾儿,你理理我好不好?” 夏瑾禾下意识回:“好……理理你……” 刚刚喝了些热水,夏瑾禾意识也慢慢回笼,伸手从衣袖中给自己拿了药。 许是药太苦,甫一咽下,夏瑾禾就皱紧了眉头。 顾千渝把人搂在怀里哄着。 良久,顾千渝轻声问:“好点了吗?” 没有得到回应。 低头,发现夏瑾禾在自己怀里睡着了。 也许还有些难受,眉头有些轻蹙。 顾千渝腾出一只手,悄悄给她抚平。 “对不起……” 他用一种很低地声音说到,“没能帮到你。” 他应该学习一些医术,要不然再遇到这样的情况,他会疯的。 许是很久没有感染过风寒了,夏瑾禾竟然睡了一整天,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晚上了。 “嘶……”她倒抽了一口凉气。 地下室的门由外而内被推开,只发出了一些细小的声音。 “醒了?”看着夏瑾禾在床上微微欠身,顾千渝开口说,“起来喝点粥。” “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夏瑾禾摇了摇头,声音里带了些委屈,“头还有些晕。” 听到这话,顾千渝放下了手了的白粥,坐到了床边,伸手轻轻放在她的头左侧,大拇指落在她太阳穴的位置,一点一点地揉着,很轻很轻。 “还疼吗?”顾千渝问。 感受着耳侧顾千渝手上传来的体温,夏瑾禾有些贪恋地蹭了蹭,“疼,要相公揉揉才能好。” 又过了一会,顾千渝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端起放下桌子上面的白粥,声音里带着诱哄的味道,“瑾儿,我刚刚熬的粥,我尝过了,很甜。” 说话间,顾千渝舀了一小勺,放在嘴边吹了吹,递到夏瑾禾面前,“来,瑾儿乖。” 白粥甜香,入口软糯,确实很甜。 见夏瑾禾没有抗拒,顾千渝又喂了小半碗。 “相公,我还要。”眼看碗就要见了底,夏瑾禾开口说。 在顾千渝起身去外面盛粥的时候,夏瑾禾注意到顾千渝衣袖下面的手似乎有些红肿。 相公的手很软,她第一天就知道。 于是,她叫住了顾千渝,“相公,你过来。”声音很轻,带着些刚刚睡醒的软糯,竟有了些撒娇的意味。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顾千渝走到床前。 夏瑾禾趁着顾千渝关心则乱,直接撩开了他的衣袖。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顾千渝一个习武之人为什么手会比她一个女孩子的还要软。但绝对不会像现在这般模样。 一片红肿,触目惊心。 第15章 再不像也是相公的小娘子 “刚刚不小心烫到的。”说罢,顾千渝拉了拉袖口,挡住了那一抹触目惊心的红肿。 夏瑾禾低下头,长长的鸦羽覆盖下来,遮住了眼底的情绪。“你不必骗我的,我本来就是大夫……你身上哪里受伤了,怎么伤的,我又怎么会看不出来……” 说到后面,夏瑾禾的声音甚至都带上了轻微的哽意。 顾千渝伸手轻轻抬起了夏瑾禾的下巴,原本还有些黑沉沉的眸光里染上了柔软的笑意。 “瑾儿,你这是担心我?” “嗯?” 带着鼻音的“嗯”字,微微上扬,撩拨着夏瑾禾的心绪。 可是夏瑾禾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嗯。”她闷闷地应了一声。 这伤口一看就知道是昨夜的茶水烫到的,都是因为自己…… 要不然凭借着相公的反应度,一定是不会烫伤自己的。 昨晚顾千渝确实是能躲开,但是如果他躲开了,那茶水就会撒到夏瑾禾身上。 这让他怎么舍得。 看着夏瑾禾越来越空洞的双眼,顾千渝低笑一声,“瑾儿,你不要胡思乱想,没有你想的那么严重,也没有看起来那么疼。” “我手上这片皮肤本就容易受伤。” 顾千渝的这句话倒是提醒了夏瑾禾,她是见过顾千渝用暗器和匕首的,那熟练度,怎么说也是练过几年的。 可是相公的这双手根本就不可能是一双常年习武的手,手心连一点薄茧都没有。 一想到某种可能,夏瑾禾眼眶又红了起来。 本来就因为染上风寒,声音有些哑,这会这副模样,直接把顾千渝心疼坏了。 他变得手足无措起来,伸手搭在了夏瑾禾的脉上,“瑾儿,可是哪里不舒服?” 夏瑾禾直接顺势窝在了顾千渝的怀里,哭的双肩都开始颤抖。 顾千渝只能一遍一遍轻轻地抚着女孩的背,希望能让她好受一点。 “刮皮削骨,十指连心,疼吗?”等哭够了,夏瑾禾才闷闷地问。 顾千渝这会也明白,为什么小姑娘忽然就哭了。 原来是心疼自己入宫为妃的时,为了掩人耳目,直接拿匕首刮掉了手心里的一层薄茧。 他摇了摇头,“早就不疼了。” “倒是你,吓的我心脏都快要不跳了。” 夏瑾禾察觉到搂着自己的手紧了紧,她抬起头,猝不及防就撞入了顾千渝那温软的眸光里。 看着女孩哭花的脸,一双杏眸里还噙着泪水,顾千渝心疼哄道:“别哭了,都过去了。” “瑾儿,不是说要保护我吗?现下这副模样,看着可不像。” 夏瑾禾知道顾千渝在哄自己开心,她声音依旧闷闷地,伸出手环住了顾千渝的脖子。 “再不像也是相公的小娘子。” 顾千渝应了一声,“嗯,瑾儿永远都是。” 只要你愿意,你永远都是我的小娘子。 “相公抱我。”夏瑾禾窝在顾千渝怀里撒娇。 顾千渝:“好。” 夏瑾禾在床上躺了一天,现在感觉浑身上下都没有力气。 顾千渝抱着夏瑾禾来到祠堂的时候,小翠正拿着扫把扫地。 看着他们下来后,直接僵在了原地。扫把从手中滑落,砸在地上发出了清脆的声响。 顾千渝:“……” 夏瑾禾:“……” 上次七夜怎么忽悠小翠的来着…… 趁着小翠还没有反应过来,夏瑾禾决定先发制人。 “小翠,今天见到渝娘娘怎么不行礼?” 小翠原本因太过于震惊而有些发散的瞳孔渐渐回笼。仔细看看,抱着娘娘的这位俊俏的男子,确是和渝妃娘娘有八分像。 最近是怎么回事,七夜姐姐女扮男装也就算了,怎生渝妃娘娘也跟着胡闹…… 小翠晃了晃脑袋,把那些不该有的想法从脑子中甩了出去。主子们的事情,哪里是自己一个下人可以随便揣测的。冲着夏瑾禾和顾千渝简单行了礼后,就继续打扫祠堂了。 夏瑾禾被小翠逗笑了,脸颊上还带着一点点红润,琥珀色的眸子水灵灵地亮着,整个人透漏着肉眼可见的高兴。 “就这么高兴?”顾千渝低笑一声,也被小姑娘的情绪感染到,开心了不少。 “是呀。”夏瑾禾冲着顾千渝笑。 “相公,在床上躺了一天了,我想出去看看~” 知道夏瑾禾一刻也闲不住,顾千渝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了。 “想去哪里?” 夏瑾禾挂在顾千渝身上,笑着问:“想去哪里都可以吗?” 顾千渝轻笑:“可以。” “那我想去看看上次的河灯。” 没等顾千渝回答,夏瑾禾又接着问:“相公知道上次的河灯最后都飘到哪里去了吗?” “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瑾儿的河灯在哪里。”顾千渝的回答透过晚风传到了夏瑾禾的耳边,惹的她耳蜗处一阵发麻。 夏瑾禾只觉得身体一轻,体位变换间,有一双温热的大手搂住了自己的腰。 既而,整个人贴着他凌空而起,顾千渝带着夏瑾禾稳稳地落在屋顶上。 在皎洁的月光下,青砖绿瓦似乎也多了一分温柔。 还没等夏瑾禾继续问,眼睛就被顾千渝捂住了,“瑾儿,我带你去个地方。” “到之前,瑾儿不能睁开眼睛。” 夏瑾禾才不听顾千渝的呢,顾千渝捂的根本就不严,透过指缝,还能看到外面的点点光亮。 只是还没等夏瑾禾看清,顾千渝就搂着她一个腾空而起,眼前的景象因为速度太快,变的不是很清晰起来。 眼睛看不见,手底下的触感就敏感了起来,等两人落地后,夏瑾禾试探着碰自己身前的东西,好奇道:“相公,这是水吗?” 顾千渝嘴角微勾,松开了捂着她眼睛的手。 满塘的河灯就这么猝不及防地落入夏瑾禾的眼帘。 一阵风吹过,有梅花簌簌飘落,落在水中,落在行人的肩上,随流飘远,随人远行。 “相公,河灯最后都会来这里吗?”夏瑾禾坐了下来,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满塘的河灯,生怕它们飘远了似的。 顾千渝坐在夏瑾禾身边,伸手揽住她的肩,声音温柔缱绻,“瑾儿的河灯都会来到这。” 河灯:“……” “相公,你上次到底在河灯里面写了什么?”夏瑾禾亮晶晶的眸子里闪过一丝狡黠,“相公要是不告诉我,我就下去捞。” 顾千渝眼底多了几分笑意,“那瑾儿写了什么?” 夏瑾禾看着顾千渝的眼神逐渐认真,温柔而虔诚道:“愿相公以后平安喜乐,逢凶化吉,遇难成祥。” 顾千渝顿了一下,原来瑾儿那个时候就已经如此相信自己了吗? 这么想着,顾千渝就拿起旁边的酒壶灌了起来,他以前,真是禽兽不如。 夏瑾禾秀美微蹙,伸手夺过顾千渝手中的酒壶,用袖口替顾千渝擦了擦不小心滴落在下颌角的酒珠,“相公,你不能饮酒……” “要不然今天的药算是白吃了。” 许是喝了酒的缘故,顾千渝的声音听起来多了些哑意。 “瑾儿,你若是有一天恢复了记忆,就算是想让我死……唔……” 夏瑾禾侧过身子,闭上眼睛,捧起了顾千渝的脸,把自己送到对方唇下。 顾千渝瞳孔骤然一缩。 夏瑾禾的吻和她的人一样,似蜻蜓点水,温柔的不像话。 夏瑾禾睁开眼睛,对上他黑而亮的眸子,他的眼睛里泛起了自己从没见过的神色。 夏瑾禾盯着他的眼睛,声音都不自觉放轻了,“相公,你想要的,也都会有的。” “瑾儿,这辈子都不会离开你。” 顾千渝没忍住托住夏瑾禾的后脑勺,加深了刚刚的吻。 他四处漂泊,这些年没有真正喜欢过一个地方,也没有在一个地方久呆的打算。 因为欢乐和灯火都是属于别人的。 现在,这万里河山,万家灯火中,终于有一盏灯是为自己而留的吗? 直到夏瑾禾被顾千渝吻的喘不过气来,顾千渝才放开了她的唇。 夏瑾禾靠在顾千渝怀里,粉唇被顾千渝吻的红彤彤地,看着更加惹人恋爱。 “相公,你身上好香……”夏瑾禾轻声说。 “瑾儿喜欢吗?”顾千渝用食指指背轻轻划过夏瑾禾的脸颊。 “喜欢……当然是极喜欢的。”她盯住他的眼睛,随他看尽她理智慢慢丢失,任凭脸颊上粉色红云逐渐泛滥。 “我也喜欢瑾儿。”顾千渝眸中闪着潋滟的水光。 “相公,你还没告诉我,那日你到底在河灯里写了什么呢?”夏瑾禾忽然嘟着嘴问。 “红尘路漫漫,愿携手与你共度。” 夏瑾禾被说的有些不好意思了,偏过脸来,不去看他。 顾千渝低笑一声,终究是拿她没有办法,替她理着鬓角的碎发。 两人之间安静了下来,不似那种寂静寥落地让人尴尬的安静,而是彼此都知道对方存在的那种,不用语言就能感受到的无声缠绵。 终是夏瑾禾打破了这片沉寂,偏过头对顾千渝说:“相公,瑾儿想看晚霞。” 顾千渝被夏瑾禾这转变话题的速度惊到,淡笑道:“那瑾儿今日是见不到了。” 夏瑾禾:“为什么?” 顾千渝眼中一片温软,“今天的晚霞被我借走了,悄悄披在了瑾儿身上,做了嫁衣。” 见夏瑾禾又要偏过脸去,顾千渝轻轻捏起了她的下巴,“不知瑾儿,可还喜欢?” 夏瑾禾看着满塘的河灯,鼻尖萦绕着淡淡的药香。高兴地很明显:“喜欢。” 第16章 吓到了? 月光温柔缱绻,山水如墨染般,顾千渝拉着夏瑾禾在街边走走停停。安静美好的宛若一副墨迹未干的丹青画。 “相公,我睡了多久?”夏瑾禾问。 顾千渝拉着夏瑾禾的手,想了想,“没多久,瑾儿现在可是困了?” 刚刚入夜,街边很是热闹,小贩的叫卖声此起彼伏。夏瑾禾还没来的及回答,两人就被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姑娘拦住了去路。 “公子,给身边的漂亮姐姐买束花吧。” 看着小姑娘手上那翠绿色的镯子,顾千渝皱了皱眉。 “公子,这花和你身旁的漂亮姐姐最是相配,姐姐也喜欢,不是吗?”小姑娘举起了手中的花篮,冲着他们笑的面若桃花。 只是这她的眼神似乎带了某种魔力,仿佛要把人给吸进去一般,鬼使神差地,夏瑾禾就把手伸到了花篮里。 “瑾儿,瑾儿……” 差一厘米就要碰到花束的时候,夏瑾禾耳边响起了顾千渝关切的声音。 她猛地抬头,好半天后才反应过来自己干了什么。 见夏瑾禾清醒了过来,顾千渝抿了抿唇,看着小姑娘的眼神像是萃了冰渣子一般,“滚。” 话音刚落,宽大的袖口中顿时寒光乍现,隐约还能看到藏在袖口里的匕首。 没等顾千渝动手,小姑娘就抱着花篮跑走了。 夏瑾禾从没见过顾千渝这么冷淡地模样,一时间没有回过神来。 顾千渝轻轻捏了捏夏瑾禾的手,“吓到了?” 夏瑾禾这会也反应过来了,冲着顾千渝摇了摇头,“没有被吓到,就是鲜少见到相公这副模样。” 顾千渝淡笑一声,他不会在夏瑾禾面前动手,除非必要情况。 “瑾儿会害怕我吗?”顾千渝声音很轻,眼底的神色晦暗不明。 夏瑾禾失忆前就是见到自己杀人的模样,一气之下,捅了自己一刀,然后不论自己说什么,解释什么,她都不愿意相信自己,后来甚至都不愿意看到自己。 他怕。 怕听到那个他不想听到的答案,怕夏瑾禾再一次厌恶自己。 但是如果刚刚自己不动手,瑾儿就要被夺舍了。 他或许可以解释的…… “不会。”夏瑾禾想了想,“如果不是相公,刚刚指不定会发生什么呢。”语落,她话音一转,“只是,相公为什么这么问?” 这已经是顾千渝第二次问她这个问题了,其实她最近隐隐有了种感觉。 顾千渝在对待自己的事情上面,似乎有些……虽然不想将这个词联系到顾千渝身上,但是夏瑾禾不得不承认,顾千渝在她面前有些过于小心翼翼了。 也许不是最近才有的,可能自己失忆之前就已经是这样了,只是她才察觉到。 顾千渝很惯着她,基本上只要是合理的要求,都会帮她实现。 自记忆以来,顾千渝甚至没有和她说一句重话,就连大声说话的次数也很少。 她不是不喜欢顾千渝的温柔,只是她觉得顾千渝爱的有些过分小心了。 尽管有些事情,自己从未在意。 夏瑾禾的话让顾千渝感觉有人拿着轻飘飘的羽毛,在他心头淡淡扫着,酥痒的声音都带了些磁性。“我怕瑾儿因为害怕,再一次悄悄离开我。” 夏瑾禾伸手抱住顾千渝,趴在他怀里,眼底满是心疼,“我不会离开相公的,永远不会。” “再说,瑾儿还要保护相公呢。” 月光洒下,少女一身红衣,眉眼如月弯弯,灿烂了整片星河,温润了他余生的岁月。 “好。”顾千渝轻声应道。 “再逛逛还是现在就回去?”夏瑾禾仰着头看着顾千渝,琥珀色的眸子亮晶晶的。 “都行。”顾千渝轻声答。 夏瑾禾拉着顾千渝的手臂晃了晃,“那我们再逛逛吧,难得街上这么热闹。” “听瑾儿的。”顾千渝答。 他倒是无所谓,瑾儿开心就好。 说话间,夏瑾禾注意到街边卖着百花团扇的老奶奶,忽然想到上次买河灯的时候,相公眉眼之间似乎也是这般神情。 “相公,这个小姑娘是精怪所化吗?” 顾千渝拉着她的手紧了紧,柔声说:“是也不是。” 夏瑾禾:“为何这么说?” “是夺舍妖,她们习惯在冬春交际的时候寻找新的载体。” “被夺舍的人不会有任何感觉,这也就是这一类妖物的可怕之处。” 夏瑾禾秀眉微蹙,“相公的意思是,刚刚那个小姑娘被夺舍了?” 顾千渝点了点头,声音依旧温润,“这夺舍妖夺舍需要夺舍的法器。”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刚刚那只夺舍妖的法器就是那个绿色的镯子。” 顾千渝的话提醒到了夏瑾禾,她记得上次卖河灯的老妇人手上也戴着一个翠绿色的镯子,她犹记得老妇人全身上下的穿着都比较朴素,唯独手腕上那个翠玉镯子,纯粹的像是一条绿色的飘带,看着就价格不菲。 如果是这样的话,相公的反常反应似乎都可以解释了。 不过…… “相公,如果刚刚那个小女孩没有被夺舍,相公会为我买花吗?” “会。”顾千渝回答的很干脆,他向来不知道怎么拒绝夏瑾禾。 这也是瑾儿第一次没有怪自己没有救那个被夺舍的小姑娘。 “相公!” 夏瑾禾忽然顿住了脚步,有些慌乱地喊了他一声。 顾千渝下意识把她揽在怀里,低声问:“怎么了?瑾儿?” “我们不是和小青说好了,今天早上来茶楼处理事情吗?” 顾千渝摸了摸鼻子。 他也把这件事给忘了。 不过瑾儿昨日病成那个样子,他也没有心思去处理这些事情。 “不着急,现在去也是一样的。” 于是,顾千渝拉着夏瑾禾慢悠悠地来到了茶楼。 刚刚进去,就收获了一道怨怼的眼神。 只见萧沐凡换上了茶楼小二穿的衣服,端着茶壶正在给客人添茶呢。 顾千渝带着夏瑾禾寻了个空位,对着萧沐凡招招手,“小二,上茶。” 萧沐凡:“……” 顾千渝,你大爷的! 夏瑾禾坐在顾千渝对面,眼神示意顾千渝。 “现在不能和萧沐凡打招呼吗?” 顾千渝摇了摇头,拉过夏瑾禾的手心,伸手写了个字。 夏瑾禾会意后,冲着顾千渝点了点头。 萧沐凡倒茶的时候就是看到了两人眉来眼去的模样。 于是也加入了他们,冲着顾千渝使眼色。 “夏寒章那个老头在楼上包间坐了一整天了。” 顾千渝端起面前的茶微抿了一口。然后有些生气地站了起来,“这茶水是不是隔夜了?” 萧沐凡:“……” 顾千渝,你大爷的!!! 为什么要砸自家生意…… 但是,此刻的萧沐凡只能忍气吞声,埋怨地看了夏瑾禾一眼。 把茶壶端走的时候,那狰狞的表情逗的夏瑾禾哈哈大笑。 要说这萧沐凡今天早上来茶楼的时候,眼皮一直跳,总觉得昨天是中了顾千渝的圈套,这么一想后,越来越不得劲,于是他就把原本店里的小二打晕了,然后易容成了他的模样。 顾千渝和夏瑾禾能认出他,全凭着他那妖娆又中二的身姿。 “这样真的没有问题吗?”夏瑾禾隐晦地问。 她实在是担心萧沐凡那玩意的智商,生怕他刚刚没有明白顾千渝的意思。 顾千渝失笑,“瑾儿放心,不会有事的。” 萧沐凡这人心思还是比较灵活的,要不然也不能常年占据杀手榜第八的位置。 他端着一壶新茶来到了楼上厢房,然后就发现屋子里多了一个他再熟悉不过的面容。 是他前日刚刚易容过的。 虽然不认识这个人,但是从这人眉眼之间的英气看,应该不是一般人。 刚刚想下楼和顾千渝他们知会一声,就被里面的人叫住了。 夏寒章:“小二,给这位爷添茶。” 萧沐凡应了一声,硬着头皮端着茶走了进去。 北辰溪上下打量了萧沐凡一眼,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新来的?” “不知道我最是不爱喝这茶?” 北辰溪眼神冷厉,带着帝王与生俱来的威压,萧沐凡额头上瞬间渗出了一层薄汗。 “是……” 听着小二有些结结巴巴的声音,北辰溪忽然凑近看了看,伸手捻住了萧沐凡的下巴,“真的吗?” 可能是北辰溪的话说的太过冷厉,这会夏寒章也眯着眸子上下打量起了萧沐凡。 继而不紧不慢地问了一句:“我记得,你在这干了十几年了吧?” 还没等萧沐凡反应,夏寒章就上前一步,紧紧地掐住了他的脖颈。 顾千渝,你大爷的! 萧沐凡挣扎的很厉害,茶壶随着他有些夸张的动作很自然的掉在了地上,发出了有些刺耳的声响。 虽然在楼下只能听到很细微的声音,但还是被顾千渝和夏瑾禾听见了。 两人对视一眼。 萧沐凡大概率是出事了。 “我上去看看。”顾千渝还没走几步,袖口就被夏瑾禾拉住了,“相公,我和你一起。” 顾千渝皱了皱眉,拒绝的话还没说出口,夏瑾禾就站起身,脚尖一点,附在顾千渝耳边说:“相公,我一个人在底下害怕。 女孩的气息喷洒在他的耳蜗处,连带着心口那个地方也酥麻了起来。 顾千渝最后还是冲着夏瑾禾点了点头,“好,跟紧我。” 大不了他到时候保护好她就是了。 两人刚刚走到楼上,就听到了萧沐凡那夸张的叫声。 夏瑾禾:“……” 看来是没事,还能叫这么大声。 萧沐凡:“……” 第17章 张氏有子 “谁派你来的?” 话音刚落,夏瑾禾的脊背就僵了一下,这声音应该没有人比她更清楚了。 五年前,被送进宫中之前,夏寒章怕自己得不到皇上的欢心,总是强迫自己熟悉皇上的各种习惯。 眼下这声音不是皇上的还能是谁的? 顾千渝眼底倒是没什么波澜,只是伸手淡淡地把头上束发的簪子拿了下来,瞬间,黑色的长发如瀑一般滑落。微风拂过,几缕发丝被吹起,看着多了几分柔弱。 萧沐凡在里面嚎的声音太大了,达到了混淆视听的效果,至于现在夏寒章和北辰溪都没有发现屋外悄然到来的两人。 夏瑾禾本打算就这样悄悄溜走的,毕竟自己已经被禁足祠堂了,这会冒然出现在皇上面前,于情于理都不合适。 只是她刚刚要转身,就被顾千渝拉住了手腕,他对着夏瑾禾摇了摇头。继而她鼻尖闻到了一股熟悉的药香,顾千渝把她扯到怀里了。 “别怕。”耳边传来了顾千渝温润的声音,让夏瑾禾有些不安的心瞬间安定了下来。 萧沐凡终究也没能坚持太久,北辰溪还是察觉到了外面的动静,猛地推开了门,他冷笑一声,“怎么,你还有同伙?” 与此同时,夏寒章掐着萧沐凡的手紧了紧,他表情近乎疯狂地问:“公子,这人还要留着吗?” 北辰溪摆了摆手,得到了皇上的指令后,夏寒章脸上的笑意越来越大,手下也越来越用力。 “现在再给你一次机会,谁派你来的?你要是再不说,我可真就动手了。” “别挣扎了,你现在不说的话,待会你的同伴也会说的。” 萧沐凡一度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了,只能希望自己拖延的那些时间对顾千渝他们有点用处了。 千钧一发之际,掐着萧沐凡的那只手忽然被一个暗器打伤。 夏寒章吃痛,松开了掐着萧沐凡的手。 鲜血瞬间滴落在地上,他的小拇指竟然生生地被切断了。 可怕的却是。 地上竟然连个凶器都影子都没有。 刚刚情况太过于突然,他甚至连暗器从哪个方向飞过来的,都没有察觉到。 这一切都来的太快了。 而北辰溪几乎是在打开门的那一瞬间,整个人就愣在了门口,也就是在他愣神的那个瞬间,顾千渝把暗器扔了出去。 在看清顾千渝挂满泪痕的小脸后,北辰溪瞬间回过神来,语气也放软了些,“渝渝,你怎么在这里……” “你也不说话,朕刚刚差点就误伤到你了。” 夏瑾禾在心里默默给顾千渝竖了一个大拇指,好一个上一秒暗器杀人,下一秒泪流满面。 夏瑾禾趴在顾千渝怀里,许是被他的情绪感染,自己脸上也划过了一道清泪。 顾千渝眼神很空,抱着夏瑾禾的手指不断蜷缩着,浑身都在轻轻地颤抖着。好似受到了极大的惊吓。 皇上正心疼着呢,夏寒章忽然就从里面冲了出来,眼神冰冷地骇人,拿着手里的剑就往夏瑾禾身上刺。 顾千渝眼神一凝,抬手死死地把她护在了怀里。 夏瑾禾下意识抬手去挡,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传来,只有一些温热的血渍溅到她脸上,顺着脸颊缓缓往下滑。 “夏寒章!你住手!”北辰溪有些愠怒。 夏瑾禾心头一震,放下手抬眸望去,顾千渝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挡在了她面前,垂在身侧的手上有一道很长的口子,鲜红的血汇聚成线顺着指尖低落在地面上。 夏瑾禾脑袋里一阵翁鸣,眼眶红了一片,当着皇上的面,从袖口中拿出了止血的药丸颤抖着送到了顾千渝的嘴里。 顾千渝用另外一只没受伤的手搂住了夏瑾禾的腰肢,柔声安抚着,“我没事,瑾儿不怕。” 看到顾千渝那白皙柔软的小手上被划拉了一条那么狰狞的口子,皇上愤怒极了,几乎失了声,几乎本能地想冲上前去把夏寒章打一顿。 只是他刚刚往前走了一步,就听到顾千渝过分娇弱的声音。 “皇上,不要……不要因为妾身坏了君臣关系,反正妾身不过一介风尘女子……” 顾千渝说话的时候,紧咬着下唇,一双桃花眼里满是羞愤地看着夏寒章。 “这老头欺负渝渝了?”皇上那一瞬间几乎压不下自己心中的怒火,抬起一掌就朝着夏寒章拍了过去。 夏瑾禾现在已经镇定了些许,她已经不是那个在竹林中看着顾千渝伤口流血就吓的手忙脚乱的小丫头了。 现在的她,有了依靠,那种失忆带来毫无依托的感觉早已经随记忆烟消云散,在顾千渝的温润下越发显的微不足道。这会趁着皇上发疯,还能悄悄从衣袖中拿出了止血的草药,轻轻地敷在了顾千渝受伤的手上。 好在顾千渝挡的时候,知道自己是躲不过这一刀了,并没有和夏寒章硬碰硬,顺着他的力道接下了这一刀,这会也没伤到骨头,夏瑾禾见状松了一口气。 夏瑾禾给顾千渝处理伤口的时候,顾千渝并没有看伤口,却一直温柔地看着夏瑾禾,那眸光温润地都能掐出水来。 看的在地上装死的萧沐凡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夏寒章这具老骨头根本就受不住皇上一掌的力道,这会直接被推出了十几米。 一条老命差点就交代在了这里。 最后皇上还是找回了些理智,看着夏寒章被砍断的手指,冷嗤一声,“夏寒章,你一个男人被店小二坎了指节,竟然敢拿朕的女人撒气。” “今天若不是朕来了,你是不就要要了渝渝她一个弱女子的命啊!” 夏寒章嘴角挂着血丝,只觉得嗓子一阵一阵地发麻,刚刚想开口给皇上回话,一口老血就喷涌而出。 皇上没得到夏寒章的回应,抬腿踢了他一脚后,就转过身一脸关切地看着顾千渝,“渝渝,你没事吧。” 话刚说完,皇上就要把夏瑾禾拉开,还好顾千渝眼疾手快,直接把夏瑾禾按在了怀里。 她手指还在不断地发抖,此刻声音也沙哑的厉害。 顾千渝搂着夏瑾禾,淡淡地给皇上行了个礼,“妾不堪凌辱,无能为也矣。” 皇上赶紧起身拉了顾千渝一把,“渝渝,他……夏寒章他……糟蹋你了?” 皇上只觉得一股怒气直充天灵盖,要不是这老头现在还有些用,他现在都想动手杀了他。 夏寒章这个老东西竟然敢当着自己的面欺负他后宫的嫔妃! 这夏瑾禾在后宫里一向胆子小,如果不是夏寒章逼迫她,没有自己的口谕,她断断是是不敢擅自离开祠堂的。 虽然说自己不喜欢她,但是说到底也是夏寒章的亲生骨肉啊,他是怎么狠心下的手啊…… 皇上拉着夏瑾禾的手紧了紧,声音因为心疼有些发涩,“渝渝,我现在带你去太医院,别怕,朕在呢。” 顾千渝轻轻点了点头,看着皇上的眸光带泪,小心翼翼又惹人怜爱。 这一幕看的皇上心都化了,直接上前一个打横把顾千渝抱在了怀里。 顾千渝:“……” 夏瑾禾:“……” 相公可能出生的时候选错的性别。 不过这两人怎么看怎么违和,顾千渝看着比皇上高了些,此刻穿着男装被皇上抱在怀里。让夏瑾禾想起来自己小时候看的画本子上的一些奇怪的画面…… 她记得画本子上怎么写的来着,“张氏有子,好龙阳,常与一男子诉相思。” 想到这,夏瑾禾脑海里不断地闪过皇上看着顾千渝那爱惜的眼神。 她对这种神情很熟悉,顾千渝就经常用这种柔和的眼神看着自己,娘亲曾说,喜欢一个人眼神是藏不住的,相公会不会有一天和皇上日久生情…… 夏瑾禾被自己的这个想法吓了一跳,她摇了摇头,把这荒谬的想法甩了出去。 算了,不想了,还是等相公回来再问问他吧。 “死丫头,你傻站在那干什么,赶紧过来扶我一把!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爹!”夏寒章这会终于缓过来了些许,看着夏瑾禾一个人傻站在那眼神空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瞬间气不打一处来。 夏瑾禾这会也注意到在角落里苟延残喘的夏寒章,看着他的眼神似乎覆上了一层冰霜,“你把我送给皇上的时候,我就已经不是你的女儿了。” 夏寒章冷笑一声,“女儿家能创造出什么价值,既不能上阵杀敌平定一方,又不能考取功名光宗耀祖,不如乖乖嫁一个好人家,给你几位兄长铺平道路,这才是你生命的价值。” 可能是因为伤的太重,一次性说完这些话后,夏寒章趴在地上喘的厉害,“现如今你也算是争气,怀了龙嗣,这算是你半辈子修来的福气了。” 听完夏寒章这些话,夏瑾禾神情瞬间凝肃了起来,她捏了捏袖子里的拳头,眉头轻拧,目光锐利地看着他。 “到底是为我几位兄长换来仕途平安,还是为了满足你自己的私心啊?” 夏寒章被这话气地直接从地上爬了起来,抬手就要给夏瑾禾一巴掌,“我打死你这个死丫头——” 只是手还没落下,就被萧沐凡抓住了手腕,“敢欺负我家主子,谁给你的胆子!” 萧沐凡说话吊儿郎当地,嘴角勾起一抹嗜血的笑容,话落,手上加大力道,使劲一甩,夏寒章又被摔了出去。 第18章 等你呢 “我还以为你会惊吓过度,一时半会爬不起来呢。” 萧沐凡啧了下嘴,“主子你这是瞧不起谁呢,我怎么说也是杀手榜上排行第八的杀手。” 再次听到萧沐凡吹嘘起这个杀手榜,夏瑾禾忽地来了兴趣,“所以你和排行第一的笑阎王交过手吗?” 萧沐凡露出一个委屈的表情,“我说主子,我都伤成这样了,你还戳我和你家那位的伤心事。” 刚刚夏寒章摔的那一下可不轻,这会已经晕了过去,夏瑾禾走过去,隔着帕子给他号了下脉,头也不抬地对萧沐凡说,“这事和我相公又有什么关系。” 她本就是无心一问,这会也没有往那个方面想。 萧沐凡眼前一亮,有些惊讶地看着夏瑾禾,“主子,你不知道吗?顾千渝就是笑阎王啊。” 夏瑾禾号脉的手顿住了,“别开玩笑了,虽然我相公武功确实厉害,但是他身体那么娇弱,不能久战的,怎么可能是杀手榜第一。” 萧沐凡倒是没想到夏瑾禾连这种事情都和自己说,毕竟笑阎王在江湖上因为擅长近战,速度又快,杀人于谈笑之间,几乎是毫无缺点的存在。 萧沐凡看着低头号脉的夏瑾禾,有些讶异,“主子,你就这么信任我吗?”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夏瑾禾确定夏寒章死不了之后,缓缓站了起来,“我相信,顾千渝也是这么想的。” 夏瑾禾低垂着眉眼,萧沐凡越看越觉得好看,他敢保证,这是他见过最有气度的女子。 原来竟一直是自己心胸狭隘了吗? 这样想着,萧沐凡心中对夏瑾禾的敬重又多了一分。 夏瑾禾可不知道萧沐凡心里的想法,看着他脸上越来越凝重的表情,心里忽然咯噔一下,有些不可置信。 “所以,相公他……他真的是笑阎王……?!” 萧沐凡回过神来点了点头。 “顾千渝擅长近战,却又不止于近战,总是在人出其不意的时候给人致命一击,所以现在江湖上还没有人发现他的弱点。” 夏瑾禾想了想,如果是快战的话,似乎也不是很难接受,毕竟顾千渝的实力摆在那里。 “可是相公为人温柔谦和,为何江湖人皆说他心狠手辣,杀人如麻?”夏瑾禾抬起头,看着萧沐凡,眼底满是疑惑。 “怎么可……”话未说完,萧沐凡就顿住了,因为夏瑾禾眼里的顾千渝确实是这样。 这样一位叱咤风云的杀手对一个女孩放下了所有的戒备,并将所有的温柔都倾注于她一人之上。这要是让江湖人知道了,岂不是都要惊掉了下巴。 “嗯?”许久没有得到回应,夏瑾禾问。 “可能,他不舍的对你露出那般模样吧。”最后萧沐凡也只能这么说。 经萧沐凡这么一提,夏瑾禾心下一动,只觉得空气里也似乎也弥漫着甜丝丝的味道。 她确实很少见到冷着脸的顾千渝。 两人说着话,都没注意到角落里的夏寒章动了动。 “主子,我们接下来是直接去宫里还是回祠堂?” 夏瑾禾回头,她总感觉后面有一道视线直直地盯着自己看,可回头看去,又什么也没有。 她只当自己多心了,“先回祠堂。” “不过,这夏寒章看起来挺弱的,为什么之前七夜什么也查不到?” 萧沐凡对着夏瑾禾摇了摇头,“不然,这夏寒章一来很少落单,二来,我与他交手之前,他已经被重伤一掌,导致现在看起来有些过于衰弱。” “说实话,七夜他武功不差,估计也就只能和夏寒章打个平手,更何况他每次身边都带那么多人。” 夏瑾禾嘴角轻勾,忽然起了打趣他的心思,她歪头看着萧沐凡,“那你的武功在他之上吗?” 萧沐凡眼神里闪过一丝痴迷,但瞬间湮灭,“回主子的话,不出意外地话,我应该在他之上。” 夏瑾禾没注意到萧沐凡的异样,继续问:“那相公想在他身上查到些什么?” “又或者说,他身上有什么关于那笔赈灾银的线索吗?” “这我就不知道了,我虽然之前也想要这笔银钱,但是我多是打算明抢,还真对他了解不多。” 夏瑾禾看着萧沐凡的眼神逐渐复杂了起来。 “所以之前你是以为这笔赈灾银在相公手里,所以才会闹到祠堂?” 萧沐凡摸了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早知道有今天,他那日就算是饿死,也不会出门找不痛快。 夏瑾禾:“……” 这人还真是头脑简单…… “算了,你现在先把夏寒章带到祠堂,其他的事情等相公回来再做决定。” 黑暗的角落里,夏寒章嘴角勾起了一抹阴狠的笑容。 女儿家就该乖乖嫁个好人家,换来家里人仕途平坦,富贵平安,如今她既不要这福气,夏瑾禾……也就不必留了。 太医院里,一群太医跪在地上。 皇上看着怀里气息微弱的顾千渝,心像是被一双无形的大手揪着一样,疼的发慌。 “皇上……”顾千渝轻声唤他。 “渝渝,我在,你要说什么?” “我要回寝宫……” 这里人这么多,他可没有耐心一个一个打晕。 皇上现在满心满眼都是顾千渝,也没有觉得哪里不妥,随便点了个太医跟着,就抱着顾千渝来到了他的寝殿。 顾千渝:“……” 皇上将屋内的屏风打开,自己退到外面去。 太医一边处理着顾千渝手上的伤口,一边唏嘘着,幸亏送来的早,要不然伤口就愈合了。 隔着屏风中透出的一点缝隙,顾千渝估算了一下距离和时间,抬手干净利落地把太医打晕,同一时间,左手的暗器也应声而发。 随着咕咚一声,皇上终于晕了过去。 顾千渝单手把北辰溪提了起来,有些嫌弃地把他扔到了床上,营造出皇上睡着的假象之后,脚尖轻点地,悄然离开了皇宫。 顾千渝回来的时候,夏瑾禾已经困的睁不开眼睛了,此刻趴在祠堂的供桌上,小脑袋一点一点的。 似乎是听到动静,夏瑾禾有些迷糊地睁开了眼睛,声音软软绵绵地,带着刚睡醒的酥麻,“相公,你回来了——” 顾千渝被这一声娇声细语喊的脊背一僵。 “怎么在这睡下了?” 夏瑾禾揉了揉眼睛,一把抱起了顾千渝的脖颈,“等你呢。” 顾千渝瞳孔一缩,久违的温暖瞬间充斥了心房,声音里带着些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哑意,“那我以后早点回来。” “好。”还是那娇憨的语调,撩的顾千渝心底发痒。 顾千渝一个打横抱起了半梦半醒的女孩,看着怀里的夏瑾禾,喉结滚动了两下,微低下头,扣起她的下巴吻了下去。 夏瑾禾虽然不懂什么叫吻,但是从顾千渝那里,也略微学到了一些,于是她尝试着,也动了动她的唇瓣,试着给顾千渝回应。 但是!夏瑾禾发现她好像错了。 因为好像本来要放开她的顾千渝,现在似乎想加深这个吻。 缱绻吻毕,两人气息都有些不稳。呼吸声在寂静的祠堂里越发清晰起来。 顾千渝捏住了夏瑾禾的下巴,拇指轻轻蹭上她那泛着水光的朱唇。 柔软的,甜蜜的,只属于他一个的蜜饯。 夏瑾禾脸颊有些热,身子变的有些轻,“相公……” “今日皇上可有为难你?” 顾千渝低低地笑了一声,在夜色的映衬下,越发低沉好听,“怎么还记起这事来了。” “莫不是瑾儿嫌弃为夫吻的不够?” “不……”夏瑾禾脸红的厉害,此刻错开了顾千渝的视线,“如果这半晌的功夫都能忘事,那……唔……” 看着女孩绯红的脸颊,顾千渝没给她说话的机会,直接再次封住了她喋喋不休的唇瓣儿。 “今夜太晚了,明日再告诉你。” 说巧不巧,街边巷口中传来了更夫敲锣的声音。 夏瑾禾抿唇一笑,伸手勾住顾千渝的脖颈,“相公,过子夜了。” 现在已经是顾千渝口中所说的“明日”了。 顾千渝:“……” 他抬手揉了揉夏瑾禾的脑袋,有些无奈,“这么想知道吗?” 夏瑾禾点了点头,忽而想起了什么,垂在身侧的手慢慢攥紧,说出来的话却异常平静,“相公,夏寒章还在那里。” 关于夏寒章这件事,虽然夏瑾禾表面上看起来很决绝,但是她内心深处也曾渴望过夏寒章能回头看看她,看看这夏家唯一的女儿。 顾千渝听着女孩忽然变的有些沉闷地声音,也有些心疼, 撇了一眼夏寒章后,顾千渝皱了皱眉,只此一瞬后,他抱着夏瑾禾缓步走到了地下室,温声安慰道:“瑾儿,不必多想,迂腐之人做什么都是迂腐的。” “况且,我们瑾儿还有我呢。” 顾千渝深邃的桃花眸此刻装满了笑意,透过他的眸光,夏瑾禾能清楚地看到自己略微有些狼狈的模样。 “相公,夏寒章他是个好官吗?” 顾千渝轻轻把夏瑾禾放在了床上,拉过来一旁的被子给她盖上,“别多想,夏寒章这个人——” 第19章 相公咬的,不疼 顾千渝话说了一半,忽然顿住了,他吹灭了手里的火折子,伸手捂住了夏瑾禾的眼睛。 “我不知道该如何评价他,但是我知道他不配做瑾儿的父亲。” “他更不值得瑾儿伤心。” 夏瑾禾眼前一片黑暗,这也就导致她没有看到顾千渝瞬间充血的眼睛。 “瑾儿,你还记得我白天在你手心里写的字吗?”顾千渝说话的气息有些不稳。 “记得。” “好,那瑾儿现在不要睁开眼睛。” 虽然夏瑾禾没有搞清楚状况,但是还是习惯性地听从了顾千渝的话,她捏了捏刚刚在袖口里准备好的软骨散。 顾千渝甫一起身,身形就虚晃了一下,差点没有抵过那一抹突然而至的眩晕感。 手扶着床沿按了一会,没等他缓过来,紧接着眼前一黑。这次毒发的速度,远比他想的要快。 饶是顾千渝修养再好,刚刚那一瞬间也没忍住,轻声骂了一句脏话。 最糟糕的是,如果自己刚刚没看错的话,夏寒章似乎已经醒了。 本打算把瑾儿哄睡后,正好去审一审他的,现在看来把他打晕都有点费劲。 “瑾儿,能听到我说话吗?”顾千渝的声音很轻。 听着顾千渝明带着虚弱的声线,夏瑾禾心里咯噔一下,几乎接近本能地睁开了眼睛,只是地下室很黑,她什么也看不见。 没有得到夏瑾禾的回应,顾千渝又问了一遍,“瑾儿,你能听到我说话吗?” 这次顾千渝的声音已经几乎只是气音了,要不是夏瑾禾偏过头去听,估计什么也听不到。 她第一次没听顾千渝的话,摸着黑,点燃了火折子。 漆黑的室内瞬间亮起了光,可顾千渝竟然一点反应都没有。 暖黄色的光,却不及这一室的清冷。 看到趴在床沿气息微弱的顾千渝后,夏瑾禾瞳孔骤缩了一下,心尖微颤,“相公,你毒发了吗?” 顾千渝在自己身前摸了一把,肉眼可见的虚弱,“瑾儿,你点灯了?” 看到眼前的一幕,夏瑾禾禁不住拿手捂住了嘴巴,眼泪控制不住地往下流。 她知道相公毒发的时候会短暂性的失明,但是等她真正看到的时候,心里就像是被万千蚁虫撕咬一般,细细密密的疼,疼的她都没有办法呼吸了。 她尽力抑制住自己快哽咽的声音,拉过顾千渝还在乱摸的手,“没有,瑾儿没点灯。” 顾千渝反握住了夏瑾禾的手,有些责怪地说,“瑾儿,你手怎么这么凉?” “快把被子盖好。” 夏瑾禾这一瞬间,实在是忍不住了,眼泪像是决了堤的河水,控制不住的直往外流。 相公他可能听不见了。 这毒远没有顾千渝和自己说的那般云淡风轻。 顾千渝给夏瑾禾掖被子的时候,感受到手背上的一滴清凉,抬手在她眼角轻轻蹭了一下,“瑾儿,你别哭……” 顾千渝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几乎快听不见了。 “相公,你疼不疼?” 顾千渝似乎是感知到夏瑾禾再问他问题,冲着她摇了摇头,嘴微微张了张,最后还是什么也没有说出来。 夏瑾禾紧咬着下唇,忽然想到小时候在神医谷时,师父对自己说的话。 “你娘亲体内的毒五味杂陈,五毒相撞,也造就了你现在可缓百毒的体质。” 想到这,少女眼角发红,拿着匕首一声不吭地在自己手腕上划了一刀。 红色的血珠,连缀成线,一点一点地往下滴。 她捧起顾千渝的脸,借着屋内微弱地光线看着他过分苍白的脸,将自己的手腕递到了顾千渝的唇边。 腥甜的血液一瞬间充斥了顾千渝的口腔,手脚似乎渐渐有了温度。 眼前也渐渐出现些朦胧的幻影,不在是一片漆黑。 反应过来自己在干什么后,顾千渝轻轻吻了吻夏瑾禾带血的手腕。知道自己毒发的事情瞒不住了,他强忍着身上的不适,起身坐到了夏瑾禾的身侧,“瑾儿……” 话还没说完,就被夏瑾禾的手腕堵住了。 虽然自己的血不能解毒,但是至少可以让相公不那么痛苦。 顾千渝模糊间看到夏瑾禾还在不断往外渗血的手腕,心疼的指尖都在发颤。 “瑾儿,够了,我已经好多了。” 夏瑾禾像是听不到一样,继续把自己的手腕递到了顾千渝唇边。 看着顾千渝毫无反应,夏瑾禾哽咽着撒娇,“相公,好疼……” 顾千渝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他现在看的不是很清楚,也怕自己冒然给夏瑾禾处理伤口,反而弄疼了她。 “你还知道疼啊……”原本是责备的话,但是他语气却怎么也硬不起来了。 “所以,你快点好起来给我包扎一下,真的好疼,相公,好疼……” 夏瑾禾怕疼,平时摔一下,就要哭半天,此刻眼泪更是像不要钱一样往外流。 顾千渝叹了口气,最后还是轻轻咬住了夏瑾禾的手腕。 本来顾千渝最讨厌的就是血腥味,但是此刻,他竟然觉得口腔里的血液是甜的。 她真的是他的药。 只是,这药他每吃一口,心脏就跟着抽疼一下。 这可是他捧在心尖上的女孩,他平时就连捏她一下脸都要斟酌再三啊…… 没想到最后确是自己亲手伤害了她,肉体上的疼痛确是缓解了,但是心里确是一阵一阵往外泛着酸水,快要将他的神智淹灭。 他何德何能,值得瑾儿这般对待。 顾千渝眼前的视线甫一清晰,他就拿起一开始准备好的手帕,又从袖口中拿了些治跌打损伤的药轻敷在夏瑾禾的手腕上,那一抹红深深刺激了他的神经,眼眸中刚刚褪去的红血丝又染了上去。 看着女孩纤细的手腕上那一道清晰的血痕,他耳边一阵嗡鸣,似又要听不见了。 “疼吗?”他轻声问。 夏瑾禾冲着顾千渝笑了一下,“相公咬的,不疼。” 因为常年习武的原因,顾千渝的听力一直比一般人好上很多,这会他听到了楼上发出了一些窸窸窣窣的声音。 不像是风吹的,更像是人为。 给夏瑾禾包扎完之后,顾千渝吹灭了屋内的火折子,闭着眼睛,仔细听着掺杂在空气中的脚步声。 他刚刚怕夏寒章忽然醒来,对夏瑾禾不利,抱着她进来的时候故意绕了一圈。 估计夏寒章要下来的话,还得找一会。 “相公,怎么了?” “没事,估计是夏寒章醒了,以我对他的了解,他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夏寒章办事向来雷厉风行,今天吃了这么大一个亏,一定会伺机报复。 顾千渝身上虽然恢复了不少,但是还是属于走一步头就发晕的状态。 关于夏瑾禾,他没办法做没有把握的事。 “瑾儿,待会我要是打偏了,你就直接——” “相公不会打偏的。”夏瑾禾低声打断了他,像是在回答顾千渝,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声音里还带着刚刚哭过的哽意,听的顾千渝心跳都漏了半拍。 “嗯?这么相信我?”顾千渝低笑了一声,虽然看不见夏瑾禾现在的表情,但是顾千渝几乎能想到她说话时,眼眸亮晶晶的模样。 祠堂坐北朝南,本就见不到什么光亮,更何况这地下室建的又深,即便天已经快要亮了,此刻还是伸手不见五指的状态,看不见夏寒章,顾千渝只能听着声音辨方位,随着脚步声缓缓靠近。顾千渝手中的暗器应声而发,和空气轻轻擦过,也只是发出了一些轻微的声响,不仔细听的话,根本听不到。 夏瑾禾即便不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看顾千渝用暗器,但也被顾千渝的速度深深震撼到了。 和平时不一样的是,这次顾千渝的暗器后面紧紧跟着一枚银针。 顾千渝见状轻笑了一声,旋即借着夏寒章带来煤油灯的微光,皱着眉开始查看夏瑾禾手腕上的伤口,果然因为刚刚扔银针的动作太大,牵扯到了手腕上的伤,现在伤口已经开始往外渗血了。 夏寒章之前在茶楼的时候,就被顾千渝扔过暗器,但是他没有想到,这一次,远比上一次要快的多。 即使他早有准备,也只堪堪避开了要害,暗器擦着袖子滑过,竟然硬生生的切断了他的衣袖。 大惊之后,夏寒章笑了一声,根本注意暗器后面的银针悄悄没过他的皮肉。 “你这暗器再快又能怎么样,还不是被我躲过了?” 夏寒章怕打草惊蛇,来地下室的时候只点了一盏灯,此刻煤油已然燃尽,室内再次陷入了黑暗当中。他来之前,甚至还故意制造出一些声响来掩盖住自己的脚步声。 只是没想到,今天在茶楼里给自己放暗器的人竟然是皇上的这位病弱的宠妃。 今天下午,原是自己错怪了夏瑾禾,难怪他怎么也想不通,竟是猜错了人。 此刻夏寒章手里拿着一把剑,脸上带着狰狞的笑容,摸着黑向前走。 夏瑾禾捏着顾千渝袖子的手紧了紧,心里默数着: 三、二…… 没等夏瑾禾数到最后一个数,又一个暗器从顾千渝手中飞出。 让夏瑾禾惊讶的是,顾千渝是用左手放的暗器。 这一下,估计夏寒章就算是没中自己的软骨散也躲避不开。 第20章 榻侧留温 暗器带来的冲击感和距离感太过于强烈,夏寒章的眼睛瞬间就失去了焦距,他甚至都没来的及躲闪,破空而起的暗器就生生穿过了他的肩膀,连带着身体都发软了起来,意识也开始逐渐模糊。 夏瑾禾知道她配的药开始生效了,这药的药效被她调弱了些,不会要了人性命,但是会在短时间里快速麻痹一个人的神经,令人全身乏力,以至晕倒。 果然,刚刚被暗器刺伤的夏寒章还没来的及稳住身形,就因为重心不稳倒了下来。 见状,夏瑾禾松了一口气,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后,手腕上的疼痛却愈发显得清晰了起来。 天刚微亮,更夫敲锣的声音伴随着鸡鸣声传到了祠堂之下。 夏瑾禾揉了揉眼睛,琥珀色的眸子里忽地充满了笑意,她将手搭在了顾千渝肩膀上,声音里带着些许欣喜:“相公,你听。” 祠堂外,万籁俱寂,鸟鸣清脆,交颈颉颃,关关嘤嘤。 虽然已过卯时,但室内依旧昏暗,夏瑾禾划开了火折子,映出了顾千渝那一张过于冷冽的脸。 “相公,你听到了吗?” 顾千渝脸色依旧冷的厉害,听到夏瑾禾的话后也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不得不承认,顾千渝确实是有些生气。 当然生的是自己的气。 气自己保护不好夏瑾禾,气自己这病弱的身体,更气自己没有能力给夏瑾禾依靠。 见到顾千渝不理自己,夏瑾禾忽然就觉得很委屈,明明自己也没做错什么,顾千渝莫名其妙地就摆脸色给自己看,这么想着,毫无意识的撅起了嘴巴。 “相公,已过卯时,你不需要回宫吗?”夏瑾禾说起了气话。 反正这人也不理自己,还坐在这里干什么,不如早点回宫,陪着皇上去! 顾千渝只淡淡地应了一声,清冷的面容上划过了一丝无奈。 “好,你睡着我就走,要不然我不放心。”顾千渝给夏瑾禾检查了一下伤口,又给她掖了掖被子。 然后就安静地坐在了床榻边上。 夏瑾禾没来由的一阵鼻酸,加上手腕上伤口还在泛着疼,说出来的话带了些轻颤的鼻音。 “相公,疼……” 顾千渝这一刻再也绷不住了,他有些心疼的上前查看,冷厉的脸色已然被担心替代。 他小心翼翼地捧起了夏瑾禾的手腕,“哪里疼?” 夏瑾禾红着一双眼睛,固执的没有让眼泪滴下去,说出来的话却可怜极了,“心里疼。” “相公不理我,心里疼呜呜……”夏瑾禾最终还是哭了出来。 顾千渝向来不太会哄人,此刻看着夏瑾禾哭的这么伤心,自己心里也没有好到哪里去,只能顺着本心说出来,“别哭了,我没有不理你。” 他本来是想给夏瑾禾一个教训,让她长长记性,下次做事不要这么不考虑后果,不顾自身安危,可是看着夏瑾禾这副可怜巴巴的模样,脸色再也冷不起来了。 夏瑾禾偷偷睁开一只眼睛,“那你摆脸色给我看。” 顾千渝拿着手帕给她擦眼泪,嗓音直接温柔了好几个度,“我没有摆脸色给你看。” 顾千渝简直又心疼又好笑。 “我什么时候摆脸色给你看了?” “你刚刚就不理我,你还要凶我……欺负我……” 顾千渝真的很冤枉,他怎么舍得欺负她,平时批评她两句自己就心疼的发慌。 “我没有,我只是想让你先睡觉,瑾儿,快一天没睡,你不困吗?” “那你刚刚为什么脸色那么难看?你冷暴力我……呜呜……”夏瑾禾顺着杆往上爬,越说越委屈。 顾千渝甚至都有一瞬间觉得自己太过分了。 “瑾儿误会了,我没有。”他倾身侧躺在了夏瑾禾身边,伸手抚着夏瑾禾的背哄着,“瑾儿乖,早些睡,是相公错了。” “瑾儿就不要生气了,我……以后不会了。”我只是觉得自己太过于没用罢了。 到底也是累了一天了,顾千渝又给足了夏瑾禾安全感,她几乎眼皮一合上就睡着了。 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不见了顾千渝的踪影,她伸手摸了一下身侧的床榻,还是温的。 她似乎能想象到顾千渝坐在榻边守着自己的模样。 哼,昨日夜里不是还说睡着就走吗? 这么想着,夏瑾禾心情瞬间就好了许多。 屋子里也早就被清理干净了,地板上干净的连一点血丝都看不见,昨日夏寒章“躺”过的地方还换了一张新的地毯。 只是她还未出门,就听到了萧沐凡那咋咋呼呼的声音。 “主子,昨天问出些什么了吗?”听声音萧沐凡似乎在往里屋走。 许是嗓门太大,吵醒了在地下室门口守着的小翠,她揉了揉眼睛,睡眼朦胧地拦住了萧沐凡,“娘娘还未起身,请公子移步祠堂稍候。” 萧沐凡每次来的时候都要重新易容,这件事夏瑾禾知道,顾千渝知道,唯独……小翠不知道。 她此刻急急忙忙地就去里面把夏瑾禾拉了起来,“娘娘,赶紧起啦,外面可是有一位俊俏的公子哥在等你呢!” 看着小翠这激动的模样,夏瑾禾眉心跳了跳。 “七夜呢?” 小翠一边给夏瑾禾编发一边说,“昨日就没有见到七夜姐姐了,估计是跟着渝娘娘入宫了。” “今天早上奴还在祠堂看到了渝娘娘,她嘱咐奴说,娘娘受了伤,让奴小心伺候着。” 听到这话,夏瑾禾嘴角勾了起来,心里和抹了蜜一样甜。 小翠扶着夏瑾禾下来的时候,就看到萧沐凡一脸神秘地看了过来,“主子,主子,昨天到底问出来了吗?” 夏瑾禾:“……” 倒是没想到这个萧沐凡这么八卦。 萧沐凡今天易容的这张脸剑眉星目,鼻梁高挺,看着竟然还人模狗样的。 “今天这张还挺好看的。” 萧沐凡转手就把自己要问的问题抛到脑后,“主子喜欢?那我以后天天用这张。” 夏瑾禾:“……那也大可不必。”你到底是长的有多么见不得人。 “你就不怕遇到你什么双胞胎——” “哥!你哪里来的钱买这么好的衣服?”夏瑾禾的话还未说完,就被一道尖锐的女声打断了。 祠堂的门白天一直是开着的,但是平时基本没有什么人,所以,看到忽然闯进来的人,几人都有些没反应过来。 萧沐凡一不留神直接被拉住了袖子,女人身上涂了很多劣质香料,他只觉得鼻子里一阵阵发痒,被呛的不轻。 刚刚想要把人推开,就看到夏瑾禾冲着自己摇了摇头。 他们来到这处祠堂已经有了些时日,之前就一直没有人来过,偏偏在夏寒章受伤的隔天有人找了过来,很难让人不怀疑。 “谁是你哥,小姑娘怕是认错人了?”萧沐凡挑起了女人的下巴,目光轻佻,“不过,你要是叫我哥哥,也不是不行。” 小翠:没想到这位风度翩翩的公子竟然留连烟花之地!亏她一开始竟还觉得他长得不错! 登徒子! 对上了萧沐凡略显妖艳的狐狸眼,女人晃了一下神,脸悄悄红了起来,有些口不择言,“那可能是奴家认错了,公子实在是和我哥长的太过于相似了。” 萧沐凡脸上表情不变,内心慌的一批,说实话他并不确定,这张脸只是他无意间在大街上看到的,至于脸的主人有没有姊妹,他还真的不知道。 夏瑾禾抿了口茶水,声音不轻不淡,却又带着些莫名的威压,“小姑娘怎么跑到我这来了?” “我这偏僻,素常没有人来。” 女人眼神闪躲了一下,从腰间拿出了一个翠绿色的玉镯出来,“我哥昨日不见了,这是他走的时候唯一给我留下的东西,我一路寻过来,街边的乞儿说看到我哥哥刚刚往这边走了过来,没成想却冲撞了两位贵人。” 夏瑾禾没去接女人手里的镯子,只淡淡地瞥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 语气依旧没什么起伏,“既认错了,就赶紧回去。” 见女人没有要走的意思,夏瑾禾给小翠使了个眼色。 小翠立马会意,“我们娘娘心善,让你在这逗留些许,已是恩赐了,切莫不识抬举。” 女人脸上闪过一丝鄙夷,虽然她没进过皇宫,但是大户人家都是有自家的宗祠的,更别提皇宫了。 她要是娘娘,她就是太皇太后! 刚刚本就是看在那位公子的面子上,才敬重了她几分,要不然,就凭她这样的货色,也配和她讲话。 女人从鼻孔里发出了一声不屑,矫揉造作地走到了萧沐凡身边,“哥哥,你也和这位小姐想的一样吗?” 绿色的玉镯开始发出幽邃的光,随着女人的动作变得柔软了起来。 像是一条绿色的飘带。 夏瑾禾眸光一凝,忽然想起来前几日顾千渝同自己说的话。 “这夺舍妖夺舍需要用夺舍的法器。”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刚刚那只夺舍妖的法器就是那只绿色的镯子。” “你说呢?”萧沐凡嘴边挂着淡淡的笑容,伸手抚过女孩的脸颊。 然后,慢慢往下…… 第21章 在在什么都会的 “公子~”女人向前扭了扭腰,眼睛里染上了些媚意。“你也觉得是奴家不识抬举吗?” 萧沐凡毫不在意地笑了一声,手已然已经碰到了女人的里衣了。 小翠攥紧了手,有些紧张地看着夏瑾禾。 夏瑾禾的眼神倒是没什么波澜,萧沐凡虽然素日看着不太靠谱,但是她相信萧沐凡在这种事情上是不会乱来的。 “当然不,姑娘国色天香,只是我们这庙小,”萧沐凡顿了一下,手下用力对着女人胸口一拍。 “可能容不下姑奶奶这座大神。” 那夺舍妖没想到萧沐凡会忽然来这么一下,刚刚被他那么一撩拨,神经一放松,正中了下怀。 直接从宿主的身体上被拍了出来,露出了一张极其丑恶的嘴脸。 夏瑾禾这下也明白为什么夺舍妖一直在不停的夺舍,也许从某些方面来说,她们和萧沐凡还挺像的。 看着从女人身体里冒出来的绿烟慢慢在玉镯中回笼,夏瑾禾松了口气,“这夺舍妖不能在空气中暴露太久吗?” 萧沐凡啧了一下嘴,“不错。” “看来主子知道的不少嘛。” 夏瑾禾没看萧沐凡这副吊儿郎当的模样,视线扫了一眼地上被他一掌拍晕的女人,笑着打趣道:“我早就说了,你不要随便易容成别人的样子,这张脸固然好,但是指不定哪天你什么兄弟姐妹可就来找你了。” 夏瑾禾咬字的时候特意加重了“兄弟姐妹”四个字,看热闹意味十足。 萧沐凡一脸不屑,轻轻抬手,刚刚要有动作,那绿色的镯子就飞了出去。 “啧。”萧沐凡有些烦躁地灌了口茶水,“又让这夺舍妖给跑了。” 夏瑾禾哂笑,“你刚刚要是早些动手,说不定她就跑不了。” 萧沐凡冲着夏瑾禾摆了摆手,“不然,这夺舍妖狡猾的很,那时候要是动手反而容易被夺舍。” 夏瑾禾点点头,脸上的笑意不减,“又?看来你还这夺舍妖缘分不浅?” “可能我们俩品味差不多吧,好多次看上同一张脸。” 夏瑾禾:“……”狠还是你狠。 “这……也算是不打不相识吧。” 神他妈的不打不相识。 忽地想来自己今天来的目的,萧沐凡长腿一伸,拉开了面前的凳子,随意地靠着供桌坐了下来,“主子,昨日审那夏寒章了吗?” 小翠很有眼色给两位主子添了茶。 看着有礼有节的小翠,萧沐凡不禁感慨道:“到底是大门大户里出来的丫鬟,知道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做事周到,荣辱不惊。” 夏瑾禾:“……” 小翠:“……”我本打算等你走了,悄悄问娘娘,你这么说我都不好意思了!我待会还怎么向娘娘打听小道消息! 夏瑾禾轻咳了一声,也不想当面拆开小翠,挑着萧沐凡刚刚的问题回答说:“昨日出了些意外,今日醒来后,就没看见夏寒章了,想来是被相公带走了,不出差错的话,今日应该能问出来。” 说到这夏瑾禾话锋一转,“不过,对于这笔赈灾银,你怎么看?” 萧沐凡眼神中漫不经心的墨色凝滞了片刻,旋即正色道:“这应该是皇上和夏寒章联合起来对臣子的一场试探。” “你怎知昨日那人就是皇上?” 萧沐凡舌尖抵了抵后槽牙,整个人变得有些不爽了起来,明显是想到了一些不太美好的事情。 在心里啐了顾千渝那个老狐狸一口后,意味深长地看着夏瑾禾说,“昨日那种情况,不是傻子都能看出来吧?” 夏瑾禾想想也是。 北辰溪那个玩意后来不仅自称朕,还当着所有人的面直接抱着“渝妃娘娘”跑了。 “主子,你这脑子怎么时好时坏的?”萧沐凡想起第一次见夏瑾禾被她单方面碾压的痛苦经历,开口问。 空气中忽然就陷入了安静。 小翠都为他捏了把冷汗。这也太不会说话了,还是七夜姐姐好。虽然话少,但是每句话都是重点,更不会让主子们不高兴。 不过这个问题,小翠也很好奇。 好像只要是渝娘娘在的时候,自家娘娘的脑子就会不太好使。 于是她也将目光放到了夏瑾禾身上。 被两道炯炯有神目光注视着的夏瑾禾:“……” 她也不知道,他们不提,她可能都发现不了。 少顷,夏瑾禾打破了屋子里这令人尴尬的安静。 “我也想说,但是你们都孑然一身,说了你们也不懂。”思来想去,夏瑾禾感觉可能是这个原因,于是乎,她上下打量了小翠一眼,“等什么时候,给你相个夫家,或许你就明白了。” 小翠羞红了一张脸,反应过来后赶忙跪了下来,“娘娘莫要说笑,既是娘娘的陪嫁丫鬟,自然是要一辈子陪着……小姐的。” “小姐”这个词让夏瑾禾脊背一僵,因为夏寒章冰冷了很久的心似乎又热了起来。 现如今,即便把失忆的时间去掉,也已经好些时日没有人和自己喊过小姐了。 她倒是没想小翠竟然分的这么清。 她伸手扶起小翠,“瞎说什么呢,你早晚都要嫁人的,难道要跟着我一辈子吗?” “奴愿意跟着娘娘一辈子。” 夏瑾禾温柔地笑了笑,抬手揉了揉小翠的头,“傻丫头,你就算是嫁人了,也能一辈子陪着我呀。” 萧沐凡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也学着小翠的语气和夏瑾禾说,“我也想陪着主子一辈子。” 夏瑾禾:“……” 好好的氛围就被萧沐凡这个中二少年打破了。 “为什么说是试探臣子?”几人一阵说笑过后,夏瑾禾问:“难道皇上是打算置江南百姓于不顾吗?” 萧沐凡仰头喝了口茶,“啧。” “这就要看看皇上的打算了,看他到底是要这天下,还是想保这一朝臣了。” “如果这么说的话,那相公现在岂不是很危险?” 夏瑾禾说着就站了起来,一副药冲到宫里的模样。 萧沐凡见状赶紧拉她,“主子不必担心。” “今日午时,我和顾千渝在茶楼碰过面,他让我转告主子,他没事,让主子不要担心。” 几人正交谈着,刚刚晕倒的女人不知道什么时候爬了起来,在大家的瞠目结舌中,又一次拉住了萧沐凡的衣袖。 “你家妹妹好像醒了。”夏瑾禾坐在萧沐凡对面,皮笑肉不笑地说。 夺舍妖最是欺软怕硬,刚刚那么一折腾,此刻断是不敢再乱来了,所以这张脸的主人可能真的有一个妹妹。 “哥哥……是你吗?”女人试探着问。 萧沐凡此刻有些生无可恋。 眼见萧沐凡马上露出了些许不耐烦的神色,女孩马上跪了下来,紧咬着下唇,好像再多说她一句就能哭出来一样。 “哥哥不要生气,奴什么都会的,奴……” “别发疯,我不是你哥。”萧沐凡声音明显软了下来。 “哥哥,你别不要在在。”女人哭了,但是一点声音也没有,看着让人心疼。 夏瑾禾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刚刚要找人帮忙寻一下这女孩的家人,萧沐凡就忽然开口问,“疼吗?” 夏瑾禾:“!!!” 小翠:“???” 主仆二人同时嗅到了瓜的味道。 女人也愣住了一瞬,呆呆地抬头看着萧沐凡。 萧沐凡抬手指了指女人刚刚被自己打伤的胸口,好脾气地又问了一遍,“身上疼吗?” “不疼,不疼的。”女人一遍遍呢喃,双手搭在身侧有些无所适从,过了一会,眼神中忽地闪过了一抹亮光,拿起帕子给萧沐凡擦起了鞋子,“在在什么都会的,哥哥不要丢下在在。” 萧沐凡啧了一下嘴,略显无奈地问:“你叫什么名字?何时来的京都城?” 侯春在一双湿漉漉的鹿眸此刻惊恐极了,但是她还是习惯性地回答,“我叫侯春在,是官人给我赐的名,然后送给哥哥的。” 侯春在脸上的浓妆被她哭花之后,露出了一张素白的小脸,去了那些俗气的脂粉来看,倒也是那个白净的小姑娘。 “你先起来,我不用你伺候。”萧沐凡没跟着夏瑾禾的时候,也就是个穷鬼,哪里享受过这般富贵日子。 听了这话,侯春在马上起身,规规矩矩地站在了萧沐凡的身侧。 “所以,是我带你来的?” 侯春在点了点头,就要给萧沐凡添茶。 萧沐凡笑了一下,声音却显得有些冷,“我说了,不用你伺候。” 侯春在愣了一下,然后又乖乖地站在了萧沐凡身边。 看到这一幕,小翠也有些心疼不已,初时,她不过是个低等丫鬟,也同现在的侯春在一样,不懂什么叫礼义廉耻,为了活命,什么事情都干过,现在想来,比起侯春在,只能说有过之而无不及,只是她命好,后来遇到了小姐,就再也没过过那苦日子了。 此刻看着侯春在吓成这般模样,也禁不住抹了两把眼泪,“你就此走吧,我们不会为难你的。” 一听到这话,侯春在有些惊恐地跪在了萧沐凡脚边,重复着刚开始的那句话,“哥哥不要赶在在走,在在什么都会的。” 第22章 再厉害也只对瑾儿一个人好 “起来。”萧沐凡身上的气压很低,声音裹挟着些冷厉,不似往常一般漫不经心,“不要动不动就给别人下跪。” “也不是所有人都禁得起你这么一跪。” 认识萧沐凡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见他露出这副神情,夏瑾禾没忍住多看了他几眼。 侯春在怯生生地从地上爬了起来,一双鹿眸蒙上了一层水雾,小心翼翼地偷瞄着萧沐凡。 小翠心疼极了,直接跪在了夏瑾禾面前,往日灵动的眸光里此刻染着点点泪花,“奴从未向娘娘央求过什么,今日奴斗胆向娘娘讨要个赏赐。” “奴恳请娘娘收留这位姑娘。” “准。”夏瑾禾俯身扶起了小翠,语气里带了些嗔怪,“下次莫要跪了。” 侯春在依旧紧张地看着萧沐凡,眼神近乎于祈求。 夏瑾禾看出了她的心思,直接开口说:“我身边有小翠就够了,也不缺个伺候的丫鬟,但是——” 夏瑾禾顿了下,看着萧沐凡的眸光里划过一丝意味深长,“你身边也没个人,平日里,就让她跟着你吧。” 萧沐凡有些僵硬地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了。 “小翠,带着她下去沐浴,顺便换身干净衣服。”夏瑾禾吩咐道。 侯春在怯生生地看了萧沐凡一眼,似乎是在询问。 “去吧。”萧沐凡没什么感情地应了一声。 等人走了之后,萧沐凡向后靠着墙壁,又恢复了那副吊儿锒铛的模样。 夏瑾禾眉眼带笑,语气里带着明显的揶揄,“没想到我们家万花从中过的小青,竟然会喜欢这种类型的姑娘。” 萧沐凡喝了口茶水,声调慵懒,尾音拉长,带着点玩世不恭的味道:“主子你瞎说什么,我才不喜欢这种姑娘。” “不喜欢你问人家疼不疼?” 萧沐凡没说话。 “那姑娘之前被夺舍的时候,你下手那叫一个稳准狠,可是没有现在一点怜香惜玉的样子哦。”夏瑾禾毫无心里负担地拆穿了萧沐凡。 “她跟她们不一样。” 夏瑾禾:“哪里不一样,那可是同一张脸?” “她很干净。” 萧沐凡语气依旧漫不经心,但是夏瑾禾还是捕捉到他眼底那一闪而过的正色。 “聊什么呢?”顾千渝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此刻站在门边看着夏瑾禾一脸幸灾乐祸的模样,不禁有些哑然失笑,“这么高兴?” “相公,你终于回来啦!”看到顾千渝那刻,夏瑾禾眸光里的欣喜快要溢出来了,她迈着小碎步跑上前一把抱住顾千渝的腰身,撒娇道:“瑾儿好想相公的。” 顾千渝伸手理了理夏瑾禾的额间的碎发,“我也想瑾儿。” 萧沐凡:“……” 顾千渝,你大爷的! 空气里弥漫着恋爱的酸臭味,萧沐凡是一刻也不想呆了。 “主子要是没什么事的话,我现在就先走了。” 只是他刚刚迈出步子,就被夏瑾禾喊住了,“小青,不着急走,等会带着在在一起走。” 萧沐凡:“……”神他妈的小青。 “小青,在在那丫头怕生,我怕她不愿意单独和我们在一起。” 你大爷的,这小两口是专门来折腾自己的吧。 我不能生气,主子心地那样善良,最重要的是她还管着自己钱。 想到那五十两例银,萧沐凡轻笑一声,小青就小青吧。 也不是那么难以启齿,捂着耳朵听的话也还挺好听的。 顾千渝:“在在?” 夏瑾禾拉着顾千渝往供桌那边走,伸手自然地给他拉开了凳子,自己站在顾千渝前面,一双琥珀色的眸子此刻亮晶晶地,就连声音里也带着难以掩饰的兴奋:“相公,我跟你说,今日有个姑娘被夺舍妖夺舍了……” 少女说话的时候神采飞扬,淡粉色的唇瓣一张一合,许是语速过快的缘故,脸上也染上了些潮红。 萧沐凡没忍住,一下看呆了。 他心想,这世界上最美好的人儿也不过如此了吧。 夏瑾禾说完后,顾千渝递给了她一杯茶,慢条斯理地说:“我知道了,我待会让七夜去查查侯春在的底细。” “要是没什么问题的话,留在身边也不是不可以。” 夏瑾禾一边没什么形象的喝着茶水,一边对顾千渝说,“有问题也得留在身边,我可是都已经答应过小翠了。” “小翠跟在我身边,难得求我一次。”夏瑾禾怕说服力不够,赶忙补充道。 “慢点喝。”顾千渝抬起袖子擦了擦夏瑾禾下颌角的水珠,声音柔和地像掺了水一样:“好,我们瑾儿答应的对,到时候她就算是有问题,我也让她没问题,好不好?” 萧沐凡:“……”没眼看。 “用饭了么?”顾千渝问。 夏瑾禾:“还没,等相公一起呢。” “以后太晚不必等我,饿着瑾儿,我会心疼的。” 夏瑾禾微仰着头,粉唇微嘟,露出了属于小女儿家的娇憨,“不要,我就要等着相公。” “等着相公给我带吃的。” 夏瑾禾不等顾千渝说话,就探手翻着他的衣袍,果然在里面找到了一盒桃花酥。 萧沐凡被夏瑾禾这一波操作震惊地都快找不到自己舌头了。 他当真没想到,江湖上冷心冷情的笑阎王有一天也可以露出这么温柔的一面。 那可是见血封喉,以一敌百的顾千渝啊!私下里没想到居然是个妻管严! 萧沐凡这么想着,看着顾千渝的目光就多出了几分同情。 顾千渝温润地笑了笑,抬手给夏瑾禾打开了那盒桃花酥,声音温柔缱绻:“好,以后每次回来都给瑾儿带吃的。” 就在萧沐凡快要受不了这该死的情侣狗的时候,终于看到了他家在在。 侯春在换上了一身淡青色的衣裙,一头长发绾的整整齐齐,脸上过于浓艳的妆容被清新淡雅的桃花妆替代,遮住了她一张略带病态的脸。 一番打扮后,侯春在整个人看着和之前的气色大相径庭,唯一不变的就是她看人时,依然会时不时露出怯生生的表情,就像是丛林中迷失的小鹿,惹人疼惜。 夏瑾禾满意地赞叹了一声,“倒是个美人坯子。” “谢……谢娘娘夸……奖……”侯春在有些受宠若惊,想到采买路上小翠对自己的叮嘱。 开口有些结结巴巴地对着夏瑾禾说。 夏瑾禾被闹的一些哭笑不得,抬手给她免了礼,“你以后也不常跟着我,小翠说的话也不可全听。” 小翠有些气恼地跺了跺脚,“娘娘!” 夏瑾禾敷衍地安抚了一下小翠,就转头略微有些自豪地对着顾千渝说道:“怎么样,相公?在在可爱吧?” 小翠:“……”果然,在渝娘娘面前,自己在娘娘那的份量就会变的一文不值。 不过,她总觉得娘娘和渝妃娘娘之间怪怪的,但是又说不上来。 顾千渝淡淡地瞥了侯春在一眼,浅淡地嗯了一声后,附在夏瑾禾耳边低声说:“没有我们瑾儿可爱。” “看过瑾儿之后,我眼里就再也容不下其他人了。” 耳蜗处的热气像是蔓延到了夏瑾禾的心里,她的脸“唰”的一下就红了起来。在丫鬟面前有些不好意思,娇嗔道:“这么多人呢……相公你好好说话……” 萧沐凡:“……”敢情是之前我在你们俩面前就不是人了? 越想他越生气。 主子们只会秀恩爱不当人了! 于是小翠刚刚端着晚上的吃食,准备去给主子们布菜时,萧沐凡就啧了一下嘴,一脸生无可恋地拉着侯春在大步离开了祠堂。 “小青为何那般着急?”夏瑾禾嘴里咬着桃花酥,有些含糊不清地问。 顾千渝摇了摇头,轻笑一声,“许是……他这般的江湖杀手都不是贪吃之人?” “那相公这样的杀手是吗?” 顾千渝给夏瑾禾盛了一碗汤放在边上凉着,听到她这般说法,低低地笑了一声,“七夜他们都告诉瑾儿了?” 夏瑾禾点了点头,摇着顾千渝垂在身侧的手,娇声道:“杀手榜第一呢,瑾儿没想到相公这么厉害!” 顾千渝轻笑,“再厉害也只对瑾儿一个人好。” 继而他解释道:“我本想找个时间亲自告诉瑾儿的,但是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思绪又有些混乱,一时间竟把这事给忘记了,是我的疏忽。” 夏瑾禾没想到顾千渝连这种小事告没告诉她都会放在心上,顿时有些感动。 “这事儿也不能全怪相公,或许瑾儿应该装作不知道?” 顾千渝挂了一下夏瑾禾的鼻子,“就你调皮。” 她嘴角弯了起来,接着问:“那相公也和那些杀手有着一样的习惯吗?” “某种程度上来说是有的,至于贪,除了瑾儿,为夫什么都不贪。” “至于其他的,等瑾儿吃完饭再说,要不然饭菜该凉了。” 顾千渝的语调缱绻而深情,夏瑾禾接受的理所当然。小翠却在一旁看的晕晕乎乎地。 她感觉她三观都碎掉了。 她家娘娘和渝妃娘娘不能说的二三事。 只是她没想到她家娘娘……竟然会是下面那个! 亏她以前那么信任娘娘,以为“相公”只是关系好的姐妹之间的一种爱称。 现在想来……!!! 第23章 脚怎么这般凉 “相公,你尝尝这个,特别好吃。”夏瑾禾给顾千渝夹了一筷子菜。 抬眸的时候无意间和小翠对视了一眼,那小丫头眼神里五味杂陈的,不知道又在想些什么。 顾千渝对着夏瑾禾点点头,倒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瑾儿,最近这几天晚上早点休息,你看你,眼睑下面都开始有乌青了。”顾千渝说着,把之前给夏瑾禾晾好的汤推到她面前。 夏瑾禾小口小口地喝着汤,忽然想起来今天萧沐凡一直八卦的问题。 “相公,你今日可有从夏寒章那里问出点什么?” 顾千渝神色略微凝重了一些。 夏瑾禾见状心里咯噔了一下,有些慌不择言:“皇上可是为难相公了?” 看着夏瑾禾这副着急的模样,顾千渝忽然倾身上前,拇指轻轻在她眼睑处摩挲了一下,喉结上下滚动,声音里带着些哑意,像是在压抑着什么,“瑾儿。” 夏瑾禾还没意识到危险的到来,以为顾千渝是遇到了什么棘手的事情,略显着急地站了起来,“相公,怎么了?” “我说了,今天早点休息,你没有听见吗?”顾千渝长臂一伸,倏地一下把夏瑾禾拉到了自己的怀里。 鼻尖萦绕着熟悉的药香,不似师父药园子里苦涩难闻的味道,反而温和清浅,混杂着些龙涎香的味道。夏瑾禾没忍住多吸了两口。 “相公,你身上好香。” 小翠:“!!!” 顾千渝轻笑了一声,宽大的手掌贴着夏瑾禾的后背,另一只手穿过了她的腿弯,手下微微用力,轻松地把夏瑾禾抱了起来。 “瑾儿喜欢就好。” 夏瑾禾害羞地把脸埋在了顾千渝的怀里,原本有些清甜的声音染上了些许娇羞。 “相公……” 后面自己家娘娘说了什么,小翠一句也没听见,她只看到女扮男装的渝妃娘娘抱着自家娘娘去了地下室休息。 只是渝妃娘娘刚刚低沉沙哑的声音似乎还萦绕在耳畔。 小翠只觉得脸颊一阵一阵发热,心脏跳的像是擂鼓一样,忽地想起来自己小时候和娘娘看到画本子上面的内容。 “爱情无关于性别。” 自己这是嗑到真的了! 渝妃娘娘和小姐之间不能说的二三事是真的! 如果这都不算是爱情的话,那这个世界就没爱了! 地下室里不知道什么时候摆满了夜明珠,给原本有些阴暗的屋子里添了些暖光。 “相公,所以你到底问出来了嘛?”夏瑾禾坐在床上问。 顾千渝没答话,伸手脱掉了她脚上的鞋子。温热的大手直接和脚上有些敏感的皮肤接触,惊的夏瑾禾呼吸都停了一瞬。 感受到手下的凉意,顾千渝皱了皱眉,“脚怎么这般凉?” 夏瑾禾咬了咬下唇,下意识地扣起了手指。 她一紧张就喜欢做这个动作。 “别咬,没凶你。”顾千渝有些无奈。 他刚刚一着急说话声音就大了些。 顾千渝拉过一旁地被子,轻轻地盖在了夏瑾禾的脚上。 “那天在雪地里冻的?”顾千渝声音很温柔,“是不是?” 夏瑾禾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 “我说过,不要背着我受委屈。” “我会心疼。” 夏瑾禾依旧低着头,余光里顾千渝的身影离自己越来越远。 相公是不是不想管自己了,相公……也会嫌弃这样的自己吗? 这么想着,藏在眼睫上的泪珠再也忍不住了,开始一滴一滴往下掉。 顾千渝再次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让他心慌的画面。 “瑾儿?” 夏瑾禾没有反应。 顾千渝手里的水盆直接从手中脱落,热水洒了一地。 “瑾儿?怎么了?”顾千渝把夏瑾禾搂在怀里,声音里带着些连自己都没察觉到的颤抖。 夏瑾禾眼眸中依旧没有什么光彩,就这么呆呆地坐着,仿佛和外界隔离了一般。 “你这种人就不配过好日子。” “我还记得这孩子一出生,夏家那位身子骨硬朗的老祖宗就过世了,我要是这孩子的娘,出生那天我就掐死她。” “也不知道她回来干什么,怎么不直接死在外面!” “这孩子不祥,出生的时候克死了老太太,现在如今私自回来后,又克死了亲娘,下一个不会就是老爷了吧?” “把她丢在雪地里,其他的看她造化吧。” 嘲讽指责的声音再次传入夏瑾禾的耳朵里,她害怕的全身都在发抖。 那天雪下的很大,她被她所谓的家人毫不留情地丢在了外面,她不再挣扎,任由冰冷的雪花一点一点将自己覆盖。 她千辛万苦寻找到的家人,竟然亲自把她送入了一个又一个地狱。 可笑的是,原本她竟然以为他们是有什么难言之隐才把她丢下的,她以为他们内心深处还残留着对自己的温情,不顾师父劝阻,也要回来看看。 谁曾想,看到的竟然是这样一番光景。 纵然此刻手脚再冰凉也抵不住她心里的寒意。 “瑾儿,别哭好不好?”顾千渝一点一点擦掉夏瑾禾脸上的泪花。 夏瑾禾身体一点一点冷了下来。顾千渝见状抬手催动了内力,用自己的身体温暖着夏瑾禾。 “瑾儿?瑾儿?” “瑾儿,你别胡思乱想,我以后再也凶你了。” “瑾儿?你醒来我给你买你最喜欢吃的桃花酥好不好?” “我今日从宫里回来,看到打首饰的铺子里出了新品,我明天带你去看看?” 顾千渝不知疲倦地一遍又一遍的喊着,他的心里有着强烈的不安。 他生怕……生怕他的瑾儿再也醒不来了。 “瑾儿,你要是再不醒来,我就把好吃的都给小翠吃了。” 感觉到胸前传来了源源不断的热气,夏瑾禾意识逐渐回笼。 她还有相公,有小翠…… 她可以不过好日子,但是相公要过好日子。 “相公……” “瑾儿,哪里不舒服?”顾千渝一点重话都不敢说了,“是不是我刚刚吓到瑾儿了?” “嗯。”夏瑾禾闷闷地应了一声,把头埋在了顾千渝的怀里,等身体上慢慢恢复了知觉,她才察觉到顾千渝胸膛的温度竟然有些发烫的吓人。 “怎么了?相公你身上这么烫?” 顾千渝空出一只手揉了揉夏瑾禾的脑袋,“这是内力,别太担心。” 夏瑾禾脑子里依然迷迷糊糊的,听了顾千渝的话,也没想太多,在他怀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本来还想问些什么的,但是眼睛实在酸涩厉害,她干脆直接闭上了眼睛。 顾千渝轻哄着她,“睡会也好。” 但是,夏瑾禾显然睡的不是很安稳,没隔两分钟就翻一个身。 顾千渝一下一下拍着她的后背,小心翼翼地安抚着,像是哄小孩子一样,温声说,“瑾儿,不困的话,我给你讲个故事好不好?” 夏瑾禾死死地抓着顾千渝的衣摆,闻言小鸡啄米似的点了点头,也不知道听没听清。 “从前啊,有一只小兔子,还有一只大灰狼。” 顾千渝温润的嗓音缓缓流淌在了夏瑾禾耳畔,驱散了她心里的阴霾。 一瞬间刚刚还在她心里不断斗争着的小人似乎都安静了下来。 一刻钟后,顾千渝轻声喊:“瑾儿?” 回答顾千渝的是夏瑾禾清浅的呼吸声。 夏瑾禾终于睡着了。 刚刚夏瑾禾的身体一瞬间变的毫无温度,顾千渝现在还有些心有余悸。 虽然不知道夏瑾禾身上发生了什么,但是顾千渝能感觉到这件事对夏瑾禾的打击不小。就算后面夏瑾禾想说,顾千渝也不舍得问了。 他虽不懂什么医术,但是夏瑾禾刚刚的应激反应有些过于强烈了。 能对夏瑾禾造成这么大影响的,除了夏家那群乌合之众,顾千渝想不到其他人。 有人趁着他不在,偷偷欺负了他的小姑娘。 顾千渝皱着眉走了出去,这事他一定要查清楚,帮他家瑾儿欺负回去。 他本想明天找小翠好好聊聊的,但是小翠今日也不知怎么了,现在还伏在桌案前,往日这个时辰,她早应歇下了。 “小翠。” 在祠堂供桌上看画本子的小翠愣了一下,没想到渝娘娘这个点会上来。她揉了揉眼睛,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跟我来。”渝娘娘的声音又在自己耳边响了起来。 这温润的嗓音不是渝娘娘,还能是谁? 只是这么晚了,渝娘娘找自己有什么事吗? 该不会是发现自己偷偷看画本子的事情了吧…… 此刻已过卯时,天光微亮,小翠揣着一肚子疑惑跟在顾千渝身后。 “你何时开始跟着瑾儿的?” “渝娘娘,奴不是故意——啊?” 何时跟着娘娘的? 小翠有些没反应过来,略略估算了一下,“回娘娘,奴婢跟着娘娘的时候,娘娘十二岁。” 顾千渝:“你在夏府的时间想来也该有三年了?” 小翠淡淡地应了一声,没想到渝娘娘竟然算的这样清楚。 “夏府的人是不是总明里暗里欺负瑾儿?” 小翠点了点头,那时候娘娘无依无靠,娘亲走的又早,院里的姐姐们又总看夏瑾禾不顺眼。总是找各种理由欺负她。 夏瑾禾过的最差的时候都快生生被他们饿死了。 “娘娘她这几年过得挺不容易的。” 顾千渝点了点头,“我知道。” “她脚总这么凉吗?” 小翠想到了之前娘娘对自己的吩咐,又不想骗顾千渝,只是略隐晦地提了一句:“娘娘有些体寒,天气凉的时候比较容易受寒。” 顾千渝声音冷了下来:“是吗?” 第24章 一箭双雕 “你最好想清楚,就算是你不说我也会去查的。” 顾千渝的声音毫无波澜,听的小翠心里直犯嘀咕。 “只是,到时候也不必留你了。” 小翠哪里见过这场面,扑通一下就跪了下来,“奴不能为娘娘消忧,请娘娘责罚。” “我最后给你一次机会,你考虑清楚,我可不是什么有耐心的人。” 小翠依旧不敢抬头,在她印象里渝娘娘一直是一个温柔的人,很难想象她说出来的话竟然也能如此有压迫感。 她颤颤巍巍地跪在地上,“请娘娘责罚。” 顾千渝嘴角勾起了一抹清浅的弧度,这丫头还算是护主。 “下去找七夜领罚。” 小翠有些慌神,心跳莫名的加快,顾千渝的眼神太过于淡漠寒凉,以至于这会人都走了好些时候了,小翠还跪在地上不敢起身。 “别跪了,主子都走好远了。”七夜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上前拉了她一把。 “七夜姐姐?”小翠锤了锤有些酸疼的膝盖,“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七夜:“……” 我总不能说我一直在你后面吧? 不管怎么说,听起来都怪吓人的,这丫头胆子小,不禁吓。 “刚到。”七夜扯了个谎,“主子让我来带你下去领罚。” 小翠心里一慌,想起来宫里林美人的丫鬟被打的半死不活的模样,声音也低落了下来,“七夜姐姐,我要是不在了,你一定要替我照顾好我家娘娘……” 七夜:“???”啥玩意? “娘娘她怕寒惧热,对带毛的水果过敏,娘娘呜呜呜呜……” “奴好舍不得娘娘……” 小翠说着说着就哭了起来,一向办事雷厉风行的七夜这一刻也有些手足无措。 他抬手揉了揉小翠的头,“领罚而已,又死不了人,害怕什么?” 小翠隔着一层雨幕看着七夜,像是一只被遗弃的小猫,可怜极了,“真的吗?” 七夜笑了一声,“真的,我都领了好几次了。” 好像也是。 渝娘娘好像和七夜姐姐说的最多的话,就是下去领罚。 这么想着,小翠擦了擦眼泪,一双杏眸里依旧泪光闪闪,看的七夜心里有些发软。 “我说,丫头,竟然这么害怕,刚刚主子问你的时候怎么不说?” 小翠擦眼泪的手顿了一下,“啊?” “你刚刚要是告诉主子了,现在不就不用领罚了么?” “娘娘说不能说的。”小翠声音里还带着些哽咽。 “行。” 七夜说完这句话就走了。 看着七夜的背影,小翠有些摸不着头脑,刚刚不是还说要带着自己下去领罚吗?怎么自己走了? 于是,小翠一整天都有些心不在焉的。 给夏瑾禾更衣的时候,不小心给她打了个死结。 夏瑾禾:“……” “小翠,今日怎么心神不宁的?” “娘娘……”小翠刚要说话,眼前就闪过了顾千渝那冰冷的眼神,不禁打了寒颤。 “没事,可能是昨日夜里没有休息好。” 夏瑾禾点点头,也没有多想,“那你快回去歇着吧,我这里还有小青。” “娘娘,我……” 夏瑾禾只当她太过于疲劳,冲着她点了点头,“去吧,没事儿。” 夏瑾禾到祠堂的时候,萧沐凡带着侯春在已经到了。 萧沐凡罕见地有些温和,“坐,愣着干什么?” 侯春在怯怯地看了萧沐凡一眼,有些磕磕巴巴地说:“娘娘……主子…在在不……主……” 萧沐凡轻笑一声,“怎么才一会不见,现在已经不会好好说话了?” 夏瑾禾看不下去了,开口说:“小青,你别闹在在。” 萧沐凡喉结滚了下,脸上的表情有些一言难尽,“主子,咱就是说你是不是青色有什么执念啊?” “嗯?”夏瑾禾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怎么说?” “贴身丫鬟叫小翠,我又叫小青——”萧沐凡有些神神叨叨地掐了掐手指,说出来的话也有些荒诞不羁,“主子命中绿色太多了,不好。” 夏瑾禾也来了兴致,“那小青怎么看?” “最好中和一下——” “小红?小蓝?小紫?”夏瑾禾一脸笑意地打断了萧沐凡。 “等一下!”萧沐凡又装模作样地掐了一下手指,“小青就挺好的。” “不需要中和了?”夏瑾禾脸上笑意不减。 “对,主子命中什么都不缺,我刚刚算错了。”萧沐凡说着拿起右手打了自己左手一下。“该打。” 夏瑾禾轻笑一声,“在在,添茶。” 侯春在怯生生地看了萧沐凡一眼。 “小事自己决定就好,不用事事都问我。”萧沐凡淡笑一声,“怎么,主子这是看上我家在在了?” 夏瑾禾瞥了萧沐凡一眼,“说什么呢,小青。” 萧沐凡:“……”行,很好。 为了五十两银子,我忍。 “小翠今天身体不太舒服,我让她回去休息了。” 萧沐凡来了兴致,“你那丫鬟看着体力挺好的,可是出什么事了?” 夏瑾禾:“你怎么这么八卦,什么事情都要问一下。” “啧,我怎么就八卦了。” “你是我见过最八卦的男人了。”夏瑾禾揶揄地看了萧沐凡一眼,“一天天,问东问西的,像个婆娘。” “啧,不闹了。”萧沐凡看了眼天色。“顾千渝让我带主子去茶楼,再晚时间可能要赶不上了。” 夏瑾禾点点头,笑着看了侯春在一眼,“那在在今天恐怕得借我用一下了。” 萧沐凡笑的很肆意,“行啊,这个月例银记得结一下。” 夏瑾禾喝尽了杯中最后一口茶,微微站起身。“相公什么时候和你说的?” “就今早。” 萧沐凡看了一眼准备再次添茶的侯春在,没忍住啧了下嘴,“走了,在在,你没看见主子都站起来了,以后这种情况不必添茶。” …… 一行人简单收拾了一下,就离开了祠堂。路上,夏瑾禾问出了困扰自己已久的问题。 “我有件事一直很好奇。” “主子说来听听,说不准我听了后心情不错,还能给你解答一二。” “你们杀手之间称呼都这么随意吗?” “嗯?” “就是我相公怎么说也是杀手榜第一,你怎么不喊他主子反而喊我主子?” 萧沐凡笑了一下,“啧。” “因为你管钱啊。” 夏瑾禾:“你这么喊,就不怕我相公哪天夜里悄悄给你办了?” 萧沐凡乐了,“这不还有主子在这呢?这顾千渝就差时时刻刻把主子揣进口袋里藏着了,就算是这笑阎王有一天想杀我灭口,把主子哄开心了,我就定能多活几天。” 夏瑾禾:“没想到你还看的挺通透。” “今日去祠堂做什么?” 萧沐凡摇了摇头,“今日顾千渝看着脸色不大好,我也不敢多问啊?” “你还真想让你相公杀我灭口?”萧沐凡故作震惊地看了夏瑾禾一眼,假意搓了搓手臂上冒出来的鸡皮疙瘩,“啧,最毒妇人心。” 夏瑾禾没理这戏精,抓住了关键字眼,“我相公脸色不太好?” 萧沐凡不以为然,“是啊,给他把刀,我都怕他直接屠掉一座城。” “有这么夸张吗?”夏瑾禾有些不信,“我怎么觉得相公一直都很温柔?你是不是对他有什么误解?” 萧沐凡此时此刻真想给夏瑾禾一个大白眼子,但是一想到那五十两银子,终究还是忍住了。 “是啊,你只看到这老狗想让你看到的样子。” 夏瑾禾皱了皱眉,“再这样说,我抽你了?” “哦。” 夏瑾禾:“……” 几人到的时候,茶楼里稀稀落落的坐了几个人,夏瑾禾看着忙前忙后的小二,忽然间想起了什么,小声说:“小青,你现在不应该是这里的店小二吗?” “再这样公然旷工,扣钱啊。” 萧沐凡:“……” “这不是已经没有了店小二的那张脸了吗?”萧沐凡意有所指地看了眼站在旁边的侯春在。 侯春在有些迷茫地看了夏瑾禾一眼,不知所以,习惯使然,腿自然地弯了弯,就要给二人下跪。 萧沐凡眼神一冷,声音却温和了下来,不是刚刚和夏瑾禾讲话时那种打闹的语气,仔细听的话,似乎还带了些认真。 “不许跪。” 侯春在一双鹿眸里倒影着萧沐凡的影子,她呆呆地应了一声,“好,主子。” 萧沐凡笑了,“有进步,这次没有叫错称呼。” “这茶楼生意果然不行。”夏瑾禾四处看了下,“卖茶赚不到钱的。” “那卖什么赚钱?”萧沐凡靠在椅背上,恢复了刚刚吊儿郎当地模样。 夏瑾禾:“卖情报。” 萧沐凡有些意外地看了夏瑾禾一眼。“主子想怎么卖?” “又或者说主子想卖什么情报?” “江南水患的情报,赈灾银的情报,不都可以卖?” “啧,主子这是挖自家墙角?” 夏瑾禾摇了摇头,“不然,反正这赈灾银早晚都是相公的,我们卖一半情报,一来不算作假,二来也能把生意做起来。” 萧沐凡赞许地拍了拍手,“啧,好一个一箭双雕。” “就这么相信我啊?”顾千渝笑着走了进来。 第25章 打跑他们 “相公,坐这里!”夏瑾禾笑着对的顾千渝挥了挥手。 “嗯。”顾千渝浅笑,“我们瑾儿的想法不错,小青,以后就按照这个标准来。” 萧沐凡:“……” 顾千渝!你大爷的! 夏瑾禾露出了一个好看缱绻地笑容,在桌子底下悄悄拉住了顾千渝的手,“瑾儿最相信相公啦。” 顾千渝反握住了夏瑾禾的手,轻声道:“我也相信娘子。” 萧沐凡:“……” 小翠和七夜不在,自己好像显得更加落寞了! 这万恶的情侣狗! “相公,今天来茶楼是有什么事吗?” “嗯,关于赈灾银的事情想和你们说一下。”顾千渝从袖口中拿出刚刚在街边买的青梅酒,给夏瑾禾微微倒了一点儿。 “瑾儿,这酒偏甜口,尝尝可还喜欢?” 萧沐凡悄咪咪也把自己的杯子推到了顾千渝手边。 他也已经好久没喝青梅酒了。 顾千渝只淡淡地扫了一眼,声音没什么波澜,“想喝自己买。” “啧。”萧沐凡讪讪地抽回了伸出去的手。 不过比起青梅酒,他现在更关心赈灾银的事情。 “所以,到底从夏寒章那里问出些什么了吗?” 顾千渝把酒推到夏瑾禾手边的时候,她眼神暗了暗,长长的鸦羽挡住了她眼底一闪而过汹涌的情绪。 初见顾千渝时的对话犹在耳边响起。 “这孩子是你的?” “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的呢,瑾禾。” 怀了身孕的女子忌酒,顾千渝一个男人不知道倒也没什么。 只是,要不是今天看到这酒,她可能都快要忘记自己怀有身孕的事情了。 好像自从那日诊断出有孕之后,她身子上关于孕妇应该有的迹象一点儿也没有。 前段时间顾千渝还会偶尔提起,近期也不怎么有人在自己耳边念叨,导致自己已经近乎淡忘了这件事了。 看着夏瑾禾盯着面前的酒发呆,顾千渝关切地问:“怎么了?瑾儿?” “不喜欢喝这青梅酒?” 夏瑾禾摇了摇头,声音带了些低落,“不是的。” 事情到了这一步,也只有一种可能了,那就是自己没有怀孕,可能是之前的大夫误诊了。 但是她明明清晰地记得自己当时的脉象,不应该会错才是。 “那是怎么了?”顾千渝伸手搭在了夏瑾禾的脉上,“哪里不舒服吗?” “没有。”夏瑾禾还没想好怎么和顾千渝说起这件事。 她不确定顾千渝知不知道她并没有怀孕。 “啧。”萧沐凡喝了口茶,有些戏谑地看了两人一眼。 “主子们若是有什么心事可以晚上红烛帐暖的时候彻夜长谈,但是现在嘛,是不是该说说这江南水患这笔赈灾银的事情了?” 顾千渝没理萧沐凡,摸了摸夏瑾禾的头发,柔声问:“是吗?瑾儿?” 夏瑾禾点了点头,萧沐凡这话倒是点醒了她,这种事情确实不适合在这么多人的地方说,毕竟隔墙有耳。 “好,那瑾儿尝尝?” 萧沐凡:“……” 切,不就是一壶青梅酒吗?有什么好尝的! “这笔赈灾银的确和皇上有关,但是他试探的对象和我们无关。” 萧沐凡来了兴致,“这试探的可是当朝丞相?” 顾千渝点了点头,“丞相算是三朝元老了,在宫里势力盘根错节,皇上怀疑他也是应该的。” “这也算是为我们提供了一个契机。” 这青梅酒入口酸甜,却又不发涩,夏瑾禾没一会就喝完了一小杯,瞥见顾千渝面前也有一杯,趁他不注意,悄悄伸手拿了过来,小口小口抿着喝。 顾千渝见状轻笑了一声,“瑾儿,不可贪杯。” 萧沐凡:“所以,你是说拿到这笔赈灾银后,直接嫁祸给丞相?” 顾千渝点了点头,“皇上对丞相终究是不信任的,只要了有了一点豁口,事情就会简单许多。” “而且,皇上既然有了这样的打算,我相信他也不会弃江南百姓于不顾的。” “罕见啊,这笑阎王也开始关注下层民众生活了?” 顾千渝轻飘飘地看了萧沐凡一眼。 “啧。”这老狗就知道威胁我。 “在在,我刚刚说什么了?你听到了吗?” 侯春在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出于本能地摇了摇头。 萧沐凡笑了,“看吧,在在也没听到。” 顾千渝:“……” 夏瑾禾酒量一直不是很好,这时候两杯下来,已经有些微醺了,但是架不住这酒太过于甘甜。 她禁不住诱惑再次拿起了顾千渝放在桌子上面的酒瓶。 只是手刚刚碰到瓶壁,就有一双干燥温暖的手把自己的手包了起来,“瑾儿,不能再喝了。” 夏瑾禾的另一只手拉了拉顾千渝垂在身侧的衣袖,声音染上了些醉意,“相公~” “瑾儿再喝一点点好不好?” 顾千渝小腹一阵翻涌,下身马酥麻一片。 他最是受不了这小家伙撒娇了。 于是,顾千渝贴着夏瑾禾的手背给她倒了半杯。 夏瑾禾看到茶杯中有了酒水,嘟了嘟嘴,心满意足地松开了顾千渝的袖口。 萧沐凡有些哑然,心里莫名的发涩,他自嘲地摇了摇头,甩掉了脑子里不该有的念头。 “所以说现在这笔赈灾银在夏寒章手里?” “要不然这北辰溪应该也不至于在茶楼和他聊那么长时间。” 顾千渝点了点头,“不错,还算聪明。” 萧沐凡:“……” 要不是打不过你,你早就死在我手上了。 “不过,之前这块任务是七夜一直跟着的,而且我们之前也在二楼包间和他们打过照面,就这还没有被怀疑吗?” 顾千渝:“我让七夜去做了些手脚,将这些事情的最终矛头指向了丞相。” “行啊,那你是需要我做些什么吗?” 顾千渝曲起手指轻轻扣了扣桌面,“易容成上次的店小二在皇上的眼线底下潜入丞相府,嫁祸给丞相。” “你大……” 顾千渝:“嗯?” 萧沐凡舌尖抵了抵后槽牙,在顾千渝的死亡凝视下,生生地把后半句话吞到了嘴里,“你大……可以让七夜去?” “七夜已经去过了。” 萧沐凡有些不信,“我这人比较老实,你别骗我啊,七夜好几次都跟丢了任务目标,这次怎么忽然这么快?” 顾千渝淡淡地勾起了嘴角,“七夜现在可是丞相大人的新欢。” “当然我也不介意你易容成比七夜更漂亮的女子,成为丞相府的新外室夫人。” 萧沐凡嘴巴张大的能放下一颗鸡蛋,“不是吧,七夜这么能豁出去吗?” “豁出去……”夏瑾禾完完全全地喝醉了,玩起了顾千渝放在身侧的手掌。 一会捏捏,一会揉揉地。 忽然,小姑娘眉头一皱,一个倾身扑到了顾千渝身上,趴在他耳边说:“相公~ 我想出恭……” 淡淡的青梅香夹杂着女孩身上的酒气在顾千渝耳蜗处蔓延开来。他心尖一软,单手把夏瑾禾抱在了怀里,“好,我带你去。” 萧沐凡:“……” “在在,你说,主子和顾千渝是不是太不厚道了?” 侯春在这次倒是没有跪,有些木讷地摇了摇头。 萧沐凡有些不满,开口提醒道:“在在,这种情况应该点头。” 侯春在马上又点了点头。 萧沐凡满足了,“这才对嘛,这两人不行。” …… 顾千渝带着夏瑾禾来到了净室。“瑾儿,你自己注意点,我在外面等着你。” 夏瑾禾点了点头,歪歪扭扭地走了进去。 过了一会,夏瑾禾从里面探出了一颗脑袋。“相公,我解不开。” 顾千渝有些无奈地走过去看了看,小姑娘襦裙下面的琵琶结系的有些兵荒马乱。 “瑾儿,你这底下系了个死结,别着急,我给你解开。” 夏瑾禾安静地站在顾千渝身边,可能是因为喝了些酒,声音不自觉带了些嗲意,“瑾儿不着急,瑾儿很乖的。” “嗯,我们瑾儿最乖了。” “那……那他们为什么总是欺负瑾儿?” 顾千渝解死结的手顿了一下,“他们是谁?” 夏瑾禾往虚无处指了指,“她,她……还有她……” “娘亲说她们都是坏女人……” 顾千渝轻笑一声,“娘亲说的对,他们都是坏人,相公帮你打跑他们。” 夏瑾禾小鸡啄米似地点了点头,“嗯……打跑他们……” “好了,解开了。” 一番折腾后,顾千渝背着夏瑾禾往回走。 茶楼里早就不见了萧沐凡的人影,顾千渝把给瑾儿买的青梅酒带了回去,让店小二去给准备了些醒酒茶。 可夏瑾禾不知怎么的,一口都不愿意喝。 顾千渝没了办法,只能带着她回了祠堂。 萧沐凡带着侯春在买青梅酒,远远地瞧见了他们,对着顾千渝吹了声口哨,“哟,主子怎么睡着了?” 顾千渝:“喝醉了。” “啧,顾千渝,你这样可不行,这么冷淡,没有姑娘会喜欢你的。” 顾千渝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哦。” “我不用姑娘喜欢,只要你们主子喜欢就行。” 刚刚还趾高气扬的萧沐凡瞬间偃旗息鼓。 “……” 我还能说什么,我能说什么? 顾千渝,你大爷的! 第26章 根本不是瑾儿克死的 七夜刚刚从外面回来,就听到小翠满屋子叫喊自己。 “丫头,你找我?”七夜穿着一袭黑衣冷不丁地出现在了小翠面前。 刚刚隔的远,没看清,这会走到跟前,七夜才发现小翠一双眼睛肿的像个核桃。 “你不会哭了一天吧……” 小翠摇了摇头,语气有些急,“没有,姐姐快带我去领罚吧,算算时间,娘娘也应该回来了。” 七夜:“就这事,你找我大半天?” 小翠煞有其事地点点头。 “要不然晚些时候,娘娘该知道了。” 看着小丫头着急的样子,七夜起了逗弄的心思。 他自幼习武,视力自然不是一般人能比的,这会远远便瞥见了顾千渝的身影。 “那可不巧,主子已经带着你家娘娘回来了。” 小翠头也没回,越发着急了起来,“姐姐,这会你就别打趣我了,赶紧带我下去领罚吧。” “来不及了。” 听着七夜的语气不像是开玩笑,小翠回头远远地看了一眼。 虽然看不大清楚,但是迎面而来的那个男子确实和渝娘娘身形相似。 小翠急地跺了跺脚,“那怎么办啊……” “丫头,急什么?” 小翠:“我怕娘娘知道这件事后会为难。” “为……难……”耳边响起了夏瑾禾迷迷糊糊的声音。 小翠心下一紧,也顾不上害怕了,“渝娘娘,我家娘娘这是喝醉了?” 顾千渝轻轻颔首,“嗯,去煮些醒酒茶来。” 小翠刚刚转身,顾千渝就喊住了她。 “算了,我自己煮,你去买些生姜橘皮回来。” “是,渝娘娘。” 七夜悄悄隐匿在暗处跟着小翠走了出去。 “相公,我想……想吐……” 夏瑾禾趴在顾千渝腿上,平时微粉的脸颊此刻憋的通红,“可是我……吐不出来……” “瑾儿乖。”顾千渝把夏瑾禾平放在床上,“睡一觉就好了。” 夏瑾禾重重地点了点头。 只是没过一刻钟,夏瑾禾又睁开了眼睛,和刚刚的乖巧可爱不同,这次她有些委屈。 “相公,好冷……” 顾千渝给夏瑾禾掖了掖被子,又把自己的外衣脱了下来,盖在棉被上。 “相公,还是好冷,瑾儿不要跪在雪地里,相公带瑾儿走……好不好?” 顾千渝喉结滚了滚,一双桃花眼微阖着,看不出他此刻的情绪。 少顷,他轻轻拉开了被子,侧躺在了夏瑾禾身后,伸手把她揽进了怀里,轻声哄着,“好,我带瑾儿走。” “现在还冷吗?” 夏瑾禾往顾千渝怀里靠了靠,原本就娇软的声音染上了青梅酒的清香,更加醉人了起来。“不冷了。” 顾千渝抱着夏瑾禾的手紧了紧,“以后也不会冷了。” “他们还……还不给我吃饭,诬陷我害死了老祖宗……” “诬陷?” 顾千渝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手背上青筋暴起。 “还……还让我寒冬腊月的冰湖里去捞根本就不存在的簪子。” 有鲜血顺着顾千渝的手腕悄然滑落。 一滴滴落在了地上,晕开了一朵朵血红色的花儿。 手上的疼痛,却怎么也不及他此刻的心疼。 只感觉心脏的那个位置,像是被人硬生生地刨开了一道血口子,细细密密的疼。 顾千渝尽力压抑着自己的情绪。“让瑾儿受委屈了。” “他们都说是因为我的出生克死了老祖宗,但……但其实她是中毒死的……” “根本不是瑾儿克死的……” “瑾儿不哭,等瑾儿睡醒了,为夫定替你讨回公道。” “嗯……也让他们跪在雪地里……”夏瑾禾嘟囔地声音越来越小,最后窝在顾千渝怀里心安地睡了过去。 …… 京都街上。 “小翠?”萧沐凡怀里抱着一堆青梅酒,有些诧异地看着小翠,“主子不是说你身体不舒服吗?” “这天马上就要下雨了,这会出去干甚?” 小翠略匆忙地看了萧沐凡一眼,依稀记得这是昨天的那位公子。 有些着急答道:“哦,我们娘娘喝醉了,渝娘娘要我出去买些做醒酒茶的材料。” “啧,顾千渝还有这手艺?”萧沐凡勾唇一笑,拉着侯春在的手就往回走,“我们也去尝尝鲜。” 七夜:“……”这萧沐凡脸皮不是一般厚。 路边有个做酥糖的铺子,不少姑娘家都围在那等着。 七夜不知怎地,眼前蓦然出现了小翠那红肿的像核桃一样的眼睛,心下一动。 于是,卖酥糖的铺子上多了一两银子。 夏瑾禾睡的不是很安稳,顾千渝怕她梦魇,一直在床边守着她。 小翠刚刚出去采买的时候满脑子里都是自家娘娘,这会坐下来,忽然发现了问题的严重性。 渝娘娘已经不愿意让自己煮醒酒汤了吗? 这么一想,她眼眶又开始泛红。 “吃颗糖。” 眼前不知道什么时候摊开了一只粗糙的手掌,掌心里躺着一颗酥糖。 小翠抹了一把眼泪,“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七夜笑了,“不是小孩动不动就哭?” 明明就是个小丫头,在还需要别人照顾的年龄就开始照顾别人了。 懂事的让人心疼。 不过—— 那天,七夜反常的买了袋糖,小翠也第一次知道,原来眼泪也可以是甜的。 小丫头挺爱哭的,下次哭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呢,七夜这么想,悄悄留下了那袋酥糖。 只是世事无常,不曾想,这酥糖一留就是一辈子,但是这短暂的甜,也化开了小翠一辈子的苦。 “丫头,哭什么?”见小翠情绪缓和了过来,七夜问。 “哭什么?”侯春在重复了一遍,要不是脸上的担心不似作假,小翠都要怀疑她是来看热闹的了。 萧沐凡端起茶抿了一口,眼里划过一丝笑意,他们家在在已经没有一开始那么排斥外人了。 “在在,过来。” 侯春在依旧很木讷,“主子。” “别添乱,给我添点儿茶。” 侯春在乖乖地给萧沐凡添茶,尽管他只喝掉了一口。 “渝娘娘是不是生气了?连醒酒茶都不要我煮了。”小翠的声音闷闷地。 “而且,我还没有去领罚。”小翠越说越委屈。 七夜笑了一声,“还想着这事呢?” “领罚而已,我代你领过了。” “啊?” “翠丫头,乖的。” 很多年后,小翠依旧记得,那年冬天,那个少年,抬手轻轻摸了摸她的头。声音褪去了常年做杀手的冷厉,夹杂着些刻意的温柔,炽热的能融化寒冬的冰雪。 这边,顾千渝刚刚下去准备熬些醒酒茶,夏瑾禾就无理取闹起来了。 “相公……相公……”夏瑾禾抓着顾千渝的领口,一脸控诉:“你是不是不爱我了?” “没有。” 夏瑾禾:“那……那你怎么不陪我,现在还背着我悄悄出去,是不是去找别的姑娘去了?” 顾千渝低笑,“瑾儿,你喝醉了,都开始说胡话了。” “我,我没有……娘亲说,酒喝不醉人……” “醉人的从来都不是酒……是……是人……”夏瑾禾越来越迷糊,“都怪相公,要不然我千……千杯……不醉……” 顾千渝应下了夏瑾禾给他安的罪名。宠溺道:“嗯,都怪我,是我让瑾儿醉的。” “嗯!” “不过,这样的话,相公你一定是做了对不起我的事了呜呜……” 顾千渝又心疼又好笑,“我没有。” “可是娘亲说……唔……” 看着眼前喋喋不休的小嘴儿,顾千渝没忍住,一把托住了夏瑾禾的脑袋,一步一步试探,攻城略地,慢慢夺走了一个青梅味的吻。 又一室旖旎,青梅的酸甜混杂着清浅的药香,一同醉在了夏瑾禾的梦里。 祠堂外,天色暗了下来,狂风撕扯着乌云,大雨如约而至,淅淅沥沥的声音快要掩盖住屋子里几人交谈的话语声。 “啧,雨下这么大。” 萧沐凡四处看了下,这祠堂一看就是被改造过的,下这么大雨,硬是没有一点雨丝飘进来。 “这屋子看着也还行。”萧沐凡接着话锋一转,“主要是我和在在也不嫌弃,小翠你去拾掇拾掇,今夜在这歇了。” 小翠应了一声,“好。” 七夜站在暗处,嗤笑一声,声音不大,隔着大雨几乎都快要被掩埋了。 但是萧沐凡还是听到了。 撸起袖子就要上前干架。 真当老子好欺负了,你主子我打不过,你我还不放在眼里。 于是,萧沐凡走了一步,两步…… 然后—— 顾千渝从地下室上来了,看着萧沐凡这杀气腾腾的模样,眯了眯眼。 “啧。”萧沐凡把袖子撸下来了,“在在,我看这块地方不错,我们今晚就在这凑合一下?” 七夜:切。 要是硬刚的话,谁输谁赢还不一定。 “七夜,今夜不必去屋顶上面守着了。”看着外面雨势越来越大,顾千渝道。 小翠刚刚收拾好地方,恰好听到顾千渝说的这句话。 心里某个地方忽然暖了起来,就像是被一个人默默保护着一样。 顾千渝用内力催热了早先留在祠堂里面的一些柴火,正正好好熬了一碗醒酒茶。 本来以为会熬一锅的萧沐凡。 当场石化…… 第27章 皇后薨了 “奉天承命,皇帝诏曰:兹闻夏贵妃娴熟大方,温良敦厚,于祠堂奉命祈福,毫无怨言,而今时日已满,蒙圣上恩宠,宣夏贵妃即刻回宫。” “布告中外,咸使闻之。钦此。” “请夏贵妃接旨。” 小太监尖锐的声音在阴沉的雨天里显得格外刺耳。 夏瑾禾接过圣旨,“谢皇上恩典。” 她昨日醉的厉害,早上醒来时还带着些宿醉的头疼。 宣旨的太监一走,夏瑾禾的肩膀就塌了下来,整个人险些没撑住,直接被顾千渝半抱在了怀里。 “相公,皇上这是怎么了,忽然就下了一道让我回宫的旨意?” 罕见地,顾千渝摇了摇头,“不知。” “昨日我走的时候,皇上看上去还挺正常的。” 今日旨意来的有些过于猝不及防,以至于小太监到的时候,大家都有些兵荒马乱。 也幸亏来的这个小太监没见过顾千渝,要不然还真不好收场。 被这么一折腾,夏瑾禾也清醒了不少,就是身上像是散架了一样,没什么力气。 “啧,宫里是不是出什么事了?”萧沐凡带着侯春在从暗处走了出来,“值得这皇帝让小太监冒着大雨来宣旨。” “现下不过卯时而已,这皇帝已经连这一时半刻都等不了了?” “谁知道呢,正经皇帝谁卯时宣旨啊?”夏瑾禾扶着顾千渝站了起来。 也不知道这北辰溪一夜之间经历了什么,中二病忽然就严重了起来。 “主子。”七夜从房梁上跳了下来,“刚刚那小太监往筑水小阁去了。” 顾千渝应了一声,眼神倒是没什么波澜,从夏瑾禾手中接过口脂轻轻抹了一下。 七夜再一转头,就看到夏瑾禾把自己头上的发簪拔了下来,此刻正站在顾千渝身后,踮起脚给他编发。 七夜也反应了过来,小太监八成是去筑水小阁宣旨去了。 七夜简单收拾了一下,换上了和小翠一样的翠烟衫,俨然一副大丫鬟的模样。 萧沐凡啧了下嘴,“今日两位娘娘怕是要分开入宫了。” 顾千渝微皱了下眉,有些不放心,“萧沐凡,你跟着瑾儿,万一出了什么事,也好有个照应。” “那不赶巧,我今日得去丞相府。” “那七夜,你跟着。” “是,主子。” 小翠有些没反应过来,呆呆地站在原地,素日里灵动的眼睛里满是疑惑。 七夜见状解释了一句,“丫头,你尽管陪着你家娘娘,我只是在暗处跟着罢了。” 夏瑾禾帮顾千渝穿上了水蓝色的外衫,将放在祠堂角落里的竹卷伞递给他。 “相公,你身边没有个丫鬟也不合适。”夏瑾禾略微思索,“而且皇上也和小翠打过照面,不如让在在跟着相公?” 萧沐凡点了点头,“不错,还是娘娘想的周到,我这边刀剑无眼的,也怕伤着在在。” “这会正愁如何安置呢。” “也好。”顾千渝看了眼天色,“现在还早,你把在在送到筑水小阁也不迟。” 萧沐凡不甚在意地笑了一声,“好。” 他前脚带着侯春在刚走,后脚来接夏瑾禾的马车就到了。 顾千渝撑开竹卷伞,递到了小翠手里,“好生伺候着。” 雨落芭蕉,发出沉闷地响声,马车扬声而去,溅落了一地水珠。 “七夜,遇事随机应变,不必顾虑太多。” “是,主子。” 夏瑾禾上马车的时候,才发现马车里竟然还跪着一个小丫鬟。 小丫鬟低眉垂眼,一张素白的脸上有两道清晰的巴掌印。 “何人见到我们娘娘竟然不行礼?” 一听到声音,小丫鬟紧张地全身都在发颤,“娘娘万福。” 看着小丫鬟腰间系着储秀宫的牌子,夏瑾禾眼眸微凝,“可是皇后娘娘出什么事了?” “回娘娘,皇后薨了。” 夏瑾禾和小翠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震惊。 皇后薨了这么大的事情,到现在还没有听到半点风声。定是皇上有意封锁了消息,可皇上为什么要如此呢? 夏瑾禾一行人到的时候,顾千渝已经跪坐在皇上旁边,抬手给皇上沏茶。 储秀宫的宫人乌压压的跪了一片,皇上有些严肃的坐在主位。手边放着一些白色的纸娃娃。 夏瑾禾定睛一看,这…… 有人扎了皇后娘娘的小人。 皇上这是把她们叫来兴师问罪来了。 夏瑾禾忽然感觉后背有一道目光直直地盯着自己看,回头一看,就对上了林七七有些恐怖的眼神。 忽然间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皇上看到夏瑾禾就气不打一处来,抬袖把手边的纸娃娃扇到了地上,“夏贵妃,如今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我本以为,你只是嫉妒心强了些,谁曾想,你竟然如此小肚鸡肠。” 夏瑾禾跪在地上,余光瞥见一片茶叶飘到了自己左手边。 夏瑾禾下意识偏头看过去,只见素日里伺候着皇宫娘娘的宫女穿着白色的袍子,怀里搂着面无血色的皇后娘娘,小心翼翼地啼哭着。 夏瑾禾抬头看了顾千渝一眼,心里小心琢磨着。 “皇上说的是,只是有一点妾身不认。” 皇上都要被气笑了,“人证物证都在,你还有什么想说的?” 一盏绿豆瓷杯在空中飞速擦过少女的耳尖,撞上了她身后坚硬的墙壁,伴随着“哐”的一声,完整的瓷杯滋啦啦地落了一地。 顾千渝站了起来,抬起手替皇上顺着背,“陛下,莫要动怒,气坏了身子妾身可是会心疼的。” 皇上的目光瞬间就被顾千渝吸引过去了,眸光里的怒意消散了不少,瞳孔里也只容的下顾千渝一人。 夏瑾禾趁着大家的目光都不在自己身上,悄然移动了两步,刚刚隔的远,没有看清,这会离的近了,夏瑾禾才发现皇后娘娘胸口肿胀的厉害,就连唇色也有些发紫。 丫鬟们哭的正伤心,没有人注意到一根银针悄然没入皇后娘娘手臂上露出来的皮肤上。 这会虽然隔的远,但是夏瑾禾还是清晰地看到银针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的乌青了起来。 只是令她没有想到的是—— 银针没入皮肤的瞬间,皇后娘娘的胸口剧烈地起伏了一下。 “渝渝,你身体养的怎么样了?”皇上把顾千渝泡好的茶递到了他的唇边,“这不刚刚发现这夏瑾禾扎皇后的小人,朕就有些担心你。” “怕你也受到这恶毒的女人嫉恨。” 顾千渝轻轻点头,声音变的甜腻了起来,“妾身倒不这么觉得。” “哦?渝渝怎么看?” “陛下,您看这几个小人身上的字墨迹还未干,明显是不久前写上去的,但贵妃姐姐已经有些时日不在宫中了。” 皇上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伸手揽住了顾千渝。 顾千渝:“……” “是我疏忽了,还是渝渝考虑的仔细。” 皇上的神色温和了些许,看着夏瑾禾的眼神少了些戾气。 夏瑾禾把握住时机,开口道:“皇上,妾身不才,略会些医术,妾以为,皇后娘娘还活着。” 眼见皇上又要动怒,顾千渝柔声道,“陛下,妾身也算是卧床久病,四处寻医问道。” “近日有幸在筑水小阁遇到了一位神医,妾不过吃了几副药,眼下身子就好了许多。” 皇上眼前一亮,“渝渝可有带他入宫,朕必定重重有赏。” 眼看着话题又要偏离轨道,顾千渝挽住了皇上的手臂,附在皇上耳边说:“竟然贵妃姐姐说有问题,不如让妾带来的这位神医看上一看?” 听了顾千渝的话,皇上眉头紧紧皱在了一起,旋即又舒展开,“听渝渝的。” 门外的小太监见状很有眼色地喊了一句。 “宣神医觐见。” 于是,夏瑾禾看到七夜穿着一袭白衣走了进来,手里还像模像样的拿着一个药箱。 说实话,顾千渝这波操作,夏瑾禾也愣住了。 “草民叩见皇上。” 皇上:“你且起来,听渝渝说,你医术高超,可活死人肉白骨?” 七夜面色镇定地点了点头,心里却炸开了锅。 “如此甚好。”皇上瞥了皇后娘娘一眼,“你且去看看。” 七夜缓步走向前,一举一动不卑不亢,“草民看病的时候习惯有略懂药理的人在旁边协助。” 皇上也没觉得有什么,刚刚准备让身边的太监去宣太医,就被顾千渝拉住了手臂,“皇上,救人要紧,恰巧贵妃娘娘懂些,不如让贵妃娘娘去。” 皇上赞许地看了顾千渝一眼,拉过他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一口。 夏瑾禾:“???” 七夜:“!!!” “还是渝渝想的周到。” 夏瑾禾来到七夜身旁,就听到七夜胡诌八扯:“娘娘,你先压住她的手臂。” “草民替皇后娘娘看看伤口。” 夏瑾禾在七夜的神操作下,探了探皇后娘娘的脉搏。 奇怪,这脉象倒是个死人的脉象。 但是刚刚银针没入的地方明明还有呼吸。 夏瑾禾和七夜默契地对视了一眼。 “皇上,请恕草民万死之罪。” 皇上挥了挥衣袖,“只要能医好皇后娘娘,朕恕你无罪。” 于是,七夜在夏瑾禾的示意下轻轻扒开了皇后娘娘的衣服…… 第28章 《三天》 随着衣服被一件件掀开,夏瑾禾伸手挡住了七夜的手,冲着他摇了摇头。 七夜会意。“皇上,皇后娘娘千金之躯——” “我来吧。” 夏瑾禾还没反应过来,鼻尖就飘过那股冷涩清浅的药香,顾千渝缓步走到了前面,抬手微微掀开了皇后娘娘的里衣。 七夜:“……”我当时心里害怕极了。 这要是皇后娘娘活过来了还好,要是活不过来,当着当朝皇帝的面扒拉皇后娘娘的衣服,这事也就他家主子干的出来。 只是! 这皇后娘娘胸前一片素白,甚至连一点受伤都痕迹都没有。 林七七见状疯了一样冲到了皇后娘娘面前。 “死者为大,请皇上念在夫妻一场,莫让这庸医脏了皇后娘娘的贞洁,妾恳请皇上准许皇后娘娘入土为安。” 搂着皇后娘娘的宫蛾们见状,也跪在地上附和着林美人:“请皇上准许皇后娘娘入土为安。” 储秀宫内顿时乱做一团,夏瑾禾却记得尤为清楚,一片混乱中,顾千渝只问了自己一个问题。 “大概需要多少时日?” “三天。” 顾千渝:“好。就给皇后娘娘三天时间。” 夏瑾禾愣住了,如果她没听错的话,顾千渝说的是给皇后娘娘三天时间,而不是给自己三天时间。 “三天之内,若是仍然没有一点起色的话,只能说是皇后娘娘命不好了。” 顾千渝几乎是毫无保留地相信了自己,自始至终,他对于自己的医术都是百分之百的信任。 夏瑾禾甚至感觉,如果这会她医死了人,顾千渝也只会觉得是病人的错。 顾千渝悄悄捏了捏夏瑾禾垂在袖子里的手,“瑾儿不必害怕,出了事我担着。” 听完顾千渝的话,七夜以为自家主子要抢走“皇后娘娘”,都做好杀出重围的准备了。 然而,终究是他自作多情罢了…… “七夜,注意一下表情管理。”夏瑾禾看到七夜一脸视死如归的模样,禁不住提醒道:“都是千年的狐狸了,还不会玩聊斋吗?” 七夜:“……” 看着顾千渝和夏瑾禾她们围在一起嘀嘀咕咕,不知道在说些什么,皇上有些好奇:“渝渝,你怎么看?” 顾千渝跪在地上,眉眼低垂着,没什么反应。 但是皇上总感觉他在哭,毕竟刚刚林美人说的话确是过分了,指桑骂槐,指鹿为马,他相信渝渝从没做错什么,这样想着,他有些心疼。 他的渝渝果然是世界上最善良的女孩子。即使顶着后宫众妃的反对,也要给皇后娘娘看伤。 “渝渝?” 顾千渝依旧没应。 皇上更心疼了,快步走向前把顾千渝扶了起来,“渝渝?哪里不舒服吗?” “妾不敢。” 七夜:“……”只有我想不到,没有我家主子做不到。 “妾曾以为与皇后娘娘也算是知己,没想到如今林美人竟如此看妾……” “如果皇上也觉得,妾身做的一切对不住皇后娘娘,妾身愿意受罚。” 皇上听的心疼,心里就像是被刀绞了一样,“朕没有这么想过。” 话落,皇上直接把顾千渝打横抱了起来。 七夜:“……”不是吧,还来? “咳咳咳……” 顾千渝忽然剧烈地咳嗽了起来,像是要把那心儿肝儿一起咳出来一样。 “皇上……妾身好疼……妾……” “快,宣太医。”皇上关心则乱,直接抱着顾千渝就往寝宫走。 偌大的储秀宫一时间安静了下来。 “小翠,去把内室的屏风拉上。” 七夜此刻也明白了过来,声音不似刚刚那般温和,多了几凌厉,“神医会诊,闲杂人等让开。” 林美人听了这话,有些不满,“好你个庸医,皇上一走你就露出了这副丑恶的嘴脸?” 刚刚准备动身的宫妃又折了回来。 林七七得意了起来:“皇后娘娘的遗体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你负责吗?” 七夜刚刚说的话本就满是漏洞,索性直接破罐子破摔,拔出了身侧藏着的剑,声线冷厉了起来,“皇后娘娘会不会出事我不知道,但是你们在不走,我不能保证你们还能活着走出去。” 七夜话音刚落,林七七袖口处的布料就顺着剑端滑落。 把剑收起来后,七夜冲着林七七勾唇一笑,“怎么,这位娘娘,你还有什么话说?” 林七七瞬间被吓的瘫倒在地,顾千渝那面无表情的脸似乎又在自己面前浮现。 “你们都是一群疯子!”话说完后,林七七就提着裙子灰溜溜地跑走了,储秀宫的其他宫妃们哪里见过这等场面,看见林七七都走了,顿时六神无主,作鸟兽散。 储秀宫也终于安静了下来,可是夏瑾禾此刻却紧皱着眉头。 她能确定,皇后娘娘没死,但是她在皇后娘娘身上根本就找不到一点活人该有的迹象。 她心一狠,“七夜,身上有带匕首吗?” 七夜摇了摇头。 他不用匕首,暗阁里的其他弟兄们也没有用的,这玩意只有他主子有。 “来不及了。”夏瑾禾眉心紧蹙。 “娘娘,一刻钟来得及吗?” “嗯。” 夏瑾禾应了一声,她实在没有别的法子了,得先把皇后娘娘的命吊着。 七夜运起轻功就来到了皇上的寝殿。 果然,他猜的不错,养心殿里皇上已经被顾千渝打晕过去了。 “七夜?怎么了?”顾千渝把皇上拖到一边,余光瞥到七夜,皱了皱眉。 这会七夜来找自己,只能是夏瑾禾出事了。 “娘娘找属下借匕首,挺急的。”七夜长话短说。 顾千渝也没想太多,直接把贴身的匕首递给了他。 “我现在不方便出现在储秀宫,容易落人口舌。” 七夜刚刚要走,顾千渝又把早上叮嘱他的话又说了一遍。 “慢着,有事以瑾儿安危为先,不必考虑后果。” 七夜:“是。” …… 储秀宫。 不到一刻钟,七夜就回来了。“娘娘,匕首。” 夏瑾禾从七夜手中接过匕首,想也没想,直接在自己手腕上划了一刀。 鲜血喷涌而出,继而一滴未漏地落入了皇后娘娘的口中。 “小翠,去我宫里拿些冬虫夏草来。”像是想到了什么,夏瑾禾补充了一句,“若是有人问起,就说是渝妃娘娘要拿的。” 外面还飘着细雨,夹杂着些雪花,雨势倒是小了不少,但比白日里更冷了。 皇后娘娘的脸色看着倒是缓和了一些,没有一开始那么苍白了,但是依旧没有脉搏和心跳。 夏瑾禾斟酌着,“如果不出错的话,皇后娘娘应该是被人下毒了。” 七夜:“那娘娘可看出来是什么毒了吗?” 夏瑾禾摇了摇头,“没有。” 七夜:“……” 他刚刚如果没有空耳的话…… 不应该听错他家主子和娘娘胸有成竹的对话才是。 这两人真是一个敢问,一个敢说。 本来以为的三天…… 夏瑾禾也不着急,简单包扎了下自己手腕上的伤口后,甚至还有兴致和七夜闲聊了起来。 “相公呢?” “主子在养心殿。” 夏瑾禾:“在皇上殿里?” 七夜点了点头,旋即想起自家主子白日里贞洁不保的模样,又怕夏瑾禾误会,“主子已经把皇上拍晕了,娘娘不必担心。” 夏瑾禾松了口气,开始把玩起手里的匕首,越看越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似的。 “这匕首是相公的?” 七夜点了点头,“主子自幼时候就用这匕首了,想来也有些年头了。” “怎么不见你用匕首?” 七夜诚实道:“属下不擅长近战。” “七夜是不是不喜欢用匕首?”夏瑾禾忽然问。 七夜摇了摇头,“没有,娘娘不要打趣属下了。” 不过,这点倒是被夏瑾禾说中了,他的确不喜欢匕首,他总觉得这玩意娘们唧唧地。 如果是旁人用的话,他说说也就罢了,但是,坏就坏在顾千渝最常用的便是匕首。 这话他能说吗? 就算是给他一百个胆子,他也未必敢说主子一句不是。 “小翠怎么还没回来?”夏瑾禾有些着急了。 从这到她的寝宫,也不过两刻钟时间,现下已经三刻有余,这会别说小翠了,连个人影都没瞧见。 “我去看看——” 七夜打断了夏瑾禾的话,“娘娘,还是让属下去吧。” 夏瑾禾上下打量了七夜一眼,他身上穿着白色的袍子,看着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 “不行,你这副打扮在后宫招摇一圈后,估计你主子都不能帮你兜底。” 七夜试图狡辩,“娘娘,属下只是躲在暗处寻那丫头,并不会露面。” 夏瑾禾:“若是小翠被林七七刁难了,你又该如何?” “你总不能冠冕堂皇地出现在内宫?” 七夜点了点头,“是属下考虑不周,请主子责罚。” 又是脱口而出的一声主子。 “你在此刻等着,若是小翠中途回来了,你也能给我报个信儿。” 外面飘着点点飞雪,七夜看着夏瑾禾慢慢消失在自己的视野之中。 虽然他并不想承认,但是此时此刻他真的有些担心那丫头。早知道这笨丫头拿个药都能出事,自己刚刚应该悄悄跟着她的。 第29章 姑娘家的手娇贵 夏瑾禾走的急,却正好撞上刚刚往储秀宫赶的顾千渝。 “瑾儿?出去怎么不打伞?”顾千渝皱了皱眉,身侧的伞开始往夏瑾禾那边倾斜。 “相公,小翠可能出事了。”夏瑾禾的声音里带着些说不出来的委屈,像是一个找不着娘亲的孩子,哪里还有一点在七夜面前沉稳淡定的模样。 顾千渝伸手擦了擦夏瑾禾身上的雪花,伸手把人捞进怀里安抚着:“别急,小翠是个机灵的,这一时半刻,应该不会出事的。” “可是,小翠已经好久没回来了……” “你先别着急,小翠去哪里了?” 夏瑾禾鼻子一酸,“都怪我,我让她去我寝宫取了些冬虫夏草……” “已经有段时间没见到人了。” 顾千渝拇指轻轻在她眼角摩挲了一下,“没事,我在呢。” 顾千渝揽起夏瑾禾的腰,脚尖轻点地面,带着夏瑾禾运起了轻功,少顷,两人就来到了夏瑾禾的寝宫。 夏瑾禾猜的不错,小翠果然还在里面。 林七七的大丫鬟居高临下地看着小翠,“你这贱婢,娘娘问你话呢?” 小翠跪在地上,眉眼聋拉下来,眼尾微红,一副委屈巴巴的模样,说出来的话却是不卑不亢。 “奴婢不知。” 林七七笑着走到了小翠面前,涂着蔻丹的手指紧贴着小翠的脸颊擦了过去,“你当真不知?” “你要是不知道便罢了,只是可惜了你这张素净的脸蛋了。”林七七嗤笑一声,长长的指甲在小翠脸上摩挲着。 小翠闭上了眼睛,双手因为害怕紧紧攥着身下的衣裙。 只是,想象中的疼痛并没有袭来。 随着“啪”的一声,小翠睁开眼睛,却意外地看到林七七一边脸颊高高的肿胀了起来。 “夏瑾禾!你竟然敢打我!”林七七捂住半边脸,一脸的不可置信。 “我父亲可是朝廷从一品大员!” “那又怎样?” “动了我的丫鬟,就要付出代价,这宫里不是所有人你都得罪的起的。” “不过,你要是执意如此,我不介意脏了自己的手教你做人。” 顾千渝眼眸微暗,把夏瑾禾有些微凉的手包在手心里。“我介意。” “姑娘家的比较手娇贵,不适合做这些。” “这种事以后还是让我来。” 虽然顾千渝现在的声音有着女性的柔和,但是夏瑾禾就是感觉心里被填的满满的,似乎空气里都弥漫着甜丝丝的味道。 “娘娘,你要的冬虫夏草,奴给你拿回来了。”小翠伸出手,颤颤巍巍地把自己藏在胸口中的冬虫夏草递给了夏瑾禾。 看到小翠手臂上一道道红印,夏瑾禾眼眶瞬间红了起来,“林七七对你用刑了?” 小翠看到自家娘娘维护自己的模样,一瞬间所有的委屈都爆发出来了,眼泪不要钱一样往下掉,“娘娘,奴刚刚差点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夏瑾禾闭了闭眼,“林七七,你当真觉得我是个好欺负的?” “所以才敢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战我的底线?”夏瑾禾的声音依然和平常一样温柔,说出来的话却一点都不给人留后路。 林七七忽然意识到,夏瑾禾似乎没有自己想的那般柔弱可欺。 夏瑾禾刚刚要动手,就被顾千渝拉到了身后。他唇角微勾,温和地冲着林七七笑了笑,说出来的话却毒如蛇蝎。 “姐姐的脸蛋也很白净呢。” 林七七心里咯噔一下,是她疏忽了,她以为今天下午不论怎样都不会见到顾千渝了,做起事情来有些过于肆无忌惮了。 “娘娘……”林七七跪了下来,浑身上下都控制不住地颤抖。 顾千渝习惯性地往衣袖里摸了摸,后来像是想起了什么,旋即朝着夏瑾禾伸了伸手。 夏瑾禾马上会意,把匕首递给了顾千渝,只是伸手的时候,微风起,衣袖微掀,露出了一截雪白的纱布。 顾千渝皱了皱眉,抬手帮夏瑾禾把衣袖往下拉了拉。 继而缓步上前,拿起匕首就在林七七脸上划拉了一刀。 林七七瞳孔狠狠地缩了一下,说出来的话也有些不过脑子,像是街边的荡妇。 “顾千渝,你不要后悔,你不过是青楼花魁!我父亲在朝廷上可是一品大员。” 说完之后她有些疯癫地笑了起来,“他要是知道手你毁了我的脸,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顾千渝:“哦。” 正值酉时,雪花晕染了半边天空,两人的身上都镀上了一层白雪的冷色。 许是雪天太温柔的原因,顾千渝整个人的轮廓都变得温柔了许多,就连此刻皱着眉头都是好看的。 “自己划伤的?” 夏瑾禾奇怪地看了顾千渝一眼,这才反应过来,对方是在说自己手腕上的伤口。 夏瑾禾有些底气不足地点了点头,看到自己脚边有些神志不清的林七七,她也不敢说太多。 谁知道她是真疯还是假疯。 看着顾千渝明显有些不对劲的眼神,夏瑾禾知道他生气了。 但是当时她也没有其他的办法了,皇后娘娘那种情况,如果不能及时解毒的话,估计就交代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深宫中了。 她总不能看着一个病人死在自己面前。 看着空中飘落着的雪花,夏瑾禾一眨眼,计上心头。 她轻轻蹙了蹙眉,倒吸了一口凉气。 顾千渝一下子紧张了起来,眉眼之间全是藏不住的担忧,“怎么了?” “冷,好冷。”夏瑾禾光明正大地瘪了瘪嘴,“渝娘娘,人家家好冷……” 顾千渝无奈地叹了口气,把夏瑾禾捞到了怀里。 “瑾儿,我说过,出了事我担着。” 顾千渝的神色完全柔和了下来,夏瑾禾也没有之前那么害怕了。“皇后娘娘活过来是她的福气,若是不幸被害死了,那也只能是她的宿命,怨不了任何人的。” 其实在听到顾千渝那声轻轻的叹息声时,夏瑾禾就知道了——他拿她没办法。 外面毕竟不是说事情的地方,回去之前,夏瑾禾瞥了林七七一眼,她像是真的疯了,一个人坐在雪地里傻呵呵地笑着。 身上落满了积雪,看上去多了几分凄凉。 “这林美人也是个可怜人。”小翠禁不住感慨说,“入宫近十载,至今没有怀上龙嗣。” 夏瑾禾:“正如她自己说的那样,她父亲在朝廷位高权重,皇上要想稳住自己在朝堂中的地位,就不能和她有孩子。” 话落,夏瑾禾话锋一转,“怎么,你同情她?” 小翠脑袋马上摇的像拨浪鼓一样,“不,奴婢只是觉得她也挺可悲的。” “入宫之后,成为父兄步入仕途的工具,可她自己呢,到了最后却没有一个人可以依靠。” 夏瑾禾轻轻笑了一声,声音如银铃般生动,“倒是没想到,你能有这番看法。” 小翠:“娘娘见笑了。” 白雪簌簌而下,青砖绿瓦上都落上了一层厚厚的积雪。 印象中,夏瑾禾从来就没有喜欢过冬天,她天生怕冷又怕热,小时候,冬天御寒的衣物又少,手上生出冻疮是常有的事情。 但是这个时候,这一刻,她却爱上了冬天,看着顾千渝头顶上一层薄薄的雪,她穿着他的外衣,被他紧裹在怀里,很温暖,心里也充满了暖意。 她仰着小脸看着顾千渝笑的很开心,“相公,我们这算不算是一起白了头?” 顾千渝唇角弯了下,眼眸专注的看着她,小姑娘眼睛亮晶晶的,微微歪头,可爱死了。 “嗯。”他淡淡地应了一声,“会的。” 雪地里,微风中,青砖绿瓦下,顾千渝深情缱绻地吻了她。 这是一个温情的吻,不带着任何的欲望。 七夜赶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雪中接吻的一幕。两人一个高大,一个纤细,贴着接吻。 七夜:“……” 怎么讲,就是忽然有点理解萧沐凡的心境了。 林七七脸上多了几道血痕,现在不知道伸手在雪地里扒拉着什么,看上去像是被主子和娘娘折磨的精神失常了。 七夜已经见怪不怪了,主子又成功逼疯了一位娘娘。 小翠呆呆地站在了原地,双手垂在身侧,嘴巴半张着,好半天没有了反应。 也不知道是被吓傻了,还是因为看到两位娘娘接吻太过于惊讶。 “丫头,你没事吧?”七夜走上前,装作不甚在意地问。 “啊?”小翠没反应过来,被七夜吓了一跳。 转而看到问话的是七夜,她回过神来,结结巴巴地说:“没,没事的。” 看着夏瑾禾和顾千渝还在雪地里接吻,两人对视一眼,脸瞬间就红透了,不自在地将目光移到其他地方看,这一看,七夜就看到小翠手腕处的点点青紫。 他上前一步,在小翠错愕的目光中,不由分说拉开了她的袖口。 瞬间小翠青青紫紫的皮肤就暴露在了空气中。 七夜喉结上下滚了滚,没忍住啧了下嘴,“啧,丑死了。” 嘴上说着嫌弃的话,却从腰间拿出了盒金疮药塞到小翠的怀里。 有些欲盖弥彰道:“别多想,我只是怕你手断了,伺候不好贵妃娘娘。” 小翠茫然地冲着七夜点了点头。 七夜勾唇笑了,还真是个傻丫头。 第30章 《节操》 储秀宫中,夏瑾禾手搭在皇后娘娘的脖颈的脉上,秀眉微蹙。 “相公。” “嗯。”顾千渝给夏瑾禾递了杯热茶。 “别着急,雪天寒气重,喝点茶水暖暖身子。” 夏瑾禾没有接顾千渝手中的茶盏,而是把自己空着的那只手搭在了顾千渝的脉上。 “嗯?” 顾千渝虽然有些疑惑,但是也由着夏瑾禾折腾。 “相公,我方才就觉得这皇后娘娘的脉象有些熟悉。”夏瑾禾感受着两只手上几乎同频率的脉搏,眉心蹙的更紧了,“现下看来,一切都说的通了。” “瑾儿是说,皇后她中了蛊毒?” 他身上只有两种毒,一种是在夏襄国时,华妃娘娘在自己身上下的蛊毒,另外一种是北辰溪给自己下的毒,北辰溪没必要贼喊捉贼,演这么大一出戏。 那就只剩下华妃娘娘在自己身上下的毒了。 夏瑾禾点了点头,“没错。” “只是这皇后娘娘深居简出的,可能身子比较弱,毒发起来的症状就显得愈发明显了起来。” 顾千渝把茶盏递到了夏瑾禾唇边,给她喂了几口热茶。 “可是有头绪了?” “没有,倒是有个怀疑的人。” 顾千渝:“你是说林七七?” “今日我刚到储秀宫时,她就有些幸灾乐祸地冲着我笑。” 顾千渝把夏瑾禾揽在了怀里,“瑾儿说的有理。” 七夜:“……” 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夏瑾禾搁这瞎猜呢,最可怕的是,他家主子看上去还十分欣赏夏瑾禾的模样。 主子,你别这样,节操都掉了一地了。 “只是这蛊毒不该出现在这的。”夏瑾禾喃喃道。 顾千渝:“确实,北辰国和夏襄国气候相差甚远,在夏襄国养的蛊,按理说确实不可能在北辰国存活。” “除非有人——” 夏瑾禾的话还未说完就被门口小太监有些尖锐的声音打断。 北辰溪来了! 七夜赶紧蹲在夏瑾禾旁边,装作认真看病的模样。 “渝渝,你怎么样了?”皇上快步走来,一脸担心地把蹲在地上的顾千渝扶了起来。 “好多了,已经没有之前那么难受了。” 北辰溪有些自责地把顾千渝圈到怀里,“朕不知怎地,又在寝殿睡过去了。” 说完后,他有些懊恼地拍了拍自己的头,“这事怪朕,最近委屈渝渝了,朕应该多空出些时间陪你的。” 七夜:“……” 皇上今天是怎么了,就像是被下药了一样,以往也不见得这么黏自家主子。 “神医,皇后娘娘她怎么样了?”看着七夜一直杵在那,北辰溪问。 毕竟是他家渝渝介绍的神医,场面话还是要有的,要不然按照顾千渝这个小醋缸的性子,回头又不知道该怎么和自己闹了。 七夜差点没反应过来,这声神医是喊自己的。 “皇后娘娘体内滞留了某种毒素,恐怕得需要些时日才能看到效果。” 皇上点了点头,伸手扶起了跪在地上的七夜,“辛苦神医了。” “以后见朕不必行礼。” 依然跪在地上的夏瑾禾和小翠:“……” 这北辰溪的眼里就只有相公!明明相公最喜欢的是自己,也是和自己有了孩子。 虽然说孩子现在可能没了。 瑾儿好委屈。 这样想着,夏瑾禾心里就有些不平衡,没忍住朝着顾千渝露出了一个委屈巴巴的表情。 顾千渝嘴角微微勾起,有些生硬地拽了拽北辰溪的衣袖,“皇上,别让姐姐跪在地上了,要不然待会该说妾身故意欺负她了。” 北辰溪有些冷厉地看了夏瑾禾一眼,“起来吧。” 顾千渝身体最近恢复的不错,脸颊上也有了些血色,不像平时那般苍白。 北辰溪又动了不该有的心思。 小太监一看到皇上那一脸春心荡漾地模样,就很有眼色地把内室的屏风拉了上去。 夏瑾禾眉心跳了跳,她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果然下一秒,皇上就拉着顾千渝往外走,可能是嫌弃这屏风不隔音? 她迈着小碎步移到七夜身旁,“七夜,你能听到相公在和皇上说什么吗?” 七夜点了点头,这么点距离,听到自然是没有问题的,就是看他想不想听了。 “皇上现在和相公说了什么?” 七夜眼神有些闪烁,“娘娘,刚刚风有点大,属下没听清楚。” 屏风外。 北辰溪一路猴急猴急地拉着顾千渝来到了外间的贵妃榻上。 他有些粗粝的手掌一点一点在顾千渝脸上摩挲着,声音里带着些说不出来的爱怜。 “渝渝,之前你身体总是不大好,朕也怕,怕不小心伤了你。” “眼下你身体明显好了大半,朕也想同你有个一儿半女。” 北辰溪捧着顾千渝的脸颊,不知道是憋的还是急的,额头上满是汗珠。 他有些隐忍地问:“现在可以吗?” 顾千渝垂在身侧的手暗自蓄力,刚刚要动手,北辰溪就在自己面前晕了过去。 “可以你大爷的!”萧沐凡一身黑衣,手里还拿着一个砖头,趁着刚刚北辰溪沉迷的时候,一砖头把人拍晕了过去。 “啧,顾千渝你不行啊!”说完后,萧沐凡就四处扫了一眼,“在在呢?” 顾千渝从衣袖中拿出手帕,把脸上扑的粉一点一点擦掉。 说话的声音很平,没有一点儿起伏,“在筑水小阁。” 萧沐凡看着顾千渝有些生无可恋的表情,忽然就很不厚道地笑了起来,“不是吧,顾千渝你不会被皇上给玷污了吧?” 没等到顾千渝的回答,萧沐凡就自顾自地笑了起来,“哈哈哈太好笑了,这不好吧……” “是吗?”萧沐凡感觉脖颈一凉,一把泛着冷光的匕首就抵到了自己面前。 他马上消停了下来,“那个……有话好好说,别恩将仇报……” 那边,七夜愣是在夏瑾禾面前装聋子,问什么都是不知,就像是一个翻版的小翠,性子轴的很。 她实在是按捺不住自己一颗好奇的心,顶着七夜有些奇怪的表情,带着小翠悄悄来到了外室。 恰巧就听到了顾千渝和萧沐凡的对话。 “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萧沐凡声音依旧懒懒地,“办妥了。” “顾千渝,你当真是不把皇上当外人,你也不怕他忽然在你面前醒过来哈哈哈……” 萧沐凡话说了一半,像是想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剩下的话生生被淹没在了他的笑声里。 “哈哈哈哈……顾千渝你好惨一男的……” 顾千渝已经不想理萧沐凡这厮了。 萧沐凡像是知道顾千渝不会杀他一样,抬手勾住了他的肩膀,“你说,刚刚我要是没来,你就由着他那么糟蹋你啊?” 顾千渝伸手一点一点扒开萧沐凡的手,嘴角变得平直,说出来的话毫无感情,“不会。” “我会亲手杀了他。” 萧沐凡神色变得严肃了起来,说出来的话依旧带着笑腔,“你放心,到时候你不动手,我也会替你杀了他的哈哈哈……” “我实在是忍不住哈哈哈……” 笑了一会,萧沐凡停了下来,面上依旧是一副吊儿郎当地模样,眼底却闪过一丝正色,“谁在那儿?” 顾千渝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没事,是瑾儿。” 夏瑾禾被拆穿了,有些不好意思地来到顾千渝身边,“相公,你怎么知道是我啊~” 萧沐凡听到夏瑾禾这娇滴滴的声音,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顾千渝:“脚步声。” 他怎么说也和夏瑾禾生活了五年有余,她的一颦一笑,的一举一动,都深深地刻入了他的骨血。 爱一个人,就会注意到她所有的细节。 “相公,皇上他欺负你了?”夏瑾禾试探着问。 顾千渝摇了摇头,“没有。” 旋即像是怕夏瑾禾不信,又补充了一句,“我每次来的时候脸上都涂了厚厚地一层粉。” 萧沐凡憋笑憋的很辛苦,也难为北辰溪了,每次都从顾千渝脸上蹭一手粉。 “可是瑾儿看到皇上吻相公手了……”夏瑾禾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似乎受到了极大的委屈。 顾千渝见状直接从袖口中拿出了匕首,“瑾儿若是不喜欢,我砍了它便是。” 小翠:“!!!” 相公真的只是姐妹之间的一种爱称吗? 在线等,挺急的! 夏瑾禾见状一把抢走了顾千渝手里的匕首,“瑾儿开玩笑呢,相公要是砍了它,瑾儿还舍不得呢。” 七夜这会也从内室走了出来,看到自己主子这两面为难的处境,没忍住替他说了句话。 “娘娘,我家主子每次来的时候都会好好保护自己的。” “保护措施一直都做的很好的。” 七夜说这话的时候,声音里似乎还带着些小骄傲。 顾千渝:“……” 萧沐凡:“保护措施哈哈哈哈哈哈……” 顾千渝看着七夜的眼神变了变,这次没等他开口,七夜就自觉地下去领罚了。 七夜走了,夏瑾禾却变得愈发好奇了起来,“相公,七夜说的保护措施是什么呀?” 这会别说夏瑾禾了,萧沐凡也有些好奇,就连小翠也悄悄竖起了耳朵。 顾千渝:“……” 很好,七夜不必留了。 第31章 吃醋 “瑾儿当真想知道?”顾千渝附在夏瑾禾耳边说,薄唇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地擦过了她的耳垂,呼出来的热气氤氲在夏瑾禾的耳蜗处,她只觉得浑身上下都酥软了起来。 脸蛋儿“唰”的一下红了起来,她抬起头有些不知所措地看了一眼。 看到小姑娘这般羞涩的表情,顾千渝低低地笑了一声。 “瑾儿若是想知道,为夫今天晚上告诉你可好?” 顾千渝这次用的是他自己的声音,低沉又性感,撩的夏瑾禾都失了魂,还没听清顾千渝说的是什么,就点了点头。 萧沐凡砸了下嘴,冲着小翠点了点下巴,声音里带着些不爽,“不是,我们在在一个人在筑水小阁安全吗?” “应该是安全的。”小翠想着上次去筑水小阁看到的场景,回答的有些模棱两可。 萧沐凡微皱了下眉,“我看看去。” 储秀宫里只剩下他们三个人后,夏瑾禾也没有之前那么害羞了,这才开始打量地上被砖头拍晕的北辰溪。 夏瑾禾:“相公,这砖头是你的吗?” 顾千渝轻笑,“不是。” 夏瑾禾眉眼舒展开,“正经人谁在身上带块砖头,这种事也就萧沐凡那个穷鬼干的出来。” “对,他穷。” 两人一番说笑后,夏瑾禾看着昏迷后依旧紧闭着双眼的北辰溪,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她走上前,轻轻探了探他的脉,眉头皱的更紧了。 “怎么了,瑾儿?” 夏瑾禾:“相公,你曾经对皇上下过毒吗?” 顾千渝想了想,得出一个略微肯定地答案,“没有。” 北辰溪头脑太过于简单,还没有到需要他下毒才能控制他的地步。 “北辰溪中毒了。”夏瑾禾站到顾千渝身边,晃了晃他的衣袖,撒娇道:“相公,你以后离他远点,小心被传染。” 中毒怎么会传染? 顾千渝知道小姑娘又在闹他。也不甚在意,反而笑着问:“怎么,瑾儿不想我和皇上多接触?” 夏瑾禾嘟了嘟嘴,小声咕哝了一句,“不想。” 顾千渝低下头,看着小姑娘委屈巴巴的表情,脸上的笑意收了收。 “好,听瑾儿的。”顾千渝从袖口中拿出了一块桃花酥递到夏瑾禾唇边,温声哄道:“瑾儿别伤心了,为夫以后同他少接触。” 夏瑾禾咬了口桃花酥,很甜,让她原本有些失落的心情也随着口腔中的甜味渐渐消散。 她有些气鼓鼓地说,“那北辰溪满心满眼都是相公……” “嗯?” “相公就只顾着看皇上了,已经一整天没看瑾儿了。” 听到夏瑾禾这番“控诉”的话,顾千渝嘴角勾了勾,声线染上了些哑意,“瑾儿这是吃醋了?” “才没有!” 说完夏瑾禾就奶凶奶凶地走进了内室。 顾千渝把皇上抬到贵妃榻上后,从袖口中拿出手帕继续擦拭着指尖。 来的时候,料到北辰溪可能会犯病,他特意在手上涂了一层鱼油。 “相公。” “嗯。”顾千渝一边应下来,一边往内室走,“怎么了?” “这夏襄国养的蛊定是不能在北辰国生存的。据我了解,蛊对生存环境的要求是很高的。” 顾千渝略一思索,眉头也皱了一下,“瑾儿的意思是宫里有人以人的血肉为载体养蛊?” 夏瑾禾点了点头,“没有依附载体的话,这蛊不该能单独存活。” “只是这深宫之中,关系盘根错节,基本上每个人都有嫌疑。” 顾千渝摸了摸夏瑾禾的发顶,“别想太多,总归会有办法的。” 夏瑾禾看到地上面色有些痛苦的皇后娘娘,像是想到了什么,开口问:“相公,你是不是有什么事要问这皇后娘娘?” 顾千渝也没有瞒她,“皇后的父亲是当朝丞相,这会我正准备把贪污赈灾银的帽子扣到他头上,皇后娘娘要是在这个节骨眼出事——” 话说一半,顾千渝顿了一下,夏瑾禾也反应了过来。 如果说皇后娘娘这个时候薨了,即便是丞相贪污了这笔赈灾银,皇上再不愿,也是要顾忌着丞相三朝元老的面子,于情于理都不该重罚。 皇后虽然未给皇上留下一儿半女,但是在后位的这段时间,也算的上是贤良淑德。 虽说皇上忌惮丞相,但是文武百官看着,怎么也得赏罚分明。 本该重罚的事情,怎么着也得顾着“先皇后”的面儿,宽慰一下丞相。 “皇后娘娘的身上的蛊毒会不会是丞相亲手为之?” 之前两人谁也没有往这个方向想,现下看来也不是没有可能。 夏瑾禾有她的顾虑,“只是,如果是这样的话,丞相事先就该是摸清楚了相公的套路。” 顾千渝摇了摇头,“不应该。” “丞相应该是出于自保才牺牲了他唯一的女儿。” 夏瑾禾不明白。 “相公为何如此说?” 顾千渝把夏瑾禾捞入怀中,“我不过一个青楼花魁,在宫中也是极其下贱的地位,这种事情不管是怀疑谁,都没有必要怀疑到我身上。” “而且,我相信七夜和萧沐凡的办事水准,不该留下把柄才是。” 夏瑾禾:“所以,这丞相单是感觉到自己要遇害了,就出此下策?” 顾千渝:“嗯,算是给自己留了条后路。” “虽然在他看来,这后路可能有白留的风险。” 夏瑾禾心里一寒,又想起了夏寒章对自己说的话,感慨道:“女儿家就是可悲,永远也躲不开为父兄铺平仕途的命运。” “不会。”顾千渝轻拍着夏瑾禾的后背安抚着,“只要有我在一日,瑾儿就不会是夏家的姑娘。” “更不可能沦为夏寒章的工具。” 夏瑾禾:“不是夏家的姑娘是谁家的?” 顾千渝刮了一下她小巧的鼻子,“我家的。” “瑾儿还想是谁家的?” …… 外面白雪未歇,当值的小宫女正穿着蓑衣清扫着积雪,积雪散去,地面也越发打滑了起来。 夏瑾禾紧紧地抓着顾千渝的衣袖,一步一步小心翼翼地走着。 走了不到一刻钟,夏瑾禾实在是忍不了了。 “相公~” 顾千渝应了一声。 夏瑾禾继续道:“地上好滑,人家不想走了嘛。” 顾千渝停了下来,回头温软地看着眼前的小姑娘,“那瑾儿是要抱还是要背?” 夏瑾禾眉眼弯弯,眼眸中像是揉碎了满院落的白雪,是那样清晰而耀眼,“要相公抱~” 小翠:“……”震惊!自家娘娘真的是下面那个! 一路上,遇到的小宫女小太监不少,他们打量的目光让夏瑾禾有些害羞地躲在了顾千渝的怀里。 “相公,皇上还在宫里呢,我们这样做不好吧?” 顾千渝笑了,“那瑾儿想下来吗?” 夏瑾禾摇了摇头,搂着顾千渝脖子的手紧了紧,“不要,就要相公抱~” “巧了,为夫也不想放瑾儿下来。” “那要是被皇上知道了怎么办?” 顾千渝笑了,“杀他灭口。” 听着顾千渝明显开玩笑的语气,夏瑾禾扯了扯他的衣摆,“相公,我认真的。” “我们路上遇到的丫鬟太监不算少数,而且宫里最大舌头的就是这些洒扫的宫女们。这话要是传到皇上那里,又该如何?” 顾千渝看着小丫头认真为自己考虑的模样,没忍住在她粉嫩的唇瓣上落下了一吻。 “那就说瑾儿脚崴了。” 夏瑾禾有些狐疑地看了顾千渝一眼,“那不行。” “在皇上眼里,相公最是身娇体弱,他要是知道相公你痊愈了,都能抱着我回宫了,又不知道要做些什么出格的举动了。” “而且,皇上的真情不似作假,万一时间长了,相公醉倒在了皇上的温柔乡里……瑾儿又该怎么办?” 顾千渝被气笑了,“想什么呢?” “傻不傻啊?” 夏瑾禾锤了下顾千渝的胸口,“都这样了,相公你还开我玩笑,这明明就是一个很严肃的问题。” “瑾儿方才也说了,皇上既知我体弱,就只会觉得是宫里的这群长舌妇在造谣,自是不会追究的。” “至于另外一个问题,难道是我没给瑾儿足够的安全感?” “才会让瑾儿同一个男人吃醋?” 顾千渝抱着夏瑾禾的手慢慢往上,拖住了夏瑾禾的后脑勺吻了下去。 夏瑾禾没一会就推开了顾千渝。 “怎么了?”顾千渝微喘着气。 “相公刚刚摸完皇上就来吻瑾儿。”夏瑾禾说的很委屈,就像是在控诉一个渣男。 顾千渝:“七夜有句话说的对,保护措施做的很好。” 夏瑾禾没接顾千渝的话茬,捏了捏他过分柔软的手,“这明明是我的。” 顾千渝笑了,“所以呢?” “但是被北辰溪抢走了呜呜……”夏瑾禾一边哭闹着,一边锤着顾千渝的胸口。 顾千渝生怕小姑娘从自己怀里跌落下来,双手用了些力道,稳稳地拖住了她。 他的瑾儿是真的生气了,都开始直接喊皇上的名讳了。 “别多想,北辰溪什么也没碰到。” 顾千渝把夏瑾禾放了下来,捏住了她还在不断作乱的小手,“瑾儿的东西,为夫自然得好好保管。” 第32章 局中人 “真没亲到吗?” 顾千渝无奈一笑,“真没。” 说完一个打横把夏瑾禾抱了起来,“不过你我现在还不走的话,怕是真要被那北辰溪抓到把柄了。” 看着顾千渝这么认真解释的模样,夏瑾禾一颗心也安定了下来。 顾千渝抱着夏瑾禾一步一步稳稳地走着,怀里像是抱着他的全世界。 “相公,我想,”夏瑾禾顿了一下,有些犹豫地说,“丞相会不会和夏襄国有关系?” 顾千渝:“瑾儿是说私交?” 夏瑾禾点点头。 “有可能,毕竟外交使节来来往往,期间各种宴会都是丞相安排的。” “丞相要是搞些小动作倒也是轻而易举。” 听到这话,夏瑾禾有些震惊,“这些年来,夏襄国派使者来过?他们难道就没想过把相公带走吗?” 顾千渝自嘲地笑了笑,“不清楚。”末了,他顿了下,“不过,我也不在意他们怎么想。” “反正偷来的东西早晚是要还会来的。” 属于他的东西,他都会一点一点的拿回来,不为别的,只想给他的瑾儿安稳闲适的生活。 其实,他以前也想过带着夏瑾禾离开宫廷,远离斗争,在这乱世中寻一处世外桃源,安稳地度过余生。 但是,他和他的瑾儿生来便已在局中,他们早已失去了选择权,他们都是局中人。 “相公说的是。”夏瑾禾心疼道:“他们也并非什么要紧的人物,相公有瑾儿保护呢。” 顾千渝笑了,很温暖,一瞬年仿佛天地都失了颜色。 “瑾儿,今晚先委屈你睡在宫里了。” 夏瑾禾倒不觉的什么,她现在比较关心另外一个问题,“相公,你今晚不会陪着那狗皇帝一整夜吧?” “不会。” 顾千渝无奈极了,看来小姑娘对自己的误会不浅啊,以后要好好给小姑娘解释一下他和皇上之间的事了。 夏瑾禾搅着手指,似乎有些纠结,“那相公以前和皇上两个孤家寡人在养心殿一呆就是一天,都在干些什么?” “比大小吗?” “……” 顾千渝扶额,眼神里夹杂了些夏瑾禾看不懂的情绪,“瑾儿,这些都是谁教你的?” 夏瑾禾也没多想,直接把小翠供了出来,“我看小翠买的画本子上面都是这样写的。” 小翠:“!!”莫挨我呜呜。 顾千渝轻咳一声,“画本子上都是骗人的。” 话音刚落,顾千渝就微微俯身,两人之间的距离被蓦然拉进,他贴在夏瑾禾耳边问:“瑾儿要是当真想知道,下次可以直接来问为夫的。” 夏瑾禾瞬间红透了一张脸,伸手重重地锤了下顾千渝的胸口,声音软糯极了,“相公你莫要瞎说。” 撩的顾千渝心里轻痒酥麻,下腹一阵翻滚。 “真是个小撩精。” 小翠:“?!!” 我是谁?我在哪?我是不是知道的太多了! …… 顾千渝把夏瑾禾送回寝宫之后,就带着女装版的七夜去了皇上那儿。 走之前,顾千渝因为不放心夏瑾禾一个人在宫中,便让七夜传书给了萧沐凡。 大概意思就是让他带着侯春在一起过来保护夏瑾禾。 于是七夜夹带了些私货,传出来的讯息悄悄加了一点点料。 速回,带着侯春在一起过来伺候贵妃娘娘,记得换好衣服。 ——七夜留。 所以,萧沐凡一直觉得七夜是个老实人,虽然不太明白,但是本着对上级命令绝对服从的原则,还是换了衣服。 没想到这次他被七夜下套了。 他竟然傻傻地去买了身翠烟衫,这会和侯春在站在一起,还真有种“姐姐妹妹”的感觉。 夏瑾禾看到女装后的萧沐凡,差点忘记了该怎么呼吸,旋即就是一阵又一阵银铃般的笑声。 “小青哈哈……哈哈哈……” 萧沐凡摸了摸鼻子,随意地坐在了夏瑾禾身边,拿起小碟里的糕点装作不甚在意地吃了起来。 “不是顾千渝让我和在在过来给你当丫鬟的吗?” “啊?”夏瑾禾微微止住了笑声,“我怎么不知道这事哈哈……” “谁和你说的哈哈哈哈……” “啧。”萧沐凡哼的牙痒痒,“主子,这讯息确定是七夜传的吗?” 夏瑾禾点了点头,一脸郑重其事的模样,说出来的话却满是打趣的意味,“是的,小青快给我看看七夜到底给你写了什么哈哈……” “本宫也好给你主持公道哈哈哈~” 萧沐凡:“……”你现在就不像是要给我主持公道的模样。 夏瑾禾看完之后,脸上的笑意更大了,“七夜也没说错什么啊,他只是叮嘱你换身衣服罢了,七夜又有什么错呢。” 萧沐凡:“……” 神他妈的换衣服,正常人谁会在传讯息的时候让你换衣服? 所以凭借着做杀手多年的警觉,萧沐凡……成功被下套了。 看着夏瑾禾笑的前仰后合,花枝乱颤的模样,萧沐凡心下一动,伸手在她两颊上捏了一下,语气包容极了,“主子,别笑了。” 夏瑾禾拍开了萧沐凡的手,“谁给你的胆子哈哈哈哈,小青你以下犯上哈哈。” 萧沐凡:“……” 很好,七夜不必留了。 储秀宫中,七夜总感觉后背生寒,但是他回头后,却什么人也没看到。 这会甚至还打了个喷嚏。 顾千渝抬眸,有些责怪地说,“怎么了,已经这么虚了,想去暗阁里再练练了?” 七夜:“……” “前几天你去丞相府的时候可有发现什么异常?” 七夜摇了摇头,“没有,那个老头一把年纪,夜里还总是逛花楼。” 顾千渝眉目一凝,“可是每晚都去?” 七夜回想着,“听府里的下人说,丞相每晚不至子时不归。” “可知那花楼名字?” 七夜:“红袖招。” 顾千渝甫一思索,“今晚去看看。” 七夜点点头,“属下这就去打听打听那花楼在何处。” “行,记得待会去瑾儿那里知会一声。” “领命。” 夏瑾禾寝宫。 “什么?大半夜的你要和相公两个人去逛花楼?” 七夜没有摸清楚夏瑾禾的脾气,站在一旁沉默不语,等待着夏瑾禾的下文。 “这怎么可以呢!” 七夜:“娘娘这是何意?” “太危险了,我陪着你们去。” “属下知道了。” 七夜只是个传话的,一个合格的影卫向来是不会左右主子们的想法。 上有令,属下不敢不从! 萧沐凡:“……” 这事危险的不应该是红袖招的那群姑娘们吗? 但是现在萧沐凡压根不想去管这些事,他只想弄死七夜。 本着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原则,他全程低着头,制造出自己不在现场的假象。 但是七夜看到站在夏瑾禾身边的侯春在后,还是起疑了,“娘娘,小青不在吗?” 萧沐凡:“……”很好,我不生气,我和一个死人计较什么呢? 夏瑾禾喝了口茶水,有些狐疑地回头看了一眼,差点没绷住把口中的茶水喷出去。 看到萧沐凡可怜兮兮的模样,夏瑾禾忽然动了恻隐之心,“小青刚刚有事出去了,怎么了?” “相公可是有事找他?” 七夜轻点了下头,“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问问他昨天去丞相府的时候可有发现什么异常。” “我知道了,待会他回来,我问问他。” “对了,七夜你把这个给相公。”夏瑾禾从衣袖中拿出了一个瓷白色小药瓶递给七夜。 七夜走的时候,眼神有意无意地看了侯春在身旁的丫鬟一眼,嘴角勾了勾。 果然,他刚走了不到一刻钟,就感觉身后有人跟着他。 七夜勾唇有些邪气地笑了下,这萧沐凡今日真的是撞到枪口上了。 虽然比武功自己比不过他,但是作为暗阁第一杀手,单比轻功的话,除了顾千渝以外,还真是无人能及。 察觉到有人跟踪自己的时候,七夜下意识加快了速度,没一会就隐匿在了黑暗中。 “啧。”萧沐凡看了看空荡的四周,有些郁闷,“跟丢了。” 还没待他反应,就感觉肩膀一沉,他刚刚要动手,就对上了七夜那张似笑非笑的脸蛋,他趁着萧沐凡不备,直接伸手挑起了他的下巴,“小青,今天很漂亮嘛。” 萧沐凡拍开了七夜放在自己肩膀上面的手,皮笑肉不笑地说,“不及七夜姐姐的万分之一。” 七夜笑了:“妹妹说的极是。” 萧沐凡实在是忍不了了,抬手对着七夜就是一拳,“说你胖你还喘上了,这点便宜都要占?” 七夜提前预判了萧沐凡的预判,倾身躲了过去,“是啊,妹妹。” “七夜,你大爷的是不是想死?” 七夜回头对着萧沐凡笑了笑,还伸手撩起了他衣摆的一角,“挺好看的,何必大动肝火?” 说完后也不给萧沐凡反击的机会,直接一个闪身消失在夜色里。 七夜这话说的萧沐凡都有些恍惚了。 七夜这小子的眼神是不是有什么问题?以后有机会得让主子给他看看。 “啧。” 储秀宫。 “主子,娘娘要我把这个给你。” 顾千渝接过一看,轻笑一声:“我家瑾儿真聪明。” 这个瓷瓶中的药,顾千渝是认识的,以前瑾儿和自己说过,这是她自己研制出来的药,无色无味无毒,就是会让人陷入深度昏迷。 于是七夜就看见自家主子笑眯眯地把之前准备好的迷香收了起来。 七夜:“……” 第33章 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夏瑾禾寝宫。 “相公,皇上可是晕过去了?” 顾千渝淡笑了下,“嗯。” “瑾儿的药还是和以前一样厉害。” 萧沐凡:“……” “主子,刚刚线人说丞相今夜和夏寒章一起去了红袖招。”七夜站在顾千渝身侧轻声提醒道。 “知道了,下去准备两套男装。” 夏瑾禾眼眸中划过一丝疑惑,“还是相公想的周到,只是不是男人就不能逛花楼了吗?”夏瑾禾琢磨着,“我记得画本子上面还有种花魁叫小倌儿。” 小翠:“咳咳咳咳……” “相公可有见过?”夏瑾禾显然是没有收到小翠的暗示,肆无忌惮地问。 但是顾千渝也只是轻笑了下,“没有。” “瑾儿以后也不许去。” 夏瑾禾抬头,眼中的疑惑不似作假,“为何?” 顾千渝眼眸中翻涌了些夏瑾禾看不懂的情绪,忽地倾身上前,一把搂住了夏瑾禾的纤细的腰肢,语气里带着些诱哄的味道,“瑾儿说为何?” 萧沐凡:“啧。” 夏瑾禾一双琥珀色的眸子潋滟着水光,语气又纯又欲,“也是因为不安全?” 顾千渝笑了,“不错,瑾儿下次要去的时候记得带上为夫。” 萧沐凡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有些不爽的出声提醒道:“这都开始打更了,再不去红袖招,估计丞相也要回家带着他夫人逛花楼了。” 夏瑾禾:“……” 忽地想起来了什么,夏瑾禾问:“相公,上次你把夏寒章放走了?” 顾千渝点了点头,“把他放出去,引丞相上钩。” 夏瑾禾有些不满,“那还真是便宜他了。” “那瑾儿想如何处置他?” “相公会帮我杀了他吗?” 夏瑾禾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很是平静,没有掺杂一丝私人感情。仿佛要被杀死的人不是她父亲一般。 顾千渝心跳漏了一拍,不是因为别的,只是心疼。 “好,我帮你杀了他。”顾千渝轻轻说,“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 “我相信相公。”夏瑾禾声音有些发闷,“我相信你的,不必同我解释那么多。” “好。” 七夜:“主子,娘娘,衣服准备好了。” 为了节省时间,主仆二人分开换了衣服。 没一会,夏瑾禾就探出头来,“相公,这衣服好复杂,人家不会穿嘛~” 七夜:“……” 萧沐凡:“……”一般般状况罢了,瞧瞧七夜那没见过世面的模样。 顾千渝缓步走到里间,声音微哑,“瑾儿,我也不是每次都能忍住的。” 夏瑾禾长长的鸦羽扑闪了一下,眼瞳单纯清澈,“相公,你在说什么,瑾儿听不懂。” “你帮帮我嘛~” 夏瑾禾理着略微有些宽大的衣袖继续撒娇。 顾千渝捏了捏眉心,看来得教育教育这小姑娘了,否则被折磨的还是自己。 “瑾儿,你,就不怕我伤了你?” 顾千渝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些隐约的欲望。 夏瑾禾这会一下子就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 但是被爱的那个总是有恃无恐,“不怕,这世界上最不舍的伤害我是就是相公。” 顾千渝无奈地叹了口气,看着夏瑾禾身上穿的乱七八糟的衣服,有些认命地走了过去。 他们此行本就是低调行事,七夜给两位姑娘准备的衣服也都是一身黑,但是夏瑾禾身材纤细,这衣服穿在她身上倒也是秀气了几分。 “瑾儿,你别乱动,我给你绾发。” “疼么?” 夏瑾禾:“不疼。” 顾千渝动作细腻而温柔,夏瑾禾还没有仔细感觉,头发就被绾好了。 “相公,你是同谁学的绾发?” 好像自己见到顾千渝的时候,不论是女装还是男装,他的头发永远都是干净利落的,七夜的虽说也看的过去,但是和顾千渝比起来,就有些不修边幅了。 “小时候娘亲身体不好,总是卧病在床,我常替她绾发,久而久之,自然就会了。” “相公的娘亲应该是一个温柔的人吧?” 顾千渝轻点头,“嗯,有机会带瑾儿去见见她,她必定是极欢喜的。” 夏瑾禾回头浅笑,“好。” 她虽然不懂顾千渝的过去,但却也想用当下来温润他有些千疮百孔的曾经。 “那瑾儿以后也要给相公绾发。” 看着铜镜中夏瑾禾过分秀气的脸颊,顾千渝没忍住轻轻捏了一下她脸上的软/肉,“好。” 少顷,小翠从里屋走了出来,穿上这一身男装,竟也有了些富贵人家公子哥的模样。 看着几人都换上了衣服,侯春在忽然有些紧张地抓了一下萧沐凡的衣角,“主,主子会带上在在吗?” “这次就不了。”萧沐凡拧眉,“你在这里等着我们。” 萧沐凡话音刚落,侯春在眼眶中就盈满了一汪清泉,“在在什么都会的……在在什么都会的……” “哭什么,我又不是不回来了。”萧沐凡声音温和了下来。“你乖乖在娘娘宫里等着,一柱香时间后,我就回来了,乖一点,好不好?” 侯春在木讷地点了点头,看了一眼换上男装后的小翠,有些不明白,为什么独独把她落下了。 她明明很乖的。 萧沐凡也有他自己的考量。 这几天他也暗中调查过侯春在的身世,虽未查到根源,但也定然是与花楼密切相关的。 即便他带着在在也不一定会遇到危险,但是他就是不想让她受到二次伤害。 哪怕这个概率很小。 …… 夏瑾禾入宫为妃后,鲜少夜里出门,此刻见到市井繁华,不免有些咂舌。 “相公,你看,这个簪子好漂亮呀。”夏瑾禾手里拿着一个镂刻着桃花的簪子,仰着一张笑脸看着顾千渝。 卖簪子的老婆婆这会也来了精神,“小公子真是好眼光,这簪子可是老朽的镇摊之宝。” “不知道又要便宜哪位姑娘喽。”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顾千渝轻轻摸了摸夏瑾禾的发丝,从腰间拿出了一两银子,“婆婆,这簪子我要了。” 收了银钱后,老婆婆一时间不知道该把簪子给谁了,她也不晓得这两位公子是不是一道来的。 老婆婆犹疑的瞬间,顾千渝从她手中接过了簪子,却又轻轻放在了他身旁那位小公子的手中。 老婆婆的脸上瞬间漾起了笑容,“原来是送给这位小郎君的么?” 只有夏瑾禾自己知道,递簪子的时候,顾千渝附在她耳边轻声说,“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娘子可还喜欢?” 夏瑾禾捂着一张红透的脸跑开了,这在老婆婆眼里,又是一番光景。 几人又逛了一会,掐着时间来到红袖招门口。 夏瑾禾和小翠这下彻底开了眼了,红袖招的门口站着一群美若天仙的姐姐们,此刻看到他们,就像是饿狼看到了肥肉。 “公子,奴家瞧着您面生的紧呐,可是第一次来这儿呢?”一位穿着青色衣服的美人抓住了萧沐凡的衣摆。 萧沐凡轻轻对着她吹了口气,“都说戏子无情,这才几时不见,小青妹妹就不记得我了么?” 夏瑾禾:“!!!” 小青果然不是白叫的! 青衣服的姑娘似乎是想到了些什么,此刻捏着嗓子对着萧沐凡矫揉造作地说,“这倒是奴家的不是了,公子多日不来,小青可是想的紧呐。” 这边顾千渝紧紧抓住夏瑾禾的手儿,生怕她被人流冲走。 但红袖招的姑娘们可不这么想,一左一右来到了他们面前,其中有一个胆子大的,直接伸手挑起了夏瑾禾的下巴,“公子不必害羞,奴家一定好好伺候您。” 顾千渝见状把夏瑾禾往自己怀里带了带,眼眸中带了些冷气。 夏瑾禾甫一抬头,就看到某个人的脸色沉了下来。 她急忙冲着小姑娘们摆手,“不用,不用劳烦姑娘们了。”说完拉着顾千渝的手又紧了紧。 “我当什么呢,原来是个断袖。” “断袖来逛什么花楼啊,真是晦气。” 这么一闹,顾千渝和夏瑾禾身侧的姑娘们倒是也散开了。 顾千渝皱了皱眉,“她们可有伤到你?” 夏瑾禾:“没,姑娘们力气小,不碍事。” 说罢,夏瑾禾再次回头,“七夜和小翠他们人呢?” 顾千渝轻拉着夏瑾禾,“在订好的包间里,我让萧沐凡先去了丞相那儿。” 红袖招的老鸨看到两人落单,殷勤地走向前问:“小郎君们可是没有找到喜欢的?” “要不要妈妈我给你们安排几个美人儿?” 顾千渝直接扔了一两银子到那老鸨怀里,连一个眼神都没分给她,拉着夏瑾禾直接一路去了包厢。 老鸨笑嘻嘻地咬了一下怀里的银子,“小郎君们玩的尽兴啊~” “相公,你为什么不让七夜先去丞相那?”夏瑾禾有些疑惑开口。 顾千渝:“七夜早先一直算计夏寒章他们,我估摸着七夜的套路夏寒章这个老头早就摸清了。” “让萧沐凡去说不准能有出其不意的效果。” 夏瑾禾了然,“原来是这样。” 包厢里,小翠有些无措地站在七夜身边。七夜抱着双臂,脸上的表情有些难以言说。 就在一刻钟前。 小翠眼巴巴地盯着换回男装的七夜看。 良久,七夜被看的有些莫名其妙,“怎么了,丫头?” “我就这么好看?” 小翠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出了那个惊骇世俗的问题,“七夜姐姐,你为什么没有胸?” 说完不等七夜反应,小翠就走到前面摸了一把,脸上的疑惑继而被愧疚替代,“姐姐……姐姐不必太过担心,我娘亲说,这个还是,还是会接着长的……” 七夜卒。 第34章 紫殷花 “小翠,这是怎么了?” 屋子里安静良久,夏瑾禾开口打破了这满室旖旎的氛围。 小翠支支吾吾道:“没,没怎么,我方才就是和七夜姐姐讨论了一下女孩子家的私事……” 夏瑾禾的眼神在二人身上打转了一下,似乎是明白了些什么,轻咳了一声,“好,我知道了,你别放在心上。”她虽看着小翠,这话却是对着七夜说的,“小翠年纪尚小,不懂事。” 七夜点了点头,“谢娘娘提点。” “萧沐凡去了多久了?”顾千渝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开口问。 “回主子,差不多有两刻钟了。”七夜神色严肃了起来。 顾千渝点了点头,“时间差不多了,你去找萧沐凡汇合。” “是,主子。” 话音刚落,七夜就从窗口一跃而出,消失在了夜色里。 “相公,萧沐凡隔着一堵墙,真的能听清楚吗?”夏瑾禾问。 顾千渝轻声说,“这里隔音不好。” 顾千渝话刚刚说完,夏瑾禾似乎就听到隔壁屋子里传来了些咿咿呀呀的声音。婉转动听,不绝于耳。 小翠直接羞红了一张脸。 夏瑾禾却直接踮起脚尖,伸手揪起了顾千渝的耳朵。 “相公,你不是说第一次来这儿吗?” 顾千渝轻笑,由着夏瑾禾胡闹,“瑾儿,花楼都差不多是这番光景。” 顾千渝的话提醒到了夏瑾禾,顾千渝以前好像是胭脂楼的花魁。 这样想着,她松开了揪着顾千渝耳朵的手,“那我们现在说话也会被隔壁听见吗?” 顾千渝把夏瑾禾捞在了怀里安抚着:“不会,隔壁房里的小公子是这儿的常客,来之前我特意让七夜打听过了。” 言下之意就是隔壁小公子沉迷于红袖添香,是不会听到他们这儿窸窸窣窣甚是无趣的声音的。 夏瑾禾闻言也松了口气,要不然小翠七夜以后可怎么出去见人啊。 眼瞧着油灯快要燃尽,顾千渝搂住夏瑾禾的腰肢,“瑾儿,我们该走了。” 走之前,夏瑾禾回头对着小翠嘱咐了几句:“小翠,在这等着我们,要是老鸨过来了,简单发出些声音应付一下就好了。” 夏瑾禾的话随着窗外微凉的风传入了小翠的耳中,再次抬头的时候,已经看不到夏瑾禾和顾千渝的人了。 所以,娘娘说的声音是指什么声音,隔壁这样子的么? …… “相公,我们这样做真的好吗?” 夏瑾禾看着顾千渝一块一块拿着屋顶上的青砖,露出了里面某些不可描述的画面,实在是没忍住,开口问了句。 准确的来说,应该只是听到了些声音,几乎是同一时间,她的眸光就被顾千渝温热的手掌挡住了。 顾千渝轻声附在夏瑾禾耳边说,“屋子里的画面污浊不堪,怕是会脏了瑾儿的眼睛。” 眼睛被遮住后,嗅觉就灵敏了许多,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夏瑾禾好像闻到了一丝淡淡地紫殷花的味道。 夏瑾禾皱了皱眉,长长的睫毛扫在顾千渝的掌心。 感受着掌心细微的痒意,顾千渝有些担心地问:“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他搂着夏瑾禾飞身一跃,跳到了隔壁房顶上。 没有了手的遮挡,夏瑾禾眼眸中的疑惑被顾千渝尽收眼底。 顾千渝伸手试了试夏瑾禾额间的温度,“可是受凉了?” 夏瑾禾有些凝重地摇了摇头,“相公,我刚刚好像闻到了紫殷花的味道。” “此花嗜血嗜冷,相比于夏襄国,北辰国实在是温暖了些,如非是鲜血灌养,基本没有开花的可能。” 冷风簌簌而来,怕夏瑾禾着凉,顾千渝带着夏瑾禾来到了红袖招的小院里。 这是他刚刚站在房顶上意外发现的,这处小院杂草肆意生长,看着像是好久没有人打理的模样。 稳稳落地之后,顾千渝问:“瑾儿,你方才说的这紫殷花可是与皇后娘娘身上的蛊毒有关?” 夏瑾禾摇了摇头,“这事我不太清楚,但是以前师父和我说,紫殷花味淡,可花开之时片片泣血,是养蛊的好材料。” “如果真的是丞相给皇后娘娘下的毒的话,我估计应该和此花有关。” 雪不知何时已经停了,寒风中隐隐约约带着些腊梅的清甜,顾千渝解下外袍,小心翼翼地系在了夏瑾禾身上。 “瑾儿,这紫殷花可还有别的用处?” 夏瑾禾:“好像,好像还可以催情。” “那就说的通了。” 夏瑾禾知道顾千渝在想什么,伸手拉了拉他的衣袖,“相公,我觉得不尽然,丞相或许知道今夜有人要来查他。” “丞相怎么说也是百年望族,不至于用紫殷花催情,非要催情的话,亦完全可以点上好的龙涎香。” “于情于理来说都没必要用紫殷花。”夏瑾禾推测道:“除非他是用给别人看的。” 听着夏瑾禾的话,顾千渝脸上的神情冷了下来。 “今夜要来红袖招的事情,除了你我之外,只有萧沐凡和七夜知晓。” 冷风吹过,摇落一地落梅。透过梅花的枝丫,夏瑾禾似乎看到了一个黑影。 她神色一冷,几乎是下意识的,一枚银针顺着袖口飞了出去。 顾千渝和夏瑾禾对视一眼,有人偷听! 毕竟在花楼,是个人多的地方,稍微有些争斗,可能就会引发变故,要是顾千渝自己也就罢了。但是此刻还带着夏瑾禾,他无意引发打斗,怕出了什么意外,不小心伤了瑾儿。 夜里太黑,也不知道刚刚那人有没有被银针扎到,顾千渝随意地捡起地上一颗小石子,朝着发出声音的位置扔了过去。 可惜的是,两人到的时候,那黑衣人早就没了踪影。 顾千渝看着地上染着血的石头,微微皱眉,“应该是被瑾儿刚刚的银针扎到了。” “银针可有毒?” 夏瑾禾有些疑惑,顾千渝这问题问的无迹可寻,她刚要矢口否认,就看见顾千渝对着自己轻轻摇了摇头。 夏瑾禾轻咬下唇,看相公这般反应,刚刚那黑衣人应该还没走远。 “嗯。”夏瑾禾斟酌着,“我放了些丹青草,此毒三日不解,必死无疑。” “瑾儿你可有随身带这解药?” 夏瑾禾:“没有,我还差一味草药才能研制出解药。” “什么草药?” “紫殷花。” 顾千渝勾了勾唇,饵放到这就已经差不多了。 说罢,他就拉着夏瑾禾一个飞身,再次上了之前的房顶。 房顶上刚刚被顾千渝拿开的青砖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合上了。 顾千渝心到不好,拔出了腰间的匕首,正巧萧沐凡此时忽然从隔壁窗口跳了出来,顾千渝反手就将夏瑾禾推到了萧沐凡身侧。 “萧沐凡,带瑾儿走。” 夏瑾禾还没搞清楚是怎么回事的时候,刚刚她站立的地方已经站了三四个黑衣人。 那些人根本不是顾千渝的对手,看着他手起刀落,看着那些黑衣人喷落的鲜血,一直在状况外的夏瑾禾终于搞清楚了情况,也意识到事情的不对。 这一切的发生都太快了。 快到就好像是别人精心策划的一般。 还没待她多想,萧沐凡就拉着她到了之前的厢房里。 “小青,这是怎么回事?” 萧沐凡冷笑一声,目露讥诮,“七夜把事情说出去了。” “怎么会?”夏瑾禾眼眸中满是震惊,不是她不相信萧沐凡,而是信任七夜的为人。 “坏了!”萧沐凡不知道是看到了什么,没有回答夏瑾禾,直接从窗口跳了出来。 顾千渝看了萧沐凡一眼,擦了一把嘴角的殷红的鲜血,朗声道:“回去。” 萧沐凡:“顾千渝,你这是不要命了!”说罢,他就拔剑挑开了顾千渝的剑鞘。 “我没事,你去瑾儿那,不然我会分心。” 夏瑾禾顺着声音的方向看了过去,瞳孔震了震,顾千渝面前站着的俨然是七夜。 七夜自小跟着顾千渝长大,没有人比他更熟悉顾千渝的打法。当然,他也很清楚顾千渝的弱点在哪里。 顾千渝似乎有些支撑不住,猛地俯身,猴头一哽,直接吐了一口黑血。 萧沐凡扶了他一把,“顾千渝,你怎么样?还能打吗?” 顾千渝不甚在意地点了点头,“没事。” 夏瑾禾这会也从屋子里跑了出去,顾千渝和萧沐凡只顾着打架,可能没有注意到七夜的不正常。 夏瑾禾却看的很清楚,七夜打架的时候双目无神,就像是……像是一个提线木偶! 夏瑾禾大脑飞速的运转着,她一路小跑到顾千渝身侧。 顾千渝撑着剑站了起来,几乎是下意识地把夏瑾禾护在了身后。 “相公,七夜像是被控制了。”夏瑾禾一边说着,一边暗戳戳地递给了顾千渝三根银针。 几乎在七夜拿着剑冲过来的瞬间,夏瑾禾急声道,“相公,分别是少海穴,昆仑穴,百会穴。” 顾千渝会意,下一秒七夜就僵直在了原地,原本涣散的瞳孔也慢慢有了光彩。 “相公,你怎么样?”夏瑾禾伸手探了探顾千渝的脉,却不想摸到了一手黏/腻。 她原本清甜的声音带了些颤抖,“你受伤了?” 耳边似乎又响起了萧沐凡那急躁的声音。 “顾千渝,你不要命了!” 第35章 那不一样 “主子……”七夜似乎刚刚反应过来,看起来比顾千渝这个受重伤的人状态还要严重,额头上满是汗珠,身体也有些控制不住的颤抖着。 萧沐凡薄唇微张,刚刚要出口嘲讽,但是看到七夜眼下这般模样,责怪的话愣是压在了嗓子眼。 “啧。” “怎么了这是,一副见了鬼的模样。” 夏瑾禾看也没看七夜,她虽然相信七夜,但是也忍受不了他当着自己的面给顾千渝捅了一刀。 她颤抖着双手掀开顾千渝的外袍,却猝不及防被顾千渝抓住了双手,对上了他深邃温润的眸子。 “瑾儿,我没事。” “我们得先离开这。” 顾千渝话音刚落,就听到了老鸨有些阿谀奉承的声音。 “这是哪位官人在这儿?” 顾千渝一闪身,抱着夏瑾禾就躲到了一旁的柱子后面。 老鸨看着原本杂乱的小院里一片狼藉,空气中还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眉心突突地跳了两下,垂在身侧的手紧了紧。 也不知道刚刚那伙贼人走了没。她颤颤巍巍地伸手拉住了一起过来的几个姑娘,跪在地上磕了几个头,什么也没说就跑了。 看着人走远了之后,顾千渝悬着的一颗心安定了下来,身体因为体力透支产生眩晕感一阵一阵袭来,禁不住身形一晃,直接晕在了夏瑾禾怀里。 “相公!”夏瑾禾赶紧探手去摸顾千渝的脉。 萧沐凡这会也清醒了过来,之前他看到七夜和丞相勾搭在一起,直接气血直冲天灵盖,以为七夜背叛了他们,但他这会仔细想了想,也发现了其中端倪。 他上前一步将七夜身上的银针拔了下来,没好气的问:“怎么回事?” 七夜看着自己手里的匕首,有些茫然,“我不知道……” 萧沐凡挑眉,“你倒是厉害,刚刚差一寸,你就能把你主子送走了。” 七夜愣住了,看着地上掉落的匕首,简单活动了下有些僵硬的手脚后,他蹲了下来,仔细看着手里的匕首。 瞳孔猛烈地震动了下。 这匕首不是顾千渝还能是谁的! 匕首的血迹几乎快刺瞎了他的双眼。 他直直地跪了下来,膝盖撞在地上的发出咕咚一声,“属下该死。” 说完七夜就拿着匕首准备一了百了。 只是匕首刚贴近脖颈,就被萧沐凡用剑挑落在地。 七夜眼睛无光,一身死气。 萧沐凡见状有些不忍,蹲在地上和七夜平视,“你可知就算你快要将匕首插在顾千渝的心口,他也未曾打开过剑鞘,纵然这般,他也没想过伤你分毫。” “不然凭你的武功,还真不可能是顾千渝的对手。” “啪!” 七夜狠狠地给了自己一巴掌。 夏瑾禾皱了皱眉,“你现在死了,倒是顺了丞相的意了。” “要不是看在相公的面子上,我还真不能保证留着你。” 七夜自小跟着顾千渝,夏瑾禾知道顾千渝信任他。 七夜跪在了地,脸颊上多了两行浊泪,声音有些颤抖,“主子……主子他还好吧?” 夏瑾禾扶着顾千渝站了起来,“没什么大事,只是体力透支昏睡了过去。” “啧。”萧沐凡看了看顾千渝胸前的伤口,没忍住说了句,“顾千渝这身子真是弱,一点也没有杀手榜排名第一的排面。” 夏瑾禾:“……” 看热闹不嫌事大。 “好了,别闹了,小青来搭把手。” 七夜刚刚想上前就被夏瑾禾躲开了,怕这小子胡想,夏瑾禾解释道:“也不知道你还会不会发作,万一出了什么事……” “是,娘娘。”七夜有些失魂地把伸在半空中的手收了回去。 萧沐凡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没事。” 因为来的时候场面过于混乱,没有人注意到房间里少了个人。 现下场面安定了下来,夏瑾禾习惯性地唤了一声。 “小翠?” 刚刚走到门口的小翠嘴角勾起一抹狠厉的笑容,但是瞬间湮灭。 “娘娘。”小翠上前对着夏瑾禾福了福身。 夏瑾禾也没多想,“待会天亮的时候,去药铺抓点当归和胡兰花过来。” 小翠冲着夏瑾禾点了点头,和平时表现无样。 几人简单收拾了下,就回了宫。 眼下已近卯时,估计再过一会,北辰溪就要醒了。 顾千渝虽然说没什么大碍,但是胸前也是结结实实地挨了七夜一刀,这刀口再偏一点,后果不堪设想。 “咳咳咳……”顾千渝轻咳一声。 夏瑾禾端起一早煎好的药,舀了一勺试了试温度,“相公,喝药。” 顾千渝欲伸手接过药碗,就被夏瑾禾挥袖躲开了,“相公,你受伤了,不方便。” “万一动作太大,牵扯到了身上的刀口,伤口裂开后,又得重新包扎。” 顾千渝轻笑,算是接受了夏瑾禾的投喂。 “我手又没受伤,瑾儿未免把我想的太弱了些。” “相公身体就是娇弱,风一吹就要倒了。”夏瑾禾憋着一肚子火气,倒也没顺着顾千渝的话说。 她生气归生气,手下的动作却轻轻地。 顾千渝伸手抚摸着夏瑾禾的脸颊,语气温温润润地:“生气了?” “不敢。”夏瑾禾抬袖准备擦擦顾千渝嘴角残留的药珠。只是还没碰到顾千渝的嘴角,就被他抓住了手,“脏。” 夏瑾禾不以为然,“这会你知道脏了,刚刚跌坐在院子里的时候,也没见你觉得脏。” “那不一样。” 夏瑾禾也没太在意,“怎么不一样?” “我可以允许自己跌落泥潭一百次,却不能容忍污垢伤你分毫。” 你是我跌倒一百次也要保护的人儿。 夏瑾禾愣了下,顾千渝向来不会说什么情话,自她失忆以来,顾千渝永远都是温柔恬淡地模样,似乎没有什么事情能够调动他的情绪。 和谁都不熟,对谁都是淡淡的。当然,鲜少的一点温柔都留给了自己,这点夏瑾禾是知道的。 她对着顾千渝露出了一个温暖的笑,“没事,相公身上是香的。” “相公那么好,瑾儿怎么会嫌弃相公脏呢。” 顾千渝笑了笑,接过夏瑾禾手中的药碗,直接一口闷了下去。 “娘娘,净手。”小翠不知道什么时候端着盆温水出现在了夏瑾禾身侧。 就在夏瑾禾的手要碰到水面的时候,小翠眼神闪过一丝不屑,从袖口中拿出了一把匕首,看准了就要往夏瑾禾脖颈刺。 顾千渝撑着虚弱的身体坐了起来,随手扔了一把暗器,下意识把夏瑾禾护在了怀里。 暗器直直地划伤了小翠的手腕,她一时间吃痛,松开了手里的匕首。 她眼底闪过一丝暗芒,趁着顾千渝一瞬间的失神,上前一步直接伸手抓住了夏瑾禾的脖子,手因为过分用力都在微微发颤。 夏瑾禾下意识里用力掰扯着小翠如铁钳一般的手,“小翠,你……松手……” 强烈的窒息感导致大脑缺氧,夏瑾禾根本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眼前一阵一阵的发黑,就在她以为这辈子就要交待在这里的时候,小翠因为脱力松开了手。 空气陡然吸入肺腑,呛的夏瑾禾趴在顾千渝怀里剧烈咳嗽。 等缓过来后抬头,发现顾千渝的反应比她这个被掐脖子的反应还要大,整个人控制不住的颤抖,额头上更是冷汗涔涔。 小翠已经被顾千渝打晕了过去。原本整洁的屋子里,七零八落地掉落了些暗器匕首。 夏瑾禾嗓子火烧火燎的疼,看着顾千渝这般模样,反而被吓了一跳。 “咳咳……” 顾千渝给夏瑾禾顺着背,伸手给她递了杯茶水。 “相公,你没事吧……”夏瑾禾看着顾千渝一副摇摇欲坠,随时可能会晕倒的模样,有些心疼。 顾千渝的手还有些控制不住的发抖,他轻轻地环住了夏瑾禾的腰肢,一遍一遍地说:“没事了,没事了。” “瑾儿不怕,我在。” 顾千渝眼神黯淡无光,像是整个人陷入了一个让他崩溃的梦魇,身体不断地发抖着,看的夏瑾禾心疼不已。 夏瑾禾再也顾不上别的,扑过去一把抱住了他,“相公,你冷静一点,我没事……” 顾千渝还是没有反应,眼神空洞地看着夏瑾禾,“都怪我,是我害了瑾儿……唔……” 顾千渝话还没说完,就被夏瑾禾堵住了唇。 “相公,我没事……”夏瑾禾微喘着气,看着顾千渝除了瞳孔有些微微震惊,就没了别的反应。 心下一紧,再次含住了他薄如花瓣的唇,夏瑾禾根本没有什么技巧,之前也只是跟着顾千渝这个新手师傅简单学了一点,这会儿毫无章法地肯咬着顾千渝的唇瓣。 没成想,夏瑾禾这么一闹,顾千渝有些涣散的神志渐渐清晰了起来。 他有些后怕地抱住了夏瑾禾。 “瑾儿,疼么?”他伸手有些爱怜地抚摸着夏瑾禾青青紫紫的脖颈。 “不疼。” 夏瑾禾摇了摇头,嘴上说着不疼,却红了眼眶。 她刚刚看着顾千渝一副失了魂的模样,那一刻几乎都忘了疼。 “相公,你刚刚怎么了?”夏瑾禾声音染上了些哽咽。 顾千渝顿了顿,从床头摸了些金疮药,小心翼翼地涂抹在夏瑾禾的脖颈上。 “没事,都是我活该。” 冰凉的药膏甫一碰到夏瑾禾的脖颈,她没忍住痛呼出声。 “很疼么?”顾千渝手上的动作本就很温柔了,这会听到夏瑾禾喊疼,连碰一下都觉得心里发涩。 脖颈过于清晰的疼痛,让夏瑾禾一瞬间失去了思考能力,耳边一片嗡鸣,还没听清顾千渝说了什么,她就浑身发软地瘫在了他的怀里。 闻到熟悉的药香,只觉得一双温柔的手在自己脖颈上轻轻涂抹着,她安心极了,闭上眼睛就沉沉地睡了过去。 顾千渝起身随意地扯了些布料把小翠的手脚绑了起来。 又坐回床边,给夏瑾禾掖了掖被角,在她身侧守了一会,确定夏瑾禾已经睡着了后,随意地披了一件外袍,轻轻推门走了出去。 一出门就看到了守在门口的萧沐凡。 萧沐凡睡眠浅,听到动静,潜意识里抬眸看了一眼。 “啧。”萧沐凡揉了揉眼睛,看着顾千渝和纸一样苍白的脸色,刚要开口说话,就被顾千渝用帕子捂住了嘴。 萧沐凡做了个口型,“主子睡了?” 顾千渝点了点头,两人出了夏瑾禾寝宫后,萧沐凡实在有些不放心顾千渝,“你这样出去当真没问题?” 顾千渝:“瑾儿已经睡了。” 萧沐凡有些无语,“我说你身体不会有问题吗?” 我想我也没问你主子怎么样了,这答非所问的功底,果然很顾千渝。 “不会,我自己的身体,我心里有数。”顾千渝说完不给萧沐凡反应的机会,直接单刀直入地问:“七夜人呢?” 萧沐凡往前面指了指,“我怕北辰溪半夜忽然醒了过来,没个人看着也不是回事,就让七夜在那守着。” 说完也正了正神色,“怎么,你有急事找他?” 顾千渝也没瞒他,“你最近小心别中招了。” 萧沐凡抱着双臂,有些不可置信,“怎么,看你这模样,小翠也中招了?” 顾千渝没有心情和他贫嘴,自顾自往七夜的方向走。 “顾千渝,你就不怕我现在已经中招了吗?” 顾千渝不理他,萧沐凡也没觉得冷场,自顾自地说:“你刚刚和我说了这么多,要是我真的中招了,就凭你现在的身体,要是打起来,你一定不是我的对手。” 顾千渝给了萧沐凡一个关心智/帐的眼神,冷冷开口:“眼睛不用可以捐给有需要的人。” “啧。” 这边七夜远远地看到顾千渝的身影,直接走进里屋,面朝着顾千渝来的方向跪了下来,“属下有罪,请主子责罚。” 七夜浑身上下没有一丝人气,虽说他以前也没多少人情味,但是此刻顶着一张死鱼脸,一副厌世的模样。萧沐凡相信,如果这时候顾千渝让他去死,他也只会是毫不犹豫。 完全像一具行尸走肉一般,没有了往日鲜活地模样。 然而看到七夜这般模样,顾千渝只是轻轻皱了皱眉,也没让七夜起来,语气里听不出什么波澜,“说说吧,怎么回事?” “给你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 听到顾千渝这番话,七夜的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是眼角禁不住滑落了几滴泪珠。 没一会,就泪流满面。 顾千渝也没催他,就这么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等他缓和地差不多了,罕见地又问了一遍。 “到底怎么回事?” 七夜想了想,开口声音沙哑至极,“回主子,应该是我和小翠一入厢房的时候,属下没留心,被有心人下了药。” 顾千渝手指轻轻敲了敲桌面,提起桌子上磨砂的茶壶给七夜倒了杯茶水。 “喝点。” “主子……”七夜背过身子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属下不值得你对我这么好……属下罪有应得……” 萧沐凡啧了下嘴,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表情。 站的久了,顾千渝有些受不住,直接靠在了桌子上,“你要是这般受不得打击,就当是我看错你了。” 七夜有些讶异地抬眸看了顾千渝一眼。 顾千渝压了压自己的火气,把茶水递给了他,继续说:“不管这次是谁设的局,如果你和小翠因为这点事受不了打击,自杀或是被我和瑾儿处置了,你想想最大的获益者会是谁?” “如果这点事情都看不明白,这些年在暗阁算是白学了。” 七夜端着茶水,一时间有些愣神。 第36章 一言堂 顾千渝喉头一哽,没忍住轻咳几声。 “啧,顾千渝你这身子可真是娇弱。”萧沐凡上前打趣道,眼眸中的担忧却不似作假,“你还能走吗?” 经过萧沐凡这么一提醒,七夜也打量起自家主子起来。 只见顾千渝原本就没有什么血色的脸更加苍白了,嘴角还挂着星星点点的血迹,看着似乎抬一下手都费力。 “主子,你还好吗?” 顾千渝端着茶水轻抿了一口,淡声说:“没事。” “你仔细想想今天发生的事情,然后留意一下自己的身体,小心再次被有心人控制。” 七夜感动地点了点头,“是,主子。” 萧沐凡:“七夜你什么表情,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要给顾千渝守丧呢。” 萧沐凡话音刚落,顾千渝就感觉膝盖一软,禁不住身形一晃,险些跌倒在地,这会扶着桌子才勉强站稳。 萧沐凡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上前急走一步,一手穿过顾千渝的腿弯,一手搭在他的后背上,微微用力,竟是直接将顾千渝打横抱了起来。 七夜:“……” 主子刚刚训斥自己的话犹在耳边,他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也没看错…… 顾千渝看着萧沐凡的眼神越发深暗幽沉,这会被他这般抱着,倒也没有挣扎。 但是单单被顾千渝这么看着,萧沐凡就有一种寒毛直竖的感觉。 自家主子的眼神虽然古井无波,但是七夜还是很有自知之明地低下了头。 顾千渝被七夜刺伤之后,就没有吃什么东西,冷不丁体力不支眼前一黑,他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被萧沐凡抱了起来。 此刻两人对视几秒后,顾千渝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萧沐凡,松手,我没事。” 萧沐凡啧了下嘴,完全没有要放手的意思。 “我没事,已经好多了。” 萧沐凡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伸手挑起了顾千渝的下巴,强迫顾千渝和自己对视,“哟,你总说没事,那什么叫做有事?” “不如我们笑阎王给我讲讲有事的定义在哪里,也让我心里有个数?” 和顾千渝相处也有些时间了,一开始萧沐凡确实怕他,但是这份害怕里很大一部分原因还是江湖上那些传的神乎其神的“谣言”,等他自己真正接触了顾千渝后,才发现传言只可信一半,顾千渝虽然看着冷血无情,杀伐决断,但是对身边的人似乎还挺温……温柔? 萧沐凡舌尖抵了抵后槽牙,觉得自己大概是疯了,才会出现这么离谱的错觉。 顾千渝看着萧沐凡的眼神幽暗森冷,习惯性从衣袖中摸了一把。 可能是病糊涂了,他也没觉得哪里不对,也没看清楚是什么,就直接抵在萧沐凡的脖颈处。 看着自己脖颈处泛着“冷光”的一枚银针,萧沐凡很配合地怂了怂肩膀。 “我好怕怕哦。” 顾千渝:“……” “主子。”七夜还是没忍住抬头看了刚刚那有些啼笑皆非的画面,这会一边强忍着笑意,一边故作严肃地把顾千渝落在自己这儿的匕首递给了他。 顾千渝:“……” 很好。 萧沐凡这会抢在顾千渝前面把匕首收了回去,抱着顾千渝吊儿郎当地就往回走,“你一个大男人,别总在自己袖子里藏一些针啊,线啊的,像个小媳妇一样,还容易伤到自己,你这匕首,我现在就替你先保管这,等……” “嗯。”顾千渝淡淡应了一声。 萧沐凡本就随口一说,倒是没想到顾千渝会有回应。“你……受什么刺激了?” “顾千渝你别这样看着我,老子害怕极了……” “行了,放我下来吧。”顾千渝声音依旧淡淡地,听不出来什么情绪。 顾千渝,当真是个温柔的人,萧沐凡这样想着。 怎么,他之前就觉得他那么欠儿呢…… 还没等他细想,顾千渝抬袖反手拿走了匕首。 萧沐凡:“……”呵呵…… 夏瑾禾睡的并不安稳,后半夜直接捂出了一身冷汗,心有余悸地从床上坐了起来,梦里的东西却一点儿也想不起来。 索性也已经睡不着了,就想着去储秀宫看看,起身四下转了一圈,也没看见顾千渝人,想来是有事出去了。 怕顾千渝回来后,见不到自己会无故担忧,她在床上留了张字条。 月光透过窗子照了进来,微风拂过,吹起了纸张一角。 储秀宫中,皇后娘娘脸色不知何时已经变得灰白,整个人完全沐浴在了一片死气中,如果不是脖颈之间还有些微弱的呼吸,夏瑾禾都要以为皇后娘娘这是驾鹤仙去了。 看到皇后娘娘这一副人事不知的样子,说不担心是假的。 恍惚间夏瑾禾好似看到了一个人的衣角,神色一凛,“谁?谁在那?” “出来!” 只是等了一会,也没有见有人出来。 再屏息听,好像又没什么了。 难道是错觉? 但是刚刚那一瞬间,夏瑾禾就是有一种被盯住的感觉,想了想,还是不放心,放下了手里的银针,起身出去看了看。 储秀宫的外间确是没有人,夏瑾禾又四下看了看,确定没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这才做罢,转身去了内室。 夏瑾禾又给皇后娘娘搭了搭脉,本来没抱什么希望,但是这次她却有些意外地摸到了皇后娘娘的脉搏。 她现在完全是可以确定,有人趁自己和顾千渝不在的时候,给皇后娘娘用了药。 而且,虽然不知道用的是什么药,但是夏瑾禾可以断定,这药用的极为精妙,真真是起到了肉白骨的功效。 既不会让皇后娘娘忽然间面色红润,引人生疑,也不会让皇后娘娘马上没了生气,埋骨于此。 只是,一来,于丞相而言,皇后娘娘现在已然已经是一枚棋子,没道理来相救来才是。 二来,这人医术高超,早些年,师父就和自己说,有些神医专门救有缘人。 这深宫中,谁又是皇后娘娘的有缘人呢? …… “顾千渝。”回夏瑾禾寝宫的路上萧沐凡没头没尾的喊了他一句。 “嗯?”顾千渝语气里带着明显的疲惫。 “其实,你不必把所有事情都揽在你自己身上。” “而且,退一步来讲,这江湖上人人闻风丧胆的暗阁,也不是你一个人的一言堂。” 萧沐凡难得收起了他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样,眼神望向虚空处,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其实我们都可以帮你。” 顾千渝轻笑,没有接萧沐凡的话,语气淡然:“胆子倒是大了不少。” 萧沐凡摸了摸鼻子,确实是有些心虚,毕竟第一次见顾千渝的时候,也没想到连他一招都接不住。以至于后面见到他,都有些发怂。 “主子说的对。”萧沐凡转过头去,一双狐狸眼直勾勾地看着顾千渝,“江湖上传的都是屁话。” 顾千渝明明那么温柔。虽然有时候会冷着脸拿着匕首恐吓自己,但是却没有伤害过自己分毫。 “啧。” 顾千渝眼底暗光一闪,笑意不达眼底。“江湖传言也不全是假的,我双手本就沾满了鲜血。” 萧沐凡勾唇一笑,考虑到顾千渝身体不好,也没敢太用力,只是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江湖人谁又不是踩着别人的白骨一步步走到今天的呢?” “只是,我很不解,你身子这么弱,推一下就能倒的样子,是如何做到在暗阁身居高位还不被江湖人诟病的?” 顾千渝闻言一顿,旋即垂在身侧的手微微蓄力,在萧沐凡诧异地眼神中朝他推了一掌。 萧沐凡一时不察,全凭着下意识的反应,抬手生生接下了顾千渝一掌。 “啧。”萧沐凡看着顾千渝有些摇摇欲坠的身影,也顾不得和他置气,上前扶了一把,“我倒是不介意你拿我出气,只是下次动手时能不能和我打个招呼?” 顾千渝抬眸有些复杂地看了他一眼。 萧沐凡总觉得顾千渝觉得自己有病,还没来得及细想,顾千渝就撑着旁边的树站了起来。“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也是这么一掌。” “啊?” 萧沐凡愕然。 “那时候你没接住。” 顾千渝说罢,缓了缓就背着手走了。 有些话,不必说的太过清楚,他相信凭借萧沐凡的智慧,应该能明白他的良苦用心。 然而,佛渡有缘人,顾千渝终究是失算了。 萧沐凡此刻看着自己的手,禁不住有些雀跃不已。 “难道这么几天,我的武功已经精进到如此,到了笑阎王都要给自己让路的地步了?” 顾千渝先一步到了夏瑾禾寝宫,下意识地放轻了脚步,只是等到他走到内室才发现,夏瑾禾不在里面。 小翠维持着被绑的模样,他向前一步,摸了摸床榻,还是温的。 瑾儿应该是自己出去的。 顾千渝刚刚要出去寻他,脚边就滚来一个纸团。 上曰:今日于竹林行鱼水之欢。 顾千渝没由来的一阵心慌,上面的字迹是夏瑾禾的。 但这字条明显不是留给自己的。 来不及细想,顾千渝怕夏瑾禾出事,急匆匆地就出了门。 第37章 再大也是师父的小仙女儿 顾千渝走的过于匆忙,没注意到在暗处的小翠睁开了那双空洞的双眼,她手指微微蜷缩着,有一个纸团子从指缝间滑落。 正是夏瑾禾刚刚留下的纸条。 “啧。”萧沐凡看着顾千渝脚下生风,完全没有了平时沉稳的半分模样。“顾千渝,着什么急啊?” 顾千渝皱着眉,眼睛中的焦急藏也藏不住,“瑾儿出事了。” 顾千渝把手中的纸条递给了萧沐凡。 萧沐凡看完后,有些烦躁地咬了下舌头,“确定这是主子的字迹吗?” “嗯。” 萧沐凡再次抬眼的时候,哪里还能看到顾千渝的影子。 他想了想,还是打算在寝宫等着夏瑾禾。 毕竟,他总觉得,这字迹不像是主子留下来的,顾千渝可能是有些关心则乱了。 储秀宫中,夏瑾禾按了下皇后娘娘的脉搏,感受着手下脉搏微弱的跳动,她脑中灵光一闪,似乎明白了什么,刚刚准备给皇后娘娘的几个大穴扎针,脖颈处冷不丁就被抵上了一把匕首。 “要想活命就跟我走。” 声音粗粝沙哑,却又透着一些熟悉。 夏瑾禾:“谁?” 她总觉得是熟人,但是一时半会又想不起来是谁。 那人没说话,只是匕首又往前抵了抵。 夏瑾禾脖颈处本来就青青紫紫地有些隐痛,这会被抵着,愈发难受了起来。 她忍着脖颈上的不适,“你先放下,我跟你走。” 夏瑾禾走的时候瞥了一眼还躺在地上的皇后娘娘,她总觉得,两者之间有些微妙的关系。 那人似乎也没有对夏瑾禾下死手的打算,这会听见她这么说,脖颈上面的匕首虽然没有放下,但是也没有之前压的那么深了。 “手腕上的伤口怎么回事?” 夏瑾禾没反应过来,那人一直站在自己后面,但是那种熟悉的感觉却愈发强烈了起来。 终于,微风乍起,微微吹开了两人的衣襟,就在那一刻,她听见了小时候即便听过无数次也不会心生厌烦的声响。 师父身侧挂着的钱袋响了。 她有些欣喜地转过了头,也不顾自己脖颈上面还架着的匕首。 “师父!” 徐梅玉几乎在她转头的那一刻就把匕首收了起来,语气里有些嗔怪。“都这么大人了,怎么还这么毛毛躁躁的。” 夏瑾禾扬起脸,几乎是看到徐梅玉的瞬间,眼眶就红了起来。慢慢地一颗眼泪忍不住滚了出来,一滴,两滴…… “再大也是师父的小仙女儿。” 她曾经以为自己这辈子也不会再见到师父了。 徐梅玉伸手擦了擦夏瑾禾脸颊上的泪珠,“哭什么,师父吓到你了?” 夏瑾禾摇了摇头,倒不是不想说话,只不过她此刻嗓子涩的很,似乎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了。 “这么久不见,胆子还是那么小,你说我……我当时怎么就放心让你一个人下山呢……”徐梅玉有些爱怜地摸了摸夏瑾禾的发丝,“师父带你回去好不好?” 夏瑾禾咬着下唇,尽量不要自己哭出声。 徐梅玉心疼极了。 “哭吧,瑾儿。”徐梅玉把夏瑾禾揽在怀里,“这么些年,委屈你了。” 夏瑾禾再也忍不住了,趴在了徐梅玉怀里呜呜地哭了起来。 这一幕恰巧就被刚刚赶来的顾千渝撞见了。 “瑾儿。”顾千渝喊了一声,也只能喊一声。 他有些不知所措。 夏瑾禾沉浸在失而复得的喜悦中,压根没有听到顾千渝的话,徐梅玉见状冲着顾千渝挑了挑眉,然后把夏瑾禾抱在了自己怀里。 “瑾儿,我们回去说。” 夏瑾禾没有回头,脸埋在了徐梅玉怀里蹭了蹭,“师父抱抱。” 徐梅玉笑了,“都这么大人了,还总爱撒娇。” 话落,徐梅玉就利落地将夏瑾禾打横抱了起来。 留下顾千渝一个人傻傻站在原地,脑子里嗡的一下炸开了。 “行鱼水之欢么?” 这么想着,心里一阵钝痛,险些支撑不住晕倒在地。 他稳了稳心神,运起轻功跟了上去。 “师父,皇后娘娘的病是你给治的吗?” 徐梅玉打了个哈欠,似乎是有些累了,“嗯,我昨天刚到,就看见你夜里愁容满面的,给储秀宫的这个女娃娃把脉。” 夏瑾禾笑了,“师父,那是皇后。” “那为师下次不这么说就是了。” 徐梅玉摸了摸她的头,转念一想,“你手腕上面的伤口是因为她吗?” “我虽说过,你的血能缓百毒。”说到这徐梅玉顿了下,有些心疼,“但是,你承受的也就会比别人多。” “每次受伤流血,身体盈亏都会比普通人严重许多。” 夏瑾禾:“我知道的,师父,瑾儿一直都是知道的。” 徐梅玉没答话,他一直都知道,他这个徒弟看似好说话,实则脾气比谁都倔。 要不然五年前也不会为了顾千渝做到那般。 “师父,你昨日就到了,为何今日才来找瑾儿?” 夏瑾禾语气有些委屈。“师父来都来了,还那么凶。” “师父是不是不喜欢瑾儿了?” 第38章 不走了 徐梅玉笑了,“你这傻姑娘,总爱瞎想,也不知道为师就你这么一个徒儿,平时连说你两句都不舍得。” “都快宠的没边了。” 感觉到身后的顾千渝和他们的距离越来越近,徐梅玉眉梢一挑,当即加快了脚步。 “师父,那皇后娘娘当真是中蛊了么?” “不好说。”徐梅玉想了想,“可能是有人刺激了那娃娃。” “要不然,不应该毒发的这般快。” 夏瑾禾有些震惊,这倒是她和顾千渝不曾发现过的。 “师父为何这么说,瑾儿不解。” “那女娃娃年纪轻轻地,身子骨不应该这么弱,我怀疑这蛊很应该自她小的时候就在她体内了。” “换句话说,这么长时间,这女娃娃和这蛊毒应该融为一体了。” 夏瑾禾:“按照师父这么说的话,那之前的推测就不成立了。” “只是,自皇后娘娘出生起,丞相就已经把她当做载体温养蛊虫了吗?” 徐梅玉点了点头,“是不是丞相给她下的蛊我不清楚,但是能在北辰国生活这么长时间的蛊,在那娃娃身上定然是有些年头了。” 虎毒不食子,难道真的不是丞相吗? 算了太复杂了,等回去和相公商量商量再说吧。 看着师父身侧的钱袋随着他的步伐一晃一晃的,夏瑾禾忽然想到了小时候糖果的清甜,没忍住顺手摘了下来。 徐梅玉只笑了笑,也没有拦她,“还像小时候一样爱吃糖吗?” 夏瑾禾应了一声,就伸手打开了徐梅玉的钱袋子,钱袋甫一打开,夏瑾禾就红了眼眶。 徐梅玉的钱袋子里整整装了半袋子的糖。 而她的师父最是不爱吃甜食。 “有段时间没下山了,路过街口那边看到有卖糖果的,就随便买了些。”徐梅玉从袋子里拿出一颗糖,拆开包装纸,递到夏瑾禾嘴边,“尝尝,是不是你喜欢吃的口味?” 没听到夏瑾禾应声,他微微低头,这才注意到这小哭包竟又开始掉小珍珠了。 “怎么又哭了?” “师父,你此行还会回去吗?”夏瑾禾声音里带着浓浓地不舍。 徐梅玉知道夏瑾禾说的是医仙谷的规矩。 他笑了笑,“我本来还想带你回去呢,现下看来这里还有我们瑾儿放心不下的东西或者说……是人?” 夏瑾禾有些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没有回答徐梅玉的问题,搂起他的脖子就开始撒娇,“那师父到底走不走嘛~” 她眼眶里蓄满了泪水,仿佛徐梅玉说一声“不”,她就会哭出来似的。 默了默,见徐梅玉没有回答,夏瑾禾低下头自顾自地说,“瑾儿错了,不该因为一己之私就让师父为难。” 医仙谷的规矩没有人比她更清楚了,她刚刚入师门那会,师父就让她背下了医仙谷的十不许。 其中有一条就是,如非必要不许离开医仙谷。 师父更是很多次在自己面前表明,自己这辈子都不会离开医仙谷。 甚至在自己下山的时候,徐梅玉还和夏瑾禾说:“如果在外面受了委屈,就回来吧。不出意外的话,为师一直都会在这。” 空气中静默几秒,夏瑾禾尽量压抑着自己的哭腔,“那师父在这呆多久?” “其实师父在京都城呆三天……” “不走了。” “瑾儿带你四处走走……”夏瑾禾还没反应过来,这会连哭都忘了,“师父你刚刚说什么?” 徐梅玉笑了,嗓子却有些干涩,“我说我不走了。” 这次,他怎么着也不舍得走了。 其实早在十年前,夏瑾禾只身一人下山的时候,徐梅玉就已经坏了自己订下的规矩,悄悄跟了她一路,生怕她吃一点亏。 这小姑娘可是自己捧在手心里长大的,他比任何人都见不得她受苦。 以前他总觉得,他跟的了夏瑾禾一时,却跟不了她一辈子,所以等到夏瑾禾安全到了京都城,他给夏瑾禾买了一袋子花花绿绿的糖果儿,就悄悄离开了。 但是现在,他是一点儿也不想让她受委屈了,大不了就跟着她一辈子。 糖在夏瑾禾味蕾化开,甜丝丝的,她笑着看着徐梅玉:“那师父可不能食言。” 听着夏瑾禾明显的哭腔,徐梅玉伸手给她擦了擦眼泪,“不许哭了,再哭为师就走了。” 夏瑾禾努了努嘴,“瑾儿才不信呢。” 顾千渝跟了一路,这会隐约见夏瑾哭红了一双眼,不管不顾地就拔出了身侧的软剑。 他本来也没想到伤害徐梅玉,毕竟这个人看起来对夏瑾禾很重要。 徐梅玉余光瞥见一抹寒光,抱着夏瑾禾侧身一闪,刀光剑影间不慎被剑尖划伤了手心。 “呵,还有两下子。” 夏瑾禾看着徐梅玉手心的伤口,颤抖着从他怀里下来。 “师父……” 徐梅玉本就穿着一身白衣,手心上的血液顺着指骨慢慢往下滑。染红了徐梅玉的袖口。 这可是一双神医的手啊…… 夏瑾禾手忙脚乱地扯下一块布料,简单给徐梅玉处理了一下伤口,就给他包扎了起来。 “还好没伤到骨头,师父你吓死我了……” 给徐梅玉包扎完后,夏瑾禾这才空出时间回头看了一眼。 看到顾千渝剑尖还沾着血迹,她眼眸中闪过一丝不可思议。 “相公……” 顾千渝脑子里糊涂一片,什么也看不清,浑身上下没有一点力气,他只知道刚刚徐梅玉让夏瑾禾哭了。 “相公?” 见顾千渝空洞的眼神,夏瑾禾心下一慌,这是顾千渝毒发的前兆,她上前一步,伸手就搭在了他的脉上。 果然相公又毒发了! “相公!你能听见我说话吗?” 夏瑾禾急了,抢走顾千渝手里的剑就要割破自己的手腕,只是刚刚要动手就被徐梅玉拉住了。 他上前眼疾手快地给顾千渝扎了一针。 “不必太过担心,这一时半会的,他还死不了。” “师父,相公他这是怎么了?” 徐梅玉:“没什么大问题,应该只是身上的伤口发炎刺激了他体内未清的余毒。” 许是见到夏瑾禾没事,顾千渝撑了一会就没忍住倒在了她怀里。 “这小子当真值得你一次又一次奋不顾身?”徐梅玉看着夏瑾禾一脸担心的模样,替她感到不值,“我看他身娇体弱的,做事还有些毛毛躁躁,哪里值得你那般模样?”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感情上的事情,从来没有值不值得。”说完后,夏瑾禾就拉着徐梅玉蹲了下来,“师父,你快给相公看看,我还是有些不放心……” “行。”徐梅玉心不甘情不愿地给顾千渝号了下脉。 这不号不知道,一号吓一跳。 如果按照时间推算的话,这小子应该早在自己偷换了夏瑾禾纸条的时候就已经毒发了。 这就让他不禁有些佩服了。 他倒是没想到他能撑着毒发硬生生地跟了他们一路,这么看这小子也不是不值得托付,这么想着,徐梅玉摇了摇头,还是觉得有些便宜了他。 不行不行,还得再考察考察。 看着徐梅玉脸上变幻莫测的表情,夏瑾禾心里有些慌了,“师父,相公他到底怎么样?” 徐梅玉怕夏瑾禾多想,赶紧冲着她摆了摆手,“没事没事,就是一开始我猜的那样。” 夏瑾禾松了一口气,扶着顾千渝站了起来,“话说,师父你怎么知道相公身上有毒?” 徐梅玉冲着顾千渝点了点下巴,“我和这小子五年前见了一面。” 想到夏瑾禾失忆的事情,徐梅玉解释道,“你可能已经不记得了,五年前的一个雪夜,你带着他上了神医谷。” “回去之后,为师就得知你失忆的消息了。” 夏瑾禾想了想,还是觉得有些不对劲,“不应该啊,那相公怎么一副没见过师父的模样?” 徐梅玉这回没答话,帮着夏瑾禾把顾千渝架了起来,两人迎着晚霞往回走。 “可能是忘了吧。” 反正也已经过去了五年了,夏瑾禾也没生疑。 只有徐梅玉自己知道,顾千渝自看到他们开始就已经毒发了,且不说他当时就已经快看不见了,单单靠着意志撑了这么一路,已经算是奇迹了。 而且,五年前,他为了考察考察顾千渝,特意使用了些障眼法,虽然可能没派上用场,毕竟顾千渝那会毒发的太过于严重,五感尽失,被他送回京都城的时候,也只是能听到一点点细微的声音。 这些事情,他目前还不打算告诉夏瑾禾,免得这小姑娘感动之余,世界上就多了一个小生命。 现在几人也没有别的地方可以去,只能先藏在夏瑾禾的寝宫。 甫一进门,就看见萧沐凡一个人在寝殿门口踱着步。 “主子你可算是回来了。”看到夏瑾禾的时候,萧沐凡眼中先是划过一丝喜色,接着就有些敌意地看着徐梅玉。 “主子,这位是?” 夏瑾禾边走边解释说,“这是我师父。” “相公毒发了,小青你去外面抓些药回来,越快越好。” “就是我平时让小翠抓的药,你还记得药名吗?” 事情关系到顾千渝身体,萧沐凡也不敢含糊,应了一声后,就出去抓药了。 第39章 乖 “师父,相公他怎么样?” 眼下已过卯时,顾千渝依旧紧闭着一双眼睛,夏瑾禾坐在床边有些着急的问。 徐梅玉递给夏瑾禾一杯茶水,“瑾丫头,别着急。” “你先吃点东西。” 夏瑾禾拉着顾千渝有些冰凉的手,“师父,瑾儿吃不下。” 徐梅玉叹了口气,“不是为师不让你救他,只是眼下你这身体盈亏的厉害,再亏损下去,还不知道后期能不能调整好。” “你也别太担心,他就是太累了,过一会应该就能醒过来了。” 夏瑾禾点了点头,刚刚想把茶盏放回去,眼睛的余光就注意到小翠的位置好像有了些变化。 她忽然想起来,小翠是被顾千渝直接拍晕过去的,并没有扎过针,那小翠现在会不会还…… 这么想着,夏瑾禾脖颈似乎又开始疼了起来。 徐梅玉看着脸色瞬间煞白的夏瑾禾,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怎么了?忽然这个表情?” 夏瑾禾没说话,只是冲着徐梅玉摇了摇头。 徐梅玉顺着夏瑾禾的眸光看了过去,看到角落里脸色有些不大正常的小翠后,他眼眸眯了眯,直接冲着小翠的方向就抛出一枚银针。 “师父!”夏瑾禾没反应过来,下意识惊呼了一声。 “放心,我只是给她扎晕了罢了。”徐梅玉安慰过夏瑾禾后,上前给小翠号了号脉,“这娃娃,是中蛊毒了。” 夏瑾禾眼中划过一丝震惊,“这不可能,不可能……” “这么短的时间里,哪里来的这么多蛊毒?” 先是皇后娘娘,再是七夜和小翠,再是无意间闻到的紫殷花,这一切的一切原本都不该出现在北辰国的…… 徐梅玉把夏瑾禾拉到怀里,拍着她的背安抚说,“瑾儿莫慌,相必北辰国有人用童男童女温养蛊虫。” “为何是童男童女?” 这个推测她之前和顾千渝也有想过,但是倒是没想到他们会这般残忍,竟然忍心对这么小的孩子下手! 徐梅玉:“单考虑地域的话,北辰国的气候根本不适合蛊虫生活,而且这蛊虫已然已经能脱离载体而单独存在。” “不管怎么看,这个蛊也该养了有些时间了,短时间内是达不到现在这个效果的。” 夏瑾禾有些凝重地点了点头,“师父,之前七夜毒发的有些过于突然,我直接扎了他几个大穴……” “如果是照师父那么说的话,七夜现在不应该还是中蛊的一个状态么?” “什么?”萧沐凡提着一堆草药出现在了门口,夜里没有几家药店是开门的,他找了好久,现在才回来。“七夜那小子好的很,不像是余毒未清的模样啊?” 徐梅玉没有接萧沐凡的话茬,看着夏瑾禾问:“扎了几个大穴位?” “瑾儿可还记得扎了哪几个穴位?” 夏瑾禾想了想,“当时情况紧急,我记起刚入师门那会,师父和我说遇到紧急情况就扎的那几个大穴。” “分别是少海穴,昆仑穴和百会穴。” 徐梅玉笑了一声,“这么说的话,也不是没有可能,毕竟蛊虫最是爱在人脑中生存,扎针速度快的话,也不是没可能直接一针把那蛊虫给扎死了。” 夏瑾禾一听这话急了,她当初只会学救人,对毒药炼毒这方面知识接触甚少。 现下也有些慌乱了,“那小翠这样会不会很危险?” 徐梅玉摸了下小翠脖颈的脉,沉声说:“也别太担心,至少现在是不会有危险的。” “具我推测,这蛊虫应该是子蛊,母蛊太过于强大,不利于施蛊者操纵,除非这蛊一出生的时候就给它喂食用自己鲜血灌养的紫殷花,要不然很难控制住一只母蛊。” 夏瑾禾:“如果是这样的话,培养一只母蛊的成本也太高了些。” 徐梅玉放下了小翠的手,转而给夏瑾禾号了号脉,“对,而一只子蛊虽然能蛊惑人的心智,但是也不至于说会要了人性命。” “瑾儿,你这身体还是要好好调理调理的。”徐梅玉道,“要不然以后还不知道能不能要孩子——” 徐梅玉话还没说完,就被顾千渝的咳嗽声打断了。 夏瑾禾的注意力也被吸引了过去,“相公,现在感觉怎么样?” 顾千渝撑着床坐了起来,看着夏瑾禾还有些泛红的眼眶,有些心疼,“我没事,瑾儿怎么哭了?” “都这样了,你还说没事……”夏瑾禾端起之前准备好的粥,给顾千渝舀了一勺,递到他嘴边。 徐梅玉看到这一幕,有些不屑。 果然声娇体弱,是个病秧子。 配不上他家瑾儿。 顾千渝满心满眼都是夏瑾禾,当然没有看到徐梅玉的眉眼官司。 “还是我自己来吧。”顾千渝接过粥碗,自己喝了一口,“你还没告诉我,怎么哭了呢?” 夏瑾禾笑了,“怎么相公要帮瑾儿主持公道嘛?” 顾千渝抬手摸了摸她的发顶,“嗯。” “对了,瑾儿吃了么?” 夏瑾禾摇了摇头,方才顾千渝一直没醒,她神经也处于高度紧张的状态,现在顾千渝这么一问,倒是也有些饿了。 “张嘴。”顾千渝将一勺粥递到了夏瑾禾的嘴边。 夏瑾禾刚刚咽下去,顾千渝就舀了第二勺。 夏瑾禾摇了摇头,“不喝了,这粥是给相公准备的。” “相公都快有一天没吃东西了。” 顾千渝点了点头,也没再推辞,“那待会瑾儿想吃什么,我带瑾儿出去吃。” 夏瑾禾抿唇笑了,“相公现在都已经过卯时了,也没有铺子这个点开张呀。” 徐梅玉:看上去脑子还不太好使的样子,这我家瑾儿要是嫁过去,不得任劳任怨,把他一个大男人当成大姑娘伺候着! 一想到这个画面,徐梅玉就觉得有些骇人。 顾千渝:“已经过去这么久了。”他缓缓起身,把粥碗递给了夏瑾禾,“不大热了,大口喝光。” 夏瑾禾摇了摇头,“我不。” 顾千渝掀被下床,坐到了夏瑾禾身侧,“乖,我不饿。” 见夏瑾禾接过粥碗,顾千渝对着徐梅玉谦恭有礼道:“前辈想必是瑾儿的师父?” 这倒是让徐梅玉不得不高看他一眼。 “哟,难为你费心。”徐梅玉故意把自己受伤的手在顾千渝眼前晃了一圈,“怎么,早知你要划拉我一刀,我就不来了。” 夏瑾禾:“……” 顾千渝温和地笑了笑,手心摊开,上面赫然是之前徐梅玉留下的字条。 那会他太过着急,又上赶着毒发,只觉得这字迹相似,心里就乱了,现下看来,倒是被这医仙谷谷主给戏弄了。 徐梅玉撇了一眼,权当顾千渝想诈他一下,没当回事。 “这什么?” 顾千渝笑意不达眼底,“师父难道没见过么?” 徐梅玉冷哼一声,“一边去,谁是你师父?” 夏瑾禾喝完粥,上前拉了徐梅玉一把,“师父~” 徐梅玉没看夏瑾禾,此刻恨的牙痒痒,看着顾千渝一字一句地说:“我没有你这便宜徒弟,还有我也没见过这字条。” 顾千渝淡淡地笑了,“那便罢了。” “刚刚是晚辈失礼了。”顾千渝说罢就跪了下来,给徐梅玉磕了个头,“多谢。” 谢谢你这么些年对瑾儿的照顾。 萧沐凡:“!!!” 这大叔不简单啊,竟然能让顾千渝直接跪了…… 徐梅玉语气依旧没有缓和,“你别以为你说几句好听的话我就会原谅你。” “我手心的伤口现在可是还没愈合。” 徐梅玉想着这顾千渝怎么滴也得在自己面前表演一个长跪不起,谁知道自己还没享受完他的跪拜,顾千渝就自顾自地站起了身。 他见夏瑾禾喝完了半碗粥,眼眸中满是失望之色,知道小姑娘这是还没吃饱。 摸了摸袖口,抬手递给了她一块桃花酥。 抬头看了眼天色,估计待会就可以让御膳房传膳了。 看着徐梅玉一脸控诉的模样,顾千渝开口说:“那剑本来就不是对着前辈的,不知怎地,前辈的手就伸了出来。” 徐梅玉:“……” 赶紧说点什么给自己找补。 “我这不是怕你误伤到我家瑾儿?” 顾千渝:“嗯。” 敷衍至极。 徐梅玉:“……”竟不知该说些什么了。 “你小子怎么认出我的?” “你就不怀疑这字条的真实性?” “你怎么这么心大呢?” 徐梅玉问了一连串的问题后,砸吧砸吧嘴,“你这混的也就一般啊,连个送饭的都没有?” 夏瑾禾嘴里含着桃花酥,有些口齿不清,“师父,你一次性问这么多问题,倒是给相公点时间回答啊?” 顾千渝笑了,没有理徐梅玉,把夏瑾禾拉到自己腿上坐着,轻声问:“还饿么?” 夏瑾禾点点头,“想吃早茶了。” “好。” 徐梅玉:“……” 好一个旁若无人。 这我们家瑾儿要是嫁过去,不知道心里还有没有他这个师父! “我问你话呢?” 萧沐凡毫不怀疑,这人要不是“后台”过硬,早就被顾千渝一掌给拍死了。嘴也太欠了些。 出乎意料地,顾千渝甚至连情绪波动都没有。“哦。” 徐梅玉:“……” 气的他想拿针把这人给扎死。 第40章 你现在还是直的吗? “切,八竿子打不出来一个屁!”徐梅玉看着顾千渝,有些不屑地说了一句。“真不知道我们家瑾儿喜欢你什么!” “师父——”夏瑾禾刚刚要开口反驳一下徐梅玉,就被顾千渝抬袖挡住了,“谷主不必如此,这些问题难道谷主自己会不知道答案吗?” “谷主要是非要晚辈道破,也不是不——” “不用。”顾千渝话未说完,就被徐梅玉给打断了。 徐梅玉想起来夏瑾禾看到顾千渝受伤时那副护犊子的模样,要是被这丫头知道顾千渝毒发的原因有自己一份力,后果不堪设想。 顾千渝轻笑了一下,倒是也没有接着说,不曾想,夏瑾禾忽然从顾千渝腿上下来,径直走到徐梅玉跟前,趁着徐梅玉愣神的瞬间,把字条打开看了一眼。 “嗯?”夏瑾禾有些疑惑地看了徐梅玉一眼,“师父,这是你留的字条吗?” 徐梅玉一瞬间紧张地脊背僵直,屏住呼吸,等着夏瑾禾的下文。 “行鱼水之欢?”夏瑾禾眼眸亮了起来,“师父你这是看上哪家姑娘了?” 空气中陡然安静,徐梅玉和顾千渝这次很有默契的没有开口说话。 看着两人之间有些微妙的氛围,夏瑾禾眼前不知为何就出现了皇上亲吻顾千渝手背的画面,一个激灵,有些不可思议地捂住了嘴巴。 “你……你们……” “不是我想的那样吧……” 顾千渝见状把夏瑾禾揽在怀里安抚着,薄唇微抿,语气里有些担心,“怎么了么?” 夏瑾禾把头埋在顾千渝怀里,“相公呜呜……呜呜……” “别哭。”顾千渝抬手轻轻擦了擦夏瑾禾的眼角的泪花。 “呜呜……相公……” “你现在还是直的吗?” 萧沐凡:“!!!”这都是什么惊天大瓜,七夜不在这真是可惜了。 徐梅玉听到夏瑾禾这个问题,没忍住笑了出声。 他就知道他事情做的隐蔽,只要现在顾千渝不说,应该就……就问题不大! 出乎徐梅玉和萧沐凡意料的,顾千渝竟出乎意料的好脾气,只是温和地笑了笑,“是的。” “怎么,瑾儿要试试么?” 后面的那句话,顾千渝是附在夏瑾禾耳边说的,一瞬间他身上的药香盈满了夏瑾禾的鼻翼,惹的她大脑瞬间模糊一片,什么也不记得了,唯有顾千渝的声音清晰耀眼,令人魂牵梦萦。 “要,要的。” 萧沐凡:“!!!” 传下去,主子和顾千渝要造小宝宝了!闲杂人等不得入内! 徐梅玉虽然不太清楚顾千渝刚刚和夏瑾禾说了什么,但是他隐约觉得应该是房事,要不然瑾丫头也不至于瞬间红透了一张脸,他皱了皱眉,声音里带了些不容置疑,“不可以。” 瑾儿身体现在盈亏的厉害,这顾千渝万一京虫上脑,瑾儿的身体可不一定能承受的住。 顾千渝愣了一下,他不是第一次这么和夏瑾禾说话,但是夏瑾禾确是第一次答应他。 眼下夏瑾禾还没反应过来,顾千渝轻咳一声,唤醒了夏瑾禾的神智,“瑾儿,师父问你话呢?” 夏瑾禾:“啊?” 她回头看了徐梅玉一眼,“师父你说什么,我刚刚没听清。” 徐梅玉:“……”有相公没师父,小尾巴狼,没良心的! “瑾儿,你跟我过来。” 夏瑾禾下意识回头看了顾千渝一眼。 顾千渝点了点头,给她整理了一下两鬓间有些杂乱的头发,“去吧,外面天冷,记得把门口的狐裘披上。” 徐梅玉:“怎么,现在我这徒儿就要看你脸色了?”顾千渝有些乏力地靠在床背上,“没有,师父也多穿点。” 徐梅玉上前帮着夏瑾禾整理了一下身上狐裘,有些死鸭子嘴硬,“谁是你师父,我没有你这么愚笨的徒弟。” 顾千渝也不生气,只淡淡地应了一声,“嗯。” 但是徐梅玉倒是宁愿他生气,自己最起码还能找个由头和他干一架。 他越是现在这副不咸不淡的模样,他就越拿他没办法。 气的他袖口里的银针蠢蠢欲动。 寝殿外室。 “师父?” 徐梅玉没应。 良久,夏瑾禾伸手在徐梅玉面前挥了挥,“师父!” 徐梅玉回过神来,“我在,怎么了?” “您老人家想什么呢?”夏瑾禾有些不满,“把瑾儿叫出来的是你,现在一句话不说的也是你。” 徐梅玉自知理亏,出声哄到,“好了,师父错了。” “嗯。”夏瑾禾发出一声鼻音,算是原谅他了。 “瑾儿,今日为师问你的话,一定要如实回答。” 夏瑾禾正了正神色,规规矩矩地站在了徐梅玉面前。 “瑾儿,你有多久没来月事了?” 夏瑾禾:“师父,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徐梅玉:“这会知道自己不是小孩子了?那刚刚是谁抱着我哭的稀里哗啦的?” 夏瑾禾靠近了徐梅玉一些,伸手抓住了他的衣袖,小声嘀咕说,“算算日子,应该也快了。” 徐梅玉:“怎么这般支支吾吾的?” “小时候,你内分泌失调,为师可没有少给你看。” 夏瑾禾想了想,还是把自己藏在心里的话和徐梅玉说了,“师父,大概一个月前,我发现自己怀了身孕,相公也是知道的——” 徐梅玉神色紧张了起来,抬手就搭在了夏瑾禾的脉上。 只是夏瑾禾的脉象很平常,连一点有孕的迹象都没有。 “孩子没了?” 夏瑾禾的医术是自己一手教出来的,徐梅玉相信她的判断。 “不知为何,什么意外也没发生,喜脉就没了。” “顾千渝知道这事吗?” 夏瑾禾摇了摇头,“我没敢和他说,我怕相公知道后,会不开心。” 徐梅玉点了点头,“没事,等你什么时候准备好了,就告诉他,他要是敢欺负你,为师直接带你回医仙谷。” 说完后,徐梅玉眉头就皱了皱,“最近要是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为师。” “至于喜脉这件事,如果不是常见的那几种误诊的现象,就只能是被下毒了。” 看着夏瑾禾皱巴着一张精致的小脸,徐梅玉轻拍了下她的后背,“行了,你也别想太多。” “万事有为师呢。” 雪后的天气就是冷,虽然披着狐裘,夏瑾禾还感觉冷气直往怀里灌。 这会刚刚进屋,就被顾千渝心疼地抱在了怀里,“我让丫头烧了些姜茶,待会喝些。” “师父和你说什么了?” 徐梅玉:“……” 能不能有点打听消息的模样,这我还没走远呢。 “没什么,师父担心我的身体,叮嘱了我两句。” 见夏瑾禾不想说,顾千渝也没多问,话锋一转,“我刚刚去催了催御膳房,再等一会,早茶该做好了。” “话说七夜和小翠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萧沐凡忽然问。 看到萧沐凡,夏瑾禾像是想到了些什么,“小青,你看到在在了吗?” 几乎夏瑾禾话音刚落,屋子里就没了萧沐凡的身影。 顾千渝神情也凛了下来,“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好像我们从红袖招回来的时候,就没看到她了。” 夏瑾禾:“在在最是听小青的话了,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她不会自己离开这的。” “瑾儿,你先不要着急。” “待会喝了早茶我们一起出去找找。” 夏瑾禾:“相公,我们现在就去吧,我怕在在出事。” “好。”顾千渝把夏瑾禾从怀里抱了出来,“只不过,眼下我们得先搞清楚七夜和小翠到底是什么情况。” “或者说,到底是什么人给他们下的蛊?” 夏瑾禾:“相公,你可是发现了什么?” 顾千渝凤眸微眯,“没有那么巧的事,我们身边的人接二连三的出事,不出意外的话,侯春在估计也是中蛊了。” “不该是这样的,我们是在红袖招被下的蛊,在在可是一直在我寝宫里啊。” 顾千渝站起来帮夏瑾禾紧了紧外袍,“瑾儿,我有个猜测。” “这蛊毒一开始就会有很明显的症状吗?” 徐梅玉撑了个懒腰,接过了顾千渝的话茬,“我们瑾儿很少学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顾千渝冲着徐梅玉作了个揖,“那就烦请前辈不吝赐教。” “师父,你快说嘛,在在现在还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夏瑾禾急道。 徐梅玉终于扳回了一局,感觉空气都新鲜了。 “若是中子蛊的话,如果对方不控制母蛊的话,应该和正常时无异。” “而且,中子蛊之人要是不发作的话,清醒的时候,身体是不会有任何异常的。” 夏瑾禾:“相公,难道七夜一早就被下了蛊毒?” “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毕竟我们昨日要去红袖招的事情,只有我们几个人知道。” “而且,昨日下午我问七夜的时候,他只字没提进了红袖招之后的事情。” 夏瑾禾:“那小翠和在在身上的蛊毒是七夜下的?” “或许。” 夏瑾禾忽地着急了起来,“那现在,他们是不是已经知道相公的真实身份了?” 徐梅玉走了过去,“瑾丫头,你别多想,这中蛊之人清醒的时候,下蛊之人也不能探听到消息。” 第41章 有人找 “瑾儿还是有些不明白。” 顾千渝:“怎么了?” “七夜在宫里也不过是一个丫鬟,下蛊之人缘何大费周章的给一个小丫鬟下蛊?” 不知不觉中,已过辰时,丫鬟端着早茶走了进来,顾千渝接过,用勺子轻轻搅拌了下。 “恰恰相反,如果被下蛊的是七夜,就很好解释了。” 夏瑾禾不解:“为何?” “之前我让七夜去调查了夏寒章几次,不想途中出现了变故,七夜被抓住了把柄,想来早就和丞相他们打过照面了。” 夏瑾禾:“如果按照相公这么推测的话,七夜中蛊的时间应该还要早上一些?” “不错。”顾千渝半阖着眼,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反正不管是夏寒章还是丞相现在应该还都没有胆子怀疑到后宫里来。” “如果上面的推测成立的话,七夜应该是那天夜里去打探红袖招的时候被下了蛊。” 顾千渝将早茶递到了夏瑾禾手上,“吃点儿。” 见夏瑾禾眉梢都是急色,顾千渝解释道:“侯春在不会出事的,再说萧沐凡已经去找了。 徐梅玉:“……”无语子。这看着不挺能说的,怎么我一问,就装哑巴! “现在就算是干着急也没用。”徐梅玉也劝道。“而且我们现在去的人越多,反而越容易被别人当做活靶子。” 顾千渝应了一声,“师父说的是,也有可能他们把侯春在当做了饵,就等着我们上钩。” 两人都已经说到这个地步了,夏瑾禾也就没有坚持,她抿了口早茶,挺甜,是她喜欢的味道。 于是她从丫鬟手中接过了另外一个汤碗,“相公也吃。” 徐梅玉笑了,“你这丫头,心里现在是一点儿也没有师父了。” “才没有呢。”夏瑾禾舔舔唇,“早茶偏甜口,瑾儿可是记得师父不喜欢吃甜呢。” 徐梅玉面上笑了笑,心里却冷嗤了一声,这顾千渝果然是个大姑娘,竟然喜欢吃甜食。 这么想着,徐梅玉不觉多看了顾千渝两眼,这一看,就注意到顾千渝微皱着的眉头。 看来这小子也不怎么喜欢吃甜食嘛。 “主子。”七夜穿着桃红色的襦裙在屏风外扣了扣门。 “嗯。”顾千渝放下手中的汤碗,淡声问:“可是出什么事了?” 七夜端着茶盘走了进来,“主子,有人找。” 几人对视了一眼,交换了下眼神。 夏瑾禾看了眼天色,辰时已过,再等一会,皇上也该醒来了。顾千渝现下是走不开了。 七夜看了眼顾千渝,装作不经意地打量了一下徐梅玉。 “有事直说,这里没有外人。” 得到了顾千渝的准话,七夜直接把餐盘放了下来,整个人看起来放松了不少,举手投足间少了那份拘谨,多了三分随意。 脚下的步子也大了些。 徐梅玉:“!!!”震惊我全家,我现在算是看明白了,这两人都是女装大佬! 但是徐梅玉看着七夜还是有些不适应,感觉哪里怪怪的,不像顾千渝,多见了几次,都有些看顺眼了,他这会要是换上男装,说不准他还认不出来呢。 “主子,茶楼那边有人闹事。” “前几日,按照娘娘的说法,把茶楼卖情报的消息放了出来,这还没过几日,就有人打着买情报的旗号来闹事。” 夏瑾禾:“这闹事的不会是丞相那边的人吧?” 要是一般人估计七夜也不会来跑一趟。 七夜摇了摇头,“目前还不太确定,不晓得是丞相那边的人,还是夏寒章那边派来的人。” “闹事缘由?”顾千渝问。 七夜:“没有缘由,就是闹事,据暗阁的兄弟们说,他们的人要了一杯茶后,拉过店小二说要买情报。” “我们的人把情报卖给他后,不成想,他直接当着所有的面念了出来。” “现在茶楼里混乱一片,京都城的捕快都被引来了。” “故意闹事怎么处理,还用我教你吗?” 七夜:“和以往的不同,属下本来想悄悄把他们给处理掉的,但是属下还没有开始动手,这群人直接服药自尽了。” “哦?”徐梅玉笑了,“有点意思啊。” 顾千渝没有应声,七夜继续道:“后来又来了一波人,他们说是娘娘那边派过来的,一口咬定是我们茶楼里的茶害死了人。” 夏瑾禾看出了顾千渝的难处,拉住了他的手,“相公,你现在既然走不开,索性我和师父都会医术,不如让我们去看看。” 顾千渝顿了顿,没有应声。 夏瑾禾趴在顾千渝怀里蹭了蹭,“还有师父在呢,不会出事的。” “好。”顾千渝叹了口气,“七夜你紧着点。” “相公,有在在的消息记得第一时间告诉我。” “嗯。”顾千渝起身送了送他们,入冬的天气变化无常,这会外面的天色又暗了下来,“瑾儿,带把伞。” “知道啦。” 徐梅玉在后面嘀咕一声,“婆婆妈妈的。” 不过,对我们家瑾儿还不错。 去茶楼的路上,夏瑾禾看了一眼走路有些憋憋屈屈的七夜,不禁好笑道,“这会小翠不在,看着你我还有些不大适应。” 七夜装作不甚在意地问:“那丫头怎么了?” 徐梅玉意有所指地看了七夜一眼,“不晓得,但是据不完全统计,很有可能是被你下了蛊毒。” 夏瑾禾补刀:“而且我们现在还不太清楚你体内的子蛊到底死了没。” 迎着七夜微微有些讶异的眸子,徐梅玉开玩笑道:“这要是你一会毒发了,记得和我们俩打个招呼,要不然我们都得死你手上。” 毕竟徐梅玉连躲剑都能躲偏。 七夜:“……” 虽然没搞清楚状况,但是小翠好像出事了。 “小翠现在怎么样?我刚刚进去的时候看她伏在桌子上还以为她是睡着了。” “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出事。”夏瑾禾有些打趣地看了七夜一眼,“没想到七夜姐姐看的还挺认真啊。” 听到夏瑾禾说小翠没事,七夜这会也不知怎地,白日里一直觉得闷的慌的心口一瞬间放松了下来,“娘娘你莫要打趣属下了。” 几人又说笑了几句,夏瑾禾想起了上次徐梅玉对自己说的话。 “师父,你上次说到北辰国有人用童男童女温养蛊虫,现下这子蛊又出现在了七夜这里……”夏瑾禾有些犹疑,“他们不会残忍到直接草芥人命,取出子蛊吧?” 徐梅玉摇了摇头,“不然。” 夏瑾禾一口气还没有呼出去,徐梅玉就接着说,“童男童女不好找,而且大规模抓的话容易引起怀疑。” 他们应该还没有到如此“奢侈”的地步,“估计只是开膛破肚取出子蛊。” “然后给他们吃点补品,接着温养下一波蛊虫。” 夏瑾禾没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这也太残忍了。” 七夜这会不免也有些担心,直接把自己身侧的剑递给了徐梅玉,“前辈我待会要是毒发,您直接动手。” 徐梅玉轻笑,“你这小子,打趣你两句你还当真了?” “而且你现下面色红润,看着正常的很。”徐梅玉给了七夜一个脑瓜崩,“你这小子果然和你那主子一般傻里傻气的。” 七夜讪讪地收回手里的剑,转念一想,自己刚刚确是大意了。 主子既然都要自己出来保护娘娘了,就说明自己现在已经摆脱了子蛊的控制了,要不然就主子那个宠妻狂魔的属性,怎么也不会放心娘娘一个人出宫。 茶楼已经被捕头们团团围住,夏瑾禾一行人装作喝茶的客人走了进去。 只是他们的手刚刚碰到门,就被捕快拦住了,“这茶楼里的茶有些问题,几位客官还是先回吧。” 徐梅玉笑了笑,给了为首的那个捕快一两银子,“不巧,我们一路行医,恰巧路过这里,想讨口茶喝。” 捕快头子看着徐梅玉一身白衣,仙风道骨,倒也不敢怠慢了去。恭恭敬敬地做了个“请”的手势,“但是,这茶楼里的茶害人不浅,已经有十几人遇害了。” “医者仁心,岂有袖手旁观之理?”徐梅玉一脸假笑,说的一本正经,像是真有那回事一样。 夏瑾禾:“……” 她依稀记得师父只救有缘人,不过既然他们今天主动过来闹事,也算是“有缘”吧。 “若几位能施以援手就再好不过了。”话都说到这个份子上了,捕快头子也没有多加阻拦。 方才夏瑾禾在外面看的不真切,这会一走进去,看见十几个尸体横七扭八的躺在地上,不可避免的一阵心悸。 徐梅玉抬眸看了眼,这屋子里满是死气,至于地上服毒自杀的人,简单看看似乎看不出什么问题,但是禁不起推敲。 虽然死者皆已束发,五官成熟分明,看着已然到了弱冠之年,但是喉结不显,明显是还没有发育好。 这几个人分明还是半大孩子! 徐梅玉拿过帕子捂住口鼻,蹲下来给其中一个人诊脉。 良久,徐梅玉和夏瑾禾对视一眼。皆从彼此眼中看到了震惊。 第42章 他杀 七夜看着夏瑾禾和徐梅玉之间的眉眼官司,抽出了腰间的剑,“刀剑无眼,请各位官人让开。” 七夜话说的轻飘飘地,但是捕快头子就是感受到了扑面而来的威胁。 这小子看着挺瘦弱的,但是眉眼之间的戾气却有些骇人。 就在他准备有下一步动作的时候,七夜拿出了顾千渝的腰牌,只淡淡地说了一句:“暗阁办事。” 捕快头子本还有些犹疑的眼神变得扑闪了起来,在看清楚那腰牌上面的字后,瞬间点头如蒜捣。 江湖上残忍至极的暗阁还是不要得罪的好,这似乎已经成为大家的共识了。 于是,捕快头子很识相地带着他一群小弟离开了,走的时候,还很好心地给大家把门带上了。 夏瑾禾看着几人离开的背影,有些好笑,“没想到你们暗阁的名头还挺好使的。” 七夜:“……” 娘娘是不是对主子的实力有什么误解。 这样想着,七夜道:“暗阁在江湖上已经成为一个标志了,就像是现在的医仙谷一样。” “已经被江湖人广为人知了。” “还行。”徐梅玉想,有点实力,以后也有能力保护我们家瑾儿。 七夜:“……”知道了,医仙谷还行。 估摸着捕快们走远了,夏瑾禾神情有些凝重地看了徐梅玉一眼。 “师父,你怎么看?” 徐梅玉:“这几个人一定不是自杀。” “所谓的服毒自尽估计都是他们营造出来的假象罢了。” 夏瑾禾点了点头,“瑾儿也这么觉得。” 七夜:“……” 我是谁?我在哪?他们在说什么? 夏瑾禾:“这几个人眼皮外翻,身体僵直,死前定经历过不小的惊吓。” 七夜:“……”正常人死不都应该是这样吗? 是我不正常了,还是他们医仙谷的人都这么变态? “师父,你觉得他们平均年龄是多少?” 徐梅玉有些赞许地看了夏瑾禾一眼,轻笑,“瑾儿觉得呢?” “不及弱冠。” 七夜:“!!!” 这几个人打眼一看就是老男人了,怎么可能还不到弱冠之年呢…… 徐梅玉在七夜有些震惊地眼神中点了点头,“不错。” “既然如此,师父,他们体内的子蛊还在吗?” 徐梅玉摇了摇头,“很难说。” 夏瑾禾像是想到了些什么,有些意外地看了七夜一眼,“他们乍一开始闹事的时候,你怎么不拿出这块腰牌?” 暗阁的令牌这么好使,干嘛还大费周章地跑到宫里去知会顾千渝一声。 七夜:“这是刚刚走的时候主子给属下的,主子特意叮嘱属下,万事以娘娘的安危为先。” 夏瑾禾了然,随着七夜的话落,她就感觉到有一股暖流从空气缓缓倾泻下来,填满了自己的右心室。 “七夜,剑给我用一下。” 七夜担心夏瑾禾又要划破自己的手腕,有些纠结道:“主子说了,不能随便把这么危险的工具借给娘娘。” 夏瑾禾知道顾千渝担心她,但是没想到他已经担心到草木皆兵的地步了。 “放心,师父在这,我也不敢轻易划伤自己。”夏瑾禾道。 徐梅玉冲着七夜点了点头。 七夜这才敢把手里的剑给了夏瑾禾,夏瑾禾和徐梅玉对视一眼,两人一前一后,合作的天衣无缝,溅了七夜一脸血。 七夜:“……”暗卫果然是高危工作。 七夜还没来得及擦干净脸上的血,就看见原本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人忽然睁开了眼睛,肚子里的蛊虫也开始密密麻麻地往外爬。 “瑾儿,小心。”徐梅玉说了一句后,就拉着还有些茫然的七夜往后退。 几人都没想到,这蛊虫竟然还活着,一时间大家都有些手足无措。 七夜:“这什么情况?” 徐梅玉眼眸暗了暗,从袖口中扔了几枚银针,夏瑾禾这才有了时间往后退。 “师父,这人到底是死是活?” 徐梅玉没应声,在地上撒了一些紫色的粉末。 蛊虫像是着了魔一样,沿着地上的粉末就开始往前爬,竟然又爬回了那个人的身体里。 “可以是死的,也可以是活的。”徐梅玉冷声道。 夏瑾禾趁着蛊虫都在往回爬,上前一步,稳准狠地给那人的头上扎了一针。 七夜见他睁着的眼睛又缓慢地闭上了,登时就松了口气。 “师父,这蛊虫难道不应该都在他脑子里吗?”夏瑾禾看着徐梅玉,眼眸中满是不解,“现在又是个什么情况?” “两种可能。”徐梅玉走过去抽过一旁的桌布盖在了那人的身上。 夏瑾禾看着地上的紫殷花粉,忽然间想到了什么,瞳孔微缩,有些震惊地看着徐梅玉,“师父,难道这个是母蛊?” 徐梅玉:“不确定,我只能说很有可能。” “这也太拼了,为了这么点赈灾银直接把母蛊送了出去。” 七夜:“……”现在是感叹这个的时候吗? 徐梅玉:“所以说,他们估计是想趁着这次直接将这座茶楼连根拔起。” “这茶楼才刚刚开始做情报生意,不至于就招来这么大敌意吧?” “不好说。”徐梅玉轻轻拍了拍夏瑾禾的脑袋,“别多想,估计是这茶楼有什么对家也不好说。” 夏瑾禾:“不至于。” “且不说这茶楼地理位置太过于偏僻了,相公把它盘下来的时候,就已经撑不了多久了,这一个快要关门的茶楼,能有什么对家,非要说有的话……” 徐梅玉:“嗯?” “我在想,会不会是我那便宜爹。”夏瑾禾斟酌了一下,“毕竟夏寒章不久前才和七夜打过照面。” 七夜想了想,开口道:“以夏寒章的能力,还不至于做到如此。” 夏瑾禾叹了口气,“确实如此。” “七夜你知不知道你什么时候被下了蛊毒?”可能觉得自己问的不太恰当,夏瑾禾换了种问法,“或者说,你有没有遇到什么奇奇怪怪的人?” 七夜摇了摇头,“让娘娘失望了,毒发之前,属下什么感觉也没有。” 事情似乎越来越复杂了,之前皇后娘娘的事情就已经很愁人了,现在茶楼里又发生了这样一件事,夏瑾禾紧皱着眉头,“还不知道在在现在怎么样了。” “这呢。”萧沐凡翻窗走了进来,怀里还搂着侯春在,小丫头闭着眼睛,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晕了过去。 “主子,方才没在宫里看到顾千渝,没成想能在这遇到你们。”萧沐凡抱着侯春在来到夏瑾禾身边,解释道:“当时情况紧急,我直接把她打晕了。” 夏瑾禾伸手探了探侯春在的脉搏。 “不必太过担心,子蛊的话,应该不会出事。” 看着夏瑾禾有些过于凝重的表情,萧沐凡啧了一声,“不是吧,还有人中了母蛊吗?” 本只是一句玩笑话,没想到却意外地看到夏瑾禾点了点头。 “啧。” “那倒是有些棘手了。” 七夜忽然抬头看了萧沐凡一眼,看的他云里雾里地,他刚刚要说些什么,七夜就别过了眼神。 “啧,你小子这么看着我干什么?” 七夜:“没想到你还知道蛊毒。” “……” “你怎么把侯春在给弄晕过去的?”夏瑾禾开口打断了两人有些幼稚的对话。 “用手劈晕的。”萧沐凡蹲下来,有些不解,“有什么问题吗?” 夏瑾禾拿着银针扎了一下侯春在的手腕,“你在哪里找到在在的?” “竹林。”许是怕夏瑾禾久居深宫,对宫里的地形不太了解,萧沐凡补充道:“御膳房后面的竹林。” “我找到她的时候,她好像还认识我。” 夏瑾禾和徐梅玉交换了一下眼神。 徐梅玉:“你确定她中蛊了吗?你就这么把人家小姑娘给拍晕了?” 萧沐凡:“……” “这个还真不清楚。” 夏瑾禾用看智/帐的眼神看了萧沐凡一眼,“啧。” 萧沐凡:“……”怎么说呢,不仅这个眼神有点眼熟,这个啧嘴的动作也模仿的惟妙惟肖。 夏瑾禾拔出刚刚插进去的银针,发现上面的血迹毫无异常后,皮笑肉不笑地说:“这么看的话,应该是没事了。” “如果按照我们之前的推测来说,在在确实是最没有可能中蛊的。” “毕竟她成天粘着小青,小青现在还能活蹦乱跳的,在在也不应该有事。” “啧,此话怎讲?” 徐梅玉淡声道:“之前我们推测,这蛊毒是七夜给大家下的。” 七夜:“???”我有生之年还干过这事? “但是如果在在她没有中蛊的话,也不应该一个人跑到御膳房那边去啊?”萧沐凡解释道:“我当时就是觉得她行动轨迹可疑,这才给了她一个手刀。” 夏瑾禾:“万一在在就是饿了,然后迷路了呢?” 徐梅玉看了萧沐凡一眼,什么也没说。 但是那如同看傻子一样的目光还是刺痛了萧沐凡的双眼。 怎么回事,饶是萧沐凡这么有自信的人,这会也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过于普信了些。 七夜这会也懵的很,“娘娘可否告知属下小翠是什么时候中的蛊毒?” 夏瑾禾抬眸有些意味深长地看了七夜一眼,“这个不清楚,说不准皇后娘娘身上的蛊毒也是你下的呢。” 七夜:“……”我怀疑你在忽悠我,但是我没有证据。 第43章 醋 夏瑾禾:“言归正传,在在她到底为什么会自己出去?” 萧沐凡有些烦躁地薅了一把头发,“这丫头平时乖的很,要是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是断断不会自己离开的。” “我们去红袖招的那天,我寝宫里就只剩下了在在一个人。” 几人不约而同地将目光放在了七夜身上。 七夜:“???” 萧沐凡:“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那日七夜该是先走的。” 夏瑾禾点了点头,“相公也怀疑说,七夜是在去打探红袖招的路上被下了蛊毒。” 七夜摇了摇头,“不该,主子做事一向谨慎。” “你搞清楚好不好,啧,我们说的是你,没说顾千渝。”萧沐凡抱着双臂,打趣地看着七夜。 七夜:“我的确是先去了一趟红袖招,但也只是远远地看了一眼。” “时间加起来,连一刻钟都不到。”七夜像是忽然想起来了什么,万年不变的冰山脸上终于有了一丝波澜,“娘娘,我好像遇到过奇怪的人。” “怎么说?”夏瑾禾起身,站到七夜身侧。 “我在红袖招见到过一个奇怪的女人,她手里拿着绿色的粉末,身上穿着和小翠一模一样的翠烟衫。” 夏瑾禾:“说重点。” “她——” 七夜话未说完,就被小太监有些尖锐的声音打断了。 “皇上驾到。” 北辰溪不知道怎么回事,跑到茶楼里来了,几人震惊之余,开始了新一轮的“易容”。 事出紧急,徐梅玉直接把自己的外衣披在了夏瑾禾身上。 七夜之前嫌弃自己头上的发饰过于沉重,进了茶楼以后,头上的饰品早不知道被自己丢到哪里去了。 夏瑾禾见七夜手忙脚乱的模样,直接把自己头上的桃花簪拔了下来,顺手插在了七夜凌乱的头上。 七夜:“……”这簪子看着怎么那么眼熟呢…… 皇上一进门,看到的就是这番景象。 徐梅玉蹲在地上好像是在给死者验身,身后站着一男一女,都低着头,像是药童。旁边的地上还躺着一个丫鬟。 这场景怎么看怎么诡异。 顾千渝轻咳一声,“皇上,屋子里阴气重,妾身一个人进去就好。” 皇上看着这么懂事的顾千渝,不免有些心疼地把他搂在了怀里,“渝渝,你身体弱,更是见不得这些,你要不还是去外面等着朕。” “好。” “要不然朕不放心……”皇上没想到顾千渝会答应的这么干脆,反应过来后,一双眼睛含情脉脉地看着顾千渝,“渝渝真听话。” 顾千渝:“……”承让,只是被你恶心到了。 夏瑾禾刚刚差点没憋住笑,这会低着头,试图掩饰自己上扬的嘴角。 “这是怎么回事?”皇上几乎是一秒变脸,语气里没什么耐心。“我听说现在暗阁的人都已经闹到天子脚下了?” “谁给你们的胆子!” 徐梅玉舔了舔有些干燥的唇,有些慵懒地道:“在下医仙谷徐梅玉。” “徐梅玉?” “你不在医仙谷好好待着,在这干什么?” 七夜:医仙谷有点不行啊。 萧沐凡:啧。 夏瑾禾:难道医仙谷已经衰落到这个地步了?皇上已经不将医仙谷放在眼里了? 徐梅玉不卑不亢,“在下医仙谷谷主。” 皇上可能是被徐梅玉烦的不行,低下头有些不屑地看了他一眼,“医仙谷谷主?” “不是早死好多年了?” 夏瑾禾:“……”你才死好多年了。 徐梅玉不忍了,站起来没什么感情地看了皇上一眼,“你要死了。” 夏瑾禾:“!!!” 她现在也不敢说话,虽然说和皇上没有夫妻之实,但也和这如虎的君主生活了近十年。 她怕她一开口就暴露了身份。 皇上不知道是生气还是不生气,嘴角勾起一抹邪魅的笑容,“来人,拉下去,斩立决!” 徐梅玉不急不慢地走到了皇上身边,开口道:“你最近是不是身体很乏,总是莫名其妙地就睡过去了?” “甚至身体的那方面功能也不是很好,时常产生幻觉。” 刚刚进来茶楼的侍卫刚刚要把徐梅玉拉走,耳边就响起了皇上有些威严的声音。 “慢着!” 等侍卫退下后,皇上看了看徐梅玉身后抱着药箱的两个药童,张了张嘴,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徐梅玉嗤笑道:“陛下放心,我这两个徒儿都是哑巴。” “听不见的。” 夏瑾禾:“……”这难道不是聋子吗? 夏瑾禾委实没想到,皇上竟然傻乎乎地相信了徐梅玉这漏洞百出的话。 “你如何证明你是医仙谷的谷主?” “你想我如何我就能如何。” 皇上:“哦?那我要你当场治好你这两个徒弟。” 徐梅玉:“没问题。” 他笑了笑,“我早就想给他们治了,只是他们怕疼,一直不太愿意。” 话落,七夜就感觉一股痛感直冲天灵盖,没忍住直接叫出了声。 虽然说声音有些粗糙,但是也算发出了声音。 七夜:“……”神他妈的哑巴。 暗卫都是高危工作。 皇上刚刚有些没看清,这会眼神直勾勾的盯着夏瑾禾。 “还有一个?” 夏瑾禾:“……” 不是吧…… 徐梅玉刚刚要动手,她就拉住了徐梅玉的袖子,眼眶里瞬间蓄满了泪水。 徐梅玉拿着最粗的针,说着最温柔的话,“别怕,一针就过去了,一点都不疼的。” 皇上有些不屑:“一个大男人成天哭哭啼啼的。” 夏瑾禾:“……”你还整天抱着我相公呢! 最后徐梅玉那针还是扎了下来,只是还没有碰到夏瑾禾,她就喊了出来。 外面的顾千渝处于本能地踹开了门,不管不顾地走了进去。 那一刻他眼里没有家国天下,有的只是夏瑾禾。 “渝渝?” 顾千渝红着一双眼睛,直接掠过了皇上,走到了夏瑾禾身侧,伸手捂住了她的脑袋,“不疼了,不疼了。” 夏瑾禾把头埋在顾千渝怀里,“相公……” “渝渝,你怎么进来了?” 顾千渝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他现在很想给北辰溪一掌。 这么想着,手下没有收住力,北辰溪猝不及防地挨了一掌。 还没有反应过来,就飞出了老远。 七夜:“???” 主子这么多年忍辱负重,从来没有像今天这般沉不住气。 夏瑾禾抬眸看着顾千渝,“相公,这样做好吗?” 顾千渝直接一把把夏瑾禾打横抱了起来,“没事,他睡醒后什么都不知道。” 徐梅玉:这小子还行,武力值不错,能照顾好我们瑾儿。 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又飘起了雪花。 徐梅玉有些凝重地看了顾千渝一眼,“你身体行吗?” 顾千渝知道徐梅玉这是在关心自己,简明扼要,“没事。” 徐梅玉:“我怕你死了,我们瑾儿年纪轻轻就守了寡。” “师父!”夏瑾禾急了。 徐梅玉:“好了,我不说就是了。” 顾千渝轻笑,他知道徐梅玉这是接受他了,这是好事。 “师父放心,我会注意的。”顾千渝给夏瑾禾拢了拢外衣,“而且我也不放心就留她一个人。” 夏瑾禾有些生气了,一双腿在空中蹬了蹬,“相公,你怎么也开始胡说了?” “没有。”顾千渝伸手轻轻抚了抚夏瑾禾的发顶,“还疼吗?” “不疼。” “师父刚刚根本没有扎到。”夏瑾禾伸手比划着,“但是那么粗的针,吓死我了。” “嗯,也吓死我了。” 天知道他一进来看着徐梅玉手中那染着血丝的银针,疼的心尖都在发颤。 不知道是不是七夜的错觉,他总感觉自家主子看自己的眼神怪怪的。 他抬手把自己头上的簪子拔了下来,桃花形状地,很漂亮。 戴在小翠的头上应该很好看。 他眼前忽地有浮现出顾千渝有些深邃幽暗的眼神,终于反应了过来,在门口喊了一声,“主子!” 顾千渝回头。“怎么?” “刚刚事出紧急,娘娘把簪子借给我用了一下。” 七夜明显看到顾千渝嘴角扬起的弧度,心里松了口气。 主子这是喝了多少醋,才能醉成这样,以后他一定不会这样。 “相公,把皇上一个人放在那里好吗?” “没事,他不会相信的,正好刚刚师父说他要死了,待会直接说他产生了幻觉。” 夏瑾禾咯咯地笑了起来,“皇上真笨。” “只是我记得皇上也没有这么弱,上次还看到他一招就把夏寒章打的半死不活的。” “嗯。”顾千渝把夏瑾禾搂的更紧了,“我知道。” “但是去出招比较快。” “除了七夜直接习惯了我的打法,其他人基本不会有所察觉。” 夏瑾禾想起上次在地下室看到顾千渝扔暗器的速度,禁不住好奇道:“相公,你为什么反应那么快?” “嗯?” 顾千渝有些缱绻地笑了,“这都被你发现了。” 夏瑾禾刚刚根本就没想到那一层,现下一张脸被顾千渝挑拨的通红。 “相公,瑾儿和你说正事呢。” 顾千渝:“嗯。” “我知道。” 夏瑾禾把脸埋在顾千渝怀里,“相公,你……你总欺负我。” 说着说着,夏瑾禾就红了眼眶。 第44章 舍不得 看着夏瑾禾脸上的泪珠,顾千渝慌了,他伸出手轻轻擦了擦夏瑾禾的眼角,“别哭了。” “不闹你了。” 顾千渝话一出,夏瑾禾就哭的更厉害了,顾千渝能感觉到自己肩窝处的那块衣料已经被小姑娘的金豆豆给打湿了。 他心疼极了,嗓音微哑,“别哭了。” 夏瑾禾忽地抬头,看着顾千渝的眼神变得有些小心翼翼,像是下一秒就看不到他了一样。 “相公,你……会一直陪着瑾儿吗?” 顾千渝愣了愣,他没想到夏瑾禾竟然会因为一句玩笑话哭成这般模样。 “会的。” “那师父方才为什么这么说?” 徐梅玉说话向来都是有根据的,不会没头没脑地问一句无关紧要的话。 看着夏瑾禾担心的眸子,顾千渝知道这事瞒不过她了,避重就轻道:“最近毒发有些频繁。” “天气又变化无常,师父他只是开了句玩笑话。” 夏瑾禾定定地看着顾千渝,一句话也没说。 外面雪越下越大,顾千渝搂着夏瑾禾的手紧了紧,“冷不冷?” 夏瑾禾点了点头,声音里带着刚刚哭过的哽咽,“冷。” “很冷。” 顾千渝喉结滚了滚,“忍一会,马上就到了。” 刚刚他走的太急,把伞落在了茶楼。 “相公,你上次是毒发了吗?” “嗯?” “哪次?”顾千渝没反应过来。 夏瑾禾:“就是你刺伤我师父的那次。” “嗯。”顾千渝应了一声,他知道瞒不过夏瑾禾了,与其让她胡思乱想,顾千渝还是打算直接告诉她实情。总归现在他也没什么事。 虽然上次徐梅玉找过自己,同自己说,夏瑾禾最近身体盈亏的厉害,要好好调养,情绪不能有太大的起伏,尤其是这几天要注意保暖。 还特意嘱咐自己,不要把自己那次毒发的事情告诉夏瑾禾,虽然说他本来也没打算告诉她。 他舍不得她为他担心。 “醒来之后就毒发了吗?” 顾千渝:“没有。” “就那么一会。” 夏瑾禾抬眸,“真的?” 顾千渝伸手把夏瑾禾探出来的脑袋按在了自己怀里,“真的。” 宫里现在没什么人,顾千渝明目张胆地抱着夏瑾禾走到了寝宫。 掀开被子,把小姑娘裹了起来。 “冷不冷?” 夏瑾禾嘴唇有些泛白,“还行。”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已经不擅长在顾千渝面前掩饰自己的心情了,“相公,我饿。” 顾千渝脱掉被雪沾湿的外袍,“我去让丫鬟传膳。” 之前为了夏瑾禾的安全,顾千渝把她寝宫里的丫鬟都换成了自己的人。 因为皇上不怎么过来,所以也一直没被发现。但是这宫里的其他丫鬟也没见过他们,这就导致夏瑾禾宫里的丫鬟伙计没几个能用的。 顾千渝刚刚要抬步去自己寝宫找丫鬟传膳。 夏瑾禾就喊住了他,“相公,你别走。” 顾千渝想都没想就答应了她,“好。” 好在案几上还有些桃花酥,顾千渝端了起来,走到床边,声音里有些担心,“瑾儿,哪里不舒服吗?” 夏瑾禾:“没有,就是有点冷。” “哪里冷?”顾千渝喂了夏瑾禾一口桃花酥。 “身上好冷,被子也好冷。” 顾千渝:“我去给你把手炉脚炉给端过来。” 夏瑾禾没说话,自己往床边缩了缩,木床上忽地空出了约么一个人的位置。 “相公,你陪我好不好?” 顾千渝轻笑,“不是说饿了么?” 夏瑾禾:“可是我想让相公陪我。” “好。”顾千渝掀开被子躺在了夏瑾禾身侧。 他能感觉到自己身侧的小丫头不断地往自己身上贴着,微凉的触感直接让顾千渝皱起了眉头,“身上怎么这么凉?” 夏瑾禾摇了摇头,“不知道,相公抱抱。” 顾千渝伸手把夏瑾禾搂在了自己怀里,用自己的身体温暖着她。 不知怎地,他忽然想到那天徐梅玉交代自己的话。 他温热的手掌轻轻贴在了夏瑾禾的肚子上,声音里有些他没有察觉到的暖意,“疼不疼?” “还好。” 下一秒,夏瑾禾就感觉到顾千渝轻轻地揉着她有些凉的小肚子。 她伸手戳着顾千渝的心口,“相公,你为什么总对我这么好?” 顾千渝哑然失笑,“说什么傻话。” “我只有你了。”所以我只对你一个人好。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都是这样。 夏瑾禾忽然很想起身看看顾千渝此刻的眼神,只是脑袋还没来得及探出来,就被顾千渝摁了回去。 “乖,外面冷。” “相公,你对我这么好,我以后会离不开你的。”夏瑾禾声音闷闷地。 “那就不要离开。”顾千渝伸手拍着夏瑾禾的后背,轻哄道:“我会一直陪着瑾儿的。” 夏瑾禾安心地闭上了眼睛。 等到耳边传来轻浅的呼吸声,他才悄悄掀被下床。 出了门后,先是去御膳房传了膳,然后就回了茶楼去处理北辰溪的事。 茶楼外围还是和之前一样,密密麻麻地围满了官兵和捕快,顾千渝是从茶楼后窗跳进去的。 甫一进去,耳边就传来了萧沐凡聒噪的声音。 “啧,顾千渝你终于回来了。”萧沐凡一脸怨怼地看着他,“我还以为你今天不回来了。” 顾千渝只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有事说事。” “这茶楼外面被围的水泄不通,小太监还在等着皇上回宫呢。” 顾千渝:“我知道。” 七夜:“……”这萧沐凡一看就没做过暗卫,一点经验都没有。 顾千渝说完后,连个眼神都没分给萧沐凡,径直走到了皇上身边,抬手给他号了号脉,确定人死不了后,淡声问:“七夜,皇上中途醒来过吗?” 七夜:“回主子,没有。” 徐梅玉坐在桌边,素白的手指捏着茶盏,轻轻抿了一口,问的问题却与他们毫不相关,“瑾丫头睡下了?” 顾千渝点了点头,“嗯。” “你待会去药店买点糖,生姜。” 顾千渝:“嗯?” 徐梅玉放下手中的茶盏,“熬成茶水,她喝了后会舒服些。” 顾千渝起身坐到徐梅玉对面,“谢谢。” 徐梅玉不情不愿地看了他一眼,“你叫我一声师父,我也该教你点什么。” 顾千渝轻笑,“那就谢过师父了。” 萧沐凡:“啧。” 爱情使人麻木,顾千渝这么刚的一个人,杀手榜第一!竟然说叫师父就叫师父了! “外面的人你打算怎么处理?” 徐梅玉说话间手搭在了顾千渝的脉上。感受着手下有些紊乱的脉搏,他第一次有些心疼眼前这个刚刚刚弱冠的少年。 顾千渝没有看到徐梅玉眼底倏忽翻涌的情绪,开口扯道:“皇上睡着了,我待会直接带他回宫。” 萧沐凡:“啧。” “我刚刚看了,皇上胸口处有很大一块淤青,他醒来后就不会觉得哪里不对劲吗?” 顾千渝眉心微蹙,“我记得我没用什么力。” 七夜:“……”主子是不是对用力有什么误解。 刚刚那一掌差点送人归西好不好? “七夜。”顾千渝从袖口中拿出一个绿色的小瓷瓶,“在皇上胸口涂抹一下。” 七夜:“……”自从做了暗卫以后我无所不能。 看着七夜一脸便秘的表情,萧沐凡打趣道:“我忽然想到我们七夜姐姐刚刚话还没说完呢。” 七夜不想理萧沐凡这个骚货,伸手不情不愿地挑开了皇上的衣襟。 但是萧沐凡明显不想放过他。“刚刚你说到看到一个和小翠身形相似的女子。” 七夜:“……” 徐梅玉听了这话,也来了兴趣,瑾丫头最是对这些奇奇怪怪的事情感兴趣,待会可以讲给她听。 七夜得到了顾千渝的授意,一边给皇上胸口涂着药,一边回道:“我只记得她手里拿了些绿色的粉末。” “撒出去了吗?”徐梅玉问。 “不记得了。” 萧沐凡:“啧,我看你很有可能就是那个时候被算计了。” 看着七夜涂完药后,皇上胸口的皮肤瞬间恢复如初,饶是徐梅玉这样的神医也有些惊讶。 “你这是什么灵丹妙药,这连一刻钟不到,伤口就消失了?” 顾千渝:“并非如此,这是瑾儿之前闲来无事做的小玩意。” “只是能将伤口暂时隐去,并没有治伤的功效。” 眼看着外面雪越下越大。 顾千渝有点担心夏瑾禾,怕她醒来看不到自己会害怕。 浅浅低头看了一眼地上横七竖八躺着的人,问:“师父,这些人的死因你可有头绪了?” 徐梅玉点了点头,“有些复杂。” 他蹲在地上,指给顾千渝看,“这个人中了母蛊,其余人估计体内都有子蛊。” “然后控制母蛊的人下了自杀的命令,这才有了现在这般场景。” 顾千渝看着地上紫色的花粉,回头看了七夜一眼,“你确定你看到的那个女人手里拿着的是绿色的粉末?” 七夜想了想,忽然变得有些不确定了起来。 “属下——” “是不是紫色?”徐梅玉打断了七夜。 七夜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好像是。” 他眼前似乎出现了一幅场景。 微风吹过女人手里的粉末,绿色渐渐褪去…… 七夜:“!!!” 第45章 习惯了 萧沐凡:“啧,所以那女人手里拿的其实是紫殷花的花粉?” 七夜想起之前看见那群蛊虫看到紫殷花粉末如同老鼠见到腐肉一般的模样,心下一紧。 果然,下一秒,徐梅玉就开口道:“如果真是这样的话,蛊虫就很有可能是闻到紫殷花粉末然后钻入七夜身体里了。” 七夜点了点头,这次是他大意了。 看着七夜皱着眉头,表情凝重,顾千渝问:“七夜,是这样吗?” “主子。”七夜顿了顿,喉结上下滚动,终究是什么也没说。 自己自从进入暗阁以后,顾千渝就要求自己断情绝爱,不能被情情爱爱左右。 但是,他不知为何,一见到小翠心里就乱了。 以至于说只是看到一个和她身形相似的女子,也会控制不住向前,不曾想,却因为他一时糊涂的举动连累了小翠中蛊。 现下更是连主子都被卷进来了。 “嗯?” 良久没有得到七夜的答复,顾千渝出声提醒。 七夜回过神来,慌乱间抬眸看了顾千渝一眼,猝不及防撞入了他那双能看透一切的眸子。 七夜想也不想就在顾千渝面前跪了下来,“属下办事不利,请主子责罚。” 顾千渝倒也没说什么,伸手把他扶了起来。声音有些幽深。“听说你上次去帮小翠领了一次罚?” 闻言七夜脊背一僵,“是。” “我知道了。”顾千渝靠着桌子,声音里有些有气无力,“下不为例。” 萧沐凡:“???” 这都是什么和什么,顾千渝又知道什么了? 但是现在显然不是问这些的时候,萧沐凡即便再好奇,也还是有分寸的。 徐梅玉看着顾千渝越来越苍白的脸色,上前一步,伸手就搭在了顾千渝的脉上,感受到手下极寒的温度,徐梅玉差点没忍住打了寒颤。 “顾千渝,你这是怎么了?” 顾千渝看着茶楼外面飘着的飞雪。 把手从徐梅玉那儿抽了回去。 淡声道:“无妨。” “你这都快站不稳了,是不是得等到要死了,才算有事?” 萧沐凡:“啧。” 徐梅玉知道顾千渝在想什么,试图开口劝说:“瑾儿那不碍事,这会应该还没醒。” 说话间徐梅玉也不管顾千渝愿意不愿意,径直把手搭在了他脖颈上的动脉上。 感受着手下脉搏不安分的跳动着,徐梅玉眸色一凝,“你这是中寒毒了?” 萧沐凡一听这话,急了,“顾千渝,这么大的事情你怎么不早点说?” 顾千渝:“没什么好说的。” “而且,我真的没事,这毒是我从娘胎里带出来的,早就已经习惯了,我没有你们想的那么弱。” 这下徐梅玉真的心疼了。 说真的,从前他真的看不惯顾千渝的作风,总是一副什么都不在意的模样,身体又弱,他总感觉他照顾不好瑾丫头,可以说他从没有给过顾千渝好脸色。 但是现在,当顾千渝一步一步用实际行动证明自己实力的时候,他心疼了。 那些人怎么那么狠的心啊!顾千渝那个时候也只是个孩子! 顾千渝看着外面的密密麻麻的官兵,皱了皱眉,“我真得回去了,皇上再不回宫,估计明天宫里就有人说我是祸国妖妃了。” 看着顾千渝还能开玩笑,萧沐凡也松了一口气。 徐梅玉从袖口中掏出一个药瓶,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一日一次。” 顾千渝没反应过来,抬眸看了他一眼。 徐梅玉有些不好意思,“驱寒的。” “那就谢过师父了。” 话落,顾千渝就上前一步,简单把北辰溪架了起来,边往外走边命令七夜。 “七夜,茶楼这边你照看着些,有什么线索第一时间送到宫里来。” 七夜:“是。” “萧沐凡,你和我回宫。” 萧沐凡也没多想,长臂一伸把地上的侯春在抱了起来,跟着顾千渝走了出去。 外面的官兵和捕快看到眼下这情况,都有些摸不着头脑。 怎么皇上被渝妃娘娘给带了出来。 虽然他们疑惑颇多,但是也知道现在渝妃娘娘在宫里正当圣宠。 一时间,没有人敢上前一步。 “皇上……皇上他喝醉了……” 顾千渝声音娇羞,皇上刚刚在茶楼里干了什么不言而喻。 在场的人一时间各怀心思。 难怪皇上刚刚一直在里面都不出来,亏我们还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原来只是佳人在侧,不愿离去。 “娘娘,那茶楼里的事情处理的怎么样了?” 捕快头子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他刚刚看到渝妃娘娘翻窗跳了进去,身手利落,现在却又看到顾千渝这副柔弱不能自理的模样,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分明刚刚看着身手不错的样子。 但是这话,他和别的捕快讲,都没有人愿意相信他。似乎渝妃娘娘在大家心里就应该是现在这样。 “本宫不知。” 顾千渝声音温润,眼神却冷的像寒冬的冰雪。 萧沐凡没忍住“啧”了一声,这捕快头子眼神不是很好啊。 顾千渝都这么看他了,他竟然还舔着脸往前凑。 “娘娘,那里面的人到底是不是被茶水毒死的?” 顾千渝冷声道:“本宫不知,皇上方才……就一直说身体不舒服……” 萧沐凡:“……” 顾千渝不愧是后宫一线吃瓜群众。这应变能力绝了。 顾千渝此话一出,有个一官半职的官兵和侍卫都手忙脚乱了起来,一个个争着向前要带着皇上回宫。 瞬间没有人在意刚刚捕快头子的问题,甚至说没有在意茶楼里是否还有人。 “厉害啊。”萧沐凡趁着没人注意的时候和顾千渝咬耳朵。 顾千渝没理他,趁着没人注意自顾自地往前走。 萧沐凡:“……” 这主仆二人,一个个的是不是约好的,都打算冷暴力自己…… “去哪啊?” 顾千渝头都没回,“我去抓点药。” “你先回去。” 萧沐凡笑了笑,“你就这么走了,就不怕待会那捕快头子又来找你?” 顾千渝的身形已经消失不见,显然是没有听到他的问题。 “这人该是有多着急,啧。” 萧沐凡怕出什么乱子,也没敢先回去,发现这群侍卫官兵一心只想着皇上,一时间根本没有人注意到顾千渝不在了。 萧沐凡:“……”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才。知道皇上傻,没想到皇上的侍卫能傻成这个样子。 萧沐凡回到夏瑾禾寝宫的时候,就闻到了一股浓浓的姜汤味。 夏瑾禾还没有睡醒,顾千渝坐在旁边,不知道在看着什么。 萧沐凡刚刚要开口说话,就被顾千渝制止了。 两人走了出去。 “什么事?”顾千渝语气里没什么起伏。 但是萧沐凡总觉得他最近很累。 “哟,顾千渝你现在连敷衍都不想敷衍我了,你看你这不耐烦的语气。” 顾千渝眼神冷了冷,“你最好有什么事。” 萧沐凡:“刚刚皇上被送到太医院了,我担心皇上受伤的事情露出马脚。” 顾千渝:“嗯。” 萧沐凡:“!!!”算了,这可能就是我和杀手榜第一的差距。怕再问显得自己很没有智商,萧沐凡一个人找了个风大的地方面壁思过去了。 “相公……” 顾千渝听到动静,快步走到床前,“醒了?” 顾千渝拿过一旁一直暖着的姜汤,将茶碗递到了夏瑾禾嘴边。 夏瑾禾鼻尖瞬间盈满了生姜辛辣的味道。 秀眉微蹙,整个人窝在了顾千渝怀里,“瑾儿不想喝。” 听着夏瑾禾有些干涩的声音,顾千渝一阵心疼,把姜汤放到了一边,拿着茶盏给夏瑾禾倒了一杯茶水。 “先喝点茶水润润嗓子。” 这回夏瑾禾点了点头,她是真的渴了,没一会一整杯茶水就见了底。 鼻尖的姜味没有散去,夏瑾禾趴在顾千渝怀里使劲嗅了嗅。 顾千渝笑了,“有那么难闻吗?” 夏瑾禾小脑袋点了点,“除了相公身上的药味,其他的我一闻就难受。” 听了这话,顾千渝一愣,五年前夏瑾禾经常给自己配药,从没有和自己说过一句不喜欢。 原来一直都是自己错了。 顾千渝声音有些暗哑,“瑾儿不喜欢喝就不喝。” “身上还冷吗?” 夏瑾禾:“有点。” 顾千渝从袖口中拿出一颗药丸,递给夏瑾禾。 “不喝姜汤的话,把药吃了。” 许是不舒服的原因,夏瑾禾也没有多想。只是这药刚刚入口,她就有了一种熟悉的感觉。 “相公,这药你哪里来的?” 顾千渝诚实道:“师父给的。” “这药相公身上还有吗?” “有的。”顾千渝从袖口中把徐梅玉给自己的药瓶递给了夏瑾禾。 夏瑾禾仔细看了看,“相公……” “怎么了?” 夏瑾禾伸手搭在了顾千渝的脉上,“你是不是不舒服?” 顾千渝摇了摇头,“没有。” 夏瑾禾声音有些闷闷地,“那师父为什么——” 顾千渝把夏瑾禾搂在了怀里,开口堵住了夏瑾禾后面的话,“没有,这药是徐梅玉给瑾儿的。” “你撒谎。”夏瑾禾伸手推开了顾千渝,“这药师父很早就开始准备了。” “小时候我常常和师父讨要,师父都没给我。” 第46章 第一美人顾千渝 “现在师父却主动把药给了相公……”夏瑾禾瘪了瘪嘴,没有接着说下去。 顾千渝舌尖上抵,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我真的没事,师父他有些大惊小怪了。” “你总说你没事。”夏瑾禾声音带着些哭腔。 彻底扰乱了顾千渝的心,“没有。” “你知道的,我从不骗你。” 夏瑾禾说着说着就趴在了顾千渝的怀里,抓着他的衣襟就哭了起来。 顾千渝知道她这几天情绪敏感,伸手拍着的她的后背安抚着,“别怕,我没事。” 夏瑾禾哭着哭着就睡着了,顾千渝轻轻笑了一声,伸手抚上她的发丝,声音缱绻温润。 “我怎么舍得留下你一个人。” “把你交给谁我都不放心。” 估摸着夏瑾禾差不多睡熟了,顾千渝把夏瑾禾裹到被子里。 宫里的事情他还得去处理,要不然第二天指不定要被传成什么样了。 太医院里,老太医手颤颤巍巍地,额头上净是冷汗。 外面的雪已经停了,太医院外面的梅花暗香传来,沁人心脾。 顾千渝折下一枝梅花,这花衬人,夏瑾禾定是会喜欢的。 顾千渝并没有进去,只是站在外面,算算时间,皇上也应该醒来了。 他找了快空地,掐着点跪了下来。 没一会,屋子里面就传来了茶盏摔碎的声音,隐约还伴随着皇上粗糙沙哑的声线。 “朕的渝渝呢?” 太医院里的人面面相觑,刚刚那种情况都只想着立功了,还真没有人注意到渝妃娘娘。 皇上看到这番场景,掀开被子就要下床,只是他刚刚推开门。 就看到顾千渝一袭红衣,头上满是落雪,冷白色的皮肤在雪天的映衬下,显得愈加白了起来,嘴角的血丝像是点点红梅,整个人多了分弱柳扶风的美感,落到皇上眼里却越发刺眼了起来。 北辰溪加快了脚下的步子,急急忙忙地喊道:“渝渝,快起来……” 只是他刚刚要碰到顾千渝,顾千渝的身子就像是飘散的柳絮一样,倏忽间就倒在了雪地里。 那一刻,美人落雪红梅,仿佛天地都失去了颜色。 满朝文武呆呆愣愣地站在太医院里,看着北辰溪抱着顾千渝小心翼翼的模样。心里都泛起了嘀咕。 天下人皆知皇上盛宠妖妃顾千渝,却罕少有人见过这三步一喘,五步一咳的美人儿,他们今天即便没有立功,看到了这幅美人图,也算是赚到了。 “你身子本就弱,怎么好端端地在殿外跪着了?”皇上心疼道。 “妾……妾……”顾千渝哆哆嗦嗦地半天没有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皇上拍着顾千渝的背,“慢点说,不着急。” 顾千渝:“……” 你拍着我的力道真的是想让我慢点说,而不是想要我死? “是不是朝堂上的那群老顽固又欺负你了?” 顾千渝眼中泛着点点泪光,在月光的照拂下,多了几分旖旎的味道。 “不是……” “那是为何?” 顾千渝咬着朱唇,不知道从哪里拿出来一把匕首,拔开就要往自己身上刺,声音里伴着哽咽,“妾不配活着。” 皇上满脸慌乱地拦住了他,“渝渝你这又是为何?” “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你说出来,朕替你做主。” 说罢,皇上就把顾千渝手里的匕首夺了去,“何苦在我心尖上捅刀子。” “咳咳……”顾千渝咳嗽了起来。 皇上加快了步子,“渝渝,你坚持住。” “陛下,妾不愿意……” “不愿意……” 顾千渝的声音越来越小,北辰溪没怎么听清楚,但是还是捕捉到了关键字眼,“不愿意什么?” “不愿意……”顾千渝眼尾染上了一抹红,整个人看起来委屈极了。 寒风吹过,北辰溪感觉到嘴边有些潮湿,他舔了一口,是咸的。 “渝渝,你别哭。”北辰溪帮着顾千渝擦了擦眼泪,“你每次哭起来,我都有些不知所措。” “你不愿意的事情,朕不会逼你的。” 顾千渝吸了吸鼻子,没有说话。 “是不是那个夏贵妃又欺负你了?” “朕帮你主持公道。” 暗处的屋顶上,一身夜行衣的萧沐凡直接惊掉了下巴。 “啧,这顾千渝在皇上身边似乎有了些人情味?”旋即萧沐凡又摇了摇头,把脑子里不该有的想法甩了出去。 “不对,顾千渝还是在主子面前更像个人,离了主子,都不会笑了。”萧沐凡自言自语了一会,又悄悄跟了过去。 别问为什么,问就是好奇。 这部连续剧他追定了。 养心殿里,皇上把顾千渝抱到了床上,旋即蹲了下来,抬头看着顾千渝。 “渝渝,你和朕说实话,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 顾千渝抿了抿唇,像是下了极大的决心,“妾……妾不愿意侍二夫。” 听了这话,北辰溪的眉头皱的能夹死苍蝇,“谁那么大的胆子!” 萧沐凡看的心痒难耐,但是这渝妃娘娘说话又慢又娇,这会他心里直打鼓。 这顾千渝说的不会是那个捕快头子吧?原来这顾千渝这么记仇的吗? 下一秒,顾千渝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不是……不是……” “是谁?”看着顾千渝这副欲言又止的模样,皇上语气软了下来,“渝渝,你尽管说,朕恕你无罪。” “是……丞相。” 萧沐凡:“!!!” 这顾千渝果然是个老狐狸,以前画本子上说妲己是妖妃,直接靠着美貌导致国家覆灭,他每次都是嗤之以鼻,总觉得是拿来哄骗小孩子的故事罢了。 今日他亲自见了以后,只觉得以后画本子里的妖妃的名单上,还真的可能有顾千渝。 毕竟他瞧着,这顾千渝可比那妲己厉害多了。 皇上气的拍了一下桌子,那力道可不轻,显然是气到了极致,直接把桌子上的茶盏都给震碎了。 “好一个丞相。” 皇上不知道是气的还是急的,安慰了顾千渝两句,甩了甩宽袖,就阔步离开了。 顾千渝从床上下来,给自己倒了杯茶,润了润刚刚哭的有些发哑的嗓子。 开口道:“看够了没有?” 萧沐凡一愣,不小心就发出了些稀碎的声响。 紧接着一把毫无章法的暗器猛然向自己袭来。 萧沐凡:“……” “顾千渝,是我!”饶是萧沐凡轻功在好,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暗器划破了衣服。 “啧,顾千渝你下次能不能看清楚是谁再下手,我知道你听力好,但是也不用这样证明啊。” 顾千渝毫无愧疚的喝了口茶水。“只是没想到你还有这听墙角的喜好。” 萧沐凡:“……” 顾千渝,你大爷的! 我现在要收回我之前说你温柔的话。那可能是他这辈子对顾千渝最大的误解。 萧沐凡上下瞥了顾千渝两眼,看着他有些泛白的唇,还是不忍心心和他置气。 “你身上怎么样?” 虽然他没中过寒毒,但是也见过寒毒毒发的模样,他曾经见过有人因为寒冷颤抖而死。 顾千渝:“没事。” “雪地里跪一下罢了,又不是真是个姑娘。” 萧沐凡笑了,“哟,估计明日就传开了,北辰国第一美人渝妃娘娘在雪地……” “嘘。”顾千渝忽然伸手捂住了萧沐凡的嘴。“有人来了。” 下一秒,顾千渝就毫不留情的一脚把萧沐凡踹到了床底下。 一个丫鬟端着茶盘走了进来。 萧沐凡透过窗缝只能看到一双粉色的绣花鞋。只是这丫鬟脚有些大了,饶是他混迹花楼多年,也没见过脚这么大的姑娘。 “娘娘,城西茶楼的事情有眉目了。”说完后丫鬟上前走了两步,把一个糕点塞到了顾千渝怀里。 这声音萧沐凡是越听越熟悉,实在是没忍住,伸长了脖子看了一眼。 顾千渝!你大爷的! 原来这端着茶盘的不是别人,正是七夜。 宫里人多眼杂,又是在皇上殿里,为了避免一些不必要的事情,七夜向来小心谨慎。也就除了在夏瑾禾寝宫里会放肆些,毕竟一般情况下,那边都是自己人。 萧沐凡出来的时候,七夜已经走远了。 萧沐凡幽幽地看了顾千渝两眼,“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是七夜?” 顾千渝摇了摇头,“不知道。” 如果不是顾千渝嘴角往上勾了勾,萧沐凡都要相信了。 只是他很少见顾千渝对着除了夏瑾禾以外的人笑,他以前也只是远远地看着,如今近距离接触,倒是没想到这冰山美人儿笑起来这么好看。 对,就是好看,顾千渝的骨像是极美的,美人美在骨而非皮像。 看着萧沐凡一脸痴汉样,顾千渝微微皱起了眉头,“看什么呢?” 萧沐凡敛了敛脸上有些淫/档的表情,口是心非道:“没什么,从没见过哪个男人能像你这么……”想了想,怕被顾千渝打,萧沐凡往门口靠了靠,接着说:“像你这么妖娆。” “老娘们,我先走了。” 萧沐凡说完后,利落地运起了轻功,瞬间在顾千渝面前消失不见。 顾千渝摇了摇头,倒也没觉得被冒犯,只是有些无奈地笑了笑。 都还是个孩子。 第47章 血玉有灵 “相公……” 屋子里氤氲着淡淡地梅花香,夏瑾禾醒来的时候,就看到小翠在一旁给自己布菜添茶。 恍惚间还有种在祠堂时候的感觉。 见夏瑾禾醒来,小翠将茶水递到了夏瑾禾唇边,“娘娘用茶。” 茶水温度正好,一看就是换了好几次了,就是为了自己醒来能喝到温度适中的茶水。 夏瑾禾喝了口茶水,刚刚想起身,就发现自己肚子上有一个小巧的暖水壶。 她伸手把它拿了出来,刚刚想要问些什么,甫一抬头,就对上了小翠有些泛红的眸子,剩下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怎么了?” 小翠跪在地上,伸手就要给自己一巴掌,“奴婢——” 只是这巴掌还没来的及打下去,小翠的手就被夏瑾禾抓住了。 夏瑾禾知道小翠在想什么,伸手把她拉了起来,“我何时说过要怪你。” “头上的伤还疼吗?” 夏瑾禾记得清楚,当时顾千渝把小翠打晕后,她的后脑直直地摔在了地上,看着都疼。 只是当时顾千渝状态不太好,夏瑾禾也就把这件事给忘记了。 小翠摇了摇头,眼泪直接从眼眶中溢出来了。 娘娘从没有怪过自己,就连自己小时候和姨娘院子里的丫鬟起了不小的冲突,娘娘也总是先问她疼不疼,从来不问她打架的原因。 更是从没有怪过她。 她何德何能,能做娘娘的丫鬟…… 这么想着,小翠直接扑到了夏瑾禾怀里。“娘娘。” “娘娘……”小翠本来有很多话想和夏瑾禾说,但是等到真正开口的时候又好像不知道说些什么了。嘴里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娘娘。” 夏瑾禾拿出帕子擦了擦小翠脸颊上的泪珠。含着笑意道:“寝宫里的娘娘听到了。” “夏府小姐夏瑾禾也听到了。” “啧。” 萧沐凡翻窗跳了进来,“怎么和七夜一模一样。” “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他早就觉得七夜那小子看小翠的眼神不对了。 夏瑾禾知道萧沐凡在调侃小翠和七夜的关系,想到七夜平时孤高冷淡的模样,心里不免有些动容,“七夜也哭了?” 七夜怎么看也不像是会在顾千渝面前哭的样子。 萧沐凡点了点头,有些不屑,“堂堂七尺男儿哭的像个娘们一样,一把鼻涕一把泪的。” 远在茶楼的七夜没忍住打了一个喷嚏。 徐梅玉起身关切道:“最近天气冷,小心别染上风寒。” 七夜点了点头,也没多想,继续给徐梅玉打着下手。 夏瑾禾笑了笑,看着眼前的梅花和暖水壶,伸手抬起小翠的下巴,看着她哭花的一张脸,又心疼又好笑:“快别哭了,都让小青看笑话了。” 一听这话,小翠拿起袖子抹了一把眼泪,口不对心道:“我才没哭。” 夏瑾禾点了点头,一副似有其事的样子。 “嗯,我们小翠没有哭。” 萧沐凡:“……” “这暖水壶是你给我装的吗?”夏瑾禾等小翠缓和的差不多了,轻声问道。 小翠闻言摇了摇头,“奴一醒过来,就在养心殿看见了渝妃娘娘。” “也是渝妃娘娘让奴过来伺候娘娘的。” 夏瑾禾笑了笑,看着插在瓶子里的红梅,若有所思道:“那这也是相公折的?” 萧沐凡点了点头,“主子说的是,我可是亲眼看见的。” “不过这顾千渝是真的好看。”萧沐凡忽然没头没脑地来了这么一句。 “怎么说?” 萧沐凡舔了舔唇,“这顾千渝能坐到宠妃这个位置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夏瑾禾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相公这是又去找皇上了?” 萧沐凡话匣子打开了,“那何止,主子你是没看见顾千渝倒在雪地里的模样,真的,感觉京都第一美人都不及他。” 一听这话,夏瑾禾急了,“相公他现在在哪儿?” 萧沐凡没反应过来,“在养心殿。” 夏瑾禾说完就掀被下了床,随意地披上一件外袍,不管不顾地就跑了出去。 萧沐凡担心夏瑾禾的安危,后知后觉地追了上去。 养心殿里。 顾千渝拉过床帐,手边不经意间碰到了床侧,他眼眸一凝。 用力推了一下床板,床板打开后,漏出了一个很深的暗阁。 顾千渝略微有些惊讶,刚刚要跳下去看看,就听到了养心殿值班的小宫女有些急切的声音。 “娘娘,皇上有令,任何人都不能打扰渝妃娘娘休息。” 顾千渝眼眸微暗,合上了床板,刚刚要起身看看情况,就听到了夏瑾禾的声音。 出于本能,顾千渝在内室呵斥了小宫女。 “放肆。” 小宫女听到顾千渝这么说,几乎是触电般的松开了刚刚拦着夏瑾禾的手。 顾千渝走向前,把夏瑾禾揽到自己怀里,抬袖佛开她头上的落雪。 夏瑾禾皮肤娇嫩,平时轻轻抓一下都会泛红,可能是刚刚和小宫女推搡间碰到了手,此刻葱白的手上染红一片。 顾千渝看着小宫女的眼眸凌厉了起来,倒是也没有说怪罪的话,拉着夏瑾禾就走进了内室。 顾千渝将夏瑾禾沾了雪花的外袍退了下来。把夏瑾抱坐在自己的腿上,低眸有些心疼地看着夏瑾禾红肿的手。 “疼不疼?” 夏瑾禾摇了摇头,“不疼,就是看着有点吓人,实际上一点都不疼。” 尽管夏瑾禾都这么说了,顾千渝还是不放心,这会儿从袖口中拿出药膏轻轻给夏瑾禾涂抹着。 “怎么出门也不打伞。” 夏瑾禾:“我以为已经停了。” 顾千渝:“最近天气变化无常,出门记得带着伞。” 萧沐凡坐在房梁上,脸上的表情有些高深莫测。 顾千渝这是心疼了! 夏瑾禾空出另外一只没有受伤的手,轻轻摸了摸顾千渝的脸颊。 顾千渝也没问为什么,微微低头,凑过去方便夏瑾禾的抚摸。 感受到指尖的暖意,夏瑾禾松了口气。 顾千渝处理完夏瑾禾手上的伤后,拿起毛巾给她擦着头上未干的水珠。 “怎么这般着急?” 夏瑾禾趴在顾千渝怀里,声音里还带着些后怕,“我听小青说相公在雪地里受凉了。” “还直接晕了过去。” 顾千渝擦头发的手顿了顿,他知道夏瑾禾这是担心自己,嘴角轻轻勾起,旋即从袖口中拿出了一块血玉递给了夏瑾禾。 夏瑾禾接过,血玉上面的花纹很好看,只是这血玉看着不像是一块完整的玉,边缘的弧度并不圆润,就像是从另外一块玉上切割下来的一样。 顾千渝继续给夏瑾禾擦着头发,等头发干的差不多了。才从袖口中拿出了另外一个血玉,“血玉有灵,摔碎之后,就能感知到另外一块。” 夏瑾禾:“也就是说,这两块玉本来是一体的。” “嗯。”顾千渝应了一声,“以后若是我不在你身边,你可以直接把这玉摔在地上,这样我就能感知到你的位置。” 夏瑾禾歪头靠在顾千渝怀里,“那只要我把这玉摔在地上,相公就会马上来找我吗?” “嗯。” 顾千渝话音刚落,夏瑾禾就伸手扒开了顾千渝的里衣。露出了他健美紧实的胸膛。 萧沐凡:“!!!” 顾千渝伸手握住了夏瑾禾还在不断作乱的小手。声线染上了一丝沙哑,像是在极力隐忍着什么,“瑾儿,别闹。” “相公,你让我看看。” 顾千渝只觉得一双柔弱无骨的小手轻轻在自己胸膛前挠了挠,下面一阵发紧。 夏瑾禾感觉底下有什么东西搁到自己了,不经意伸手一模,软软的。 顾千渝面色一僵。 这还没完,夏瑾禾似乎不知道是什么,出于好奇,又捏了捏。 顾千渝受不了了,直接抱着夏瑾禾往下坐了坐,但是女孩许是坐的不舒服,一直动来动去,惹的顾千渝脊背一阵一阵发麻。 “瑾儿。”顾千渝声音暗哑极了。“我没事。” 萧沐凡在上面看的并不清楚,只是顾千渝平日里古井无波的眼神染上了些欲望。 没有人比男人更了解男人,这明显是想要造娃的前兆。 夏瑾禾也是学过《皇帝内经》的,这会也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什么。她看着顾千渝额头上因为忍耐而沁满的汗珠,鹅蛋般秀气的小脸上瞬间染上了霞光,朱唇不点而红。 “相公,你……还好吗?” 顾千渝温柔地笑了笑,“没事。” “只是瑾儿下次再这般,我可就不确定还能不能忍住了。” 顾千渝又调整了一下,终于把体内那股子躁动忍了下去。 伸手揉了揉夏瑾禾的小肚子,“还疼么?” 夏瑾禾之前走的急,这会顾千渝一问,倒也觉得小腹有些发胀。 “疼。”夏瑾禾嘟了嘟嘴,又扑到了顾千渝的怀里,“要相公抱抱才能好。” 萧沐凡:“……” 真没想到江湖上冷血无情的杀手顾千渝竟然会喜欢这种调调的。 倒也不是觉得自家主子不好,自家主子聪明伶俐,值得这世界上最好的男人。 顾千渝温声道:“那瑾儿不要闹了,我给你揉揉。” 第48章 《把握》 等夏瑾禾身上舒服了些,顾千渝对着虚空打了个响指,“墙角有那么好听吗?” 萧沐凡见状从房梁上潇洒利落的翻身来到了两人面前。 “主子。”萧沐凡啧了下嘴,脸上堆满了笑容,像是在哪里撞见了桃花。 只是还没等到夏瑾禾缓过神来,外面就响起了一阵略微匆忙的脚步声。 顾千渝墨色的凤眸暗光翻涌,不过瞬间湮灭。 他听着脚步声,斟酌着道:“可能是皇上来了。” 顾千渝话音未落,萧沐凡就又爬上了房梁。 见夏瑾禾有些茫然,怔愣地站在原地,顾千渝直接将她拦腰抱起,脚尖轻点地,就将夏瑾禾抱坐到了房梁上。 几乎是皇上推门而入的一个瞬间,屋子里已经全然不见两人的身影。 见顾千渝躺在床上,皇上揉了揉眼睛,总觉得有些不对劲,他刚刚明明看到一个黑影从自己身侧闪过。 于是,皇上问道:“渝渝,你刚刚有没有看到什么人?” 顾千渝摇了摇头,声音轻细柔弱,“没有。” 皇上定了定神,“难道是朕看错了?” 说完皇上像是在求证什么一样,拉过身旁的宫女问:“刚刚有没有什么人进来?” 小宫女无意间抬眸对上了顾千渝冷漠的眸子,舌头瞬间有些打结,“没,没有。” 皇上摇了摇头,太阳穴位置蓦然多了一双干燥温暖的手指,“皇上可能是在朝堂上累着了,都出现幻觉了。” 皇上心里甜甜地,还是渝渝心疼自己,这么想着,情不自禁地就抓住了顾千渝的纤纤玉手,刚要落下一吻,顾千渝就把手抽走了,不轻不重地按在了自己胸口上。 “怎么了?” 顾千渝微喘着气,“没事,妾身就是胸口有点疼……” 房梁上,两人一开始还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直到萧沐凡听到“嘶嘶”的声音,无意间抬眸一看,就看到了一条毒蛇盘踞在自己头顶上。 他心里一惊。 这蛇发出的声音不小,不止萧沐凡听到了,顾千渝也听到了。 当然,北辰溪也听到了。 几人几乎是同时抬起了眸子。 萧沐凡都做好被当成刺客的准备了,谁知道这个北辰溪刚要看过来,就被顾千渝拽到了自己的身上。 萧沐凡:“!!!” 知道顾千渝能豁的出去,没想到这么能豁出去! 北辰溪猝不及防地被顾千渝拉到了床上,惊讶的同时也有些不可置信,难道渝渝终于要接受自己了吗? 喜悦顿时盘踞了大脑,他似乎了丧失了一切思考的能力。 顾千渝咬了咬朱唇,含情脉脉地看着北辰溪。 就在萧沐凡以为顾千渝要贞洁不保的时候,顾千渝脑袋一歪,瞬间就晕了过去。 萧沐凡:“……” 刚刚拉的那一下似乎耗尽了顾千渝所有的力气,北辰溪看着顾千渝睫毛微颤,嘴唇不断地嗫嚅着,靠近的时候却又听不到一点儿声音。 像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 顿时手忙脚乱了起来,看着一旁有些愣神的宫女,呵斥道:“还杵在这干什么,赶紧去宣太医!” 短短不到一刻钟的时间,屋子里只剩下了皇上和顾千渝。 当然还有房梁上战战兢兢的两人。 萧沐凡本准备一把将这蛇给掐死的,但是看着它身上的花纹,像是有毒的模样,一时间也不知道到底该不该动手。 如果一击不中的话,就会很容易被抓住把柄。 顾千渝现在的情况看起来不算好,北辰溪一个人焦急的在屋子里踱步。 看的夏瑾禾头都有些大了。 就在几人有些松懈的时候,房梁上的蛇忽然爬到了夏瑾禾身侧。 萧沐凡紧张的连呼吸都忘记了。 夏瑾禾皱了皱眉,直接拿出一根银针,眼疾手快地把蛇扎晕了。 萧沐凡:“……” 主子竟然还有这本事。 迎着萧沐凡匪夷所思的目光,夏瑾禾甚至把这蛇拿在手里看了看。 然后,萧沐凡看着夏瑾禾冷静地把这条小蛇扒皮,然后装进了一个淡绿色的袋子里。 萧沐凡:“!!!” 这样想来,刚刚他似乎就默认了夏瑾禾这样娇贵的姑娘会怕蛇这件事。 后来萧沐凡才知道,在夏瑾禾眼里这蛇不过只是一味中草药,别说害怕了,她小时候甚至还天天当做玩具拿在手里把玩。 这北辰溪一直在自己眼前晃来晃去的,晃的夏瑾禾都有些头晕。忽然,一阵头重脚轻的感觉袭来。 该来的还是来了。 夏瑾禾忽然身形不稳,直接从上面坠落了下来。 说时迟那时快,顾千渝一个飞身上前接住了夏瑾禾。 萧沐凡站在房梁上,关键时刻终于找到了合适的时机,趁着北辰溪背对着自己的时候,一掌把人给劈晕了。 北辰溪的实力萧沐凡还是知道的,想着可能一击不中,又补了一掌。 这边顾千渝稳稳地抱着夏瑾禾从房梁上跳了下来。看着地上的北辰溪,他下巴冲着萧沐凡抬了抬。“赶紧把他抬上去。” 萧沐凡有些疑惑:“我?” 夏瑾禾也催促着,“赶紧。” 萧沐凡:“……”忽然就有些思念七夜了。 刚刚把北辰溪抬上去的时候,丫鬟也领着太医走了进来。 “皇上刚刚身体不太舒服,不知道怎么就晕倒了。”顾千渝拿着帕子假装抹着眼泪,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 太医也一头雾水。 刚刚来传旨的丫鬟分明是说渝妃娘娘忽然晕了过去。怎么来到的时候晕的确是皇上。 而且他查伤的时候,发现皇上身上的伤有很明显的人为现象。 但是,他终究还是没说什么,留下一句过于劳累就离开了。 他在太医院多年,这点道理还是懂的,帝王本就掌握了至高无上的权利,皇室错综复杂的关系也导致帝王薄情寡义,现在皇上圣宠渝妃娘娘,以后还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了。 所以他刚刚看到夏瑾禾在床边也没有感到惊讶。 等太医和一众丫鬟都散开的时候,萧沐凡开口有些疑惑道:“顾千渝,你刚刚怎么不直接把这皇上给敲晕。” “现在还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子。” 顾千渝摇了摇头,“不然,北辰溪刚刚说不准已经看到你了。” 夏瑾禾拉了拉顾千渝的衣角,“相公,我们这样直接喊皇上的名讳不太好吧?” 顾千渝理了理夏瑾禾有些凌乱的发丝,“没事。” 说完后,顾千渝可能也觉得有些不妥,补充道:“但是只能在我在的时候这么喊。” 萧沐凡:“……”忽然感觉自己好亮。 为了不让自己显的那么亮,萧沐凡强行把话题拉了过来,“我看你之前也是直接把皇上给打晕过去的,怎么现在就会被发现了?” 顾千渝伸手搭在了夏瑾禾的脉上,先低声问了夏瑾禾一句,“刚刚怎么忽然就从上面掉下来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萧沐凡:“……”我原来连个灯泡都不算吗?甚至就这样被他们忽略了!! 明明就在顾千渝眼前,却像是直接原地蒸发了一样。 夏瑾禾摇了摇头,“不知道怎地,刚刚头有些晕。” 顾千渝号着夏瑾禾的脉,确定她身体没有什么问题后,有些不放心地嘱咐道:“待会回去让师父给你看一下,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一定要第一时间和我说。” 看着夏瑾禾点头后,顾千渝终于抽空回了萧沐凡一句,“以前我也不是直接拍晕的。” 夏瑾禾忽然想起来什么,眼眸亮晶晶的,“是返魂香。” 以前每次相公随手把皇上劈晕的时候,屋子里都有一股子很浓重的返魂香的香气。 顾千渝赞许地点了点头,“瑾儿说的对。” “北辰溪的实力不在萧沐凡之下,不管怎么说,以后没有没有把握的时候,还是得避着点。” 萧沐凡啧了一声,“顾千渝,话不能这么说,有时候生活还是需要我们赌一把的。” 顾千渝只笑了笑,并没有说话。 他要是一个人也就罢了,但是他现在有了夏瑾禾,就不会做没有把握的事情。 关于夏瑾禾的一切,不管是什么,他都要有把握。 “那相公,皇上刚刚到底有没有看见小青?” 顾千渝:“这个不碍事,不管看见没看见,到时候都是可以直接忽悠过去。” 萧沐凡忽然想到刚刚很有趣的一幕,“怎么,顾千渝你还把这养心殿的丫鬟全部收买了?” 顾千渝:“没。” “那刚刚那小丫鬟怎么那么配合你?” 顾千渝:“可能是比较怕我。” 萧沐凡不解,“你有什么可怕的。” 夏瑾禾抓住了重点,“那要是刚刚那个太医告诉皇上了呢?” 北辰溪身上这么明显的伤,别说太医院的太医了,就算是一个略微懂点药理的人都能看出是被别人劈晕过去的。 “没事,刚刚那个太医经常来给我看诊。” “啧。”萧沐凡:“那他岂不是抓住了你全部的把柄,这样的人还是除掉比较好。” “不必。”顾千渝简单地扫了萧沐凡一眼,语气平淡道:“我本来以为你是个聪明的。” 萧沐凡哑然,一时间没有接话,还是夏瑾禾好奇,多问了一句,“相公为何这么说?” 第49章 《眼熟》 “这天下那么多行医问道之人,何时能杀的完?” 夏瑾禾夫唱妇随地应和道:“相公说的对。” 而且,就算是顾千渝将那些有二心的太医都除掉了,时间久了,皇上也会起疑。 萧沐凡了然,“可是刚刚这个老头看着也不是和你很熟稔,你们可有交流过除了身体以外的事?” 顾千渝哂笑,“并未。” 夏瑾禾:“小青,这种情况还是少和太医院的人交流的好,这深宫里上了年纪的人,心里都有着谱呢。” 都是千年的狐狸了,察言观色久了,该是了解这皇宫的生存法则了。 “如今相公在这后宫虽地位不及皇后,但是如果让皇上的人发现相公和太医院的人交流甚密,后果不堪设想。轻则打入冷宫,重则按谋逆罪论处。” 毕竟,自古以来,太医院都是一个神奇的地方,虽说不是国之重器,但是也一直享有皇室各方面势力的青睐。 萧沐凡:“啧。” 他不应该凭借一己之力拉低主子们的智商。 顾千渝看着床上双眼紧闭的北辰溪,轻声问:“瑾儿,你看看北辰溪什么时候能醒。” 夏瑾禾刚刚要搭脉,顾千渝就在皇上的手腕上搭了一张素净的帕子。 怕有丫鬟突然闯进,萧沐凡很有眼色的将七夜的活揽走了,自觉地把屋子里的屏风给拉开了。 夏瑾禾眉心微蹙,“相公,你还记不记得我上次和你说北辰溪中毒的事情?” 顾千渝:“记得。” “可有看出来是什么毒?” 夏瑾禾摇了摇头,“没有,但是皇上体内倒是滞留了很多返魂香。” 顾千渝:“返魂香只是会扰乱吸入者的心智。按理说应该和北辰溪体内的毒没关系。” 夏瑾禾摇了摇头,“的确,按道理来说确是这样,但是北辰溪现在的情况却已经偏离了事情的发展轨道。” 不等顾千渝开口,夏瑾禾接着问:“相公其实我有一个不成熟的猜测。” “不妨事,你说。” “皇上是不是一直在揣着明白装糊涂。” 夏瑾禾这话虽然说的隐晦,但是顾千渝还是听明白了。 他很肯定的否决了这个想法,“不应该,他若是知道了我的目的,早应该将我除之而后快。” 夏瑾禾拉住了顾千渝的手,“我现在还不是很确定北辰溪中的是什么毒,但是值得注意的是这返魂香似乎能缓解皇上体内的毒素。” 顾千渝:“知道了,我以后多留意一点。” 顾千渝和夏瑾禾又咬了一会耳朵。 “小青。”夏瑾禾在屏风里面喊了一声,“过来。” 萧沐凡走了进来,看着表情凝重的二人,一时间有些摸不着头脑。 顾千渝:“我刚刚发现这床板底下有一个暗格,我先带着瑾儿下去看看。” “你在外面守着,有什么突发情况也能及时应付一下。” 萧沐凡:“……” “主子,我觉得你身娇体弱的,还不如让我去呢。”萧沐凡理由充分,“主要是主子你在这宫里最起码还有个地位,我在这要是出了事,”说到这萧沐凡顿了一下,“那……那可是诛九族的大罪。” 夏瑾禾不以为意地笑了笑,“没事,小青你是第十族。” 萧沐凡:“……”听我说谢谢你。 夏瑾禾一开始也不想去的,但是顾千渝太担心她了,不放心把一个人放在外面。就算是萧沐凡在外面看着也不行。 于是几人商量好后,简单地把皇上从床上抬到了外面的躺椅上。 万事俱备后,顾千渝移开了床板,搂着夏瑾禾就跳了下来。 夏瑾禾都做好里面很黑的准备了,一落地就紧紧地抓住了顾千渝的衣襟,怎样都不肯睁开眼睛。 顾千渝笑了,“瑾儿,你睁开眼睛看看。” 夏瑾禾依旧死死地抓住顾千渝,脑袋摇的像波浪鼓似的,“不要。” 顾千渝知道夏瑾禾是真的害怕,柔声劝道:“瑾儿若是今天不睁开眼睛,以后估计鲜少有见到这么多夜明珠的机会了。” 夏瑾禾眼睛漏出了一条缝,“真的吗?” 顾千渝无奈地蹂了揉夏瑾禾柔顺的头发,“为夫什么时候骗过瑾儿。” 听了这话,夏瑾禾才慢悠悠地睁开了眼睛,这里面果然像顾千渝说的那样,墙上铺满了夜明珠,虽然这样还是没有外面亮堂,但是视觉冲击感很强。就像是天上某个上仙的宫殿一般。 “这密暗格难道是皇上用来存放珠宝的?” 顾千渝摇了摇头,拉着夏瑾禾继续往里走,“先看看再说。” 越往里走,里面的珠宝就越多,而且这些珠宝都有一个特点。 大多数是市面上男人用的装饰。很少有宫妃或者宫女的首饰。 夏瑾禾路上不知道踩到了什么,也没当回事,随意地踢了一脚,于是两人面前就多了一具白骨。 夏瑾禾有些震惊地张大了嘴巴。顾千渝见状直接上前把夏瑾禾打横抱了起来。 “没事,瑾儿不怕。” 夏瑾禾刚刚只是被突然出现的白骨给吓到了,这会被顾千渝抱在了怀里,也缓了过来,禁不住好奇,又看了一眼那具白骨。 “相公,你看这白骨眼熟吗?” 顾千渝低头又看了一眼,摇了摇头。 “相公你把她翻开我再看看。” 顾千渝抱着夏瑾禾,抬手用内力往前一顶,一阵热风刮过,那白骨就翻转了过来。 夏瑾禾更加肯定了自己的想法。 “相公,这是林七七。” “只是这里是皇上的寝宫,于情于理,林七七都不该出现在这的。” 顾千渝没有怀疑夏瑾禾的判断,伴随着夜明珠的光亮,抱着她又往前走了走。 没想到这暗阁还挺深,越往里面走,夏瑾禾不安的感觉就越强烈。 还没走到底,两人就闻到了一股腐臭的味道,令人作呕。 两人的前面赫然屹立着一座白骨。 “这北辰溪好重的口味,天天睡在一群白骨之上,难道就不怕半夜鬼压床吗?” 顾千渝替夏瑾禾捂住了口鼻,估摸着那狗皇帝快醒了,抱着夏瑾禾沿着墙壁跳了上去。 皇上显然是还没醒,萧沐凡坐在床边低着头不知道在看着些什么。眼神有些凌厉。 “小青。”夏瑾禾从顾千渝身上下来,“皇上可有说什么梦话?” 萧沐凡抬眸,有些吃惊,但还是将此事瞒了下来,“没有,怎么了主子?” “你们在底下看到了什么?”他有些心慌,有些事情他暂时不想说出来。 顾千渝:“出去说,小心隔墙有耳。” 几人把皇上又移到了床上,怕北辰溪醒来就着急去找顾千渝,夏瑾禾带着萧沐凡先回了寝宫。 只是一只脚刚刚踏入寝宫,就和七夜撞了个满怀。 七夜连人都没看清楚,就跪在地上连连道歉,“娘娘恕罪,娘娘万福。” 说完不等夏瑾禾开口,就端着小碎步往前走,萧沐凡本来还想逗弄七夜几句,这会见他这么着急,怕出什么乱子,直接伸手抓住了七夜的袖子。 “怎么了这是?” 听到熟悉的声音,七夜抬头,脸上还像平日里那样冷冰冰的,但是声音却透露出了他的急切。 “娘娘,林美人香消玉殒了。” 夏瑾禾琥珀色的眸子暗了暗,这倒是在她的意料之中。只是单单林美人死了,还不至于让七夜这么着急。 夏瑾禾:“还有呢?” 七夜长话短说,“林美人他爹在太极殿门口直接闹了起来。一口咬定说是渝妃娘娘给害死的。” 这几句话七夜是压低嗓音说的。 说完这几句话后,七夜瞬间就在两人眼前消失了。 夏瑾禾心中的疑虑更甚。 “小青,你觉不觉得七夜今天怪怪的。” 萧沐凡点了点头,没有否定夏瑾禾的想法。 七夜刚刚都撞到了夏瑾禾,如果说是没有看到主子的话,道歉的时候为什么又一口一个娘娘。而且,最大的漏洞就是七夜一般情况下很少叫顾千渝渝妃娘娘,都是喊主子的。 “那你刚刚怎么不拦住她?” 萧沐凡:“人可能不是真的,但是消息不该是假的。” 夏瑾禾点了点头,“此话不假。” “脑瓜子终于灵光了一回。” 萧沐凡:“……”我真傻真的,我单知道顾千渝觉得我傻,没想到主子也这么想。 “相公应该清楚七夜此刻还在茶楼,宫里的消息肯定是没有我们灵敏。” 萧沐凡:“还回寝殿吗?” 夏瑾禾点了点头,“去太极宫就上当了。” “只是刚刚七夜怎么是从我们宫里跑出来的?” 萧沐凡:“如果不错的话,就应该是丞相那边派来的人。” “毕竟最近顾千渝身边也就七夜这么一个大丫鬟,要想抓住顾千渝的把柄,只能从七夜那边下手。” 两人刚刚在屋里坐下,房梁上就跳下来了一个人。 此人一身黑衣,脸上还蒙着一层黑纱,看着训练有素,像是顾千渝那边派过来的人,夏瑾禾和萧沐凡也就松了口气。 “属下二夜见过娘娘。” 萧沐凡:“???” “啧,这顾千渝真会起名字,竟然还都是有编号的。” 第50章 枕边人 “刚刚有人进来吗?”夏瑾禾问。 二夜跪在地上,面纱遮住了大半张脸,此刻只剩下两只眼睛露在外面。“属下刚来不久,并未在屋子里发现什么可疑的人。” 顾千渝派来的人,身手应该都还是不错的,既然二夜说没在屋子里看到人,那就是说—— 夏瑾禾和萧沐凡对视一眼。看来“七夜”只是在寝宫外面简单“活动”了一下,根本没有往里面走。 只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萧沐凡拍了夏瑾禾肩膀一下,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主子,七夜以前是不是也常从你宫里走出去?” 这个夏瑾禾不太清楚,她转头用眼神询问了一下身旁的小翠。 小翠忙答道:“渝娘娘和我们家娘娘关系好,宫里有什么好吃的和新奇玩意,都会差七夜姐姐送来。” “时间长了,七夜姐姐也就是我们这儿的常客了。” 夏瑾禾抿了一口桌子上的茶水,“这人为了模仿七夜还真是煞费苦心。” 夏瑾禾看着二夜不动声色地隐匿在黑暗中,推了一把萧沐凡,“你去茶楼看看,若是不碍事的话,把我师父喊来。” 萧沐凡点了点头,临走的时候,猝不及防地朝着二夜所在的方位出了一拳。 二夜身形微侧,还是没躲过萧沐凡这一拳,但是脸上颜色未变,没有一点刚刚被人打过的模样。 萧沐凡干笑一声,“内力不错。” 说完似是怕夏瑾禾责备他一般,一个飞身从开着的窗口闪过,瞬间就没了身影。 夏瑾禾:“……” “二夜,你怎么样?”虽然知道二夜可能没事,但是夏瑾禾觉得她应该帮萧沐凡说几句话,要不然等过几天,说不准会被别人套麻袋打一顿。 二夜从房梁上跳了下来,冲着夏瑾禾摇了摇头,“属下无事。” “小青可能就想试试你武功如何,他也不是故意的,你别放在心上。” 二夜应了一声后,瞬间又隐匿在了黑暗中。 夏瑾禾觉得她真的是为了世界和平做出了不小的贡献。 小翠看着刚刚的场景,一双眸子睁的大大的,“娘娘,七夜和二夜是姐妹吗?” 夏瑾禾:“……”我该怎么说才能不伤害小翠幼小的心灵? 少顷,夏瑾禾终究还是认了命,缓缓开口:“是的,你的这几个姐姐还都喜欢在房梁上坐着。” 小翠眼眸眨了眨,颇有几分天真无邪的感觉,夏瑾禾忽然就有种欺骗小朋友的罪恶感。 “咳咳……”这么想着,不小心就被茶水给呛到了。 小翠连忙拿帕子给夏瑾禾擦嘴角,嘴里絮絮叨叨,“娘娘,你慢点喝,又没人和你抢。” 夏瑾禾:“……”嗯,这事算是翻篇了。 知道小翠这丫头是宫里的百事通,那会即便她被皇上下令禁足冷宫的时候,宫里该知道的事情,小翠还是一样没落。 “小翠,林美人……最近还好吗?” 小翠刚刚有些失神的眸子瞬间亮了起来,“娘娘,我忘记和你说了,刚刚我去御膳房传膳的时候,听小太监小宫女们都在议论。”说到这,小翠顿了一下,神神秘秘道:“他们都说这林美人是亏心事做多了,阎王爷来索命了。” “所以现在即便已经死了,也没有人见过她的尸身。” 夏瑾禾:“嗯?” “没见到尸体怎么断定林美人已经……香消玉殒了呢?” 说到这事,小翠也不管什么娘娘奴婢的了,拿起桌子上的茶水就喝了起来,“娘娘,御膳房的厨娘说那林美人刚刚断气的时候尸身还是完整的,但是不到一刻钟后,再次回头,只剩下一些白色的粉末了。” 夏瑾禾哑然。 她在徐梅玉的教导下,一直都是一个无神论者,所谓鬼神,都是施害者在装神弄鬼罢了。 看来,还是得去林美人宫里瞧瞧了。 “林美人虽说在宫里没什么地位,但是前几日还是被皇上临幸过的,不至于现在宫里没人哭丧吧?” 小翠点了点头,“自然是有的。” “只是一直没有消息传到我们宫里,我也就把这事给忘了。” 夏瑾禾眼前又浮现出“七夜”那副着急的模样,秀眉微蹙,“小翠,简单收拾一下,我们也去看看林美人。” 虽然知道可能是有心人给自己下的圈套,但是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夏瑾禾还是决定带着小翠去看看这灵异事件。 “那二夜姐姐也去吗?” 听到这话,夏瑾禾冷不丁地被空气呛到了。“去的,只是你这姐姐一向喜欢在空中飘着,不喜欢下地走路。” 小翠眼睛更亮了,“姐姐们都好厉害,小翠以后也可以不下地走路吗?” 夏瑾禾:“……”小翠,你今天话太多了。 夏瑾禾爱怜地抚摸了一下小翠的秀发,“需要等一个契机。” 怕小翠接着问话,夏瑾禾直接把她问话的路子给断了,“小翠,我最近记性不太好,这林美人的寝宫在哪里来着?” 小翠点了点头,微微走在了夏瑾禾前面一点,罕见地没有被忽悠过去,“娘娘,等什么契机?” 夏瑾禾:“……” “我也不知道。” 不过好在她们已经快要到林美人的寝宫了,路上的宫女太监也多了起来,考虑到人多眼杂,小翠就算是有些不太愿意,也还是退后一步,安安静静地跟在了夏瑾禾身后。 距离林美人的寝宫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夏瑾禾和小翠同时愣住了。 “娘娘,是这吗,我好像也有点不太记得路了。” 夏瑾禾:“好像就是这。” 两人都有些惊讶,原因无他,因为路上几乎跪满了一个宫的丫鬟。 可想而知,林美人寝宫现在应该有多么空荡。虽然夏瑾禾并不相信小翠说的那些神乎其神的事情,但是宫里的丫鬟婆子似乎都一致认为林美人寝宫里有不干净的东西了。 夏瑾禾刚刚想带着小翠往里面看看,忽地想到之前遇到的夺舍妖。 也许,屋子里真的有精怪?没搞清楚状况之前,夏瑾禾也不敢带着小翠贸然行事。 不过宫里出了这么大的事,估计待会皇上醒来后,也会带着相公来这给林美人哭丧。 于是夏瑾禾带着小翠找了一个不起眼的位置跪了下来。 两人还没等多久,七夜和徐梅玉就乔装打扮混到了两人身侧。 “瑾儿,你那么着急找我什么事?”徐梅玉小声问。 夏瑾禾:“师父,你还记不记得皇后娘娘?” 徐梅玉看着夏瑾禾的眸子透露着丝丝茫然。 夏瑾禾:“……”我就知道! “就是上次你说的那个女娃娃。” “小时候就被用来温养蛊虫的那个。”夏瑾禾怕徐梅玉还是想不起来,补充道。 这会徐梅玉点了点头,“记得,怎么了?” “师父,我怀疑皇后娘娘没救了。” 徐梅玉眉头微皱,不置可否,“那娃娃身上中的是子蛊,也不至于……” “那万一是皇上要害她呢?”夏瑾禾直接打断了徐梅玉。 小翠:“!!!” 徐梅玉:“要是枕边人的话,倒也有可能,毕竟中蛊毒的人,身体免疫力都很差。” “要是身边的人有意害她的话,只能说一切皆有可能。” 夏瑾禾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这只是她的一个猜测。目前并没有实质性证据。 “七夜没和师父一起来吗?” 徐梅玉回头看了看,“咦,人呢?” “刚刚他还在我后面。” 这里人太多了,东张西望反而容易引起别人的怀疑,夏瑾禾和徐梅玉也没有多疑,只当是七夜有事先离开了。 “陛下亲临,愿林美人一路走好。”小太监尖锐的声音刚刚落地,夏瑾禾就看见了一袭白衣的顾千渝。 印象里顾千渝很少穿白色这样亮色系的衣服,他的衣服都是偏暗色系的。他的肤色本就极白,这会看着似乎多了几分病态。 夏瑾禾忽然就很想看顾千渝穿白色长袍的模样,她暗戳戳地想着,等待会回去一定要记得给相公买一身。 顾千渝抬眸淡淡地扫了一眼,记下夏瑾禾所在的位置后,就跟在了皇上的后面。 不知道是不是夏瑾禾的错觉,皇上刚刚转身的那一刻,她似乎从他眼中看到了一丝兴奋。 心中的那个猜想又加重了些许。 只是这些妃子都是皇上自己选的,他这么做又是为何…… “瑾儿,里面这娃娃怎么去的?” 夏瑾禾将从小翠那里得到的说法告诉了徐梅玉。 徐梅玉点头,“会不会也是蛊虫?” 夏瑾禾没把这话放在心上,“应该不是吧,蛊虫也不至于直接让尸体灰飞烟灭啊?” 徐梅玉:“但是如果是你刚刚的推测,也不是没有可能。” 夏瑾禾一怔。 她实在是有些难以接受,在她心里皇上就是人傻了些,不像是会干出这么残忍事情的人。 而且按照顾千渝之前的说法看,如果皇后娘娘现在薨了,获利最大的还是丞相。 从皇上的角度出发,林七七和皇后都没有非要死的理由…… 她也有些时间没有去储秀宫了,也不知道皇后娘娘现在怎么样了。 想到这,夏瑾禾悄悄拉了一下徐梅玉的衣角,“师父,要不我们今晚再去给皇后娘娘瞧瞧?” 徐梅玉:“行,为师倒要看看这娃娃的身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第51章 小产 皇上带着顾千渝在主位坐了下来,林七七的大宫女跪在皇上面前,紧张的浑身都在发颤,哆哆嗦嗦地最后也没有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皇上似乎很生气,端起旁边的绿豆茶盏就往那丫鬟身上砸,寒风乍起,撩起那丫鬟的衣角。 夏瑾禾这才注意到,那丫鬟腰上一片一片的青紫,像是掐痕,眼神暗了暗。这个位置的伤,除了林七七本人,别人几乎没有机会在那个地方动手了。 想必林七七死前一定是承受了极大的痛苦。 在皇上的怒气下,林七七的大丫鬟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场面一度冷了下来,或跪或坐的人一时间都低着头无声地啜泣。 看来在林七七这儿是找不到什么线索了。 于是徐梅玉对着顾千渝的方向做了一个离开的手势,然后拉着夏瑾禾悄悄离开了。 夏瑾禾有些惊讶,师父什么时候已经和顾千渝这么熟了? 等周围几乎已经没有人的时候,夏瑾禾才开口问:“师父,你什么时候和相公都能用手势沟通了。” 徐梅玉一脸傲娇,拉不下面子,“男人的事情你少管。” 夏瑾禾瘪了瘪嘴,知道师父这是接纳相公了,也没有得寸进尺。 看着近在眼前的储秀宫,顿住了脚步,“师父,要不我们现在就去看看?” 徐梅玉没反应过来,但是还是本能地停下了脚步,维持和夏瑾禾一步远的距离,“看什么?” 夏瑾禾扶额:“……” 她师父这个记忆力真是鱼看了都笑不活了。 “皇后娘娘,就是瑾儿刚刚和你说的那个娃娃。” 徐梅玉点了点头,看着储秀宫门口守着的小宫女,抬了抬下巴,“这要怎么进去?” “不是有七夜……”夏瑾禾回头,这几天她已经习惯了七夜的跟随了。 二夜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一个闪身出现在了两人面前。 徐梅玉微微一愣,“瑾儿,这是新来的暗卫?” 夏瑾禾:“嗯,我也是今日才见到他。” 话音未落,二夜就一个箭步上前,三两下就打晕了储秀宫在值的宫女。 夏瑾禾和徐梅玉都有些愣住了,现在的暗卫都已经这么有眼色了? 二夜对着两人简单地行了一礼后,开口道:“属下无礼,刚刚不注意听到了主子们的谈话。” 夏瑾禾了然。 “但是属下刚刚似乎看到七夜了,他就跟在我们身后。” 夏瑾禾:“嗯?” “穿的什么衣裙?” 二夜:“小翠身上的那种。” 夏瑾禾心下一紧,“遭了,我们被跟踪了。”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刚刚那个人根本就不是七夜。” 比起夏瑾禾的慌乱,徐梅玉倒是冷静不少,“现在那人还跟着吗?” 二夜点了点头。 他其实也意识到“七夜”的行为有些怪异,所以此刻他一直站在暗处,透过“七夜”的视角,估计也只能看到夏瑾禾和徐梅玉。 而且他刚刚打人的动作干净利落,不出意外地话,“七夜”应该没有看清他现在所在的方位。 “主子,要动手吗?” 夏瑾禾知道自己现在一举一动都在别人的眼皮子底下,于是她抬眸看了看徐梅玉,用眼神和徐梅玉交流。 徐梅玉点了点头,“听的到吗?” 二夜知道徐梅玉问的是他们现在说话的声音是否会被“七夜”听见。 他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不确定,但是应该也能听个大概。” 徐梅玉气不打一处来,“那你还这么光明正大的和我们说话,也不怕被有心人听了去?” 二夜耸耸肩,有些不以为然,“她打不过我,大不了灭口。” 徐梅玉刚要发作,夏瑾禾就冲着他摇了摇头,她估摸着“七夜”应该是没有听到他们的对话,要不然这会不应该还跟着他们。 夏瑾禾打算将计就计,拉着徐梅玉就走进了储秀宫。反正人都打晕了,不进白不进。 皇后娘娘依旧躺在那里,但是脸色似乎比之前要好上了许多。 “师父,你……确定最近没来给皇后娘娘诊脉?” “没有。”徐梅玉上前搭在了皇后娘娘的手腕上,“她现在的模样确实是有些反常了。” 夏瑾禾心跳忽然没来由的加快。 她闭着嘴巴,咿咿呀呀地发出了一些模棱两可的声音。 大概意思是—— “二夜,她现在还跟着吗?” 二夜在暗处点了点头,给夏瑾禾比了个口型。 “主子不必过度担心,那人不是属下的对手。” “而且属下刚刚已经把消息放出来了,七夜看到应该马上就会过来。” 夏瑾禾又哼唧了两声,算是对二夜的安排表示赞许。只是不知道当事人听懂了没,反正徐梅玉是没有听懂。 “瑾儿,这娃娃时日不多了。” 他们还是来晚了一步。 虽然夏瑾禾潜意识里也猜到了这个结果,但是等徐梅玉揭开结果的时候,她心里还是有些难以接受。 毕竟从一开始她就没觉得皇后娘娘是个短命之人。 皇后娘娘虽然在宫中和自己没什么交集,但是也没有在后宫里苛待过她。甚至在她被林七七刁难的时候,还对自己施以援手,可以说皇后娘娘算是宫里除了顾千渝以外对自己最好的人了。 这么想着,夏瑾禾没忍住,直接趴在徐梅玉怀里哭了起来。 “师父,我不想皇后娘娘走。” 徐梅玉摇了摇头,伸手拍了拍她的后背,“我们要是早来些时辰说不准还有救,但是现在蛊毒已吞噬肺腑,一切都来不及了。” “呵。”两人身前忽然传来一声嗤笑,“朕倒是不知道,夏贵妃还有这嗜好。” 徐梅玉虽然已经简单地乔装打扮过了,但要是仔细看的话,根本就遮不住他眸子里清新俊逸的风华。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是个男人。 徐梅玉淡淡地笑了,不矜不伐道:“皇上已经不记得在下了?” 听着这有些熟悉的声音,皇上又仔细端详了一下徐梅玉,好在这皇上的记忆力比他要好上一些,没一会就记起来了,“神医徐梅玉?” 徐梅玉对这个回答很满意,瞎扯道:“夏贵妃说是最近身体不太舒服,要我过来瞧瞧。” 皇上显然不相信,“且不说你一个乡野笔/人是怎么入宫的,这夏瑾禾皮糙肉厚的紧,怎么说不舒服就不舒服了?”夏瑾禾:“……”您礼貌吗? 徐梅玉不卑不亢,“皇上冤枉在下了,是渝妃娘娘找人领在下入了宫,这会不慎在宫里迷路,又正巧遇到了夏贵妃。” “想着她身体不适,就先给她瞧了病,不想皇上就突然走了进来。” 顾千渝,夏瑾禾:“……” 编,你接着编,北辰国的希望寄托在你的身上。 皇上给了徐梅玉一个意味深长的目光,“那储秀宫的宫女都是怎么晕过去的?” 徐梅玉摇了摇头,一脸茫然,“这个在下不知。” “在下和娘娘进来的时候她们都是看见了的。” 皇上挑眉,似乎是有些相信了,“夏贵妃,是这样吗?” 夏瑾禾点了点头,她在皇上面前阳奉阴违惯了,这会也没有露出什么马脚。 再加上,顾千渝一脸淡然的模样,没有否定徐梅玉的任何说法,皇上神色就缓和了些,只还微微有些疑虑,“不知道夏贵妃身子是出了什么问题?” “宫里的太医都看不了了,还要劳烦神医过来?” 夏瑾禾:“……”你身子才出问题,你全家都出问题。 要不是这人是皇上,说不准早就被夏瑾禾杀死一百零八次了。 好在徐梅玉早就想好了措辞,“贵妃娘娘小产了。” 经过徐梅玉这么一说,皇上似乎也想起来夏瑾禾肚子里还有个未出世的孩子。 “怎能忽地就小产了?” 徐梅玉:“在下正在给娘娘诊脉,目前还没有诊断出结果。” 皇上也懂得规避,生孩子这种事情历来都是不吉利的,他更不该在这看着。 现在事情已然已经搞清楚了,他也没有留在这里的必要了,拉着顾千渝就要走。 “渝渝,我们走。小心沾染上了晦气。” 顾千渝一脸假笑,“谢谢皇上体恤臣妾,但是姐姐小产,身边不能没有人,妾身愿意留在这里陪着姐姐。” “万一姐姐出了什么事,也能有个照应。” 听了这话,皇上心疼地把顾千渝搂在了怀里,声音柔和极了,反正从没有用过这种语气和夏瑾禾说过话。 “渝渝,你有心了。” 几番周折下来,皇上终于在万众瞩目之下离开了。 顾千渝走上前一步,一句也没提夏瑾禾小产的事,直接开门见山,“瑾儿,这件事你怎么看?” 夏瑾禾斟酌了一下,她总感觉这件事和皇上床板底下的暗阁有关。“相——”像是想到了什么,夏瑾禾忽然朝着刚刚二夜所在的位置看了看。 二夜冲着夏瑾禾摇了摇头,朗声道:“回主子,那人已经跟着皇上走了。” 顾千渝皱眉,“什么人?” “不知道七夜有没有来养心殿找相公?” 顾千渝点了点头,明白了个大概。 “那个七夜有问题。” 第52章 我是不是克你啊? “师父,那个……”夏瑾禾支支吾吾地,眼神也变得有些恍惚。 顾千渝上前拉了她一把,“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我……我……”话到嘴边,夏瑾禾还是改了口,“我是想问小产的事情怎么解释,万一待会皇上进来,连一点血都没看见——” 夏瑾禾话还没说完,眼前就出现了一张放大的俊脸,顾千渝忽然凑近捏住了夏瑾禾的下巴。 力道不算大,但是夏瑾禾感觉自己脖颈已经发烫了起来。 顾千渝皱了皱眉,“脸颊有些发红。” 还不等夏瑾禾反应过来,顾千渝又接着说,“这里也红。” 夏瑾禾刚刚想伸手碰一下,就被顾千渝抓住了手腕,“别碰。” “可能是过敏了。” 徐梅玉这会也上前看了看,看着夏瑾禾脸颊上一抹不正常的潮红,伸手探了探夏瑾禾的脉。 顾千渝皱眉,有些不放心,“怎么样?” 徐梅玉:“炎症。” 顾千渝沉声道:“花粉过敏引起的并发症吗?” 徐梅玉点了点头,“如果脉象不错的话,应该是红梅。” 夏瑾禾有些茫然,“我今天好像没有看到过红梅。” 顾千渝按了按眉心,什么也没有说,“我去太医院抓些药。” 说完就转身离开了储秀宫,夏瑾禾总感觉顾千渝似乎是生气了。 徐梅玉:“顾千渝,抓药的时候给我带一点三七和冬虫夏草。” “嗯。” 顾千渝的声音远远地传到了夏瑾禾的耳边,她忽地有些委屈。 相公似乎不怎么喜欢她肚子里的孩子。 听到自己小产的事情,情绪一点波动都没有,给自己抓药的时候似乎还有些不耐烦。 祸不单行,这么想着,夏瑾禾小腹内又一阵绞痛,前几天刚刚消停的月事,这会也来凑热闹。 徐梅玉上前一个打横把夏瑾禾抱了起来,“肚子疼?” 夏瑾禾点了点头,眼中泛着泪光。 徐梅玉把她放在了床上,以为她是因为脸颊上瘙痒才哭成这般模样,安抚道:“没事,顾千渝已经去抓药了,等待会吃了药就好了。” 一听到顾千渝夏瑾禾哭的更凶了。 吓的徐梅玉一身冷汗,赶紧伸手又给夏瑾禾号了号脉。 “师父,我没事。”夏瑾禾声音沙哑至极,像是受到了极大的委屈。 顾千渝一走进来,就听到夏瑾禾的哽咽声,心跳都漏了一拍,一时间连脚下的门槛都没注意到,直接摔了一跤。 平时有洁癖的一个人,此刻连身上的灰尘都没有注意到,直接走到了夏瑾禾身侧。 “怎么哭成这样了?”顾千渝声音柔和极了。 夏瑾禾抿着唇,眼泪一滴一滴地往下掉。 看的顾千渝心里也不好受。 他抬头看了徐梅玉一眼,“怎么了?” 徐梅玉摇了摇头,两手一摊。 顾千渝给夏瑾禾盖了盖被子,又问了一遍,“怎么哭了?” “嗯?”顾千渝的声音低沉好听,一遍又一遍的诱哄着夏瑾禾。 “肚子疼……”夏瑾禾起身环住了顾千渝的腰,伏在他的肩头哭的一颤一颤地,“好疼……” 顾千渝抬手贴在了夏瑾禾的小腹上,温热的手掌轻轻地揉着。 徐梅玉看到顾千渝越来越白的脸色,有些担心,“顾千渝,要不还是我来吧,你现在的身体还是不要轻易使用内力。” 顾千渝摇了摇头,“无碍,我在这,瑾儿还能安心一点。” 徐梅玉想到刚刚夏瑾禾一听到顾千渝的名字就哭的死去活来的,也没再说什么,背着手走到了外间。 “睡会。”顾千渝道,“我守着你。” 哭是止住了,但是夏瑾禾此刻声音里还带着刚刚哭过的鼻音,“睡不着。” “那就不睡。” 听着顾千渝近在咫尺的声音,夏瑾禾实在是忍不住了,“相公我是不是克你啊?” “别哭。”眼瞧着夏瑾禾又要哭起来,顾千渝拿着帕子替她擦了擦泪珠。 “没有的事。” 夏瑾禾:“那为什么相公一遇到我不是毒发就是寒毒……” “寒毒我打娘胎里就有了,和瑾儿有什么关系?” “毒发是我自己身体不好,更和瑾儿没关系。” 夏瑾禾抬眸,声音很轻,像是在自言自语,“那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你都不在意我们的孩子……” 顾千渝刚刚要说话,外面就响起了小翠的声音,“渝娘娘,娘娘。” 徐梅玉领着小翠走了进来,低声嘱咐道:“瑾儿对红梅香过敏,平时多留心。” 屏风被拉开的时候,夏瑾禾看到窗外红梅覆雪,青砖绿瓦,心情也平复了下来。 小心翼翼地打量着顾千渝的脸色。 顾千渝刚刚结果小翠手里的药碗,试了试温度,将碗递给了夏瑾禾,“温度正好,大口喝掉。” 小翠送完药,就退了出去。 徐梅玉刚刚要她把储秀宫对面的红梅给掐断。 顾千渝给夏瑾禾擦了擦她嘴角的药汁,淡声道:“谁说我不在意的。” 夏瑾禾低着头,不敢看顾千渝的眼睛,她很害怕顾千渝生气。 虽然他还从未对自己发过脾气。 “那你听说我小产都不关心我……” “那不是徐梅玉瞎编的吗?”顾千渝有些哭笑不得,“而且瑾儿根本就没有怀孕。” 顾千渝见夏瑾禾也没了睡意,把枕头立了起来,让她靠着枕头坐着。 “瑾儿还这么小,我怎么舍得碰你。” 一句话撩的夏瑾禾直接连脸红都忘记了,微微张着嘴巴,有些疑惑地看着顾千渝。 “这药还是瑾儿自己吃的呢。” 顾千渝意识到夏瑾禾这段记忆可能缺失了,认真而耐心道:“我那几日毒发,身体每况愈下,瑾儿当时心疼我,以死相逼,非要我去筑水小阁养伤。” “我实在是放心不下你,期间总是悄悄来看你。” “那时候,你大概也是不想让我担心,直接服用了那假孕药,也就有了今天这种情况。” “以后别想那么多。”顾千渝心疼道,“有事别总自己扛着,我一直都在。” 夏瑾禾点了点头,心情平复下来后,注意到顾千渝有些发白的脸色,“相公,你要不要休息会?” 顾千渝叹了口气,“这会知道心疼我了?” 夏瑾禾有些不好意思,她也不知道这件事竟然是一场乌龙,一切似乎都是自己自导自演。 顾千渝身体前倾,一把抱住了夏瑾禾,声音染上了些哑意,“我就离开这么一会,就就哭成这个样子。” “能不能照顾好自己?嗯?” 顾千渝的声音温柔而缱绻,尤其是最后一个字,尾音暗哑,像是压抑了很多情绪。 即便顾千渝已经不是第一次这么问自己了,但是夏瑾禾还是没出息的羞红了脸。 “下次不会了。”夏瑾禾勾了勾顾千渝垂在身侧的手指,“那相公也要照顾好自己,毒发要第一时间和瑾儿说。” 顾千渝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本就不是什么大事,这些年我都习惯了。” 折腾了这么久,夏瑾禾也累了,直接睡了过去。 顾千渝等夏瑾禾睡熟,轻轻拉开屏风走了出去。 “皇上走了?” 徐梅玉点了点头,“说是太晦气,不等了。” “瑾儿怎么样?” 顾千渝:“刚刚哄睡下了。” “那等瑾儿再睡一会,我抱着她回去。” 徐梅玉挑眉,“你就不怕皇上生疑?” 顾千渝:“要是你抱着的话,皇上该怀疑你对瑾儿不轨了。” 徐梅玉笑了,“也是。” “世人皆说你杀人如麻,我倒是觉得你有一颗玲珑心。” “就说是心细如发也不过分,只是以后也对自己的身体上点心。” 顾千渝:“我知道了。” 徐梅玉点了点头,“寒毒的解药我倒是和瑾儿研究出来了,只是你体内现在三种毒碰撞,让本就单纯的毒直接发生了裂变。” “眼下确实除了瑾儿体内的血能缓解,就别无他法了。” 顾千渝面色如常,“我心里有数。” “别说我了,七夜呢?” 徐梅玉摇了摇头,“我一直以为你有什么特殊任务安排给他了,这会一直没看见人。” 修剪完红梅的小翠恰巧听到了两人的谈话,手里的剪刀直接跌落在地。 “渝娘娘,七夜没回来吗?” “怎么,翠丫头,七夜可是和你说了些什么?” 小翠点了点头,她早就察觉到七夜有些怪怪的,但是这几年早就已经习惯听从七夜的指令了,也没有在意。 小翠有些紧张,她怕误了两位娘娘的事,“渝娘娘……七夜要我去御膳房给娘娘今晚用的羹汤下药,还说是娘娘的吩咐。” 小翠捏着自己手里的药,身体止不住的发抖,没想到自己差一点又要害了娘娘…… “你别慌,没事的。”徐梅玉接过小翠手里的药,拆开闻了闻,面色有些奇怪,“只是些红梅味的熏香。” “应该还有红花。”顾千渝小时候常年泡在药罐子里,几乎是什么药都喝过,算是久病成医了,对药味尤为敏感。 徐梅玉又凑近闻了闻,“还真有!”他有些惊讶,“这不会真是你安排的吧?” “不是。” 徐梅玉唏嘘一声,“这样看来,这假扮七夜的人应该不是皇上那边的人。” 第53章 难得糊涂 “你是说宫妃?”徐梅玉有些愕然,“我来的时候可是听说这宫里的娘娘们避你如蛇蝎,又怎么敢当着你的面直接动瑾儿?” 顾千渝眼眸眯了眯,“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只是这宫里的嫔妃是怎么知道瑾儿有孕的事?” “而且我记得当时这件事只有皇上知道,不知道是谁对外封锁了消息。” 顾千渝点了点头,算是认可了徐梅玉的说法,“当时为了保护瑾儿,我命暗阁的人暗中封锁了消息。” “而且七夜现在还下落不明,加上之前还中了蛊毒,什么时候被套了话也未必。” 徐梅玉:“就红花而言,你怎么看?” “这件事恐怕和林七七脱不了关系。” 徐梅玉是近两年才来的宫廷,对于后宫的这些弯弯绕绕不甚了解,此刻更是毫无保留的相信了顾千渝。 两人又聊了一会,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顾千渝进屋抱着夏瑾禾回了寝宫。 皇上在养心殿一夜未眠,忽地想起身出来看看。 不巧,正好撞见顾千渝一脸柔和地看着夏瑾禾。 他也不知道在慌什么,只一眼就错开了目光,悄悄地躲在了墙角。 皇上有些苦涩地笑了笑,“终究是不及……她吗?” 夜半,梅花落时。夏瑾禾一睁开眼睛就看到了一张如同阳春白雪般的俊脸。 她禁不住伸手轻轻描摹着顾千渝的眉骨,眼睛,然后是鼻梁,嘴巴。 顾千渝的眼睛偏长,不说话的时候看着有点冷淡,此刻闭着眼睛,眼睫垂下,美的不似凡尘。 夏瑾禾没忍住吻上了顾千渝的唇瓣。 顾千渝身体一僵,继而加深了这个吻。 花瓣和花瓣厮磨了起来。 一吻落罢,两人呼吸都有些紊乱。 “相公,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顾千渝顿了顿,转而听到了更夫打更的声音。 轻声道:“天该亮了。” 透过微弱的晨光,夏瑾禾看清楚了屋子里的陈设,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身体陡然一惊,“相公,你歇在我这里,皇上不会生疑吗?” 顾千渝眉心微皱,神情忽然有些恍惚。 今晚是他大意了。 这件事皇上要是追究,他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夏瑾禾坐起身,把顾千渝的外衣递给了他,“相公,你要不先回去……” “皇上要是歇的晚,说不准还来得及。” 顾千渝温柔地看了看夏瑾禾,“瑾儿不必多想,既然都已经这个时辰了,我还不如在这陪着瑾儿呢。” 夏瑾禾坚持道:“相公,去吧。” 她一直都是知道的,顾千渝为了今天忍辱负重了太长时间,鲜衣怒马少年时经历的那些屈辱的时光不能因为自己就功亏一篑。 见顾千渝还是没有反应,夏瑾禾又拉了拉顾千渝的袖角,“相公,去吧。” 顾千渝磨不过夏瑾禾,简单地披上了外袍就匆匆走了出去。 皇上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一闭上眼睛就闪过了顾千渝那双温柔的星目,似乎柔化了漫天星辰。 而她看着自己的眼神永远都是淡淡地,带着冷漠疏离的。 五年了,顾千渝对自己的态度从来都没有变化。忽冷忽热,亦真亦假,陷进去的终究只是自己一个人罢了。 去养心殿的路上,顾千渝想起了夏瑾禾之前问自己的话。 “相公,皇上是不是一直在揣着明白装糊涂。” 旋即顾千渝就否定了这个想法,皇上要是真的知道自己的真实目的,更应该趁着现在自己还没有能力和他抗衡的时候,将自己斩草除根。 虽然就算现在和北辰溪对上,顾千渝也不一定输,大不了两败俱伤,只是他复国的计划又要重新筹备了。 他不能冲动,这不是他一个人的计划,这些年来,取的成就也不是他一个人努力的结果,但是北辰溪要是敢动夏瑾禾,他也不介意同归于尽,大杀四方,坐实了那杀人如麻的罪名。 他本就不是什么好人。 只是看到眼前的一幕,顾千渝有些愣住了。 皇上穿着白色的里衣,有些落寞地坐在床边,桌边下是一坛又一坛的美酒。 顾千渝挑了挑眉,有些看不懂这个小皇帝了。 小皇帝含着金汤勺长大,难道也有什么烦心事吗? 顾千渝走上前,简单地对着皇上行礼。 “陛下。妾身来晚了。” 北辰溪揉了揉眼睛,看清楚后,傻笑着,开心地像个孩子。 “渝渝,是你吗?” “陛下这是喝醉了。”顾千渝轻轻挥手,小太监很有眼色地退了下来。 北辰溪看着近在咫尺的顾千渝,眼眸瞬间又暗淡了下来。 “你不是朕的渝渝。” 顾千渝:“?” 顾千渝转身欲走,他可不想和一个醉鬼待在一起。 “朕的渝渝从来不会出现在朕的身边。” 顾千渝刚刚要推门的手忽地就顿住了。 他回头深深地看了北辰溪一眼。 “陛下,这是何意?” 顾千渝的眼神太过于有压迫性,北辰溪本就被酒精麻痹的神经瞬间动弹不得,顺着顾千渝的话往下说。 “渝渝不喜欢我。” 顾千渝又向前走了一步,眼中带着病态的笑。 “渝渝是谁?” 一听到这话,北辰溪就笑了起来,“渝渝是朕的妻子。” 说完后,情绪又瞬间低落,“只是渝渝他不喜欢我了。” “那渝渝喜欢谁?” 北辰溪想了想,一字一顿,“夏、瑾……” 顾千渝身体一僵,从袖口中摸出了匕首,刚刚要动手,就被从窗户跳进来的萧沐凡给拦住了。 他冲着顾千渝摇了摇头。 拉着顾千渝走了出去。 “现在还不是时候,而且北辰溪他也罪不至死。” 顾千渝勾唇笑了,只是这笑意不达眼底,看的萧沐凡毛骨悚然。 果然,下一秒,一把匕首抵到了自己胸口处。 “萧沐凡,别让我发现你有二心。” 萧沐凡摇了摇头,笑着打着哈哈,“顾千渝,你这是干什么呢?” 顾千渝插在萧沐凡胸口处的匕首深了深,渐渐有雪花晕染了萧沐凡的上衣。 萧沐凡看着顾千渝有些猩红的眼神,正了正神色,“顾千渝你了你清醒一点。” “北辰溪要是现在死了,明日你怎么和朝廷上的文武百官交代?” 顾千渝嘴角渐渐变得有些平直,“那就不解释。” 萧沐凡刚要出言反驳,顾千渝的下一句话就听的他有些毛骨悚然,“杀了便是。” 萧沐凡往后退了退,“顾千渝!” “你冷静下来好好想想,杀光了这文武百官,你让夏瑾禾如何自处?” “带着她四处逃亡吗?” “或者说她愿意过这样的生活吗?” 顾千渝眼底的血色渐渐褪去,他把没入不深的匕首拔了下来,声音很轻,“抱歉。” 说完这句话似乎是抽光了顾千渝所有的力气,他有些站立不稳,脚下一软就要摔倒。 萧沐凡上前扶了他一把,“顾千渝,你刚刚是怎么了?” 顾千渝也没瞒他,他有些疲惫地揉了揉太阳穴,“其实……我体内中的是母蛊。” “虽然被我挖了出了,但是这些年我每次情绪有巨大起伏的时候,就会被蛊毒所控制。” 萧沐凡急道:“这么重要的事情,你怎么能瞒着主子!” “主子的师父徐梅玉不是天下第一神医吗?你之前若是说实话,身上的毒已经解了也未可知。” 顾千渝叹了口气,有些无奈,“正因为如此我才更不能说。” “若是连徐梅玉都没有办法的话,我不敢想象瑾儿又会是什么模样。” “而且现在徐梅玉似乎也没有办法,我说与不说又有何区别。” “顾千渝。”萧沐凡轻声喊了一声。 顾千渝:“嗯?还想被我捅一刀?” 萧沐凡笑了,迎着早晨的微光。“你给我好好的,我和主子一直在等你。” “等一个健康的顾千渝。” 顾千渝微一愣,旋即发自内心地笑了起来,“好。” 萧沐凡:“嗯,都会好的。” 外面传来了更夫打更的声音。 “辰时了,我去看看皇上醒了没。” 看着萧沐凡有些过于担心的眸光,顾千渝哑然失笑,“放心,这次不会的。” 皇上昨天夜里定然是喝了不少的酒,此刻看着顾千渝,神情还有些糊涂。 他按了按胀痛的额头。 “渝渝。”声音嘶哑极了。 顾千渝上前给他递了一杯茶水,他现在已经有些看不透这北辰溪。 北辰溪喝了一口茶水后,除却昨天夜里的痴缠迷恋,似乎与平日里没有什么不同,他对着顾千渝伸出手。 “伺候朕更衣。” 顾千渝随手拿了件干净的外袍恭敬地给北辰溪穿上了,“妾身吩咐丫鬟给皇上熬了醒酒汤,一刻钟后该送来了。” 北辰溪本就胀痛的太阳穴似乎更疼了,“朕说了,以后在朕面前不必自称妾。” “陛下,规矩不可乱。” 北辰溪似乎已经习惯了顾千渝的冷淡,依旧自顾自地说道:“等丞相大权旁落,朕扶你做皇后可好?” 顾千渝给北辰溪穿衣的手顿了一下,声音很平,“陛下说笑了,妾身不过贱妓,配不上皇后这样能母仪天下的位子。” “对妾身来说,能伺候皇上就说妾这辈子最大的福气。” 第54章 青梅竹马 顾千渝的声音平淡而冰冷,瞬间拉回了北辰溪的神智,他愣了愣,有些勉强地笑了一下,“也对。” “总得想个办法给渝渝个身份。” 顾千渝神情复杂地看了北辰溪一眼,看着他那纠结的模样,心里一紧,之前对北辰溪的猜测瞬间呼之欲出。 还没等顾千渝细想,就感觉有一双干燥清冷的手覆上了自己的脸颊,北辰溪嗫嚅着,像是在自言自语,嘴角还带着浅淡地笑意。 “渝渝,原来你也有在朕面前走神的时候吗?” 顾千渝罕见地伸手抓住了北辰溪的手掌,轻轻挑开了自己的外袍。 顾千渝身上的衣裙随着他手上的动作一件件掉落在地上,不久,顾千渝身上只剩下一件里衣了,他手里的动作却还在继续。 皇上紧张地心尖发紧,看着顾千渝毫无所谓的眼神后,却有些苦涩地笑了笑。 已经到了连做这种事情都是……为了试探自己吗? 他有些生硬地抽回了自己的手,“渝渝,你身体弱,还是回去好好养着吧。” “皇上不想吗?” 明明顾千渝的声音还是和平时一样温柔细腻,但是北辰溪心里就一阵一阵泛酸。 他闭了闭眼。 声音里夹杂着些许绝望,“你回去吧,朕要上早朝了。” 顾千渝愣了愣,小皇帝馋自己身子在这宫里已经不是秘密了。 只是真正等到自己愿意的时候,为何又是这般……绝望苦涩的模样。 就算是小皇帝知道了自己的身份,难道不应该也是愤怒吗? 生气自己的枕边人骗了自己这么长时间…… 顾千渝揣着疑惑抬步离开了太极宫。 看着他的背影越来越远后,北辰溪长叹了一口气,他用低的不能再低的声音说道:“你能不能……假装喜欢我一下……” 顾千渝走的仓促,他没有回头,没有看到北辰溪眼角的泪,亦没有听到那似乎是卑微祈求的低喃。 储秀宫。 夏瑾禾给皇后娘娘号着脉,眼眸低垂的瞬间,忽然发现皇后娘娘胸口有一张帛书。 她伸手抽了出来,纸张看着似乎有了些年头,边缘都有些泛黄了,上面的墨迹也因为抚摸过很多次有些浅淡不一。 上面写着一句诗,看着不像是皇后娘娘的字迹。 “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徐梅玉在一旁读了出来,有些疑惑,“这皇上和皇后难不成还是青梅竹马的关系?” 夏瑾禾失去了五年的记忆,此刻对这些事根本没有丁点印象。 小翠想了想,四处看了看,确定周围没有外人的时候,才蹲在两人之间很小声地说道。 “娘娘,奴以前听说皇后娘娘是哭着入宫的,丫鬟婆子们都说皇后娘娘入宫的那年,就已经有了心上人。” 夏瑾禾:“你是说这信是皇后娘娘的心上人写的?” 小翠接着道:“娘娘别急,我记得三年前左右,皇上发现了皇后娘娘不是处子之身,雷霆震怒,直接让人把皇后娘娘送回了丞相府。” “丞相那时候也不知道怎么想的,也没有找皇上问清楚,直接又把皇后娘娘给二嫁了,听说嫁的那个人就是皇后娘娘的竹马。” 夏瑾禾有些震撼,“皇上没有追究吗?” 这简直是把帝王的威严放在地上摩擦。 小翠:“皇上后来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忽然派人到丞相府接皇后娘娘回宫。” “我记得清楚,那时间丫鬟小厮手里拿了好些奇异珍玩,浩浩荡荡一条街,全部都是送给皇后娘娘赔罪的礼物。” 小翠说到这件事的时候,连一向不喜欢听八卦的徐梅玉也竖起耳朵,等待着小翠的下文。 小翠蹲着有些累了,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喝了口茶润润嗓子,接着说。 “但是一行人还没进门,就得知了皇后二嫁的消息。” 夏瑾禾猜测道:“所以皇上当时十分生气,直接把皇后娘娘的竹马给杀了?” 小翠摇了摇头,“没有。” “皇上反而对皇后娘娘的竹马很好,直接赏赐了千金。” “只是,”说到这小翠停了下来,眼珠古灵今怪地转了转。 听的夏瑾禾和徐梅玉心里痒痒的。 夏瑾禾知道小翠爱财,直接从袖口中掏出一个金豆子递给了她,“快说快说。” 小翠美滋滋地收下了,脸上带着显而易见地笑容。 “皇后娘娘的竹马受了宫刑,直接做了皇上身边的小太监。” 一时间夏瑾禾和徐梅玉都没有说话。 “所以皇后娘娘有没有可能是思念成疾,所以才成了现在这般模样。” 徐梅玉笑了笑,“瑾儿,你这是故事听多了,忘记了为师曾和你说过什么了?” 夏瑾禾瘪了瘪嘴,反驳道:“但是很多事情师父说的都不对,明明就是有很多没有办法正常解释的事情。” “谁说的?”徐梅玉把蹲在地上的夏瑾禾拉了起来,“为师从不诓你。” “那夺舍妖是什么?” 徐梅玉显然是知道夺舍妖的,话说的有些高深莫测,“我们现在玩的这些小伎俩,精怪们鲜少参与,概率很低,我们又很难把控。” “所以就直接给忽略掉了。” “瑾儿。”顾千渝从外面走了进来,脸色说不上好。 徐梅玉上前一步,手心直接贴在了顾千渝的额头上,“顾千渝,你这是发热了?” “不碍事。”顾千渝把徐梅玉的手拿了下来,本不想多解释的,但是看着夏瑾禾过于担心的眸色,还是多说了一句。 “刚刚在太极宫,为了试探那小皇帝,脱了几件衣服。” 夏瑾禾瞳孔地震,有些听不明白。 皇上和相公两个男人在太极宫,脱衣服? “别多想,什么也没有。” 夏瑾禾也上前踮起脚尖探了探顾千渝额头的温度。 “还说什么都没有,都这么烫了!” 不知道怎么回事,担心之余,夏瑾禾忽然想起来自己在画本子上面看到的内容。 弱弱地问了一句,“相公,不会是体内的蛋白质没有清理干净吧?”夏瑾禾的眼神干净而澄澈,没有一丝杂质。 顾千渝见状轻轻给了她一个脑瓜崩,“瞎想什么呢。” 夏瑾禾下意识伸手捂住了额头,娇声喊了一句,“疼~” 顾千渝伸手替夏瑾禾揉了揉,“我记得我没有用力。” 看着夏瑾禾一脸得意的模样,饶是徐梅玉都有些忍不住了,“顾千渝,你行不行,看不出来瑾儿时装的吗?” 顾千渝这才看到小丫头满眼恶作剧成功的眸光,淡笑了声,“看不出。” 徐梅玉:“你就惯着她吧,我去御膳房给你拿点退热的药。” 徐梅玉离开后,夏瑾禾把皇后娘娘的事情和顾千渝核实了一下。 “所以说这些事情都是真实发生的吗?” 顾千渝点了点头,“当时我还是胭脂楼的花魁,出街的时候正好看到这样一幕。” “确实是给了皇后娘娘一条街的殊荣。” 夏瑾禾:“那皇上自己去了吗?” 顾千渝摇头,“没有。” “我当时和皇后还没有利益冲突,也就没有仔细看。” 看着顾千渝皱着眉头,有些难受的模样,夏瑾禾伸手给他按了按太阳穴。 “相公,很难受吗?” “还行。” 夏瑾禾:“皇上怎么说?” 顾千渝怕夏瑾禾多想,没多提,“北辰溪昨日喝醉了,没察觉到我夜里才过来。” 夏瑾禾送了一口气,看着地上死后不得安息的皇后娘娘,忽地想起了什么。 “相公,江南水患的赈灾银还在你手里吗?” “嗯?” 问题转的太快,顾千渝没有反应过来,“在的。” “那罪名判给丞相了么?” 顾千渝:“没有。” “而且,江南现在的情况不算是好。”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最晚后日,皇上会下江南。” 夏瑾禾有些疑惑地靠在了顾千渝的怀里,“那到时候相公也回去吗?” 萧沐凡不知道什么时候从窗口那边跳了进来,戏谑道:“主子,你这可不行呐,你都不怀疑一下顾千渝的。” “万一他忽悠你的呢?” 夏瑾禾头都没抬,“不会的,相公这么说自然是有他的道理。” 顾千渝抬手把夏瑾禾从自己怀里拉了起来,“小心传染。” 夏瑾禾把顾千渝的手拍掉,一点也不在意地又趴了回去。 “不怕。” “这样的话,相公身上热,瑾儿身上也热,算是交颈颉颃了。” 顾千渝也没再拉她,由着她胡闹,有徐梅玉在,总归不会出事,大不了多熬一副药就是了了。 “所以,相公你到底去不去嘛?”不等顾千渝说话,夏瑾禾就接着说,“我听说江南的女子说的是吴侬软语,江南的糕点是甜而不腻,江南的风景更是令人心旷神怡……” 夏瑾禾眨了眨眼睛,似乎只要顾千渝点头,她就能跟着一起下江南一样。 顾千渝还能怎么办,只能宠着了。他冲着夏瑾禾微微颔首,“去。” “到时候带着瑾儿一起去。” 夏瑾禾笑了,从顾千渝怀里探出头来。 离开了那冷涩清浅的药香,甫一接触外界的空气,夏瑾禾的鼻尖轻皱,似乎在空气中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顺着血腥味最重的地方抬眸,萧沐凡胸口处显然有一个很明显的刀口,虽然说已经简单地处理过了,但是依旧看的出来被利器没入过的痕迹。 “谁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