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司守灵人》 第一卷 成道第一章 鬼奶 第一卷 成道第一章 鬼奶 我叫陈三夜,养父说我是吃鬼奶活过来的。 养父年轻时胆子很大,村里死人都叫他一起守灵堂。那年头人们肚里都欠缺油水,有免费的烟酒荤菜吃,养父自然乐意。守的灵堂多了,养父对死人的礼仪也门儿清。慢慢的,十里八村做白事也不差一双筷子,有不少找上养父的。随着时间流逝,他很自然的成了职业守灵人。 他四十三岁那年去给镇上难产死的少妇守灵,半路去撒尿,发现几个月大的我躺在草丛里。据养父说,他正尿到一半,看到小脸惨白的婴儿包在锦缎里,剩下的尿都吓没了。 养父见我虽然全身冰冷却没闻到人死后必然会出现的异味。他怀疑我是假死,用了一些土办法,我真有了反应。他又用体温让我出现了微弱的呼吸,这才继续往死人家里赶。 大半夜,死人亲属见他衣服里裹着小脸苍白的婴儿,差点没吓死。 天快亮的时候,我回升的体温开始下降。养父让人弄的浆糊,我也不吃。一起守夜的人见小婴儿饿了,闭着眼睛不哭不闹,如果不是我有呼吸,他们真会以为我是死婴。再加上灵榻上躺着难产死的年轻少妇,他们吓的打牌总出错。 养父急的没办法,见躺着的女人胸挺大,还没死一天,想着应该有奶,于是他把主意打到了死人身上。 他找借口骗走旁人,代替我给死人上香,并且认了妈。这才心惊胆颤的挤死人奶,听说挤出来的奶是乌色的,还带着腥臭气。养父死马当活马医,用指头沾着给我吃,没想到我还真吃了。 一连偷偷摸摸的吃了三夜的奶,我才睁开眼睛,于是我跟着养父姓陈,取名三夜。 我和村里孩子一样长大,没有任何特殊。每次问爸爸世界上真有鬼吗?他总笑着说,平生不做亏心事,夜半不怕鬼沾身。 别人说的是鬼敲门,他说的是鬼沾身,好像有鬼,又好像没有。直到我碰见鬼沾身,心里才有定论。 那年,我在一所三流大学念大二,父亲来信说他三月三要死了,让我回村。 学校离山村很远,我拿着信向辅导员请假一个月。他说这年头写信挺有才的,还死在三月三,除非在那天自杀才有可能。他根本不批假。 别人送点礼,请假半学期都批。我直接收拾东西走人,没打算再回学校,实在不喜欢类似的人和事。 农历三月二号傍晚,我匆忙到家,门前停了一辆小车,爸爸和不认识的老头在天井喝酒。两个老头喝的红光满面,爸爸哪有要死的样子? 我礼貌的问候一声客人,憋闷的进了房间。 没过多久,爸爸喊我一起吃,他对老人说:“刘老头,听说过重病多磨吗?你那口子不会那么快咽气。老子没时间了,以后让这小子去守灵。” 刘老头打量我一会说:“不合适吧。” “您感觉不行,别怪我不守信用,不送。” 先前还相谈甚欢,爸爸立刻翻脸,一巴掌拍在桌上。刘老头赶紧说:“实在是太年轻了,您真不能抽点时间?” 爸爸笑着摇头,起身送人。刘老头神情阴郁的开车离开。 送走刘老头,爸爸回到桌前,指着破烂的房子说:“三夜,守灵的忌讳你没忘记吧?” “记得。”我抢过他的酒碗,不爽的说:“您年纪大了,少喝点,不然明天真过去了。” “好!好!我不喝。我答应过三个人,帮他们家守一次灵。人要说话算数,我死了,你得完成这三个约定。”爸爸放下酒碗,盛了一大碗饭回来,他看着天色说:“还有点时间,给你讲一些老子拿命换来的经验和教训。” 爸爸中气十足的讲着一些我没听的事儿,我听得心底发毛,有些怀疑事件的真实性。 午夜十二点刚过,爸爸点了根烟交代完三个约定,突然不舍的说:“儿啊,别像老子一样打光棍,要给老子找个漂亮儿媳妇。” 他垂下脑袋,嘴上的烟掉在胸口,两手撒在一旁。我赶紧捡起烟头丢地上,不高兴的说:“别玩了。” 没一会,一阵臭气从他下身传出,我知道人死后会大小便失禁,顿时慌了手脚,颤抖的探他的鼻息和脉搏,真没气了。 我跪在椅边哭,摇着他的手大喊:“别装了,你骗不了我。” 能大碗喝酒拍桌子,吃两碗饭,怎么说死就死?我根本无法接受。 在村里人的帮衬下,我处理完爸爸的后事。前脚刚把爸爸送上山,还没送完宾客,刘老头着急的开车过来,跪在遗相前扇了自己几嘴巴,愧疚的说:“刚听到消息……当时真没悟懂您说的没时间……” 刘老头拿爸爸当高人,而我却想着辅导员的话,发誓要弄清楚能算准自己死期是怎么回事? 刘老头走时,小心的提到守灵的事,这是三个约定之一,我很郑重的答应。 过了两个多月,穿黑色西服的妩媚熟女开着刘老头的车找来,她是刘老头秘书,接我去守灵的。我换上黑色土布唐装,千层底布鞋,拿着爸爸给人守夜常带的竹篙,跟着熟女上车。 熟女很客气,对我这一身行头挺好奇。我坐在后座,低头抚摸着被爸爸握出了手印的老竹,开始还嗯两声,被问烦了,我说:“生人莫问死人事,寿衣穿在生人身上罢了。” 熟女缩了缩脖子,车差点撞到树上,车内变得诡异的静,我能听到她急促的呼吸声。 “停车。” 车开在近几年刚修的省道上,我看到远处刚修的一座壮观新坟忍不住疑惑。熟女本能的踩刹车,我揉着被竹篙顶疼的部位,下车找到一条小路到了坟前。 附近村的墓地都在山上,此地风水也不行,有钱建大坟,不找人看看真说不过去。最重要的是省道没改道前,爸爸是在这里捡到的我。 “爱子诸葛随风之墓。” 熟女惊讶的念完墓碑,赶紧捂住小嘴。我疑惑的看着她,她说:“姓诸葛的很少,近期有位姓诸葛的来县里投资,传言提出的一个条件是要某个偏远小镇的一块地。不会是这吧?” 我看着新坟,心里没有任何涟漪。没拥有过亲生父母,自然也谈不上失去。 “麻烦你背到那边去。”我指着坟墓旁边,女人踩着水磨石地走过去,还不时回头看一眼。我说:“千万别回头,看到不该看的东西,你会很麻烦。” 她吓的哆嗦,我解开裤带,放出小兄弟,对着新坟舒服的撒了一泡尿。 唏嘘的水声曾经从阎王那抢回了我的小命,如今尿出的只有我对爸爸的思念。 “走了。” 我绑好裤带,熟女阴晴不定的回望碑前一滩水,担心的说:“这样做不好吧?被人家知道……” “陈庄守灵人每次去守灵都会在这尿一泡,埋在这里算它倒霉。”我走在路上随口胡扯。 熟女远远的对着坟墓作揖,唠叨着请原谅。 不知道她是怕鬼,还是怕姓诸葛的,总之她走的非常快,开车的速度也快了很多。 到了镇上我再次让她停车,买了香烛纸钱到“我妈”坟前,默默烧着。三夜的鬼奶有着救命之恩,奶恩不能忘。 “嗯哼?两短一长,左中持平,右短为催命香。” 我伸手感受一下风向,不应该烧出这种香,小声问:“妈,您是提醒我此行不利?” 山风吹来,我打了一个寒颤,心里莫名的不安。熟女听到催命香,用手搓着胳膊,张嘴似乎要说话,又忍着没开口。 下山的路上熟女夹着腿,走路的姿势很别扭。到了车上我问:“你没事吧?还能不能开车?” “没事,亲戚来了。”她倒是大方。进入县城天已经到了傍晚,她忍不住问:“听说香最忌两短一长,不会真有事吧?听说……听说……” 她的话忍着没说,我那种不安的感觉更重了。 停丧的地方在县城郊区老宅,戏台搭的很高,远远听到唱的是戏曲“天官赐福”,我从小苍白的脸都黑了。 这是死人不是祈福,不唱“祭灵”这类的戏曲,也别唱招神戏啊。人死阴气重,招来的不定就是游魂野鬼或各路野神。 第二章 邪事连连 第二章 邪事连连 我杵着一米多长的竹篙,躬身看到戏台下的情况,真想掉头就走。 台底中央有鞭渣,四方三角都上了香,唯独北方漏掉了。北方属水,水为阴,要么不祭台,祭台了就不能漏,这不是欺负过路的鬼吗? 有几个小孩见我猫着看台底,他们跟着往里面看,较大的几个快速的钻进去,年纪最小的摔在地上哇哇大哭。夹着包的中年人板着脸轰小孩,转而又客气的对宾客多的地方喊:“麻烦各位看好自家小孩,台下全是电线,注意安全。” 围着看打麻将、斗地主、扎金花的妇女寻到自家小孩,纷纷嘱咐别到台下去。最小的小孩哭着要去台下玩,指着空荡荡的台底说:“他们怎么不出来,我要去……就要……” 小孩说话的瞬间,我看到几个小人在台下嬉闹,转眼又消失不见。旁边的人连呸几声,孩子妈抱着哭闹的孩子离开,年纪大的人赶紧说:“童言无忌。” 刘老头和熟女过来,正巧见到了这一幕。我握竹的手捏的发白也没感觉,被刘老头请到一边,才吐出一口粗气。 “陈先生没事吧?”刘老头小心翼翼的问。 本地的先生只会称特殊的一群人,比如算命先生。 我没好气的说:“您跟唱戏的有仇?” 刘老头得知祭台和戏曲的情况,脸色很难看。他叫来大知宾,寒着脸质问了一番。 大知宾是整个丧事的总指挥,大知宾板着脸打电话出去,没一会,夹着包的中年人走来解释:“给地下的朋友留路来听戏,让亡者结善缘,在那边多个朋友多条路。老人仙逝是喜丧,才唱仙官赐福为后人祈福。” 他又补充说:“县里唐先生给看过开台时辰……” “扯淡。” 天气很闷热,我到这之后总感觉周围凉飕飕的,直言打断他的话,对刘老头说:“这事不该我管,九两酒和烤公鸡准备好了吧?这事有点悬,我还有一个要求。” 夹包中年含着怒意要开口,被大知宾用眼神制止。刘老头恭敬的说:“我知道规矩,东西都准备好了,您还有什么交代?” “我要借她用一夜。”我看了一眼熟女。“不然这事您另请高明。” 熟女表情微变,刘老头结巴的说:“这不好吧!” 我看中女人来了大姨妈,那玩意能镇邪,如果说出来又不灵了。明知道被误会,我却不能解释。我说:“行不行,给句痛快话。” 熟女转身就走,刘老头说:“这事我来办,您放心。”说着,他追着熟女离去。 死者躺在冰棺里,停在宽敞的堂屋。两个贵妇坐在一边,还有几个年轻男女枯坐着,看他们的样子挺无聊的。 我上了炷香,用竹篙捅了捅棺材盖,对着大知宾说:“谁让盖的棺?温度开最低,拉开一个头。” “这……这……”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转到了我这边,大知宾结巴半天,犹豫一会给刘老头打去电话。刘老头在电话那边咆哮:“灵堂这一块,陈先生说了算,不是交代过吗?” “孝子呢?” 我不顾众人的怨言,扫视一圈又说:“让孝子守在这点香,孝子那柱香不能断,把电蜡烛换成白蜡。” 按照礼仪,来来回回让人换了不少摆设,跟我差不多大的孝孙孝女毫不忌讳的吐槽,说我装逼。 头戴白花的两个贵妇,一个穿暗红旗袍,另一个深V领内露出的内衣还是粉色边的。几个年轻人带着黑袖章,女的时髦的肉色丝袜配靓丽的打扮。男的各种潮流服饰,竟显高富帅风采。 “孝女,孝孙,换身简单的衣服,露出来的衣服也别见彩。如果不换,请别呆在这里。”我见灵堂弄的差不多,对屋里人提出了要求。 一个暴躁小伙指着我说:“你管老子穿什么?早看你不爽了,再唧唧歪歪的信不信老子抽你。” 我让做的一切,用神神叨叨的话说是,灯照路,香引魂,亡灵归家。魂回来进不了棺材,看到艳丽的颜色以为是火,还不被吓走。用道德方面的话说是,不忘老祖宗的规矩,讲孝道。 大知宾好言的劝解,我刚准备发火,看着没点多久的白蜡,只烧了靠近冰棺的那半边,滴下来的蜡成一条直线,好像要切开桌子似的。 暴躁小伙被两个年轻人拉着,他挣扎着要打我。两个贵妇和知宾顺着我的目光看到蜡烛,倒吸一口凉气。一个贵妇连忙呵斥年轻小伙,小伙看我的眼神像在喷火,倒也没再闹腾。 “换!孝子呢?怎么还没来。”我呻吟片刻,拿了主意。贵妇说:“他晚上的机票,还没回来。” “那让孝孙点。” 我话音刚落,有人打开后门,风吹着冰棺里的寒气弄灭了蜡烛。脾气暴躁的小伙说:“不换蜡烛哪有这么多事。” 照路灯不能灭,我没心情计较,打算看魂回来了没有。找整酒席的师傅要了一个瓷碗,打了一碗水放在灵前,关上大门说:“谁是孝孙?没有孝孙,外孙也行,不过以后要跟着母亲添一个姓。” “干什么?”脾气暴躁的小伙被人推出来。我拿了三根香说:“点蜡,烧香,磕头,然后在心里默数四十九声,再把烧的最快的那根香在水碗里立起来。” “怎么可能?香头重脚轻又不是筷子,一根不规则的筷子也立不起来。”可爱女孩吐了吐舌头,小声嘀咕。 “你也知道头重脚轻。”我对着棺材示意一眼,一屋子人这下真吓到了,传说中的鬼就是脚不沾地。小伙接过香说:“装神弄鬼。” 他拿打火机点蜡的手不停的抖。其实我也只是按父亲说的做,也不相信一根香在水里能站起来。 小伙磕完头,默默数数。屋里的人嘴角微动,跟着在数。 差不多四十九声过去,三根香里真有一根明显烧的短一点。我心里发毛,强装着淡定,旁人憋着呼吸生怕喘一口大气。 小伙哆嗦的拔下那根最短的香,放到平静无波的水里。等水碗上的波浪消失,他慢慢松手,随着手松开香往碗边倒。小伙起身盯着我说:“按你说的办了,屁事没有,骗钱就骗钱少在这装。” 在香倒下去的瞬间我也松了一口气,如果真能站着那才叫恐怖。心还没放到肚子里,灵异的一幕,吓的我背后发麻,想立刻离开这里。 香在水碗里没有立直,但也没倒下去,斜站在水碗中。 冰棺往外冒着寒气,寒意直冲众人心头。大知宾和两位贵妇惊恐的看着我,一群年轻人吓的躲在了一起捂着嘴。暴躁小伙双腿打颤,想扶东西又不敢。 啪! 有人拍门,香吓的翻出水碗,熟女推门进来见众人惊恐的表情,她问:“怎么了?” 一群人诡异的看着她,年纪大的三人求教的看着我。 爸爸只说请魂,香斜代表亡者是带着气走的,要好好安慰,也没说吓走后该怎么解决。我双手插在腰间两个口袋,手心全是冷汗,表面淡定的说:“按照我之前说做,去把衣服换了,老人在天有灵会保佑你们的。还有,刚才的事谁也别说。” 熟女眼睛红红的似乎刚哭过,她拉我到外面,问:“什么时候?” “今晚。”我见她又要哭,严肃的警告:“十二点之后你要陪着我,就算上厕所你也跟着。” 无知者无畏,她误会我对她有想法更好,说不定真遇到事,她也能浑浑噩噩的过一夜。 戏台上的天官赐福唱到尾声,突然台上轰的一声,寿星公扭到脚摔在台上。跟在他后面的仙家绊在他背上,摔了个狗啃屎。 噼里啪啦,台底下的电线闪着火花,台上的灯全灭,曲调也停了下来,一群工作人员慌了手脚,吃晚饭的宾客在一起窃窃私语。 熟女要去帮忙,我扯着她的胳膊让她别多事。 夹着包的中年和大知宾过来,恭敬的把我请到一边,中年连忙掏出一包好烟和一个红包说:“先前多有得罪,这事希望您帮忙想想办法。”大知宾也在一旁好言帮腔,说什么都是为了刘府。 我看着鼓涨的红包,接过烟说:“红包就不用了,去烧五根香送神,北方多加三刀纸。肯不肯走,得看人家意愿。” 中年人去台下烧香,北方的香点上就断掉,他急的满头大汗。这事不算,几十桌宾客酒过三巡,等着吃饭,可是饭煮了几个小时都半生不熟,大知宾让酒店送米饭才解决了燃煤之急。 几件邪事撞到一起,我心里也压着重担,等到了深夜还了得。 第三章 封鬼 第三章 封鬼 戏台的线路好不容易才修好,中年人怎么也点不上香。 外面的问题没解决,灵堂的事也没完,蜡烛还是先烧靠近尸体那一边。按理说靠近冰棺有冷气,要烧也不该烧那一面,一屋人吓的慌了手脚。 我看着小伙点燃一根新蜡烛,关上门火苗还是往内里飘。可爱女孩缩在贵妇怀里,害怕又好奇的注视着灵堂和我。 感觉到她的目光,我皱着眉头回望,心里好像抓住了什么,却又搞不清楚是什么?越想越烦躁。贵妇摸着女孩的肩膀,熟女在我旁边说:“喂!你这样看人会吓坏丫头的……” 对,就是害怕,火苗就像可爱女孩一样吓的往后缩。依稀记得,父亲说守灵也是护灵,人死七天内是新鬼,生前如果亏欠过一些早已经亡故的人,那些老鬼会在这个时机来讨账。 “一屋子大半女的,明显阳气不足,哪有安全感。”我暗自嘀咕着,对着贵妇说:“找一桌爷们到旁边扎金花,不用怕吵。” 堂屋够宽敞,八个扎金花的爷们玩的不小,还有几个在旁边看着,输赢带来的高昂情绪,给人一种“有温度”的感觉。 慢慢的,蜡烛恢复了正常,两贵妇把我当成了高人,说话更客气了。 外面又开的一场戏,刚起头再次出现了意外,戏台发电机没油了,备用的油桶不知道什么时候漏了。 刘老头从外面忙完回来,见戏台黑乎乎的,他寒着脸带着大知宾和管戏台的中年,恭敬的把我请到楼上,一个贵妇也跟了上来。 大伙坐在八方桌边,刘老头说:“守灵人的规矩我懂,外面这事不应该麻烦您,可这么闹下去老刘家的脸都丢光了。”贵妇说:“爸,您别着急,陈先生一定有办法。” 我敲着桌子没说话。 气氛随着敲桌子的声音越来越压抑,几人紧张的看着我。 “请神容易送神难,一个不好很难收拾。”我提出自己的担心,对刘老头说:“您三番五次的去找父亲,应该信这回事?如果不信,可以全当巧合,类似的事不一定还会发生。” “哎。”刘老头叹息一声。“人越老,以往经历的一些事让我不得不信。有幸接触令尊这位奇人……” 他陷入惆怅的回忆。 说到奇人,我静静的回想父亲平时的举动,还真有件事挺古怪的。爸爸是个大老粗,大中午总抱着四书五经看的睡着,醒来又恨不得把竹篙给折断。 咔嚓。 我拿着竹篙在桌上折断,一张卷着的小纸条掉在地上。几人像看藏宝图似的注意着纸条。 爸爸说无事不可对人言,我捡起小纸条打开,上面歪歪斜斜的写着:我善养吾浩然之气。 这是出自爸爸手笔,鸡抓过的字能笑死一大堆人。 大知宾把脸偏到一边。刘老头如获珍宝的看着,颤抖的说:“陈先生,这幅字能送给老朽吗?” 贵妇看着纸条说:“写意不写字,这几个字透露着问心无愧的意。” “行的正,坐的直,是不管旁人眼光的洒脱。”刘老头点头称赞。 两父女一唱一和,我再次打量几个字,屁的意也没感觉到。我说:“难得有人赏识,您喜欢就拿去。” 刘老头欣喜的收了纸条,激动的连连感激。 我心情也不错,他拿走的只是几个字,我真懂了父亲那句“平生不做亏心事,夜半不怕鬼沾身”的真意,只要心正,那些东西真没什么好怕的。 “外面的事不难解决,不过,我说的法子不能打一点折扣。” 我严肃的看着刘老头眼睛。刘老头郑重的点头,等待我说下去。简单的说出办法,刘老头和贵妇在我的陪同下,他们亲自在各个路口烧钱。 几点零星挂在夜空,刘老头跪在火堆前,说:“过路的各位仙家,刘府先前有怠慢之处,请多多包涵。”他说着磕了三个头,起身的看着我。 香能通神,地上的香先是左中短右边长,没一会,又成了右中短左边长,没有规则的来回变化,我看着反复香皱起了眉头。 “怎么了?”贵妇问。 “做人,反复无常讨人厌。当鬼,得寸进尺招神烦。”我冷厉的盯着飞舞的火堆,没一会香灭了,带火的纸灰对着我冲来,吓的旁人大气也不敢喘。 我挥手扇开灰屑,说:“我们换地烧。” “这不好吧?”刘老心虚的看着地上的香。 “没什么不好的,烧了纸,您这么大岁数给无亲无故的野鬼下跪赔礼,礼数已经到了。做鬼也不能贪得无厌。”我冷哼一声,又看着火堆说:“缠着不走,那就永远也别走了。” 刘老头和贵妇惊悚的跟在我身后,不知道他们是被我吓的,还是熄灭的香吓的。 后面两个路口烧的香很平静,知足的应该都走了。真应了那句老话,人怕狠,鬼怕恶。 回到戏台前,刘老和贵妇走了半天路额头冒着细汗,我却感觉周身阴冷,有种冬天到了的感觉。 大知宾和管戏台的中年煮好了半生不熟的饭放在四个台脚,饭里插了香,旁边不断烧着纸钱,招待着台下小鬼,准备让它们吃饱、拿钱、听台好戏了离开。 “刘老,我之前说的办法得变通一下,说让它们永远留下,就一个也不能放走。” 我冷笑的找来几个小孩围着戏台东、南、西撒了一圈尿,又亲自在北面尿了一圈,用童子尿把台下小鬼的去路封死,让它们下地无门。 “陈先生,现在要干什么?” 忙了半天,刘老见我站着不动,小心翼翼的询问。我说:“到银行提的钱回来没?” “快了。” 没过一会,有人提了一箱子老头头过来,起码有五十万现金,看来刘府真不简单,半夜都能在银行拿到钱。与我有过接触的人,知道这事都好奇的看着我。 我看着台底,不停的抽烟。暴躁的小伙没啥底气的嘀咕:“又在装神弄鬼,要钱还非要去银行,又不是没有。” “换戏唱白蛇传,封天。” 我吞了一大口烟,丢掉烟头。管戏台的中年人吩咐准备开锣,鞭炮刚丢在台上,锣声响起,遮在前面台下的幔帐不停鼓荡,好像里面有东西要随风冲出来,可惜怎么也冲不破。 给了三根烟的时间还不走,真是不见阎王不掉泪。戏里的黑白无常、法海、雷峰塔……可都是勾魂收妖,用这来封孤魂野鬼的天足够了。 众人看的触目惊心,我明悟“心正”后一点也不心虚,也没了胆怯。 “交给你一个任务,背着钱去公路上喊人,只要给你外婆上香的都给一百块钱。”我拍了拍小伙肩膀,他傻傻的看着一箱子钱说:“老大,这可是真钱?” 贵妇眼睛一亮,说:“你小子快点去,办好了,小姨送你台车。” 刘老头也醒悟过来,紧绷的脸难得出现了笑容。“你们几个都去,爷爷高兴了说不定会发善心哟。” 几个孝孙分了钱,兵分两路离开。 “等等。记住只能发银行的钱……”我叫住他们,提醒一句。可爱女孩问:“都神神秘秘的,到底怎么回事?” “这个不好说。”贵妇笑着。我说:“他们的不好说,我的能说。钱过万民手,沾满了人气。银行又是国有,刚取出来的钱带着淡淡的国气,让人拿着过来自然人气冲天。” 我还有一句没说,人气冲霄,台下那些小鬼必定被冲的魂飞魄散。也顺便用万人香火给亡者定魂。而贵妇的不好说,只是面子问题,刘府大张旗鼓的散财,之前再多的怪事也会被人遗忘,旁人谈起只会说刘府做白事,去烧香就给一百块。 呼朋唤友来烧香的人很多,等白蛇传唱到尾声,剧烈鼓荡的台底再也没了响动。接近十二点,我坐在门外越来越不安。 熟女与两个女孩在一边斗地主,众人也把心放到了肚子里。贵妇坐到我旁边,递过来一杯热水说:“陈先生在担心什么?” “有些事我不该问,就怕万一有事不好处理。”我尽量说的委婉。 “您问。” “香斜立在水碗说明带着怨气走的,人到底是怎么死的?” 贵妇神情大变,本能的环顾四周,小声说:“您问起我也不好隐瞒,母亲学人在外面养小白脸,父亲一气之下失手把她推下楼梯,撞到了脑袋。” “横死。”我差点忍不住冲去把刘老头掐死,他说是病死的,老子才让万人上香定魂。如果是横死,得了香火只会助长那口难以下咽的气,头七那天可能出事。 讨债的鬼要阻,家里这位也是隐患,这下真被坑惨了。 第四章 水探鬼 第四章 水探鬼 午夜十二点还差几分钟,突兀的凉气从椅子上升起,我打了个寒颤,见贵妇没有异常,暗想:“讨债的来了。” “妈,陈先生,又那样了。” 可爱女孩指着蜡烛,靠近尸体的半边烧的更快,香灰迅速往下落。一旁扎金花的人吓的失了兴致,带着困意的人也惊醒。 我进屋安慰几句,点了炷香拿在手上,心里默念:“陈庄陈三夜在此护灵,愿亡者安息,生者安心。” 相传上了守灵香,才算正式开始守灵,讨债的鬼要进门得踩过我头顶三把火。 一切恢复正常,刘府后人把我当成了稳心骨,几个年轻人端着凳子到我之前坐的地方找安全感。 我拿着早准备好的九两酒,倒了一杯放在门槛,端着烤公鸡坐下,让他们进屋。 贵妇说:“困了的去睡,等你们舅回来,我会叫你们的。”几人缩着身体进屋,不过没去睡觉。 我把熟女喊过来,对贵妇说:“您也进屋吧。” 贵妇暧昧的看了我们一眼,笑着进去。熟女远远的坐到了一边。 “靠近一点。” 我嗅着烤公鸡,舔了一口酒。熟女挪过来一点,还离半米多远,我拍了拍手边的凳子。“你坐这。” 熟女坐下,不时把裙子下摆往膝盖下拉,紧夹的两腿挺诱惑。我来不及欣赏,猛烈的凉气袭体,冷的眼睛发直,灌了口酒才好过一点。 “你感觉冷吗?”我看着熟女露出来的胳膊。她瞪了一眼,偏头小声嘀咕:“搭讪也不看看天气?” 九两酒,酒通九,九九为极,大公鸡鸣日为阳,两者加在一起是极阳,还有位带大姨妈的女人,这样还有东西靠近,来讨债的鬼到底有多猛? 熟女夹着的两腿左摇右摆,我好奇的问:“椅子上有刺?” “我去洗手间。”她咬着嘴唇,声音比蚊子叫还小。 “不行,再坚持一刻钟。”我看时间快要过子时了。 熟女捏着粉拳,几次抬起胳膊都放了下去,她低下脑袋,无声的流泪。 “你去休息吧。”我用手戳了戳她的胳膊,再次转头盯着放在门槛的酒杯。熟女迟疑了一会,起身往屋里走。 酒杯装酒是为了探鬼,熟女前脚刚迈过门槛,平静的酒水荡漾的很厉害。我快速的拉着她胳膊往外拽,她扭到脚往我怀里倒,我闪身躲开,她吃疼的摔在地上。 “你神经病啊?”熟女流着眼泪咆哮,一屋子人问什么事? 贵妇扶着流泪的熟女起身,我冷漠的看着熟女,说:“吃一口鸡,你就没事了。”没来大姨妈,带的就不是阴晦之气而是阴气,会起反作用,难怪讨债的鬼那么猛。 “陈先生,怎么了?”贵妇问。 我小声解释,熟女含着泪,愣愣的说:“当时下山腿走疼了,开了个玩笑……呃,你怎么知道没来?” “鬼怕大姨妈的阴晦之气,鬼能沾上你,自然是假的。”凉意再起,我连喝了三口酒。 贵妇注意到酒杯的荡漾,惊恐的拿着鸡给熟女吃了一口,慢慢的酒杯恢复了平静。贵妇说:“听说碗装水能……”她害怕的没法说下去。 我冷的哆嗦,这次硬挺过子时,寒意才消退。熟女坐在屋里不时投来抱歉的眼神,我不近人情的当没看见。 午夜守灵人不怕鬼,怕慢慢长夜的寂寞与孤独。旁人敬畏,好奇的短暂靠近最后都因害怕而远离。 冷漠只是自我保护的脆弱铠甲。 到凌晨四点多,一切太平。一辆豪车停在屋前,华贵的一男一女以及一个老头下车,屋里年轻人精神大振的迎上去,他们随口喊舅之后,把车翻了个底朝天,抢夺县里买不到的奢侈品。 孝子中短身材,他身边的女人比我在大城市见到的嫩模还动人。夜色下,丽人性感的红唇反射着零星光亮,在我看来有种别样的阴冷。 “妖女。”贵妇小声嘀咕着出去,板着脸把孝子一顿训斥。丽人放低姿态道歉,说都怪她才让孝子回来晚了。 “久闻陈先生大名……”一起下车的老头过来,客气的打招呼。“鄙人姓唐……” 我起身回礼,原来他就是县城有名的风水先生。 “常听家父提起一位奇人,没想到如此年轻。”孝子神情疲惫的伸手,我没有去握,他的手尴尬的掉在半空。唐先生一拍脑门,说:“老朽糊涂,忘记提醒刘公子,陈庄守门的有条忌讳,不能跟孝子过份亲近。” 老家伙看似自责,却让人觉得我目中无人,又轻视我是守门的。 丽人在唐先生眼神示意下,拿红包给脸色难看的孝子。孝子似有所悟,眼底带着不屑,笑着把红包递过来说:“陈先生辛苦了。” 守灵最忌心术不正,贪钱、恋色千万要不得。我如果拿了钱,头顶三把火暗淡,别说护灵挡鬼,自己不出事都谢天谢地了,这都是爸爸拿命换回的经验。 唐先生这暗手玩的漂亮,这仇结大了。 “孝子远归,用柚子叶扫身再进屋拜祭先人,沐浴更衣后再戴孝。”我感觉一阵冷气飘来,无视了孝子,随手在门槛前洒了一行酒,一脸生人勿进的坐回椅子。 气氛变的紧张,贵妇训斥孝子几句,忙着安慰我。我喝了一口酒抗寒,低头不说话。 孝子冷哼一声,拉着丽人进屋。丽人过门的瞬间,好像有条虚影从她身上弹飞。门槛酒杯里的水微微荡漾,等人进去后,又恢复了平静。 有东西跟进门了,但绝对不是讨债的鬼。孝子最大,这是没办法的事。唐先生微笑回望我一眼,我暗自冷笑,亡者是横死还受了多人香火,它怕讨债鬼是生前有亏,在普通鬼面前不定猛的狠。 熟女胆颤心惊的走到我身边小声说:“陈……先生……你看到影子没?” “什么影子?”我假装没看见,递过酒瓶说:“要不要来一口?” 熟女也不嫌我喝过,大喝了一口,咳嗽几声说:“谢谢。” 她听我的没再进屋,用左手掐着右手无名指坐在远处,以防有东西再沾身。 唐先生在屋里巡视灵堂,没少说我的好话,他给人一种大度的感觉,也衬托出我的小气。 孝子和丽人换好衣服,按照唐先生的指点刚跪下,轰的一声,后门被大风吹开,蜡烛的火苗冲了十几厘米,灵堂上的白布和黑幔鼓荡的厉害。 坐被朝南的房子,夏天刮北风挺有意思的。进屋的鬼路只有一条,得从我身上淌过去,后门只有亡者自己能闹。我惬意的享受着暖风,屋里年轻人吓得对奢侈品失去的兴趣。 “不会是外婆……”可爱女孩刚开口,唐先生严肃的提醒:“莫提!” 可爱女孩嘟着嘴出门,坐到熟女旁边嘀嘀咕咕的聊了起来。 唐先生委婉的告诉孝子这是亡者嫌弃他回来晚了,孝子照着指点上了三炷香,磕了九个头。不一会,风停了,唐先生关上后门,让众人安心。 香烧到一半,头顶有走路的声音,贵妇说:“谁在楼上,让他轻点。”小伙自告奋勇的上去,下来惊恐的说:“都睡熟了,那房里没人。” 咚咚的走路声时有时无,声音给我一种不是在楼上踩,而是倒立的踩在天花板上的感觉。 “陈先生,这事您怎么看?”唐先生出来。我说:“我只是守门的。” 孝子听着皱眉,唐先生没想到我如此不顾人情世故,他一时也说不出话来。 尴尬的气氛没持续多久,孝子的香平静的烧到一半,丽人点的香亮着但没有烧下去。不是香有问题,就是亡者不愿意受她的香火。丽人咬着嘴唇,委屈看着孝子,孝子说:“妈,不就是晚回几天吗?您干嘛生那么大的气?” 话音刚落,丽人点的香灭了,香灰停在香头,一丝灰也没掉到香炉里。 渗人的气息,随着冰棺冒出的寒气,笼罩整个灵堂,激荡在众人心头。我在门外突然全身僵直,无法抗拒的寒气侵袭全身,迷糊的看到五六个身影围着我晃动,相对清晰的倩影绕着我转了一圈,把所有东西都赶走了。我身体恢复正常,背心全是冷汗。 见屋里的情况,我知道只过去一两秒的时间。倩影莫名的熟悉,看身段很年轻,我能肯定绝对没见过。 出神的回忆她的样子和熟悉感,不知道唐先生怎么解决了屋里的事。孝子脸色不好的走到我面前说:“陈先生,感激您能来守灵,守灵该后人自己尽孝道。” “您的意思是说,刘门消氏不需要我再守灵?”我懂他的意思,但我上了守灵香,必须在灵堂前把话说清楚,这样亡者才没理由怪我有始无终。 唐先生在屋里当不知情,贵妇说“陈先生请魂怎么会惊了魂?”孝子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不用你管。”贵妇气的扯掉孝花拉着可爱女孩离开。 “这里不需要您,陈先生请吧!”孝子说完进屋。我有种奇怪的错觉,好像有东西从我身边进屋,还张牙舞爪的嘲笑我多事。 熟女见我离开,她跟在后面说:“您是刘老请来的,姓唐的风水先生明显在挑事……”我打断她的话,说:“谢谢,这事你不懂。对了,你近几天别来刘府,孝子对贵妇的态度转变太大,可能被鬼蒙了心。如果可以,你最好辞职不干。” 讨债鬼进了门讨账,亡者欠多少还多少,如果欠的太多,刘府近期运气会非常差,可能影响到生意。而唐先生?嘿嘿,恶人还需猛鬼磨。 第五章 满房小棺材 第五章 满房小棺材 拒绝熟女送我回去的好意,去搭车的路上,好像有东西跟着我,回头只看到大白杨的影子,走几步之后,又出现被跟踪的感觉。 天蒙蒙亮,一道倩影从路拐角出现,我看着全身一震,身形与之前迷糊中见到的倩影惊人相似。等我清醒,她进了一家刚开门的早点摊,我加快脚步走了过去。 老板见我穿着寿衣,筛面条的两根大筷子掉在案板上,他听我要碗面和豆浆,打量我好一会才惊慌的说:“您等等,马上好。” 我坐到桌边,女人背对着我坐另一桌。她黑色T恤与迷糊中见到的古装倩影区别很大,不过,肩到臀部勾勒出的曲线,以及透出的气质给我的感觉非常像。 老板放下热气腾腾的面条,我被东西注视的感觉依旧存在,于是又要了一碗。第二碗面条上桌,我点上三根烟靠在碗边说:“吃饱了就走吧。”三根烟烧的挺顺,像有人在抽,碗里的热气也往一个方向飘。 临桌女人身前的面冒着热气,她没动过筷子,无声的结账离开。大早上来了两个怪异的客人,老板惊悚的看着,几次想说话都没敢。 我喊结账,老板走过来颤抖的说:“您不会也给……” 看到他手上拿的冥币,我示意女人有影子,说:“也许人家手头不便,她的钱我给。” 我很疑惑,女人点了面不吃,又拿冥币吓老板什么意思? “嗯哼?今日忌嫁娶,怎么回事?” 省道上一条贴着喜字的车龙开过,女人在路上截断车龙,我忍不住嘀咕。老板害怕又好奇的问:“您懂这个?” “懂一点。”我要面时见过店里挂的黄历,黄历上写的很清楚。 迎亲的车半路不能停,寓意一路白头到老。女人截断车龙,不少人下车找她麻烦。不知女人说了什么,一行人诡异的上车再次出发。 我脱掉左脚步鞋,拿出踩着的一百块钱,又把找回的一张五十塞到鞋里,这才往有车回镇的地方走。 左脚踏阳钱,右脚踩冥币,代表行走阴阳两界,这才能守灵。 我走出没几步,想起老板拿的冥币,脸色大变的脱了右脚的鞋,发现鞋里的冥币不见了,女人给老板那张就是我的。再看省道,哪里还有女人的影子? “滚。” 被跟踪的感觉还在,我对着手吐了一口唾沫甩在地上,对着唾沫呵斥。一阵凉风吹过路上树叶,那种被跟踪的感觉消失了。 相传唾沫带着人的阳气能灼鬼粘魂,再加上我不怕那玩意,憋足胸气一呵,足够普通小鬼受创。唐先生以风水阴地养小鬼业内都知道,看来是他放的东西了。 过了十字路口,就有下乡的车,我绕过路中央的药渣,风刮着地上的药渣吹到我腿上,平静下去的不安再次袭上心头。难道“妈妈”坟前的催命香不是说刘府的事? 病重的人把药渣倒在十字路口,让过路的人踩着带走霉运,是一种损人利己的做法。 等了两个多小时,我坐上下乡的车,离镇上还有小半路程,看到女人低头走在路边,她突然抬头好像对我在微笑。 女人三十出头,精致的秀脸惨白得跟我有得一比,眼神就像人刚断气变得浑浊的目光。 “滋……” 车突然停下,司机郁闷的骂着,他下去检查说车坏了,让人下车。十几个乘客不愿意,得知车要修好几个小时,才骂骂咧咧的下车。 我慢慢下车,司机踩着雾灯打电话:“是啊……又他妈的坏在关老村这一带……” 不少人说着关老村的邪乎事,快速的往前走。我走了一百多米,停在进关老村的泥巴路口点了根烟。车子遇到的意外,对别人来说只是出门运气不好正巧碰上,对我来说是天留人。 我抽完烟,凭借着儿时的记忆往里走,泥巴小路七弯八拐的,十几年没什么变化。 几十户人家高矮不一的住在高台上,村前打谷场摆着几副破烂的棺材,简陋的贫房在打谷场边缘,陌生人看到这景象都感觉渗人。 关老村,棺老村,以前有个做棺材的师傅手艺特精,人都喊棺老,外村的人遇到这村的人都问,是棺老住的那个村?于是喊成了关老村,真名连他们村的人也不一定记得。 “你来了?” 我站在棺材旁出神,那女人脚不带声的走到我身后。我惊吓的回头,躲开两步说:“你认识我?” “论关系,你应该叫我小姨。”女人自顾的从发白的牛仔裤里掏出钥匙开门,堂屋里摆着四方桌,桌后是个橱柜,柜子上放着观音像,与普通农家贫房没什么区别。 我疑惑的跟着进屋,接过凉水喝着,等着她解惑。 “都出来吧,你们大哥来了。” 女人关上大门,屋里变的阴暗,她对着套房喊了一声。我来不及惊异,无数股寒气袭体,冷的发抖。 “这怎么回事?”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我从凉意里感觉到了欣喜的情绪。 女人脖子上流着香汗,她拉着领口往后面套房走。 狭窄的两扇木门打开,一股香烧过的味道冲出,呛得我有些受不了。屋里黑乎乎的很阴森,二十几柱烧出的微光特别显眼。咔嚓,她扯亮屋里的电灯,好多巴掌大的小棺材放在架子上,在烟雾弥漫中异常恐怖。 “别调皮了,再缠着你们大哥,他会生病的。”女人话音刚落,二十几柱香忽明忽暗,我身上暖和了一点,但还有几股凉气缠着。 女人抽出门后的枯树条说:“不听话打屁股了。” 顿时,我身上的凉意全消,忍不住问:“究竟怎么回事?” “你在姐姐死的那天吃了她的奶,你活了过来,也让本不该有机会喂奶给孩子的母亲有了机会。”女人激动的指着十几个棺材说:“每到她的祭日,奶水充裕涨的难受,她就去喂婴儿阴奶。它们都是吃了阴奶,抵抗不住阴气而死……” 姐姐?我“妈”? 我阴沉着脸问:“你怎么知道?” “明天是姐姐的祭日,早上娶亲的车你看到了吧?新娘是镇上的,她偷偷生完小孩,让男方娶她,这才在这种日子迎亲。破日娶亲,又是未婚先育,孩子生来命薄,如果我没猜错,那个孩子今晚会被姐姐喂阴奶而死。”女人答非所问,越说越激动。她扯着我的领口,抡起手猛扇。“每年一个无辜的婴儿都因你而死。” 被抽了好几下,我愤怒的握住她的手腕:“你怎么知道这么多?” 架子上的香突然变的明亮,女人弯腰猛咳,似哭似笑的指着小棺材骂:“你们都是被他害死的,还护着他?” 她急促的喘息,白眼一翻晕了过去。我掐着她鼻下人中,等她有了反应,又猛按她的胸脯。 女人咳嗽着醒来,一巴掌把老子抽到一边,捂着胸口瞪眼。 我脸上火辣辣的疼,泥菩萨也有三分火性,转身就走。 没有你,老子也有办法整明白什么事,先去问人,不行就去问“我妈”。 找到关老村一位参加过爸爸葬礼的老人,客气一翻后,我询问关于女人的事。老者沉默许久拉我到屋里偷偷讲了起来,她和“我妈”是棺老后人,如今只剩下她一个活着。 老人谈到棺老一家挺忌讳的,不愿多说。我也没强求,问到女人的情况,老人叹了一口气,说:“她姐走后,十来岁的丫头半夜总把自己当成姐姐要找孩子。” 老人惊恐的似乎想到了什么害怕的事情,张嘴又闭口不谈,好心劝告:“老头子知道陈老先生是有本事的人,听老一声劝,离她越远越好,那家后人惹不得。” 话听了一半,我闻到一股怪味皱起了眉头,那想老人话音刚落,双手掐着自己脖子,摔在地上来回的打滚。 “哼。” 背后一声女人的冷哼,我来不及回头,晕了过去。 第六章 请魂 第六章 请魂 咚!咚!咚! 我躺在黑乎乎的棺材里,被来回震荡嗡嗡声吵醒,大股寒气缠绕着全身,僵冷的连一根指头也动不了。女人拿着棍子敲着棺材盖:“陈三夜,它们都是因你而死,年纪小找不到轮回的路,如果你有点良心,就领着它们入轮回,下去赔姐姐免得她再找小孩。” 棍子的敲着很有节奏,寒气欣喜的随着高涨。我冷的嘴角哆嗦:“如果真如你所说,我怜爱它们,也有责任送它们入轮回,但不会选择自己去死。” “二十一个无辜的小生命,你一点也不愧疚?”她继续敲着棺材盖,情绪很激动。我寒意攻心,吃力的大吼:“我陈三夜行的正,坐的直,该背负的责任会用肩抗。” 阴冷的棺材里突然静了下来,寒意以极快的速度缩到了棺材角落,它们好像很怕我。 我慢慢恢复暖意,咳嗽着对角落说:“别怕。” “你还有没有点良心?”女人猛力敲了下棺材盖,震得我耳膜发响。我淡然的说:“爱怜它们不等于我要去死。身正不怕影子斜,我问心无愧。” 理直气壮的说出这话,我轻松了很多。心里回荡着一股气,一种难以说明的感觉。 我心绪鼓荡的时候,角落的寒气吓的跑出了棺材。没一会,棺材盖打开,女人拿着木棍冷漠的盯着我。我扶着棺材两侧坐起,毫不示弱的与她对视。 如果我被她的歪理压住,那群小家伙说不定把我接过去了。 “我没本事送它们。”女人沉重的叹了口气,又阴冷的问。“你憋着一口正气,只能护身其余的屁用没有。你拿什么送它们走?” “守灵时让它们搭亡者的顺风车。”我感受着风,想着一群鬼婴和妈妈的事还没完,强压下跟她算账的冲动。她把脸撇到一边,说:“它们的事放一边,姐姐的事怎么办?” 我面无表情的说:“去看看未婚先育的婴儿,等她来。” 女人叫关铃,我骑着她家哐哐当当的自行车去县城,天刚黑,她坐在后面突然抱住我的腰,后怕的说:“姐姐来了,要上我的身。” 刹住自行车,她的柔软在我背后挤压变形,我不爽的掰开她的手腕。瞬间,她木讷的下车,躲开几米远,流露出的眼神就像母亲看宝宝。 “别玩了。”我皱着眉头。她双手下垂的站着,我试探性的往前几步,她背后好像长了眼睛,精准的绕过脚后的石块后退,始终与我保持着相当的距离,痴痴的目光一直没离开我的脸。 我不知道真假,脱掉鞋子拿在手上,心理默念“妈,如果是你,就搭出阴阳桥。”,念完,随手把一双鞋子抛起,鞋子掉在地上正好一只穿在另一只里,就像人摆的一样。 不等我问话,一个人在路边草丛后面上大号,他似乎看到了全过程,连滚带爬的扯着裤子惊慌的往地里跑。“有鬼啊!” 妈妈受到惊吓,关铃缩着身子说:“她走了,被上身的感觉真难受。你之前不是问我怎么知道这么多吗?她死后,到了晚上会随时上我的身,我不想知道一些事也难。” 难怪她像个死人,阴森森的。 晚上九点多,赶到新人家附近,关铃阴气太重在外面等我。新郎父亲是位五十多岁的男人,我找了个借口跟他进堂屋。 公婆欣喜的抱着熟睡的男婴不放。新娘按照习俗跟着新郎的侄儿捡丢在堂屋、厨房的筷子,寓意上得了厅堂,进得了厨房。少年拿着一把筷子到处丢,一群亲戚跟着起哄,个别妇女专门出怪主意。 少年听旁人的丢了好几根筷子在橱柜下,娇小玲珑的新娘跪地上撅着屁股伸手柜下摸。有妇女小声议论:“真翘,真圆,大屁股难怪能生儿子。” 我抽着家主给的烟,看着橱柜上的关公像出神。家主一看就是本份人,家里神坛主位摆关公能挡煞,但也扛不起关二爷。神坛上点着香,婚礼不定是让关二爷当的月老。 “陈先生怎么了?”主家话没问完。新娘尖叫着从橱柜底下扯出一只死老鼠,闹新娘的人吓得连连躲避。 老鼠瞪着眼睛,罗嗦的妇女们惊恐的闭上了嘴巴。 众人这一闹,熟睡的婴儿哭了,婆婆怎么也哄不好。新娘惊魂未定的洗完手,去哄几个月大的婴儿,越哄婴儿哭的越惨。 这还没完,家主接到电话,新郎骑摩托车送他朋友撞在了树上。欣喜的婆婆脸色变的阴郁,骂她儿子喝酒了还骑车,看新娘的脸色也难看。 喜庆的氛围荡然无存,贴着红对子,拉着彩带的屋里笼罩着一层阴云。新娘委屈的眼泪打转,对着婴儿说:“哭,哭,哭,就知道哭。” 婆婆不悦的说:“别吓到孩子。” 新娘愣了一会,抹着眼泪抱着婴儿往楼上跑。家主挂掉电话,随手拍在身边橱柜上,把香灰震落在香炉里。他骂公婆说:“闹够了没有?”他转而又让屋里的亲戚帮衬一下,跟我说不好意思,出门往医院赶去。 我不好意思多留跟着出门,在门口回望一眼神关二爷,一阵凉风绕过我灌进屋里。暗想,家庭不和人气不凝,又拍了关二爷桌子,妈妈不会趁虚而入吧?这下要出事了。 找到关铃,她知道情况后说:“你去守在婴儿身边,不然婴儿真过不了今晚。” 能进别人家门,还是父亲遗留的名声好。妈妈倒是好应付,难题是怎么守在婴儿身边?人家对鬼神只是半信半疑。 实在没办法,关铃出了一个馊主意,午夜十一点之前爬墙进去。 新人家是两层自建楼,二楼前后装着防盗窗,唯一的方法就是走楼上天台。关铃有备而来,她打电话给新娘说:“如果不想让人知道你脚踩两只船,就把天台的门和房门打开。” 关铃阴森森的威胁一翻,挂掉电话说:“行了。” 离十一点子时还有大半个小时,我好不容易爬上天台,偷摸到二楼,轻轻推开了新房。 新娘趴在红色喜字大床上抽泣,婴儿静静的睡在一旁的小摇床里。我紧张的关上房门,心儿狂跳的走到婴儿摇床边,婴儿小脸白的发乌,呼吸微弱的难以察觉。我心里冰凉,半夜偷进别人新房的紧张感也消失了。 新娘害怕的看着我,小心翼翼的问:“你是谁?你想干什么?” “把空调关了,你脱了衣服躺被子里抱着他。”我拉着新娘胳膊到摇床边,她吓的要喊,我快速捂住她的嘴巴说:“按我说的做,你们会母子平安,不然都会死。” 新娘迟疑了好久,木讷的点头。 关了空调,房里温度快速上升。新娘在被子哆嗦的把衣服一件一件的往外丢,衣服脱干净,我把婴儿抱过去给她。 婴儿手冷脚冷,新娘颤抖的伸出白嫩的胳膊,把婴儿抱到被子里捂着。之前她脑门上有着汗汁,没一会她冷的紧紧搂着婴儿,把被子裹的特别紧,害怕又好奇的看着我。 看来房里真有东西,也说明新房里没家神。我撕开新房门外的喜字,拿着准备好的桃木屑撒了一点在喜字里再贴上,以防家神进来坏事。 我点了根烟,看时间离午夜十一点还有二十几分钟,说:“你也是四家镇的?我是下面陈庄的,叫陈三夜。” “你就是初三八班那个孝子?”新娘沉默一会,轻声细语的问。我无所谓的笑了笑。“是啊,你哪一届的?” 小学、初中,我放假就跟着爸爸守灵,没事还客串一下孝子。学校都是附近的孩子,他们私下里把我传的跟鬼一样。那时我同桌永远是空的。 慢慢的,新娘打开了话匣子,跟我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她的情绪稳定了下来。 婴儿在被子里动了动,新娘轻轻摸着,好奇的问:“你毕业了,学校还把你传的挺神奇的,说你会抓鬼。” “我只是野路子。”我见她心神彻底稳定,松了一大口气。母子连心,她精神凌乱的话根本稳不住孩子的魂。 接近子时,我说:“想不想看鬼?”新娘吓的缩了缩脖子,又好奇的问:“你真会抓?” “看着就知道了。不过,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你都不能出声。”我突然闭嘴,伸手翻眼吐舌头吓了她一跳。婴儿在被子里哭了,声音不大,但比之前好了很多。 吓她,是为了给她打预防针。 十一点刚到,我闷热的身上粘乎乎的,新娘打着寒颤缩到被子里,露出半个脑袋和一双眼睛,只留了给婴儿呼吸的缝隙。 房里确实有东西,我还是要确定一下是不是我妈? 在房里找了个杯子和一次性筷子,打了杯水,单根筷子放在杯中,斜靠着杯沿。 忍痛用指甲刀剪破手指,把血涂在带来的香上,然后点燃。我在心里说:“妈,三夜没忘一奶之恩,二十二年不见,您该来聊聊了。” 香沾了我的血,我喊她,只有她能吃这柱香。慢慢的,杯里平静的水微微荡漾,斜靠在杯沿的筷子轻轻震荡,吃力的直起来。 新娘瞪着眼睛,害怕的看着筷子发抖。 第七章 妈妈好猛 第七章 妈妈好猛 冷息围绕着水中自立的筷子,熟悉的感觉告诉我,是我妈。 我单手拿着香,激动的从兜里掏出两个硬币,对着硬币哈了口气说:“两面通阴阳,妈,我们聊聊好吗?” 两个硬币丢在地上,一正一反,妈妈答应了。 我以问答的形式,丢硬币与她交流着,刚要说到喂奶的事情。新娘捂着嘴巴,眼睛瞪的越来越大,突然婴儿哭出了声,筷子倒下弄翻了水杯,给我一种她急着去哄小孩的感觉。 新娘冷的哆嗦,小孩却不哭了。 我拿着烧了一半的香在新娘上空一扫,沉声说:“妈,回吧。”说完,我急忙拉开被子,婴儿闭着眼睛虚弱的动着嘴角,好像没吃到奶的样子。 “啊!” 新娘上身暴露,慌张的声音卡在喉咙硬憋住。她僵直的坐起身,眼中带着暖意,抬起胳膊向我伸来,又纠结的缩了回去。 鬼上身。 “三……”新娘低头抱起婴儿要喂奶,温馨的念叨着不清晰的“三夜”。 不知道她为什么怕我,我赶紧退开,说:“您一直惦记着三夜才不肯投胎?” “新娘”猛的抬头,脸色在短暂的一会里变的煞白,旁人看到肯定吓死。她点头又摇头,抱着已经昏睡的婴儿准备喂奶。我心酸的捏着香说:“别喂了,不然我就不客气了。” 欠的账是要还的,多喂一个婴儿,妈妈损的阴德越多,越难投胎。 我没法下手赶她走,见奶嘴碰到婴儿嘴唇,我颤抖的冲到床边,她放下婴儿往后缩。正在这时,口袋里的手机震动,关铃发来的短信说:“陈三夜,时间差不多到了。新娘得罪过姐姐,姐姐如果上新娘的身,你去吃一口奶,她才会舍得下阴间。还有,她不舍得让你沾上阴气,所以你得强行吸一口。” “新娘”小心翼翼的防备着我,害怕我靠近。 “妈,我不怕阴气。”我心里萦绕着一股暖意,对她的感恩之情似乎发生了变化。我鼻子酸酸的竖起香说:“子陈三夜,请人母关欣。”说着,把香放在“新娘”眼前晃了三下,说:“妈,跟我回家。” 新娘软倒在床上,我感觉颈后发凉,却压制不住心里的高兴。给新娘盖好被子,扇了新娘三嘴巴,她迷糊醒来。我说:“没事了,孩子也没事。事后你们会病几天,多晒晒太阳就好。” 我简单收拾一下,转头对着空气说:“我替您打她了,有什么就算了吧。”寒意绕着我转了一圈,似乎答应了。 带着妈妈,我在新娘颤抖的注视下离开。关铃在夜幕中见我出来,她感觉到妈妈的存在,愤怒的说:“好不容易才找到一个得罪过她,又有奶的女人,这么好的机会,你……” 我知道被她算计,心里挺不爽的。她话没说完,突兀的抬手猛抽自己的脸,打得啪啪响。没几下,她恢复正常,摸着脸,气愤的取下脖子上一个小巧的长命锁说:“臭婆娘,你狠,赔你儿子玩去吧。” 我心情舒畅的接过长命锁。冷息消失在锁里,身边没了妈妈的感觉。暗想,妈妈好猛。 关铃冷脸走出几步,回头说:“走了,家里小东西还等着呢!” 骑着烂自行车载着她,我借着月色专心的看路面踏车,她坐在后面也不说话,我们之间的气氛比周围渗人的静还要冷。她突然打破沉寂说:“新人家近期有丧,你守灵的话,记得送走一个小家伙。” “你确定?”我有些不信。她没有接话,又静的只有哐当的自行车声。 行了一段路,我感觉后座的人越来越轻,慢慢的好像没载人一样。我骑出好远,忍不住好奇的转头。关铃抖了一下,呻吟着说:“专心骑你的车。” 声音挺痛苦也挺销魂,我再次感觉到了后座的重量。又骑了一会,后座又像没了人,认真感觉才发现她又被上了身。 我也没多管,能减轻重量自然是好事,到了进关老村的路口,我说:“前面路不好走,下来走吧。” 冷气钻进挂我脖子上的长命锁,关铃双腿发软扶着车后才站稳。我见她走路拱着背,好奇的问:“怎么了?” “还不是你妈害的,她要挤就挤自己的奶,每年祭日来折腾我什么意思?老娘又没奶水。” 关铃像被惹怒的母猫,踹了一脚自行车,激动的咆哮。我想着妈妈上她的身一路干挤,等她自己接收身体,会是什么感觉?我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我没敢再触怒关铃,回到她家,夜里的套房更阴森,二十一个小棺材前的香都烧完了,我依次给它们点香。 寒气绕着架子,其实没有声音却有种叽叽哇哇的错觉。有几股刚想靠近我,我脖子上长命锁发凉,它们跟着妈妈委屈的缩了回去。 我笑着摇了摇头,说:“你们等着,我给你烧东西。” 在堂屋翻箱倒柜的找出一大堆元宝蜡烛,刚在套房点燃没多久,关铃换了身衣服过来,她双手叉腰,冷脸的站在门口说:“你倒是大方,一个月的全烧光了,不是你出钱买啊?拿来,五百块。” “五百块?你怎么不去抢?”我守灵一次七十块,五百块得用两个月赚。 一番纠缠,她逼着我写下一千块钱的欠条,另外五百是破烂自行车的收购费。她让我带着妈妈连夜滚蛋,说她跟小家伙们有了感情,等我要送走的时候再来这里接。 骑车回陈庄已经到了第二天下午,在家里安顿好妈妈,村长和两个老头来家里说:“刘府来找你好几次了。” 他们唠叨了一大堆,尽给刘老头说好话。我感觉他们话里有话,问:“有事您直说?” 村长小心翼翼的讲起刘府近两天发生的事,跟孝子一起的丽人出车祸当场死亡,刘府慌忙改期把亡者送上了山,唐先生从山上回来突然大病,还有一连串的小事让刘府乱成了一锅粥。 丽人的死让我吃了一惊,听到改期我忍不住全身哆嗦。相传亡者最恨人反复,改期又乱了时间,阴路不开,亡魂会找不到去阴间的路,刘府这下真玩大了。 我客气送走村长他们,睡下没多久,被慌张的敲门声吵醒。 山村没有关大门的习惯,刘老头站在门外,头发散乱,疲惫的眼睛内凹,眼里布满了血丝。他见我出来,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说:“陈先生,那畜生多有冒犯,老头子给你赔不是了,您一定要帮帮忙。” 我慌忙的跳开,不敢应承这一拜。我说:“父亲答应您的事情我已经做了,而且您也不应该求我,该求谁?您心里清楚。” 刘老头双眼空洞的软坐在地上,贵妇慌忙的扶他。刘老头甩开贵妇的手,精神恍惚的说:“陈先生说的对,我这就去求你妈。她要索命就来找我……” 我叹息的送着刘老头,偷偷交代贵妇说:“记住一定要诚心。” 清官难断家务事,刘府内里有多少矛盾谁也不清楚。君不见唐先生把我赶走,他却搭了进去。 日落西山,一辆上百万的车摇摇晃晃的到了门口,唐先生让人扶着进屋,一个中年人敲房门把我吵了起来。 唐先生病态的咳嗽着,堂屋大桌上放了好多烟酒茶叶。他说:“冒昧来访,打扰的地方请陈先生见谅。”他说着捂嘴猛咳,精致的手帕上带着血丝。 我看着前天还精神十足算计我的老头,转眼病入膏肓,还真应了那句病来如山倒的老话,何况他还不是简单的病。 “东西就不用了,有事您说。”我平下被吵醒的烦躁,给他们倒上了白开水。唐先生示意一眼,旁边人笑着说:“难得的好茶,您尝尝。”他拿茶的时候,很自然的让礼盒开了个缝隙,我正好见到里面红彤彤的老人头。 唐先生笑着扫过几条烟,自顾的点了点头,看意思里面全是钱。 “您的事不用说了,我只会给人守灵。” 爸临死前指着破烂的房子,就是告诫我不义之财不可贪,我脸色难看的赶人。唐先生按下要发火的中年人,说:“你给刘府亡灵上了万人香,你出面揭过我和它的矛盾只是一句话的事,这些就是你的。”中年人插嘴质问:“上天有好生之德,你怎么能见死不救?” 我愤怒的拿着桌上的东西丢出门外,指着外面说:“上天有好生之德,那去找上天。” “好……”唐先生连说几个好字,让中年扶着他走到门口,他看着地上的东西又说:“你不要会有人喜欢的。” 到了半夜,我正想着怎么让妈妈转世,十几个人暴力的拆开大门,领头的人是四家镇有名的地霸雷冲,四十几岁的年纪,镇子下面的村修路、搞电改、在镇上菜场收管理费……很多事情他都霸着做。 “你就是陈三夜,专门给人哭丧的?”雷冲见我出来,横着眼睛一脸凶煞,连鬼都怕。我点了点头,他招呼一声让人咂东西,我忙着去阻拦,被几个人按着毒打。 我被打的全身疼,雷冲让人停手,他一口唾沫吐在我脸上说:“再让老子听说你给人守灵,老子就让你守自己的灵。” 他们拍拍屁股走了,我看着家里满目狼藉,扶正爸爸的遗相,点了柱香说:“爸,他们欺人太甚了,您在下面别怪我犯禁忌。”一股愤怒的凉气围着我打转,妈妈好像在安慰我,又痛恨她自己帮不上忙。 爸爸给人守灵有一腔正气护身挡鬼,但白事里面的油水不少,也没少得罪人,他也有对付活人的法子,只是出手就是夺命。 第八章 风水被坏 第八章 风水被坏 我打算勾雷冲的生魂,生魂不是动动嘴皮子就能勾出来的,有许多准备工作,是否能成功我也不知道。 连夜到镇上买了元宝蜡烛,一应拜神用的必需品,又在杀猪的家里买了整个猪头,我背着东西走在去镇外土地庙的路上,凉意总绕着我身边不散。 眼看快到荒芜的土地庙,我无奈的说:“妈,我要去骗土地爷,您真不适合跟着。” 凉意留恋一会,不舍的离开。 土地庙在埋坟的小山脚下,一米多高的小庙在杂草丛里很不起眼。我在土地庙前摆好东西,山上不时传来几声乌鸦叫,听着挺渗人的。 用毛笔点了土地爷神像的眼、耳、口、鼻、额头、嘴唇、心,等土地爷来的时候会被封住七识。弄完,我这才点了蜡烛,烧了五根请神香。 我蹲地上烧着元宝,香烧到一半突然忽明忽暗,看样子土地爷来了。我连忙拿出写好的文书,丢进火堆。文书上写着雷冲的生辰八字,说他在凌晨死于从陈庄回镇的路上。雷冲没死,我要偷梁换柱让阴间认为他死了,这才能实行下一步。 等文书烧完,我头也不回的走出八十一步,脱掉鞋子拿出左右鞋底的两张冥币,在路边点了一炷野香烧了冥币。 远远的看着一股风吹走冥币,我吐出嘴里的铜板,对着远去的风作揖说:“兄台,对不起了。” 双脚踏阴,嘴含镇尸钱,被封了七识的土地爷只会认为是小鬼送来的文书。如果事情穿帮捡走钱的小鬼,会替我顶在前面拖延一下时间。 上午,我在镇初中一打听,雷冲上初三的儿子在学校还挺横,没少干欺负山村孩子调戏小姑娘的事情。等放晚学他去打台球,我扯他进厕所,几巴掌把他打蒙了。不等他反应,我用匕首顶着他的脖子,反复确定他的生辰八字,又说:“喊几声爸爸来听听,不喊老子弄死你。” 白亮的匕首贴紧他脖子,他哆嗦着喊:“爸爸!爸爸……” 我录下了他喊爸爸的声音,准备用做孝子喊魂。离开前,我摸了摸他的脑袋瓜子说:“学你老子没好处。” 准备就绪,我等着晚上找个阴气重的地方勾魂,天刚黑,镇里坟山的山阴面,夏天也吹着阴冷的风。 简易的灵堂设在灌木丛生的树林里,白布黑幔被风吹的呼呼响。一个纸人正面写着雷冲的名字,背后写着他的八字,草席盖着纸人脖子以下。纸人下面还沾了愧树汁,等雷冲的生魂来会被沾住。 草席也是棺材。 另一个纸人披麻戴孝跪在灵堂前,写着他儿子的八字。 我等天彻底黑下来,在四周上香说:“四家镇雷冲横死于外,有家不能入,但人死为大借贵宝地设灵堂,开阴阳路送魂入阴间。” 这话是用来激怒鬼的,香插在地上烧出的全是两短一长,可见雷冲真让鬼讨厌。 四面串来的阴风绕着灵堂呼啸,它们没寻到雷冲的魂似乎很生气,吹的四面的杂草东倒西歪。 等我都觉得周围阴惨惨的,知道阴气足够了,才再次点燃一柱香对着四周说:“各位,死者为大,让孝子点照路灯接雷冲回来再说,请各位行个方便。” 呼呼乱刮的风,很邪乎的变小了,它们应该也想见到雷冲的魂吧!我握着纸人孝子的手点燃蜡烛,说:“孝子点灯,灯照路。” 两只白蜡烛在风中摇曳,火苗始终没有熄灭。 “焚香绕路,香引魂。” 上好香,我打开手机,插在纸人腰间,手机里雷冲儿子惊恐的喊着:“爸爸……爸爸……”,还真像他爸死了在叫魂。 连着烧了好几柱香,也不见雷冲纸人身边的探魂水动。我咬牙发狠,拿出写着黑白无常谢必安和范无救名字的白纸贴在灵桌上,点了五根请神香说:“亡者雷冲横死,魂无所归,请神引路,孝子三拜九叩请神恩。” 我按着孝子纸人行三拜九叩的大礼,烧了黑白无常的名字,四周的风停了静的可怕,没一会,浓郁到了极致的冷气绕着两个纸人转圈。 黑白无常哪有时间管这事?来的应该是土地爷座下的鬼差,这种小鬼再小也是公务员啊! 我坐在灵堂七步外喝着酒,装着守灵的样子,背后早吓的全是冷汗。 冷气绕着孝子纸人转了很久,一阵阴风吹向镇子的方向,我心里松了口气但依旧保持着守灵。几乎是瞬间,浓郁的冷气再次萦绕着灵堂,请无常的香快速烧完,代表事情办完它们在享受香火。 我装着检查灵堂,见专门为雷冲准备的探魂水不停波荡,知道雷冲的生魂被抓来了。赶紧盖上草席,扯着垫在底下的布抱着纸人,拿了手机快速无比的跑向准备好的退路。 鬼差不傻,在它们享受香火的时候不跑,等它们反应过来,遭殃的就是我。 跑到草丛里,撒了自己一身童子尿,我压在写着雷冲名字的纸人上,又拿着早藏在草丛的纸人盖在我身上。这个纸人身上滴着我的血,写着诸葛随风的名字。 白天我探过诸葛随风的墓,是个空坟,非常可能是我。反正他“死”了,让土地爷去阴间找他吧。 冷气绕着诸葛随风的纸人,直到天亮才离开。我一整夜心跳都没正常过,等到大中午一把火烧了所有东西,只留下雷冲的纸人埋到了诸葛随风的墓后。 我拖着疲惫的身体刚到镇上菜场,不用打听,买菜卖菜的大婶们都在议论雷冲马上风进了医院,骂他最好能死了。 “呼!” 我吐出一口气,暗想,唐先生该您接招了,七天内不救活雷冲,他就真成鬼了,您的钱可是主因。 在地上躺了一夜,我严重感冒的挂了两天盐水,在邻村挂完针回家,屋里与往常一样,在厨房烧饭的时候发现死了好几只老鼠。我仔细在家里找找,死蟑螂、蚂蚁、飞蛾……各个角落很多。 家里不可能来脏东西,思来想去,只有一个可能谁动了爸爸的坟,坏了风水。 黄昏,上次跟唐先生一起来过的中年人开车过来,他找上我心虚的威胁:“唐先生让我给您带话,他说陈先生好手段,只要放雷冲的魂回去,以后我在县里见着您都绕路走,如若不然鱼死网破。”他说完,还不忘加一句说:“陈先生,这都是唐先生的原话,我只是一个带话的。” 他做为知情人之一,遇到这事任谁都会心虚,雷冲的意外太邪门了。 中年人拘束的站着,我冷淡的说:“嗯,我知道了,你走吧。” 他哆嗦的摸出一沓钱,似乎又想起了什么?缩手回去,哀求说:“求您给个准确回复。” “请您转告唐先生,立刻马上去山上给我爸磕头道歉。不是我瞧不起他,以他的状态敢动小鬼?有能力弄风水吗?随便一样反噬都会要他的老命。”我说。 中年人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脸色苍白的问:“风水反噬?” 经过他的叙述,原来他按照唐先生说的,用东西挡了我爸坟头的风,还按唐先生指的地方埋了一把绑在镜子上的剪刀对着我家的门。 “还好老子没出事,要是出事了,账都得记你头上。”我不懂风水,听说风水高手要使坏,比我直接要人命还狠,他可以慢慢把人磨死。 “狗娘养的,骗老子说没事。”中年人骂骂咧咧的要去取出东西。我懒得管他们狗咬狗一嘴毛,但风水已经变了向,不懂的人随便破,后果难料。我赶紧阻止,皱着眉头说:“您先回去,把我之前的话带给唐先生。” 中年人提心吊胆的离开。 我头疼好久,只想到关铃这个冷女人。 第九章 抓阴差 第九章 抓阴差 我连夜去找关铃。 关老村前的打谷场内阴森森的,关铃斜坐在屋外的棺材上出神,一手拿着半成品小棺材,一手握着小木刨,身体僵直的像个蜡人。 一柱香插在棺材前冒着烟,像在拜祭她这个“女尸”。 我站在旁边静静等待,她突然站起身,一张纸条从她屁股下滑落。我捡起来一看,上面写着她的名字和生辰,她真在拜祭自己。 “你来有事吗?”她皱着眉头放下小棺材,我把遇到的事情详细的讲了一遍。她拿过我手上的纸条吹了吹,说:“姓唐的有真本事,县里没人能破他的局。” 淡淡女人香夹着香烧出的气息对我飘来,我移开一步说:“真没有办法?” “有!给我六十万,我用五十万帮你找人,十万是中介费。”她说的理所当然。我不高兴的说:“钱,你就知道钱。” 关铃冷脸拽我到屋后的套房,她指着放小棺材的架子说:“没钱,它们吃什么?没有香火,让它们去吸婴儿的阳气?”顿了一会,她愤怒的说:“雷冲出事是你的手笔吧?唐先生不比你差,这是要命的活,别人凭什么拿命帮你?” 我被喷的满脸唾沫星子,妈妈特有的冷意绕着关铃打转,这次站到了关铃那边。 小家伙们调皮的打转,套房里阴惨惨的。 气氛沉默了好久,我纠结的问:“我该收唐先生的钱吗?”关铃冷哼着说:“这个问题该问你自己,我去睡觉了。” 我木讷的杵在一排小棺材前,过了好久,给它们点上香,说:“都过来,帮大哥一起想想。” 屋里的寒气全部冲来,我冷的全身毛孔张开,手脚僵硬的站着。站了一夜,我拖着像从坟墓里爬出来的身体走出套房,敲了三下关铃紧闭房门,真心的感谢:“小姨,谢谢。” 冰冷的一夜,我想通了两件事。第一,人要靠自己。第二,知道变通,只要钱拿的问心无愧就行。 “喂,等等。” 我出门没几步,关铃穿着睡衣追出来说:“等会。”她回房提出电水壶,倒了一碗发黄的水说:“喝完了滚蛋,没事别来我这。” 生姜水很辣,我轻轻吹着慢慢喝完,看着她冰冷的脸心里暖暖的。 回村的途中,迎面一辆手扶拖拉机拉着麦草,错身的时候我远远躲在路边。架车的师傅突然掉转扶手,堆的高高的麦草摇摇晃晃的倒下来,平插在最顶上的冲担尖,对着我脑袋插了下来。 自行车突兀的卡住,我连人带自行车翻倒在地。冲担尖贴着我的后脑滑过,落在了自行车后面。 如果不是自行车倒下,等我做出反应,可能已经被戳的脑浆并裂。与死神插肩而过的瞬间,我好像又看到妈妈的倩影一闪而逝,只是她好像很难受。 “没……没……事吧?刹车不知道怎么的就卡住了,车头自己转了弯。”老实本份的壮年大叔慌忙过来扶我,结结巴巴的解释。我勉强挤出笑容说:“没事,摔破了点皮。您需要帮忙吗?” 手扶拖拉机是捏刹车控制行驶方向的,人没有那么大的臂力摆动车头。 大叔忙着摆手,惊吓的说:“好险……等我把麦子送回去,载你去镇上瞅瞅,免得留下啥内伤。” 进医院就是钱,我连忙拒绝,收了一包五块的烟让他安心,骑车继续上路,心里笼上了一层阴云。 回到家,唐先生带着中年人,自顾的在堂屋喝茶。他面露红光的说:“早过了十二的时辰,八门进煞,陈先生还能好好的回来,真是命大。” “命大也没您的命硬,一身阴气冲天还不死。” 不用靠近,我就感觉到了一股阴冷从他身上散发出来,应该是被养的小鬼反噬了,他的状态不定是回光返照。唐先生支走中年人,只剩下我们两人,气氛压抑了好久,他打破沉默说:“八门进煞,屋外八个方向各摆了一件东西引煞,并且连着陈庄的地脉……” 他说明强行破局的严重后果,大方的指出东西埋的地放,又阴狠的说:“破解的方法很简单,以极阳之血取出东西就行。女为阴,极阴女子的那抹处女血,因极阴而转极阳,刘府那个可爱丫头就有极阳之血。陈先生可要抓紧咯,如果小丫头失了身……” 他起身哈哈大笑的离开,笑声中带着将死之人的悲凉,也有阴毒的快意。 之后两天,我遇到了五次意外,每次都惊险的躲过。县里传来唐先生过世的消息,我赶去祭奠,只瞟了一眼尸体就能确定他死透了。 跟着唐先生的中年人帮衬着葬礼,他交给我一封信说:“陈先生,人死仇消,您……” 信上写:陈先生?诸葛先生?老朽告诉你一个秘密,临死前正巧遇见一位跟您长的很像的女孩,她叫诸葛念风。鄙人好心帮您布一个局向血亲借运,没想到真成了,她的运数应该够您逃出生天几次了!对了,女孩气数被借光,可能先您一步而去。 我愤怒的把信撕的粉碎,扬起纸屑撒在唐先生尸体上,没管宾客的愤怒,我冷着脸离开。 这仇没法消,老子打算拼命了。 我用尽不多的积蓄准备好东西,找到关铃骗她说我要过阴,让她帮忙。关铃迟疑了好久才答应。 天刚黑,寂静的打谷场里设摆好了灵堂,所有的东西一应俱全,连棺材也有。 我按照人死后的礼仪洗身、换寿衣、躺在只开了一个头的棺材里。关铃点上蜡烛,烧了香,拿着我写好的东西在灵堂上念:“诸葛随风生卒年不详,横死于路边……设灵堂让亡魂有归……” 念完,她按照请鬼差的方法,点了五根请魂香,跑进屋里关上了大门。 我躺在棺材里,暖暖的夜风从开口处灌进来,等了好久一阵阴风吹来,浓郁的阴寒充塞着黑乎乎的棺材。 心想,抓诸葛随风的鬼差来了吧? 透心的凉意来的快去的也快,我意识出现模糊,咬破嘴里的桃核,又恢复了清明,身体却凉的与死人差不多。 浓郁的寒气刚出棺材,“它”似乎迟疑了一会,又钻了进来。 我用准备好的东西连续抗拒了三次勾魂,寒气愤怒的从我全身毛孔、鼻子、耳朵……侵袭全身。我迷糊过去的瞬间,用针扎进中指,针尖似乎扎到了骨头,却只感到轻微的疼。 抓住清醒的瞬间,我把手中握着的小蛤蟆放进嘴里咬住,牙齿咬疼蛤蟆后腿,蛤蟆早被我用铜钱咔住了喉咙,根本叫不出声。 蛤蟆疼的动了几下,我身体里那股浓烈的寒意慢慢消退。我缓了好一会才能动弹,只是嘴里的蛤蟆比冰块还冷,几次忍不住想吐掉。 蛤蟆含铜钱寓意吞宝金蟾,我用它吞了鬼差,打算含着它假冒鬼差带走唐先生这只鬼。 唐先生在县里最好的小区买了一栋三层楼,半夜大门开着,他的侄儿和一众亲戚给他在守灵。对于我们这类人来说,守灵都是屁话,爸爸过逝,我都没见他的魂在哪? “唐先生,千万躲好了,鬼差来抓您了。” 我穿着寿衣远看着楼里的情况,嘴中含着蛤蟆心里淡淡的想着,等着十二点到来。 时间到,我刚准备动手,九个女人在门口站成一竖排,又有人拿了九个女纸扎排好放在对面,一个老头到外面点了柱香,放了鞭炮,排好的九个女人整齐的用黑布蒙上了眼睛。老头沿着列队的路洒着白纸进楼,屋里所有人集体退上了二楼。 “活人?纸人?引路纸?用人开阴阳路,用美色勾引鬼差。”我疑惑了一会明白怎么回事,干类似我们这一行死后会被下面特别关注。 我暗哼一声,走过去慢慢观察阴阳路。一阵特冷的寒风经过我身边好像迟疑了一会,又绕着两边的女人和纸人打转。这风应该是当职的鬼差了。 九个女人冷的发抖,压着呼吸的胸口起伏的很缓慢,可能是被夏夜刮冷风吓的。我盯着九女身上每一丝细节看完,一样颜色的衣服,胸口有着细微的差别。 人说鬼遮眼,唐先生用女人遮鬼的眼。更毒的是每个女人与对面女纸扎穿的鞋子一样,如果阴差选人,呵呵,这女人以后夜夜与鬼交迟早会见阎王。 屋里灵堂上的蜡烛和香是灭的,东西少的可怜,棺材盖上堆满了元宝蜡烛以及各种贡品。 “不好,老东西摆空城计忽悠鬼。”我扯了挂在灵堂边的招魂幡出楼,招魂翻只是木棍上裹着一片黑布。 我展开黑布迎着夜风,一步一停,始终保持着与黑布正逆的风向走。最后居然到了居民楼下,单元大门开着半边,楼梯间亮着感应灯半天也不见熄。楼梯上下也没人,看着惨兮兮的。 老东西不会拿人布风水阵养自己吧? 第十章 摇魂 第十章 摇魂 无人的楼道很阴森,我上楼的脚步很轻,刚到二楼,感应灯闪了几下亮起。住户的门关的很紧,门上贴着倒“福”字,也没听见屋里有声音。 爬到楼梯转弯的地方,我对着感应灯笑了笑,嘴唇张开一丝缝隙,一股不算太冷的寒意吸入,嘴里的小蛤蟆更冷了。 几乎是同时,楼梯陷入了一片黑暗。 寿衣胸口装着白、红、黄三根颜色不同的蜡烛,我点燃代表冥蜡的白色蜡烛,楼上的感应灯没有莫名其妙的再亮。 “咪,啊飘你去哪了?” 快到四楼,熟悉的女声传来。喵的一声,一只纯黑色小猫咪跳到我头上,它抓着我的头发,晃了晃黑脑袋:“喵。” “啊!” 开车接我去刘老头家的熟女站在楼梯口,她发抖的看着楼梯下的我。熟女瞳孔放大,黑猫快速的射到她身边,对着空气叫着。熟女抖了一下,猛然回神。 可能是黑猫叫回了她的魂。 我嘴里含着蛤蟆不能说话,如果开口鬼差就会跑掉。我打着手势让她回家,熟女惊恐的指着我的脸,我疑惑不解,她发抖的拿着手机当镜子横在我眼前。 我看到自己脸色乌白,眼睛浑浊不清,轰的一下我全身僵直,蛤蟆里的大股寒气遍布全身,意识陷入一种模糊的状态。 身体不受我控制的一甩手上的招魂幡,黑猫欢喜的喵喵大叫,它跳到我身上像找到了组织一样特别亲近。“身体”摸了摸猫头,远远的躲开熟女,快速走到四楼。“身体”停住脚步,看着门上的倒福不动。 熟女拍了拍我的肩膀,寒意吓的往蛤蟆里缩,我再次接管了身体。熟女惊恐的说:“陈……先生……这么晚您……找谁?” 镜子在特殊的情况下能抽魂,我照镜子的瞬间被鬼差乘机上了身。还好又被熟女拍肩膀吓了回去,不然我死定了。我稳住情绪,指着半开着的门示意她回去。熟女招呼着小黑猫:“啊飘,别玩了。” “喵!” 黑猫躲在我后面不肯走,我抱起猫示意熟女自己回去。等熟女关上门,我盯着倒福看了一会,整颗心提了起来,不知“鬼差”为什么看着不动? 咬牙撕下倒福,蛤蟆里的寒气少了一些。看来不是普通的倒福,居然能伤鬼。 整个单元贴的倒福都一样,我带着黑猫下楼,又撕掉一张,蛤蟆里的寒意这次消失了一小半。我怕弄死鬼差,不敢再撕。找到熟女,她害怕的问:“这次真来亲戚了,您需要帮忙吗?” 大姨妈啊!难怪她拍我肩膀能吓走鬼差。 我带着她撕倒“福”,从一楼撕到六楼,再往上就是天台。当撕下最后一张,楼梯的灯全亮了。六楼两家住户的门打开,两个小孩闭着眼睛像梦游似的站在门外,一动不动。 熟女吓的刚要叫,我捂住她的嘴,以免吓到孩子。才接近她,小蛤蟆又开始升温,我赶紧离开一米多远。 两个小孩梦游已经够邪乎,下了两楼门口全站着人,都是老人、小孩和身体单薄的。 熟女吓的要敲门叫人,我摇了摇头,示意她不用了。 唐先生用人摆风水,又是他的死期,需要借人气养他自己这只鬼,没过子时楼里人应该都叫不醒。 天台边沿摆着花卉,艳丽的花朵在月光下看着有些冷艳。暖暖的夜风吹过,我知道这里有事,却没看出任何怪异之处。 “一,二……十二。” 我默数着各种不同种类的花,正好有十二盆玫瑰。九为极数,十二圆满,六层十二家住户,道道应该在这里。我用招魂幡戳翻一盆,夜风似乎大了一点。连着全部捅翻,暖风顿时变得凉飕飕的,好像正好碰上夜里下寒气。 熟女惊恐的瞪着门口,十二个人神游的爬上天台,他们闭着眼睛低头对着我,手上有拿着鞋子、锅铲、鸡毛掸子、菜刀…… 他们举着东西,像被什么东西引导着,走的很慢。 “喵。” 黑猫不知道从哪里冲出来,爪子抓在其中一人脸色,那人没有感觉的继续往前走。小黑猫似乎被挑衅了,拱着背,瞪着猫须,准备再次攻击。 熟女捂着嘴连连用手召唤黑猫,我点燃红色人蜡,放到一边空旷处,一群人转移方向绕着蜡烛打转。小黑猫转移目标又跑到了打碎的花盆边,刨出一根白色的人指骨,骨外抱着的红纸写着人的生辰。 我扒开带着腥味的泥土,十二根指骨,十二张生辰纸。我就算是猪脑子,也明白是眼前这群人的。 撕下红纸,点黄色天蜡烧掉,一群人又呆呆的下楼,真是挥一挥锅铲,不带走一颗饭粒。我倒是没什么?熟女惊怕的啥也不顾,突然抱紧我胳膊像抓着救命稻草。 我被寒气冲刷了半夜,身体很疲惫。嘴里蛤蟆的寒意慢慢消退着,我却挣脱不开她的紧抱。虽然那啥揉的很舒服,但也要看时机。 鬼差被我陷害,又在撕倒福时受打击,已经很虚弱了,再被封在蛤蟆里受“大姨妈”的阴晦之气冲击,这下真完蛋了。 没过多久,寒意弱的微不可查,我黑着脸吐掉蛤蟆说:“快放开,鬼来了。” 熟女看到小蛤蟆抱的更紧,一副要用双腿夹着我的架势。两股凉气出现,围绕着我们打转,似乎害怕“大姨妈”又不敢靠近。 喵。 一股寒意对着小黑猫串去,猫叫了一声,凶狠的跳过来,双抓抱着我脖子咬我的脑袋。我扯着背后的猫,摇着胳膊,熟女根本不松手。 我受到疼痛的刺激,没再扯紧抓不放的猫,用手砍在熟女脖子上,她晕了过去。再回手掐住小黑猫的后颈,不管被抓的疼,暴力的硬扯下来,我感觉脖子被抓破了皮。 摸了一把血摸在猫额头,封住了上猫身的家伙。新鬼是不能上身的,它不是唐先生。 猫也不叫,四条腿猛蹬,我捏着猫放到离熟女下身很近的地方,它才安静下来。另一股寒意在四周晃悠着,只能干瞪眼。 我虚弱坐到熟女身边,猛的喘气。 天台阴森森的,我抓着黑猫不放,那股寒意几次接近,又退了回去。再有本事的人一但成了鬼,遇到被克制的东西,也只能认栽。 “我去你妈的,敢上啊飘的身,不想活了。”熟女慢慢清醒,她知道情况,听说大姨妈能伤鬼。她狂暴伸手到裤子里,撤出一片带血的淡绿色小片片,很彪悍的把血腥涂在了小黑猫嘴上。 我看的目瞪口呆,等小黑猫晕过去,她还不放心,喂可怜的小猫吃了好多血,这才问:“陈先生,真能弄死它吗?”我木讷的点头,熟女快速的甩掉小片片,害怕的捂着胸口蹲下狂吐。 吐完,她颤抖的说:“好恶心……那个……真有鬼吗?” 女人这种神奇的生物对我来说比鬼还难理解,我指着再次活蹦乱跳的黑猫说:“你问它。” 那股冷风在天台边缘转悠着,想跑似乎被什么束缚着,不能离开。 我再次点燃烧的只剩下一点的黄、白、红三色蜡烛,捡回小蛤蟆放在三根蜡烛围成的三角形中,又吹灭了天、地、人三灯。此刻的蛤蟆能困招来的鬼。我点了三根烟拿在手上,摇着招魂幡喊:“唐先生……唐先生……”不是至亲,旁人很难招到鬼,我身上还残留这鬼差的气息,摇招魂幡才有效。 “陈……”熟女听着重复的喊话,站在远处惊吓的想说什么?又忍着没说,仿佛她之前的彪悍是假的。小黑猫挺通人性,它抓着带腥味的泥巴在熟女脚边玩,算是赔着她了。 不知道喊了多久,我疲倦的很想闭上眼睛睡觉,喊魂的声音也低的很难听到。突然,我看到唐先生从棺材里坐起来,至于周围有什么?我也看不清。他说:“陈先生,冤家宜解不宜结……” 他说了很多,我依旧无动于衷。我知道自己在天台,也知道唐先生被招来了,如果我被他说服,也就抓不到他了。他讲完歪理,又威胁,如此反复,慢慢的,坐在棺材上的尸体往后躺,他尖锐的尸吼着倒下去。“我等着你,你以强阴克凶煞,等天亮阴气消散,你会死。” 尸体倒进棺材,我迷糊的清醒。捡起小蛤蟆装进早准备好的小茶壶,俗话说一壶一日月一壶一乾坤,鬼只要进茶壶就算有人打破茶壶,不懂接鬼的人,鬼也会迷失在壶中世界。 我与唐先生的恩怨是非很难说清楚,没必要深究,说穿只是一口气。 我拿着茶壶莫名的叹息,跟着熟女去她家休息。熟女强行给小黑猫洗澡,发泄着惊恐的情绪。等她情绪平复下来,她眼冒着精光说:“我失业了,您要不要助手?听说干您这行挺赚钱的,还有刘家现在闹翻了天……” 我强笑着摇头,弄死了鬼差,凶煞临身,也不知道能不能活过明天? 第十一章 阴司守灵人 第十一章 阴司守灵人 天蒙蒙亮,我谢过熟女的挽留,打算离开。刚扭开门锁,外面有人推门。 我被撞的退后一步踩中小黑猫玩的线球,后脑先着地的摔在地上。看清推门的是关铃,我带着她怎么找来的疑惑失去了知觉。 不知过了多久,我醒来像被鬼压床一样,意识是清醒的,怎么努力也醒不了。 “搞定,我跟下面谈好了他的事。铃姐,以我们的关系收二十万就行!” 听到这句话,我终于清醒,立刻坐起来。屁股下垫一块八卦大布,一根红线绑着我脚拇指,连着七盏灯。穿着道袍的女人站在神坛前,问关欣要钱。 “记住,你欠我三十万零一千块。”关铃不等我说话,拿着我的手指在一张纸条上按下了手印。 我记得唐先生提过强阴克凶煞,跳起来说:“八门凶煞可以用强阴来镇,我也会与阴间谈判。你们这么搞纯属抢劫。” 女道士和关铃诡异的对视一眼,关铃踹翻一盏灯,女道士一碗水泼在神坛上。我僵直的往后倒,诡异的只能动眼珠子。 “老娘不屑于骗,只喜欢抢,你来咬老娘?”女道士蹲到我身边,伸出修长的手指拍着我的脸。她转头对关铃说:“铃姐,这钱我亲自向他要。” 女道士各种嚣张,我闭着眼睛不理会,很快弄清楚了自己的情况,小心翼翼的挣脱绑着脚趾的红线。红线解开的瞬间,另外六盏灯全部熄灭,我立刻恢复了行动能力。 猛的推开女道士,她屁股坐到地上,单手向后撑着,惊讶的小嘴微张。 我抓住机会,以最快的速度用嘴堵上她的唇,对里面吹了口气,又吸了一口。女道士瞪着眼珠子,关铃先反应过来,把我推到一边。 “气息互通,你起码几分钟内拿我没办法。”我走到神坛前,看着上面的摆设,忍不住暗叹:这才是高人,啥急急如律令的玩意,我根本看不懂。 经过一番不算和谐的谈判,价钱谈妥了。我欠关铃五万,欠女道士十万。 送走愤怒的女道士,关铃冷着脸说:“她与下面谈好了,只要你以后每七天护一个灵下去,下面就不会追究你弄死鬼差的事情,直到你寿终正寝。” “七天守一次灵?”我疑惑。关铃点头,说:“这样你也算下面的临时工了,更方便你送小家伙们下去。” “那臭道士有这么大的面子?”我不认为天上会掉馅饼。 关铃说:“七天护一个灵,指的是横死的人。” “不干,让下面来勾我的魂算了。”我说完,忍不住破口大骂。 横死?刘府是很好的列子! 关铃以妈妈和一群小家伙做为理由,说服我暂时接受了阴司守灵人这个身份。当然也有好处,只要我七天内送一个横死的人下去,死者身上的阴气,能让我七天内不受风水局的影响。 “该谈钱的事情了,我让王曼收了刘府五万块,说你答应帮着解决问题。”关铃说。 “谁是王曼?”我问。关铃无语的翻着白眼。“你在人家那里过夜,不知道别人名字?” 我恍然大悟,原来熟女叫王曼。 县城的坟头比乡下规矩多了,一排一排的很有气势。 晚上九点多钟,我望着大片墓碑。王曼背着一大包香和黄纸,缩着脖子四处打量。 “你还要混这一行?”我故意阴森森的低语。王曼坚定的点头,我指着大片墓碑说:“挨个上香,千万别漏,不然人家觉得被轻视,找上你可就不好了。” “我?”王曼不敢置信的指着她的鼻子。我拿了一把香,两扎黄纸,说:“你以为关铃的助理很好当?她除了卖小棺材,与鬼打交道的事都干。她让你跟着我,是让你练胆。”那早,关铃能找来王曼家,是有妈妈给她领路。而王曼在我晕迷的两天里,成功当上了关铃的准助理。 我没管王曼的害怕,顺着蜿蜒的小路往最高级的一片墓地走去,幽幽的冷风吹在身上很舒服。 刘府亡者的墓碑前后弄着假山流水,一看就是有钱人。 “您能消停点不?”我点了柱香,蹲在碑前无聊的烧着黄纸。一炷香烧完,鬼还没反应,我又点了一炷,一把香烧的只剩下最后三根,我指着墓碑威胁说:“您别逼我使用暴力。” 对付这种猛鬼,只有一个办法,比它更猛,不然它根本不搭理你。 带着火的黄纸随着风自然远去,香平缓的烧到底部,还不见鬼来。 “我的耐心是有限的,您不出现,为了刘府太平只能把您给封到墓里了。” 我假装冷酷的声音在坟头回荡,没吓到鬼,先吓到了人。王曼拿着香烧到了附近,丢了香往坟场外跑。我对着香说:“明晚在刘府等您,要是不来,别怪我不客气。”说完,我赶紧去追王曼,坟头最忌掉头跑,会招惹鬼追。 借着月光,看到王曼离我只有十几个坟头,跟在后面却越追越远,跑了好几十个坟头,她的背影突然消失不见了。 我感觉不对劲,停下脚步,转头到处看的时候,感觉一块墓碑上的照片咧嘴笑了一下。过去细看,七十多的老人绷着脸,根本没笑。 “哈哈……吓到了吧?”王曼从远处墓碑后起身,身体发抖的强装着胆大。 在坟场玩游戏对死人不敬,运气不好吵到鬼,该你倒霉。 我冷着脸去找她丢下的香,准备给老人赔礼。走到那个地方,方圆都找遍了,香和纸不翼而飞。王曼快步跑过来说:“怎么了?我能转正吗?” “你的香和纸是丢在这吧?”我牙齿咬的咔嚓响。她缩着脖子四处瞅瞅,说:“我刚就丢在这里的,你别藏着故意吓我。” 这片大坟头里躲一个人很简单,我黑着脸环顾四周,点了一根烟抽完,故意诈唬的说:“我看到你了。” 再次扫过阴森森的坟墓,没找到人的踪迹。王曼在附近没找到东西,她吓的跑回我身边低头说:“怎么办?” 我让她在老人坟头磕了三个头,带着她快速出了坟场。找到在坟场外等着的贵妇,我还是不放心,又买了香和黄纸进坟场。 靠近高级墓地,依稀能听到敲石块的咚咚声。 我竖起耳朵仔细分辨,小心翼翼的走过去。一个男子蹲在墓碑后,用匕首撬着已经被凿开的墓,脚边放着王曼丢的香和纸。 他撬的很专注,我偷偷的拿回香和纸,在会眨眼的老人墓前全部点燃。然后又绕路往被撬的墓那边走,路过刘府亡者墓地时,我出于本能的瞟了一眼放骨灰盒的地方。 那里贴着一张与石头纹路很像的纸,纸被修剪过的草挡着,不注意看很难发现。 我掀开纸,石头穿了个窟窿,里面空荡荡的。难怪没鬼搭理我,骨灰盒都被偷走了。 “还真他娘的出鬼了?”男子抱着新挖的骨灰盒,跑到会笑的老头坟前吐了口唾沫,一脚踹飞烧着的纸说:“敢吓唬老子,等老子把这个值钱的卖了,就算你的是罐头瓶子,下次也刨了你。” 男子快步往没有路的方向走,我远远的掉在后面跟着。不是好奇,而是刘府亡者的骨灰盒不见了,不找回来刘府的事情别想解决。 坟场最边缘有一排三米多高的楼,墙壁上全是方格,与书架的格局类似,不过里面放的是骨灰盒。男子走到第六格,掏出钥匙打开放扫把之类的储物间,小心翼翼的把骨灰盒放到里面,像没事人一样拍拍屁股往墓地大门走去。 他没走多久,楼前卷起了一阵野风,给我一种风在哭嚎的错觉。 “各位,凑合着吃吧!” 我站在楼前呆了良久,烧了留着备用的一把烧,走向储物间。 铁门上串着小指粗的铁链,挂着巴掌大的锁。我无力的抓了抓脑袋,对一旁数十个牌位拱了拱手打算离开。 此时,手机震动,王曼发来短信说:“您忙完了就回来,刘府又出事了。” 我找到她和贵妇,赶到刘府在县里买的别墅,刚下车就听到里面穿出暴力的踹门声。 孝子双眼通红,提着菜刀猛踹着房门。“老东西,给老子出来。” 几个人惊恐的看着,远远的劝解,又不敢过去拉。一个中年人胳膊流着血,口子不大,他自己处理着。我询问情况,流血的中年人说:“晚上闻到他屋里烧东西的味道,岳父敲开门,看到他在房里摆了个灵位,给那女人烧纸。他看到爸爸,中邪似的喊着要为那女人报仇……” 我刚靠近孝子,孝子低着脑袋,上翻着眼睛毫不留情的一刀砍过来。还好我躲的快,没被砍刀脖子,只是划伤了胳膊。他的眼神很邪,给我一种好像自己杀了他的错觉。 反复实验几次,发现只要在孝子一米以外,不管旁人做什么,他都不管不顾,低头专注的踹刘老头的房门。 亡者被刘老头推下楼横死,结果孝子带回来的漂亮丽人出车祸死了,孝子送丽人遗体回来却要杀刘老头。鬼报仇很少伤害无辜,看来刘府的问题出在刘老头身上。 第十二章 请客上身 第十二章 请客上身 我处理着胳膊上的伤口,远远的注意着孝子的动作。 他踢门的姿势很固定,皮鞋踹变了形,脸色没有疼痛的表情。他只用脚踹,不用身子撞门和菜刀砍,完全不符合提到砍人的风格。 王曼和贵妇焦急的看着我,她们几次张嘴都没出声,眼中的阴霾随着踹门的咚咚声越来越重。旁人比她们也好不了多少。 我处理好划破皮的伤势,让贵妇找来装菜的圆形瓷盘,拿着盘子和冥币让劝解孝子的人让开。 一群人闪到旁边,好奇又害怕的看着。我在孝子一米开外蹲下。扶平冥币贴在地上,拿盘子反盖上去,转头问:“跟嫩模似的女人叫什么?” “宫星儿。” 这名字一听就知道是艺名,我皱着眉头说:“真名。” “龚文画。”贵妇瞪了一眼之前说话的男子。 我心里默念着这个名字,转头用中指指腹随着男子踢门的节奏轻轻点着盘子底部。 中指慢慢加大力度,点了九下,我揭起盘子,冥币随着掀盘子的风吹到了一边。如果冥币紧紧吸附在盘子底部,证明有东西跟着孝子,这样说明没有。 我松了口气说:“单纯的中邪,这里没有东西。你们去外面找几块巴掌大的石头回来。” 石头找回来,我让两个身材最壮的男人拿着石头,站在孝子正东方跟着孝子踢门的节对撞石块。没敲几下,孝子再抬脚的时候晕了过去。真中邪的人怕打雷,东方是震位代表雷。前两天打过雷,石头也应该还带着电,敲几下也就行了。 之前,嘴上没说但用有色眼镜看我的人,再看我充满了敬畏。 两个壮汉把孝子带去医院,屋里人这才想起关在房里的刘老头。 贵妇给刘老头打电话,一直没人接。发短信说我来了,我在门口喊了好多声,刘老头才虚脱的打开门。 我第一时间进房,见门背后贴着爸爸写的那张“我善养吾浩然正气”。难怪孝子不撞门,不用刀砍,只用脚踹。 “陈先生,这字本打算表起来……”刘老头被人扶着,连着解释了一大堆。我挥手打断他的话,示意他让人出去。他叫人都出去后,我问:“两个问题,您夫人为什么会找上龚文画?您别说是巧合。龚文画出车祸后不在下面跟您夫人打架,跑过来找您怎么回事?” 刘老头迟疑好久,断断续续的把里面的恩怨讲了一遍。 几年前,刘老头听唐先生说的改运之法,出钱养着龚文画。他这么大年纪对女人真没兴趣,只因龚文画的八字利他。这只是开始,后来他儿子跟龚文画搞到了一起,刘老头请教唐先生,知道没问题,也没说啥。 事后,刘老头老婆知道这事,没事就在家里大闹,最后发展成包小白脸。这才有刘老头失手把他老婆推下楼梯的事情。 唐先生改运也是真的,烧过文书通告天地,证明刘老头纳了龚文画为妾,这事在业内叫卖命格。卖了命格能获得钱财,如果不信玄乎的事,相当于什么都不用付出,等于白捡钱。 “陈先生,您一定要帮忙。”刘老头跪下磕头。我闪到一边说:“办法我有。烧文书立了名份,但您没有真娶龚文画,纳妾只完成了一半,她名份不足,阴间不收,所以您要迎鬼亲,让她以您小妾的名份下阴间。在娶亲的时候定正室,立偏房,消掉您夫人那口气。” 说出了详细的办法,刘老头干不干是他的事了。他考虑良久,艰难无比的答应。我想起坟场的事说:“对了,您夫人的骨灰盒被盗了……” 刘老头气的发抖。我详细描述贼人的特征,让他想办法在明晚之前找回。 有钱有关系真的好办事,没等天亮骨灰盒就找了回来。 送上山的骨灰盒不能再进家门,刘老头住的是别墅,屋前种着花草树木。 凌晨四点多钟天色很黑,别墅里关上了所有大灯,只有昏暗的灯亮着。屋外,一张桌子摆在花树下,桌上放着精致的骨灰盒与一块红布,地上摆着香炉。 刘老头跪在铲了花草的泥土上,王曼站在桌边递香给刘老头。 我靠在墙壁上打瞌睡,无聊的等着刘老头烧出不是两短一长的香。刘府近亲接到电话陆续赶来,一个个杵在院子里哆嗦着看着烧出来的香。 偶尔有风吹动树叶,他们不由自主的挤成了一群。 “陈……陈……先生,快一个小时了,爸爸身体会受不了的。”贵妇畏畏缩缩的走到我旁边,我看了看天色对王曼说:“让他们挨个上香,上完了再让刘老点。” 王曼惊吓的当递香人,我借着昏暗的灯光,看到她递了几人之后,手抖的幅度越来越大,应该是冷的。 刘府近亲轮流上完香,我走到桌前,察觉到一股寒意在桌下萦绕不散。忍不住惊讶的看了王曼一眼,难怪关铃收她当准助理,跟鬼打交道凭借的就是感觉,她有这个天赋。 “刘老,再点一炷香,在心里把发生的事情全部说一遍,再提出扶正室的事!”我随手抓了几只香递给他。 不知道几根,这叫随缘香。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的共枕眠,点着随缘香说事,事半功倍。 刘老头双手捧着香,闭着眼睛不动。桌下的寒意四处鼓荡,带动周围的夜风,吹得旁人缩的更紧。 “别闹。”有个中年人回头,后面的人说:“怎么了?”中年人说:“你踩着我脚跟了。”后面的人说:“我动都没动一下。” 他们说话的声音很小,在幽静的环境里却听的很清楚,当然也很吓人。 刘府亲戚被吓惨了,我无奈的摇头。有受过万人香火的鬼在,哪有东西敢来?这两人纯属故意吓人。 刘老头把香插在香炉,这次烧的很平静。清早,香终于见底,我再让所有人烧了一圈香,这才用红布包上骨灰盒。 这一切是为了安灵,顺便让刘老头解释误会。 “大伯这么大年纪,之前白跪了一个多小时,不是故意折腾人吗?”有个胳膊上有纹身的壮年,等刘老头进屋休息,他在贵妇旁边小声拍马屁。 我忙着处理后续,听到这个暗想:老子不折腾刘老头,那就是鬼来折腾他了。 贵妇随意敷衍着纹身男,纹身男越说越起劲,不等贵妇责怪男子,我低着头阴冷的说:“出来混迟早要还的,就像四家镇的雷冲,多行不义必自毙。” 纹身男哆嗦的向贵妇搞清楚,我是来至陈庄的那个陈先生。他吓的也顾不上面子,求着贵妇帮他说好话。 我只是警告一下,贵妇帮着说了几句,这事也就揭过去了。 接近中午,贵妇带着亲属到高级酒店吃饭,我和王曼呆在别墅前守骨灰。 “陈先生,我们到底在做什么?”王曼在树荫下举着伞,我用报纸垫着坐在地上,看着桌下放着的水盆说:“树荫下打伞和屋里打伞一个道理——替鬼遮阳,下面放盆水送寒气呗。这叫上挡阳,下送阴,才能让鬼呆在太阳底下。” 王曼动着酸麻的手腕说:“您尽管忽悠,跟着您经历这么多事,还是没见过鬼。” “你真想见鬼?”我也挺无聊的,吐掉嘴里的草说:“你确定?” 她被我严肃的问话吓了一跳,倔强的点头嗯了一声。 我动了动僵硬的身体,走到太阳下觉得很不舒服,阴气压煞的感觉真难受。活动两下身体,我拿着桌上的黄纸,说:“把鞋子脱了。” “怎么?”王曼疑惑的脱掉高跟鞋,小脚挺好看的,鞋里有着淡淡汗香味。我拿着黄纸从王曼脑袋到脚,贴着前后扫了一遍。她被黄纸碰到脖子、胸前、脚丫子……咯咯发笑。 “笑,等会想哭也没发哭。”我暗想着,撕掉半截黄纸,塞进一只高跟鞋里,把另一只插到鞋子里,架起了阴阳桥。王曼见我面相严肃,她胆小的问:“你不会来真的吧?” “现在后悔还来得急,还要不要玩?”我刚把黄纸在水盆上空绕了半圈。她哼了一声,咬着下嘴唇说:“来吧!” 成熟的身段加上清秀的脸,这姿态很诱惑。我面沉如水的用黄纸在水盆上左右开合各转三圈,再到放着骨灰盒的桌前烧掉。 随后,抽了三根香,敲了三下骨灰盒,我点燃香说:“外面天气太热,王曼请您作客,送阴挡阳。” 话音落,水盆上冒出一股寒意快速的冲进叠插在一起的高跟鞋里。王曼光着脚丫子,双腿冷的哆嗦。我说:“王大助理,有啥好奇的,您就好好问大娘。晚上大娘可能还要借你的身体主婚呢?先熟悉熟悉。” 王曼手上的扇掉在地上,双手下垂,两眼空洞的望着骨灰盒,呆站着不动。 鬼上身也叫撞客,王曼自愿请客来玩,真是大好人。 “终于能进屋了。”我拉着木讷的王曼走进别墅,把她按到沙发上坐下,在黄纸上写着:家里有客,别撕,不然会去你家。然后贴在了王曼额头,我自己到沙发上舒服的睡觉。 第十三章 开阴阳路 第十三章 开阴阳路 我自然睡醒已经到了黄昏。 七八个人拘束的坐在两三米开外,贵妇吐出一口气说:“陈先生,您醒了?” “怎么了?”我睡眼迷离的看着他们。几个人摇头示意没事,余光忍不住偷瞟王曼。我拍着额头说:“忘了给你们说一声,抱歉。” 王曼发白的脸色上贴着一张黄纸,坐着几个小时不动,任谁看到都渗的慌。 我拉着王曼到骨灰盒前烧了高跟鞋里另外半张黄纸说:“大娘,天亮了,您该醒醒了。”说着,又撕掉王曼脸上的纸,王曼抽搐着往地上倒,我赶紧搂住她喊:“王曼,该醒了。” 王曼迟疑片刻醒过来,动了几下白皙的鼻子,呜的哇哇大哭。她真被吓惨了! 大娘心情似乎很好,围着骨灰盒转悠。凉气慢慢扩散,旁边的人好像也感觉到了冷。 我让刘老头带着人去烧纳妾文书的房子里布置喜堂,那间厅室房子是刘老头刚养龚文画的时候买的。等一行人离开,我安慰王曼好久,她才稳定情绪。 “要不你先回去休息?”我真服了关铃的眼光,王曼被鬼附身后,只是脸色有些苍白,腰不疼腿不酸的,唯一的后遗症就是害怕加肚子饿。 “才不。” 王曼狂吃着刘府准备的饭菜,化害怕为食量。我说:“那行,快点吃,吃饱了好上路。” “噗!” 她一口饭喷了好远,谨慎的说:“再让鬼上身,我要转正加工资。”我说:“好,关铃不要你,我要。”看到她诡异的眼神,我连着咳嗽两声又说:“等吃饱了,我们去找被车撞死的模特。”那女的看着像模特,跟着刘老头儿子去大城市后真成了模特。 丁字路口两旁长着大白杨,夜风吹的树叶哗哗响,有点像婴儿拍手掌发出的声音。 探明龚文画在这里,我含着铜板,双脚踩着冥币,在远处等着。王曼蹲在路口哆嗦的烧纸,嘴里念叨:“咱们也算相识一场。你喜欢大手大脚的花钱,我给你多烧点……” 带火的钱越飘越高,我感觉有东西出现,立刻跑过去拿着打湿的毛巾在空中乱抽。在鬼眼中,我就是鬼,水通阴沾钱,我这是在抢劫。 寒意冲过来,裹在我身上,我转头就跑。跑出二百多米,寒意好像被什么束缚着,扯离了我的身体。我抽了自己一巴掌暗骂:“被车撞死,成了地缚灵,这下难搞了。” 地缚要么被超度,要么找替身,不然很难离开死的地方。 想了一会,我取出鞋子里的冥币,吐掉出铜钱,回去拉走王曼。到殡仪馆买了纸人和假车,晚上十点多才赶回丁字路口。 纸人外涂着粘鬼的槐树汁,放在龚文画能活动的范围外一点。我又拆烂纸车的底,把纸车套在身上说:“准备好了没有?在我把纸人撞进去的时候,你快速的穿上鞋子,含着铜钱冲进去装刚死的魂。龚文画受骗上纸人的身,我们就能带她走了。” 王曼点头。我快速的冲过去,纸人倒进了地缚的范围。 嘭的一声。 迎面一辆车灯照得我睁不开眼睛,只听到剧响。我再睁开眼睛,车撞在大白杨上。“完了,不用骗鬼了,真有人来顶缸了。” 王曼非常敬业,伸着舌头,歪着脖子,提着一条腿站在纸人变发呆。前边出了车祸,她只是抖了抖。 “嗯哼?怎么回事?”我感觉纸人上绕着寒意,赶紧把纸人拖出了地缚的范围。让王曼打电话通知刘老头到说好的地方接新娘,我远远的看到一个男人黑着脸从车里跑过来说:“大半夜装……”他的话咔住了。 我看清他的长相,还以为见到了自己的眼睛和额头。愣了一会,我随口胡说:“您的车安全性挺好,如果吓到您真不好意思。您听说过几天前的车祸吧,按本地风俗,要找个纸人替亡者顶指标,亡者才能下去。” “你叫陈三夜?被人捡到的?”中年人激动的问。我点头。他想说什么,几次张嘴也没出声,递给我一张名片说:“被你吓到也是缘份,有事就来找我。”他拿出电话刚拨出去,又挂掉电话说:“有时间聊聊吗?” 名片透露,他叫诸葛建国,二流电子厂的老板。 “您家有人死吗?我只会守灵。”我提着纸人,点燃纸车,叫上王曼往准备好的地方走。诸葛建国愣了一会叫住王曼,我没有多话低头往前走。 夜很静,片片树叶飘着,给我一种随时会被吹离树的感觉。 我坐在路边静静的抽着烟,旁边纸人上的凉气鼓荡。我吐了一口吐沫在上面说:“老子心情很不好,再吵打得你魂飞魄散。” 凉意消停了一会,再次鼓荡的更厉害,有脱离纸人的趋势。我拿出装唐先生的茶壶,打开盖子,没有说话。 凉意立刻消停,我威胁说:“感受到唐先生的气息了吧?不想跟他做伴,老实拿了名份去下面报道,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其实我准备好好谈的,只是突然遇上姓诸葛的,心里莫名烦躁。 过了十多分钟,王曼小心翼翼的过来说:“诸葛老总不会发现你在他儿子坟前撒尿的事了吧?” “怎么了?”我问。她说:“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他居然给我一个月两万块的工资,让我去他那里上班。” “谁说天上不会掉馅饼。”我随手拍了拍一旁的纸人。“人家只签上了生辰,就能住好房子,后来还去大城市当了模特。” 挺有节奏的拍打着纸人,我在无意识下惹了个麻烦。手拍的是纸人的胸,当然这只是后话。 刚到十一点子时,贴着白色喜字的车开来,刘先生坐在后面,胸口带着红花。他和司机见到纸人都很害怕,咬着牙按照习俗把纸人接上了车。 王曼开车跟在后面,我坐在旁边说:“超过去,让他们逆向行驶。”右为阴,鬼走右边,外国人最早跑华夏来被喊洋鬼子,也有他们走鬼路的因素在内。 几年前还算一流的小区,如今已经算老区了。两室一厅的房子由于很久没人住,充斥着一股霉气。 大厅摆着喜堂,饰物左边红,右边白。红白蜡烛在堂上摇曳着,看着很诡异,更诡异的是一根红线连着两根蜡烛的根部,在没有风的情况下偶尔动动。 风平浪静的按照正常婚礼走完,我点香与骨灰盒沟通完,又与龚文画沟通好之后,让她进入新准备的灵位,打算扶正室。 再次请鬼上王曼的身,刘老头拿着龚文画的牌位给“王曼”敬茶。 一屋子人惊悚的看着刘老头端着的杯子,刘老头握杯子的手左右摇晃,茶杯叮当发响。 “王曼”坐在凳子上不动,我时刻注意着龚文画的牌位。这位做小的忍不住气,闹起脾气,事情可就难办了。 嘭! “王曼”机械的挥手,茶杯砸地上摔烂。她又一脚踢在刘老头手上,牌位也掉在了地上,一股浓烈的寒意四散开,屋里人都感觉毛骨悚然。 “陈……”贵妇抖着身子。我做着禁声的动作,小声说:“看下去,大的为难小的很正常,就怕……” 突然,一股寒意临身,我忍不住暗骂:你们吵架关老子屁事? 刚准备动手,寒意快速的离开。“王曼”诡异的笑着,看着地上得茶杯,示意可以接着继续。 “让新人再倒一杯茶。”我暗自猜测着两只鬼交流了什么,随口提醒众人。 接下来进行的太顺利,大老婆居然自动离开了王曼的身,小妾在牌位里一动不动。 骨灰盒和新人牌位摆在灵堂上,安稳的享受着香火。刘老头得知事情结束,提出要离开。我指着屋里角落还没用的东西,说:“等到黎明阴阳交替的时候,打开阴阳路把它们送下去才成。” 刘老头和一群人害怕的留下硬抗。 房子在三楼,离天台还有两层。楼梯老旧,边上扶手油漆已经被磨光了,楼道里的灯小半不亮,真不知道物业干什么吃的。 我沿着楼梯左边,跳着上楼,一次跳上三坎,连跳三下之后撒一次引路纸。王曼无趣的烧香插在准备好的煤炭孔里,真是个漂亮的神婆。 到了天台门前,我看着紧闭的门说:“在楼里送人,开阴阳路最关键就在这里,记住只能开半边门。如果风吹开了另外半边,必须等下次。” 轻轻打开半扇门,强烈的风灌进来,另外半边有被撞开的趋势,我赶紧把引路纸迎着风全撒了出去,自己被吹了一身的三寸白纸。我说:“人鬼殊途,送魂上路,行个方便。” 到底让谁行方便我也不清楚。风依旧很大,引路纸在楼道四处飘扬,楼梯边点着香有的倒了,有的烧的很快,给人一种鬼气凛然的阴森寒意。 诡异的是关着的半扇门没有拴,也没有任何阻力,大风就是吹不开。 “真邪……” 王曼秀发飘飞,刚准备抬脚出去。我慌张扯她回来,捂住她的嘴,在她秀发边低语:“有些话不能说,也别出去外面。如果进了里面,会出大事的。” 我们守着阴阳路尽头,等着刘老头拿东西上来,送鬼。 第十四章 捡了个女孩 第十四章 捡了个女孩 昼夜交替之际,风刮的异常凶猛,我眯着眼睛防止风迷了眼。 关着的半扇门咯吱响,好像门后有很多东西在推。王曼秀发散乱,劈头盖脸的像只刚从门外爬进来的女鬼。 刘老头端着骨灰盒,用牌位挡着眼睛,弯腰爬楼,他每次抬脚都像用尽了全身力气。好多白色引路纸贴在他身上,给我一种阻止他上楼的错觉。 刘老头走到门前,好像有两个影子从骨灰盒与灵位中走出来。刘老头秉着呼吸,哆嗦的把东西放在地上,说:“你们先走一步,要不了多久,我这把老骨头也会下去赔你们。” 王曼单手扒着头发,对着我背后转动眼珠子。我笑着示意没事,她还一个劲表示后面有鬼。 刘老头刚站起来,突然捂着胳膊单膝鬼下去。他跪下的瞬间,我真见着有条影子推了他一把。接着,影子快速的晃动,迎着风进了开着的半扇门。 突然,凉气绕上我的印堂,有些阴凉,有些湿。我本能的明白,这是送鬼留下的阴气,可以压制八门凶煞七天。 没一会,天慢慢放亮。我快速的关上门,点燃三炷香插进煤炭孔,心里默念:诚谢大开方便之门,以三香,祭天、拜地、人谢恩,请关阴阳路。 香烧的很顺利,我重重的吐出憋着的气。王曼颤抖的指着我背后说:“画儿……在……你……背后……” 刘老头两腿发软往后倒。我没有回头,赶紧扶住刘老说:“没事了,事情已经结束。您再给尊夫人找个新坟安置骨灰盒就好。”寻龙点穴,一点不能再点,葬过的坟最后不要再用。 王曼着急的说:“真不是开玩笑,刚看到她在你背后笑。” 确实有一股凉意远远的不敢靠近我,只是没想到王曼能清晰的见到鬼。 我无所谓的摊着手说:“机会只有一次,她这次不走只能当游魂野鬼。没有香火,碰到下雨打雷、三伏烈阳……都可能魂飞魄散。” 这话是真的,同时想把龚文画吓出来。等了一会没东西出现,我也无可奈何。 “陈先生,真没事了吗?”刘老头抡起袖子,胳膊上有一块青色的巴掌印。我用手戳了戳问:“疼吗?”刘老头摇头。我说:“您失手推人下楼,挨这一巴掌是还债,这下可以放心了。” 刘老头说:“但是龚……,那小子会不会再中邪吧?”他不敢提模特的名字。我严肃的说:“她肯敬茶自然没事了。人死不能复生,请孝子节哀,剩下的只是心病。记住天道循环,报应不爽,刘老保重。” “陈三夜,大白天的你怎么把脏东西带回来了?” 关铃堵在她家门口,不让我们进屋。我指了指天上的太阳说:“有不怕这玩意的东西?” “你身上有欠鬼债残留的阴气。”关铃严肃的又说:“阴债堆积,再有本事,倒时术法不敌天意,只有死路一条。就像唐先生积多了因,你只是正巧给了他一个果。” 王曼满脸疑惑。我认真的点头,也明白这次强迫龚文画,种下了某种因。 “不谈这事,亲兄弟也明算账,何况我不是你亲小姨。”关铃突然变脸,拿着计算机放到堂屋大桌上,滴滴猛按。“收了刘府五万块,扣除给你的一千,王曼给你帮忙的两万块费用,你还剩两万九……” 连她提醒我的事也算钱,所有鸡毛蒜皮的事加一起,五万块只剩下一万两千多块归我。关铃大方的拍着胸口说:“小姨也不是小气人,给你一万六。不过,你总共欠我五万一千,还欠我三万五。” 王曼眼冒精光,看到了这一行的光明钱途。我咬着牙说:“她跟我两晚上,就要两万?” 关铃拍桌子起身,看着王曼说:“你以为我不用给她工资?” “工资多少?”我转头问。王曼说:“实习期一千五,没有提成。转正后不知道。” 与关铃这个黑心婆娘没法沟通,我在屋外茅草堆里睡到黄昏,让王曼送我去诸葛随风的墓地。 “你怎么睡草堆?”王曼开着车,问。 我没好气的说:“在她家套房站一夜收八百,一碗生姜水收两百,老子敢在她家睡吗?” “打谷场也是老板家的地,她出来前说这次给我提成,一万块给我一千。”王曼专注的开车。我吼道:“停车,老子要下去。” 我下车后,王曼掉转车头按下玻璃说:“我们关总说了,咱们这行不能以正常思维想问题,对经济问题也是一样。这次送你只收五千,拜拜。” “你们关总?关你妈!” 我脱掉鞋子,愤怒的对着远去的车尾砸去,单脚跳过去穿上鞋子,直到半夜才痛苦的走到诸葛随风墓边。 一栋楼高的新坟还是老样子,我走到墓后挖着泥土,刚拿出封雷冲魂的纸人,听到一声抽泣,随后又没了声音。 提起脏兮兮的纸人,填上土,再次听到哭声。哽咽的声音夹渣在呱呱的青蛙叫中,分辨不出方位。 往省道方向没走两步,哭泣声再次响起。手上的纸人挺凉,雷冲的魂已经被勾出七天,成了真鬼,但就算他家有高人招魂,也只有他能听到家人的哭声,我根本不可能听见。 摇了摇头,没有多管,还差几米走到省道,背后想起一声惊叫。 十八九岁的小丫头扶着墓碑,瞪着眼睛一动不动。我刚走回去,她呆呆的看了我一会,双手捂着眼睛,快速的摇头说:“哥哥,没有人欺负我,不要你帮忙了……” 她与我几年前很像,只是我更消瘦一点。想到唐先生提过的诸葛念风,我提着纸人,低着脑袋,上翻着眼珠子看着她,阴森森的说:“诸……葛念……风,我……死……的好惨……” 小丫头身体发软的晕倒。 “这么不经吓?大半夜怎么跑这来了?”我嘀咕着把她弄醒,她吓的往后缩。我站到月光的地方,指着影子说:“过来看看,我有影子。” 小丫头等了好半天,探出脑袋,松了好大一口气说:“你怎么跟我这么像?难道你真是我哥,你没死?” 诸葛念风像个小精灵叽叽喳喳的问了很多问题,都被我冷眼瞪回去。她明显很怕我,过一会又紧张兮兮的问东问西。 “我叫陈三夜,记住了,不是诸葛随风。” 我说着在路边铺了一层黄纸,上面盖一层干枯的麦草,再铺一层黄纸盖上麦草,如此盖了三次,把纸人放在草堆上,点燃了草堆。 熊熊烈火烧着潮湿的纸人,寒意慢慢蒸发,好像备受煎熬的样子。 诸葛念风恐惧的在一边看着,好奇的问:“你……在干什么?”我说:“烧鬼。” 她缩到我背后,抓着我胳膊偷偷看着。我说:“你还是到前边来吧,小心后面有鬼。”她慌张的跑到前边,我见她脖子后面有道青痕,伸手摸了摸,吓的她大叫。 半夜三更,嘹亮的尖叫声,在烧着纸人的火堆边回荡,把她自己吓的连连大叫。 简单探查,我冷酷的摸出铜板含在嘴里含糊不清的嘀咕:“龚文画,等回去了请你。再闹,老子就不客气了。”凉意消退,我见到纸人快少玩了,赶紧绕着草堆点了一圈护灵香。 雷冲该死,但不该魂飞魄散,烧他只想给一点教训。 麦草越烧越旺,诸葛念风缓和一些,指着火焰神经兮兮的说:“你看这火烧的像不像人上半身?”我看着说:“鬼沾水现踪迹,遇火显形,它本来就是鬼。” “我读书少,你可别骗我。” 小丫头不信我的实话,紧张的开起了玩笑。放出雷冲,我带着小丫头回陈庄,接近村口她冷的打颤。摸了摸她的额头,烫的吓人,我这才意识她不是关铃这类女人,她沾不得那东西。 第十五章 风水局破 第十五章 风水局破 走进家门,诸葛念风走路左摇右晃,还说着胡话。 我拉开屋里所有电灯,扶着她躺到我床上。小丫头身材苗条,还挺重的,给她脱了鞋,盖好被子,又找了一片感冒药强行让她吞下去。 “呕……”小丫头迷糊的摇着脑袋,干呕几声,还说:“不要吃药。” 我烧好热水,调到适合的温度,端到床前,艰难的转动她睡觉的姿势,让她两条腿挂在床边。 “大热天穿什么丝袜,真是麻烦。”我找来菜刀隔烂袜子,让她两脚泡在温水里。 用热水去阴寒,我这才拿着黄表和冥钱,以及一把香,沿着她全身上下扫了一遍。拿到堂屋墙角烧掉纸钱,点燃香,我客气的说:“龚大美女,您拿了钱,请收回您的鬼气。” 没一会,阴风裹着纸绕着我转悠,然后香熄灭了。我抓着脑袋嘀咕:“不是你是谁?”风转了一圈,似乎在说关她屁事,消失不见。 不是她,只能以最古老的方式来了。 用黄纸重新扫过小丫头,端了一碗水带上三根筷子出门,烧纸点香,以右手大拇指和无名指捏着三根筷子,其余三根手指虚握着,左手再放在右手上慢慢转动,心里默念:“生人陈三夜,请水问仙,过路的仙家都来认认,这是谁家的气?” 问完,等了一会我才念叨:“诸葛家的祖宗,有无思念后辈者?”筷子在水碗里依旧站不住,我把天地人鬼神问了个遍,三根筷子被水沾在一起,根据物理现象也该站住了,可怎么也立不起来。我郁闷的说:“妈,你说是谁无意撞到了小丫头?还是她压根没撞鬼?” 话音刚落,筷子结结实实的站直,我欲哭无泪的看着筷子,说:“妈,您这是闹哪什么?” 一群寒意铺天盖地的笼罩着我,我冷发抖,毛孔全部张开。莫名其妙的从寒意中感觉到了不舍,它们表现出一股被抛弃了的怨念。 我瞪着碗里的筷子,凝神默念:“乖,都别闹了,我叫陈三夜,不会是诸葛随风,骗鬼的是小狗。妈,您也跟着小家伙瞎折腾什么?” 杂乱的寒气兴奋的绕着我转了一圈,似乎要离开。我赶紧默念:“都别忙着回去,哥哥有好东西,你们在这等一会。” 爸爸的房间很黑,他身前也不用电灯。我抹黑点燃油灯,拉出床底布满灰尘的箱子,吹了一口,呛得自己猛咳。 箱子里装着各种纸扎,缩小版的船、摇鼓、衣服、骄子、十二生肖……全部扎的活灵活现,刚打开箱子里面的纸姑娘好像在对我勾手。据爸爸说这是一位剪纸高人送给他的,我小时候要玩,他都不给,说这东西是阴间的宝贝。 我把东西全部抱到门外,放到地上,围着画了一个圈,用香圈内写了个“封”字,再写上妈妈关欣取,这才点燃所有纸扎。 杂乱的寒气带起阵阵阴风在圈外打转,我看着烧着的火焰,有种妈妈站在我旁边微笑的看着小婴儿们闹腾的错觉。 “妈,您都忘记了亲儿子,三夜自然永远是陈三夜。” 它们这样,我心里暖暖的,等纸扎烧到一半,回屋替诸葛念风擦干脚,把她摆好,又回到了外面。 纸扎上的明火烧完,带着火星的木渣冒着淡淡的烟。我迷糊的看到一个古装女人,笑着从里面拿东西一个个发给旁边的小婴儿,小东西们哇哇的绕着各种玩意打转。 等灰烬散去,景象也随之淡去。杂乱的寒意绕着我转了好多圈,恋恋不舍的离开。我莫名其妙的对着空无一物的黑暗处挥手,忍不住喊:“想哥哥了,就让妈妈带着你们来玩。” 静静的站在屋外发呆,想着以后要挨个送它们走,我突然有些不舍了。 “喂!” 诸葛念风缩着身子,在后面拍了一下我的肩膀。我惊的回神,问:“你怎么出来了?” “看你在外面站了半个小时不动,我怕。” 听着她的话,我才发现天边出现了鱼肚白,没想到这一站就是半夜,诡异的是我才感觉过了一小会。 哄小丫头回去睡觉,她睡在床上说:“床够大的,我睡里面,你睡外面。”她对我真没一点防备心,看来真认准老子是她亲哥了。我睡在竹椅上说:“睡吧,等睡醒了,自己打电话让诸葛建国来接你。小姑娘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失踪一天已经够他们着急的了。” “才不,就要急死他们。反正跟着哥哥也不会饿死。”小丫头堵着气。我也没多说,闭目睡觉。 大中午,我在厨房做饭,刘老头拖着疲惫的身体和贵妇过来道谢,经过一番交流,刘老头拿出一个精致的盒子,里面装着一块路边随手能捡到的石头。他说:“当年我正巧遇到陈老饿肚子,请他吃了顿饭。他不仅帮了我一个大忙,在离开的时候还捡了路边一块石头给我,说以石为证,他答应帮我守一次灵。” 刘老头把石头放桌子上,躬身行礼,微笑的带着贵妇离开。 我把玩着石头,回忆着爸爸拿竹条抽我的画面,忍不住笑了。我豁然明悟“行的正,坐的直”是做出来的,不是说出来的。 “三夜哥哥,谁这么有钱?把檀木心雕刻的刀插在泥巴里。”诸葛念风蹦蹦跳跳的举着一把黑紫色的木头刀比划着进屋。我愤怒的全身发抖,强行保持着微笑说:“在哪抽出来的?” “旁边竹林里,这东西可是有价无市。” 她把木刀横在我面前,瞅着屋子说:“你有钱了,就不用住有窟窿的房子了,也不用……”她罗嗦了一大堆,连我以后娶媳妇养娃都想到了。 八门凶煞其中一把凶器就在竹林里,我知道方位也找了很久才找到,没想到她玩了一会就发现了。我夺过木刀,冷着脸说:“打电话给诸葛建国,他应该调查过我这里,让他接你回去。”她愣了愣,唰的一下流出了眼泪,低头不说话。 我拿着铁盆快速的走到村里老井边,丢了三块硬币到井里,算是买黄泉水的钱。快速的打了一盆水回屋,凶狠的对着小丫头说:“手放进去泡一炷香,敢少一秒钟,老子坎死你。”相传水井连接着阴间,黄泉水可以洗因果。 她胆颤心惊的伸手进水盆,我点了根香计时,看香烧完才轻松的吐出一口气。 黄昏,诸葛建国和时髦的中年少妇急急忙忙的赶来,女人看到我就哭。 “诸葛建国,三年之内把这丫头看紧了。如果她再跑到这里,你不仅会死儿子,宝贝女儿也会死。”随着时间过去,我越来越烦躁不安,不等他们说话,我板着脸赶人。 “随风……”妇女话没说完,诸葛建国让她带着小丫头上车。诸葛建国皱着眉头问:“是不是小棒糖闯了什么祸?” 小棒糖应该是诸葛念风的小名。我想了一下说:“不知道您信不信风水?我们县唐先生在这摆了个狠辣的局,局势连着村里气脉,如果强行破除,地发杀机,龙蛇起陆。” “她……破……了局?”诸葛建国似乎回忆起了什么不好的事,稳重的脸色出现了惧色。 我无奈得摇头。“她也是无意的,赶紧带她走。还有,我叫陈三夜,诸葛随风已经死了。如果你追着不放,陈三夜也会死。” “当年也是……哎……”诸葛建国叹了口气,话没说出口带着妻女离开。 天慢慢暗下来,我反复琢磨着,地发杀机,龙蛇起陆会怎么样?想过地震,又立刻否定,毕竟唐先生布的局也不大。 第十六章 煞气袭村 第十六章 煞气袭村 中午就给关铃打了电话,我忐忑的等到晚上八点多,才看到王曼的车慢慢开来。 女道士从车上下来,仰着下巴说:“我可以出手,但你得给我磕三个头,外加答应九个要命的条件。”见关铃严肃的站在一边,我知道女道士不是开玩笑。 “我没那么多命。” 关乎整个陈庄,我强压着臭脾气,低眉顺眼的说着。王曼轻轻拉着关铃胳膊,关铃在她耳边不知道说了什么,王曼没再想着求情。 “别以为我在为难你,我研究了一下八门凶煞……”女道士解释着一些专业知识,我听的不大懂,也知道了其中的凶险。 如今局势被破,聚集在我身上的凶煞之气,反冲陈庄气脉,引动地煞,陈庄会先从家畜死起,慢慢再死人。 “唐先生哪么厉害?”王曼惊悚的反问。 另外两女笑而不语,我绷着脸解释:“你拿刀能割断我的喉咙,如果我喉咙断了,你能把我救活吗?布局不等于要会解。按现在的情况看,当初唐先生说的破局方法就是在逗我玩……” 女道士听我说用至阳之血解局,她哆嗦着说:“至阴女孩的处子血,是极阴。还好你没头脑发热,不然害了女孩一生,还让陈庄一天内绝户。” 我听的心底发寒,发誓有空就煮唐先生的魂。 “这次搞不好我也会搭进去,所以条件不会变。”女道士神情凝重的望了一眼寂静的陈庄,指着空中说:“你看阴云盖顶,当阴云合拢时,有家畜开始死,连续八次,陈庄寸草不留。” 说到最后女道士忍不住吸了口凉气。 嘭!嘭!嘭! 仔细观察,月光好像在慢慢抽离陈庄上空,非常邪门。我跪下连磕三个头说:“你动手吧,这事因我而起,如果陈庄能平安,我可以帮你拼九次命,但不能让我做良心不安的事。” “我不傻,你如果乱了正气,什么也干不了。”女道士毫不拖泥带水,带着东西直接开工。 她给了我一道符,让我去取死门的东西,另外几件东西她们会取。不得不说女道士有真料,我没说唐先生把东西埋在哪,她异常准确的全点了出来。 夜静悄悄的,我拿着小铲子沿着桃树根挖着,淡淡的腐臭味越来越浓,当铲子碰到坚硬的东西,按照女道士说的,用手扒开泥土,露出腐烂的头发……东西刨出来,我也忍不住吓的哆嗦。 一个半烂的人头,眼眶、鼻子、嘴里来回钻着虫子,外部抱着粘连的腐肉。 哆嗦的捧着它放到一边,继续往下挖,在下面果然又挖出了一根向上的棺材钉。如果不知道是唐先生布的局,我绝对会怀疑女道士。 颤抖的拿着棺材钉放在头颅顶端,用小铲拍着钉帽往下钉,咚咚的声音在耳边回荡,我心里发麻,还要分神注意四周。 浓烈的寒意顺着棺材钉入侵我握着棺材钉的手,我赶紧把符贴在手臂上,整只手立刻麻了。 恶心的把头颅再埋回土里,踩平泥土,我拿着棺材钉回屋。 女道士在屋里摆好了简易的神坛,桌上放着另外七件挖出来的东西。关铃和王曼轻松的站着,她们应该没碰到脏东西。我用另一只手握着发麻的手臂说:“它在里面。” “我知道。在八门聚合八次的这段时间里,你必须盯紧它。”女道士用一条不知道画着什么玩意的黄色布条缠着我手臂,她再次严厉的警告:“以你心里那口正气压着它,如果让它占据了身体,你可能会弄死全村人,倒时我把你救醒,你也会被枪毙。” 右臂已经冷的麻木,那股寒意时刻往肩膀冲着。我凭着一口气压着它,冷厉的反问:“难道不能灭了?” “呵呵,还真是一腔正气。”女道士讥讽的反问:“它与你是有怨,还是有仇?着急陈庄的人可以,但不能伤害无辜。” 我打了个尿颤,这才发现胳膊上这玩意能影响我的情绪。关铃说:“懂了吧?这可不是简单的锁鬼。” “你锁着的东西只是一把刀,煞气才是拿刀的人。我们要面临的问题是驱除煞气。”女道士说。 “怎么办?”我问。女道士说:“等,煞气发动,家畜全亡,再引煞到别的地方,我只能想到这个办法。” “那引到哪去?”我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女道士说:“四家镇下面偏远的山村不还是土葬吗?翻过后面这座小山,有一个乱世抛尸的山谷,后来也有人埋进去,把煞气往那里引。” “不行。” “不行!” 我与关铃异口同声的拒绝。 爸爸说过,那里的东西惹不得,他一次守灵的路上见过阴兵过境,阴兵归去的方向就是那里。关铃说:“我太爷死在里面……” 经过关铃的叙述,原来关老村曾经闻名的棺老不仅仅是个棺材匠,还是摸金校尉这一门的先锋。他给人做棺材只是为了打听人家祖上有没达官贵人,或者干脆挖有钱人家的新坟。 “陈三夜,虽然陈庄都姓陈,但你爸有近亲吗?你爸的爷爷跟我太爷,专门挖人祖坟,干尽了缺德事,都落得断子绝孙的下场。”关铃眼中带着恨意,咬牙说:“要不是姐姐死后替我挡着,我可能也已经死了。” 王曼惊讶的张着嘴。女道士安慰几句,又说:“除了这个办法,我也不知道怎么办。陈庄一百多户人家,几百口人,在子时前你们想清楚了。” “汪!” 凄凉的狗叫声,打破了陈庄寂静的夜。一般这个时间,大老爷们抱着小媳妇都关在屋里干爱干的事。这会,庄里灯火通明,人们被闹的根本没法安心办事。 狗叫声越来越急,它们像知道要死了一般。拴着的狗发疯的挣扎着要跑,没拴着的狗,叫着一头冲进庄前的小河,潜下去后,浮上来的是硬邦邦的尸体。 狗是会水的,自己投河自尽,诡异的吓到了所有人。 我领着女道士她们在去找村长的路上,正巧碰到村长和几个老人慌忙的赶过来。老人见到我就跪,忙着说:“三夜啊!你虽然是捡来的,庄里也从没把你当外人,这事挺邪乎的,你有办法做改,一定不能藏一手。” 老人们真急了,他们几乎一辈子都没出过方圆百里。他们对陈庄的感情,常人无法理解,也许外面的人看着还会笑他们迂腐,落后。 “六大爷您放心。这位是关老村的关铃,这位是临县有名……”我赶紧还礼,恭敬的扶老人起身,扯大旗宽着老人的心。 老人们一听是关铃,立刻把心吞回了肚里。我这才知道关铃名声挺大。父亲不谈她,也许是不想提起祖上挖坟掘墓那些不光彩的事吧! “哇……” 凄凉的狗吠声惊得庄里婴儿大哭,一些小孩也躲在母亲怀里发抖。差不多接近子时,狗叫停了,但没有一家的狗还活着。 一个农家妇女发生自家鸡静静的死绝,哭着骂这是得罪了谁?旁人一听,发现自家也出事了。猪圈里的猪,笼子里的鸡,鸭,鹅……庄里饲养的家禽毫无声息的死了个干净。 恐惧是可以蔓延的,在这种情况下陈庄乱成了一锅粥。 关铃配合着胆颤心惊的村长,安慰着庄里年长的人。王曼拿出县里人人气势,忽悠着不信邪的年轻人。两人配合的天衣无缝,短暂的压下了众人的惊慌。 “干了。活人总比死人重要,怎么引煞进吃人谷?”我站着啥也帮不上,突然感觉自己很废物,除了整鬼,有个屁用? 女道士严肃的说:“平常心,以你这种状态,引煞进‘吃人谷’,只有死路一条。多死我们两也不会成功,不如到此为止。” 第十七章 夜访吃人谷(一) 第十七章 夜访吃人谷(一) 拿定主意要转移煞气到吃人谷,女道士正动手围绕埋人头的地方布子局,然后再进谷布母局接引地煞。 我侧坐在长条凳子上,凳子前端放着阴阳磨刀石,单手握着柴刀,用阳石给柴刀洗锋。一炷香在长条凳后面烧着,等香烧完,正好洗完刀的两面。 夜风比以往要冷很多,嘶嘶的磨刀声,随风远去,庄里胆大的人惊悚的来到我家门前。 刺耳的磨刀声在众人耳边穿梭,老人们纷纷抬手,又叹息着放下。有个年轻人问:“爷,怎么了?”老人摇头说:“听老辈人讲,侩子手杀头,才会把刀的钢口正磨七十二,反磨三十六。不知道三夜要干嘛,但也为难他了,哎。” 在老人长叹中,我又用阴石收锋,也叫藏锋。 收锋的磨刀声很细腻,钻进耳里像磨在心上。围着的人听了没多久,有几个人像晕车一样恶心想吐,老人们忙着让他们别听,说侩子手的磨刀声吸魂。 不懂的人吓的哆嗦,我专心的单手磨刀,另一只手臂上的寒意在磨刀声下缩回了手掌。 像握着一块冰,冷的刺骨,冷的微热。 “呼!” 磨刀结束,我吐出一口长气。王曼好奇的问:“你……在干嘛?”关铃敲了下她的脑袋小声告诫说:“打听别人吃饭的手段是禁忌。” 我把柴刀架在凳子上,又点了一炷香,去茅房打了一桶粪,精心的浇灌着屋边的竹林。“小竹,三夜要进吃人谷,不知道里面有什么,实在没办法借你一用。慢慢吃,吃饱了,三夜送你。” 竹子是我小时候从山上挖的一小窝竹子根,十多年发展成了小片竹林。小时候总跟着爸爸守灵,庄里孩子都躲得我远远的,我只好一个人在竹林边玩和竹子说话。 爸爸说,竹子有气节,它不跟没节气的人玩。 风吹的竹叶飒飒响,我听着好像是小竹在笑,它好像说:“没事,有死而已。” 一群人见我对着竹子低语,跟我差不多大的青年说:“又发邪了,他又跟竹子聊天。”年长的瞪了他一眼,青年缩着脑袋不再吭声。 等祭刀的香烧完,我拿着刀不舍的在竹林里转悠,寻觅良久也没找到粗细适合,竹节正好的竹子。 嗖嗖。 我叹息着不打算再砍竹,风儿吹走了老叶,一根比大拇指粗一点,竹身匀称,底部往上,差不多一米二长度有九个竹节。 “小竹,闭上眼睛,很快就不疼了。” 我握着竹子抚摸几下,看准部位,挥刀坎了下去。咔,一刀两段,几米高的竹子倒下,我疲惫的拖着它出林子,没敢回头看,因为不舍得。 “切!磨把杀人刀,砍根竹子?”王曼小声嘀咕。我懒得搭理她,坐在门槛上精心修竹子,最后砍下一米二,有九个竹节的竹身,插在背后,把修剪下来的竹子埋到了竹林边。 在竹子坟前,点了一炷香,磕了一个头,这才开口劝慰庄里人,好不容易才把他们劝走。 等女道士布置完,我们四人在堂屋商量着进吃人谷。 “养足了精神,明天正午进谷,那时阳气最重。”女道士说。我抚摸着竹子,皱着眉头说:“不行,明天黄昏进去。” 女道士点明黄昏进去的厉害关系,关铃根据实情说:“黄昏暮气重,等你们两找到谷中气穴,可能已经到了深夜,那时会很麻烦。” “我不懂风水,但与鬼打交道,自认不比你们差。正午入谷对鬼来说就是半夜行窃,我们是去借人家地盘转移地煞,不是打鬼的。”我表明自己得态度。女道士拍桌子说:“那样也行,我只负责寻穴,布局,跟鬼打交道的事情就交给你了。” 气氛陷入紧张,我毫不示弱得盯着女道士说:“可以。” 关铃赶紧劝解,气氛虽然缓和了一些,但我与女道士之间的芥蒂没法抹平。商量完行动细节,她们回车上去休息。我端着靠椅坐到竹林边,抱着九节竹,与竹林对话。 不知道何时睡了过去,王曼惊讶的叫声把我吵醒。 天已经大亮,王曼捂着嘴巴看着竹林,之前绿油油的竹子,几个小时不见,全部枯萎。 关铃和女道士看着也大惊。烧好饭过来喊我们吃饭的老人,惊恐的看着竹林,又看了看我抱着的竹子说:“庄里的事麻烦你们了……” 竹子一夜枯萎的事情在庄里传开,人们却绝口不提,好像我家旁边的竹林本该是枯萎的一般。 “我不知道该不该问……” 我带着王曼家家户户的收集着香和黄纸,王曼背着东西忍不住开口。我走在前面说:“没事,说吧。” 王曼整理一会言语,说:“为什么竹子会死?为什么要砍竹子,没听说竹子能打鬼啊?” “不管你跟着关铃学东西的理由是什么,干这行就得记住天地万物皆有灵。”我没正面回答竹子的死因,因为我也没有明确的答案。我舞了舞竹子说:“伶伦以竹正音律,轩辕以竹调元气。竹能正音,调气。爆竹一声响,年兽都能吓走……你说竹子能干嘛?” 一时半会也说不清竹子的作用,我随便举了几个例子,王曼似有所悟的想着事情。 中午,我背着大包进山,女道士斜挎着八卦布袋,拿着一个罗盘轻装上路。走着艰难的山路,女道士倔强的不让我帮忙,她望着我的包,没少说我歪门邪道。 吃人谷,位于陈庄后山另一面。附近村子都传进了山谷,很少有人活着回来,即使能回来,过不久也会翘辫子。 我对后山很熟,还没到黄昏已经下到了山谷。不算狭窄的山谷,阴森森的没有阳光,也没有植物,一望无际的全是大小不一的石头,上面长满了青苔。 “也不像记载上那么恐怖嘛!只是在山阴面不见阳光,有些阴寒而已。”女道士失望的看着山谷,愣了再愣。我停在谷口,在谷外搬了几块干燥的石铺了一个小台子。“你是从书上知道这里的?” 女道士点头。我差点没忍住用竹子插死她,老子手掌上锁着的东西一靠近这里吓得跟乖乖儿似的,她却只看表面。我瞪着眼睛说:“你最好趁着天亮,看清楚大方向,等晚上还要根据你看星星找气穴呢?” 女道士举了举罗盘,我望着山谷,黑着脸说:“这些石头下面,或者缝隙里面全是枯骨,罗盘在里面绝对失灵乱转。大姐,您老的实战经验不会只停留在给人看风水,开坛请神问鬼吧?” “你才是大姐,你全家都是大姐。”她骂着点了点头。我扫描她全身道袍说:“方案变一下,等会进谷你得听我的。”她打断我的话说:“理由。” 我指着她帽子上的镜子,身上的八卦,还有兜里的纸符,以及我不认识的东西说:“你真打算拿这些对付鬼?”她说:“难道不行?” 不想弄死她了,我想弄死自己,这位就是实战经验欠缺的高手。我说:“你这行头……嗯,给你打个比喻,你拿着砍刀独闯黑帮老巢,会怎么样?还有,在城里你对付的对象很单一,这里谁知道有多少,你有时间开坛?人家站着给你贴符?一口沾着阳气的唾沫,比你这些都强……” 费尽力气给她科普实战经验,女道士不情不愿的卸下一些看着实用,真打起来却没用的东西藏在了谷外,算是留条后路。 黄昏,吃人谷升起淡淡的水雾,四周温度下降了很多。晚风吹在谷内发出呜呜声,听着很恐怖。 包里装着从陈庄各家收来的香和黄纸,我在摆好的石块上烧着纸,大把的点香。等天暗下来,谷中阴风阵阵,我对着山谷大喊:“山阳面陈庄陈三夜,烧全村香火,代表陈庄进谷办事,向诸位借道。” 回音在山谷中左右摇荡,谷内没有任何回应的趋势。 天全黑下来,女道士有些不耐烦的说:“你这招到底灵不灵?不行让我来。”她说着转头要取家伙,我杵着竹子,挡着她说:“等。这是礼数,对人对鬼都一样。” 差不多烧光了所有香,到了晚上九点多,雾气笼罩的山谷突然刮起了狂风,风吹开雾气,露出一条不明显的路。 “有了。”女道士摸了摸袋子里的八件凶煞之器,抬步往里面走。我赶紧拉着她拽回来,她踩到一块石头往一边倒,还好我反应快,扯住了她背后衣服。隔着道袍,好像扯到了她内衣带子,我赶紧松手小声说:“没问明白,开门你就进去,知道人家是放狗咬人,还是请你?这不是找死嘛!” “感谢众位开路。”我对山谷拱手,摸出两块硬币说:“冒昧来访,能否打扰?” 心里默念着“钱通阴阳,天地为证”把硬币往地上一丢,一块是人头,还有一块在滑溜的石块上快速的旋转,怎么也不倒下去。 有天地做证,它们答应放我们进去,安全系数会大大增加。 第十八章 吃人谷(二) 第十八章 吃人谷(二) 叮。 硬币在光滑的石头上停止转动,却没有倒下去,而是滚落到一旁的石缝中夹着。 “没答应借道也没有不答应。”女道士摸了摸金钱剑,用眼神询问我的意见。我捡起硬币装进口袋,抓住空中烧了一半的黄纸放飞,说:“各位,请带路。” 黄纸慢慢在雾气中飘着远去,没走雾气散开的路。还好我们之前没走那条打开的路,不然真上了鬼当。 这时候跟着黄纸走需要的还是胆气。 “愣着干嘛?跟上。”我走入雾气,衣服没有湿,有一种披着湿衣服的错觉。女道士本能的缩了缩身子,拉着我的衣角默默走在后面。 天上有朦胧的星光,我默数了两千七百二十七步,前边出现一座断崖,黄纸飘了下去。 崖上笼罩着黑雾,望下去诡异的能看到崖底,一只只虚幻的鬼影沾在骷髅上,想要挣脱却挣脱不掉。我的脚步几乎没有停顿,脚刚要迈出去,女道士扯着我说:“你不要命了。” “山谷里哪会有悬崖?明知是假的却不敢走,那才会出事。” 我想着,不顾女道士的挣扎,强行抱着她跳崖。怀里的女道士吓的大叫,耳边只有呼呼的风,我平静的看着底下伸手要往上爬的无数虚影。 我们没有落到崖底,黄纸掉在一块凹凸不平的山壁前,我们正对着山壁站着。再抬头,已经看不清天上的星光,奇异的是却能见到东西。 “鬼遮眼?你怎么知道是假的?”女道士不确定的问。 “瞎蒙的。”我摇了摇头,对着石壁拱手说:“陈庄陈三夜来访。” 女道士哼了一声,凝神四顾。一股强烈的寒意突然包裹我的双臂,胳膊上打着锁鬼结的黄布诡异的自然散开,寒意消失也带走了锁在我手中的鬼。 黄纸再次飘起,贴在凹凸不平的石壁上,我大方的对着女道士说:“主人有请,我们进去吧。” 担心女道士没懂我的意思,我猛的对墙壁撞了过去,结果,脚下踉跄撞了个空,眼前是一个古朴的院子。我身上的寿衣也变了样,成了一套白色长衫,头上还竖着白色的帽子,帽边还吊着串珠,顶上写着“冥”字,手中握着的还是九节竹。 “离魂了。”我瞬间明白自己撞晕在崖壁上,才会出现在宽敞的院子里。至于这身行头,不定就是阴间临时工的工作服,听说黑无常管勾魂,白无常管押鬼。 三个壮汉穿着大几十年前的老款短衫,面相不怒带凶,他们身后站着两排剪着短发,只留一根小辫子的队伍,看情况还真进了鬼山寨。 一位二十多岁的女人被绑在一边,嘴里堵着布条,眼神凶狠的挣扎着。其中一个壮汉拱手说:“我叫陈五,你有胆气和血性,不过你这一身皮,哼。” 我二话没说,扯了头上的帽子,脱点外面的白袍丢在地上。白袍诡异的消失,我身上很自然的出现原本的寿衣。“陈庄陈三夜,前来借道办事,请通融。” “有性格。”陈五哈哈大笑,指着被绑着的女人说:“借道可以,山有山规,这女人得留下做买路钱。要么你入寨,四当家就是你的。” 我笑着摇头说:“听老人讲古话,老辈子人要借道过山门,只要过了天梯,此后来去无阻,不知道是谬传?还是真有这规矩。” 众鬼神情大变,陈五铁着脸说:“有。” 四周阴风呼呼,真切的哭嚎声不知从哪里发出。场中还算平和的气氛,突然变得紧张。 上天梯就是踢山门,谁家的山肯大方的让旁人来去无阻?然而,我一直按规矩来,山有山规,山规就是它们立足阳间的基础,它们不能破。 正在此时,女道士突然出现在我旁边,她挽着发髻,穿着飘逸的道袍,手上拿着一朵荷花,神情还有些迷糊。“这是哪?” “梦里。”我说着,暗想,这妞来头还真大,拿荷花的道统应该是八仙之一吧! 女道士似乎一下变聪明了,似笑非笑的对众鬼拱手说:“在梦里能见到诸位,真是三生有幸。” 众鬼也没多话,陈五大声戾呵:“摆天梯,请陈壮士过山。” 凶神恶煞的两排鬼消失,空着的场中出一根柱子,柱子两边插着锋利的山刀,刀锋吞吐着黑芒。 “众位,请了。” 我走到柱子前往上看了看,柱子直通天际,看不到顶。双手刚抓住两片刀,就感觉有人问:“多行不义,该如何?”我在心里答:“行正之不义,杀。对邪之不义,赦。” 回答着各种莫名其妙的问题,我踩着刀山,一步步的往上爬,看着非常轻松。然而我知道,只要某个问题失了正心,鬼气冲魂,刀会切断手足,魂魄受伤那可是真死。 到了顶部,我脑中浮现出一幅画面,军阀奋战中,一群人不抢乱世普通人,专门抢有钱人,偶尔还救济一下山下贫民,有一回他们抢了过路的大客商,大客商也不是啥好人,专门发战争财。没想到却捅了马蜂窝,一寨子人被当地军阀血洗,丢下了吃人谷。 “陈三夜,我问你,我们该死吗?”不知道谁问。 “该。”我毫不含糊的答。那个声音又说:“我们不服,在乱世苟且偷生,从没欺压老百姓,为什么该死?” 我感觉手捏着的两把刀划破了皮肤,脚下的刀切入了脚底板,一种没法形容的疼让我颤抖。我答:“抢就是抢,在任何情况下都不该当成理所当然的事。”刀陷的更深,我冷着脸继续说:“不弄清楚旁人身份就抢,害一寨人性命,不智。你们问该不该死?自然该死。如果问我你们有错吗?我不知道,真要说错,是乱世的错。但你们依旧该死。” 轰。 天梯崩溃,我完好无损的站在女道士身边。众鬼陷入迷茫,陈五最先回神,他拱着拱手说:“你说的对,被逼无奈去抢,那怨世道,但不能把抢当作理所当然。你们走吧,后面很太平,但内谷有种说不出的邪门,我们进去也会迷路。” 旁边两人提着被绑的女人丢在我脚边说:“她的怨气很重,你小心了。” 我和女道士带着女人出门,像做了一场梦醒来,只是梦里的事情记得很清楚。 地上很凉,我杵着竹竿起身,拿着冰凉的黄布条,看着山壁旁边有一条之前没看到的小路。没一会,女道士醒来,起身愤怒的说:“陈三夜,你这种做法我很讨厌。” “我跳崖,撞石头,凭的是感觉和胆子,真解释不清楚。”我笑着又说:“道长大人,咱们走了。” “我叫蔡奇不叫道长。”蔡奇气呼呼拿着金钱剑,捅着空气往前走。 黑漆漆的通道尽头躺着一具枯骨,枯骨手臂向着我们,它似乎要往外爬。骨旁有个烂墨斗、破碎的马灯、以及一块乌黑阴森的青铜牌。 我用竹竿翻转铜牌,一面刻着撬开的棺材,还有一面用篆书刻着“轻骑”两个字。蔡奇的罗盘又能用了,她没管骨头专注的算计着什么。 “这里!” 蔡奇在几十米外插下金钱剑,严肃无比的说:“把锁鬼的黄布条拿来埋下。” 我没动地上的骨头,也没拿看着很值钱的令牌,注意着四周走了过去。蔡奇拿着金钱剑撬开石块,一条正在脱皮的蛇在下面虚弱的吐着信子,新鳞片看着很软。 “阴穴龙脉啊,如果把地煞引过来,这里会成为极阴极煞的凶地,会不会真养条阴龙出来?”她看着我手上的黄色布条,又看了看蛇,兴奋的像个疯狂的科学家。 “我检查过,这里很干净,没有脏东西。”我说。她瞟了一眼脱皮的蛇说:“这里有龙,脏东西顶不住地阴,要有也是僵尸。” 我背脊发凉,指着死人骨头的方向说:“你可别吓我,鬼是阴物好对付,僵尸那玩意……” “老娘专打僵尸。”蔡奇低头小心翼翼的又对小蛇说:“小龙龙,别怕,姐姐有个东西让你帮忙压着,等过了八天,你再把它放走,好不好?” 蛇艰难扭了两下肉呼呼的身体,好像在回答她的话。蔡奇说:“姐姐叫蔡奇,以后你就叫小龙女了。”她说着划破中指,滴了点血在蛇身上,又拿着冰冷的黄布盖在蛇身上,接着把石头放回了原位。 我不懂这些,留意着不远处的尸骨,越是平静,心里那种不安越重。 蔡奇异常顺利的把八件凶器按照特定的方位埋下,拍了拍手掌说:“搞定,陈庄应该没事了。” “陈庄没事,我们有事了。”我颤抖的紧捏着竹竿,望着遥远处的黑暗。蔡奇顺着我的目光看去,过了好一会,她惊吓的捂住了嘴巴。 远处的山壁上有一个窟窿,或者说墓室开了一个洞。由于光线太暗,之前看着只是一抹黑,等眼睛适应黑暗,会看到那处的黑暗有层次感,等完全适应,就看到了窟窿,里面的棺材头对着窟窿,也正巧对着我们。 “阴棺当头冲,大凶。”我说。 第十九章 吃人谷(三) 第十九章 吃人谷(三) 风吹进窟窿,没一会,有阵冷风回旋出来,好像是对着洞口的棺材在吞吐气息。 蔡道士伸手探着风势,跨步丈量着距离。我握着九节竹,护在她旁边,紧张的问:“风水有问题吗?” 她紧握的罗盘突然落地,吓了我一跳。我紧张的问:“怎么了?” “一时半会说不清楚,我们赶紧离开这里。”蔡奇连罗盘也没要,着急的拉着我走。我反拉住她,望着远处的人骨说:“人骨保持着往外爬的姿势,说明它要跑却成了骨头,你认为我们能走回去的路?” “不退回去难道进墓?”蔡奇回望一眼窟窿,哆嗦的紧了紧身子。“墓在山壁里,以山势来说是上不沾天。以山谷来看,墓高出地面三尺,叫下不沾地。天不收,地不留,灵魂留在躯体里,你说墓里有什么?” 我没说话,握着九节竹小心翼翼的靠近窟窿,前脚刚踏进去,突然亮起一盏油灯。 油灯放在棺材头部,发红的火光照亮了整个墓室。 “孤棺青灯!”蔡奇倒吸几口凉气,盯着棺材瑟瑟发抖。“青灯烧的是魂火,里面的人没死。” 我惊悚的退了好几步,指着棺材说:“根据材质判断,起码好几十年了,怎么可能?” “外面的后生帮帮忙,把棺材盖挪开一些。” 嘶哑的声音从棺材缝里挤出,听着好渗人。我和蔡奇对视一眼,从彼此眼中只看到了惊恐。 里面的东西敲着棺材,喊帮忙的声音慢慢变的尖锐。 蔡奇吓的呆站在一旁。我咬牙拿下青灯,用力抽起棺材盖,浓郁的药香扑面而出。只吸了两口,我就感觉手脚发热,脸像火烧一样烫。 轰。 一条腿伸出棺材,踹飞棺材盖,盖子旋转几下砸到地上摔得粉碎。我震惊的脑子空白,站着发傻。棺材里的“尸体”直挺挺的起来,宽大的血红袍看着像在滴血。 他僵直的跳到地上,转身对我咧嘴微笑,我吓的两腿发抖。 红衣人脸皮抱着头骨,浑浊的眼珠子凹进去半厘米,看不到鼻梁,这张脸的恐怖程度让我找出形容词。女道士突然回神,拿着纸符在手上挥动,挥了好几下,她着急的嘀咕:“燃啊!” “咳!” 红衣人咳嗽出一口浓痰,挥手优雅的扫了扫袖子说:“收起你的磷冥符,这里阴气太重,你的体温点不着磷火。” “你不是僵尸?”女道士傻眼了。红衣人蹦了蹦,看着我问:“我很像僵尸吗?” 您老一脚踹飞好几十斤的棺材盖,走路用跳的,说不像谁信? 我无奈的说:“非常像。” “哼。”红衣人冷哼一声,慢慢扭动脖子,一根细长的银针从他下巴挤出来。他像跳舞似的活动全身,叮叮铛铛的掉了一地银针,再然后他一米八几的个子变成了一米六几,宽大的血红袍自然脱落,走出一位穿着道袍的老女人。 我瞅了瞅她的道袍,又看了眼蔡奇,一巴掌抽在自己脸上。疼痛告诉我,这不是做梦,是真的大变活人。 “你师傅是谁?现在是光绪多少年?”老女人看着蔡奇。蔡奇老实回答完,小心翼翼的问:“您是?” 她们在认亲论辈份。我脑子里回荡着“光绪”两个字,用这个年号,这得一百几十岁了。 听老女人粗略解释,十个道士九个医,她只是用药吊着命,等待有缘人传承衣钵。偏偏进墓的人没一个敢掀开棺材,都拿了墓里的东西往外面跑,结果大多不得好死。 “后生,本来你与我有份缘法,不过……”老女人说着瞅了一眼蔡奇。 我识相的说:“你们聊,我去外面。”老女人说:“还有两个时辰就要天亮,委屈你在外面等等。” 走出两步,我猛的回身,竹子对着老女人的眼睛戳去。老女人想躲,身体却很虚,被竹子戳中了鼻子。我丢掉竹子,近身对着她胯下一脚,连着一拳打中她的喉咙。 老女人握着没发出的银针,奄奄一息的倒在地上。 变化发生的太快,蔡奇根本来不及插手。她呆了呆,瞪着我说:“陈三夜,你什么意思?” “胸大无脑。”我把蔡奇拉的远离老女人,说:“她不是能一脚踹飞棺材盖吗?怎么被我两三下放倒了?你好好想想她的行为,跟你穿类似的道袍,有条有理的说出一些事,就真当她是你祖师爷了?” 老女人吐出好几口血,瞪着恐怖的眼珠子问:“你……怎么看出来的?” 我指着破碎的棺材盖解释。“您睡的棺材盖上有棺老留的特殊标记,很不巧我在朋友家睡过棺老留下的棺材,认识那个标记。棺老生于民国,能给光绪年间的您做棺材?呵呵。” 我单手拎起地上破碎的棺材盖,盖子果然不重。“如果在几十年前,一脚踹飞看着几十斤的棺材盖,可以震住一群人。现在外面的世界变了,不仅起不到震慑,反而会被怀疑。” 我深吸口气,指着血色红袍说:“萦绕不散的幽凉气息,带着怨气的鬼,一直缠着您,您难道没有感觉?” “先展现出神奇的银针绝技,在已经认定蔡奇是您后辈的前提下,为什么还要说出传承问题,是想让我们争传承吗?” …… 疑点非常多,我一条一条的仔细数着。 每数出一条,老女人的气息就弱一分,最后她疯狂的摇着脑袋大吼:“都该死,统统都该死。”吼完,她瞪着眼睛死不瞑目。 一条清晰的影子从尸体上升起,快速的扑向蔡奇。我早有准备,拿着竹子抽中影子,大喝:“阴魂不散,死。” 影子在厉喝声下痛苦的消散,好像刚才只是我的幻觉,同时,那盏青灯也灭了。 “呼!” 搞定这玩意,我虚脱的一屁股坐到地上,连吐几口长气。蔡奇不敢相信的说:“你把她打的魂飞魄散了?这么厉害干嘛一直装孙子?” “是我打的,也不是我打的。”我说。 仔细数落老女人的邪恶用心,压下她的邪焰使正长邪消,以九节竹抽下去,就算在极阴之地,她也抵御不住自己得罪过。说不好听的,她是被自己抽散的。 为什么在墓里能见到鬼魂?老女人的奇异针灸之术,真能改变形体?她又是谁?外面的人骨又是谁? 处理完后续,我带着很多疑问离开。 宽慰陈庄父老乡亲比抓鬼还麻烦,为了使村里人安心,蔡奇和关铃充当神棍连开三天的假坛,村里人才把心放回肚子里。 等事情办完,我得知她们坑了村里八千多块钱,寒着脸说:“村民热情的款待你们,你们还真下的去手?” “这你就不懂了,我们要的越多,村里人越放心,懂吗?”关铃挑了挑眉毛,对王曼说:“干活前必须摆足高人的架子,宁可不干,也不能失了身份。” 王曼小鸡啄米的点头,眼中冒着小星星。 “对了,你有几天没送鬼下去了?”关铃转移话题。我在心里算算说:“五天。” “七天内,必须送只横死的鬼下去,不然下面会来勾你的魂。”蔡奇说。关铃对我说:“你还记得破日迎亲,带子成婚的那对新人吗?新郎昨天死在医院,我帮你接了单,顺便也收了钱。” 我懒得多说,叫上王曼直接出发。 父母健在,亡者年纪没过三十,灵堂一般设在屋外。我赶到亡者家里,见灵堂摆设的很规矩,打算去给主人打招呼,刚进屋就听到丧子的两口子在屋里吵架。 原来新娘回了娘家,婆婆坚持要让新娘回来戴孝,公公说:“人刚走,你就逼着人家留着奶娃,不准带孩子改嫁,人家能留下孩子已经不错了,还给你儿子戴孝?” 清官难断家务事,我没插手这事。 等到晚上探魂,亡者果然没回来。大半夜抱出奶娃哭灵,亡者还是没回来。我简单的给家主说明情况,他着急的求我一定要让亡者能好好上路。 带着王曼在医院没找到亡者,又跑去他出事的地方,依旧不见踪影。 “一边去,我没时间跟你玩。”我正烦闷着,龚文画见地上的香火没鬼要,她跑出来吃野香。王曼拿出崭新的小棺材,抽开棺材盖,装了一丝烟雾在棺材里,又盖上盖子说:“画儿,你知道那只死鬼在哪里吗?” 王曼神神叨叨的摇了三下棺材,揭开棺材盖,倒出五块铜钱在手上。她一动不动的看着卦象站了好久,说:“那只鬼去四家镇找媳妇了。” 她这是在陈庄演神棍演上瘾了。 “走。” 我拉开副驾驶的门坐上去。王曼欢快的跳上车说:“你还真信?” “它不去找媳妇会找谁?”我拿过小棺材,扣了点鞋底的泥土洒在里面,说:“龚文画,别到处晃荡了,天气预报说要打雷了,不想魂飞魄散的进来。” 挡风玻璃短暂的模糊,一股寒气哆嗦的钻进小棺材。我盖上棺材盖,随手丢到了车前说:“知道有鬼在身边,是这样招的。” 第二十章 阴司烙印 第二十章 阴司烙印 “停车。” 我看着车外,路边刚过去的分叉大白杨,好像在一个多小时前见过。王曼猛踩刹车,问:“怎么了?” “里程表。”我打开车内的灯,仔细回想出发时的数字。王曼捂着嘴,诡异的看着里程表说:“沿着省道到四家镇,不到五十公里,已经跑了五十几公里。”她缩着脑袋又说:“感觉开了好久,还以为是夜里的时间难熬……” 看着她询问的眼神,我说:“两个可能,第一,鬼打墙。”王曼不耐烦的说:“这个我知道,那第二个可能是什么?” “第二,我们都死了,死在这块地方,但不记得自己怎么死的,于是一直在路上……”我随手点了根烟,对着前面的小棺材吐了口烟圈问:“龚文画,你说是不是?” 小棺材没有反应。王曼拧了拧她的大腿,疼的吸了口气。“我们没死。” “你怎么知道鬼不怕疼?”我忍不住笑了。王曼风情的瞪了一眼。“你怎么知道鬼怕疼?” 呸。 我一口唾沫吐在小棺材上,阴冷的寒意从棺材里冒出来,车内瞬间冷的刺骨。王曼嘀咕着说:“鬼还真怕疼啊?”她关掉空调说:“早知道画儿有降温的作用,我就不开空调了,免得浪费油钱。” 话还没说完,她全身冰冷,脸色发白。 在与王曼胡扯的这段时间里,我偷偷洒了点鞋底的泥在王曼屁股下,龚文画这才能顺势上王曼的身。之所以这么容易,因为王曼经历过请鬼上身,已经打通了某种媒介。这种叫通灵身,与走马仙有些相似但又不同。 “别用死人眼看我,王曼有开口说话的天资,你缠着我总有事吧?快说,我赶时间。” 见龚文画上了身不说话,我赶紧追问。 “我是你的鬼,你要负责。”“王曼”的声音变了,变的与模特龚文画一样。 我瞪着眼睛说:“你什么时候成我的?你活着是刘老头准儿媳,死了你是刘老头小妾,关我屁事?” “纸人。我刚脱离地缚,阴体很虚弱,你那时候摸我,我恢复的阴体里含有你的气息。”她说。 我完全不记得有这回事,但鬼缠人必须有理由,她不能撒谎。我皱着眉头,无奈的说:“我算不算勾引别人小妾?” “王曼”摇了摇头,可怜兮兮的说:“不是我不想下去,引路的鬼差挡着不让我进门,说我身上有你的气息。你有阴司烙印跟他们是同僚,他们不能越轨带我下去。” “你确定?”我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用中指点着她额头。“如果是真的,有因果牵连你能沾我的身。如果是假的,你会被我烧伤。过来。” 阴冷的寒意顺着我的手蔓延全身,一个哆嗦我清醒过来。龚文画已经离开王曼,沾在了我身上。 “阴司烙印,那可不是临时工。蔡奇和关铃到底与下面谈了些什么?”我想着,让龚文画回到小棺材。没一会,王曼睁开眼睛咆哮着说:“没经过我的同意,让东西上我的身,这么做太过份了。” 我惊讶的看着她,她摸了摸脸气呼呼的说:“跟你说正经的呢!” “你这是第三次被鬼上身吧?你居然有意识?”我真被吓到了。王曼错愕一声,迷糊的说:“有点像鬼压床,我能感觉到是画儿,她说什么我都知道。虽然我心里明白,但怎么也动不了。” 王曼这天份,不当神婆就是浪费。我真心竖起大拇指夸奖:“回去让关铃教你怎么送鬼,你就毕业了。” “别转移话题。”王曼纠缠着不放。我说:“这种随手请鬼上身,只要你稍微抵抗,都可能导致失败。给你讲清楚,就算你答应,但你能控制潜意识不反抗吗?” “外面的鬼打墙没解决,亡者的鬼魂也没找到,你好意思逗女鬼?”王曼哼了一声,头偏到一边。我说:“龚文画不上你的身,你身上哪来的浓郁阴气?阴气不够重,你怎么能看到鬼?看不到鬼,怎么解决鬼打墙?能让一辆车,我们两同时出问题,这东西能耐可不小。” “看到鬼?”她问。 “开阴阳路送人那天,你被两次上身,不是见到龚文画站在我背后吗?我只能凭感觉来分辨,但看不到东西。”我点了根烟,看着外面说:“这次得靠你能见鬼的本事了。” “怎么办?”她问。我拍着额头说:“跟鬼打交道,术法是其次,多动脑子行吗?既然是鬼打墙,当然是继续开车,认真观察哪里有问题了?” 车再次上路,开了大概十多分钟,王曼突然踩住刹车,紧张的盯着前面说:“两……两……” 射灯照了几十米远,几片绿叶贴着柏油路面飘着远去。我看了好一会,还是一无所获,无奈的说:“看到了什么?” “两只黄鼠狼在引擎上看着你。”王曼看着空荡荡的车头,哆嗦的说:“它们又对着挡风玻璃放了两个屁,又跳下了车。” 四家镇很早以前信奉的家神是黄、白、柳、胡,也就是黄鼠狼、刺猬、蛇、狐狸。遇到这玩意,我立刻松了口气,转身在后座拿了一把香和两刀纸下车,在车前烧掉。“两位大仙,小子是四家镇下面陈庄的,半夜到四家镇办事,有幸遇到两位供奉点香火。” 回到车上,我说:“别打扰两位大仙吃饭,绕过香继续出发。” 王曼惊奇的盯着车外看了好久,她开着车说:“两个家伙……”她缩了缩脖子,连忙改口说:“两位大仙围着香在玩。” 等车开出去有一回,王曼再次好奇的问:“就这么简单?” “你想多复杂?难道要跟它们打一架才行?”我摊了摊手,有些羡慕的说:“别以为人都像你能见到它们,真正的难点是搞清楚谁在整我们。” “也不看看姐是谁?” 王曼单手握着方向盘,仰着小下巴,挺着高耸的胸脯,一副很牛气的样子。 凌晨两点多钟,我和王曼找到新娘娘家,没想到新娘住在朋友家,她朋友住在镇初中里。 学校比我上学时更旧,周围没太多的变化,只是记忆中的模糊身影都不在了。 “避雷针怎么像随着要砸下来的样子?”王曼吐槽着校门石墩上的旗杆。我不爽的敲了敲她的头。“你见过手腕粗的避雷针插在两米高的地方?” “如果校门是铡刀口,歪倒的旗杆像不像要铡下的刀?”她摸着后脑。我看了看,说:“还真有点像,只要不像灵堂就行。” 没走几步,王曼指着远处说:“没有灵堂,但是有墓碑。” 老旧的教学楼前,新立了一块功勋碑,在夜幕的笼罩下,被一颗小树挡着,远远看去真像墓碑。走过去,只见透明的罐头瓶里装着沙子,上面插满了烧完的香签,一炷香正冒着烟。 王曼看了碑文,惊吓的说:“去年刚立的,上面的名字都是活人,用香拜功勋碑会不会不吉利?” “干什么的?” 一个老人突兀的从碑后出来。王曼吓了一跳,摸着胸口顺气。我说:“齐老头,你还没死啊?” 齐老头弯着腰,阴沉沉的说:“是三夜啊!你来干什么?” “找个女人。您老有没看到她带东西进来?”我走到老头背后,用腿低着他的后腰,拉着他的肩膀往后掰。咔嚓的骨骼声在夜里听的很清楚,齐老头吐出一口长气说:“舒服,还是你小子下手知轻重。你要找的人可能在A单元201。” 我拉着王曼没走出两步,齐老头在后面说:“有些事你别插手。” “我什么也没看到。”我笑了。王曼偷偷转头看了一眼,惊悚的说:“他用香灰在抹那些碑上的名字,你真的不管?” “听我爸说,学校以前是停尸的义庄。齐老头是守义庄的,义庄被拆了后,他就给学校守门。”我吐出一口长气。“功勋碑上的某些人,当初吞了迁葬尸体的款子,一把火烧光了所有尸体,美其名曰支持火葬。” 四家镇地处偏僻,又是不同的民族杂居,殡葬方式一直按照风俗习惯在实施。以支持火葬为理由,在我们镇根本就是扯淡。可惜,义庄里都是没家人管的尸体,被烧了又有谁来出头? 王曼怀着心思默默往前走,到了单元楼下,她说:“功勋碑上有我三爷爷的名字,他好像在四家镇工作过几年。” “欠多少还多少,齐老头下手有分寸,不会闹出人命的。强行插手可能适得其反。”爬着楼梯,我想了想又说:“关铃不是四家镇的人,她进入四家镇办事,也得通知一声齐老头。” “师父也怕他?”王曼不信的反问。我摇了摇头说:“不是怕是给面子。直接给你说吧,齐老头请神的功夫很邪门,他拜的是扫帚星马氏,封神演义里姜子牙老婆。被齐老头盯上的人,会很倒霉。” 王曼抖了抖,放弃了为她三爷爷出头的想法,快步往201跑。 “啊!” 刚到门口,屋里轰的一声巨响,接着传出两个女人的尖叫。 第二十一章 忽悠鬼 第二十一章 忽悠鬼 陌生女人打开门,她眼中带着惊慌和恐惧。“你们找谁?” 我尴尬的不知道怎么回答,正巧新娘穿着睡衣从房间出来,她像抓到救星的说:“陈先生,您怎么来了?” “克夫相。”王曼莫名其妙的冷哼。“还不是为了抓你家的死鬼老公,不然谁大晚上到处跑?” “你是谁?我得罪你了,一副小三气质。”新娘扒开陌生女人,拉着我往屋里拽。王曼拉着我的胳膊往外扯:“这笔单子不干了,让她夜夜被鬼压。” 陌生女人吓的发抖,我皱着眉头看了看王曼又看了看新娘,感觉她们两的情况都不对劲。 “龚文画!”我突然问。王曼本能的接话说:“干嘛?”她发现说漏了嘴,松开我的胳膊说:“那个……听我解释……” “说说。” 我示意新娘松手,冷漠的盯着“王曼”。 她说:“刚到四家镇,土地爷让我上来带话。您用吞宝金蟾吞了鬼差的所有,里面包裹鬼差天定的司职。您顶替了鬼差的位置,土地爷让您有时间就去土地庙报道。” 新娘和陌生女人听到,吓得抱在一起。我想了会,又问:“土地爷为什么不自己来?这次你怎么上的身?” “我只是个小鬼,根本不敢靠近土地爷。”她委屈的低头捏着衣角,香肩小幅度的前后晃了晃,哆嗦的从口袋里拿出小棺材。“王曼带着我,她一直在心里想,有请画儿,有请画儿。” 我冷冷的说:“收起你的小心思,选王曼当替身只会害了你自己。她的命有多硬,超乎你的想象,想想她家纯黑的小玄猫,再想想她能见鬼,一般人沾了阴气会怎么样?可她却像没事人一样。” “王曼”哭丧着脸,抱着我的胳膊,哀求的摇着。胸前的柔软看似无意的触碰,但我知道这只女鬼死了也没改生前的德行。我抽回胳膊说:“赶紧滚蛋,没事别到处跑,被外面那个老头抓到,有你哭的。” 龚文画哀怨的离开,王曼醒来对着小棺材猛吐唾沫说:“我淹死你,好心跟你沟通一下,居然想让我当替身?”她发泄的差不多,瞪着我说:“你真不是男人。” “我不喜欢熟女。”我说。王曼被堵的默不吭声,不时拿着小棺材敲两下。 旁边两个女人比没见到我们之前更惊慌。 “咳咳!刚才屋里发生了什么事?”我转移话题。新娘胆怯的说:“学长你一定有办法的。”她都没说什么事,又对一旁的女人说:“这个就是初三那个孝子,传说会抓鬼的陈三夜。” 那女人偷偷看了我几眼,说:“不是说他眉心有条竖杠,像有三只眼睛。舌头伸出来能包着鼻子……” “三只眼那是二郎神。”王曼咯咯发笑。 没想到被传成了这个样,我连忙又问:“屋里一声巨响是怎么回事?你们怎么了?” “床塌了。”女人说着带我们进卧室。 房里充斥着女人特有的香味,整版的长方体大床,床尾从中间断了。我踢了一脚,脚踢疼了,倾斜的床纹丝不动。女人解释说:“这床是去年刚换的。”她跑到床上跳了几下,一屁股坐到床上说:“榻的莫名其妙。” “看你们惊慌的表情,到底还是什么事?”我问。女人不好意思的看向别处,新娘犹豫一会说:“昨晚我们都做了那种梦,她睡在隔壁,我从不梦游,早上醒来却出现在她床上……” 梦游与鬼交重叠,还真够诡异的。 “还有,我睡觉很老实,这几天总感觉有人把我往旁边挤,然后就掉到了床下。”新娘继续说。 “这几天是几天?”我问。 “五六天的样子,几乎每晚都会被挤下床。”新娘小声嘀咕说:“那个……他好像没断气这么久,到底怎么回事?” “魂魄离体,人也不一定会断气。”我闭上眼睛,感受一下四周,没有察觉到凉意。 感觉不到,不代表没有,妈妈躲进长命锁的时候,我也感觉不到凉意。我转头问王曼:“你看到亡者没有?如果确定是他,我就不用查鬼了。” 王曼走到客厅,指着一双高跟鞋说:“龚文画上我身的时候,提到土地爷,他就消失在这里。之后,我什么也没……”话戛然而止,她看着高跟鞋的眼睛,立刻转移到窗帘后面,又移到背景墙,最后停顿在一张老款的结婚照上。 女人解释说:“这是我爸妈补照的结婚照,难道有问题?” “他印进了照片。”王曼瞪着照片说。 这丫头还是太嫩了,我虽然看不到鬼,但在她看着鬼转移注意力时,一股薄弱的冷气从高跟鞋中散发出来,又缩进了鞋子。也就是说,鬼还在鞋子里,只是迷了王曼能看见鬼的眼。 “都别动。”我装着没发现它,慢慢走过去取下照片,把照片反压在地上,用手按着说:“王曼,拿黄纸贴上。” 贴上黄纸,我装着松了口气,跑到屋里没开封的神像前,取来香炉,点燃一炷香,心里默念:“阴司守灵人陈三夜,司职押魂上路。一炷守灵香扶亡者走好,让活人心安。” 冥冥之中,那股寒意不受控制的被抽过来,香火变的忽明忽暗。王曼瞪着眼睛说:“它怎么从鞋子里飘出来的?” “我受他父母所托守灵,占了大义。又有阴司职位,具备大势。攻其不备,出其不意,它没有防备之心,自然被拘了过来。”我简单解释,指着香破口大骂:“小子,你爸妈哭瞎了眼,儿子哭哑了声音,你还有心思在这缠老婆?真有种。” 大风吹开了窗子,窗帘鼓荡的哗哗响。 我抽出两根烟,一根叼在嘴里点燃,另一根插香炉里。“这么大脾气敢抽吗?” 点燃烟,烟快速的烧了一半,好像它愤怒的抽了好大一口。 王曼捏着粉拳,脸上看不出想法。两个女人吓的发抖,新娘颤抖的幅度可以用摇晃来形容。 “有胆子。”我赞了一句,冷着眼说:“你感觉被逼婚,很委屈是吧?” 香炉里的烟一次性抽完,诡异的一丝烟雾也没冒出来,烟灰依旧保持着一柱擎天的格局没掉到香炉里。 “如果你能回答我的问题,我保证送新娘子下去赔你。敢吗?”我突然站起身,指着香发问。香火烧的很明亮,代表鬼应承了。 “奶娃是你播的种吧?” 香依旧保持着明亮,没有暗下去。我不屑的说:“当初没人逼你去播种吧?”又问:“让女人拿孩子要挟你娶她,才肯负责,这点不够爷们吧?” “你家供奉着关二爷,看你也不像混子,应该是感觉自己够义气,才供奉的?”我呵呵冷笑。“关二爷忠、义、信、勇、智、仁,你有哪样?一样也没有。你他妈的快奔三了一直啃老,整天游手好闲,让父母着急,这就是你的忠义?义气,没见你死了有几个人给你送花圈的。至于勇,你有勇气面对老婆脚踏两只船吗?没有。如果猜的不错,你就是把这事闷在心里,新婚当天喝多了才撞的车……” 我说的口水发干,扯过发抖的新娘子,接着说:“如果你像个爷们干过解决问题的事,那是她的问题。事后就算你抛妻弃子,老子也佩服你是条汉子,现在嘛……呵呵,做鬼还纠缠着不放,想来你也没想过解决问题,心里总想着别人对不起你吧。” 窗子里吹进来的风停了,香长亮的往下烧。我又拿了根烟插在香炉里点燃,说:“抽吧,谁被带绿帽子都过不去心里的坎。但爷们长一双肩膀就是扛事的,就算心里滴血,点根烟,依旧带着微笑往前走。” 香炉里的烟,一口气烧完,两根直立的烟灰倒下去,冒出浓烈的烟雾。 烟随意的飘散在大厅,有种摆脱束缚的解脱感。 “傻子,那个人只是用来气你的。你没钱,没长相,我贪图你什么,还生个孩子去逼你?”新娘歪坐在地上,眼泪唰唰往下流。旁边的女人红着眼睛给她递纸巾,没几下,也跟着新娘哭了。 烟雾绕着两个女人打转,王曼看着烟雾说:“那小子抓狂了,如果给他把刀,他能自杀。” “原来是场误会啊!行了,做鬼的别自责了。做人的也别哭了。”我没有情绪的说完,对新娘说:“走了,媳妇回去戴孝。” 我和王曼走到门外,等着她们处理后续。 “你说出那番话,老娘挺感动的,觉得你是个男人。没想到你这么铁石心肠。”王曼靠在门边抱怨。我板着脸说:“老子又没让人起死回生的本事,你让我怎么办?” “哼。”王曼小声吐槽。“安慰别人两句会死吗?” 你老公死了,安慰几句会有效吗?我暗想着,没接话。王曼盯着我的背后说:“鬼……不对,土地爷……也不对……” 她摇晃着脑袋,瞳孔越瞪越大,语无伦次的越说越离谱。 第二十二章 别逼老子屠神 第二十二章 别逼老子屠神 寒流从背脊升起,我冷的哆嗦。 “王曼。” 我一声大喝,王曼从惊恐状态回神。我拉着她进屋,不带任何情绪对门外说:“家宅有私,非请勿入。” 嘭! 关上大门,我吐出一口长气。 “为什么要躲着土地爷?”王曼搓着冰凉的手,对着手心哈气。我说:“那不是土地爷。没人开坛请神,天地正神是不会主动来找人的。我两次请鬼差都是在灵堂前,灵堂也是神坛的一种。” “那?外面是?”王曼问。我说:“鬼,敢冒充土地爷的鬼。” 没过一会,两个女人换好衣服出来,新娘红着眼睛。“陈先生,我们走吧。” 她们不知道外面的情况,我也不打算说。我说:“你们家有酒吗?” 女人疑惑的在橱柜底下翻出好几瓶白酒,我让她两各自拿一瓶,又说:“你们等会出去,感觉冷就灌一口。” 两女颤颤巍巍的抱着酒瓶,王曼搓着手说:“我呢?” 哐! 我打开一瓶高度白酒,塞到王曼怀里说:“喝几口压压惊。”王曼接过酒瓶,皱着眉头小口喝着。 王曼是新手,被鬼迷眼还能理解。但龚文画本身就是鬼,她不可能分不清真假土地爷。我拿着装龚文画的小棺材,在地上放了两根香,一根枕在棺材头,一根枕在棺材尾。 三女紧张的站在一边,不知道我在干嘛。我打手势示意她们禁声,端着没开封的财神压到小棺材上,摸了摸口袋没有红钱。“王曼,把你的钱包给我。” 接过递来的钱包,我抽出一张红色老头头叠成长条,绑着财神手上的元宝,随后点燃。 钱刚冒出烟,棺材里有寒意往上冲,碰到火又缩进棺材。我小心翼翼的把棺材抽开一个细缝,解开财神手上半烧的钱,等火势旺盛了一点,把钱丢进了小棺材。 “神像开封,烧香启灵。” 我抽出五根香点燃,敲了财神头顶三下,瞪着小棺材说:“还不上来?” 虚弱了很多的寒意印到财神身上,五根请神香的香火忽明忽暗,证明“财神”到了。王曼指着财神上空的空气说:“画儿,怎么成了财神?” “这是请野财神的方法,文画离的最近又沾了钱气,能具备少量财神的威势,你带着它赌钱肯定赢。某些赌徒就是这样招小鬼求保佑的……”我随口解释,冷眼看着神像说:“龚文画,不管你见到了真土地,还是外面的假土地。外面那玩意,你给我使劲用钱砸。不然,我烧祭文告诉财神,说你亵渎神像,穷八辈子。” 一阵阴风吹出去,王曼呆呆的张着小嘴。我把神像塞到她手上,说:“拿着,你见到龚文画砸鬼不用心,就把神像摔了,反正财神找的也是它。” 走在寂静的校道,新娘握着一炷香过一会叫一声亡者,女人胆怯又好奇的赔在旁边。 王曼突然停住脚步说:“来了个扫把,它们三个打到了一起。” “你自己享受就行,别说出来吓人。”我杵着九节竹迎着寒意往前走。 三十厘米高的神像放在车前,王曼满身酒气的握着方向盘。 “带魂归家,生人勿进。” 新娘喊一句亡者的名字,她旁边的女人跟着喊一声。 “能别喊了吗?我渗的慌。”王曼灌了口酒,猛踩下油门,车快速的往前冲。 “电视上不都这么演的吗?”女人反问。 我在副驾驶上冷的发抖,这小子欠的债也不少,一路上好几股寒意找上了门。 咔嚓。 快接近县城,财神诡异的裂开一条细缝,裂缝慢慢变大,散落成两半倒下。 “滋!” 猛的刹车,车滑出好远。王曼惊恐的盯着前面。“土地爷变成了穿红袍的中年人,他抓住了画儿。” “血色红袍子,腰带是墨黑色,领口有圈白色?”我凝重的问。王曼转头说:“你也能看见。” 吃人谷里的血色红袍。 “它是来找我的,你先带他们回去,记住灵堂上的香不能灭。亡者吃不饱,是走不完阴阳路的。” 我提着车后的一些东西下车,王曼紧张的说:“我能行吗?” “这个给你,看到脏东西就抽。”我把九节竹丢到车上,又说:“相信自己,你能行。” 看着车尾灯慢慢远去,我活动两下身子骨,提着装东西纸盒到路边坐下。以黄纸为面,香为骨,唾沫当胶水,耐心的糊起了东西。 叠好一样东西,就用香固定在路边的泥巴上,随着时间的流逝,扎好了纸棺材和孤灯,以及魂飞魄散的老女人。 绕着纸扎四周撒了一圈外圆内方的冥钱,我这才蹲下身体点蜡烛和香。 “阴阳相隔,移形换地。” 我跪在纸扎前,给天地磕了三个头,烧起了纸扎。 纸扎烧的差不多,四周依旧黑乎乎的,没有任何变化。我眼中的路还是路,树还是树,但鬼眼中会改天换地,以为在吃人谷的墓穴。 我喝了半瓶矿泉水,剩下半瓶倒在地上,在湿得点上了一炷香,拱手说:“千里迢迢寻来的老哥,请问有何赐教?” 聚精会神的盯着香,一炷香烧完,香火的明暗度没有呈现出有鬼接受的样子。我能肯定它们在旁边,只是它们不肯以这种方式交流而已。 一连烧了四柱香,天都快亮了,它们不走也不肯入局。我又点了一炷香,看谁耐心更好? 寒意从香下往上冒,香火暗的像要熄灭,却没有灭掉。 “来了。”我凝神注视着香灰,香灰过了好久才变得明亮,似乎对方在迟疑。 “在下陈三夜,请了。”我拱了拱手,捂着两块硬币说:“阁下能否先放人?” 硬币丢在地上是两个人头,它不答应。 “阁下能否先放人?”我再问。 对方还是不答应。我说:“事不过三,您再不放人,我们就没得谈了。您找我肯定有事,不然也不会以这种方式出现。” 两枚硬币丢在地上快速旋转,我点了根烟,看着不肯倒下的硬币,心有成竹的吸了口烟。 一根烟抽完,我甩掉烟头,用脚踩灭。躬身去捡还在旋转的硬币,手快要碰到,钱倒了下去。 虚弱的寒意快速扑到我脑后,后颈冷的发麻。龚文画与我有因果,她能沾我的身,应该是她了。我说:“滚回你的小棺材。” 寒意委屈的绕了几转消失,我笑咪咪的看着香说:“我很好奇您是怎么冒充土地爷的?” “咳咳,它没有冒充土地,它是县城隍。”齐老头阴冷的声音突然出现,我吓了一跳。 “啥?城隍?”我顺着气。齐老头说:“听我师父讲……” 相传乱世的时候,棺老那一伙人挖了不少坟,惹得众鬼闹到了城隍那里。谁知道,城隍还没为鬼主持公道,几位挖坟的大爷做了件城隍袍,埋在打过仗的地下,每次埋七天,反复的转移了七次。 经过七七四十九天,衣服诡异的成了血色,血衣穿在城隍身上,污秽了神职。乱世民不聊生,城隍袍一夜变成血色,可是大凶。几位挖坟的大爷在当地可是有名的先生,经过他们一忽悠,民众拆了神庙,怒骂城隍惹来兵灾,对乱世的不满全发泄到了城隍身上。 民心所向,城隍被推下神坛,棺老等人成功的干了一次屠神壮举。 我听的一愣一愣,不敢置信的问:“不会是真的吧?”齐老头说:“不管真假,但他确实是城隍。” “他没事来找我干嘛?”我有种人不好的预感。 “你自己跟他说。”老头拿出几块令牌插在烧过的纸扎四周,点了一炷香,蹲着马步,嘴里不知道念叨些什么?不一会,他抖了几下,佝偻的背脊奇迹般的挺直了,他看我的眼神充满了戾气。 “请神上身?神打?”我摇着脑袋,又问:“您是曾经的城隍?” 他瞪眼看着我,有仇恨、有唏嘘、更多的却是纠结。过了好久,他叹息着点头。 “我怎么相信你?”我说。 “你养父叫陈……你亲生父母……”他诡异的把我养父、干妈、亲爹亲妈……祖宗十八代全部说了一遍,连带我初中偷偷送妹子回家他都知道。 “停!”我赶紧问:“您有什么事?能办的一定帮。” “建城隍庙,重掌神职。”他以命令的口气说着,似乎我一定会答应。 “敬你是城隍才问您有什么事,别把尊敬当欠你的,懂吗?真把自己当神仙了,还想再掌一方,受人香火然后骑在人头上拉屎?”我指着“齐老头”大骂。“真当老子傻啊?你假扮土地爷,让龚文画通知老子去报道,不就是想让老子走阴,魂魄离体?那样你才有办法收拾老子对吧?有本事你来勾魂,没本事就滚蛋。” “别逼老子屠神!没有香火,你只是厉害一点的野鬼!”我骂完,指着地上烧过的纸扎说:“城隍,我呸。没有齐老头拉你,你能从这里面走出来?” 第二十三章 客串送灰员 第二十三章 客串送灰员 黑暗中,诡异的老头,脸色变了再变,拳头捏的咔嚓响。 “做鬼要认清楚状态,搞清楚世道,收起你的官架子。”我冷哼一声。“难道你还想动粗?只要你抬脚,齐老头就会把你镇压,你信不信?” 他沉默好久,压下火气说:“我再登城隍之位,掌一县阴司。到时,你可以在随意游走阴阳,对你的好处数之不尽。” “威逼不行转为利诱了?”我讽刺的笑着。“以你这种德行,活该被踢下神坛,留着也是为祸人间。” 说完,我站正身体,憋足气喊:“齐老头,回神了。” 齐老头恍惚两下,佝偻着背咳嗽好多声。“本想化解一部份棺老和陈家祖辈遗留下来的因果,免得到时候弄得你措手不及。哎……我把他带走了。” 齐老头收起东西,咳嗽着离开。 “姓陈的一脉到爸爸这绝后了。关铃两姐妹,一个死了,一个阴气冲天也不可能生孩子。两家都断了根,该有的报应都应了,还有什么遗留?”我追上齐老头,疑惑的发问。 “棺老探信,诸葛寻龙,陈氏镇鬼,秦武动土。”齐老念完,浑浊的双眼闪烁着精芒。“你说完了吗?” 探信,收集信息。寻龙,根据信息寻找确切的坟。镇鬼,负责墓里的邪事。动土,干力气活,挖坟的。 想到爸爸临时前一共交代了三次守灵,剩下的两家,一家姓秦,一家姓武。关、陈、诸葛、秦、武,全的到齐了。我退后好几步,说:“您知道怎么回事?” “老陈教了你那么多东西?真以为都是他自己悟出来的?”齐老头摇了摇头说:“当年的恩怨谁也不清楚,一行人进了吃人谷,只有姓诸葛的出来,其余的人都留在了里面。有人说是内讧,也有人说是天收……事情过去太久了,我小时候也当故事在听。” 齐老头留下一堆疑惑,他在走之前提醒我,千万要小心姓诸葛的老东西。 天蒙蒙亮,王曼守在灵堂边,抱着九节竹睡着了。横死的年轻人,如果没有官司在身,不宜在家久停。县城是火葬,亡者的尸体上午送进了火葬厂,魂跟着尸体进去却没跟着骨灰出来。 “关铃,你认识火葬场的人吗?”我着急给关铃打电话,说清楚了情况。关铃说:“你等等,我给你一个电话号码,保证你在火葬场畅通无阻。” 打通关铃给的电话,接电话的是个女人,我们约好在殡仪馆见面。 大中午,我和王曼等在殡仪馆门口,王曼用手挡着阳光,看着烈日。“我怎么感觉这里的温度比别处要低?” “一夜没睡,还被鬼上身几次,你能感觉到热才有问题。”我随口胡说。旁边经过的人,吓的一口唾沫吐在我脚上,还说:“童言无忌。” 别人是无意的,我郁闷的用纸擦干净,王曼捂着肚子咯咯发笑。 “你们谁是陈三夜?” 一个女人穿着高跟鞋,走过来,一点脚步声也没有。王曼笑容僵在脸上,看着女人问:“你是人是鬼?” 不是她不懂礼貌,是这女人画着死人特有的白浓妆,嘴唇红的吓人。 “你好,我是陈三夜。”我礼貌的站正身子点头。红唇女说:“你应该死了二十三年。” “哈哈。”王曼见我吃瘪,开心的笑了。没等她笑完,红唇女说:“你是小师妹吧?我跟着关师傅学过半年,看你面相注定克夫。” 真应了那句,有本事的都是怪人。 我简单说明来意,红唇女说:“平常不少人在火葬场里迷路,我带你去火化炉那边,看看你找的是谁?” 在火葬场从来不把尸体称尸体,都是当人称呼。 三个火化炉排在一起,启用了两个。走在送尸路上,偶尔有人推着纸棺材路过,王曼好奇的左顾右盼说:“也没见着东西啊?” 红唇女指了指天上的太阳没说话,王曼尬尴的狂吐舌头。 “那边就是火化间,一般人都怕火,不会在里面停留,大多会在送魂路上等着自己骨灰出来。”红唇女是个合格的导游,到了放骨灰的办公室,温度突然降低,王曼摸着胳膊说:“开空调了吗?” “你见空调孔了吗?这是日积月累下的阴气,普通人察觉不到。”红唇女随口解释,对我说:“听说陈先生挺懂行的,要不要客串一下送灰人。” 她嘴角微微上翘,挂着挑衅的笑意。王曼不爽的哼了一声,我说:“不好吧,我还要找人呢?” “你找的人叫什么名字?我帮你找。” 红唇女把话说到这份上,我报出亡者的名字,刚要说生辰,她说:“行了。”我不悦的皱了皱头说:“恭敬不如从命了,请!” 她让专门送骨灰的人脱掉工作服给我,我穿上之后,仔细观察了一下火葬场的格局,特别留意了送灰要走的路,以及拿着骨灰上亲属等候大厅的电梯。 等人捡完骨头,装进骨灰盒送来。 我恭敬的接过骨灰盒放在桌上,退后三步向它鞠躬,点上一柱子香说:“过门是客,吃两口,我送您出去。” 香几乎在瞬间进入了忽明忽暗的状态,一股寒流绕着骨灰盒打转。王曼瞪着眼睛,红唇女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我拿起骨灰盒,脚跺在地上踩响。 王曼不明所以,红唇女收起了戏谑的笑容。行家一出手,就只有没有。我靠着送魂道右边,以四十九步为步伐节奏,一直走到电梯前,坐电梯到亲属等骨灰盒的大厅。 好多人在外候着,我站在电梯里面喊了一声名字,挂着袖章的孝子在旁人的陪同下接过骨灰盒,旁边那人递给我一个红包说:“辛苦了。” 带魂脚踏实地靠右走,鬼是认右边,也只跟脚步声;送魂不出门,免得把鬼带回去。等他们走出七步,我说:“慢走,不送了。” 懂行的知宾明白我是对死人说的,不懂的还以为我在送他们。陪着孝子的中年女人明显是个外行,回头说:“客气了。” 我面无表情的关上电梯下去,回到等骨灰的办公室。红处女拿着一只口红说:“你要的人在里面。” “这是红包。”我说。 王曼来回打量我们两一眼,说:“两位高手,你们能先别斗气吗?那啥大白天的跑这来干嘛?” “哪啥?”我问。红唇女拿着化妆镜在地上照了几下说:“只是有人没完全断气,被送进了火葬场,勾魂的黑无常来挥完钩子就会走。” 突然,火化炉那边传来惊恐的尖叫,我们走过去。 拿着记录本的女人吓的脸色苍白,旁边抬着纸棺材的说:“人烧的坐起来很正常,等时间长点,运气好还能见人打滚拍门大声喊疼。”记录员差点没吓哭。 女记录员颤抖的指着火化炉说:“尸体不是坐起来了是站起来了,还……睁开了眼睛。” 两个抬尸的老油条脸色难看,红唇女冷着脸说:“没人教过你吗?别提那两个字,有些事别在这说。”她没管女记录员的害怕和委屈,连忙对着四周拱手作揖说:“新来的不懂事,各位大哥大姐叔叔伯伯爷爷奶奶莫怪。” 红唇女说话的瞬间,我短暂的看到黑色身影飘进火化炉,它带着一个白色的虚影出来,又丢下白色虚影,潇洒的消失不见。 王曼兴奋的比划着说:“好帅,铁勾一出,谁与争锋?” 敲了下王曼的后脑,我摇着口红说:“走了,我们还要送它下去。” 红唇女伸出修长的手说:“我叫秦霜。” 姓秦? 我瞪着瞳孔,浑身发抖的看着她。她摸了摸脸说:“刚教人化妆,又不能亵渎死者,只好在我脸上化了。”王曼莫名其妙的踩了我一脚,不爽的说:“老娘肚子疼,你走回去吧。” “哎,等等。肚子疼和我走回去又毛的关系。”我赶紧拉住王曼的胳膊,又对秦霜说:“希望我们不要太快见面。” 秦霜还伸着手,我拉着王曼快速的离开。 “不就是胸大了点?手指长了点吗?”王曼开着车,狠狠的吐槽。“卸了妆,也许比化了死人妆还难看。” “我爸应该认识她爸,而且她家里应该会在近期死人,死的还是男丁,最后会来找我守灵。”我想着齐老头说的五个姓,结合爸爸留下来的三个遗愿,最重要的是陈、关已经断了根,忍不住做出了判断。 “什么?你说什么?”王曼结巴的问。我说:“没什么,瞎想而已,哪有这么巧?” 天慢慢阴了,等我们赶到墓地,乌云滚滚,好像天要塌下来一样。 呼呼的大风,吹得一行送骨灰上山的人东倒西歪。 新娘紧紧抱着哭泣的奶娃,单手代替奶娃替亡者抬灵。 “这天气能开阴阳路吗?”王曼双手挡在前面往前走。我抬头看了看天说:“有点玄。要是打雷,说不好亡者会魂飞魄散。” “要不改天?” “怎么改?你没看到墓都开了?骨灰放进去的瞬间,只要定的葬期没错,阴阳路会自动打开。”我拿着装亡者的口红,凑近王曼耳朵大声说着。 王曼抖了抖,猛翻白眼。 第二十四章 关铃欲出手 第二十四章 关铃欲出手 轰隆。 乌云压着树稍,云层中雷浪滚滚。 “您先等等。” 墓地的工作人员拿着工具正要开坟,我赶紧上前制止。 面对众人疑惑的眼神,我说:“天正在打雷,以免惊着魂,找几个人帮忙压压惊,住进去也会舒服一些。”真说开阴阳路送鬼下去,打雷可能会让鬼魂飞魄散,别人还不把我当神经病。 委婉的交流几句,我让亡者父母回避,又找了五个结过婚的女人过来帮忙,分别让五个女人各自拿了一炷香围着坟墓站着,留了一个空给我。 雷越来越响,就像炸在人头顶。 我看了看天,点了一炷香放在额头默念:“举头三尺有神明,三拜祭雷神。”对空拜了三下,把香插在墓顶。五个拿香的女人瑟瑟发抖,狂风吹乱了她们头发。 “守灵人陈三夜在此护灵,送阁下一路顺风。”我默念的打开装鬼的口红,这次不是单纯的寒意,虚幻的影子从口红飘了出来。 一声雷响,虚影绕到我背后,它吓的不敢动弹。 “打开坟室吧。” 我又点了一炷香拿在手上,与五个女人站成一圈。从上往下看,七柱香有点像莲花型,中央祭雷的是莲心,旁边的莲瓣。 工作人员撬开一块石板,知宾以奶娃的名义拿着骨灰盒放了下去,突然,下起了暴雨。 雨量很大,平地起水,水流快速往墓穴里流淌。亲属站在雨中,大多紧张的看着我。 “水流送阴,阴路顺畅。”我安慰着旁人,躬身把拿着的香插在骨灰盒旁,又让另外五女照着做。 又一声雷响,我眼前短暂的一黑,好像看到了什么,又不知道是什么?本能的出现了敬畏和恐惧,我忍不住身子微抖。 虚影绕着我不敢下去,我强压下心悸,小声说:“桥归桥,路归路,有莲花护魂,我帮你抗雷,没什么好怕的了。拿出爷们的胆气,吃口香,笑往前走。” 虚影回望了一眼送它上山的亲属,果断的飘向了我不知道的境地。 它走了,一股别样的阴气又印在了我额头。 暴雨并没有停下,工作人员盖好石板。后续是简单用水泥涂上,又或者做精致的修饰,都不归我劳心了。 跟着亡者遗相回家,我点了柱香,默念:“守灵人陈三夜,功德圆满,敬上一炷香。” 又与主家聊了几句,事了抚衣去。 “鬼都送下去了,你干嘛还跑回来上香,它又吃不了?” 车里开着空调,王曼脱了淋湿的衬衫,穿着一层咖啡色薄衣,清晰的印出了内衣轮廓。我看着窗外的雨,说:“礼貌懂吗?让亡者安息,生者安心。你忘记了陈庄的法事,事情都摆平了,你们为什么还开三天坛?” “看什么看?没见过美女啊?小心我挖了你眼珠子。”她没接话茬,挺着胸脯莫名的开骂。 我转过头,盯着关键的部位猛瞅,嘴里不时发出啧啧声。她气呼呼的说:“你还真看?” “骂都骂了,总不能被白骂吧?不过,真没有红唇女大,这是事实。”我板着死人脸,拿着装龚文画的小棺材,想起了那一屋子的小棺材。 天上下着暴雨,王曼家离的近,我在她家休息。半夜,雨停了,关铃找上门二话没说把我一顿大骂。王曼穿着睡衣睡眼朦胧的出来,尴尬的杵在旁边不敢说话。 我捏着九节竹,松了又紧,紧了又松。“骂我不是东西也得给个理由吧?” “是谁说给人守灵,顺便把小东西带下去的?”关铃抡着袖子,一副不给个说法,就要动手的样子。 “单子是你接的,我去守灵的时候,你怎么不提醒一声?” “我又不是你妈,凭什么事事都要提醒你?”关铃怒火冲天,寒着脸又说:“要不你自杀,带着它们一起下去。” …… “停,我算是听出来了。你们都不舍得把小家伙们送走,非得装冷酷的显示大师风范?”王曼愤怒举起杯子砸地上,嘭的一声,好响。 我们停止吵嘴,转头齐刷刷的盯着她。王曼眼神游移,低头弱弱的说:“你们吵,我不插嘴了。”说完,她喊了一声小黑猫,冲进卧室,关上了房门。 大厅静悄悄的,我坐在沙发上抽烟,关铃坐在椅子上喝水,谁也没说话。 “下次别忘了。”关铃放下水杯,往门口走。 她十二三岁就养着小东西,一晃二十一年,感情肯定很深。送小东西下去也意味着分离,她一定很矛盾吧! 我嗯了一声,说:“这么晚你去哪?我有事情跟你商量,关于陈、关、诸葛、秦、武,这几家的。” “救人,能帮它们多积点阴德是一点。”关铃握着门锁。“这几家的事情,以后再细说。” “救谁?怎么回事?需要帮忙吗?”我脱掉王曼那种宽大的中性寸衫,跑到阳台取下微干的衣服套在身上,敲响王曼的房门说:“我跟你师父有点事情先走了。” 王曼缠着要跟着,关铃以她控制不住心绪,会让阴气鼓荡为理由拒绝。 搭着关铃略带嚣张的小毛驴,我扶着她的香肩问:“搞得神秘兮兮,什么事啊?还有你的小毛驴哪来的?” “上次收了刘老头五万,新买的。”关铃说的理所当然。“要办的事没法说,去了就知道。” 离县城不远的村子,四层的自建房里亮着灯,屋前两颗大桃树长的很茂盛。 “桃树对门,听说有烂桃花啊!” 我从车上下来,顺手摘了颗不大的小毛桃。关铃停好车,甩了个白眼。“你说的没错,这事还真跟烂桃花有点关系。” 敲门进屋,房子是农家大厅格局。大厅坐了好些人,神情各不相同,不过表面上都带着焦急。 一副高山流水的牌匾挂在橱柜上面,左右两边贴着细小的长方形红纸,红纸上画着符文,写着什么天君之类的东西。门、横梁、柱子……上方都贴着这些玩意,墙角也贴着,密集的堆在一起挺渗人。 关铃与人交谈后,一位中年妇人领着她上楼。我跟在后面,别人也没问我是谁。 见楼梯与二楼接触的上方,也贴着三张长方形红纸条,却与下面请的神不同,我忍不住停步。中年妇女问:“怎么了?” 关铃偷偷扯了扯我后腰,我说:“修这么大的房子费了不少心吧?”妇女不疑有他,说:“大半辈子就为了个窝,孩子平安也好……哎……” 接近紧闭的房门,淡淡的阴寒从门缝里挤出,还夹着熏人的怪味,有点臭,有点腥,更多的说不出来。 没等妇人敲门,里面的女人疯狂的大吼:“我说了没事,你再往家里带哪些乱七八糟的人,我就死给你看。” “三夜,你不是在大城市上过大学吗?该你冒充医生了。”关铃踮起脚,在我耳边悄悄说着。耳根麻麻的,我哆嗦一下说:“我又不是医生,怎么冒充?” 她在我腰间扭了一百八十度,我疼得连连点头。 “你好,我是人民医院……”我根据关铃给的信息,用标准的普通话随口胡说。屋里静了好久,女人说:“你真是医生?不是神棍?你们医院都说孩子没救了,你还来干嘛?”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医院不敢收,是怕有个万一要负责。我私自出诊,真救不了,不会随便开药,你们也告不了我什么。万一救活了,你们家答应的……”我顿了顿,故意对旁边的妇女说:“您看到了,这是她不肯开门,那个出诊费……” 妇女也挺精,配合着连连哀求。没过多久,头发蓬松衣衫混乱的女人打开门,她看了看,说:“你是医生?”我不爽的点头,说:“到底看不看?” 女人见我语气挺不耐烦,拉着我进房,又推着关铃和妇女出去。我看着关铃说:“她是我们院护士长。”妇女想留下却绕不过疯狂的女人,只好在门外等着。 三四岁左右的小男孩光溜溜的躺在床中间,皮肤白里发乌,脸色铁青,看着就是个死人。大腿间有着水迹,床边放着清理过排泄物的水盆,证明小孩大小便失禁过。 然而,我在关铃眼中读出了“能救”的意思。我送下去两个鬼之后,对魂魄的感知力莫名增强。小孩没了呼吸,上空飘着淡薄的阴气,阴气似乎艰难的抵抗着一股撕扯之力,可能随时会被拉走。不管撕扯之力是什么?救活这种双脚踩在鬼门关的人,也太玄了,连我都不信。 “没救了,我们走。”我扫了一眼,故意迟疑了一会,转身往外走。迟疑,是暗示女人可能有办法。让她潜意识认为我们能救,才更方便出手。 女人抓着我的胳膊,慌张的哀求:“您一定有办法,一定要救救珂珂。我有钱,只要您……”她说着翻箱倒柜,存折、银行卡、金银首饰……只要值钱的东西都拿了出来。 可怜天下父母心! 第二十五章 养尸锁魂 第二十五章 养尸锁魂 女人蓬头盖脸的跪着,捧着一堆东西。 “谁不喜欢钱?真没法保证能救活,如果出了事,可是人命。”我假装不舍的往外走。 不保证的潜意思是有机会。女人像抱着救命稻草一样,抱着我的腿说:“求您了,只要您尽力。” “丑话说在前面,救不活你可别赖我?当然,救不活我也不会要钱。” 纠缠一会,我看差不多了,嘴上才松口。女人见我是为了钱才动心,这时又说救不活不要钱,她眼底期待的光芒更盛,一个劲点头。 “你到外面等一会。”我皱着眉头去翻小孩的眼皮,瞳孔涣散,完全没有焦点,与死人没有任何差别。 “好!好!好!”女人似乎对我更有信心了,到了门口迟疑着要不要出去。我不耐烦的说:“人都快死了,难道你还怕我把他怎么招?出去出去。” 说话也讲技巧,别人都说孩子已经死了,我说的是快死了。女人听着不仅没生气,反而手足无措的开门出去。 “该你了。” 我吐出一口长气,示意关铃动手。 关铃没说话,严肃的拿出一个小棺材,放在小孩额头。从小孩的脚开始按,一寸一寸的向上好像赶着什么东西,到了胸口,她手指快速的变化的按了几下,一巴掌对着小孩胸口拍了下去。 我看的一头雾水,静静的注意着小孩魂魄的动向。 关铃的手再次上移,到小孩额头的时候,她拿起小棺材拆散成六块。 “棺材,盖为天,底为地,前为阴,后为阳,左为纵,右为横。涵盖六合宇宙……” 关铃把棺材底垫在小孩背后,盖子放在肚脐下,棺材头放在头顶,后面的那块靠着脚,左右两边靠着小孩胳膊。拆散的棺材片,全部贴着小孩,就像把小孩装在棺材里。 我认真听着她讲解,知道她是说给我听的。 做好这些,关铃再次按小孩身体。随着她手上的动作,小孩头顶的阴气慢慢往下移动。我看着魂魄诡异的被慢慢扯进身体,瞪着眼睛,脑子一片空白。 关铃来回按了好多次,小孩魂魄真被扯回了身体。她以最快的速度,组装好小棺材,递给过来说:“棺材上刻了他的生辰八字,以养尸法把魂魄扯回躯体,现在三魂装在棺材里。你拿着棺材,找个阴气重的地方竖着埋下去。车箱三罐鸡血,每过一炷香,浇灌一次……弄好后,再挖出来。” 我接过棺材和车钥匙,没有细问养尸法,走向房外。 “陈医生,你放心回去拿药,我会照顾好病人的。” 刚走到门口,我听到关铃的话,回头一看,小孩依旧昏迷肚子却在微微起伏。 女人焦急的在外面等着,我看着她期待的眼神说:“孩子在昏迷之中,一切按护士的要求办。要是出了问题,别怪我见死不救。” 女人激动的全身发抖,使劲的点头,真担心她把脖子的颠断。 开着小毛驴,我找到一片阴气重树林,取出车里的三罐鸡血、小铲子、香……还有一些杂物,打着电筒走向树林。 刚下过大雨,树上滴着水,脚踩在地上滋滋响,在黑暗的林子里听得特别清晰。凭借着感知,打着电筒往阴森的地方走,突然,灯照在一张扭曲得人脸上,吓了老子一跳。 认真照了照,发现是一颗槐树树皮纠结在一起像人的眼睛鼻子。我走过去,用电筒敲了敲树干说:“哥们,就你的阴气重,借点阴气用用。” 几滴雨水掉在我脖子上,凉飕飕的,我说:“别那么小气,不会亏待你的。” 我抽出香,在四方各自点了一炷,说:“各位过路的,吃了香都躲远一点。免得被伤着……”弄完,这才给槐树点了一炷,对着“人脸”说:“您一边看着就行,别捣蛋。” “坑,长宽三寸三,深九寸九,九九引地阴。” 凭借着感觉挖了个坑,我念叨着,竖着把小棺材放下去。 打开一瓶鸡血淋在棺材上,看着血往小棺材里浸,闻着泥气和腥味混合的味道,在阴森的树林里,我也感觉背后发麻。快速的填好土,点了一根香记时,点了根烟猛抽。 当一根香烧完,我打开一瓶鸡血倒在地面,没想到出现了诡异的一幕。 下过大暴雨,踩一脚水都冒水,血浮在地面却慢慢往下渗,等再一根香烧完,正好地面堆着的血水渗透了个干净,好像被小棺材给吸了下去。 这玩意太邪门,我赶紧倒下第三瓶,等待再烧完一根香后挖出小棺材。 林子里静悄悄的,连虫叫都没有,我抱着手电筒,感觉香烧的非常慢,自言自语的和槐树聊天,用来打发时间。 “大哥,你在这多少年了?”我无聊的胡扯,突然有个声音回答:“好几百年了。” 我拿着电筒照了照四周,只有带着水汽的幽风,屁的人影也见到。找了半天,才发现脚下有股聚而不散的寒意,真被鬼玩了次灯下黑。我忍不住吐槽:“大哥,鬼吓人,吓死人,知道不?”只有在人精神恍惚的时,鬼才有可能被人看到或听到,这还只是有可能。 给它点了柱香,我说:“相逢是缘,最早那柱香是给槐树的,不能厚此薄彼,这柱请你。” 我定住了心神,鬼想跟我聊天它也做不到了。 虚惊一场,时间也快速的流逝。我拿着铲子挖土,越往下挖越心惊,泥土上一点血水也没沾着,等挖到小棺材,棺材板上染了一层淡红。 “还真邪门。” 我取出小棺材,点了柱香,慢慢埋土。“填坑九寸九,还阴入黄泉。” 送走极阴,我向槐树和老鬼道别,吹着口哨往林外走。 “偷车贼?” 远远的,见着有个人影绕着路边的小毛驴打转,我嘀咕一声,打量下四周,呵呵笑了。 “过路的哥们,想弄点钱花不?” 借着自己身上还沾着阴气,我点了柱召鬼香,等香忽明忽暗,随口问了一句。阴风围着香转了一圈,我在身上扯下一根线头,点燃说:“前面小贼偷盗本人事物,以此物为证,转赠偷窃因果,过路的各位尽管帮鄙人收账。” 不长的线头烧完,我把香扯起来,香头对着泥土插进去。 香吃了一半被灭,游魂野鬼还不郁闷死,它们又有正当理由,于是,一阵阴风对着蹲在小毛驴旁边的人影刮了过去。 男子拿着气压钳,咬牙弄着车锁,突然冷的哆嗦。“邪门了,哪来的冷风。” “嘭!” 我慢慢摸过去,躲在暗中,丢了一块小石子砸在他背后。他回身大骂:“谁啊!” “你……说……呢?”我站着没动,低着头,阴沉沉的说着。 电筒光照过来,男子吓的退后几步,喊了一身鬼,连滚带爬的跑了。我穿着老款唐装,本来脸色发白,又举着发红的小棺材,在昏暗的电筒光下,是人都会被吓着。 吓破了他的胆,游魂野鬼才更方便入侵。如果小贼感冒发烧治不好,他应该会找神婆之类的人,不管神婆有没真本事,只要烧钱小鬼就会离开。 看着一阵阴风跟着他远去,我快乐的骑着小毛驴离开,心理一点负担也没有。 回到小孩家,楼下乱轰轰的吵着。刚进门,屋里人又不出声了,我懒得多管,直接上楼。 疯狂的女人看到我连番感谢,我说:“别激动,还没好呢?你在外面等等,用药不方便人看。”她这次虽然不舍,却一点也没迟疑,出去顺手带上房门,还上了反锁。 关铃真像专业护理,认真照顾着已经穿好衣服的孩子。 我拿出小棺材,关铃瞟了一眼,惊讶的说:“你怎么把棺材养成了这样?难道找到了极阴之地?” “什么极阴之地?不就是接引了一下阴气吗?”我以为谁都会引地下极阴,迷糊的发问。关铃严肃的说:“看来我父亲说的没错,陈、关、诸葛,三家合一……”她话说到一半停住,我着急的问:“三家合一,怎么了?” “能挖神仙墓,天下哪有神仙?”关铃摇了摇头,又说:“倒是你玩鬼的本事,加上我玩尸体的本事,不定能制造个真正的僵尸来。” “别开玩笑了。”我想到会动的尸体,哆嗦了一下,没敢继续往下想。关铃再次拆散棺材,六块棺材板像有吸力一样沾在小孩身上,她从上到下按着小孩身体说:“送三魂进身体,这样转胎的吸力就扯不动他的魂了,只要等村里下崽的牛崽难产死掉他就会好。” 转胎?我还真听过,简单理解,就是某个人死了,会有某个生灵出生,它们是同一个灵魂。自古相传的原因是,在阴间投胎的指标重复了,就像这个小孩,人是他,牛也是他,不管活哪个,都是他这一生,至于为什么时间不对等,据说是六道轮回的时间不同。 “你用养尸的方法,留魂在身体里,抵抗转胎?”我忍不住震惊。关铃瞪着眼说:“刀能杀人,也能护人。不像某些人,用守灵的方式杀人,连鬼差也坑。” 我尴尬的摸了摸鼻子。关铃说:“事情还没完呢?母牛难产,胎儿能死,母牛不能死,不然这孩子就欠了大因果。接生的兽医谁知道是什么货色?你得想办法拖住勾兽魂的牛头马面,以防母牛有个万一。” 第二十六章 梦里戏鬼 第二十六章 梦里戏鬼 哞!哞! 凌晨四点多钟,依稀的牛叫声,打破了黎明前的安静。牛棚内灯光有些昏暗,一头牛躺在地上,痛苦的打着鼻响。牛尾放着一捆稻草,用来垫之后出生的小牛犊。兽医掀起牛尾,紧张的看着产道。“叫了这么久,怎么不见水泡出来?” 牛生崽会先出水泡,水泡有胀产道的作用,那么大的牛犊才能顺利生出来。 我拿着木棍绕着牛棚外画圈,棍痕差不多两三厘米深。听到屋里的动静,我加快了划圈的速度,好不容易才把牛棚绕一转。 “谁在外面?”牛的主人在棚里问。我走进去简单介绍自己,又说:“正巧路过,好奇的过来看看。” 牛主人着急母牛,客气几句没再出声。我给他一根烟,又塞了一包到兽医口袋说:“您忙,我就看看。” 兽医推脱几次,勉强把烟收下。我借蹲在牛尾旁的时机,拔了一根尾尖的毛,又说:“听着叫声,心里跟着发酸。”说着,我假装不忍心,走到牛棚外,点了根烟抽着。 等两人适应我的存在,我继续干没干完的事。 拿着准备好的沼水,沿着画好的圈浇了一转,又均匀的撒了一把糯米到里面。这才算弄好了挡牛头马面的坑,我紧张的心也松懈了一点。 沼水,村里人没吃完的菜汤、米饭、洗锅水……倒在缸里用来喂猪的混合产物。沼水混合着各种气息,鬼都不愿意沾。糯米能通阴,又有粘性,万一牛头马面因职责所在闷头过河,也能挡它们一会。 “水泡出来了,出来了。”兽医压着声音。“还好沾的血不多,应该会母子平安吧!”语气不是很肯定,反倒像一种期待。 “时间不多了。”我暗想着,用红布包着牛毛,在牛棚后挖了个坑埋下,又用树枝搭好简易的缩小版牛棚。以移形换地那招,换了场景,等牛头马面到这里来找牛。 我也没管会不会坑哭两位勾魂使者,在“假牛棚”四周布满了坑鬼的陷阱。 最后封住牛棚东、南、西三个方向,不让鬼走。在离牛棚十八米开外的地方,我架好带来的小炉子,用干枯的槐树枝生起火,放上小水壶烧水。 槐树枝烧的是阴火,煮开的水阴气很重,可以泡鬼茶。 又用砖头在炉边叠起一个墩子,摆上三个漏底的杯子。我蹲在旁边烤火,静等牛头马面驾到。当然,我情愿白忙活一场,也不希望它们来。 “唐先生,差点把您忘了,您也烤烤火。” 水烧到半沸,我提着小水壶浇灌在装唐先生鬼魂的小茶壶上。寒意在茶壶内翻腾,慢慢的,小茶壶外升腾起水雾。 一旁响着痛苦、凄惨的牛叫,雾气在火光边显得鬼气森森。 “是不是冷啊?要不放您到炉子上烤烤?” 等炉子里的槐树枝没了明火,只有木材的火星。我把小茶壶放到炉上,烧起了里面的唐先生。没了明火的槐树枝,烧的才是真正的阴火。据说,用这个烧鬼,与把活人丢进火里是一样的。 小茶壶里没有水,诡异的冒着冷气,蒸腾的是唐先生的鬼体。 烧了大概一刻钟,我点了一炷香,绕着小茶壶上空转了一圈,插在地上,冰冷的说:“焚香续命。唐先生,蝼蚁尚且偷生,您吃还是不吃呢?” 突然,两股特殊的寒意出现在我面前,不用想也知道勾魂的来了。 我装着没发现它们,继续虐待着唐先生。陈庄风水局的账,得慢慢算。 “两位,管的太宽了吧?” 地上的续命香瞬间烧完,浓郁的烟雾冲进小茶壶,为唐先生护魂,小炉子底下明亮的火星也突兀的熄灭。 我盯着两股寒气,脸色比它们还冷。等了一会,我微笑的提着已经冷下来的水壶往无底的杯子里倒水。“两位应该感觉到不对劲了吧?这只鬼生前布的八门凶煞连着整个村庄,势要让小村灭门绝户,里面有大因果。你们好心出手救鬼,可是沾了因果哟。” 阴风掀得杂草东倒西歪,牛头马面慢慢浮显在了火炉边。 我见它们显形,有些意外。牛头虚影气得身形摇摆不定,说:“同是阴司同僚,算计我等意欲何为?” “算计?我有吗?”我继续往无底的杯子里倒水。“喝口茶消消火,有什么话好好说,不用这么大火气。” “哼!封住三个方向,又在离牛棚十八米鬼门外守着,不是算计是什么?”马面说。 我摇了摇头,指着装唐先生的小茶壶说:“我在鬼门外煮鬼怎么了?以我与它的因果,别说煮鬼,打得它魂飞魄散,也不会有恶果。” 马面拿着的棒子发抖,牛头跺着叉子说:“强词夺理。” “煮鬼是我的权利,帮不帮它是你们的权利。我有强迫你们出手吗?”我笑看着小茶壶,又问:“对吗?” 牛头马面被问的哑口无言,顿了好久,耿直的牛头说:“我没弄清楚而出手,我欠你一个因果。” 我以最快的速度抽出一炷香点燃,插在地上说:“祭厚土,地为证。”香上的烟雾快速缠上牛头,它不还完这个因果,烟雾不会消散,这相当于写了一个具有法律效应的欠条。 “你……你……”牛头虚影气的差点没消散。 欺负耿直的牛,我感觉有点过意不去,但不拖住它们,牛棚里的母牛就完了。 “来,来,来!喝茶……”我又往无底杯里倒了一圈水,拿过装唐先生的小茶壶说:“唐先生,这次算您命大,遇到了牛头使者。下次是点你的魂灯呢?还是勾舌头呢?” 牛头马面救错了鬼,我还特别提出来,它们被恶心的差点暴走。 “哼。”牛头不悦的消失。马面消失后又出现,说:“身具阴司烙印,应当心存善念。以你的作风,长此以往,难免陷入邪道,慎之。” 马面消失,我对着空处真诚的鞠躬感谢。暗想:“要不是为了救牛,真不想逗你们玩。不好……” 刚想提醒它们要小心,哪知道两个家伙已经掉进了沼水里,秽气的笼罩下显出两个袖珍版的小人,一个顶着牛头,一个顶着马脸,小胳膊往坑外努力爬着。 “喂,要帮忙吗?” 它们下半身被沾在水里,我强忍着笑意,蹲在坑边发问。牛头愤怒的哞着,马面也怒的发出嘶嘶声,我抓着后脑说:“坑是我挖的,跳不跳?依旧是你们自己的选择。” 牛头不挣扎了,它问:“你在救里面的牛?” 我刚准备承认,话到嘴边连忙吞了下去,吓的背后冷汗直冒。只要我承认阻拦它们勾魂,这扰乱阴阳的罪过就会落到我头上,这比牛头帮唐先生的性质严重多了。 谁再说牛老实憨厚,老子绝对动手打人。我答:“晚上睡不着,无聊挖了个坑。救什么牛?我不知道啊!原来两位兄台,是上来勾魂的啊?” “老娘认栽,姓白的小白脸,别落到老娘手上。”牛头见我一脸恍然大悟的样子,它愤怒的咆哮。 “母牛?” 我盯着它上看下看,怎么看都不像是母的。 马面也不挣扎了,竖起袖珍大拇指说:“你不知道牛头马面,黑白无常,在阳间都是同一个形象?你在我们眼中也是白无常形象,分辨谁是谁靠的是阴司烙印。小白脸,你很有种。”他偷看一眼牛头,扭头看向一边。 “时间到,我们走。”牛头额头一闪,一个小牛的形象印在我眼中消失不见。我再看她已经变成了冰冷的妩媚女人,只是头上有两只可爱牛角,破坏了冰冷的形象。她说:“小白脸,有本事永远不死,也别下来。” 不等我反应,她和马面已经消失不见。 “啊!怪物……” 惊恐的尖叫声从牛棚里发出。我抖了抖,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提着水壶,站在熄灭炉子边睡着了。 啪! 一巴掌抽在脸上,我疼了吸了口气。“什么时候睡着了?” 想了一会异常真实的梦境,看来牛头马面显形的时候,我已经睡着了。又想到在梦里坑了牛头马面,调戏了牛头,我忍不住缩着脖子想,我有那么猥琐吗? 牛主人跑出牛棚,惊恐的撞到我,我才回过神。 进牛棚一看,母牛瞪着无神的眼睛,稻草上的小牛犊皮肤皱巴巴的,像堆积的鳞片,小牛脸也不像牛,倒像神话里的麒麟。兽医哆嗦的坐在地上,指着小牛犊说:“牛生麒麟,猪生像。生出了一头死麒麟,大吉里带着大凶……” 他失神的反复念叨,发疯的对小牛犊作揖。 母牛虚弱的转动脑袋,充满母性的看着变异的小牛犊,眼眶里还带着一层水雾。它呆了好久,转头看我的眼神好像充满了人性化的感谢和哀求。 传说牛哭的时候能见鬼,感谢的情绪我能理解,但它又哀求什么? 第二十七章 身世迷局 第二十七章 身世迷局 关铃得知牛生麒麟的事,一项淡定的她也出现了慌张。 我看了看床上的小孩,脑子里闪现着变异牛犊的样子和母牛那种人性化的眼神。“怎么了?” “没想到转胎的是只麒麟,通常异兽出生都活不过一刻钟。但麒麟活着出生,随后死亡是吉兆,死胎降世却是厄兆。”关铃看了看小孩。“这因果我们已经接手了。” 我心头爬上了一层愁云。 “咳咳!” 细小的咳嗽声打破了压抑的气氛,小孩闭着眼睛动了动,过了好一会,睁开了眼睛。 “陈医生……陈医生……珂珂醒了吗?”孩子妈在外面轻轻拍着门,激动的小声寻问。关铃打开门,神情疲惫的女人看到小孩,趴在床边嚎嚎大哭。 “妈妈……我好怕……看到了好多血……”小孩张开干裂的嘴唇,跟着哭了。 看着母子两,我心里的愁云慢慢散去,让我再选一次也干。转头看关铃,她面无表情,眼底却带着笑意。 “孩子送去医院调理一段时间就会康复,答应的钱也该给了。”关铃残忍的打破了温馨的画面。 女人拖着疲惫的身子,带着我们取了十万块钱。她说:“卡里还剩几千块,我想留着给珂珂养身体。” “不行,你说过是所有积蓄。”我在取钱的路上弄清楚因果纠缠,铁着脸要钱。 她不完成约定,死麒麟的因果无法完全转嫁到我们身上,孩子就不能彻底摆脱转胎的干系。 女人哭着跪街边磕头,吸引了不少人在远处对我指指点点。关铃看情况不对,躲到旁边,一副不认识我的样子。 “我不是什么医生,我是四家镇陈庄守灵的,希望你能说话算数。”我蹲下身,小声低语。女人不说话,额头在地上磕的砰砰响。 我竖起三根手指。“我数三声,一!” 人群都是同情弱者的,何况是个娇滴滴的病态小少妇?银行两个挂吊牌的跑出来,指着我说:“别在这闹事……” “二!” 这事根本没法给普通人解释,我说。“不给,后果自负。” 女人哆嗦又取出几千块给我。我接过钱,装进口袋,拿出那十万块塞回她手上说:“你的钱给我了,这是我给你的。”这样就转嫁了因果。 女人拿着钱发愣,旁人也看的莫名其妙。 “让让,请让让……” 我刚走出人群,一阵寒风吹来,突然有个男人中邪似的拉着我冲到马路中间站着,拽着我不放。一辆商务车急忙刹车,差点就撞到了我们。 马路对面一辆车莫名的过线,朝着我们撞来,抱着我的男人突然清醒,他松开手,我慌忙的跳开。嘭的一声,车撞到男子,又撞在商务车上。 夹在辆车中的男子血流了一地,死了好一会,他诡异的抬头对我笑了笑,再次趴倒在车头。 人群都吓傻了。 警察和救护车来的很快,很多目击证人心有余悸的说着男子的情况。有小孩说:“看到有个黑影扑在那个叔叔身上,那个叔叔又拉着这个叔叔到马路中间……” 我跟着进局子还没录完口供,警员接到一个电话,没有再问什么,直接把我给放了。 “查出来了,找你的是四家镇雷冲,不知道它怎么变成了厉鬼,满身煞气能在大白天出现。”关铃站在警局外,穿着连衣裙,踩着高跟鞋,我差点没认出来。 仔细回想那股寒意给我的感觉,还真是雷冲。我甩了甩脑袋说:“是你找人放的我?” “嗯。”关铃点头。“局长姓武。” 听到这个姓,我全身发抖。“这下都到齐了。” 死麒麟的事情没解决,又来一个雷冲。陈、关、诸葛、秦、武,五家也聚齐了,很久以前的恩怨看来要被翻出来了。 “先别想了,我们去找诸葛老头的徒弟。我和她做了笔交易,她提出的条件是让我救小孩。”关铃骑上小毛驴,载着我离开。 古朴的小茶楼,我跟着关铃踏进包间,穿着米白色休闲西服的女人独自喝着茶。 “我叫叶知秋,诸葛建国的师妹,不过他不会风水。”叶知秋自顾的倒了一杯茶,陶醉的闻着茶香。关铃走过去打翻茶壶,说:“牛生麒麟是你布局养出来的?” “是!”叶知秋点头。 “让我救小孩,是为了牛生死麒麟?”关铃继续问。 “是!”叶知秋转头看着我。“主要还是针对他。” 要求关铃救小孩,顺带算计我。我笑着说:“我们没仇吧?”叶知秋答非所问的说:“雷冲能成为厉鬼,也是我用阴穴养出来的厉鬼,他应该找上你了吧?” 我拳头捏的咔嚓响,恨不得弄死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女人。 “别那么愤怒!谁让你跟那个贱人那么像?谁让你姓诸葛?”叶知秋连着两个反问透露出的信息,让我脑子都快爆炸了。 她又看了看手表说:“陈三夜,你被麒麟恶运缠身,万事不顺。等到了晚上,厉鬼雷冲找你索命,我真想不出你有什么本事能逃出生天?” 我站着没动,理清所有思路,发现关键问题在于关铃与叶知秋的交易,关铃不答应办转胎的事,事情也不会这么棘手。 “你跟她的交易是什么?”我看着关铃。关铃说:“为了破解五棺绝龙局的方法。诸葛家的祖宗当年布下这个局,要让陈、关、秦、武断子绝孙。” “破局的方法很简单,诸葛家的后人挖出做为阵眼的四张棺材,放出锁在四家先祖尸骨里的怨灵,再自己跳进中央的空棺把自己活埋就成。”叶知秋诡异的笑着。 关铃连连后退。我倒吸一口凉气:“好狠的风水局。” 叶知秋走过来,伸出细长的手指,抬起我的下巴说:“你出生没几个月被丢在路边,其实是关、陈、秦、武四家人找诸葛家讨要破局的办法无果,他们以你与老爷子展开了一场斗法。结局是老爷子认赌服输,把在斗法中僵死的你丢在了路边,算给了另外四家一把破局的钥匙。而赢的四家老头都死在那场斗法之中……” 叶知秋摸着我的脸蛋,眼中带着莫名的情绪,她接着说:“关铃和你养父的亲生父亲,都死在你亲爷爷手上,他们和诸葛家有杀父之仇。四家联手导致你被抛弃,你与他们有双亲离别之恨。两种仇都需要血来还,你是陈三夜?还是诸葛随风呢?” 关铃全身发抖,她面对我询问的眼神,艰难的说:“是真的,我爸死在你亲爷爷手里。” “小随风可别记恨师姑哟!我用麒麟厄运和厉鬼算计你,都是你爷爷的要求,他怕你破了五棺绝龙局……”叶知秋双手握着我的脑袋,在额头上亲了一口。“希望你能继续活下去,咯咯。” 叶知秋潇洒的离开,我看着门框,始终没法静心。 “她说的都是真的。”关铃打破尴尬。我冷漠的盯着门口说:“陌生女人的话,我为什么要相信?只要不是傻子,这些话都不会直接说。” “叶知秋的风水造诣不比诸葛老头差。作为一个高手,她有自己的骄傲,她不屑撒谎!”关铃不带任何情绪,以叙事的口气说着。 我咬着牙,双手捏她的肩膀,疯狂的摇着。“你告诉我,她就是一个骗子。你干嘛非要证明她说的是真的?” 关铃被我摇的前后荡漾,脚上的高跟鞋都甩掉了一只。 “啊?啊?啊?”我咆哮着。 “这是客观的事实,你没法逃避,也不能逃避。”关铃像风中的叶子,但她的表情却很淡定。“还记得我把你弄晕装进棺材,要杀你吗?” “你是要我下去陪妈妈,带走小家伙们。”我摇着脑袋,眼泪唰的流了出来。关铃说:“这只是一部份原因,最主要的是我想杀了你,替我爸报仇。” 她说的杀气沸腾。 “可是你没有杀我。”我说。她说:“杀人是犯法的。” “我抓唐先生那次你完全可以见死不救。”我忘记了眼泪,针锋相对。关铃冷笑着说:“那是要让你破五棺绝龙局。” 破局?破个屁的局,关家已经绝后了。再说,当初她根本不知道破局的方法。顿时,我若有所悟,松开她的肩膀说:“谢谢小姨,我明白了。”她一直在反刺激我。 陈三夜又如何?诸葛随风又如何?我就是我,多出一个身世,一个不知道牵扯了多少年的恩怨,我就不再当自己吗?至于恩怨情仇,用心看即可。 “还没到感动的时候,我去找拜扫把星的齐老头帮忙解决麒麟厄运,你自己解决雷冲。还有,叶知秋可能会借刀杀人,你要小心秦、武两家,这两家还没绝后。”关铃冷漠的穿上鞋子离开,比叶知秋还拽。 第二十八章 借邪神之气 第二十八章 借邪神之气 离天黑还有几个小时,我打算做好准备,在雷冲来找我之前,先出手灭了它。 赶到殡仪馆附近卖殡葬品的地方,一连经过几家店,最后一家阴沉沉的,远远看着也感觉阴冷。 “给我三叠一寸乘三寸的白纸,十五根牛角香,七刀黄纸。”我走进去,不认识的肥婆低头按着手机不耐烦的说:“这里不卖纸扎,要买就先交五百块押金,多退少补,明天中午来拿东西。” 老板是祖传的手艺,引路纸、牛角香、黄纸都是秘制的。我懒得跟女人计较,和气的说:“我跟老鬼很熟,东西在后面储藏柜最底格,用三块石头压着。” 肥婆抬头看了看,说“店里有什么我比你清楚,要买东西交押金,不买的话赶紧走。” 我拿出一千块,肥婆接钱的动作很顺溜。 好言好语的让她帮忙拿东西,她皱着眉头说:“说没有就没有,哪来那么多事?老鬼说有,你打电话叫他来?” 还真别说,我电话里只有关铃和王曼,其余的全是一串数字,哪记得谁是谁?我正尴尬着,闻到一股怪味,怂了怂鼻子确定味道是从店后传出的。 肥婆也闻到了,她跑到后面慌张的大喊。“着火了,救火啊!” 轰的一声。 火势冲出格挡的柜子,肥婆呆呆的站在柜子边,头发烧了不少。我跑过去把她拉出店外,用她手机打了救火电话。 火焰快速蔓延,寿衣和挽联点燃,店内成了一片火海。 “天杀的老鬼,不是说店里走啥都不会走水吗?”肥婆坐在地上,拍着大腿狂骂。周围的人吓的倒吸凉气,纷纷帮忙阻止火势,怕被殃及自家店。 我看着吞吐的火势,眉头皱了再皱。老鬼没骗肥婆,以店里的阴气,故意点燃一副对联,烧不了多久也会熄灭。放牛角香的后面更潮湿,更阴,偏偏那里起火了。 几个人拿着灭火器狂喷,熊熊火势不见降低。过了一会,混乱的场面诡异的静了,一个个盯着熊熊烈火,惊恐的不敢出声。 风吹着火苗沾到隔壁店的东西会马上熄灭,这火烧的太诡异,好像只烧这一家似的。 我想到麒麟厄运,低头往远处的殡葬店走,选了普通的香和纸,付钱才发现钱包不见了。不久前用过,当时确实装好了,仔细回想也没有发现疑似小偷的人。 东西没买到钱却不见了,我准备打电话找王曼,拿出手机却没信号。“你的手机有信号吗?” “不管什么卡,在我们这都是满格。”卖东西的人指着我手机说:“不是满格吗?” 我拿过来一看,还真是满格,刚要打电话,又没了信号。反复试验几次,只要我打电话就没信号,不打就是满格。 没钱什么也干不了,我用一个多小时走到王曼家,敲门没人答应。有个上楼的人说:“你找王曼?她刚开车出去。” 我感谢一声,心情沉重的离开。 如果是鬼整人,我还有办法解决,这种诡异的运气不好,比八门凶煞还折磨人。 整个下午做什么都不顺,绕近路也会碰到搬家的堵着巷子不能过去,结果导致啥也没准备好。 天刚黑,雷冲这个狗娘养的就找来了,我差点没被街上的招牌砸死。躲避着它的袭击,我一头扎进县城唯一的商场,里面人气很足。雷冲刚跟进来就被人气灼伤,退了出去。 卖金银首饰的地方人不多,但充斥着金锐之气,鬼也不敢来。 我趴在柜台上看着闪亮闪亮的黄金,苦恼着对应方法。突然,一股带着凶煞的寒意冲过来,我拔腿就跑,暗骂:这个疯子。 在跑动中,不时对着身后吐一口唾沫。不少人皱着眉头躲远,性格强的会小声骂我没素质。 “请问哪里有卖红色服装的,不管男女都行,只要够红够火。” 东躲西藏了半天,我一件特别红的衣服都没看到。服务员像看变态一样看了我一眼,说:“今年不流行红色。” 啪! 一巴掌拍在脑门上,我终于领教到了麒麟厄运的威力。 “空调是不是开大了?”不远处有人缩了缩身子,又有人接口说:“是有点冷,在楼下都没感觉。” 我对着那方向吐了一口唾沫,打算继续在商城里绕圈,拖死雷冲。雷冲敢往人气堆里扎,不是人气对它没伤害,而是厉鬼根本不在乎受伤。 绕了半天,我发现它没跟上来,疑惑的四处观望,扫过试衣间门外的镜子,虚影诡异的对我笑了笑,转眼消失。 “啊!” 女人的尖叫声从试衣间发出。导购员敲了敲门,也没人答应。导购远远的蹲在地上,脑袋贴着地从试衣间底下缝隙往里看。 导购好像看到了什么恐怖的东西,颤抖起身。没一会,试衣间的门打开,女人脸色苍白的拉着她同伴快步离开。“这里很邪门,我在镜子里没看到自己。” “喂,你刚才在镜子里看到我没有?” 我游荡在服装区人多的地方,不时听到这样得细语。慢慢的,周围的人变得稀少,服务员紧张的聚在一起窃窃私语,看她们得神情,不定就在讲关于商城的某些恐怖传言。 知道雷冲在驱散人气,我快步下楼,刚走到卖鞋子的地方。 一个女人试着高跟鞋,脚塞到一半怎么也塞不进去。服务员伸手进鞋里,又看了看编码说:“里面没东西,这是三十五码啊!”她说着举起鞋子鞋子,往里看,也不知道看到了什么?吓得把高跟鞋远远丢开。 类似的邪乎事连着发生,热闹的商场快速冷清。我知道没法借人气了,夹在人流中刚出商场,看到一个老头拿着巴掌大的罗盘,在两个中年人的陪同下走了过来。 老头周身缠绕着淡淡的冷息,似乎带着小鬼。我仔细一想,这人还真见过,唐先生的葬礼是他主持的。 我故意低头与老头擦身而过,没走出几步,老头回头喊:“陈先生?” “嗯?您是?”我明知顾问。老头简单介绍自己,拉我到旁边问:“您在里面见到什么东西没有?” “您也不想想商城里的人气,怎么可能有东西敢进去?除非人养的……”我装着才想起他的样子,无聊的瞟了一眼他背后。老头感谢一声,挺起胸膛,底气十足的与两个中年进了商城。 终于碰到阴气足够的人了,在老头转身的瞬间,我把早早从头顶、胸部、会阴,脚背附近拔下来的毛发丢在了他头上,又快速含一块铜钱在嘴里。 这么做能短暂的让自己消失在世界上,在天地鬼神眼中那几根毛就是我。 “希望老头能坚持久一点。” 我以最快的速度冲向县里一个老旧却很有名的社区。全县男人即使没去过,也会知道这个社区。 刚进社区巷子,几个中年妇女热情的问:“帅哥,来玩呗。” “谁家的人最多?可以多做选择的。”我把铜板夹在舌头下,着急的发问。妇人风骚的说:“也不用这么急吧。” 选了一家人最多的,我跟着上了破旧的筒子楼。 七八个女人不雅的坐在屋里,暗楼上全是那种用甲板隔开的小空间。妇女说:“还是老规矩,一百块一个钟,来一次了就算完,超过一小时没来也算完。” 我在屋里找到点香的地方,抓了把香灰塞进嘴里,恶心的吞下去。拿着像财神又像关公的神像砸在地上,用边角料划破手指,滴在碎片上。 几个女人发愣的看着。 我没功夫管她们的反应,快速抽了三根香点燃,插进香炉,对着香火以三吸一吐的节奏呼吸,被烟雾腔的差点流出了眼泪。 连着吸了九口,吐了三口,向神借气成功。 小姐们做的是那种生意,接收的阳气多而驳杂,也带着淫邪之气。她们拜的神,拥有的邪阳之气非常猛。 我短时间找不到至刚至阳的东西来削雷冲,只能以邪克邪,看谁比谁邪? “谢谢了。”我吐掉嘴里的铜板,抽出两脚踩的冥币,看着得上打碎的神像,把冥币递给妇女说:“这是买气的钱,等我走后烧给这位爷。记得千万要烧,不然它会认为你坑了它的钱。” 中年妇女拿着冥币,吓的瑟瑟发抖。 我悠闲的走出社区,跑向贯穿县城的人工河。 跑到每年都有人淹死的地方,我捡起三块石头,分别吐了口唾沫在上面,一起丢进了河里。“今年的指标还没到吧?等会我送只厉鬼下去,你要不要?” 我只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想用借来的邪气勾引下河里的邪物。没想到河面刮起一阵阴风,一条鲢鱼浮到了水面。我翻下栏杆,把手伸到水里说:“借你一点腐气,等会还你一只厉鬼。” 鲢鱼很诡异的游过来,吐出一口浑水在我手上,又扎进了水里。这类鲢鱼是吃腐肉的,传说它们吃掉的腐鱼、腐猪……其实连带着灵魂一起吃了。 滴了几滴污秽的水在嘴里,邪阳之气里又添加了腐气,我彻底把心放到了肚子里。 “陈……三……夜!” 老头低垂着脑袋,像只幽灵从远处的垂柳后慢走过来,身上却带着雷冲的阴寒。 第二十九章 鬼好抓人难防 第二十九章 鬼好抓人难防 雷冲附在老头身体,踮着脚慢慢往走过来,牙齿咬的“咯吱”响,流着殷红的鲜血。 咔! 牙齿磨断的声音在夜里非常清楚。咚的一声,带血的牙齿掉在鹅卵石上看着很恐怖。 我看着月亮,等着月上中天。那时阴气最重,雷冲虽然会更猛,但是我借来的邪腐之气也能完全爆发。点了根烟,我看着他的两条影子,淡然的说:“用吓唬人这招来压我的气焰,你怎么当厉鬼的?” 咯咯。 他似哭似笑的停在离我三米之外,转头看了看离河堤不远的马路,翻着眼珠子凶狠的笑了。 “狗娘养的想杀人陷害老子!” 我暗骂着,快冲过去踩着他的右脚,握着他的双肩往自己怀里扯,打算把雷冲扯出来。同时,对地上两条影子说:“老头,你再不把雷冲挤出身体,他会弄死你的。” 两影子在月光下诡异的动了,一个影子疯狂的往后退,另一个好像被扯着往我这边倒。 “老头,忘掉恐惧,厉鬼没什么好怕的。” 看到后退的影子,我淡淡的提醒。像他这样后退,雷冲没扯出来,他自己先离魂了。 “陈……”雷冲剧烈的挣扎,可是被我踩着右脚,相当于它被踩着,想跑也跑不掉。 后退的影子半天不动,发狂的往前一撞,两条影子只剩下一条。同一时间,我猛的推开老头,脚下踩着被撞出的狂暴虚影。虚影拼的反击,我整条腿立刻冻僵了。 凝神与雷冲拼着一种没法形容的东西。它给我的感觉是阴冷,至于我给它的感觉是什么,只有它知道。虚影越来越狂暴,想来找邪神和鲢鱼借来的邪腐之气对它的伤害也挺大。 “嘶……嘶……”老头躺在地上哀痛的嚎叫,鼻涕眼泪唰唰往外淌。 歇斯底里的哭嚎声慢慢远去,远处河堤上不少人往这边看,被凄凉的惨叫吓的不轻。 我冷的哆嗦,低头盯着自己的脚下,专注的与雷冲对抗,没法分心管一边的情况。 “大……爷……你……没事啊?” 二十左右的青年颤颤巍巍接近老头,被老头满脸的血吓倒吸凉气。老头脸上肌肉扭曲,来回摇头。 青年哆嗦的指着我质问:“老人家是你打的?” 连着质问我好几句,他见我低头站着不动,底气越来越足,走到我面前说:“还有没王法……法……”他结巴的后退,退了几步摔倒,连滚带爬的往河堤上跑。“有……有……鬼……” 他看不见雷冲的虚影,把我当成了鬼。任谁大晚上接进一个脸色铁青的人,又感觉周围温度下降,不把这个人当成鬼才叫稀奇。 月上中天,雷冲气势猛涨,寒意快速向着我全身蔓延。虚影挣脱我的脚底,飘出好远又疯狂的朝我扑来。 “邪阳借月,腐气冲魂。” 我默念着,没感觉自己有什么变化。面对扑来的影子,我迎上去轮着拳头跟它对打。 对打的景象很怪异,我的拳头穿过虚影,虚影也穿过了我的身体,然后我们都失了重心往前冲。在别人眼中,我就是一拳打在空气上,往前踉跄了几步。 与虚影打了半天,我累的气喘吁吁。眼看雷冲凶悍的气势弱下去,虚影越来越薄弱,我知道以邪制邪快要成功,等着时机抓它丢进河里喂鱼。 哪知道,两辆急救车拉着警报停在河堤上,两个人抬着担架下来,去救治老头。另一批人突然从后面把我扑倒在地,抓着我头发按在地上。 看着虚弱的雷冲绕着所有人转了一圈消失,我绷着身子使劲,却听到有人说:“给他打一针安定剂。” 感觉轻微的疼,没一会,我迷迷糊糊的晕了过去。 醒过来,入眼的是一间宽大的独立病房,两个五十多岁的老头着急的在房里走来走去。他们见我醒来,惊恐的说:“陈先生,对不起……对不起……”看他们的样子,似乎弄清楚老头不是我打的了。至于他们怕什么?关我屁事。 我皱了皱眉头,撕开手上的卫生胶布,拔下打点滴的针头。“没什么对不起的,只是误会。我走了……” “请您让一下。” 他们慌张的裆下我,张嘴想要说什么,我抢先说完,又说:“在河边打空气不犯法吧?知道我姓陈,应该知道我是干什么的。不管你们信不信那一套,如果使用强硬手段,后果自负。” 两老头正纠结着,一个中年人带着一男一女敲门进来。中年人掏出证件,说:“在你晕迷的十一个小时内,精神病院出手抓你的员工连续死亡……” “死在老婆肚子上、酒精中毒、触电、踩到香蕉皮被嘴里的烧烤签插穿喉咙,也只有最后这个有点新意。”我摊了摊手。“不好意思,我刚醒,没什么好说的,没事我走了。” “配合警察办事是每个公民应尽的义务,你什么态度?”站中年人身后的男子板着一张脸。 我皱了皱眉头,说:“公民交的税给你们发工资,是让你们刁难人吗?”转头又对着领头的中年说:“您已经确定是意外,又想让我说什么?” “出勤的一共六人,还有一男一女……”中年人隐晦透露出没死的两人身份不一般,又说:“如果可以,不想再有这种意外发生。”说着,他对着上面指了指,暗示这是“天花板”的意思。 我琢磨一会,说:“对不起,我什么也不知道。”不可能说厉鬼索命,只有干掉它两人才能真正安全,我现在就去抓鬼。 什么是厉鬼?只要与它沾了因果,不管善因还是恶果,它心情不好谁都能杀。雷冲受到创伤,杀几个人用来补充戾气,也不难理解。无意救它的人,还有两个没死,可能是那两人家里有官气护体,这才幸免于难。 “基于你之前的莫名行为,要对你进行心理鉴定,请你配合。” 中年男人身后的女人站出来,礼貌的示意我躺回床上,她又说:“心理鉴定花不了多少时间,这样……” “如果我说不呢?”我笑着走回病床,座靠在床头反问。女人笑着说:“你懂的。” 旁人离开病房,女人拿着纸笔在床边坐下。“民间相传的鬼神之说,在我看来都可以用心理学解答……”她唠叨了一大堆,我差点没睡着。 女人见我如此,不再废话,直接对我进行心理鉴定。她问了很多问题,我很平静的一一回答。 “问题问完了。”女人放下圈圈画画的纸笔,纸上写的东西与鬼画符没什么不同,都不是常人能看懂的东西。她随意的说:“根据你的回答,你应该是个特立独行,很有原则的人。我很好奇,你被强行留下,难道一点也不生气?” “生气有用吗?有些事急不来。”我淡定的回答。 女人盯着我的眼睛,严肃的看了好久,用笔头敲着纸板说:“已经不再是心理问题了,而是你的心里素质超过了普通人一大截。我甚至怀疑你是心理专家,故意在诱导我。” “我没有精神病吧?可以离开吗?”我问。 她说怀疑我是心理专家,就像神棍说你家可能有脏东西,人会不由自主的往那方面想,只要进入神棍的思维模式,就算掉进了神棍的陷阱。 我不懂她想干什么,但肯定没好事。 女人皱着眉头,有节奏的敲着笔,似乎在想事情。 我看着笔杆,无聊的在心里背正气歌。不知道怎么回事?我突然站在了床边,看着另一个自己睡在床上,女人坐对面还在敲笔杆。我低头见自己穿着无常装,惊讶的想:“魂魄离体?她这是催眠?” 当。 笔尖重重的砸在纸板上,女人问:“你是什么职业?叫什么名字?” “职业勾魂,叫白无常。”我欣赏着白袍,无聊的嘀咕。床上躺着的身体,居然说出了同样的话。女人愣了愣,放松声音问:“这类职业存在于哪里?” 我的认知里魂魄离体,不可能再带动身体。在催眠下出现这种诡异的情况,我也吓到了。 “阴曹地府。”我答。她接着问:“你认为世界上有鬼?” “鬼一直存在,不会因为人的认知而改变。”我严肃的忽悠,身体也跟着以严肃的口气说话。女人顿时精神大振,说:“你能证明世界上有鬼吗?” “能。” 我说着穿过病床,一巴掌拍在女人背后。一股烈的热浪冲来,还好被身上白袍挡下,不然得被阳气伤到。她不由自主的缩了缩脖子,冷的哆嗦一下问:“怎么证明?” “脱了衣服,你背后有一个青色手印,这就是证据。” 第三十章 我们结婚吧! 第三十章 我们结婚吧! 女人穿着米白色短袖衬衫,身材虽比不上王曼,但也挺不错。 她见我的身体闭着眼睛,迟疑片刻后,慢慢解开扣子。衣领向背后滑落,背心有着五根清晰的手指印。我远远看着,一点也不意外。 女人扭头从镜里看到背后青痕,哆嗦两下,双眼迷离的念叨:“难道我真的错了?世上真有鬼?” 突然,门被踹开,撞的噗通响。王曼在门口提着九节竹,凶悍的盯着露背的女人。女人慌忙的穿好衣服,尴尬的看着王曼身后的老人。 王曼能见着灵魂,我赶紧往身体里钻。她两眼喷火的咆哮:“陈三夜,给我站住。” 我停在床边,摊了摊手没说话。 在旁人眼中,王曼对着空气发了一阵脾气,随后我就醒了过来。会催眠的女人不敢置信的说:“你怎么能自己清醒?还是没被催眠?” “你催眠他?不经过人的同意,这是犯法的……”王曼莫名的掉转枪头。站王曼身后的老人气势十足的说:“行了。”他说着,走到床边说:“久仰陈先生大名……”客气话说了一堆,最后又绕到两个没死的人身上。 王曼脸色难看,瞪着老人说:“您告诉我他在医院,就是想借着这层关系让他出手,您自己都被人诅咒……” 我敲了敲王曼的头,说:“祸从口出,我们走。” “小曼,我是你三爷爷吧?”老人似乎想起了某些事,惊恐的把王曼拉到一边,继续说:“你知道什么?” 王曼纠结好久,向我投来求助的目光。我瞟了一眼多余的人,老人一挥手所有人都出去了。我说:“其实也没什么,您还记得四家镇建学校,拆义庄的那笔迁葬款吗?” 老人脸色瞬间苍白,连退好几步。 “当年参与烧尸体的人,欠多少还多少……”我还没说完,老人顾不得面子,抢着说:“陈先生,看在小曼的面上,您得帮帮忙。当年我是会计,为了合群意识性的拿了一点,真没敢动死人的钱。” 王曼气的发抖,低沉的说:“这件事我替他答应。还您供我上学的情,以后各不相干。” “我不答应。” 面对王曼哀求的眼神,我不近人情的拒绝。心底冷笑:有官气护体鬼神不侵,如果真像他所说,齐老头拜学校的功德碑,对他不会有多大影响。 “求你了。”王曼苦兮兮的看着我。 “行,这事我接了。”我点了点头,又说:“帮你了断这份恩情,你欠我一个人情。” 王曼带着莫名的失落快速点头。我特别申明:“别答应的这么快。我们这类人之间的人情可不好还,弄不好会死。” 老人没管我的话,期待的看着王曼。王曼毫不犹豫的点头,她松了口气的同时也带着落寞,多了一丝让人怜爱的柔弱。 离开医院,王曼情绪不高的开着车。我抚摸着九节竹,说:“有兴趣听一个故事吗?” “嗯。”她似乎在哭。 我没有安慰她,改编自己的身世,像讲着别人的事情一样,慢慢说着。 “好可怜,后来怎么样了?” 王曼听的出神,故事讲完很久,她才呆呆的发问。我摊了摊手说:“你别一副要自杀的样子。那故事里的人该怎么办?” 王曼沉默了。我说:“这就是人间。” 到了四家镇,我带着王曼踏进齐老头的小屋。 小屋阴暗潮湿,神坛和床用棺材板隔着。一张张看不清的脸在棺材板上时隐时现,王曼吓的尖叫连连。 关铃盘膝坐在神坛前,五根颜色各异的线分辨绑在她手腕、脚腕、脖子上,线的另一头连着神坛上的五盏煤油灯。油灯烧出的烟,顺着灯罩往外冒,诡异的形成一股浓烟萦绕着神牌。 牌位上写着:扫帚星马氏。 “牌位怎么压着一个老人?”王曼害怕又好奇的四处打量。我说:“那是姜子牙。” “呃?”王曼愣愣的问:“为什么要让马氏踩着姜子牙?” 我懒得搭理这个问题宝宝,没好气的说:“听说这样能请瘟神,为什么要踩姜子牙?你问我,我问谁?” 齐老头突然出现在我背后,他瞅着神坛说:“用扫把星吸收霉运,只能暂时帮你们压制麒麟厄运。所谓解铃还须系铃人,源头在死麒麟身上。” 王曼拉了拉我的衣角,急切的想要解决她三爷爷的事。 “齐老,有个事情……”我开门见山的把事情说清楚。齐老激动的指着棺材板说:“我放手了,谁放过它们?” 一张张凛冽恐怖的脸在棺材板上浮现,王曼捂住了嘴巴。 “有什么办法?”我问。齐老头说:“除非你让县城隍重掌神位,城隍有能力避开因果送它们下去。” 王曼期待的看着我。我陷入了两难的选择。过了好一会,我说:“我帮它再掌神位,不过,您得帮我拖住麒麟厄运和雷冲。” “行,不过你得想清楚了。”齐老头叹息着。我坚定的说:“当然。” 王曼咬着嘴唇说:“谢谢。”齐老头再次长叹一口气:“丫头,你想的太简单了。虽然封旧神对姓陈的不难,关键在于城隍为恶,他会跟着遭报应。” “要不算了?”王曼小心翼翼扯了扯我胳膊。我冰冷的对齐老头说:“明天半夜子时你带城隍到县里登神位。” 让王曼留下照顾关铃,我走在路上,寻思着怎么封一个没有个人意识的城隍出来。王曼气喘吁吁的追来,站着不说话。 不大的风吹着王曼发丝,成熟妩媚的脸,看着挺养眼。她捏着粉拳,猛吸一口气说:“你为什么要帮我?” “你欠我一个人情。”我拿着九节竹在地上画了半个圈。“就这事?没有别的?” “没了。” 王曼不爽的转身,踢着小石子,嘀咕着模糊不清的话往回走。 我静静的再次上路,没走几步,感觉背后有双眼睛看着我。知道是王曼,也懂她的心思,我保持着淡定的步伐继续走。 前面的路只能我自己走,任何人也没法陪着我一起。 “喂!你是真傻?还是假笨?” 王曼再次追上来,又露出了凶巴巴的表情。我装着莫名,疑惑的问:“什么真傻还是假笨?” “孬种,胆小鬼。我知道你在车上讲的是自己,我都不怕陪着你一起走。你能像个男人嘛?”王曼闭着眼睛,一副舍身取义的样子。 我站了好一会,悠悠的说:“冲动和决心解决不了问题。你能解决麒麟厄运和雷冲吗?能保证叶知秋不再动手?又或者你能摆平五棺绝龙局,再搞定关铃的杀父之仇?” “可是……可是……”王曼哽咽着。“就算……就算……解决不了,也能一起面对,大不了就是死!” 勇气可嘉,就是傻的可爱。 “明天我们结婚吧!”我严肃的说完。王曼像根木头杵着,过了好一会说:“我认真的,你能别以这种表情开玩笑吗?你明天不是要去封神吗?” 她提到封神,露出了迟疑,应该是明白了一种叫距离的东西。封神对她来说是神话,却是我马上要做的事情。这就是距离! 客观的事实面前,“大不了就是死”的勇气再足,也只是一句口号。 我头也不回的走了,留给她一个远去的背影。 深夜,我背着包,提着铁锤,来到土地庙前,点了一炷请神香。 没有多余的仪式,等香灰忽明忽暗,证明土地爷来了之后,我拱手说:“受县城隍所托,重聚城隍神位,取一镇土,聚一镇气,请土地爷恩准。”说着,丢了两块硬币在地上,一正一反,土地爷答应了。 绕着土地庙走了三圈,点了安神香,拿着锤子敲碎土地庙的门槛,抓了一把土放用黄纸包好,赶向下一个镇,到天亮的时终于凑齐了五个镇的镇土。 以五方土为基,封神三要素:天、地、人,有了地。 打电话向王曼要到她三爷爷的电话,打电话约好地方,我赶到的时候,老人焦急的迎上来说:“陈先生有什么事?” 我拿出写好的封神文,说:“希望您让县里最大的官在上面签个字。” “呃!”老头接祭文的手顿在半空,为难的说:“这件事很难办……” 难办不是不能办。 “一点小事,绝对不会让签字的人为难。您一定有办法。”我没说是给祭文签字。老头深吸了口气,委婉的问:“那件事情,您?” 狗改不了吃屎,他还真拿这事为条件为难老子了。 我打开祭文说:“为你解决的那件事需要祭天,需要县里最大的官签名。”他根本看不懂写的什么?但是能认出是神神叨叨的东西。 老头哆嗦的接过,小声说:“这事真的挺难,我会尽快办好。” 听着假的不能再假的话,我催他在入夜之前必须交到我手上。 如果是封新神,需要国家最大的官签字,老城隍是重临神位,县里最大的官就行了。 一纸封神文祭天,代表了天。 天、地齐聚,最后差的只剩下人。当年“屠神”的几位爷,也是从人下手,才把城隍拉下的神坛。我也打算从人下手,把重临神坛的城隍爷弄成傻子。 “自作孽不可活。”我望着老人远去的车尾,打算弄城隍的同时坑他一把。 第三十一章 扎小人 第三十一章 扎小人 要把城隍弄成傻子也不难,只要聚集红尘晦气冲刷神灵,神灵受到污染,自然会被冲的失去个人意志。红尘晦气满世界都是,来源于人的贪婪、嗔怒、行痴、惰慢、疑心……等,佛家称之为五毒,即贪、嗔、痴、慢、疑。 目送王曼三爷爷离开,我走到人流量比较大的公园,见不少老人有说有笑的离开,看样子是晨练完了。穿过一片小树林,林后假山流水,看地上草被踩的挺惨,应该有不少人爬到假山上拍照。 爬上假上,我眯着眼睛看了看太阳,光照在身上挺舒服。又看了看四周,确定这里阳气和人气都挺足的。 阳光的背后离不开阴暗,我背着包从假山后面,沿着狭窄的缝隙往假山内部慢慢挤,地上到处是口香糖子、卫生纸、塑料袋、饮料瓶、姨妈巾……等等乱七八糟的东西,还有几次差点踩到屎。 挤到假山最中央,里面的空间大了一些,足够容纳三五个人。我皱着眉头拎着地上的垃圾丢到一边,艰难的清理出一片还算干净的地方。在扒垃圾的时候,还看到几个用过的套子裹在泥巴里,这地方真够晦气。 从背包拿出空香炉,摆在地上,挖了点沾着晦气的土装进去,大概装了四分之一。 “叶知秋,你想活命?还是选择解开麒麟厄运和养厉鬼的风水局呢?咱们也斗斗法吧!”我不喜欢被动,对付城隍不代表不能同时对付她。想着,我又从包里拿出一个扎满针的小布偶,抽出插进布偶头顶的针,扎破了中指,把血均匀抹在针上,又插进了布偶。 把布偶放到香炉后面,我点了一根香插在香炉,随后烧了写着自己名字的黄纸,又把纸灰撒在了布偶身上。 等单根香烧到一半,拿着香在布偶心口杵灭,算是完成了扎小人的第一步,寄灵。不过,这是寄我自己的灵,如果这小人扎下去,倒霉的是我自己。 “呼。”吐出一口粗气,我拿出贴着叶知秋名字的干净小人,在晦气的地上滚了一圈泥,让小人沾上晦气。 接着把烧了一半的香尾插进我的小人额头,拿叶知秋的小人靠着熄灭的香头。两个小人被半根香连着,面对面的对站在香炉后面。 做好这些,我拿出五根香掰断下面的竹签,点燃后插在两个小人北方。我说:“有请北方小鬼。”接连又在东、南、西、中,点了四炷香,请另外四方小鬼。 五方小鬼不是人死后的鬼魂,据说是聚集东南西北中五方阴气成的一种灵,它们是否真的存在?鬼也不知道。请五方小鬼是一种必不可少的仪式。 “天地为鉴,有请五鬼搬因果,转灵反报应。” 我点了一炷正常的五根香,烧掉写叶知秋摆风水局算计我的文书,向天地告叶知秋的状。同时,跪在地上拜了七次,前两次拜天跪地,后五次是请五鬼搬灵。 拜完,我小心翼翼的抽着扎在我的小人身上的针,又一根根插进叶知秋的小人。抽针插针的途中,小人不能倒,连着它们的半柱香也不能分开它们。 转移完所有的针,等地上的香烧干净了,我这才分开两个小人。把叶知秋小人在香炉后面摆正,点燃那没烧完的半根香插进了炉子。 等香烧完,才算把因果反转给了叶知秋的小人,这是一种另类的寄灵方式。当然,如果有叶知秋的八字和手指血,根本不需要反转因果这么麻烦。 扎小人第一步,寄灵。第二步,插针。前面插的针只是寄灵的需要,对人没有伤害,不然我也不会扎自己了。用普通的扎小人来对付叶知秋肯定不行,我打算借用拜城隍的万人香扎叶知秋。 我慢慢拔掉叶知秋小人上的针,用黄纸包裹了三层放进香炉,一把火把小人烧成了灰。整理好东西,拿着香炉出了假山,在假山外阳气重的地方挖了土,把香炉装了一半。 谁能知道里面埋了晦气土以及烧了的小人呢? 接近中午,我拿着香炉摆在菜场卖鱼的旁边,空气中的鱼腥真的挺难闻。我站在香炉前喊:“买血了,一滴血一百块,只收购四十九滴。”喊着,我拿着红彤彤的钞票,在手心拍打。 没一会,很多来围观,大多好奇的议论却没人卖血。等人围的差不多了,我随意编故事说:“劳烦各位了,昨天做了个噩梦,先生让我借四十九人的血,才能破解不吉利梦……” 不少人吐槽我迷信,也有不少人说这是心里有鬼,总之各种吐槽的都有。 “两百一滴血,随便你们怎么放血?只要滴在香炉里就好了。”我再次拿出五千块,把钱合在一起摇了摇。“当场给钱。” “真给?”旁边一个卖鱼的试探性的问。我没有说话,拍了两百块在鱼摊干燥的地方。 有人劝解鱼贩说:“这事有点邪门,还是……”鱼贩拿起两百块钱,看钱是真的,他说:“没有的事。”他说着用刀划破了一点皮,挤出一滴血滴进了香炉。 “谢谢!”我礼貌的感谢。 鱼贩长期在这蹲点,买菜卖菜的都认识他,旁人也不怕他是托。又有几个卖鱼的过来“捡”钱,这下人群真炸开锅了,很快凑齐了四十九滴血。四十九人,肯定能凑齐,贪、嗔、痴、慢、疑五种情绪,这血就能用来当红尘晦气的引子了。 “各位,已经够四十九滴血了。”我感谢一声,拿着香炉往人群外挤。 之前说我是迷信的人,又转口吐槽卖血的人:“天下哪有这么好的事,不定就是什么邪法,小心拿了钱倒霉。”类似的话不少,说这些话的人都是没拿到钱的,用鼻子都能闻出嫉妒的味道。 我暗笑的挤出人群,笑着说:“先生还说了,要解这个噩梦,得给土地爷上一万柱香。给土地上香,也是求神保佑的事。傍晚我会去给土地庙上香,附近的朋友可以过去上一炷,一炷香十块钱,图个吉利。” 人群开始挺兴奋的,听说只有十块,大多露出了失望的神情。还有人嘀咕:“放滴血就有两百,才给十块真小气。” 我暗叹人心不古,笑着说:“这样吧!一万炷香要给出十万块钱,我设一个抽奖箱在土地庙外,放一千个奖,烧完香就有机会抽奖,抽到奖就能拿一百块。谁能拿到算谁运气?怎么样?” 也不知道谁在人群里喊:“谁知道里面有没有啊?万一你骗我们呢?”不少人跟着说:“就是,就是。” “各位,请弄清楚一点,我这是送钱,也不是卖东西打广告。”我不带任何表情的说完,不少人躲在人群中骂:“有钱了不起啊?小心做噩梦做死你。” 等了一会,我又说:“奖票会让六点正到场的人自己写一千张丢进箱子里。记得相互转告,这事我会通知附近一个工厂员工的,你们来晚了别怪我。” 抽奖也是临时起意,反正贪小便宜的人越多越好。 打电话通知王曼三爷爷准备好十一万块钱,又交代他办一些事,没想到他在电话里答应的非常爽快,语气里还带着淡淡的安心。 我挂断电话,忍不住暗想:这是什么人啊?不相信王曼,反倒认为我拿了钱,才会真给他把事情解决? 做好准备工作,下午四点多,我到了郊区土地庙。也不算庙,两米高的牌子,凹进去几十厘米,放了一尊泥巴神像。有神像不一定有土地,这是一座被野灵占据的庙。 庙的左右摆了两张桌子,上面放着各类贡品,这块地的村官早早的在一边闲聊。王曼三爷爷的司机见到我,远远的迎上来,热情的说:“陈先生,王老交代的都准备好了,您看还满意吗?” 司机引导着我往前走,他很自然的落后我半步,看来这是一位老油条。 “还行。”我拿起供桌上的苹果啃着走到土地庙前,盯着神像看了好久,才对旁边得司机说:“王老的生辰准备好了吧?” 他恭敬的拿出一个盒子打开,里面放着一张红纸,写着王老的八字。我看着还没干枯的字迹,问:“这是王老亲自写的?” 司机连忙点头。 我把八字贴在一米多高的土地爷头顶,一脚踹翻原有的香炉,香灰撒了一地,看来拜野神的人不少。拿出装着晦土、小人灰、红尘气血的香炉放到神像前,点了炷请神香拿在手上,我在心里默念:“有请县城土地!” 由于踹了香炉,野神来的很快,香忽明忽暗的节奏非常快,就像灯泡一闪一闪的。司机和一众村官在旁边看着,低头不知道在嘀咕什么?不定在求土地爷原谅,说这一脚不是他们踹。 我甩着手上的香,默念的威胁野神说:“小小野神,也敢霸占土地之位。赶快离开,不然封了你的灵,拆了庙,让你魂飞魄散。” 神像头上贴着王老的八字,它看到的是王老头,事后要找的也是王老头。 突然,莫名的风卷起翻倒在地上的香灰,对着众人吹来,大部份的灰都吹向了我的脸。我冷笑的看着请神香,暗想:“找死。” 第三十二章 失手屠神 第三十二章 失手屠神 突来的风越刮越大,吹的人很难睁开眼睛。旁边的司机和村官们,慌乱的顶着风给神像作揖。 野神也就能吹吹邪风而已,人心里没鬼压根不用怕它,不怕它,它也很难伤到人。我看着几人的动作,故意等了一会,才把手中的请神香插进带着晦气的香炉。 香刚插进炉里,一只老鼠虚影从神像里跳出,看样子很狼狈,不过它很快就消失了。带着红尘晦气的香火把野神震出神像很正常,只是没想到是只老鼠。 等它消失,风慢慢缓和,旁人松了口气。我盯着老鼠消失的地方,不由得想起四家镇的来历,黄、白、狐、柳四仙,偏偏少了五仙中的灰,也就是老鼠。也不知道王老能不能抗住这只老鼠的报复? 司机哆嗦的走过来打断了我的沉思,他担心的问:“陈先生,您看这?” 我指着新香炉里的香说:“香插进去风不就停了吗?那是土地爷显灵出现的必然异象。” 司机真信了,众人经历邪乎的一幕对我更敬畏了。 我撕下王老的八字用火机点燃,烧完的灰被一股细风不知道卷到了哪里?看来老鼠真恨上王老。 赶走野神,随手算计老王一把,我才把心思放到封神和对付叶知秋上。 取出早准备好的五方土混合在一起,分别埋进土地庙四方,剩下一点撒在了神像脚下。 “在我埋土的地方上一炷香,等会祭天土地爷会顺便保佑你们的。”我为了让垫城隍地沾上晦气,连蒙带骗。几位村官抱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心态忙着跑去上香。 司机小心翼翼的把我请到一边,他看了看点香的几人,小声问:“陈先生,你看?” 他抢着上香,不能说他傻,在常人眼里,给神上香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却不知拜神虚谨慎。我看了看天色,开着玩笑说:“等到六点,王老上完第一炷,你就跟着上第二炷,比这个有用多了,还能顺便亲近王老。” 司机感激的点头,对我更加热心。 五点刚过,依稀来了不少人,几乎全是附近村的。村官们忙着让人填写空白的奖票,还不忘提醒他们自家亲戚说:“等会假装把奖票给我,等抽奖的时候,你们拿着这个去领钱……” 我看着也没当回事,要的就是这种乌烟瘴气的气息。 随着一群人的忙碌,奖票很快就写完,司机跑来问我意见。我说:“抽奖这事你看着办,给熟人一点福利也成,这个你自己把握。” 经过短时间的接触,司机感觉我挺上道的,他直白的问:“嗯!那留下七层,不,五层。”我说:“你拿主意。” 司机在人群里找了几个长相可以的女人,让女人们当着众人的面数钱然后装进红包。红包全部装好,时间也差不多快到了,司机拿着红包堆在贡桌上说:“等会抽到奖的凭借着奖票过来领红包……” 他演讲的挺生动。人群在金钱的诱惑下,盯着抽奖箱,眼里充满了期待。哪家做广告的会发现金?仅此一点,人群彻底沸腾了,纷纷打电话让家里人都来给土地爷上香。 六点还差一两分钟,王老头的车才出现在众人面前,真够谱摆的。 我和司机等人一起去迎接王老头,他挂着亲和的笑容下车,气势十足的走到土地庙前,说了一番老掉牙的屁话,这才私下问我说:“陈先生,需要什么仪式?” “等会您先在远处上三根香,烧了有书记签字的祭天文书……”说着,我拿出写着城隍神职的黄纸,又说:“等祭完天,你点一炷请神香,也就是五根,然后滴一滴血在纸上烧掉。” 王老头眼中带着疑惑。我教他认清楚城隍神职,忽悠说:“烧了这个是告诉城隍,接下来的万人香是您供奉的。吃人的嘴软,城隍爷有灵,还不帮您把事情给解决了?” 王老头信以为真,果断的开始行动。 烧了封神文,再烧城隍神职是为了把神职烙印在土地神像上,曾经破碎的神职经过万人香火的催化,自然会往土地神像上聚集。 静静的看着王老头祭完天,又等他滴血烧黄纸,纸烧完,我模糊的见到一行字印在土地神像上,只是顺带着一股迷幻的气息跟了进去。 “咳咳!” 迷幻气息进入神像的瞬间,我心角抽疼,捂着嘴猛咳,差点没背过气。一看手上,手心全是血,诡异的是我根本没感觉自己咳出液体。 知道这是打神职主意的报应,我捏着拳头,整个人兴奋的发抖。有报应那说明算计城隍成功了,原来神真能被算计。 王老头上完香,司机跟着上香之后,村官们组织着人群排队拜土地爷,上了香得人随后去抽奖,场面非常热闹。 香炉太小,每插满了一炉,司机就按照我的要求拔出来插到地上,后面的人接着往香炉里插。 “叶师姑,不知道您被香扎的爽不爽?”看着一炷一炷香插进炉里,我心里暗自想着。 浓郁的烟雾绕着神像,在夜里非常诡异。经过三个多小时,来来去去的人没了多少,钱才发出去两万多,剩下的钱都成了几位村官和司机幸苦费。 他们想好了晚上的活动,邀请我一起去玩。我委婉的拒绝,让他们再给土地上一炷香就可以走了。 墨迹到晚上十点多,人终于走的一个不剩。 我拿着香炉打碎,挖了九寸深坑埋到地下,围着坑点香。点一炷就撒一把土在坑里,说:“一层一地狱。一把土,拔舌。” “二把土,剪刀。” 我连着上了十八炷香,撒了十八把土,代表把香炉埋在了十八层地狱下面,这才吐出一口浊气。这么做相当于毁尸灭迹,作案凶器埋到十八层地狱下面,谁能找出来? 事情办完没多久,齐老头踩着夜风到来,他拿出一个无字牌位放在土地神像前说:“三夜,该你给城隍搭台临神位了。” “行。您能让我跟它聊几句吗?”我说。 齐老头点了点头,果断的围着牌位放下令牌,又用他请神上身的本事把城隍接上了身。 “嗯?还没来?” 我看着齐老头蹲着马步,念完该念的东西后,抖了半天还在发抖,忍不住疑惑。“齐老头”停住颤抖说:“感谢陈先生出手,我早已经上来了,只是闻到神职的味道有些激动,让先生见笑了。” 城隍似乎忘记了我曾经骂过他,我说:“您不怪我曾经骂您?”他虚伪的说:“经过这几天的了解,知道如今的人都不敬鬼神……当时,我的态度也有问题……” “城隍爷,明人不说暗话。我不信你在几天内能转变。”我呵呵冷笑。 他的微笑僵在脸上,眼神变了再变,不带语气的说:“陈先生,您的意思是?” “必须答应我三个条件。第一,送当年义庄残留的怨鬼入轮回。第二,本县阴阳任由我游走,你不得做出伤害我的事。第三,你上任后得无条件帮我做九件事。”我说。谈条件,是让它以为我想得到利益,从而降低它对我的防备。 “前面两件可以,后面一件事不行。”他说。 “那就没得谈了。我能重聚城隍神职,自然能打碎掉。”我看着土地神像冷笑。他思考了良久,说:“三件。最多三件!” 我们讨价还价了好久,依旧没有达成共识。眼看到了子时,它必须在子时刚到就附在神像上,不然接不了神职。等明天太阳一晒,神职会消失,它就失去了这次机会。 “七件。”他说。 “好成交。”我说着立天地文书,让它留了一抹阴气在上面,随后慢悠悠的让天地作证。 他焦急的催促着,我故意慢慢来,等快到子时我才把事情办好。 “陈先生,您搭桥了吧?”城隍那个怒,那个急啊! 它不急,怎么会忽视红尘晦气? 我笑呵呵的点了一炷香说:“祭天。”又点了炷说:“拜地。”等点燃第三炷,我拿在手上就是不舍得插到地上,城隍爷差点没哭,他哀求的说:“陈先生,没时间了……” 香插在地上,我装着不情不愿得样子喊:“拜城隍,有请城隍归位。” 神是我封的,所以最后这简单的仪式也得我来,别人代替不了。 “陈三夜,你给本府等着,此仇不报难消心头之恨。不能伤害你,总能对你身边的人下手吧。”城隍离开齐老头的身体前,疯狂的吼了一声。 我感觉到一股冷气快速脱离齐老头,降临在土地爷身上。我冷笑着说:“城隍爷,不送。” 冷气刚依附在神像上,穿着官服的虚影在神像上痛苦的挣扎,好像承受着巨大痛苦,似乎随时会爆炸。 齐老头醒过来,发现不对劲,他瞪着眼睛说:“三夜,你做了什么?” 我说:“给神职加了点料,用红尘晦气冲击它的意识而已!”齐老头失魂落魄的说:“它被压制那么多年,承受不住红尘晦气的冲击,他会魂飞魄散。” 齐老头话音刚落,官服虚影像爆炸一样四散,只是没有声音。 我看傻眼了,才发现自己忽略了它被压在吃人谷的事。齐老头惊恐的说:“穿上官服算正式登上神位,城隍死了,要出大事了。” 第三十三章 开人间道送宝宝 第三十三章 开人间道送宝宝 城隍重临神位有了司职,相当于一县之掌的大官,它死了下面必然震怒。 “三夜,你这次真闯了大祸。当年,陈、关、诸葛……不是杀不了城隍,而是不敢杀。”齐老头失魂落魄的反复念叨,褶皱的老脸更皱了。 我压下浓郁的担忧,淡淡的说:“只可惜城隍没送义庄怨鬼下去,失信于您了。”齐老头愣愣的说:“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惦记着这个?” “城隍死了就死了,这是没法改变的事情,担心也解决不了问题。在下面没找上门之前,我帮您把义庄怨鬼送下去,也算完成了封神的初衷。”说着,我拉着齐老头离开,打算避开地府直接送怨鬼入人间道投胎。齐老头得知此事,惊恐的说:“三夜,千万干不得这种搅乱阴阳的大事,你会阴德大损,永生永世再没法为人。” “城隍都死了,您认为我会有好下场?以前不敢干,也没能力干,正好牛头欠我个人情,可以试试……”我看了看手心干枯的血迹,又说:“能解决多少未完成的事情就解决多少吧!” 刘老头去封印义庄残留的怨鬼,我带着准备好的东西,找了块阴气比较重的地方,摆好简陋到了极致的神坛。 用写着牛头名字的黄纸包裹在槐树枝上,又在神坛前挖了个长宽各三寸三,深九尺的坑,接引出极阴之气,再把树枝插进坑里,只留黄纸在地面。 “一棍通阴阳,焚香接鬼神,特寻牛头索人情。” 我在神坛上点了香,心里默念着牛头妹妹欠我的人情,烧了一刀纸直接以要债的方式拉她上来。 纸烧完,股寒意顺着棍子上来,棍头的黄纸诡异的飘到香头,写着牛头名字的黄纸慢慢烧燃了。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借你牛头叉一用,天亮之时反还。” 拿出画着牛叉的白纸,我用三根香插在涂鸦的牛头叉下面,等待着三更香烧完。寒意狂暴的在我周身旋转,我冷的发抖,冷冷的说:“香烧干净,你还不交出牛头叉,我就要请天裁决了。” 寒意绕着我转好一会,我身上的阴气也浓郁很多,慢慢的,看到一个女人冷着脸,头上顶着可爱的牛角,杵着牛叉气的发抖。 “拿来,你欠我的人情也就完了。”我伸手要账。 牛头妹妹把叉子往白纸上一丢,插在白纸上的香灰落到纸上,纸很快烧了起来,烧了一会,纸上的火又自动熄灭,诡异的留下画着牛叉的地方没有烧燃。 “谢谢。” 我没让牛头妹妹多呆,抽出插在坑里的棍子,反过头插下去,点了一炷送神香说:“恭送牛头,不拖不欠,请。” 话音刚落,愤怒的牛头妹妹好像受到了某种吸力的撕扯,不情不愿的沿着棍子又下去,只是她看我的眼神好恐怖。 点香送走极阴之气,我捡起地上烧出来的“牛头叉”用嘴吹了吹纸片边的灰烬。感觉与普通的纸没什么不同,唯一的区别只是被火自动烧出了叉形。 拿出红纸包裹着白纸,折成一个小星星用红线穿着挂到手腕上,我这样相当于拿着牛头叉。 打开轮回送鬼入人间道,说穿了,其实是送鬼到孕妇肚子里,让它再世为人。胎儿是上天赐予的宝贝,有先天胎气护体,万邪不侵。 胎盘就是人间道的轮回盘,包裹着婴儿的羊水有着迷魂作用,不管是漫天神佛,还是游魂野鬼,只要沾了羊水,过了轮回盘,就会忘记了前尘,只剩下干净的灵魂。 死人入葬,说怕冲到肚子里的孩子,让孕妇避让。其实很多人都理解反了,事实是先天胎气会冲到新鬼,导致鬼魂迷失。 我穿着随大众的衣服,在妇幼医院前等着齐老头。没等多久,他拿着十几张人过来,每一张纸人都诡异的冒着寒气。我接过纸人,到医院外没人的墙角边点了一炷香,对着纸片人说:“坚持要报仇的请回,愿意投胎的跟我来。” 随手把纸片往空中一撒,我头也不回的往医院门口走,走到门口,有三张纸片人被风吹到了我脚下,其余的在风中打转。齐老头叹了口气,捡起那些随风飘扬的纸片人,对着它们说:“可惜了,错过了也就错过了。” 我捡起脚边的三个纸片人,轻轻的抚摸着说:“能放下怨气去投胎,再生肯定是个聪明的宝宝,而且老天爷也会补偿你们的。” 天道无私,选择放下,这口怨气在来世必有补偿。齐老头叹息的原因也在这里,然而老头也只能叹息,因为选择权在这些怨鬼自己手中。 凌晨的医院门口很冷清,突然,远处飞来好几只喜鹊,在门口转了一圈,随后又走了。 “这……这……”齐老头目送喜鹊飞走,他看着我手上的三张纸片激动的不知道说什么。顿了好一会,他看着自己手上纸片叹息:“喜鹊聚头,有大阴德临魂,可惜你们错过了……” 我拿着三个纸片人迟疑了,想着,陈庄有几个孕妇,是不是把这三个阴德多的家伙送去他们家。 “怎么了?有问题?”齐老头见我不动,好奇的发问。我愣了愣,说:“随缘吧,既然来了,就在这开人间道吧!” 住院部三个护士趴在服务台上玩手机,我走过去敲了敲柜面,说:“你好,我大姐说是明天的产期,今天刚住进来……”两个女护士吓了一跳,其中一个发抖的说:“你好,走路能带点声吗?你大姐是谁?” 墙壁上挂着房号,后面写着病人的名字,根据日期卡判断,我报了一个刚住院待产的名字。护士指了指方向,我热情的关心她们几句,离开前说:“辛苦了,早上请你们吃早餐啊!” 一眼望去,走道里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我冷的搓了搓手,拍了拍口袋里冒冷气的纸片人说:“别抖,这点先天之气都怕,等会我打破胎盘和羊水的防护,你们不得吓死?” 走到护士们看不到的病房前,我敲了敲门说:“打扰了,休息了吗?”没等一会,一个年轻人打开房门说:“有什么事?” “房里水壶不知道怎么坏了,前台也没开水。老婆大人不能喝冷的,大半夜的,您看……”我说着好话。挺着大肚子,翘着腿,磕着瓜子看电视的女人小声嘀咕:“你也知道是大半夜啊?” 男人说:“没有。” 我瞟了眼屋里保温的水壶,说:“不好意思,打扰了。”随手带上房门,我拍着口袋说:“他们与你们无缘,继续找咯。” 连着敲了好几个房间,有的睡了,有的是听到不理会。路过一间病房,听里面在吵架,好像是为了钱。虽然他们压低了声音,但也传了出来。 我敲开门,屋里马上陷入了安静,我装着什么也不知道,解释完编造的情况,又说:“大哥,能借点开水吗?”男人皱着眉头似乎要拒绝,女人穿着拖鞋下床,用手撑着后腰拿起水壶倒了一杯水,把水壶递过来说:“你拿过去烧好水了再送过来,别让老婆等急了。” 在接水壶的时候,我故意没接住,嘭的一声水壶砸到了地上。我连忙说:“对不起,对不起。”男人带着火气说:“你怎么搞的?还好壶里没水,要是烫到人怎么办?”他说着扶孕妇坐床上,孕妇说:“人家也不是故意的。” 男的说:“不是故意的,万一伤……要是有个万一呢?” 我看着暗自点头,捡起水壶说:“这是我的问题,对不起。”说着,我瞟了一眼女人的肚子,说:“小丫头出生后一定很可爱。” “呃!” 男人呆了呆,孕妇也愣了愣,过了好一会,长相一般的孕妇说:“你怎么知道是女孩?”说着,她忍不住流出了眼泪,又连忙擦干净。 “妈妈这么漂亮,肯定要先生个漂亮女宝宝!”我开着玩笑,暗想,难道说口袋里的女鬼在动吗? 男人叹了口气,发牢骚的小声说:“要是人都像你这么想就好了……” 我一问,原来他们家重男轻女的思想挺重,夫妻两又没什么本事,检查出是女孩后,家里逼着他们打胎。小夫妻坚决抵制,与长辈闹翻后,这才搞到经济紧张的地步。 与他们聊了一会,我微笑着说:“等孩子出世,三年内你们不发小财,我把脑袋给你们当球踢。” “别油嘴滑舌了,你当自己是神仙。你老婆还等着开水呢?”孕妇挺开朗的。我严肃的说:“嗯,你们孩子马上要出世了。” 说完,我拿着水壶出门,把水壶放在门口,自己靠在一边的墙上,拿出冷气鼓荡的纸片人点燃,放出一个迷糊的声影。我伸出挂着牛头叉的手,对着水壶上空戳了过去,暗念,人间道开。又对着虚影说:“还不进去?” 四周没有任何变化,只是虚影对着水壶上空又好奇,又害怕,纠结着打转。我一口唾沫吐在脚底,对着虚影屁股踹过去,它消失在了水壶上空。突然,屋里女人痛苦的说:“好疼,是不是要生了?” 胎迷里的时间和外界不对等,我一脚把它踹进去,那一瞬间,它可能在轮回里过了万年,忘记了所有前尘往事。我摸了摸鼻子,看着自己的脚,暗想,希望小妹妹屁屁上不要留下胎记! 第三十四章 阴间的骗局 第三十四章 阴间的骗局 我站在拐角看着医生把孕妇推走,心里为将要降生的宝宝感到高兴,带着微笑拍了拍荷包再去寻找有缘人送宝宝。 开人间道送宝宝,第一,需要鬼自己愿意。第二,需要善缘。在这两点齐备的情况下,鬼的阴德和人的善因共振,我才能用牛头叉破开先天胎气的防护,送鬼投胎。 依次送完剩下的两个宝宝,我买了三份早餐放在医院柜台上,留了一个感谢的便签,默默走出医院。齐老头等在外面,他问:“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等死!”我吐出两个字,取下脖子上属于妈妈的长命锁给他,说:“麻烦您交给关铃,应该有人会出手解决麒麟厄运和雷冲的,如果有人去找您,您让他解决雷冲之后丢进县城人工河,我答应过鲢鱼还它一只恶鬼。” 齐老头点了点头,沉默了好久,说:“你……哎……天意弄人!” 目送齐老头离开,我点了根烟,看着天边的鱼肚白静静的抽着,吐出一口烟圈,看着圈内的世界,丢掉烟头,冷酷的踩了一脚。 吐出一口粗气,摘下手腕上的小星星打开,烧掉里面的牛头叉,说:“牛头,恩怨散尽,因果净绝。” 回到陈庄,我靠在门口的竹椅上,摸着九节竹说:“小竹,又只剩下你和我了。你说我该抱怨吗?” 小竹只是一根竹子,不可能说话,也不可能有回应。我笑了笑,以小竹的角度答:“三夜,你从来不会怨天尤人,但不代表你不会愤怒。” 自问自答着,夜幕慢慢降临,没等来勾魂的鬼,反倒等来了一个出乎意料的人。 女道士蔡奇黑着脸到来,不等我说话,她指着我大骂:“陈三夜,你太无法无天了吧?连城隍也敢打的魂飞魄散?” 我较有兴趣的看着她,伸手示意她继续说。她愣了愣,转而暴怒的说:“你知道灭城隍的后果吗?那是阴间正神。阴间找上门,我才知道你杀了城隍,请出祖师爷才稳住阴间……” 听着滔滔不绝的责问,我笑着反问:“我有错吗?” “把正神打的魂飞魄散,难道还有理了?”蔡奇气的发抖。看着她的样子,我感觉特别好笑,摊着手说:“从一开始你就弄错了一件事,人管人,地管地,阴神管鬼不管人,人死了才归阴神管。正神就杀不得?阎王到了阳间,想骑在人头上拉屎,只要老子有本事也打的它魂飞魄散。” “大逆不道。”蔡奇难以接受我的观点,从牙缝中挤出了这四个字。 “杀了城隍,必须付出沉重的代价,所以我在等死。后果很严重不代表我就做错了。”我说出自己的心声,感觉人轻松了很多,突然明白了一件事,从容的说:“真心感谢你在中间做的事。你知道为什么阴间不直接来找我,而是去找你吗?” 蔡奇好奇的问:“为什么?” “我从小到大,敬畏神灵的莫测,但不会拿神灵当信仰。敬神而不信神。”我杵着九节竹起身,说:“身正不怕影子斜,难道我还要求它们保佑不成?” “这跟阴间不找你,而来找我有什么关系?”蔡奇更迷糊了。我吹着口哨说:“胸大无脑。认真回答我几个问题,你也就明白了。杀城隍的罪大吗?”蔡奇冷哼着说:“大!” “城隍在阳间被人用术法弄死,是不是严重挑衅了阴间的权威?”我问。蔡奇点头。 “既然是大罪,又是挑衅整个阴间,你站在阴间的立场上想想,它们会怎么办?”我问。她说:“不顾一切代价的让你承担后果,把你打入十八层地狱永不超生。” 蔡奇眼中的疑惑更重。我有种遇到傻子的感觉,快速的说:“在这种情况下,阴间不可能给任何人面子。不来找我的原因只有一个,我的阳寿未到,它们勾不了我的魂。” “什么?你说什么?”蔡奇惊呆了。 我确认自己的大胆猜测,坚定的说:“阳寿未尽,它们勾不了我的魂。”我理解蔡奇的惊吓,在世人的认知里,阴间勾魂是天经地义事,没有无常勾不了的魂。 “胡扯。雷冲也阳寿未尽,你怎么设法勾了他的魂?”蔡奇辩驳着。我摸着九节竹说:“原因就在于,我敬神不信神,身正不怕影子斜,阳寿不到鬼差也拿我没办法。雷冲心里有鬼,鬼差才敢动他的魂。想想,什么七日内必须送一个厉鬼下去,肯定是阴间想骗老子打免费工,跟你达成的交易。现在通过你,又想骗我干什么?” 说着,我朦胧的意识到爸爸为什么能算准他自己的死期了,或许他也得罪过阴间,阴间告诉了他死期,让他等死。 我的推测颠覆了蔡奇的认知,她目瞪口呆的甩着脑袋说:“按你这么说,你阳寿不到就死不了,那八门凶煞怎么差点把你弄死?” “你又理解错了。鬼差不能勾我的魂,不带表我不会死。风水转的是我的气运,我就算死,也是横死,下阴间也得入枉死城。”我懒得再纠缠这个问题,冷笑的说:“阴间在我面前扮演了一个大骗子的角色。” 说完,我又说:“你以后和阴间打交道多留个心眼,别把它们的话当成了真理。我答应你的九件事还算数,十万块钱别找我要了。” “你……你……”蔡奇指着我半天没说一句完整的话。我心情不错,看着她无脑的地方说:“要不留下来吃个宵夜,咱们一起论论道?” “滚。” 女道士郁闷之极的走了。 “小竹啊!世界太黑暗,连阴间也不能相信啊。”我说着,心情舒畅的给王曼打电话,王曼在电话那头哭着说:“你真的要死了吗?” “嗯!阎王要我三更死,谁敢留我到五更。哎……你好好跟着关铃学养尸术,等你学有所成,把我的骨头刨出来,说不定能养成骷髅僵尸。”我以严肃的语气开着玩笑。她说:“难道没有办法了吗?” “有一个办法能让我多活几天。”我装着犹豫了很久。她着急的追问:“什么办法?”我说:“把你家小黑猫送给我当干儿子。” “行。”王曼急切的答应,紧张的问:“它是母的,会不会影响你续命?” “母的更好,你用张黄纸写上我的名字,然后强迫小黑猫后腿跪地,两只前爪拱在一起,给我磕三个头,我就能多活几天了。等明天中午,你把它送过来,我带着它再想办法。”我正儿八经的忽悠完,没想到王曼着急的挂断电话,说是回县城让小黑猫认我当干爹。 想着小黑猫被虐的样子,我忍不住哈哈大笑。笑的正欢,诸葛建国开着车过来,他从车上下来,直接质问:“叶知秋是你下的阴手吗?” 对他的印象其实还不错,他的变化让我有些反应不过来。我愣了愣,皱着眉头说:“您说什么?我没明白。” 他颤抖的退后好几步,激动的说:“陈家教出来的人果然都是心狠手辣之徒。他们当年把你算计的僵死过去,逼着你爷爷把你丢在路边才肯罢休。养了你二十几年,你跟他们有感情是应该的。叶知秋只是告诉了你身世,让你别插手诸葛家与他们几家的恩怨,你就下那么狠的手?” 叶知秋说的可不是这样,而且她还要弄死我。我疑惑的问:“叶知秋跟你这么说的?” “拜您所赐,她还能说话吗?她昨晚突然昏迷不醒,送去医院被断定成了植物人。”诸葛建国疯狂的咆哮着,伤心欲绝的说:“要不是你爷爷赶过来,她不只是植物人那么简单吧?我儿子不该是这样的人。” “也就是说,叶知秋什么也没说,这些都是你父亲跟你说的!”我面无表情的问了一声,伸手示意说:“我不认识您儿子。与叶知秋倒是有一面之缘,关于她成为植物人,我感觉挺惊讶的。不过,我真不懂您在说什么,请回吧!” 诸葛建国疯疯癫癫的笑了好久,噗通一下跪到地上。我快速的跳到一边,吓的心脏狂跳。 “随……陈先生,我求你了,放叶知秋一马。”他激动的哀求着,一脸悲哀莫过于心死的表情。 “您相信风水吗?”我突然问。他说:“以前不信,你出事我就信了。” “所有的一切都是诸葛老爷子告诉你的,他告诉你,陈、关、秦、武几家的老爷子在算计我之后都死了吗?”我说。诸葛建国站起来,指着我说:“他们算计我儿子,难道不该死?给你吃了几年饭,你就能原谅他们对你下的狠手?去维护他们?” “五棺绝龙。”我突然说。他对这几个字根本没反应,依旧以质问的眼神看着我。 看来,诸葛老爷子没告诉他全部的事,他只是一个被自己父亲忽悠的可怜人。 哪么问题来了,诸葛老头到底想干什么?杀我?还是借我的手杀叶知秋?骗诸葛建国来找我,是想让我跟诸葛建国翻脸? 算计徒弟、儿子、孙子,对这老头有什么好处? 第三十五章 设局骗鬼 第三十五章 设局骗鬼 在叶知秋昏迷不醒的前提下,不管我怎么解释,诸葛建国都听信老爷子给他讲的事情,认定了我是丧尽天良之徒。 泥菩萨也有三分火性,我指着村头说:“您请回吧!” 诸葛建国失魂落魄的说:“我走,我走。你叫陈三夜,不是诸葛随风。” 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我在心里激动的咆哮着。 就算叶知秋被诸葛老头算计了,也无法改变她要杀我的事实。叶知秋拥有受害者的身份,值得同情,却不能把杀我当成理所当然的事! 她布局杀我,我反手阴她,哪里错了?如果说错,唯一的错就是,我没被雷冲弄死,她被我阴趴下了,她的处境比我值得同情。 我站了好久,慢慢平复心绪,讽刺自己说:“陈三夜,你不是说爷们就得抗,这是软弱给谁看?” 进家门给爸爸和妈妈点了一炷香,我趴在堂屋大桌边,整理着要解决的事情,以及将要面对的麻烦。 正想的出神,红光满面的老头带着一位唇红齿白的正太进来,正太放了一副精致的象棋在大桌上,对我躬身行礼后站到了一边。 老头不等我说话,彬彬有礼的说:“我叫诸葛羽,冒昧来访,多有失敬。”以他的年纪,做出此种姿态,给人的感官非常好。 “您好,我叫陈三夜。不知道老爷子……”我示意他坐下,用粗瓷碗给他们倒了两碗白开水。老头吹了吹,喝了一口说:“真有点渴了,谢谢。” 小正太感谢一声,抱着茶碗站在旁边喝着,这一老一少给人的感觉就是大气、随和。 随意客气几句,诸葛羽摊开棋盘说:“我那不成器的儿子刚过来给陈小先生添麻烦了,真是抱歉。老头子也就闲的慌,想找人下盘棋。” 我以晚辈的姿态陪他玩起了象棋。 “小子,你现在只能动车,车也只能放在这里。”老头玩到兴致处,像个小孩点着棋盘,得意的说着。 棋盘上的局势很明显,我能动的子都被他给拖住了,走别的子全是废棋,只有听他的把车放到他指的位置,这盘棋才能玩下去。我拿起车,吐了口气说:“您老棋艺高明,只能这样了。”说着,我把车放到了他指的地方。 老头眼中精光一闪,看着我莫名的叹息一声,他问了正太时间,又说:“时间不早了,这盘棋留着下次再来找你。希望下次你别拿棍子把我这把老骨头往外赶。” 他兴致满满的开着玩笑,在我的相送下走出堂屋,高兴的带着正太离开。 “孤车奋战吗?”我看着桌上的棋盘,也露出了笑容。“有意思的诸葛老头。” 关铃被麒麟厄运拖住了,诸葛建国跟我翻了脸,就像我的马和炮都被老头给焊死在了棋盘上一样,我只能动车。而老头的马被我定在棋盘上,成了我的炮架子。这匹马像叶知秋,是老头的子,有可能被我的炮用打他的老将。 我不是帅,是那个车,只能往他指定的地方放。我没有问他为什么这么做,就算知道了原因,也没法改变我的处境。 看了棋盘良久,我说:“诸葛老爷子,其实除了动车,我还能掀翻了棋盘,您可千万别再逼我了。” 第二天上午,我还在睡觉,王曼开车把小黑猫送来。打开门,小黑猫挣脱她的怀抱,跳到我脖子上,两只前爪抱着我的脑袋,仇恨的盯着王曼“喵喵”乱叫。 动物不会掩饰自己的情绪,小黑猫是真的恨上了王曼。我问:“你把它怎么了?”王曼掀起小臂上的衣服,一条条红肿的猫抓印异常恐怖,她说:“还不是让它跪着给你磕头弄的。” “咪。” 我抚摸着心灵受创的小黑猫,说:“这女人太坏了,居然强迫阿飘下跪,以后别搭理她了。”小黑猫叫着,似乎在回应我的话,王曼翻着白眼也没说什么。 吃了顿午饭,王曼留下小黑猫,去照顾关铃。 既然叶知秋昏迷不醒,诸葛老头也没有出手解决麒麟厄运和雷冲意思,那我只能自己动手了。 带着小黑猫,我到镇里菜场买了一捅猪血,深夜跑到雷冲了坟头。四家镇是土葬,雷冲的坟在山上占了很大一块地上,生怕人家不知道这是他的坟。 满满一桶血全淋在墓碑上,血沿着碑头流下去,不一会染红了整块碑。泼猪血相当于踢鬼门,冲到鬼家里找茬。 小黑猫很喜欢阴气重的地方,它在坟堆上蹦来蹦去,嗅到腥气围着墓碑打转。清冷的喵叫四处回荡,给阴森的坟头再次添加了一丝诡异的恐怖。 我点燃一炷香,倒插进墓碑前的香炉,笑着说:“踢鬼门,绝香火,游魂无所依。” 说着,我爬到坟堆上蹲下,拿着用黄纸抱着的钉锤,用锤柄敲三下坟堆,又用力的锤一下。“雷冲,起来上厕所了。” 敲碎了坟头十几块砖,我胳膊都敲酸了,还不见雷冲的魂回来。 突然,小黑猫跳到我肩膀上,对着远处狂叫。呼的一声,树枝剧烈的摇动,凶猛的冷气绕着坟打转,就是不敢靠近坟堆。我冷的缩了缩脖子,咚的一声,锤子砸在坟上,似乎比之前敲的更响了。 凶猛的冷气鼓荡的异常厉害,可是它却不敢靠近一步。 “阿飘,那有好吃的。”我从背包里摸出一条小鱼对着雷冲砸去,小黑猫对着冷息发出唔唔的声音,似乎在警告雷冲不要抢它的鱼。 等了一会,小黑猫受不了鱼的诱惑,冲过去含着鱼跑到一边,津津有味的吃了起来。 踢了门,绝了香火,砸了鬼屋,足够让一般的鬼愤怒,雷冲这只跟我有仇的鬼自然更愤怒,可是它依旧怕靠近我。我掏出小兄弟,解开裤带,对着砸破的坟堆舒服的尿了起来。 “嘶。” 抖着两腿,我陶醉的吸了口气,弹了两下小兄弟说:“人生三大乐事,赢钱、泡妞、尿雷冲。爽!” 喵! 小黑猫愤怒的叫声,戛然而止。接着,它别扭的跑了几步,摔倒在地上,爬起来后,凶狠的朝我扑来。 感受到雷冲上小黑猫的身,我快速的点了一炷香,烧了一刀黄纸,等它冲过来,一爪子刨到我手背上,张嘴要咬的时候,我对着烧着的纸说:“女儿咬爹,天打雷劈,有请天降阴雷。” 天上没有任何变化,周围依旧阴森的吓人,抱着我胳膊咬的“小黑猫”诡异的身体僵直,掉在半弧形的坟堆上滚了下去。 我挤着被猫刨出来的伤口,几滴血滴在纸上,我又说:“以血为证,请天降罪。” “小黑猫”在地上痛苦的打滚,雷冲的影子想要离开猫身,似乎被什么束缚着无法离开。 “雷哥,您真成不住气。不就是在您头顶尿了一泡吗?”我讥讽着走过去,用小刀隔开中指,挤着血点在小黑猫的眼、耳、口、鼻、眉……封住了猫的六识,让雷冲不能出来。 十指连心,中指血就是心血,阳气最重,封个被阴雷劈了的厉鬼足够了。 “啊飘,让你受委屈了,等搞定了这家伙,我请你吃十斤的大鱼。”我说着,拿出准备好的泻药,捏开猫嘴塞了进去。 做完这些,我清理完衣服,点了根烟。雷冲在旁边上吐下泻,拉成了疲软的“猫”,我帮它清理一下,用包背着离开。 “王曼,借我样东西。” 到了齐老头住处,见关铃还是老样子,我把王曼拉倒外面。王曼大方的说:“说吧,要什么?” “内裤。你穿过的内裤……”我说。她瞪着眼睛说:“你怎么不去死。” “你想到哪去了,女人内裤能驱邪。”我说。 王曼纠结了好久,这才跑去车上换下来给我。 我拿着她给的塑料袋,见她一头扎进齐老头阴暗的小屋,暗想:这妞胆子变大了,似乎习惯了鬼的存在。 大中午,天上挂着火辣辣的太阳,可爱的小猫躺在滚烫的马路边上,它的周围却凉飕飕的。我蹲在旁边静静的抽烟,感受着雷冲的气息。 过路的人见一只小猫套在小丁丁里,看我的眼神相当诡异,不过镇上的人大多认识我,也没有说什么。 女人内裤套头上能辟邪,但是雷冲被我封在了小黑猫体内,它想跑却跑不了,只能硬抗。其实灭鬼最有效的办法,是用太阳爆晒。因为雷冲是厉鬼,我才会加上路的人气。 眼看雷冲的阴气快要消散干净,我打算转移鬼魂丢到河里喂鲢鱼。哪知道小镇上来了几个背包客,一位十八九岁的女孩突然冲过来,抱起小黑猫跑到一边,我刚要制止,三个年轻小伙挡住我说:“虐待小动物是犯法你知道吗?” “你们这是在找死。” 我见女人脱掉小黑猫身上的内裤,她又把矿泉水倒在瓶盖上给小黑猫喝,猫鼻子刚碰到水,虚弱的影子离开猫体快速的消失不见。 两次都被人救了?看来想弄死雷冲,得先解决养厉鬼的风水局了。 第三十六章 通灵游戏 第三十六章 通灵游戏 “你说谁找死呢?” 拦住我的青年们以为我在威胁他们,其中魁梧的青年推着我的肩膀质问。我退后两步,说:“你们最好在天黑之前离开本县。” 好心提醒他们小心厉鬼索命,魁梧青年瞪着眼睛说:“什么天黑之前离开?欺负我们是外地人?这事我还管定了,你想怎么招?” 不少过路的人围上来,有位年纪大的说:“陈先生,您怎么跟远来的后生闹起来了?”我说:“一场误会。” 另一个青年指着缓缓清醒的猫说:“我们观察他好久了,每次小猫要起来,他都拿竹子敲一下,打得猫躺在地上被太阳曝晒,都晒昏了……” 镇里人听完青年的解释,被小黑猫吓的哆嗦。年纪大的人含蓄的劝告几个背包客说:“你们最好听陈先生的离开。”旁人也跟着老人附和,好心劝他们赶紧走。 不是镇里人知道厉鬼索命,而是他们知道我是干什么的,从而联想到了某方面的事。 几个青年气的发抖,其中一个拿电话打出去,说:“你们怎么还没来?我们这边出事了,赶紧过来。”他挂掉电话,自顾的说:“果然是穷山恶水出刁民。” 镇里人没跟他们一般见识,纷纷摇头离开。 见几人如此,我也懒得多管,叫上恢复过来的小黑猫,往远处走。小黑猫喵了一声,在地上打了两个滚,快速的跳到我背后,两只前爪准确的抱住我的脖子,挂在我身上。 几个背包客被小黑猫的灵性惊呆了。 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插手奇怪的事情是出门大忌,我做为一个陌生人,没怪他们坏事,还提醒他们躲灾,已经仁至义尽。至于生死,靠他们自己选择。 我没走出多远,迎面遇到诸葛念风捂着肚子蹲在地上,她小脸疼得扭曲在一起,冷汗唰唰得往外冒。旁边背着两个包的大男孩,着急的站在旁边,反复的问:“念风,你没事吧?” “三夜哥哥,我肚子好疼。”诸葛念风艰难的开口。 我望着远处佝偻着背的老婆婆,问男孩说:“你们接触过那个老奶奶没有?” 经过男孩的解释,前不久老婆婆菜掉地上,诸葛念风帮忙捡的装进了篓子里,没一会她就开始肚子疼。 “不是让诸葛建国把你送走吗?你怎么又跑来了,不知死活。” 骂了一句,我把小黑猫放地上,快步的追上老婆婆,挡在她前面说:“收了你的草鬼,我当这事没发生。”老婆婆低沉的说:“守灵的,咱们井水不犯河水,我对付外来人……”没等她说下去,我冰冷的说:“你没看到她跟我长的很像吗?” 草鬼是常人说的蛊虫。四家镇有着各族杂居,不少女人出生就带着草鬼,有些草鬼在体内会折磨人,那样就要放出来害人,减轻自己的痛楚。 老婆婆吓得哆嗦,阴沉的说:“你没告诉她四家镇的禁忌,是你的事。她自己送上门来却怪我老太婆,守灵的未免太霸道了吧?” “那行,别怪老子以最简单的方式灭草鬼了。”我冷笑两声,转身往回走。老太婆两腿发软,坐到地上说:“我收,我收!” 我不懂解蛊,但知道养蛊的人死了,蛊虫会跟着死,最直接的方式就是杀了老婆婆。 “不见棺材不掉泪,你最好祈祷她永远不要再碰到草鬼,老子找不到人,第一个弄死你。”我停住脚步冷哼一声,远远的看着诸葛念风。 那群背包客围着诸葛念风,过了一会,她好了起来,快速的追上来拉住我的胳膊说:“我就知道你舍不得我死,咯咯。” 原来这丫头故意找的草鬼婆啊!以诸葛家祖上和本县的渊源,她知道这些也不奇怪。 “马上离开这里。”我强忍着捏死这丫头片子的冲动,走出几步又说:“既然有人给你讲过草鬼婆,你应该也知道一些事,不希望你掺合进来。” “哼哼。我刚到县城,有个姓唐的就骗了我一滴血,本小姐的血那么好骗吗?也不看看咱师姑和爷爷是干什么的?”小丫头堵着嘴,哼哼两声说:“后来知秋姑姑说,我被人借了运气,我才跑去坟墓找你的,那时候我已经搅合进来啦。” “你懂风水?”我想到她破了八门凶煞,差点害死陈庄所有人,牙齿咬得咔嚓响。她仰着小脑袋说:“略懂,略懂,简单的八门我还是能看的出来的……” “那你还挖?” “我不挖,难道看着我哥被那东西弄死?”诸葛念风挺着腰杆,摇头晃脑的说:“那一村人的死活,关我屁事,只要你不死就行。” 静静的看着她,我才发现怕鬼的小丫头充满了邪性,但并未怀疑她怕鬼的事实。风水和抓鬼有时会交叉,但依旧是两个大相庭径的学科。 沉默好久,我问:“你妈电话号码是多少?”她警惕的说:“想让她抓我回去,门都没有。” 正在我们墨迹的时候,几男几女走过来,之前逗猫的女孩说:“他不会是你哥吧?” 诸葛念风点头,几个背包客小声嘀咕说:“难怪感觉在哪里见过?原来是像你。” “诸葛念风,我警告你一句,快点带着你朋友滚蛋。”我扫了一眼几个背包客,再次提醒。小黑猫半天不声不响,看着几人的头顶,兴奋的喵喵乱叫,似乎有什么让它喜欢的东西存在。 全黑玄猫喜欢什么?自然是阴气了。阴气太重它又受不了,像这种厉鬼留下的气息,自然能引起它的兴趣。 几人被诡异的喵叫吓的缩了缩脖子,诸葛念风抓着我的胳膊不肯松手,可怜兮兮的说:“我是偷跑回来的,所有花销都是他们出的。不过,我答应过他们一个条件,就是带他们见鬼。做为你唯一的妹妹,你不会狠心的让我失信吧?” 如果不知道她的邪性,会被她骗死。 “想见鬼挺容易的,只要你们今晚不离开本县,绝对有厉鬼索命。”我指着在旁边晃荡的小黑猫说:“刚才你们放走了厉鬼,它为了恢复戾气,会找你们的。” 风丫头紧张的瞳孔大张,摇着我的胳膊说:“那该怎么办?”旁边的人都不相信,小声吐槽说:“有本事就来找。” 没兴趣赔他们玩命,我强行甩开风丫头的手,走到一边,给诸葛建国打电话,等电话接通,我说:“你来……” 话才开头,我脖子一疼,扭头看到风丫头举着棒球棍,随后什么也不知道的晕了过去。 再次醒来,我睡在小帐篷里,隔着布能看到外面的火光和几个人影,却没听到任何声音。摸了摸发酸的脖子,暗想,死丫头绝对练过打人,常人很难一棍子把人敲晕,而且还不伤到脖子上的软组织。 打开帐篷,我刚把脑袋伸出去,风丫头在外面用手捂着我的嘴,指了指远处,示意我不出声。 只见,几个人在三个火堆中间铺着一张床单,他们围坐在一起,床单上放着格子,中间摆了一个碟子,几个人用手指点碟子,在玩请碟仙的通灵游戏。 夜风轻轻的吹着,远处传来不明显的虫鸣,在几人紧张的情绪下,让四周显得有些恐怖。 “哥,你说他们能请到碟仙吗?”风丫头小声发问。我心里呵呵冷笑着,怪异的看了一眼小丫头,说:“如果是平时,别说鬼了,毛都没有一根。不过这次吗?绝对会请来厉鬼。” “知秋姑姑说这个偶尔也能请到鬼的。”小丫头转着眼珠子,又说:“你就满足一下我的好奇呗?” “见过道士和尚请鬼神不烧香的吗?没有好处,不管是鬼是神都懒得搭理你。再说,几个人聚在一起,阳气那么重,没有因果的游魂野鬼吃饱了撑的,跑来让阳气冲它们?”我随口解释着,留意着风丫头的神情,发现她没有任何担心。她皱了皱眉头说:“那为什么有人能请到?” “真能请到的人,不玩碟仙也能碰到鬼。至于神,不开坛请不到正神,人家都很忙!” 我随口回答。夏夜吹来一股诡异的寒风,不远处的几人冷的发抖,突然有个女人恐惧的说:“来了……”,她的话还没说完,被一起玩游戏的人瞪了回去。 我见小丫头眼中闪着精光,惊讶的问:“你为什么不担心?”她无所谓的说:“他们自己要来找鬼的,真出人命和意外,死的又不是我。”顿了一会,她异常坚定的说:“我只在乎自己家人。” 这丫头的思想很偏激,有机会得好好引导。 “请问你怎么死的?” 我紧握着九节竹,慢慢走到几人旁边,听到有人发问。只见他们用指头撑着的碟子,碟子慢慢在写着字的地方移动,第一次碟子上画着得嘴对上了“被”字,接着出现“勾魂而死”。 “无常勾的魂吗?”有人害怕的问。碟子慢慢移动的,用字说:“不是。” “那是?” 碟子快速移动,几人害怕的松手,逗猫的那个女人痴呆的用指头点着碟子,诡异的是她一个人用指头灵活的推着碟子,她根本看不到画着嘴的地方,可是嘴却先停在“他”字上,然后盘子上的画着的眼睛和一张嘴的地方对向了我。 第三十七章 风水拆魂 第三十七章 风水拆魂 几人胆怯的叫着逗猫女孩的名字,女孩僵直的平视着前方,没有任何回应。 呱。 树上突然响起一声乌鸦叫,吓得几个大老爷们挤成一团。魁梧青年壮着胆子让女孩别玩了,女孩没有用手撑地以不科学的姿势站了起来,魁梧青年吓的慌忙后退。 我看着被乌鸦吓破胆的几人,摇了摇头,转着笑看着碟子。 “咯咯……”女孩绷着脸,喉结发出的声音很怪异。几个大老爷越挤越紧,哆嗦的让女孩别过去。 风丫头害怕又好奇的走过来,问:“她被鬼上身了?” 我摇了摇头没出声,感知着躲在碟子里不动的雷冲。 女孩缓慢的向几个男人走去,脚步虚浮,对面任何一个男人只要轻轻一推,她就会摔倒。可是男人们却被诡异的情况吓的慌了神,只知道后退。 女孩往前一步,男人们就退后好几步。魁梧青年第一个吓的精神崩溃,抖着双腿,裤子里传出淡淡的尿味。他哀求的嘀咕着“你……别过来。”说着,他转身慌不择路的拔腿就跑。 “咯咯……跑不掉的……你们只能活一半……”女孩微微张着嘴巴,声音好像从胸膛直接挤出来的,听着有种说不出来的古怪。 魁梧青年停住了慌不择路的脚步,几个男人带着害怕的情绪下意识的分开,防备着彼此。 女孩拖着两腿移动,咯咯发笑,她保持着怪异的移动姿势。 “哥,你不帮忙?”风丫头歪着脑袋问。我坐到被单上,手指点着碟子,说:“人的事我懒得管。那女人松开碟子的时候,虚弱的雷冲根本没法再影响到她,直接点说,那女孩在演戏。”说着,一股淡薄的寒意顺着我的指头往上蔓延,凉意爬到手腕处又立刻往回缩。我说:“机会难得,不如我们聊聊?” 寒意包裹着我的手指,前进后退的纠结好久,最后停了下来。 “非杀我不可?”我问。 寒意引导着我的手指推动碟子,在我的感知里,如果我不想推,它根本没有办法移动碟子哪怕分毫。我大胆的放空心神,手指似乎不再是我的,这才慢慢推动碟子,碟子上的嘴指在了“不”字上。 风丫头捂着嘴,眼中害怕与好奇并存。 “你受了戾气的冲击,无法控制自己才找我报仇的是吗?”我再问。它答:“是!” 连着交流了好久,当我放下戒备之心,一条虚影从碟子里飘出,印在了我身上。我只感觉全身毛孔张开,凉气从尾椎骨升起直冲脑门,然后我就成了旁观者,看着自己的身体僵直的站起身,诡异的哈哈大笑。 “哥,你怎么了?别吓我。”风丫头的话刚出口,我的身体伸出手,掐住了她脖子。 我静静的观看雷冲折腾我的身体,体会着这种奇异的感知视角。风丫头剧烈的挣扎着,“我”神情扭曲的加大手上的力度,风丫头的握着寸拳头,猛力的打在“我”的心口,“我”疼的松手。风丫头惊恐的喘息着粗气,说:“你不是我哥?你是谁?立刻滚蛋,不然……” 风丫头害怕的情绪慢慢弱下去,随之透出一股要杀人的狠劲。她扯下脖子上的项链,抽出藏在后腰的匕首,割开手腕,鲜血沿着白皙的皮肤滴在项链上,项链中央的玉石被染的嫣红,散发着刺鼻的血腥味。 火堆由于没人加柴,已经趋于熄灭。风丫头好像割的不是她自己,狠辣的看着“我”说:“敢弄我哥,我先弄死了。以命转运,气运冲霄。” 我做为一个旁观者,迷糊的看到三把火焰旋转的飞舞,其中一把火突然大放光彩。瞬间,我再次掌握了身体,淡薄如细丝的虚影被挤出去,不知道逃去了哪里。 意外,太意外了。 我故意放松防备,引诱虚弱的雷冲上我的身,打算等他完全进入我的身体,再封住它的,刚打算出手,没想到风丫头这么偏激,疯狂到了这种程度。她放血应该与“血亲借运”差不多,以她的命增强我的运气。 所谓鸿运当头,万事大吉,宵小也只能退避。 “你疯了?”我喘息两声,快速用她的匕首烂自己的衣服,绑住她手腕离心脏最近的那根动脉,冰冷的说:“自己按住伤口,你妈生你是让你学切脉的?” 疯丫头捂着伤口,手指血淋淋的,脸上挂着得意的笑容说:“还说你不是我哥?” 我打电话让王曼开车到最近的路口等着,又打电话给诸葛建国让他到镇卫生院接人。 处理完风丫头的伤,我冲向差点弄出人命的地方,对着装鬼的女人一脚,拿着竹子对几个要相互弄死彼此的人猛抽。 打了一会,我说:“想杀人,回你们自个的城市慢慢玩,别他妈的害人害己。” 懒得再管他们的死活,跑回去带着风丫头抄近道走向和王曼约好的地方。诸葛念风坐在车上,小脸苍白的说:“那只小猫,我也带到营地了,不知道它后来跑哪里去了。” “王曼,你把他送去镇卫生院处理一下,等诸葛建国来就不用管了。我去找啊飘。”走出几步,我转头警告风丫头说:“收起你的性子。” “呜……不是……为了救你吗?”风丫头抵着头,哽咽的给王曼讲我们遇到的事。王曼被这小魔女忽悠的爱怜之心大起,点火开车说:“你怎么当哥哥的?” 等车尾灯消失在眼中,我才回去找小黑猫,到了营地,东西都在却一个人也没有。 田里的庄稼有几十厘米高,我看到人影在远处晃动,追着影子过去,等到了地方却什么也没有。再次扫视四周,又发现人影在庄稼里晃动,再次追过去,依旧一无所获。 诡异的情况连续出现几次,我再看到人影没有再去追,凝神注意着人影的动向。 “喵!” 小黑猫突然跑到我脚边虚弱的叫了一声,嘭的一下倒在地里。我触碰到它的身体,体温低的吓人。抱着它检查一翻,发现还有气,那股冷气是雷冲的魂息。 来回活动着四只猫爪,我还是不放心那几人,赶去了营地。 “嘶!” 回到营地,帐篷都开着,除了风丫头的帐篷,每个帐篷里都亮着手电筒,电筒齐刷刷的对着别人得帐篷,射出去的光柱像要捅死别人似的。 我把浑身冰冷的小黑猫裹在衣服里,秉着呼吸,慢慢靠近一个帐篷。只见,人仰面对着帐篷顶睡着,头对着外面,脸色正常,呼吸均匀。诡异的是后脑勺枕着一只鞋子,鞋口对着地,鞋底垫着脑袋。 电筒放在人脑袋旁边,灯光照着别人的帐篷。 走完所有帐篷,情况出奇的一致,怎么也没法把他们叫醒。 “缺魂。” 我想到庄稼里的人影,怀疑那是他们走散的魂魄,大致判定了他们的症状。 刚准备打电话报警,逗猫女孩帐篷里的手机响了。走过去一看,手机躺在帐篷外的草丛里,不是电话是闹钟,手机下面压着一叠材料纸。 纸条里写着一个小城女孩去大城市读大学的故事。女孩迷失在物质追求之中,女孩家里出了点事,她像突然长大了似的,要摆脱以前的生活,准备上进。然后上演了一群男人强行PK女孩的事情,女孩把仇恨埋藏在心底,继续沦陷,直到她认识一个奇怪的女孩,然后奇怪女孩教了她一招狠绝的风水局。 故事写了大概四五张纸,大致情况就是这样。 我看了一眼女孩,又扫了旁边的帐篷一眼,断定故事里的女孩就是装鬼的这位,男人们可能是这群男人。至于奇怪女孩不定就是诸葛念风。 叫来警察,我客观的把事情讲了一遍,只是没提鬼。 等警察把人送到医院,得到的结论是几人身体健康,机能反应正常,奇怪的处在深度睡眠之中。不是昏迷,是睡眠。 面对医院的结论,警察通知家属后,没有再管。家长得知情况,在电话里认为是人为的,要给孩子报仇,逼警察找凶手…… 我懒得管后续,在医院见诸葛念风像没事人一样单手玩着游戏机,对这个丫头再次改观。 病房里没有别人,她放下游戏机,说:“你会不会救那些人?” “有些东西以后别教普通人乱用。”我没有正面回答问题,交代她几句,走出病房。憔悴的少妇纠结的站在门外,她几次张嘴却没发出声音。我礼貌的点了点头,与她擦肩而过。 找到照顾小黑猫的王曼,王曼说:“啊飘吃了雷冲虚弱的灵魂,在体内和雷冲打架,你说该怎么办?” 她学会了与龚文画打交道,一人一鬼配合起来有些本事了。我想了想说:“雷冲非常虚弱,玄猫才能压制它。有风水局给雷冲输送厉气,等雷冲恢复一些,阿飘就危险了。”琢磨一会,我又说:“我去解决风水局,斩了雷冲的根。” 第三十八章 解麒麟厄运 第三十八章 解麒麟厄运 看着小丫头偷偷塞给我的纸条上解风水局的方法,我打通诸葛建国的电话,让他叫人来接我去见叶知秋。 在等人的时间里,我用写着诸葛两字的红纸抱着我和风丫头的毛发烧掉,丢进一杯水里,同时放了一根红绳在杯子里。给天地上了一炷香,我看着水杯默念:“血脉相连,因果难解。”念完,一口喝完水,拿出红绳在自己大拇指上紧紧打上死结。 没过多久,一个女人过来,接我去叶知秋和诸葛老爷子住的地方。 车开进郊区专门种着花草树木的林园,我靠在后座养神,感受到降临的阴气,猛的睁开了眼睛。随着车七弯八拐,阴森的气息慢慢淡化,等车停在一栋两层小楼前,阴森的感觉彻底消失,转而变得异常舒适。 我看着简单的房子,闻着淡淡的芳香,猛吸一口气清新空气说:“高手!” “陈先生,懂风水?”唇红齿白的小正太走出房子,礼貌的询问。我摇了摇头说:“不懂。” 小正太愣了愣,开着玩笑说:“好多来这的人都说,好风水。您却说高手,能不能满足下我的好奇心?” 看着小正太谦虚的模样,我指着刚进林园的方向说:“那边嫁接着鬼树,土壤干燥却阴气逼人。你们挨着阴气冲天的地方住着,还能活蹦乱跳的,自然有高手动了手脚。” 小正太眼里闪着精光,真诚的说:“以前夸风水好的人都说什么奇门方位,我听的云里雾里,根本不懂哪里好,您这么一说我就知道为什么厉害了。” 说着,他拍着额头说:“老爷子知道您要来,在书房等着呢!” 古色古香的书房里烧着檀香,诸葛老头靠在椅子上,翻着周易,他见我进门,指着书架上的书籍说:“天干地支二十节气是天时的基础……” “停!”我听的头都大了,掏出风丫头偷偷塞进我口袋的纸条拍在桌上说:“我告诉您救叶知秋的方法,您说出破养鬼风水和麒麟厄运的方法。” 诸葛老头没有接话,保持着和蔼的笑容说:“屋里这些书籍,常人千金难求,随便你看。” “拿这些没用的东西来诱惑我,有失您的身份吧?”我无聊的点了根烟,指着胸口说:“看完这一屋子书就能成风水高手,人家道藏几千册,佛经上万卷,神仙菩萨不都漫天飞了。真东西都藏在心里!” 诸葛老头脸皮厚的笑了笑,说:“一命二运三风水。知秋的八字命硬,有诸葛家的财力保驾护行气运也不低,也有防止外邪的风水局护身,三样都齐备了,你是怎么算计到她的?” “扎小人。”我摊了摊手老实回答。诸葛老头不信的摇头,说:“破麒麟厄运只要杀了那个同命的孩子,局势就解了。” 老头保持着和蔼的笑容,好像说的不是杀小孩,而是踩死一只蚂蚁。 我盯着他看了好久,发现他和蔼的目光不是装的。有修养的人淡漠起生命,比冷酷的人更可怕。 “嗯。”我点了点头,问:“养厉鬼的局怎么破?” “雷冲尸体下面垫着四家镇那些混混的生辰,它接的不是地阴,而是那些恶棍的煞气,所以才成了厉鬼。”老头打着瞌睡,说:“你请秦家或者武家的后人帮忙挖坟,打开棺材,把尸体在烈日下晒七天,厉鬼就会魂飞魄散。” 杀小孩、挖坟扑尸,好狠毒的解局方法,果然与五棺绝龙局一脉相承,毒。 “这是什么?”老头说着拿起桌上的纸条打开,笑骂:“臭丫头。”骂完,老头脸色大变,盯着我说:“诸葛随风,你真不认诸葛这个姓了?” 我知道了破局方法,还是过来用条件交换,没肯接受小丫头送破局方法这层因果,所以老头才会问出这话。 “破局方法应该是您故意透露给小丫头知道的吧?以她那种操蛋的性格,绝对会偷偷告诉我。您利用小丫头算计我,把她当亲孙女没?”我讽刺了笑了笑,又说:“两个杀局布在我身上,您当我姓诸葛了吗?” 嘭。 老头一巴掌拍在书桌上,大骂:“混账。你不是活生生的站在这吗?” “听您的意思,杀我是在考验我咯?”我见大拇指上的红绳不知道什么时候解开了死结,笑的差点没哭。快速的平复下心绪,我冷漠的说:“您利用无知的丫头和诸葛建国夫妻跟我扯因果,又在这打感情牌,不觉得可笑吗?”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血缘因果很难解,转因果结到红绳上,死结都开了也没什么好说的。我留下救叶知秋的法子,独自往林园外走。 片片树叶飘在风中,有种我若孤独,天也寂寞的错觉。 回到四家镇已经到了半夜,齐老头照看着小黑猫和关铃,我问:“王曼呢?” “她带着龚文画给人看病了。”齐老头又夸奖说:“那丫头也够拼的,前几天还怕鬼怕的要死,硬是逼着自己对着鬼摆脱了恐惧……” 简单的与齐老头聊了几句,我让他把关铃叫醒。 神坛前充塞着那种特有的香烛味,关铃依旧保持着盘坐的姿势,五色线连着她和油灯。齐老头对着扫把星牌位不知道嘀咕了几句什么,张嘴对着罩着灯罩的油灯吹了口气,诡异的是灯居然熄灭了。 没一会,关铃张开眼睛,问:“时间还没到怎么就把我叫醒了?” “那个……那个……”我抓着脑袋,有些不好意思的说:“能借我一万块钱吗?” “咳咳!”齐老头好像怕我问他借钱似的,快速的逃离。关铃不爽的说:“你还欠我几万块呢?” “等解决麒麟厄运和雷冲,我会加紧干活尽快把钱还上的。”我低眉顺眼的说着。关铃肉疼的拿出银行卡,告诉我密码之后,又说:“只许拿一万,不然,老娘拿棺材压你。” “我就知道小姨最好了……”我差点把自己恶心个半死。关铃板着脸,让我滚蛋。 去县城取款,见卡上有好几十万,我没想到她这么有钱。她能把卡给我,我感觉心里暖暖的。 取了一万块钱,用八千买下生麒麟的母牛,又找到转命的孩子妈,说:“有件事需要珂珂帮忙。” 孩子妈没等我说事,她抢着说:“行,行,正不知道怎么感谢您呢?”我说:“让他跟着我过一夜,明天我就把他送回来。” 珂珂妈什么也没问,给小家伙整理了一大包衣服,嘱咐小家伙要听话,恋恋不舍的目送我牵着母牛和小家伙离开。 “叔叔,我们要去哪啊?”小珂珂一点也不怕母牛,他骑在牛背上,兴奋的左看右看。母牛出奇的温顺,不管小珂珂在它背上怎么闹,它都保持着平稳的脚步走着。 “哎!” 我牵着牛,一路叹息,有些不忍让母牛代替小珂珂去死。“诸葛老头,你给老子记住了,这笔账总有一天是要还的。” 离午夜十二点还大半个小时,关铃家门前的打谷场中摆着简易的灵堂,小珂珂乖乖的含着铜钱躺在半开的棺材里。母牛没有拴着,它静静的站在棺材边,一双巨大的牛眼时刻注视着小珂珂。 我站在灵堂前,颤抖的点燃蜡烛和香,连着烧了几炷,拔掉香拿到母牛跟前,说:“麒麟死胎厄运不散,为破除厄运需让其命归天。珂珂与牛犊同命……牛妈,如果你能听懂我的话,就叫一声。” “哞!” 其实我没抱希望,哪知道它鬼使神差的真叫了。 “呼!” 我吐出一口粗气,拿着香让牛闻了闻,又用力的杵在了它的额头。香火烫开了厚厚的牛皮,母牛一动不动的站着。 我又拿起蜡烛,伸手去摸牛眼,它很配合的闭上了眼睛。我呆了好一会,看了看天色说:“对不住了。”说着,滴了两滴蜡在牛的外眼皮上,它疼的动着眼皮,却没有睁开。 或许,这头母牛温顺的有些过头,又或许它还记着我,但我却认为它真的懂我说的话。 本来我打算蒙着牛眼,赶着它跳下不远处的悬崖。再用灯照路,香引魂的法子,招“珂珂”的灵魂回来,开阴阳路送它下去,用母牛魂李代桃僵,也算珂珂命丧黄泉。我见母牛灵性十足,拿出写着珂珂生辰的红纸,轻轻掰开牛嘴放进去,指着远处的小山说:“如果您真懂我的话,一直往前跑,在十二点前跳下悬崖,这样就能替珂珂带死了。” 牛无动于衷的站着,我解开牛鼻子上的木质鼻锁,拉着它对准小山的方向,走到它后面闭着眼睛一巴掌拍在牛背上。 过了好一会,听到哒哒远去的牛蹄声,我才睁开眼睛。 我在赌母牛能懂我的话,如果它不懂,没有跳下悬崖,跑的不见了,就再也找不到能替珂珂抵命,又能消麒麟厄运的生物了。就算珂珂亲妈也不行,因为她与死麒麟没有关系。 “陈三夜,你不是挺理智的吗?牵着牛赶下去,就不用在这提心吊胆了。”我暗骂着自己,看了看天色,准备再坑牛头马面一次。母牛替珂珂死了,牛魂的空缺可是要补上的。 第三十九章 可怜的牛头妹妹 第三十九章 可怜的牛头妹妹 阴惨的黑暗里响着淡淡的虫鸣声,灵堂孤零零的搭在打谷场中。有风吹来,布幔轻轻飘着,远远看来非常瘆人。整个棺老村也静的可怕,给人一种疑是鬼村的恐怖感。 我拿着上部绑着红布的竹篙,在离灵堂十八步的三个方向各自插了一根,又在竹竿下面点一炷香。 看着风吹的红布摇摆,听着哗哗的响声,我忍不住笑着暗想:“牛头妹妹,我这次可没有三方封鬼门,不知道你敢不敢进来呢?” 其实,三根竹竿加红布没多大做用,牛讨厌红色,顶多能惹怒牛头。牛头愤怒的要往里冲,马面肯定会想我是故意惹怒牛头,劝解愤怒的牛头别上当。 我又拿着画着草原涂鸦的白纸铺在竹竿后,撒了黄纸,点了蜡烛,插上一炷香说:“移型换地。”说着,把涂鸦的白纸给烧了。 不管你是牛,还是马,总得吃草吧! 弄完这个,我退后三步插上一炷空香,继续往后三步插空香,这几次层没用的摆设,是给它们增强心理压力的。 最后,在离灵堂三步的地方堆起了九寸土堆,放了一面镜后画着太阳的镜子在上面。围着土堆倒了一圈酒,点了一炷为九根的香,默念:“承接三十三天,引九九雷罡,耀极阳之气。” 我拍了拍手,欣赏着自己的摆设,很期待牛头马面来踩雷。 在三个方向设好了同样的陷阱,对着悬崖的方向却什么也没干。如果牛头马面从这个方向走,绝对一路顺风,但是它们敢吗?空城计有时候比真材实料的陷阱威力还大。 “呜!” 我闲下来点了根烟,突然,棺材里躺着的珂珂哽咽的哭了。我吓的烟头掉在地上,赶紧跑过去说:“珂珂最乖了,不哭不哭……” 珂珂哽咽几声说:“妈妈让珂珂听叔叔的话,珂珂会很乖的。可是珂珂也不知道为什么?忍不住想哭。” 我望了一眼悬崖的方向,可能母牛已经跳下去了。强压下心里的悸动,我说:“我们做一个游戏,你含着嘴里的铜钱不要出声,在太阳出来前,谁喊门也不要答应,包括叔叔。”珂珂弹着舌头说:“我跟妈妈玩过,大灰狼会来骗珂珂,嗯,珂珂先躲起来。” 小家伙咬着铜板,再次一动不动的躺倒了棺材里,睫毛不时跳两下,非常可爱。 等到十二点,我从灵堂开始,对着悬崖那个方向,撒着三寸长,一寸宽的白色路引,每走三步喊一声:“珂珂,回来了。” 引路纸飘的打谷场到处都是,我走出四十九步,把没撒完的引路纸堆在地上烧燃,半烧的纸灰远去,我躬身拜了三拜说:“有请,替迷失小孩指引路回魂,焚香拜请。”至于请谁引路?我也不知道。反正传下来的办法就是撒一条鬼路,再烧掉多余的引路纸让随风而去的引路纸把鬼带到这条路上。 拜完,我点燃一炷香插在地上,看着香灰烧得很均匀,松了好大一口气。虽然牛嘴里含着珂珂八字,牛与珂珂也有因果,但牛魂毕竟是假冒的,如果不成,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解决麒麟厄运了。 回到灵堂前,我点了一炷香,用双手拿着贴着额头,心里默念:“珂珂,回魂了。” 连着不停的喊,也不知道喊了多久,那些随风远去的引路纸居然吹了回来。沿着引路纸撒出来的鬼路,快速的卷到了灵堂高空。 一股从没感受过的冷息萦绕在附近,我憋着呼吸暗想:牛魂来了。 “陈庄守灵人陈三夜在此守灵,送早夭者顺利往生。” 感受到牛魂的急切,它似乎被东西在追,我赶紧拜下去,把快烧完的香插进香炉。 “进来。” 我脱掉右脚的鞋子,抓着飘在高空一张湿漉漉的引路纸塞进鞋子里,又快速的把鞋穿上。 “嘶。” 凉意从脚底板升起,我冷的打了一个哆嗦,到旁边找了块红砖坐下,对着右脚小声说:“珂珂别怕,等阴阳交替的时候,叔叔送你下去。”话当然是对鞋子里躲着的牛魂说的。 随着阴气的侵袭,慢慢的,我看到两个影子在鬼路的尽头放荡,它们迟疑的不敢进来。 鬼路是给牛魂搭的,不可能有障碍,可是它们就是不敢走。等我烧了两柱香,两个影子转向了另外三个方向,它们似乎在纠结着什么? 我提着准备好的九两酒,紧张的注视着,真不希望它们最后受到极阳的冲击,毕竟人家也是职责所在。 突然,莫名的睡意袭来,我提着酒壶放在嘴边,叹了口气,又放了下去。只要喝一口,阳气一冲,鬼差入梦就会失败,上次被它们入梦,那是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放弃抵抗,不一会我低头睡着了,迷迷糊糊的出现在一根巨大的竹子前,抬头,只见柱子顶端挂着遮天蔽日的红布。 顶着可爱牛角的冷漠女人,愤怒的看着移动的红布,说:“陈三夜,交出牛魂。”旁边的马面夸着马脸,样子很吓人。 我玩着九节竹,疑惑的问:“什么牛魂?我正在给人守灵,准备送个夭折的小孩下去。” 牛头马面气的发抖,可是它们却拿我没办法。我这种状态很奇怪,不是灵魂离体,只是在做梦。真要形容,就像它们两个拿着可视电话,通过电话在与我沟通。 当然,这种情况比可视电话厉害多了,我好像真与它们呆在一起一般。 “要是你们不信,可以过去看看。”我指着远处巨大无比的灵堂,无所谓的耸了耸肩膀。冷脸牛头杵着牛角叉说:“你没做亏心事,在鬼门前竖着旗杆做什么?” “大姐,竖旗杆也犯法吗?如果没有别的事,我可要醒了。”我摆出一副欠揍的样子,看她眼神好像在说:“有胆子你就进去。” 牛头妹妹快速变大,长的比竹竿还高,马面也跟着变大之后,我也恢复了正常人的视线,面前就是一根竹竿绑着一块红布而已。 “此人诡计多端,他挂红布就是为了激怒你的牛脾气,让你老羞成怒的冲进去。”马面好言劝说。牛头瞪了一眼马面,一只脚刚跨过竹竿又收了回来,她强压着怒气说:“陈三夜,扰乱阴阳可是大罪。” “别乱盖帽子,我从没做过扰乱阴阳的事情。”我笑着。只要李代桃僵成功,天地才懒得管是珂珂死了,还是牛魂死,只要有人死。天地大公无私亦无情。 我见牛头和马面凄苦的样子,说:“那边的鬼路一直开着,站上去就能到找到我。” 它们似乎想起了不好的事情,缩了缩脖子。马面叹了口气说:“别听他的,闯吧!” 牛头先冲了进去,马面也跟了上去。我处在梦境中,只能跟着它们的视角转换,两个家伙小心谨慎的往前,突然,进入了无边无际的草原。 “哞!” 本来被红布逗得异常愤怒牛头,突然变成了一头纯白色的牛,头顶两只像圆锥的角,完全没了牛头该有的气势。马面成了一匹彪悍大马,奔驰在原野上,快意的嘶嘶怒吼。 我站在旁边一声不吭,可不想打扰它们,它们沉醉的越久越好。 吃草的牛突然变成了冷女人,提着牛头叉打着鼻响,猛力的朝我捅了过来。我笑着说:“这只是开胃踩,后面还有大餐。你吃草的样子很美。” 牛叉戳穿我的胸膛,我在灵堂前醒了过来,看着“移形换地”的地方,差点没笑抽筋。 正在我乐不可支的时候,关铃家关着的大门被风吹开了。环绕在玩具中的婴儿们,咧着嘴叽叽哇哇的围着我闹个不停。我冷的发抖,哭丧着脸说:“不是让你们呆家里别出来吗?” 小家伙们委屈的绕着我打转,把我烧给它们的东西放在我面前,一副讨好我的样子。 “你们玩。记得别靠近那张棺材……”我说着在旁边点了一大把香,小婴儿们叽叽哇哇的追着木马、划着船、摇着摇鼓……在香旁边玩的非常开心。 随之而来的异象就是打谷场里阴风阵阵,如果有人从这里路过,只要沾一丝风,保证会感冒,胆子小的还可能被吓离魂。 “陈三夜,我跟你没完……” 我留心着灵堂上的香和蜡烛,偶尔逗一下小婴儿们,突然一声痛苦的喊声在心底出现,就像是幻听一样,却把我吓了一跳。 阴阳相隔,鬼很难和人直接交流,就算我现在一身阴气,我也是人,牛头妹妹的喊声能出现在我心里,只有一个可能,她被坑惨了与我的因果结大了,才会出现诡异的幻听。 我甩了甩脑袋,朝“引九九雷罡,耀极阳之气”的土堆看去,只见两个薄弱的影子快速的朝我冲来,它们完全失去了作为鬼差的淡定。 嘤嘤! 玩着玩具的小婴儿们感觉到了牛头马面对我的敌意,它们拿着玩具向牛头马面砸去。两个影子还没靠近我,淹没在了乱七八糟的玩具中。 我瞪着眼睛,张着嘴,心里冰凉一片。暗自祈祷:老天保佑牛头马面命够硬的,千万别被砸死了! 爸爸箱子里的纸扎,根据爸爸吹牛逼,这些玩意在阴间都是宝贝。小婴儿们都是鬼,它们该鬼管,杀了牛头马面后果很严重的。 第四十章 离家出走的妈妈 第四十章 离家出走的妈妈 牛头马面淹没在鬼玩具里,小家伙们卷着阴风欢快的飞舞。 “停!” 马面刚从玩具堆冒头,小家们茵茵嗯嗯的围上去又要打,我以最快的速度点了一炷香拿在手上大喊。马面拖着残缺的影子似乎要做什么?小家伙们的玩具再次飞起来把它淹没在了里面。 十几个小家伙砸着牛头马面,另外几个家伙围着我转一圈后,又换几个过来围着我转圈,一副让我夸它们的样子。 它们不听我的,我又不舍得抽它们,赶紧点香招鬼喊妈妈来帮忙。 香快烧了一半,妈妈迷糊的倩影才出现,我以为她要制止小家伙们,哪知道她抽出一杆直尺,加入了小家伙们的行列。 有她的加入,小家伙们打的更欢,妈妈快速绕着小家伙们转了一圈,小家伙们翻腾的拉出森森鬼影,影子穿梭的速度越来越快,慢慢形成一个棺材虚影,把牛头马面笼罩在里面。 棺材转了七次,重重鬼影突然全部消失,我揉了揉眼睛,鞋子里冒出的阴气依旧充足,按照道理应该能见到鬼影,却什么也看不到。 牛魂从我脚下出来,呈现出牛影,它打着鼻响像在和我说话。 牛魂能出现,说明牛头马面不在这里,妈妈和小家伙们把牛头马面抓到哪里去了?不会真把它们弄死吧? 我跑到打谷场周围点香烧纸,不仅没找到妈妈和一群小家伙,连一只游魂野鬼也没吸引过来。诡异的情况,让我心乱如麻,好不容易熬到昼夜交替的时辰,我以最快的速度打开了阴阳路。 牛魂在离开前,两只前脚跪地,对着我低了低头,它才起身往神秘的地方走去。牛影慢慢暗淡,它回望一眼,眼中带着人性化的不舍。突然,天边第一抹光亮照在它身上,它没有进入莫名的地方,逆着晨曦消失在了天边。 与前两次送魂下去相同,一股诡异的阴气印在我额头,我只感觉头骨冷了一下,并没任何异常。 跑去叫醒睡在棺材里的珂珂,他揉着眼睛,说:“叔叔,我要尿尿。” 听声音,他嘴里没有含着铜板。我慌忙的把他抱出棺材,在他身上找了找,又到棺材里仔细寻找一遍,问:“珂珂,叔叔昨天让你含在嘴里的铜板呢?” “呜……”珂珂撒着尿,委屈的说:“珂珂听话没有吃,它自己化掉了。” 铜板比一块钱硬币小不了多少,以珂珂的小喉咙吞进去,就算运气好没卡住,也会割伤喉咙。他说话正常,吐出的唾沫也没沾血,吃下去的概率非常小。 给了块糖糕让他坐在关铃家大门口吃着,我拿着元宝蜡烛到后面套房,里面的景象差点没把我吓死。 昨天还好好的小棺材全开了,二十一块棺材盖以直立的姿势一块垫着一块竖着,直通房顶。轰的一声,棺材盖倒在地上,我惊得背后全是冷汗。 棺材盖前端是弧形,别说一块顶着一块直立,就算是一块也立不直。 轰! 结实的架子轰然倒塌,阴暗的小屋扬起呛人的香灰,我捂着嘴不停咳嗽。 “叔叔,你在拆房子吗?”珂珂咬着糖糕,拉着我的衣角,把我吓了一跳。我说:“是啊,要拆了重盖。” 我让他乖乖的呆在堂屋,收集整理着小棺材,差不多快完的时候,关铃打电话过来说厄运全消了。我着急的把小棺材的事给她一讲,她在电话那边咆哮的大吼:“关欣,老娘跟你没玩。” “怎么回事?” 听她的意识好像知道这种诡异的情况,我赶紧询问。她愤恨的说:“你的死鬼老妈不想投胎,带着小家伙跑了。” 经过她的解释,三七二十一块棺材盖竖起来叫鬼搭梯,能让鬼摆脱某种束缚。 我拿着电话呆了又呆。关铃沉默一会说:“你到底做了什么?她不可能有能力通阳,改变阳间的事物而搭出鬼梯。” 我详细解释对付牛头马面,小家伙们跑出来打鬼差的情况。关铃气呼呼的说:“原来有鬼差帮助,难怪她能通阳。她只有一根给尸体量尺寸的尺,就算小家伙们听她的,也无法组成锁鬼棺。她怎么抓鬼差?你烧给小家伙的玩具到底是什么?” “我爸说是一位剪纸人送给他的……”我老实交代。 “呼……呼……”关铃气的猛喘气,过了好一会才说:“狗屁剪纸人,姓陈的出了个老太婆,专门用人皮做成人物剪影,用来唱皮影戏摄魂。你烧的什么锣、鼓、船、枪、木马,不定就是你那位死姑婆的遗物……” 我被骂的不敢吭声。关铃疑惑一会说:“不对,搭天梯能脱离束缚。但家里有家神,关欣摆脱了束缚,家神也就不认她了。她可能带着小家伙藏在家里,你守着大门,别让它们跑了,我马上回去。” “你不用急着来了,她可能买通家神,跑得没影了。”我想到消失的铜板,无力的说着。关铃说:“我请的是四家镇的狐仙,你认为元宝蜡烛能买通它吗?” “如果是我从小跟着爸爸守灵,含在嘴里镇压我自己人气的铜板呢?” “全是你的功劳啊!等着,我马上回去。如果你那死鬼老妈和一群弟弟妹妹在外面魂飞魄散,哼哼!”关铃说着挂了电话。 快接近中午,关铃抱着昏睡的小黑猫回来,她放下小黑猫,抓着我的领口说:“姓陈的,听说你太爷会大范围寻鬼,你最好以最快的速度把它们找出来。” 看着关铃急切的样子,我无奈的说:“我听都没听过,可能失传了。” 关铃发泄的差不多,紧张的说:“以关欣身前的本事,有一群小家伙在身边,其实不用担心。关键是她锁了牛头马面,可能会被阴间抓捕。” 我脑子里灵光一闪,问:“小姨,如果你被阴间找麻烦,你会用什么方法躲?” “随便用棺材葬一个土地,威胁土地爷打掩护。”关铃瞪着眼睛说:“你是说她会冒充被你弄死的城隍,顶替神职?” 我摇了摇头说:“不知道,毕竟我不是做棺材的。”同时,我想起了吃人谷里的棺材和棺材里的城隍血衣,以及被我弄死的那个诡异老太婆。棺老葬城隍是肯定的了,那问题就来了,他为什么要葬城隍?五棺绝龙里到底有多少秘密? 把珂珂送回家,我和关铃到了县城土地庙。 土地庙换了新香炉,残留着不少香签,看来这几天有不少人拜神。我点了一炷香,绕着土地庙走了好几圈,再看香火烧的趋势,无奈的说:“不在这里。” “那她会去哪?”关铃头疼的揉着太阳穴。突然,她说:“我想到一个地方,你不适合去那里。小黑猫快要压制不住雷冲了,你去办这事,我去找找它们。” “为什么我不能去?” “因为你留着诸葛家的血,那里会有东西想让你死。”她冷酷的转身,着急的离开。 入夜的殡仪馆有些冷清,我站在门口,等着给死人化妆的秦霜出来,打算让她帮忙挖雷冲的坟。 几个男人路过我身边,一位三十多岁的男人过去没几步,他停下脚步,倒回来问:“你是陈三夜?四家镇,陈庄的?” “您是?”我礼貌的点了点头。 啪。 男人一巴掌抽在我脸上,不等我反应,对着我又是一脚。他招呼旁边的人说:“打,打死算老子的。” 莫名其妙的挨着暴打,我憋屈的防护着要害,看着映入眼眸的腿脚,眼里冒着寒光。 殡仪馆的保安远远看着,等他们打的差不多才过来把人拉开。男人说:“以后见你一次打一次。” “你是?”我躺在地上缓着身上的麻疼感,不带任何情绪得问。男人没说话,不知道给谁打了一个电话,不一会从殡仪馆里走出一位五十多岁的女人。男人讨好的迎了上去,女人只是点了点头,压根没正眼看他。 女人在离我半米的地方停下,我仰头才能看清她的脸。 她说:“你就是那个神经病?” 我被问的莫名其妙,她见我不吭声,拿电话打出去,大发着雷霆说:“你们医院怎么搞的?让病人在外面乱跑,伤到老百姓怎么办……” 根据她训人的话,原来她儿子是当初在河边抓我的六个人之一,前几天意外死亡,正在殡仪馆准备葬礼。 “传言说,我儿子因为抓了你才出的意外,你就给他陪葬吧。”女人打完电话,凑近我蹲下,用只有我们能听到的声音说完,吩咐几个男人看紧我,等精神病院的人来。 我目送着她往殡仪馆内走,只见,女人刚走到灯光照不到的阴影处,一条鬼影从她身上的黑色小花里爬出半个身子,张嘴咬住了她的太阳穴。 女人随手揉着,慢慢消失在我的视线中! 能躲在礼花里的鬼只有亡者,子咬母,讽刺啊。 第四十一章 尸藏灵 第四十一章 尸藏灵 打我的几个人在旁边谈笑风生的抽着烟,我缓慢的起身,刚要站直,男子吐掉烟头快速的一脚踢过来,我眼疾手快的用胳膊挡住,胳膊被踢的酸疼,踉跄好几步才站稳。 男子没有多话,示意旁边几人一眼,围上来又要打我。 我盯着他们打过我的手和脚露,慢慢露出了微笑。有种脱胎于扎小人的术法叫做截魂,因果纠缠之下,我让他们下半辈子失去对腿脚的控制不是难事。 都准备坐轮椅吧! “你们都是瞎子,没见到打人的吗?” 秦霜远远的跑过来,她这次没化死人妆,不过嘴唇依旧鲜红,灯光下妖艳的吓人。她骂着保安,冲向围着我的人,一脚踢中其中一人的肛门,那人疼的表情扭曲捂着裆倒在了地上。 她踢人的同时,手指中间弯曲并紧成拳,打在另一人脖子侧面软组织。被打的人捂着脖子,疼得本能晃荡,又被一勾全打中太阳穴,软倒在了地上。 另外几人见到如此彪悍的女人短暂的愣神,也就是他们愣神的瞬间,秦霜用插眼、踢阴、打软组织的招式,在十几秒内干翻了所有爷们。 她打人的动作很普通,唯一的要素就是快、狠、准,专门往致命的地方打。随便一个人都能做到,只是大多人敢插别人眼睛?踢别人蛋吗? 我冷脸盯着秦霜,看了她好一会,说:“你欠我一个人情。” 秦霜出手是帮了我,那几个人被猛揍也化解了他们打我的因果,变相的让我不能再出手对付他们。如果秦霜是外行,我肯定会感激她出手。但她是内行,知道里面的因果牵连。 在秦霜打人时,追着她出来的一个女人瞪着我说:“霜霜姐帮你,你不感谢就算了,你这是什么态度?” 我看了一眼打扮挺火辣的女人,再次冷眼盯着秦霜。火辣女人打抱不平的鄙视着我,秦霜叹了口气说:“武艺,闭嘴。” 叫武艺的女人不再说话,秦霜说:“我欠你一个人情。” 我嗯了一声,说:“正巧有件事需要姓秦的帮忙,就当你还我人情!”秦霜吸了一口凉气说:“你让我挖……”她的坟字没有说下去,旁边的武艺呆呆的说:“他就是那个姓陈的?” 秦霜点了点头,对我说:“我考虑一下,那门手艺传到我手上从来没用过。我还有两个妆要化,等化完了给你答复。” 我们简单的聊着。被打的几个人缓和一些,刚要发飙,保安们偷偷看了一眼武艺,在他们耳边说了些什么,几个人吓的脸色发白,没敢出声。 跟秦霜混在一起,又姓武,用脚趾头想都能想到这个武艺就是武家的人。武家有个局长,他们怕武艺也不难理解。 看着几人欺软怕狠的表现,我一点异样的情绪也没有。 武艺的背景摆在这,秦霜让我不用管后面的事,带着我往殡仪馆里走。我跟在她们身后,又多留了一个心眼。 往小了说,秦霜只是帮这几人解决了打我的因果,算得饶人处且饶人。往大了说,她这是在灭守灵人的威风。 爸爸守了几十年的灵能一路顺风,除了德行,还有找他麻烦的人,事后都莫名其妙的出现了各种病痛,巧合的事太多,旁人想到得罪爸爸的后果,自然不敢找他麻烦。这次打我的人,事后无病无灾,以后得罪我的人会抱着侥幸心理想,雷冲的死也许只是一个巧合,在殡仪馆打他的人不是活的好好的吗?陈三夜没有他老子邪乎,也不是不能得罪的。 干这一行的威严,不是靠拳头、金钱、势力砸出来的,靠的是解释不了的本事,在岁月的流逝下慢慢堆积起来的。 秦霜的办公室与做保养的美容院差不多,房里摆着三张美容床,两具尸体平躺在床上,脸色铁青,贴着床的手臂有着尸绿,是人死后血液往下沉淀出现的自然现象。 “武艺,你用这个帮他揉一下被打的地方。” 秦霜拿出一瓶精油,武艺接过瓶子,不情不愿的指着另一张美容床说:“躺上去,哪里疼就把哪里的衣服掀起来。” 我看着精油瓶动了动鼻子,随手摸了摸用来躺尸的美容床,迟疑一会,我脱掉上衣和裤子,穿着小丁丁躺了上去。 床上垫着白色锦缎,尸体化完妆,这床锦缎会随着尸体一起放进殡仪馆的棺材里,供来宾瞻仰遗体。锦缎是新的,躺上面感觉,挺滑,挺软,就是有点冷。 “轻点,别那么用力。”我趴在床上,随着武艺的揉动,阵阵寒意慢慢往大腿内侵袭,又疼又冷的感觉特别要命。她哼了一声,手上加大力度,说:“不用力,尸油没法进入皮肤,怎么祛除淤青?” 难怪之前感觉精油瓶上裹着淡淡阴气,原来是尸油。我哆嗦着翻下床说:“别擦了。就算尸油经过你们的调配,还是尸油,弄身上感觉特诡异。” “切。什么蛇油、龟油,不一样是尸体上弄出来的,只不过这是人油。”武艺微笑的看着旁边两个尸体,说:“听我爸说,陈家抓鬼很厉害,你怎么怕尸油?” 鬼和尸体完全是两种不同的东西,想想尸体榨出来的玩意涂在身上,我心里瘆的慌。 武艺摇着精油瓶,说:“不用我就收起来了,这可是霜霜姐的宝贝。” 秦、武两家负责挖坟做苦力,工作重点还有就是翻腐烂的尸体,翻尸体的果然都是重口味。 我拿起擦尸体用的新毛巾,擦干净身体,快速的穿上衣服,说:“你们这有黄纸吗?给我几张。” “干嘛?” “废话,当然是清除我留在美容床上的人气,你们不会想用这个算计我吧?”我以开玩笑的语气说着,眼睛却看着秦霜。秦霜给尸体盖着粉底,说:“用粉底吧!” 武艺骂骂咧咧的用指甲壳扣着粉底往美容床上洒,洒完,她对着空着的床吹了三口气说:“小人,你以为人都像你一样思想龌蹉?” “嗯?” 突然,秦霜停住手上的工作,盯着盖在白布里的死人脚说:“你们看到没,被子突然动了?” 我闭上眼睛感受一会,没发现有东西存在,走到床后蹲下,往白布里看,里面有些黑,突然,一张人脸在尸体两脚之间一闪而逝,惊的我身体向后,双手撑在地上,好一会才吐出一口粗气。 “尸藏灵。这个人身体死了,魂魄能出来,它自己却不舍得出体。” 我起身扫视尸体,尸体脸上的尸斑已经被厚厚的粉底盖住,严重脱水的脸颊也被垫了起来,已经与生前的样子有了很大区别。武艺歪着脑袋,说:“有点本事,你知道怎么解决吗?” “你们是化妆的,把尸体打扮漂亮,让灵魂满意,说不定它就肯离开尸体了。”我呵呵笑着。秦霜说:“这里不能说尸体、死……这些字眼,你是故意的吧?” “老兄,你已经挂了,死的不能再死了。不管做人还是做鬼,要学会面对现实。”我拍了几下尸体的肚子,用力按下去,尸体闭着眼睛,猛的坐起来,还好秦霜躲的快,没有被尸体撞到。 “啊!” 正巧,要把我丢进精神病院的老女人进来,她吓的瞪着眼睛,脑子发晕,倒向陪着他的中年人。秦霜看着中男人说:“馆长,您有什么事?” “没……没……你们忙。”馆长扶着眩晕的老女人出去,惊吓的把门带上。 尸藏灵很难搞,魂魄是自己不肯出来,只有勾魂使者拿它有办法。如果,亡者阳寿未尽,是没有阴差来勾魂的,现今很多该死的没死,不该死的都死了,所以阳间一片乌烟瘴气。 尸体僵直着没动,我吐了口唾沫在手心,搓了搓双手,一巴掌拍在它的天灵盖,等我的手拿开,尸体就像活人一样,很自然的慢慢睡了下去,躺的姿势与坐起来前分毫不差。 “你什么意思?把魂惊动,就顺便扯出来啊,干嘛又拍回去?”秦霜带着淡淡的不悦。 我说:“你们挖坟的在改变生存方式,陈家也在变,到我父亲这代已经成了守灵人。随着世道的变化,爸爸在晚年给守灵的加了一条规矩,没上守灵香,不动亡者魂。” 好心没好报的时代,独善其身,也许能更好的保护自己。这与德行无关,是一种自保之道。 秦霜沉默了,武艺说:“小气,咱们自己动手。” “你会吗?”秦霜问。武艺摇了摇头说:“霜霜姐,你不会?” 秦霜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说:“我跟许多人学过,几乎有点本事的人,对付亡灵的方法都是以安抚为主,我们化妆也是偏重安抚。有本事采取主动的人少的可怜,就算我们省,除了姓陈的这一家,几乎再无分号。” 她的话没有说太满。究竟有多少人隐藏着?谁又知道路边卖西瓜的老农是不是这方面的高手? 躺着两具尸体的房间陷入了沉默,秦霜再次着手给尸体化妆,她看尸体的眼神带着浓郁的不忍。 尸藏灵,灵魂看着自己被火化,运气好点的不会魂飞魄散,但来自心灵的冲击绝对不好受。毕竟在前面几十年,它拥有身体的控制权,那感觉只有灵魂默默体会,无法倾诉。 “秦主任,不好了,出大事了。”馆长急忙冲进来,结结巴巴的把事情说了一遍。原来老女人中邪似的捂着头,撞她儿子的灵柩,现在被人强行压制住了,可只要旁人松手,她就用力的扯自己头发。 第四十二章 法度有缘须自悟 第四十二章 法度有缘须自悟 馆长站在门口哆嗦着,肩头有着淡薄的阴气,但近不了他的身,说明这人还算正直。不过被阴气绕的久了,难免有损头顶三把火,导致生病。 他这种情况是被鬼摸了。 我拿出一根烟掉在嘴上,走过去说:“能借个火吗?” 他吓得两腿发软,伸手扶住门框才站稳,略带不悦的说:“别在这种地方借火。”说着,他用眼神询问秦霜我是谁? “陈庄守灵人,陈三夜。”我先一步介绍完,又问:“能借个火吗?” 馆长长期与死人打交道,自然听过陈庄守灵人。他被我重复的发问,差点没吓死,拿出打火机颤抖的递过来说:“您请。” 我接过打火机把烟点燃,打量着精致的火机,掏出自己的火机说:“我这个没气了,跟您换一个怎么样?” 武艺看的莫名其妙,秦霜露出了思考的神色。馆长听到没气两个字,颤抖的接过打火机,点了点头。 框! 我拿着馆长的打火机,伸到他肩膀上空打上火,慢慢移到嘴前把烟点燃。猛力的吸了口烟,我说:“谢谢。”说着,我站到旁边,无聊的抽了起来。 绕着馆长的阴气随着借的火到了烟上,被我吸了进去,感觉喉咙都是冷的。我吐出的一口烟,阴气随着烟圈消散。毕竟只是残留的阴气不是鬼,憋着正气足够冲散它。 “等我收拾下,马上出去看看。”秦霜哄走馆长之后,对我说:“要不一起出去看看?” “没兴趣。”我看着藏灵尸,又说:“好久没碰到这种恋家的‘宅男鬼’了,我对它更好奇。” “外面的亡者我也听说过,是抓你后出的意外,你也有一定的责任……”秦霜给我做着思想工作,让我帮忙处理一下。 我说:“随手帮一个正直的人,别人没事,我也高兴,但不代表我是个滥好人。该抗的责任我不会躲,不该我抗的事情别往我肩膀上放。比如我在修电线,有人在后面给我一棍子,结果他踩到电线电死了,关我屁事?” “歪理!我也听说了,抓你进医院的人,事后都出了意外。你明知道有鬼,干嘛不提醒别人?”武艺插嘴。我本来懒得解释,想了想说:“我没说有厉鬼,他们就给我打了一针,说有厉鬼,你认为会怎么样?再说,最后死的两个人,有官气护体还是死了,你认为问题在哪里?” “你就不该在大庭广众下抓鬼。”武艺瞪着眼睛大声指责。 “大半夜还不允许我在河边打空气了?当时地上躺着个老头,他们问过什么情况吗?没有。武断的认为我伤人,他们做出了给我打一针的选择,所以后果该他们自己承受。”我本来不想解释,想到有事要她们帮忙,耐心的解释。“错了就要认,挨打要立正。他们如果没死,只是病了,你们还会这么看吗?付出的代价,超出了你们的预期,我就该负责?” 如果我是一个普通人,被抓紧精神病院会怎么样?还是那句话,他们死了,我活着,所以我该负责。 “歪理邪说,你还有没有人性。”武艺骂着。秦霜也没说话,看表情她也这样认为。 “在常人眼里,他们死于意外,为何要找我这个不相干的人负责?如果站在业内人的立场说事,就不要掺杂普通人的评判生死的情绪来指责我。”我冷酷的说完,顿了顿,好心的警告:“干我们这一行,如果以双重立场对待灵体,你们会死的很惨。” “哼。” 武艺接手秦霜的事情继续干。秦霜叹息一声说:“人各有志,等我把事情处理完,再谈挖坟的事。” 秦霜走后,房间里静的可怕。 空气里充塞着淡淡的尸臭,只有武艺给尸体擦脸的声音。我心境平和的坐在旁边,等待着秦霜回来。 其实我也懂得圆滑做人,但打交道的对象是鬼,立场信念坚定,胸中那口气才会稳定。气不稳,魂不定,还斗个屁的鬼。 抽着烟,吐出一口烟圈,看着烟圈慢慢变大,消散,融入充满尸臭的空气中。不知道心中的坚持,哪一天会像烟圈一样消散,与大环境融合。 “喂!没人性的……”武艺突然喊道。我偏过头说:“怎么?”她说:“也许你说的对,但是我真没法认同你这种不近人情的冷漠。” “如果你理解不了,永远只能当懂点行的神棍。不管干那行都要有所背负,而咱们这一行,必须做好不被人不理解的准备,包括同行。”我笑着。她说:“弄得你像世外高人似的,还高手寂寞如雪呢!” “说真的。你不适合干咱们这种没有温度的行业,适合生孩子照顾宝宝。”我心里那口抑郁之气全消,开心的笑了。 “真想杀了你。” “如果我现在死在这里,你们家就绝后了。”我指的是不把我活埋在五棺绝龙中央的空棺里,她家会绝后。武艺似乎理解错了含义,冷哼一声,低头专心给死人化妆,不再搭理我。 眯眼看着她,这妞长的挺漂亮的,我却想着另外一个问题。 关、陈、诸葛、秦、武,一共五家,为什么到了我这一代,其余的都是女的,只有我是男的。做为诸葛家的血脉,我没几个月就差点被弄死,最后还离开了诸葛家,现在的诸葛家也只有一个丫头。 涉及到了诸葛家,诸葛家布的五棺绝龙也没法解释这个问题,后面到底还藏着什么秘密? 我无聊的琢磨着这些,武艺忍不住瞪了我一眼,气呼呼的说:“没人性的,看什么看?没见过女人啊?” 她刚提到女人,一条虚影飘到她背后,双臂从后面要环抱着她,手要放的地方很猥琐。 “滚!” 我憋住气大吼,鬼影惊得瞬间消失。武艺呆了呆,说:“骂谁呢?你这人……你这人……”说着,她居然哭了。 躺美容床的两具尸体,一个藏灵尸,一个色鬼,有点意思。 “有鬼。” 我没心思逗她,快速的翻着化妆盒,找了半天没找到口红。我问:“你带口红没有,给正常人用的,没有特别添加剂,比如尸油。” 她哭着缩了缩脖子,看着藏灵尸说:“你不是说它自己不肯出来吗?”我盯着色鬼的尸体说:“这边还有一具呢!” 拿到口红,我在尸体眉心杵下去,感觉背后发冷,知道色鬼在背后,但这个时候不能回头。 我掀开白布,露出尸体僵硬的上身,上面爬满了一块块紫红色尸斑。腹部微微肿胀,有明显的绿色,看来已经死了一两天,不然不会出现尸绿。还冒着尸腐味,闻着挺恶心。 用口红点完额头,又围着鼓涨的肚脐画了一个圈,最后拿口红在尸体脚腕处画了两条红印。 用力捏开尸体的僵硬的嘴,我拿着口红对着尸体的嘴,用打火机烧着,过了好一会,口红烧的像淤泥那种状态往尸体嘴里掉。 几乎是同时,鬼影印在了尸体上,我赶紧用手拍上尸体的下巴,又用有些滚烫的口红糊住了尸体的嘴。 “搞定,鬼被封进了它自己的尸体。”我指着尸体对武艺示意一眼,又说:“等会你化妆的时候记得别弄花了它头上的美人痣,等它和尸体一起拖进火化炉,应该会被烧的魂飞魄散。” “你……你……刚才吼我,是因为……有那啥?” 听到她的问话,我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这女人脑子里装的是什么?有经验不学,研究这种问题。 武艺干咳两声,问:“这样就能封鬼到尸体里?灵体怎么可能被火烧死?” “这样相当于拿尸体当纸片人用,用它自己的尸体牵魂更容易。”我解释完第一个问题,白痴的看了她一眼说:“量变产生质变知道吗?飞机那么重的铁疙瘩,跑的快一点,还不是在天上飞?温度高到一定程度,听说也改变了火焰的性质,藏在尸体里的鬼会被烧的魂飞魄散,永不超生。” 我说的是实话,却有一个问题容易被忽视,那就是灵体无形,鬼烧的受不了之后可以跑出火化炉。 色鬼尸体上诡异的冒着寒气,看着像尸冷过度,其实有条常人看不到的影子在剧烈的挣扎,看样子似乎在求饶和哀嚎。 我听不到色鬼声音,但是鬼能听到啊!随着色鬼的虚影挣扎的越来越剧烈,一张人脸从藏尸灵脚下跑了出来,瞬间又消失不见。 感受到藏尸灵的离开,我依旧冷眼盯着色鬼的尸体,心里露出了微笑。 遇到了就是缘,我费心思吓唬色鬼,是想点一下藏尸灵。它如果还不出来,等到火化炉里受折磨,也怨不得旁人。 “嗯哼?”秦霜带着焦虑的情绪进来拿东西,目光扫过藏灵尸又移回去仔细观察了一会,说:“也不是没人情味嘛!” 我没有接话,感觉到她身上沾的阴气带着怨气,暗想,外面的亡者怎么成了怨鬼? 怨鬼没有喜欢杀人的厉鬼猛,但那玩意却非常难缠,怨气不消,缠着人不放,比口香糖还粘。 秦霜有得忙了。 第四十三章 霸道老鬼 第四十三章 霸道老鬼 秦霜带着担忧出去后,武艺小心翼翼的给色鬼尸体化着妆,快完事的时候,她弄掉了尸体额头上的美人痣。 虚影从尸体上出来,害怕的快速消失。 我当没看见,武艺像犯了错的孩子,着急的说:“那个……没人性的……我把美人痣弄掉了。” “你放跑了色鬼,等着被鬼压吧!”我随意看了一眼尸体。武艺着急的问:“该怎么办?” “给我一千块,我帮你解决。”我随口说着,她拿出钱包,数出十张老人头递过来说:“给你。” 我拿着钱,从兜里掏出一扎冥币,数出十张给她说:“相当于跟你换的钱。” 武艺见我随身携带这么多冥币,缩着脖子发抖的接过去说:“然后呢?”我说:“你把冥币让尸体带进火化炉,它就不会找你了。” 她松了好大一口气。其实色鬼早被吓破了胆,哪还敢找她?我只是让她安心而已。 坑了武艺一千块,我愉快的打算去买宵夜,路过祭奠堂外面,感觉两股别样的阴气夹杂着怨气,在里面旋转。走到正门,只见祭奠堂四周摆满了花圈,中央灵堂的摆设奢侈的吓人,旁边还请了男女披麻戴孝的哭丧。 人家有钱,灵堂弄得再武威,也是它家的事。 我远眺着瘫坐在条椅上的老女人,一位满脸褶皱的老人拿着碗,抓着碗里的米,撒在她周围。老人穿着黑色中山装,看装扮挺像那么回事。 老头撒米的动作停了停,浑浊的两眼望过来,与我的目光短暂交汇,从他的眼里没有看到焦距,这双眼睛不该属于人,只该属于鬼。 偏偏,他却是个人。 陪着馆长站在旁边的秦霜发现我在门口,她快速的走过来,说:“事情更麻烦了,亡者的魂已经被那老头锁起来了。他是临县有名的问米先生,亡者家人专程请过来的,该怎么办?” “踩过了界,自然有人管。”我望了一眼卖殡葬品的方向,说:“我去找一个人。” 上次着火的殡葬品店恢复了原有的样貌,店门开着,两个迎宾的纸扎站在门口,店内温度很低,空荡荡的看不到人。 “老鬼,出来接客了。”我站在门口敲着迎宾的纸人。老鬼阴森的说:“三夜啊!你跑殡仪馆来干嘛?有人接你守灵?” 在店里打转的声音,好像是昏暗灯光下的寿衣、挽联……等等东西说着人话。如果不是我知道老鬼亲自看店,他就会躲在角落,坐在小凳子上,拿着干枯的柳树枝画圈,我肯定会被吓趴。 至于他为什么会坐在角落画圈,画了多少年,我也不知道。 我走到角落,见老鬼身体紧缩成一坨,脑袋埋在双腿间,画圈的手哆嗦的非常厉害。 叹了口气,我到后面拿出牛角香,在他头顶敲了三下说:“都多少年了,别拿老鬼的痴情当长期饭票,该知足了。”说着,我在店里神像前点上香。 寒得刺骨的阴气从老鬼身上出来,绕着我转了一圈,慢慢的,我看到了一位二十多岁的女人显出了身形。 她飘到放神像的架子上坐下,晃着两条腿,愉悦的享受起了香火。 以前是爸爸打老鬼的脑袋,说那样一句话,然后拜神。这次换我来,没想到蹦出了一只这么厉害的女鬼。我吓的退后好几步,阴晴不定的说:“老鬼,你拿鬼当神养?” “陈老头没跟你讲过吗?”老鬼慢慢起身,舒展着身子骨,成了一位身高一米八,身材消瘦的中老年人。他锐利的眸子闪着精光,虽然皮包骨的样子依旧像鬼,气质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听过……听过……”我摸着鼻子,尴尬的连连点头。 老鬼是祖传的手艺,香、黄纸、冥币、蜡烛……什么都做。听说他年轻的时候是个痴情种子,他本来不相信家里那一套的,可他喜欢的女人病死后,他像变了个人一样,疯狂的学手艺,等过了几年,在一夜之间像老了十几年,壮年成了病死鬼。 我看到摇腿的女鬼,立刻明白他发生了什么事,用自身阳气养鬼,又在家里给女鬼立神位,几十年香火下来,是个人都会变成他这样。 女鬼吸完香火,飘到老鬼旁边,眨了两下眼睛消失不见。 老鬼爱怜的目送女鬼消失,阴气森森的说:“你小子无事不登三宝殿,说吧,有什么事?” “临县有个问米先生踩在您的地盘上了。”我说。老鬼弄清楚情况,走出店门,远眺着祭奠堂,透着一股恐怖的气质。他说:“你怎么看那个问米的?” “心术不正,被鬼反噬,成了鬼的奴隶。”我想起问米先生那双鬼眼,做出了判断。老鬼说:“走吧!”说着,他快步往祭奠堂走。 “去哪?”我愣了愣,追上去问:“您就这样空手去?真对上了,会不会吃亏?请问米先生来的人,身份可不一般。” 老鬼停住脚步,打量我一眼,说:“畏首畏尾不是你小子的性格吧!还记得,拿着砖头拍一群同龄人的陈三夜吗?还记得,自认没错,跪烂膝盖也不认错的陈三夜吗?还记得,那个身正不怕影子斜,敢作敢为的陈三夜吗?”老鬼的语速越来越严厉,最后一声厉呵:“还不醒来。” 我被勾起了曾经的回忆,一段段记忆快速回放,最后莫名其妙的想起了借邪神之气的画面。心猛的一颤,想到这几天的所作所为,惊得背后全是冷汗。 从借邪神之气后,我的行事作风,与我的性格有着细微差别。就像这次,见到被鬼奴役的问米先生踩过界,以我以前的性格,绝对会出手把他赶走。不会去找老鬼,也不会顾及赶走问米先生后,旁人怎么看。 做事干净利落,问心无愧即可。 “呼!” 我吐出好长一口气,躬身对老鬼说:“谢谢,鬼叔。” 老鬼吓的退后两步,谨慎的说:“每次被你叫鬼叔都没好事,你还是喊老鬼吧!” 祭奠堂里恢复了以往的平静,请来哭丧的人低着脑袋在灵堂旁哭着。问米先生陪着缓和过来的老女人,他们有说有笑的商量着一些事。 “天有天道,鬼有鬼路。问米的,你过界了。” 老鬼走进祭奠堂,不等问米的回话,又霸道的说:“给你三秒钟时间,跪天拜地,滚出本县,不然就别走了。” 哭丧得人停止了哭泣,保安们看着老鬼不是拉肚子就是要尿尿,集体找借口跑了个没影。老女人寒着脸,说:“放肆。你是谁?知道我是谁吗?” “三夜,打鬼交给你,打人交给我。”老鬼冷笑一声,拉着死人一样的脸,慢步朝老女人走去。老女人向馆长投去求助的目光,馆长看了一眼老鬼,拉着秦霜往远处走。 打过我的几个人护在老女人身边,老女人哆嗦的掏手机打出去,她在电话里语无伦次的大发雷霆,老鬼一脚踹开挡路的人,说:“别人都喊我老鬼,不想死的人滚蛋。” 老鬼的名字似乎有什么魔力一般,挡着路的人,恐惧的闪到了一边,连连说:“我不知道是您……” 老鬼有钱吗?没有!老鬼有权吗?也没有!但是他断定要死的人,没有一个能活过七天,这就是属于老鬼的威风。 陈庄守灵人在我爸爸手上的时候,也有这样的威风。 老女人惊讶的看着老鬼,手机掉在地上,张着嘴巴想说什么?却没憋出一个字! 在老鬼发飙的同时,我也没闲着,一踏进祭奠堂,直接走到灵堂前,打翻了灵堂上多出的一碗米,米撒在地上叮咚响。一旁哭丧的人愣愣的跪着不动,吓的发抖。 两股阴气在米上包裹着一股怨气翻腾,外来的两只鬼似乎想要吞噬这只怨鬼,也就是亡者的新魂。 “想跑?” 两股阴气放弃对怨气的纠缠,冲向问米先生,我随手抽起灵堂边精致的招魂幡,左右摇了三下,对亡者的灵堂默念:“想报仇就上招魂幡,它们吞了你的阴气,你上来,它们也跑不掉。” 我拿着招魂幡没动,祭奠堂里也没有风,帆布诡异的鼓动,吓的旁边的人差点尿裤子。 招魂幡插回原位,我以最快的速度把灵堂上别人献的花、标榜亡者身前功绩的纸条……全部甩到一边,只留下香、蜡烛、白布、黑幔。又拿起旁边的一把香在蜡烛上点燃,掀开盖着灵堂的白布,把香丢进了桌子底下。暗念:焚香开鬼路,九幽接亡魂。 “黑无常勾魂,白无常押鬼,有请白无常。” 接着,我点了一炷请神香,单手拿在手上,划破自己手指,滴了一点血在灵堂上,心里默默念叨着。 没时间写神贴,只能用我自己的血了,希望我身上的阴司烙印能招来白无常。 连续默念了好几次,灵堂底下冒出一条白影,半截影子被白布遮盖着,只露出伸着舌头的上身。它绕着我的血转了一圈,我感觉有股奇异的冷息从我额头飘到了它身上,它这才显现出整条影子。 冷息是我三次送鬼下去获得的凉意,这玩意到底有什么用? 不等我多想,虚影白无常拿着哭丧棒,对着招魂幡敲了一棍子,亡者被扯了出来,刚跑到问米先生旁边的两股阴气也被白无常给扯了过来。 问米先生像被抽空了所有力气,软坐在地上,看我的眼神好像要杀人。 第四十四章 废问米人 第四十四章 废问米人 问米先生跟我没有仇,但他锁住新鬼让两只鬼啃食,相当于捆住一个人,让人咬着被捆人的肉,一块块撕下来,血淋淋的再吞进去,直到把人啃的渣也不剩。 人死后成鬼,问米先生让鬼吃鬼犯了大忌,见者必诛。 我感受着问米先生要杀人的眼神,暗自冷笑。除恶务尽,有唐先生的事摆在前面,我不会让类似八门凶煞的事情重演。 白无常抽了两条吃鬼阴魂几棍子,两条阴魂吞吐着邪气,掀起阵阵阴风,震得灵堂瑟瑟发抖。 旁人看着桌子诡异抖动,瞳孔瞪得老大。哭丧的人胆子应该比较大,其中两个爷们吓尿了裤子,一个女人翻着白眼晕了过去。 白无常押着鬼要从桌子下面离开,我快速拿出灵堂底下的那把香,在地上杵灭,默念:收香封鬼路,九幽路难寻。 白无常走不了,我没等它发怒,拿刀划破中指,鲜血沿着伤口往外冒。忍着疼,我在灵堂上写了一个血色“正”字,又把血抹在一炷香上点燃,插进炉里。 抖动的灵堂立刻停止了颤抖。 两条吃鬼阴魂和亡者似乎受到了某种东西的冲击,痛苦挣扎,虚影有破碎的趋势。白无常虚影也摇曳不定,似乎也受到了冲击。 我见它们的反应如此激烈,惊讶的愣了愣,没想到这招如此猛。 按爸爸得说法,字是华夏几千年积累演变流传下来的,每一个字都蕴含着“字”理,只要人真能做到心有正,行的正,一个正字就能让万邪不侵。难怪爸爸写的“我善养吾浩然之气”被刘老头贴在门上,中邪的孝子不敢拿刀砍门。 回过神,我吸着手指,转头见问米先生愤怒的把嘴角咬出了血,心里却想着,放血真疼,以后再不用这招了。 等几鬼被冲的像霜打的茄子,我把灵堂上的血字抹模糊,又灭了带血的香,它们才好受一些。 “无常大哥,你也别怪我,这招根本不受我的控制。”我笑着对无常作揖,心里默念完,转而威胁:“亡者的魂你可以押走,这两只吞鬼阴灵必须留下。” 无常随手一棒子把两条吃鬼阴魂抽进招魂幡,又一巴掌把亡者抽进了遗相。我看着它一副撂挑子不干的样子,愣了再愣。 它甩干净魂魄,哭丧棒对着我一指,我额头一凉,被它拿走的冷气又还了回来。 无常虚影背对着我,指着灵堂下面,示意让我送它走。 我再次打开鬼路,送白无常离开,等它离开,走去抽出封着吃鬼阴魂的招魂幡,跑到棺材边,掰开亡者尸体的两只眼睛,恐怖的眼珠子吓了我一跳。 用招魂幡布把眼睛弄的闭上,我暗念:“借尸封魂。” 眼睛是灵魂的窗口,两条吃鬼阴魂会被封进人的灵魂曾经住过的地方,这是最深程度的封印,就算尸体烧成了灰,它们也跑不掉,只能跟着尸体灰飞烟灭。 做完,我拿着魂幡丢到烧纸的火盆里,帆布烧出熊熊烈火,火焰像两个挣扎的人在跳跃。魂幡烧完,两条阴魂受到莫名的牵引钻进了亡者的两个眼珠子,一切恢复了平静。 当然,在旁人眼中是没有鬼的,只有我神神叨叨的发疯。 处理完两条吃鬼阴魂,我点燃一把香提在手上,慢慢朝问米先生走过去。闪动的香火对着地面,冒着浓郁的烟雾,熏得拿香的手也能感觉到热量。 问米先生坐在地上,双手撑在背后,蹬着着两脚往后退,惊恐的大喊:“你别过来……救命啊……杀人啦……”慌张的眼底却带着毒蛇一样的阴毒。 “都反了天了?” 突然,一位中老年人烟熏火燎的冲进祭奠堂,不怒而威的声音震荡着人的心灵。被老鬼吓的发抖的老女人,好像找到了主心骨,她不敢指老鬼,指着我说:“这个从精神病院跑出来的人要行凶,你快叫人把他抓起来。” 老鬼阴郁的转身,不带任何情绪的盯着威严中年。中年人愣了愣神,气势萎靡下去,心虚的问:“您这是?” “你是哪个天?是头顶的天?还是本县的天?”老鬼咧嘴微笑,皮包骨的脸笑起来很瘆人。中年人浑身发抖,眼中的愤怒一闪而逝,快步走到老女人跟前,一巴掌打的老女人摔倒在地上,他说:“要不是看在死去老娘的份上……” 他愤怒的责骂着,似乎要把对老鬼的愤怒全部发泄在老女人身上。 老女人捂着脸,神色疯狂的说:“你怎么当二把手的?那小子弄死了你外甥,你不让他陪葬,来打我?”她说着冲向威严中年,撒泼的乱刨乱抓,嘴上喊着:“有本事把我也送进棺材,没我的帮衬你能上学……帮着外人欺负我……” 老女人骂了一会,坐地上嚎嚎大哭。威严中年人抬手又是一巴掌,大吼:“别哭了,还嫌不够乱的。”说着,他走到老鬼面前说:“我这姐姐喜欢撒泼,该教训的我已经教训了,你看……” 老鬼阴冷的再次问:“回答我,你是哪个天?谁反了你的天?” 威严中年不敢接话,连连让老鬼息怒。 “给你一句忠告,为恶自有天收。”老鬼不再理会中年人,他见我站着不动,阴沉沉的说:“做你该做的事。” 我依旧站着没动,观察着亡者灵魂的动态。它从遗相里飘出来,爬到老女人头上咬一会,又去啃威严中年的膝盖,虚影上的怨气逐渐加深,受到正气冲击的创伤,居然在恢复。 老鬼疑惑一会,才察觉到怨鬼的动向,不爽的骂他自己:“几十年都活在狗身上了。” 我甩了甩手上的香,烧出的香灰抖落在地上,好似落在问米先生的心上。他又变了一张脸,跪在地上不停磕头,说:“那些事情都是小鬼逼我做的……” 他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一个老头做到这种程度,常人真吓不去手。 “你自己躺下,还是我帮你?” 走到他跟前,我冷漠的发问。问米先生要磕下去的头僵了僵,再次猛力的撞在地上,咚咚的响声穿梭在阴冷的祭奠堂,显得我很不近人情。 “陈三夜,你已经灭了他的小鬼,他都一把年纪了,算了吧!”秦霜在威严中年出现的时候,跟着馆长一起来了,不过她却一直站在旁边,此刻实在不忍心才走过来的。 问米老头好像抓到了救命稻草,苦苦哀求着秦霜,秦霜善良的帮她说起了好话。 我冷眼扫过秦霜全身,快速的一脚踹在问米先生肩头,拿着香对着他的眉心杵了下去。 滋! 滚烫的香尖烫皱了皮肤,不等问米先生哀嚎,我把杵灭得差不多的香,塞进了他嘴里,说:“一香破灵,一香封嘴,断通灵身。” 问米需要能通灵的身体,香烫了神庭穴,又堵着他的嘴,让他疼的喊不出来,憋回去的一口气,会冲垮他能通灵的某种媒介。等于于废了他与鬼打交代的本事。 “你……你……”秦霜见问米先生晕过去,指着我发抖。我瞟了一眼问米先生放在她鞋上的手,抽了问米先生嘴里的香,走到灵堂前点燃,插进了香炉。 问米先生手上之前沾着虚弱的冷息,是只虚弱到了难以察觉的小鬼,应该是专门用来阴行内人的。在我破掉通灵身的同时,那只小鬼立刻反噬,冲进了问米先生身体。 秦霜没有发现小鬼,她愤怒的跟到灵堂前,问:“你到底什么意思?” 人的印象一旦形成很难改变,我懒得自讨没趣,没有搭理她。 整理好灵堂上的东西,我拍干净裤子,弄好上衣,严肃的给亡者上了一炷香,说:“多有打扰,请勿见怪。” 老鬼在祭奠堂外抽着烟,秦霜忙着安抚缠着老女人的怨鬼。 我出去的时候经过秦霜身边,她小声说:“我只是一个普通人,那群人打你,我出手帮忙,你应该谢我,不是我欠你人情。普通人也不会去干挖坟的事。” 我嗯了一声,放弃了让她挖坟。掏出坑武艺的一千块钱,抛向空中,暗自说:“可惜你不是普通人,欠了总是要还的。” 红彤彤的老人头飘落在地上,掉出一地烟尘。撒财断因果,我是故意与武艺结的善缘,随着钱的飘落也就凋零了。 走到老鬼身边,他突然翻脸,说:“陈三夜,下不为例,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第四十五章 人坟 第四十五章 人坟 面对老鬼的翻脸,我陷入了疑惑。 老鬼看着天边闪亮的星星,叹息着说:“陈老头,老鬼要越一次矩了。”过了一会,他阴沉着脸说:“陈三夜,这次我帮你压下了人,再有下次我会当你是算计我。” 不近人情的话回荡在耳边,听着挺不舒服。 忠言逆耳利于行。 我感激的行礼,说:“谢谢鬼叔。”他伸手截住我感谢的礼仪,说:“先别忙着谢,不管你懂不懂,接下来的话,你必须给老子记住了。” 我点头。老鬼组织一会语言说:“干咱们这行,不管是对人还是打鬼,遇到麻烦只能靠自己的本事解决。你行就是行,不行就是不行。偷奸耍滑扯大旗,只会害人害己。” 思索着老鬼的话,我也深以为然。这是一个凭自己、凭真本事吃饭的行业。 老鬼看着殡葬品店的方向,眼中的阴沉被爱怜替代,说:“这次算你第一次给她上香发的红包了,不用你还。” 老鬼一句话了断了因果,快步离开,枯瘦的身影在黑夜中慢慢模糊,干净、利索、洒脱,也有着沉重的萧瑟。他以阳气养着爱的人,饱受阴气折磨,何时才是个头? “鬼叔,因果好断还有人情不是?你的事我记下了。” 目送他离开,我没管怨鬼的事儿,转而去找小黑猫。 小黑猫被王曼照顾的挺好,它被雷冲压制的时候,龚文画就会跑进猫体插一手,解决小黑猫的危机。 休整了一个白天,到了晚上,我带着王曼去挖雷冲的坟。 爬上阴风阵阵的坟山,快要接近坟头,看着两个人影子杵在雷冲坟前,我对着王曼背后的包说:“雷冲,没想到大半夜还有人来吊祭你?” 王曼抖着包里的小黑猫,盯着人影说:“你没见人杵着锹吗?可能是被他欺负过的人,准备挖他的坟。” 我们绕了个弯偷偷靠近,见到是秦霜和武艺,我愣了一会才走出去。 两女穿着黑色紧身衣,袖口和裤腿扎的很紧紧。发白的月光洒在她们身上,衣服勾勒出来的曲线挺美的。 突然,武艺拿着的?头对我们扔了过来,我快速的推开王曼,自己倒像一边,才没被砸中。 王曼见没有压着小黑猫,松了口气,她冷眼盯着走过来的武艺,说:“不给个解释,这事没完。” 武艺挺着胸,愤怒的指着我骂:“你问这个卑鄙无耻的东西做了什么事?”王曼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武艺,最后瞪着我说:“你认识她?” 我皱着眉头从地上爬起来,看着闪着寒光的?头,眼里尽是寒意。被这玩意砸中,不死也够疼的。 秦霜站在不远处,低着脑袋似乎在哭。武艺指着秦霜,再次大骂:“敢做不敢当,你算不算男人?” 王曼没管身上的泥土,死死的盯着我,一副让我给个解释的样子。 “武艺,你再骂别怪老子不客气了。”我被骂的莫名其妙,也升起了火气。秦霜整理好情绪,提着锹柄,慢慢走过来,铁锹在地上拖出深痕,展现着她心里得怒意,她说:“陈三夜,我还真看走眼了,原来您姓诸葛啊!诸葛大少爷,要是我妈有个三长两短,你……死……定……了。” 凶狠的威胁回荡在坟头,王曼松了一口气,说:“他哪里招你了?” “诸葛?”我疑惑着。武艺不屑的说:“诸葛随风,你别装了行吗?霜姐拒绝帮你挖坟,你就让人算计她妈,真有你的。” 秦霜把锹深深的杵在泥土里,盯着我看了良久,拉着武艺默默走向墓碑。 “到底怎么回事?”王曼拉了拉我的袖子。我看着在墓碑前忙活的两女,整理一下说:“诸葛老头逼着她们帮我挖坟,至于为什么我也不清楚。” “你与化死人妆的女人有什么关系?” 我无视了王曼脑残的问题。王曼气得看秦霜非常不爽,一副老子跟秦霜有奸情的神情。 过路的乌鸦不时站在树上叫两声,秦霜蹲在墓碑前,用没沾任何东西的毛笔,沿着碑文写了一遍,又把毛笔插在墓碑前几尺处。 “这里。” 秦霜用锹在插毛笔的地方挖了个坑,对着武艺喊了一声。武艺在坟堆上刨了一把土,拿着跑过去,把土埋进了秦霜挖好的坑里。 我和王曼在旁边疑惑的看着,根本不知道她们在干嘛? “挖坟动土,有明挖和暗挖两种。明挖相当于抢,暗挖等于偷。坟堆上的土是埋棺材时挖出来的,属于阴土。刚才那么做是转移阴土,等于明抢。”秦霜点燃一炷香,插在坟堆上,说:“祭地灵,移阴土,地灵莫怪。地灵不是鬼,也不是土地爷,可能一种无法说明的意志。” 武艺认真的听着,讽刺的说:“姓诸葛都是贱人,偷师不成现在变明抢了,拿妇人来威胁。” 听到这个,我算明白了,诸葛家威胁她们的条件里,肯定有教我动土这一条。 “开工!” 秦霜在坟头站了很久,等天上的月亮正好照在坟头上,她才开始撬砖。我拿着?头要过去帮忙,武艺说:“诸葛先生只负责寻龙点穴,这种挖泥土,翻尸体的粗活,还是我们来吧!” 王曼不乐意的说:“嘴巴放干净点。” 我扯了扯王曼的袖子,示意她别浪费力气。她小声说:“你干嘛不解释?”我无奈的摊了摊说:“有人拿你妈威胁你,然后威胁你的人,说这事跟他没关系,你信吗?” “可是这事不是你干的啊?是姓诸葛的做的。” “在她们的认知里,我就是幕后真凶。世界上很多事情讲不清楚,如果都能讲清楚,就没有那么多恩怨了。”我无所谓的笑了笑,心里又给诸葛老头多记了一笔账。 “啊!人……人皮……”武艺丢下工具,跑离坟堆,吓得尖叫连连,树枝里得鸟被惊的扑腾乱飞。 坟堆表面镶嵌着砖头,她们以螺旋的方式,从上往下的掀,等砖头掀的只剩下最底下一圈,沾着泥土的人皮镶在砖头下面,看着很恐怖。我快速的跑过去,绕着坟堆掀开了好几块砖,每一块下面都有着人皮。 “接地气而不腐烂,这人皮有问题。”我拎起一片像是手臂上割下的皮,仔细观察一会,又说:“扒皮的人手艺精湛,没有伤到皮肤。” “挖坟翻尸体的传承要与做棺材的配合,才能完全搞清楚关于尸体的事情。”秦霜呆了好久,恐惧的提到了当年的五人挖坟团队。我把目光转移到王曼身上,问:“关铃跟你说过关于人皮方面的事吗?” 王曼吓的脸色发白,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你们都走吧,这事我来!” 懒得多想,我拿着锹挖起了坟堆上的泥巴。秦霜和武艺对视一眼,说:“坟开了土,后续只是力气活,最后埋土的时候谢地灵就行了。该干得我都干了,你们姓诸葛的别欺人太甚……”说着,她拿着东西与武艺一起离开。 “你怎么不走,这事有些邪门。”我挖着土,看着地上的人皮。王曼没说话,放下背包,拿起东西跟着挖了起来。 接近天亮,这才把棺材上面和四周的土挖到一边,我扒干净棺材上的土,敲了敲棺材盖,咬牙切齿的说:“诸葛老头。” “怎么了?”王曼杵着锹,累的香汗淋漓,脸上沾满了泥巴。我说:“棺材没定钉,听声音是个空棺。” 嘭! 撬开棺材,我还没看清里面的情况,一条乌黑的蛇射出棺材,眨眼间消失在了草丛里。王曼吓的捂着嘴,我看着棺材里密密麻麻的死虫子,也吓的全身毛孔大张。 蟾蜍、青蛙、蜈蚣、毒蛇……还有许多认不出来的虫子尸体,铺满了棺材底部,看情况里面有过一场激烈的厮杀。 “养蛊?”王曼小心翼翼的问。我盯着棺材想了想,说:“你见过用棺材养蛊的吗?把虫子装进结实的棺材,虫子短时间钻不破棺材,会本能的相互厮杀,厮杀之中自然会产生戾气。” “棺材不是没装尸体吗?有戾气又能怎么样?” “棺材里没有尸体,不代表坟里没有尸体。我用小黑猫第一次抓雷冲,它当时回了坟头,说明尸体就在坟里。”我盯着王曼身上的泥土,自言自语的嘀咕:“人的皮包着肉,雷冲的肉应该搅合在这些泥巴里。棺材是空的,属于内脏藏虫,内脏被虫吃了。骨头应该在棺材板子里,支撑着整个尸体也就是这个坟。” 拿着?头用力砸烂棺材盖,砸了好多下,里面掉出一根骨头,证明了我的猜想。我失魂落魄的坐到地上,呢喃的说:“人坟!哈哈……人坟……” 爸爸讲鬼的时候,顺便提到过人坟。这种坟养出来的厉鬼最恐怖,凶残嗜杀只是表象,它的仇不报,它想自杀都难。 雷冲的仇人是谁?我。叶知秋听诸葛老头养出这样一只厉鬼,不杀老子不罢休啊! “你说……土里有人……人……肉……”王曼跑到一边,拍打着身上的泥土。她手上沾着泥,拍掉了这里,又沾到衣服那里,急得她在地上乱跳。 “有什么好怕的?雷冲不是在小黑猫体内吗?”我抓气一坨泥巴闻了闻,潮湿的泥土气味里夹杂着淡淡的犀角烧出的味道。“有人用犀角香薰过,说明人肉被处理过。应该没多少细菌,死不了人的。” 王曼强压着害怕,说:“也是,老娘连鬼都不怕,还怕什么?可是,我还是怕啊!” 突然,刺眼的电筒光从远处射来,我捡起地上的包,拿着锹,拉着王曼往草丛里钻。远远的听见有人喊:“真有人敢挖雷总的坟?谁敢挖,老子就地埋了他。” 第四十六章 鬼棺夜行VS阴兵过境 第四十六章 鬼棺夜行VS阴兵过境 四家镇大几个混子拿着电筒四处扫射,我跑着回头,见他们脚步摇晃,一看就知道喝多了酒,再看他们手上提的柴刀、棍子……如果被他们发现我挖了雷冲的坟,以他们的状态非弄死我不可。 拉着王曼跑进一片杂草丛生的老坟地,我刚松一口气,一道灯光远远的射过来,远处有人喊:“哪边有人,快抓住他,弄死个狗娘养的。” 不等我反应,喝高了的混子们从各个方向,把电筒照了过来。一直被我拉着跑的王曼,突然握住我的手,说:“那边有一家人,咱们躲过去,他们不会发的。” 小手很滑,却出奇的凉。坟山哪有人家?那边只有一堆茂密的蔓藤,黑乎乎的根本看不到东西。眼看混子们慢慢围过来,我被她拽着往蔓藤丛里钻。 被蔓藤和杂草堵着的地方根本没有路,王曼拱着身子一手扒着蔓藤和杂草,一手拉着我,还真被她找到了一条小路。 跟着她在蔓藤里左转右穿,很快,穿过了蔓藤和杂草组成的天然屏障,里面的空间不大长满了杂草,一块残缺的墓碑在草丛里很难发现,王曼扒开杂草,对着字迹已经模糊的墓碑,小声说:“打扰了,请多原谅。” 周围黑漆漆的,偶尔有电筒光照进来,才能看清里面的情况。我在黑暗里根本就是个瞎子,王曼说:“靠近点,那边有荆棘,别被扎到了。” 她拉着我往她身上贴,距离已经超过了正常男女该有的界限。 “他妈的,难道见鬼了?老子明明见到有两个人在这里的?”外面有人用东西捅着蔓藤,打着电筒往里照。有人接话说:“就算有鬼又怎么样?叶大师说了,只要咱们身上这块太阳石不掉,哥几个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淹死它。只要弄死守灵的,哥几个下半辈子都不用愁了。” 几个人七嘴八舌的在外面憧憬着美好将来,王曼紧张的整个身子都贴到了我身上。随着人在外面鼓捣蔓藤,她就会紧张的在我身上若有若无的抓一下,膝盖还不时在老子腿上磨蹭两下。 “画儿,你说该怎么办?”我担心的看着蔓藤外面,随意发问。“王曼”说:“等呗,等他们找不到就走了。”龚文画这只鬼说完,害怕的缩身离开,压低着声音哀求:“那个……那个……我不是故意勾引你的,真的是情况紧急……” 她像受惊的兔子,声音越说越小,可能连她自己都不信。我说:“王曼那傻子,怎么又让你上身了?” “这次是她主动邀请我上来的,你可别怪我。”她见我不吭声,害怕的揉着衣角,楚楚可怜的说:“王曼说出现了情敌,知道我有经验,就让我上来了……” 她罗嗦的扯了一大堆,王曼的小心思全被她一股脑的倒了出来。遇到这种出卖队友的鬼,算王曼倒霉。 “行了,收起你那一套。”我听的有些不耐烦,小声警告:“龚文画,我比你更熟悉三十六计、孙子兵法。你以被发现之后的形式,来个将计就计,这样表现她对我的心思,感觉很有才吗?” “王曼”愣了愣,收起害怕的样子,用死猪不怕开水烫的语气说:“人家不是为了撮合你们两吗?谁知道你智商是摩天大楼,情商是地下室。王曼遇到你,算她自己找死。”说完,她问:“你怎么发现是我的?” “下次再上人的身,记住你是人不是鬼。坟墓就是坟墓,不是有户人家,人在黑暗里谁能像你这样认路?”我不带任何语气的训着它,其实在教它一些做鬼的常识。 毕竟这妞有我的阴司烙印,万一哪天她上别人的身,碰到个抓鬼的,被人一下戳破,太丢老子的脸了。 “最重要一点,你的手太冷。要学会为无法掩饰的特征找理由,比如,这次可以装出极度害怕,害怕到浑身发冷,不管理由是否牵强,但终究有个理由,有了理由我就会正反推理,只要我进行推理,你就有了时间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也有了继续骗我的空间……” 我小声给它普及了很多鬼缠人的基础知识,最后总结:“人弱鬼就强,鬼想让人弱下去,最聪明和最笨的方法都是把人磨死。” “王曼”虚心的听着,激动的连连点头,说:“我要当猛鬼。” 外面的混子忙碌了好一会,慢慢消停了下来。我正要讲鬼应该从哪些地方下手削人得阳气和火焰,突然,感受到一股强烈而熟悉的冷息以冰山倒塌的威势从远方慢慢靠近,我立刻绷紧了身体,闭上了嘴巴。 “王曼”刚说要当猛鬼,立刻被鬼吓的往我身上贴。 我像根木头杵着,皱着眉头暗想,妈妈和宝宝们的气息怎么增强了这么多? “啊……鬼……” 没一会,外面响起了哭爹喊娘的嚎叫声,恐惧到了极致的声音像是撕裂了他们的喉咙才发出的。 “鬼……鬼……棺……锁……神……让牛头马面勾……生魂……”“王曼”断断续续的说着,哆嗦着晕了过去。我扶着她倒过来的身体,听着外面尖锐的叫喊,连忙大声喊:“不想死的,拿刀把蔓藤砍开……” 连着吼了好几声,外面的混混照着电筒,哭喊着从外面砍起了蔓藤。 等蔓藤砍到一半,妈妈和宝宝们的气息慢慢消失,外面的人依旧嚎叫着砍蔓藤,射进蔓藤的灯光摇晃的非常厉害,看来这群人真被吓惨了。 还没从蔓藤出来,就闻到了浓重的屎尿味,听拿刀看蔓藤的人说:“什么狗屁叶大师,太阳石根本不管用。”不是太阳石不管用,而是妈妈和宝宝们的阴气太猛,我如果没有准备也会掉头跑。 走到外面,只见两三个人大小便失禁的提着刀发抖,另外四五个失魂的坐在远处,嘴里念叨着:“棺材……棺材……不要抓我……走开……” “你们到底看到了什么?”我放好王曼和背包,抽了颤抖的人几嘴巴,他被我打的回神,跪在地上猛抽自己得脸。 霹雳巴拉的抽脸声,几个若有若无喊着棺材的唠叨声,回响在阴森的坟山,已经不是恐怖可以形容了,给人一种周围都飘着鬼的错觉。 “别打了。你到底看到了什么?”我继续发问。 经过他断断续续的诉说,刚不久,他们打着电筒在找我,有人突然看到一个婴儿在地上爬,以为是眼花,接着剩下得人都看到了一闪而逝的婴儿,等他们害怕的聚集到一起,所有的婴儿从四面八方爬出来,最后形成了一个棺材虚影。 棺材虚影里还装着一头牛,一匹马,然后讲事情的人就吓的忘记了之后又看见了什么?直到他听到我的吼声,才屁滚尿流的砍起了蔓藤。 王曼控制着自己身体醒过来,她听了事情的后半段,皱着眉头说:“师傅说过,棺锁魂是奴役尸体灵魂养尸的第一步,师傅自己家祖上也没真养出一具僵尸,只能保持尸体不烂。至于师伯和宝宝们组成的鬼棺有什么用?师傅也不知道。” “趴下,别动!” 另一股凝而不散的强烈阴气从远方靠近,我赶紧把王曼按的趴在地上,自己趴在一边对着几个混子吼了一声,赶紧闭上了嘴巴。 树叶被由远而来得阴风吹的呼呼乱响,没一会,吃人谷的大当家陈五带着一群鬼兵,浩浩荡荡的踩着坟山,往四家镇后面而去。 一条条鬼影从身边飘过去,我感觉接连不断的冷意从后背一浪一浪的升起,咬着牙,紧绷着心弦不让自己出声。 阴兵过境,所有的鬼是一个整体,相当于一只鬼,只不过这只鬼的阴气浓到了无法想象的程度。带队的陈五不会认识我,我也不会傻到去叫他,如果打断了阴兵行军,它们会忘记要去得地方,那就准备被鬼军淹没吧! “鬼……鬼……” 不远处一个家伙抵抗不住压力,两个字刚出口,身上飘出一个单薄的影子,加入了行进的大军。他依旧趴在地上,断断续续得喊着:“鬼……鬼……” 他的状态与之前大棺材出现后,几个失魂的人一样。 王曼瞪着眼睛,全身哆嗦的幅度很大,我在她旁边也能感觉到她的颤抖。 “好……多……鬼……” 另外两个还算正常的人,扛不住压力出声了,结果可想而知,他们也被抽离了一丝魂魄,加入了行进的鬼兵。下半辈子只能当疯子或傻子,如果三魂七魄被抽的多了,没多少日子就会死。 “陈……” 王曼吓的瞳孔涣散,刚挤出一丝音节,我扛着从未体会过的浓烈寒意,抓起地上一把土,塞进了她嘴里。她刚要被扯出去的魂,似乎受到了压制,又回到了体内。 阴兵过境逢人带魂,不是鬼军主动的行为,而是军阵自主的带着人气离开。只要人开口,就会被抽离魂魄。 王曼魂魄回体,闭上眼睛似乎要睡觉。我咬着舌尖才能强迫自己不出声,机械的伸手捂着王曼的嘴巴,张嘴咬在她的胳膊上,希望疼痛能让她醒过来。 鬼兵过境除了能带魂,如果人吓的晕过去和睡着,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只有晕过去的人自己知道,因为这类人即使灵魂齐全也不会醒来。 牙齿隔着薄薄的衣衫,陷入了皮肤,我僵硬的舌头好像感觉到了淡淡的热量,可能已经咬出了血,但王曼依旧垂着眼皮,一副要睡过去的样子。 第四十七章 逼我走? 第四十八章 转猫成虎 第四十八章 转猫成虎 被威胁的感觉很不好。 我抱起昏睡的小黑猫,眯着眼睛看着太阳,阳光很刺眼,也很有温度,只是猫身上传来的寒意,让我的心也跟着冷了下来。 叶知秋背对着太阳,拿着支票微笑的看着我。 “我只想安安静静的给人守灵,送亡者下去。”我顺着猫毛,慢慢低下脑袋,轻声细语的说着自己最真实的想法。 “还有呢?”叶知秋平静的注视着我。 “没了。”我说。 “那该你选择了。”她温和的微笑消失,犀利的目光直刺而来。 我从口袋掏出一叠冥币,丢在地上说:“我也给你们两个选择,第一,离开我的生活。第二,用这些钱买你们的命。有钱能使鬼推磨,你们小心有钱没命花。”话说的没有任何烟火气息,我是真的怒了。 目光在空中交汇,我们谁也没有退避,能看到彼此的决心。 “让你走是为你好,难道真想与老爷子来个你死我活?让亲者疼仇者快。”叶知秋叹息一声,气势弱了一些。我拿起身边的九节竹,指着村口,说:“请吧!给诸葛老头带一句话,我已经没心思跟他下棋了,如果再来,我会掀了棋盘。” 叶知秋叹了好长一口气,真诚的说:“你不走,老爷子会对你下杀手。最后不是你后悔,就是老爷子心疼。”她似乎有难言的苦衷,几次想开口都忍着没说,收了支票往村口走去。 上百万的钞票啊,我真的很想要。 而且她还给我找好了离开的理由,为了不与血亲对敌。可是我的根在这里,妈妈和宝宝们抓了牛头马面,还有好多没办完的事情,我拿了钱走的潇洒,但会愧疚一辈子。 肩上背的包袱,累了,想要放下,随手都能捡到充足的借口和理由,可我真得做不到。也许活的累,但我问心无愧! 点了根烟,我默默抽完,摸着小黑猫的毛,准备封印雷冲这只人坟养出来的厉鬼。 接近傍晚,王曼终于收集齐了所有东西,按照我的要求在关铃家堂屋做好了布置。 堂屋四角都点了封门香,地上垫了一副猛虎下山图。画很破旧,沾满了灰尘,在二十年前的年关,到街上花几块钱就能买到一副。唯一值得称道的是画被挂在墙上,被香薰了不少年。 王曼抱着小黑猫站在一边,我小心翼翼的把画上的老虎用刀割下来,拿着破烂的纸片在水杯上点燃,让灰掉进杯子。 拿着一杯黑乎乎的水,我对着王曼说:“掰开阿飘的嘴巴。” “你想干嘛?”王曼紧抱着小黑猫偏到一边。我说:“明知故问,当然是给我女儿喝了。” “这样会要猫命的!”她说。 我瞪着眼睛说:“不想阿飘死,你必须得狠点心。” 王曼不情不愿的掰开昏迷的猫嘴,我把水灌进去,小黑猫呛的睁开猫眼,看了看王曼又无力的闭上。 它肯定恨死这个狠毒的女人了。 灌完“符水”,我用刀沿着被掏空的画洞在地上画了个圈,在画前点上蜡烛,烧燃画卷的同时点了一炷香,说:“移行换地,猛虎下山。” 平摊在地上的破画烧的很慢,王曼见什么异象也没有,不爽的说:“我跑了几个村,好不容易买来的年画,你就这样烧了?” “不烧,难道让你买回来接着拜?” 我抽起插在画前的香,走到她面前说:“抱稳了,别动。” “你又想干嘛?”王曼问。我说:“烧猫毛。你不感觉阿飘想当老虎,额头还差个王字吗?” 拿着香小心翼翼的烧着小黑猫额头上的毛,三根香每根烧出一横,最后再把三根香合并着烧出一竖。王字写好,我拍了拍手掌,指着快烧完的画说:“等画烧完了,你把阿飘放到刚画的那个圈里,也就是画上老虎该站的地方躺下。我出去会,马上回来。” “喂!你去干嘛?”她问。我说:“尿尿。” 外面的天色差不多黑了,我跑到茅草堆边,点了一炷请神香,呼唤着龚文画。 那妞似乎还在为王曼打抱不平,过了好久才偷偷跑出来。我见香烧的忽明忽暗,知道她来了,交代说:“我会在脚趾头上绑一根红线,喝点酒了趴在堂屋大桌上睡觉,等我睡的迷迷糊糊的时候,你就扯我脚上的红线,等桌上的油灯摇曳,你就不用扯了。记住谁也不能说,王曼也不行,你扯红线把我头上三把火藏到了油灯里,要是被雷冲知道,它扑灭油灯,老子可能真会死。” 交代完,我让她先回去,没一会我也回到了堂屋。 差不多接近晚上十一点的时候,我吃完宵夜趴在桌上说:“太困了,我先睡几分钟,等到了子时你叫我。”说着,不等王曼答应,我假装很困的样子闭上了眼睛。 龚文画挺乖的,没一会,我脚上感觉到了凉意。 大门没有关,自然有平常的夜风吹进来,油灯很自然的摇曳。它以为大功告成,也就消失了。其实吧,我说转移头上三把火,是骗她的。 等到十一点,王曼推着我的肩膀,我假装很困的睁开眼睛,说:“这就到点了?” 小黑猫睡在移形换地的地方,我在它旁边盘膝坐下,捏着它一只猫爪,示意王曼开工。 王曼围着我和小黑猫点了六炷香,烧了三刀纸,说:“六合香搭天地台,有仇报仇,有怨报怨。”六合香能刺激厉鬼报仇,在有准备的前提下,刺激雷冲出来报仇最合适了。 小黑猫没有动,它身上那股属于雷冲的冷息慢慢鼓荡着,慢慢接近十二点,阴气慢慢加重,雷冲沿着猫爪往我胳膊上蔓延。我没有抗拒,等雷冲摆脱小黑猫,我憋足了气对着手臂骂:“滚蛋。” 一条虚影从我手臂上出来,迷迷糊糊的绕着我们打转。其实雷冲被迷在了猛虎下山的那座山里,只是我看不到而已。说不定,小黑猫正扮演着猛虎追着雷冲咬呢。 等到十二点,我抱着小黑猫放到桌上三盏油灯后面,坐到主位等雷冲来。 王曼点燃写着我名字的草人,把草人装进小棺材里,盖上棺材盖把火捂灭了。在棺材前点了一炷香,烧纸祭拜起我来。这叫引香火护身。 抱走了小黑猫,猛虎下山图少了虎,雷冲飘到小黑猫之前睡的地方,从那个窟窿逃了出来。它刚逃脱就凶狠的朝我扑来,虚影带着浓烈寒意靠近,我拿起桌上的酒喝了一口,挑衅的勾了勾手指。 它扑到我身上,好像人碰到火焰,立刻缩了回去。 雷冲不要命的往我身上扑,虚影慢慢变淡。也不知道它扑了多少下,虚影眼看要消散,它似乎恢复了一些神智,摆脱了六合香的刺激,转而冲向了王曼。 王曼静静的烧香纸祭拜着小棺材,雷冲刚靠近,王曼打开棺材盖,一股烧小人的烟冒出来,雷冲被冲的消失不见了。 “画儿,找雷冲的事情交给你咯。”王曼自顾的唠叨一句,龚文画的虚影冒出来在屋里旋转。 三盏油灯照耀下的堂屋鬼影重重,我无聊的看起了鬼找鬼的戏码。 过了大概半柱香的时间,王曼指着突然定住的龚文画,紧张的说:“画儿被雷冲抓住了?” 在我眼中只有龚文画的虚影,仔细感受一下,属于龚文画的阴寒里夹杂着雷冲特有的冷意。我坐在桌边,点了一炷香拿在手上说:“雷冲,冤有头债有主,有本事来找小爷,欺负个女鬼算什么厉鬼?你这黑老大越死越回去了?” 龚文画痛苦的挣扎一会,属于雷冲的冷息分离龚文画的虚影,快速的缠上了桌前三盏油灯。龚文画冲向王曼,附在王曼身上,哭丧着脸说:“它……它……说要吃了我,我才说你头上的三把火藏在油灯里,是它逼我的……” 这就是我骗龚文画的用意,以她的尿性,绝对经不起威胁。至于算定雷冲会找龚文画,其实是常识性的东西,这里只有龚文画一只鬼,雷冲不找她找谁? 就算雷冲是打不死的厉鬼,但单纯的封印它,也不用大费周章的转猫成虎。我想给小黑猫抓一只厉鬼打手,让它拥有足够的阴气成为真正的玄猫。 第四十九章 诡异的一枪 第四十九章 诡异的一枪 雷冲扑上油灯,它立刻被吸进了中间那盏油灯的灯芯。 三盏油灯上的火苗,随着雷冲的挣扎,由大变小,由小变大。鬼气森森的屋里随着灯焰的变化忽明忽暗,由于光线的变化,随意一瞟墙面,好似有东西在墙上晃动。 龚文画离开王曼,飘在一边傻傻的看着。王曼收回身体的控制权,性感的小嘴张成小圆形,木讷的看着油灯。 “我只是把灯芯的索线换成了蜡树皮,烧了写着雷冲忌日的黄纸加在燃油里罢了。”我指着油灯继续解释:“死忌是鬼的生辰八字,油灯和蜡烛皮都能抽魂,它自己撞上去了就别想跑掉。” 以前人死了,在停尸的床前会放一张高一点的桌子,桌子上点一盏油灯,亡者回家会钻进油灯,借着油灯的火焰观看亲属。还有在人头上点天灯,也是一种吸魂入灯的法子,但必须是用蜡树皮搓成的灯芯。 最早人们做蜡烛不是用的石蜡,而是一种树会招来一种虫子啃食树叶,虫子吃了树叶分泌出一种白色放亮的胶状物质,有的地方叫月亮屎。把分泌物经过一些处理就成了蜡烛。 燃烧的蜡树具有吸鬼缠鬼的功效,而蜡虫分泌物有着封鬼的作用。 给王曼解释清楚这招,我拿着剪刀,剪下灯芯包裹在一张黄裱里,涂上蜡油把雷冲封在了纸里。 “王曼,你为什么要干这一行?”弄完,我突然发问。 王曼呆了呆,思索一会,看了看我,又认真想了一会说:“干这行没有人管,无拘无束的,我感觉很自由。” “自由啊!”我重复一声,好似被她拨动了某根心弦,说:“谢谢。” 行事问心无愧,求的是心安能让自己自由自在的做人。或许,我一直追究的是身与心的自由。 王曼迷糊的接受了我的感谢,她问:“你突然问这个做什么?”她拿定主意干这一行,我才会做接下来的事。 “在上面滴一点血,转一点生气给雷冲。”我拿着封印雷冲的黄裱。王曼惊悚的退后一步说:“转生气给它?” “它具备了生气,在生气未消,也就是你血迹未干的时候,相当于一个人。等血快干的时候,把血擦在小黑猫牙齿上,等于小黑猫断了雷冲的生机,雷冲会成为小黑猫的伥鬼,为虎作伥。”我其实还有一点没说,如果用王曼的血,以后只有她与小黑猫配合才能放出雷冲这个鬼打手。 王曼按照我的要求做完,等她把血擦在小黑猫牙齿上,我立刻烧了涂了蜡油的黄纸,一股冷息不情不愿的被撕扯进了小黑猫嘴里,封印在了里面。 我收拾着堂屋里的东西,王曼呆呆的问:“接下来做什么?” “已经完事了,你还想干嘛?难道想让我走阴出体,跟雷冲打一架?如果那样,死的一定是我。” “你不是说人坟造的厉鬼很猛吗?这样就摆平了?” 听到她的话,我冰冷异常的盯了她好一会,警告:“你最好不要抱着找刺激的心思斗鬼,真到那个时候,死的大多数是人,不会是鬼。在没有准备的情况下,看到厉鬼转身就跑才是最聪明的选择。” 王曼游疑在幻想与现实的差距之间,陷入了沉思。龚文画缩成了一团冷气,苦哈哈的看着我,生怕我打她似的。 小黑猫躺在桌上一动不动,鼻子很干燥,猫抓的温度已经趋于平和,但它还是没醒过来的趋势。我仔细检查完,叫醒发呆的王曼说:“你不是要找刺激吗?交给你一个救阿飘的任务。” “什么?” “小黑猫魂体应该受到了创伤,你想办法把它给医好。”我说。王曼担心的看着猫,苦哈哈的说:“又不是病了,兽医也没办法啊。” “猫吃老鼠,这是天择。你三爷爷应该被一只老鼠缠着,你带小黑猫去吃了老鼠,应该能好。”我讲完大概的操作办法,又说:“那只老鼠受过香火,实在没办法的时候,你用血在猫额头上写个王字,雷冲会被放出来帮忙。” 王曼一愣一愣的听着,心虚的说:“你的意思是让我一个人去?” “老大,你天生能看到灵体,带着龚文画和玄猫再加一只厉鬼,如果还干不过一只老鼠,你真不用混这一行了。”我有些嫉妒的说着。 玄猫的本能是勾魂,又有厉鬼配合,几乎等同于阴间的勾魂使者。如果不是怕诸葛家出手对付王曼,我绝对放自己的血借生气给雷冲,让雷冲为我所用。这丫头抱着宝贝,还身在福中不知福。 王曼被教训的差点又哭了,咬着下嘴唇说:“去就去。”她转头生了会闷气,又说:“我去抓老鼠,你去做什么?” “找关铃。”我答。王曼又说:“她的电话一直打不通,你知道她在哪?” “沿着阴兵过境的方向应该能找到。”我想到四家镇后面的葬魂湖,吓的缩了缩脖子。 葬魂湖不是湖,是一片高低不平的盆地。树叶盖着表面,走进去谁也也不知道下一步会不会陷下去。那里没有山货,没法种庄稼,人根本懒得去,只要去的人全部淹死在了叶海里。由于盆地外形像个大水潭,本地人都叫它葬魂湖,四家镇谁家孩子不听话,大人都会说:“信不信老子把你丢湖里淹死拉倒?”指的就是葬魂湖。 想去葬魂湖,必须要翻过瘟疫山,山下有三个荒废的死村。村里人不是死于瘟疫,而是死于当年的蛊灾。 听说三个村子三百多户人家,家家挂灵,最后全死绝了。人死在村里哪个地方,尸体就倒在哪里,连收尸的人也没有。不是旁人狠心,而是只要碰尸体,人就会被蛊虫弄死。倒是有人想过放火烧村,但是远远连着一片老林子,长年飘着树叶,一个不好可能烧进老林子,结果就封了去那座山的路。 瘟疫比鬼草更能让常人接受,很多人都以为当年是场瘟疫,于是那座荒山被喊成了瘟疫山。 休息一晚上,第二天下午,我穿过四家镇后一片人工种植的大树林。两个人气喘吁吁的从林间小路追上来喊:“你是陈三夜?真他娘的让老子好找。” 我疑惑的停下脚步,一个高瘦的人,拿出证件说;“我们是县警察局的,上次是你发现那几个背包客在山坡上昏迷不醒的?” 我点了点头。另一个断眉毛的汉子说:“警方怀疑是人为的,希望你能协助调查。” 碰到这事,我只能无奈的答应。 人工种植着大片水杉,一眼望去都是差不多的树,我们往回走了一个多小时,按道理已经早到了四家镇,但是依旧在林间小路上转悠。 “吴头,不会撞鬼了吧?”断眉毛的家伙拿着手机到处找信号,敢说又不敢说的发问。被叫吴头的高个子,冷着脸说:“这林子咱们不熟,迷路很正常,别他妈的鬼啊神的。”他训完断眉毛,转而问我说:“陈三夜,你是四家镇的,对这林子应该比较熟!” “不熟。”我默默的跟在他们身后走着,没感觉到脏东西,心里也挺疑惑的。 “你什么态度?问你的话呢!”断眉毛被训了,心情不好的呵斥。我压下火气,耐心解释说:“这片林子是瘟疫山的门户,你们也知道我是守灵的,特信那玩意。人们都说这里不能来,我自然不会没事找晦气。” “那你来这干嘛?”吴头疑心病似乎很重,本能以审问犯人似的口气问着。 咔嚓。 没等我说话,不远处一颗粗大的杉树折断,往旁边倒去,断眉毛的像中邪一样对着树倒的方向跑。 断树刮断旁边树木的枝桠,快速往下砸,吴头眼疾手快把断眉毛扑倒在旁边,断树正好砸在了他们旁边,快速抖动的树枝,把它们身上的衣服抽的噼里啪啦的乱响。 断眉毛汉子从树枝底下爬出来,坐到一边发傻,脸上被树枝抽出来的红印,像爬着一条条红色的虫子。吴头爬出来缓了一会,大骂:“你他妈的找死?” “我……我……我看着树对着我们砸来,才往这边跑的……”断眉毛浑身哆嗦,也不知道他是吓的,还是被树枝抽的。 我检查着树木断裂的根部,断口很不规则,木质的颜色也很新,也就是说这颗树没有被虫咬,也没人事先做手脚,它自己莫名其妙的断了。 解开腰上的酒壶,倒了点酒在断口处,用打火机烧着,火苗烧出滋滋声音,回荡在已经黑下来的林子里特别恐怖。 “没有火中寒,不是鬼。”我观察着打火机上的火焰,以及树烧的痕迹,再次陷入了疑惑。 烈酒带阳,如果有阴气用火烧出来的火焰一定会冒着寒气,那种寒气我能根据经验判断,又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像冷息,又不是冷。 “你在干什么?”断眉毛站在我后面没好气的问。我专注着感受阴气,没发现他过来,被吓了一跳。我说:“就是看看。” 他看着火烧的痕迹,皱着眉头说:“你想毁灭证据?” “什么证据?你办案办傻了吧?”我指着小拇指大点的烧痕,皱着眉头说:“发泄恐惧的方式有很多种,想拿老子开涮,门都没有。” 吴头走过来,看了一眼断痕,说:“这树是自己断的,也是你自己往树底下跑的。”断眉毛激动的说:“就算树是断的,我往树底下跑,肯定是他做了手脚。听说四家镇的雷冲找他麻烦后死了,手下一批混混去找他也疯了,这小子邪门的狠,不定就是他在阴老子。老子越想越觉得,睡着醒不来的背包客,是被他暗算的。” 啪! 吴头反手一巴掌抽过去,拧着断眉毛的领口大吼:“办案得讲证据,你他妈的几年学白上了?臆想和推测能断案,还他妈的要你干嘛?” 断眉毛甩开吴头的手,抖着满是红印的脸说:“命都快没了,老子还管他狗屁的纪律?”他骂骂咧咧的抽出枪,对着我的脑袋,快速扣动了扳机。 砰! 枪响了,他的手被后座力震得发抖,一瞬间,我好像看到了子弹快速移动的痕迹,子弹钻进眉心炸开了好大一个窟窿,血肉模糊的额头分不清是血,是肉,还是脑汁,一股浓烈的血腥,能呛出任何人吃的隔夜饭。 第五十章 消失的亡魂和子弹 第五十章 消失的亡魂和子弹 闻着作呕的血腥,我感觉着脸上血渍的温度,吓的退了好几步,木讷的摸了一把脸,手上全是断眉毛喷出来的血。 呆呆的看着断眉毛,他眉心开了个大洞,尸体软倒在地上,眼珠在眼眶外,惊恐的瞪着。如果不是额头炸了个洞,还以为他是被吓死的。 震耳欲聋的枪声、他脑袋开花、我被喷了一脸血、他倒下去,发生得顺序在我的感官中是混乱的,是交缠在一起的。 黑乎乎的枪口对着我的那一刻,听到枪响,我以为自己要死了,身体本能的紧绷,心也跳到了喉咙,接着闻到了血腥气,眼前全是鲜红,那时我以为自己中抢了,却诡异的看到他脑袋开花了。通过感官接收的信息和脑子对信息的处理也是混乱的。 接着,我才是诡异的看到子弹划过的轨迹,打爆他的头。其实我看到子弹轨迹的时候,断眉毛已经被打爆了头,身体正在往地上倒。 “呕……” 我扶着树干呕吐,不是被吓的,而是受到血腥味的冲击本能的反应。心里想着子弹划过的轨迹,越想越模糊,慢慢的开始怀疑是惊恐中的幻觉,又或者是触动了某个神秘点,等事情发生后,诡异的看到了发生的情况。 感觉胃里的东西全翻了出来,我单手撑着地,手指抓着泥巴,难受的想把手伸进喉咙把胃扯出来。却不受控制的,想着这些莫名其妙的问题。 吴头脸色煞白的吐出一口气,缓慢的靠近尸体蹲下。他不敢置信看了好一会,刀削一样偏瘦的脸上滑过了两行眼泪。 砰!砰!砰! 连着好几声枪响,吴头拿着断眉毛的手枪,疯狂的咆哮:“谁他妈的能告诉老子,这是怎么回事?” 枪还能打,粗壮的树干炸的稀巴烂,大树咔嚓一声往下倒,压断了不少旁树的树枝。 咔嚓、吱呀的声音不断,又是一声大响,树倒在地上,树枝快速的抖着。吴头拿枪抖动的幅度,似乎比树枝颤抖的幅度还要厉害。 “老子从来不信邪,你说,你到底用了什么邪术?” 吴头跑过来,一脚踩在我背后。我无力的趴下,脸贴在自己的呕吐物上,想要继续吐却吐不出来。他用枪顶着我的后脑勺问完,不能接受的又说:“为什么对着你的枪口会打烂他的头?” 问着,问着,他软坐到一边,枪丢在腿边,像个孩子一样无助的哭了起来,嘴里不知道念叨着什么。 我再次回想子弹划过的痕迹,想弄清楚对着我的枪为什么会打中断眉毛,却发现无法再想起子弹的轨迹,可又明确的知道自己见过。 一种矛盾到想要自杀的烦躁感,笼罩着我不断的盘旋。 依稀的星光撒进杉树林,重重树影上流着凝固的鲜血,树影好像会吸血一样,血慢慢的变少,再变少,最后只留下红色的血印冒着腥臭气。 我暴躁的拿起吴头旁边的枪,对着自己的太阳穴,手刚搭在扳机上,吴头一巴掌扇飞我手里的抢,冷漠的说:“你是我们要找的犯罪嫌疑人,也是这次警察拿枪自杀的目击证人,你不能死。”自杀两个字被他咬的很重,语气中透露着一股不弄清楚真相,绝不回头的决然。 “嘶!” 我惊醒过来,想到自己的行为,倒吸了好几口凉气。 如果我变成了鬼,阎王告诉我是自杀而亡,我一百个不信,可是刚才我真的准备要自杀了。瞬间,我全身被冷汗浸透,包括底裤。 “这林子太邪门了。”我惊恐的盯着地上的血迹和尸体,吓的浑身颤抖。吴头看着尸体,冷脸嗯了一声,说:“你不是守灵的吗?难道也怕鬼?邪门两个字从您嘴里说出来,真是笑话。” 正因为我是玩鬼的,才感觉邪门。这里没有一丝阴魂该有的气息,我连死者灵魂的气息也没有感觉到。 亡魂不见了! “尸体是带回去,还是?” 恐惧已经盖过了其它所有情绪,我看了一眼尸体,有些颤抖的发问。吴头害怕的走到尸体旁边,哆嗦的拉着尸体的手,背过去要背着尸体。 我看到尸体背后挂着满背的蚂蚁,赶紧扯开他握尸体的手,着急的说:“快放开,有毒蚂蚁。” 吴头闷哼一声,丢下尸体。扒在尸体上的蚂蚁很快掩盖了尸体。 密密麻麻的蚂蚁像一块黑布把尸体包裹的严严实实,我本能的后退好几步,转头再看吴头,被他吓了一跳。 他偏瘦的脸红肿的像个猪头,眼睛眯成了一条缝隙,手背上也是东一块,西一块的红斑。我倒吸着凉气,身上升起了鸡皮疙瘩。 吴头拳头紧了松,松了紧,牙齿咬的咔嚓响。他一定很痒,但他却强忍着没抓。 看着爬满蚂蚁的尸体,看着受折磨的吴头,我才发现自己的渺小,除了鬼,世界上还有很多的未知。 我拿着酒壶沿着尸体倒了一圈,掏出冥币点燃,又用冥币点燃了酒。酒烧出了一圈火,蚂蚁快速的收缩,不敢越雷池一步。 这次只是简单的放火,没有一丝别的用意。 我赶紧说:“能忍吗?赶紧找出去的路,下次可能是你拿枪自杀或者杀我。”吴头艰难的摇了摇头,面对着尸体,表示他不会丢下尸体独自离开。 叮叮! 正在我无所适从的时候,清脆的响声远远的飘来。一位穿着苗族盛装,腰间插着笛子,身上的银饰随着她的走动撞出悦耳的声响。她的心情似乎不错,唱着歌,慢慢走了过来。 苗女看了一眼被蚂蚁裹着的尸体,手指弹了弹空气,没一会蚂蚁退的了个干净。她说:“你们惹了地灵,虫子是地灵的使者。你们最好呆在原地等到天亮,到时候就能出林子了。对了,你们见到过三个慌不择路得年轻人吗?有一个瘸了腿。” “没有见过……什么地灵?”我想起了秦霜挖土拜的玩意,忍不住疑惑。苗女说:“你们是好奇后面的瘟疫山进来的吧?好奇心害死猫,给你们一句忠告,进去只有死路一条。至于地灵,说了你也不懂,你当成是养育万千生灵的大地好了。”她走了好几步,顿住脚步鬼灵精的说:“告诉你们哟,这片林子的大地每到夜晚会在林子内部移动,所以你们走不出林子。” 听着叮叮当当的声音远去,我看着脚下的树叶和泥土,忍不住打着哆嗦。吴头似乎不痒了,顶着猪头走到尸体旁边,说:“你相信这块地能自己移动?” “相信。地球都会自转,一片林子在内部玩着自转也可以理解。”我突然想起没打中我的枪,又看着地上的尸体说:“如果他开枪的瞬间,正好碰到脚下的土地移动,子弹在空中飞没有跟着大地移动,又正巧撞到了他自己眉心,你说有可能吗?” “胡扯。”吴头骂着,听语气却有些期待。 “没事拿颗石头往那边砸,要是砸到了自己,说明这个可能是真的。”我瞟着一旁的大树开着玩笑,想缓解一下诡异的气氛。没想到吴头真找了块石头,瞄准目标砸了起来。 未知比荒谬的理由恐怖的多,他应该更期待有个解释吧。他嘴上不信苗女的话,却没有提出要离开,陪我等着天亮。 过一会,他就捡回石头砸一次,不过没有出现猜想中的情况。我默默的咬着没点的烟头,享受着夜里被拉长的时间。砸的烦闷的吴头,烦躁的掏出枪,对着不远处的大树就是一枪。 砰! 枪响过去,树还静静的站在那里,完好无损。吴头呆呆的看了看手上的枪,又看了看树说:“以我的枪法,这么粗的树,看一眼闭上眼睛也能打中。”他发疯的把枪在几秒钟内拆了个稀巴烂,又说:“子弹少了一颗。” 子弹消失不见了,到底打到了哪里?如果在不同的方向找到子弹,是不是能证明脚下的大地在树林内部移动着?为什么子弹会不见,石头却不会? 第五十一章 鬼棺封地灵 第五十一章 鬼棺封地灵 吴头琢磨一会,背起尸体打算去找消失的子弹。我说:“最好听那位苗女的,留在这里别动。” “你怕死?”他低着头。我大方的点头承认,他不屑的看了我一眼,背着尸体沿着脚下的小路往前走。 看着他踉跄的脚步,我说:“怕死没什么可笑的,关键在于死的值不值,如果我认为值得,就算怕也会去死。” 吴头顿了顿,嗯了一声,说:“找出我兄弟的死因,就算死,我也认为值。他并不是你看到的这种人,你说的,这里很邪门。”说着,他背着尸体走出十几步,突然,消失在树林里。 我揉了揉眼睛,快步跑过去,那里只有杉树,一个大活人就这样在我眼前消失了。 “啊!” 突然,东边传来陌生男人的哀嚎,我寻着声音谨慎的靠过去,走过三十多颗树,突来的一只女人手搭在我肩膀上,我头皮发麻的斜视一眼比死人还白的手指,用胳膊肘向后抡了过去。 肩膀上的手不见了,胳膊往后也打空了,我旋转的踉跄几步,定住身体发现周围鬼影也没一只。 “守灵的,这里的事情你最好别管。” 顺着冰冷的声音望去,身穿登山服,大夏天踩着长筒马靴的女人,低头看着她自己苍白无血的手,慢慢抬头露出一双充满恨意的眼睛。 她与穿着苗族盛装的女人长的一样,不同的是她比较白,应该是双胞胎。 我瞟了一眼肩膀,又看了看她的手,确定搭我肩膀的是她。 “你认识我?”我没在乎她的威胁。 “我叫齐林。”她僵硬的说完,冷笑的说:“我在你身上种了草鬼,等太阳出来,那只草鬼会自动死亡。如果你多管闲事,你会死的很惨。” “你敢让我死吗?”我笑了。 原来这女人就是齐老头的后人,知道她是玩蛊虫的,我就不怕了。蛊虫能杀人,但灭不了我的魂,她怕鬼的报复,所以不敢弄死我。 齐林捏着小拳头,颤抖的说:“你真的要救他们?” “他们?哪个他们?我只是过路的,谁有空管你的屁事?”我不爽的骂到一半,一阵狂暴的阴风吹过来,很快,血红色的棺材虚影穿过杉树,停在了我面前。 纯白色的牛印在棺材虚影外壁上像是雕塑,只是那双会动的牛眼愤怒无比的看着我。 我赶紧掏出一炷香点燃,对着棺材说:“妈,您到底要干嘛?”香火几乎在瞬间烧完,棺材快速旋转,接着一条条虚幻的人影像拔萝卜似的从地上往上升,似乎又有一股力量要把虚影往地下扯,僵持了好一会,棺材赢了,所有的幻影都被吸入了棺材。 怪异的冷风出现,让人忍不住心里发毛。苗女齐林疑惑的看着四周,缩了缩脖子,说:“守灵的,看在爷爷的份上,这次放过你。别在这装神弄鬼……” 我冷的全身僵硬,暗想,不是这里没鬼,而是满地的鬼被什么玩意锁在了地下,一丝阴气也没有泄露。看着红色鬼棺吸完鬼消失,我着急的对着空气喊:“妈,你们到底要干嘛?”可惜没有任何回应。 静悄悄的树林里,我对着空气喊妈,齐林吓的左看右看,指着地,声音发颤的问:“陈三夜,你封了地灵?”随着她的问话,数不清的千足虫、知了、青虫……从树上往下面掉,我拍打着落在身上的虫子,没拍几下,发现这些虫子都是死的,疑惑的望向了齐林。 “万虫有灵,它们对地灵失去感应,自然以为地母死了,所以选择了殉葬。”她吐出一口鲜血,捂着胸口,脸上的冰冷被惊恐所取代。过了一会,她指着飘飞的虫子,歇斯底里的质问:“你们为什么要封地灵?虫子就不是生灵?它们就该死?” 封地灵?地灵是什么玩意,老子一直都没弄明白,怎么封? “你把话说清楚,什么是地灵?”我问。 “大地的意志。” 我回想着被大地束缚的鬼魂,皱着眉头说:“大地的意志需要吸收鬼魂来苏醒吗?” 齐林不懂什么鬼和神,她说:“我能感觉到草鬼的哀鸣。大地养育了人却被践踏的体无完肤,如果地灵吸收了鬼才能苏醒,那也是人应该承受的。” 莫名的,我感觉此事与五棺绝龙有关系,忍不住问:“如果地灵苏醒会怎么样?” “大地发怒,以大地的咆哮对人做出回应。龙蛇起陆,山崩地裂,泥石流、洪水、大地震……”穿着苗族盛装的女孩走出来,随口回答着我的问题。她又说:“根据我的草鬼感应,这块土地早已经哀声连连,好像有什么东西压制着地灵,地灵没法苏醒。” “五棺绝龙。” 我想起叶知秋对我的矛盾态度,本能的脱口而出。 五棺绝龙局,五棺要绝陈、关、秦、武的后,四家人似乎配不起一个龙字。风水里的龙?山势龙脉?地灵?或许,绝的就是咆哮的地灵吧! “什么五棺绝龙?”盛装苗女问。 我摇了摇头,不知道怎么说。很想冲去找诸葛老头,问清楚五棺绝龙的真相! 地下的鬼魂被抽,鬼打墙似的杉树林恢复了正常。 三个青年用布条连着手腕,慌不择路的撞到我们附近,穿着国际名牌的俊俏青年脸上皱了好大一块皮,看样子像是被子弹擦伤的,他嘴里一直喊着疼。 那个陌生男人的哀嚎是他发出的,难道消失的子弹擦过了他的脸? 三人见到两女像见了鬼一样,想掉头跑,却吓的两腿发软,不停的抖动着。 “齐林,冤有头债有主,爷爷已经为你而死了。杀了他,跟我回去。”盛装苗女瞟了眼破相青年,无所谓的说着。 破相青年跪在地上,眼泪鼻涕唰唰流,哀求的说:“齐林,我们以前不是很好吗?只要你不杀我,我会像以前一样对你。” 另外两个青年偷偷解开他们绑在一起的手腕,爬到旁边说:“我们跟着他玩……也就贪图他的钱……他不是被我们带坏的,他没认识你以前就是花花公子。妹子弄多了,他第一次看到你穿着盛装,感觉很新奇,想弄个苗妹子玩玩,让我们陪他演戏去追你的……” “你们两个狗东西,没有老子,你们能玩那些嫩模……”破相青年疯狂的大骂。另外两个说:“草你妈,把老子当狗一样使唤……那些嫩模那个不是你玩腻味了,再丢给我们的?反正都要死,你敢说,你没说等玩腻了水灵的苗妹子,再给我们享受享受……” 看着他们狗咬狗,我皱着眉头往瘟疫山的方向走去,打算先找到关铃和妈妈,再回去研究五棺绝龙的真相。 “啊!” 仿佛来自地狱的叫声从身后传来,我吓的抖了抖,转头,见齐林冷着脸,三个青年痉挛的在地上打滚。 据传,辜负了养蛊的苗女,爽快的死是一种幸福,生不如死才是煎熬。想想,看不清摸不着的诡异虫子,从骨髓里开始啃,慢慢把人啃死,那是什么感觉? 刚走出杉树林,我又想起一个传言,殉情。蛊女即使被辜负了,等她虐杀了负心汉,也会自杀。 “你若背叛,我杀了你!但我不是你,我会拿自己的命祭奠自己的爱情。” 我想着齐老头给我讲的故事里的一句话,赶紧掉头往回跑。 三个青年口吐着黑乎乎的液体在地上打滚,从扭曲的五官已经分辨不出他们谁是谁?只能靠衣服认人。两个长一样的女人并排看着,目光一致的冰冷。 “那个……你能不能不自杀?”我迟疑了好一会,结巴的说着。两女呆了呆,盛装苗女噗呲一笑,诡异的看着我说:“谁说她要自杀了?” “呃……齐老头不是说蛊女杀死薄情郎之后会自杀吗?”我说。 “吃一堑长一智,我又不傻,凭什么让我为他自杀?他够格吗?”冰冷的女人以冰冷的语气说着嚣张的话,听着特别扭。 “喂,守灵的,听说你跟爷爷很熟,他拜神的本事教过你没有?”盛装苗女走到我旁边,胳膊搭在我肩膀上,对着我耳朵吹了口气。我听着三男恐怖的嚎叫,本能的幻想惹了蛊妹子的后果,赶紧矮身躲开。 妹子胳膊搭空,重心偏移往地上倒。我本能的往后跳开一步,噗通一声,妹子摔在地上,娇滴滴的喊疼。 我赶紧掉头往瘟疫山的方向跑,感觉自己比兔子跑的还快。 “齐奇,吃瘪了吧?爷爷可是说过,这小子只喜欢女鬼,你还不信?” 身后传来齐林的冷笑声,我吓的再次加快了脚步。感觉这对养虫子的双胞胎都是变态,牛头妹妹都比她们可爱。 接近杉树林边缘,吴头在前边背靠着一颗大树,尸体躺在他身前,他拉着尸体被削干净了的小腿骨,用锋利的匕首向上削着尸体的大腿肉。 “呕!”我忍不住蹲下身干呕。他停手中的活计,低沉着脑袋,嘴里嚼着东西说:“要不要来一口?” 我瞪着眼珠子,没法形容自己的心情。 咚。 他在我视线的死角,拿出半只烤焦了的野鸡丢过来,淡定的说:“你知道尸体为什么会腐烂的这么快,这么诡异吗?” 仔细观察,我才发现被削落在地上的人肉已经化成了浓水,却诡异的没有腐烂的气味。 邪门,太邪门了。 “那个警察叔叔,您不怕了?”我感觉他比尸体更诡异。他说:“开始有点怕,等唤醒某些故意遗忘的记忆,才发现自己很早就习惯了抗战友的尸体。” 说着,他猛的跳起身,扯着我的领口说:“老子见过的尸体不比你守灵见的少,从来没见过鬼,也没碰到灵异事件。你老实说,用了什么法子在装神弄鬼?说了,我不杀你。” 血煞之气浓烈的战场,怎么可能有鬼?有的也是无意识军魂。 我伸手擦了擦脸上的唾沫,说:“我正在寻找这个答案,也许最后的答案与问题毫不相干,但我走在寻找答案的路上,没有扯着别人的衣领满足自己的臆想。” 他盯着我的眼睛看了好一会,松开我的衣领,说:“你小子有种,老子跟着你去寻找所谓的答案。” 我走在前面,他背着腿上已经没肉的尸体走在后面,远远的,看到模糊的村子,红色的灯笼在夜里非常明显。吴头看着远处的村庄说:“瘟疫山不是没人吗?怎么还有村子?这边也没有户籍。” “谁知道呢?或许当年那场瘟疫里有人活下来,在封闭的山里自给自足呢!” 感受着空气中凝聚不散的冷息,我知道自己踏入了一片死地,前边是鬼村。可吴头却像没事人一样背着尸体,如果不是他有影子,火气挺足,老子绝对认为他是鬼。 经历过诡异杉树林,我的世界开阔了很多。大胆的猜测,他不是鬼,但也不一定是人。 第五十二章 来至鬼村的诱惑 第五十二章 来至鬼村的诱惑 第一眼看到村里的灯笼,我就知道自己被鬼遮了眼,却没打算破坏。进鬼村,让鬼答应借道,这样才不会在路上被使绊子。 “小子,你在想什么呢?” 吴头背着尸体,见我站在村口发呆,他走出几步,回头催促着。我扫了眼村口的大槐树,哦了一声,快跑两步说:“来了。” 进村没几步,五六个穿着棉袄的小孩围着挑担子的货郎转悠,它们盯着货郎两个箩筐里的东西,叽叽喳喳的吵个不停。 我知道是鬼,见它们夏天穿着棉袄才没感觉到惊讶。偷偷打量吴头,他对孩子的穿着没有任何反应,他似乎感受到了我的目光,说:“赶紧的,办正事。” 小孩们好奇的看过来,我感觉背脊发冷,脖子上的毛孔都张开了。 带着草帽的货郎低着脑袋,阴沉的对小孩们说:“喜欢什么自己拿。”几个小孩高兴的翻起了箩筐里的东西。 听到老鬼的声音,我呆呆的看着货郎。老鬼走过来,把我拉到一边,小声说:“你小子怎么来这了?真不知道死字怎么写?让这一村鬼知道你流着诸葛家的血,一百条命也得留在这。赶紧滚蛋。” 关铃也说过同样的话,看来这里的鬼很不待见姓诸葛的。 “您怎么在这卖小货?”我摇头示意自己不会走。老鬼说:“我就是做这生意的,每个月初七都会来一次。” 又随意聊了几句,老鬼见我铁了心要过鬼村,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瓶子给我,说:“喝下去。” 我打开瓶盖闻了闻,差点没被呛死,问:“这是什么?”老鬼说:“我配的润肠药!好客的村名请吃饭,根本推不掉,也不能推,不做点准备,元宝蜡烛吃下去会要命的。” 我仰头把药喝下去,老鬼笑了笑说:“这药二十万一瓶。” “什么?还要钱?这么贵?”我压低着声音反问。几个小孩拿了箩筐里的东西,跑过来给了老鬼一把冥币,欢喜的往村子里跑。 等小孩离开,我抓了抓脑袋说:“您要的是这个?好说。”老鬼一巴掌抽在我头上,愤怒的说:“陈老头那个赖皮鬼,求老子每年送一批物质到吃人谷,又让我每个月来一次瘟疫山,老子已经免费给这两地方送了十多年的东西,他一分钱没给我。人工和材料费加起来,最起码也得二十万。记住,是人用的不是鬼用的。” “呃?呃?您为什么以前不要?”我问。老鬼说:“它们死于蛊灾,整个村怨气冲天,经过我这十几年的努力,怨气也消了一些,我也收获了一些阴德。不然,我早被你鬼姨吸干了!” “您有阴德拿,干嘛还要我的钱?对了,这村人死于蛊灾,为什么看姓诸葛的不爽?” “蛊灾背后的推动者就是姓诸葛的,这个事陈老头没给你讲,我也不好说。”老鬼笑了笑,不厚道的说:“我向你要这十几年的幸苦费吗?二十万是药钱,只是按照我这些年的消耗定的价。明白吗?当然,你可以选择把药吐出来。” 莫名其妙的又欠下这么多钱,我不再搭理老鬼,埋头往村里走。老鬼在后面小声骂:“臭小子,这药对别人分文不值,对你来说可是救命的玩意。” 我和吴头刚接近第一户人家,几个小孩带着一大群鬼迎过来,与人唯一的区别就是它们没有影子。 两个少年在前面打着灯笼,杵着拐杖的老头从中间走出来,激动的说:“村里好久没来客人了,除了卖货的都不记得还有别人来过,一定要好好尽地主之谊……”老头客气的超出了常人的理解。 一群鬼没觉得抗尸体的吴头怪异。吴头也没村里人不对劲,他小声嘀咕:“没想到这村里还真有人。”说完,他感谢一番老大爷,最后委婉的拒绝了老人的好意。 我已经确定吴头不是人,至于是什么东西?还有待研究。老头被拒绝,热情的笑容冷了下来,他立刻翻脸说:“不识抬举,请马上离开。” “您老息怒,我们真有重要的事情……”我尽量说着好话。老头想了会说:“看你们行色匆匆,确实像有急事,老朽也不为难你们。不过,你们必须吃顿饭再走,免得被旁边两个村说闲话,说我们不懂礼貌。” 老头话音刚落,两阵风从不同的方向吹来,没一会,慢慢走过来两批人。 “远方来的客人,这条破村子也没什么好吃好玩的,不如去我们村转转……”一个健壮老头身后跟着好几个漂亮女子,热情的邀请我们去它们村。老头达出来的意思很直白,只要我们去,几个女子就是我们的。 “臭不要脸的……”另一方的老婆婆呸了一声,拉了拉她旁边少女的手,少女害羞的底下了头。老婆婆这才对我说:“贵客……” 老婆婆委婉了说了一大堆话,隐藏的表示,它们村有钱,去了不仅能得到钱,还能娶到漂亮小媳妇。 “你们两个村,别抢着打主意了,该做什么做什么去!”拐杖老头杵了杵拐杖,阴阳怪气的哼了一声,转头对我们说:“酒宴已经摆好,请吧!”他身后的鬼都露出了不善的眼神。 “现在还有选择权,你们可想好咯。”老婆婆和健壮老头说出了差不多意思的话。 金钱、美色、威胁都用上了,真不知道这群鬼为什么。 “吴头,从三个村都能过瘟疫山,你说走那条路?”我扭过头问。吴头说:“累了一天正好饿了,去吃饭吧。” 后面来的健壮老头和老婆婆叹息一声,什么也没说,带着一群鬼原路反回。拐杖老头欣喜的让人在前边带路,陪着我们往村中央最大宅子走。 门上挂着两个红色大灯笼,院子里唱着大戏,客厅一桌酒席正对着戏台。 拐杖老头请我们入座,吴头把尸体放在一边,随口感谢一句,坐到桌前吃起了丰盛的酒席。老头脸上的笑意更浓了,我坐到侧席,看着满桌子好吃的东西直吞口水,一想到是元宝蜡烛这类玩意,心又冰凉冰凉的。 我艰难的嚼着嘴里的青菜,不是味同嚼蜡,而是真吃着蜡烛,却还要装出一副好吃的样子。 吴头撕着鸡腿,喝着小酒,看着戏台上的花旦。蜡烛对他来说没有任何感觉,很快,桌上的五彩鸡丝、蜜枣桂鱼、花生米……被他一扫而空,他打着饱嗝,说:“好酒,好菜,姑娘的戏也唱很好,就是我听不太懂。” 台上的女花旦耍了个花枪,锵锵锵的转到我身边挑逗两下,很自然的晃到吴头身边坐到了他腿上。 吴头的手放在桌子下面,嘴上的话突然多了起来。突然,他掏出枪,一枪打烂了花旦的头,接着又一枪把拐杖老头的脖子轰了一个窟窿。“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死!” 事情大条了,这两枪真捅了鬼窝。瞬间,大房子化为虚无,呈现出死村的真实景象。 我站在长满杂草的废墟里,身前堆着一堆老鬼出品的蜡烛。吴头拿着枪,脚边躺着尸体。他疑惑说:“嗯?人怎么都不见了?” “哪里有人?我们走到这里,您说休息一会,就坐在石头上睡着了。”我指着他脚下得石头,又说:“我刚睡着就被枪响声惊醒了。” 吴头很自然的背起尸体,苦恼的陷入了回忆。 吃了蜡烛,我肚子很不舒服,夹着腿找到合适的地方解决完生理问题。刚起身,荒废的山村升起一条条虚影,接着虚影消失,空中飘起了好多磷火,火光在黑暗里一闪一闪,随着风朝我们飘来。 看着鬼火,我知道要疯狂逃命了。 第五十三章 魂魄被抽 第五十三章 魂魄被抽 鬼火以合围的方式,不快不慢的飘着,我原地转了一圈,见四面的鬼火数量差不多,放弃了柿子捡软的捏的打算。 嘭。 我故意站着没动,等一把鬼火飘撞在我身上,鬼火像放小烟火似的炸开,化成零星的火丝消失在阴森的夜里。磷火的温度本来不高,藏鬼的火温更低了,火扑灭在身上,我感觉到的不是热而是寒冷。 一两把鬼火扑灭在身上,我只感觉到冷,等五六把火扑灭,我有种东西趴在身上啃的错觉,感觉它们每啃一口就有一口寒气入侵我的身体。 这不是错觉,是鬼完全没顾及我身上的阳气,拼命的在发动攻击。 搞清楚它们的攻击形式,我不再多留,伸手抓紧斜绑在背后的九节竹准备打鬼,想想又松开了,拖着冷得发抖的身体往村口走。 幽绿的鬼火见我移动,像飞蛾一样朝我扑来,噼里啪啦的鬼火爆开,其实比放烟花还好看,就是他妈的非常冷。如果等我冷的躺下,僵硬的走不动路,也就到了我的死期。 哆嗦着嘴唇走到离村口还有两百多米远的地方,我回头一看,吴头背着尸体还站在那间荒废的屋子里,他纠结着人为什么会不见?到底他是见着了人?还是像我忽悠说的那样,他只是睡着了。 不知道有多少鬼火包裹着他,幽绿、暗红、青色、冷紫……的火光包裹着他,远远看着像只人形灯笼。 我见鬼火落到他身上没有灭,惊讶的差点忘记跑路。他身上有阳气,为什么鬼火不灭?他到底是什么玩意? 我接近村口大槐树,突然,身上的阴寒感加重,踉跄的单膝跪地趴在了地上,艰难得站起来,走出没几步,听到吴头在远处一声冷呵,他捏着尸体的两条腿骨抡了一圈。鬼火从他身上飞起,愤怒的飘在风中围着他打转。 连续不断的虚影从我身上飘走,隐入黑暗中。我看着重重鬼影放弃对我的纠缠,冲向吴头,愣是忘记了跑路,呆呆的看着远处发飙的吴头。 “真的有地灵吗?谁挡我找地灵的路,谁死!” 尸体在吴头手上像条软鞭,他提着尸体腿骨,猛抽着幽灵似的鬼火。他埋头打着鬼火,嘀咕着重复的话语。不大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飘来,我听得头皮发麻,已经明白他是罕见的鬼人了。 有少数的情况是,灵魂离开身体,身体不会立刻死亡,等过个几天,身体才会失去生机。 不知道吴头在树林里消失后发生了什么,但他消失的那段时间,肯定死过一次,只是他自己不记得了。他的生魂接收了死气成了鬼,又由于他坚定的执念,鬼魂回到了还有着生机的身体,于是成了这种活着的死人。 身体是活的,控制身体行动的是鬼不是生魂。鬼人不是尸,尸是没有生机的。 “活着的身体最多能坚持一两天。” 我连滚带爬的冲出村口,看着疯狂抽着鬼火的吴头,知道他的时间不多了。 他为什么要寻找地灵?或许只是想证明他兄弟是被移动的土地弄死的,让他兄弟死个明白!不管断眉毛是什么样的人,吴头是个讲义气的爷们。 “吴头,别打了。你跟这些磷火叫什么劲?留着力气找地灵吧!”我捧手放在嘴前,对着吴头的方向大喊。吴头提着尸体停下动作,迟缓的呆了好一会,又本能的背起尸体朝我走了过来。 鬼影和鬼火围着他打转,他脚步坚定,看也没看一眼那些东西。 吴头刚跨过槐树,咆哮的鬼火和鬼影似乎遇到了天然屏障,无法出鬼村一步。我靠在槐树上,抬头对吴头说:“帮我一个忙?” “什么?”他背着尸体坐到一边。我拿出一把没开封的香,说:“不管你信不信人死后在天有灵,给亡者上香是一种礼仪。”说着,把香塞到他手上,盯着他背后的尸体说:“你把它放下来,围着它点一圈香,守着它吃完呗。” “也对!” 吴头放下尸体,按照我说的围着尸体点了一圈香,他闭目坐在尸体旁边像睡着了一样。迷糊的烟雾诡异的飘进他的鼻孔,他根本不知道他在吃香。 希望他能坚持久一点吧!等鬼人身体散去生机,鬼要承担二次性死亡的结果,他会跟着魂飞魄散。 我出神的看了一会,叹了口气。 稳住吴头,看着出不了槐树的鬼火,我解开绑在背上的九节竹,轻轻扶摸两下,用竹子以槐树为点,在村头画了一条直线,最后猛的把九节竹插在了槐树根部,说:“九竹荡节气,以一气敌万邪。” 愧树还是老样子,荒废的村庄依旧静的可怕,鬼火还是在飘,与先前没有任何区别。 刚进村我就感觉这颗大槐树不对劲,老鬼说鬼都被束缚在村子里,我有意带着鬼火出村,结果到槐树旁边的时候,它们都飘向了吴头。等吴头过了槐树,鬼火也被阻隔在了里面,就算不是这颗槐树束缚了鬼,但它绝对与束缚鬼的东西有关。 九节竹应该能暂时消弱一下某些东西,我站在直线外面,脱掉鞋子放了一只在线里边,一只在外边,又放了两根香架着鞋子把它们连起来,接着点燃一炷香平着线插在地上,说:“祭后土,搭奈何桥,接魂过河。”搭奈何桥的方法,是寓意穿越某种障碍。 没管香火的变化,我不停的点香,点一炷重复一遍之前的话。 挨着直线插了十八炷香,一股莫名的风吹的槐树枝哗啦啦的响,树叶慢慢往下飘。呱的一声,不知道从哪里飞来一只乌鸦,接着成群结队的乌鸦落满了大槐树,呱唧个不停。 阴凄的乌鸦越叫越急促,刺耳的声线穿过耳膜,震得我头皮发麻。 飘在直线以内的鬼火诡异的混乱了一会,最后一朵幽绿的小火焰,钻进了线那边的鞋子,接着从这边的鞋子里升起一条细小的虚影。 “阳火退避,请鬼上身。” 我用黄纸在自己头顶和两肩扫了一下,点燃黄纸丢在背后,猛的扭动脖子向后看,瞬间,感觉一股陌生的冷息入侵,细小的虚影刚印在我身上又被弹了出去,以极快的速度钻进鞋子,往横线那边跑。 “什么情况?” 我主动卸掉了肩头三把火,又是自己接出来的鬼,它应该能顺利的上我的身和我交流,不可能被吓跑。 搭着两只鞋子的香断了,直线以内的鬼火惊恐的退后,没一会,所有的鬼火消失了,连鬼影也跑的一只不剩。树上的乌鸦诡异的停止叫喊,它们停了一会,看着我叫了一声,张开翅膀全飞走了。 它们临走时的叫声好像在嘲笑我白费功夫。 连抽了好几根烟,前思后想好久,我找到了一个不是理由的理由,接过来的鬼很胆小,感觉到我身上的阴司烙印就被吓跑了。 离天亮没有多久,我不打算再动手,收拾一下,抱着九节竹靠在大槐树上,说:“大树啊!你也是身不由己哎。”说着,我闭上眼睛开始睡觉。 “守灵的,醒醒。我不是告诉过你别来瘟疫山吗?” 迷迷糊糊的被人踹醒,我艰难的睁开沉重的眼皮,瞪着穿盛装的苗女不爽的说:“还让不让人好好睡觉了?”话音刚落,发现吴头不见了,我赶紧问:“你见过一个抗尸体的人没?就是被蚂蚁咬肿了脸,你救他的那个。” 苗女不爽的摇头,帽子上的东西撞的叮当响。她不知道怎么回事,呆了一会,满脸微笑的问:“你有没有女朋友?我当你女朋友好不好?” “呃。”我脑子一时没转过弯。她翻着斜挎包,找出一把破旧的匕首,塞到我怀里,说:“这是我给你的定情信物。”说着,她拿起九节竹,欢喜的往荒废的村里跑,说:“这根竹子算你给我的定情信物,再见。” 我呆了一会,明白她是为了九节竹,追着大骂:“臭婆娘,你给老子站住。” 追着她转了好一会,看着她跑进坍塌的巷子,我跟着钻进去,看到是个死胡同,她却不见了。 “守灵的,你就这么喜欢我?追着我不放?”她蹲在巷子上面,往下砸着砖头,得瑟的吐了吐舌头,又晃了晃手上的九节竹。“有本事你来抓我呀,抓到我,我就嫁给你,来呀,来呀!” 我找路爬上巷子,她站在十几米远的砖头堆上,大喊:“站着别动啊,看你的前后左右。” 嘶丝! 四个方向爬了十几条鲜红的火蛇,对着我吞吐着蛇信,似乎我站的地方有吸引它们的东西,它们又顾及着什么不敢过来。我看到这种软体动物,浑身揪起了鸡皮疙瘩,过了好一会才恢复平静。 盛装苗女齐奇蹲在砖头堆上,拿着小刻刀,在竹子上比划着,似乎打算削九节竹。我冷厉的说:“你要是敢动九节竹一根汗毛,你死定了。” “人家好怕怕,有本事你过来……”她调皮的瞪了我一眼。吴头诡异的背着尸体出现在她身后,噗通一声,尸体划过一道弧线,可怜的齐奇乐极生悲,被尸体的脑袋撞到头,她快速的晕了过去。 吴头再次背上尸体,单手提着齐奇后背的衣服,像提小鸡一样把她提着走过来。 十几条蛇吞吐着蛇信,吴头像没看到一样,抬脚就踩。蛇快速的缠上他的小腿,张嘴就咬。吴头皱着眉头,抬手把齐奇丢过来,我赶紧伸手接,刚接触齐奇的身体,一股巨大的冲击力把我推的掉下了巷子。 巷子两米多高,还好有齐奇当肉垫,落到地上,我趴在她身上缓和着冲击力,紧紧握着九节竹生怕再被抢走。 “陈三夜!” “干嘛?”我摔的晕晕乎乎,听到有人喊我,本能的答应。迷糊的扫了一眼四周,没有人,也不知道声音来自哪里,想到鬼喊魂,我痛快的晕了过去。 “陈三夜!” “陈三夜!” 跟着迷迷糊糊的声音,我不知道走在哪里,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只知道自己一直在走。突然,一阵清脆的铃铛声打断了喊我名字的声音,我呆站了好一会,这才从迷糊的状态中清醒,眼前的情况吓了我一跳。 诸葛随风的空墓里摆着神坛,地上铺着正反八卦,八卦周围插着各种颜色得小旗子,中央插着一块令牌,前面写着诸葛随风,后面写着陈三夜。 陌生的老头穿着道袍,在神坛前乱七八糟的跳着木剑舞,嘴里叽哩嘎啦的不知道念着什么。 “老子的生魂被他给抽出来了。” 第五十四章 到底什么是大义? 第五十四章 到底什么是大义? 神坛前的老道士停下念叨,烧了一道符放在酒碗里,酒立刻烧了起来,他拿着木剑敲翻酒碗,燃烧的酒流淌在桌面,嘭的一声,桌面铺上了一层酒火。 我周围什么也没有,但感觉自己处在一片火海中,饱受着炼火的煎熬。 老道士拿起木剑在蜡烛上正反烧了两下,他斜身对着桌子站好,把木剑横在身前,剑尖放在桌子边缘,挥手劈在木剑中央,剑断成了两截。他拿着断剑插肩香炉里,捡起剑尖丢向大八卦,嘴唇快速张合,不知道默念着什么。 我被火烧的迷迷糊糊,感觉背后有把剑追着我刺,本能的拔腿就跑。 不知道跑到了哪里,也不知道跑了多久,反正非常累,后面的剑还是不肯放过我,我一直在疯狂的奔跑。 跑的正累,我感觉浑身麻疼,猛的醒了过来,睁开眼睛映入眼眸的是一只手掌大的蝎子。 齐奇拧着蝎子的尾巴来回晃荡着,她说:“亲爱的,你醒了?让你拿我当肉垫,让你欺负女生。”她松开手,蝎子落到我脸上,慢慢往领口里爬。 她像变戏法似的又拿出一条十几厘米长的蜈蚣,撒娇着说:“我养的好多宠物没地方放,你帮人家装几只嘛!” 感受着蝎子在身上爬动的轨迹,我又看到她拿着蜈蚣停在老子小兄弟上空,我想开口说话,嘴巴和身体一样麻疼的动不了。 “你不说话,人家就当你答应了。”齐奇欢喜的把大蜈蚣放到老子腰上,过了一会,她袖子里又爬出一条细长的青色小蛇。 我转动着眼珠子,当她提着蛇尾巴,要让她的宝贝跟我玩亲嘴的时候,叫我名字的声音再次出现。 慢慢的,我又陷入了迷糊的状态。 “敢无视我?小青给我咬他。”齐奇松开小青蛇,小青蛇一口咬在我鼻子上。 剧烈的疼痛把我从迷糊状态中拉回来,总算又逃过了一劫。她看到我放松的眼神,说:“你能装着害怕给人家一点成就感吗?真无聊,不玩了。” 小蛇、蜈蚣、蝎子全部爬出我的衣服,顺着齐奇的手指慢慢消失在了苗族盛装里。她拿出一个竹罐,抽开盖子,捏开我的嘴巴,把竹罐里的东西往我嘴里倒。 “吃了这些小毒虫,过段时间,你身上的毒就解了。”她合上我的下巴,又说:“至于以毒攻毒的后遗症嘛,那就是……我不告诉你。” 她杵着九节竹,瘸着腿,歪歪斜斜的走出十几米,转头郑重的说:“小村的人全部死于蛊毒,尸体腐烂的到处都是,导致地下的蚂蚁也有毒。你昏迷的时候被蚂蚁咬了才会全身麻疼,我救了你,所以你要感谢我。我要去抓一种虫子,需要用九节竹做成夜萧,等我用完了,还你一杆百毒不侵的夜萧。” 看着她摇摇晃晃的远去,不得不说,这妞很坚强,性格也很古怪,同样惹不得。 没过多久,以毒攻毒的后遗症体现了出来,感觉好多虫子在抓我的痒痒,酥麻的全是抽搐。 “哈哈……呵呵……啊哈哈……” 吐出几口乌黑的残渣,我能动了,实在忍不住痒痒,捂着肚子发笑。 不远处有人说:“那边有笑声,过去看看。”没一会,跑来三男一女,他们都穿着普通的探险服,看走路的姿势像当兵的。 “这个大哥,你好!”目测有一米八以上的女人,大喊着问话。 “哈哈……这里有……哈哈……鬼……有毒虫,你们……呵……快走……”我咬着牙不让自己笑,只要一开口说话,控制不住就笑了。 他们要找被苗女弄死的三位青年,我老实的说那三个人被虫子咬死了,他们完全把我当初了神经病,不相信我的话。 四个人见问不出什么,留下一包饼干离开。没过几分钟,我听到一声枪响,接着又听到几声,等我呵呵哈哈的沿着枪响找过去,只见两个男人倒在血泊中,另外一男一女不知道猫在哪里?或者,他们死在了我不知道的角落。 太阳还挂在天上,数十条虚影从地下冒出来,它们围着两具尸体飘着。等尸体上升起两条新魂,两只老鬼印在尸体上,尸体诡异的爬起来,害怕的看了我一眼,快速的跑向村口。等它们出了村口,两具尸体又倒在了地上,两条鬼影快速的消失不见。 数十条鬼影送两鬼离开村子,它们押着两个刚死的新魂再次消失。 看到百鬼日行的场景,我惊骇了。 它们没有猛到百鬼日行的程度,偏偏却集体出现在了太阳底下,这让我如何不震惊?这里肯定有风水局。 “砰!” 又是连续两声枪响,吴头脸色全白,身上全是枪洞。他提着一个男人的尸体走出来,咧嘴笑了笑说:“只要我们杀了剩下的女人,它们就会放我们过村。” 看着他身上的流血的枪洞,我摇了摇头,说:“吴头已经被蛇咬死了,你不是他。再说,他也不会丢下他兄弟的尸体不管。”鬼人的身体是活的,被蛇咬那么多口必死无疑,连带着魂魄也会消散。 我的话音刚落,“吴头”嘭的一声倒在地上,没了任何声息,一条虚影从吴头身上起来,印在男尸身上走向了村口。 而吴头的尸体从脚开始快速腐烂,诡异的没有发出任何异味。之前断眉毛腐烂的腿如此,吴头又是这样,我本能得想到了神秘的蛊虫。 望了一眼村口的大槐树,鬼村的恩怨与秘密,我已经全然明白。等吴头的尸体腐烂干净,我深深的鞠躬,说:“地灵真的存在,你兄弟死于移动的大地。”说完,我迈开大步往瘟疫山上走。 走了一个多小时,我还在荒废的鬼村打转,几次阴差阳错的要与狼狈女兵碰到,让我使法子躲开了。 眼看太阳快要落山,鬼打墙还在继续,我对着空气说:“你们利用吴头的尸体杀了三个人,难道还想把我留下?我真的只想过路。” 一百几十只鬼影在夕阳下出现,它们飘到我的周围,集体弯腰下拜。 我明白它们是求我帮它们摆脱小村的束缚。我说:“你们被束缚了几十年,是世道欠你们的,等我把事情完全弄清楚,会给你们搭奈何桥出村。” “不行!”关铃从瘟疫山的方向走来,冷脸看着我说:“你能说出这翻话,说明你知道了鬼村存在的必要性。” “呵呵。”我同样冷笑着,指着跪拜的群鬼说:“它们犯了什么错?要被锁在山村?” “你知道放了它们的后果吗?” “猜到了一些,但不是太清楚,您能仔细说说吗?”我笑。关铃说:“我去了那里才明白事情的真相。五棺绝龙,以关、陈、秦、武四家绝后为代价,分别葬着某些东西,又合起来镇压着一件邪兵。关家负责五棺中的地灵棺,地灵棺葬着百多年前已经要爆发的地灵意志。到了我父亲这一代,只有诸葛老爷子记得五棺绝龙的责任,坚持不肯破五棺绝龙局,他以风水之术以一敌四,大获全胜,这就是你被遗弃的背景了。” “嗯。”我沉默的点头,又问:“以四家人绝后为代价,怎么又扯上了瘟疫山的三个鬼村?” “随着人们对大地的破坏越来越严重,地灵棺在几十年已经快压制不住地灵意志,诸葛家以地灵棺为中心又布下了一个局,借鬼势来增强地灵棺对地灵的压制。”关铃看着荒废的小村说:“这样的村子一共有九个。” “也就是说,我把这些鬼放了,地灵的意志会苏醒,然后出现天灾。”我笑的很欢乐。 “是!你要搭奈何桥放鬼吗?” “如果我非放不可呢?天下苍生犯的错,就该天下苍生来抗。为了天下苍生,他们在不知道的情况下受蛊灾而亡,被锁小村数十年,它们何辜?”我低沉说着,转而大声的咆哮:“救天下苍生是大德,但谁又有权利举着救苍生的旗号来剥夺别人的自由?” 第五十五章 宝宝,我们跳崖吧! 第五十五章 宝宝,我们跳崖吧! “很高兴你有自己的行事的准则。”关铃冰冷的脸上露出如履春风的笑容,她话锋再转,说:“这是你的坚持,不是别人的认知。在这里说空话没意思,我带你去看看什么是真正的地灵棺,你再看要不要释放它们!” 关铃扫过跪拜的飘魂叹了口气,转身往瘟疫山上走。 满村的鬼飘了起来,游移不定的晃动着。我默默跟在关铃身后,顺利的穿过鬼村,没有再遇到鬼使的绊子。 关铃埋头走在荒废的山路上,脚步有些虚晃,神情很疲惫。好不容易到了山顶,她手脚并用的爬上一块大石头,指着山下的林子说:“那就是地灵棺。” 拉着她的手,我爬上大石,远远看去只是一片望不到头的老林子,树林高矮起伏,横幅辽阔的笼罩着一座座小山。我转头疑惑的问:“下面不是葬魂湖吗?” “葬魂湖长宽延绵数十里,如果站得更高会看到这个盆地是长方形,拥有棺材四壁。”关铃出神的看着老林子,又说:“地上长年覆盖的树叶就是棺材盖,只有改动的天然棺材才能束缚住地灵。” 大地为棺的磅礴让我心神震撼,这个五分之一的风水局也太猛了吧? 慢慢的,葬魂湖里升腾起的湿气、澡气、雾气越来越浓,借着月色看下去,聚拢的迷雾好像半升的棺材,遮挡住了林子的原貌。 “走了,我们去棺材里面。”关铃跳下大石头,绕着路继续往瘟疫山的险峰上爬。我跟在后面,忍不住问:“上山干嘛?棺材内部应该是指葬魂湖里面吧?” “跟着走就知道了。”她抓着树干,踩着岩壁吃力的攀爬。我在下面举着她的大腿把她往上托,裤子挺滑,很有弹性,就是没有温度。 我吓的赶紧缩手,她往下掉了十几厘米,手抓着上面的石块,低头说:“怎么了?” “没……没……”我结巴的赶紧伸手帮忙,跟着慢慢往上爬。 好不容易上了险峰,没想到瘟疫山阴面还藏着一道断崖,拉着崖边的树往下看,有种人在往下倒的感觉。我扶着树,小心翼翼的偷看关铃一眼,我说:“妈,您到底要干什么?” “呃?什么?”她什么东西都没有扶,两脚踩在悬崖边上,如果有大一点的风来都能把她吹下去。 “您身上为什么没温度?”我结巴的问。她笑了笑说:“傻孩子,我是关铃还是关欣,有那么重要吗?” “非常重要。”我狠命的点头。“关欣是我妈。” 关铃出神的愣了好一会,伸手感受着从悬崖冲上来的风,说:“等月上中天,我们就能进葬魂湖了。”她看了看天,收回感受风向的手,颤抖的伸过来抓住我的指尖说:“我告诉你,从这里跳下去才能到葬魂湖里面,你信吗?” 她的手心很冷,刺骨的寒意传导过来,我想缩手又强忍着没动,任由她捏着。 感受着她期待的眼神,我看了一眼望不到底的悬崖,迟疑了。她拉过我的手,在我手心写着字。 指尖游走的速度很慢,我注意着手心传来的感觉,等她写完一句话。突然,她松开我的手,抬脚像平时走路一样踩进了悬崖,她转身的刹,眼底流出了淡淡的失落。 夜有些黑,她下沉的速度很快,瞬间就消失在了我眼中。 “宝宝乖,三夜不哭!” 脑子里回荡着她在我手心写的几个字,我看着黑乎乎的悬崖,浑身颤抖着。 “妈,我相信你。”我暗想着,闭上眼睛抬脚往前走,身子刚往下倾斜,被一只手拽了回来。齐林气喘吁吁的说:“你有病啊?跑来这里自杀?” 经过她的叙述,她到鬼村找齐奇,见我对着空气说了一阵莫名其妙的话,迷迷糊糊的往瘟疫山走,于是她好奇的跟了上来,直到我跳崖她才拉住我。 “难道我见鬼了?”我有些不敢置信的反问,其实问的是我自己。 齐林扯起我的胳膊,用力咬了一口。我疼的咧嘴,她说:“如果你刚才身边有人,绝对见鬼了。” “那我为什么分辨不出人和鬼?”我问着,心里给出了自己解释。 受到鬼村阴气侵袭,又被人抽过魂,我的状态很不对劲。 “谢谢。齐奇拿走了我的九节竹,她说要做成夜萧,用来抓虫子。”我看着悬崖苦笑,自己也有被鬼迷的一天啊!齐林惊讶的大叫,慌忙的说:“那虫子非常危险,我得去帮她。你别再自杀了……”说着,她着急的往险峰下爬。 等她下去半米多,我说:“祝你一路顺风,如果我真死了,你让齐奇把夜萧插在我家旁边那片枯竹里。” 想着那个失落的眼神,以及手心还残留的冷意,我看了一眼爬到正空的月亮,快速的从下悬崖。 耳边响着呼呼的风声,好像听到齐林在悬崖上喊:“你有病啊?要死也把老娘的刀还给老娘?那不是齐奇的,草。”原来这女人跟上来是为了那把破刀! 身子下落的速度越来越快,我感觉死亡越来越进,心却莫名松了。 不管我碰到的“关铃”,是人还是鬼,她的眼神骗不了人,残留在我手心的冷意也骗不了人。 她是妈妈。 四周黑乎乎的什么也看不见,不知道掉了多久,我感觉身体穿过了无数层树叶,一直有树叶温柔的拖着我的身体,身体下落的冲击力无形的减轻了很多。 嘭! 我掉在软绵绵的叶海里,快速的下陷,像掉在泥浆里一样,刺鼻的腐烂味差点没把我熏的晕过去。过了大概十几秒,眼前突然出现了亮光,不等我回神,那种被束缚的感觉消失,我掉在地上砸出一声大响。 “嘤嘤。” 玩闹的婴儿们惊讶的转头,它们愣了愣神,欢快的爬过来,欣喜的绕着我打转。穿着古装的年轻女子失神的看着我,过了好一会,她流着眼泪说:“傻孩子,你还真的跳?” 我借着幽深的灯光打量着样貌二十左右的女人,她和关铃长的很像,却比关铃年轻很多。嗯,胸部很大,跟爸爸描述的神似。 “啪!” 我抬手抽了自己一巴掌,很疼。“我没死?这是怎么回事?” “想进地灵棺内部,要穿过九米深的腐叶。从悬崖上跳下来,中途有断断续续的爬山虎拖着,把人送到正确的方位,等人接近叶海,下落的冲击力刚好让活人快速的穿过腐叶,又正好从这里掉下来……”妈妈指着我掉下来的窟窿。 我拍打着身上沾着的腐叶,爬到一边,只见空间上空呈现漏抖状,那个洞就是漏斗的底部,稀稀拉拉的淤泥一样的东西往下掉了一会,慢慢停止了掉落。 很简单的原理,漏斗里装着黏糊的液体,液体粘在一起不会往下掉,受到挤压才会掉下来,如果有比稠状物重的东西,掉在里面,这个东西会自然的往漏斗口沉淀。 我跳下悬崖,也就是加快了这个现象的速度而已。 “走,我带你去找关铃,她快不行了。”妈妈举着直尺,吓唬围着我飘的宝宝们,宝宝们哼哼唧唧的爬过去,等它们聚集到一起,诡异的出现了一个红色棺材,它们都不见了。 棺材在前面带路,我跟在后面穿梭在阴暗的地下空间。 “关铃在里面,我进不去。”红棺停在两米多高的拐道口,妈妈和宝宝们分开后,她指着里面流露出了悲伤和仇恨。 我站在拐角往里面看了看,黑乎乎的,什么也看不到。疑惑的看着外面照亮的灯火,说:“里面怎么不点灯?” “鬼火!每一朵都是九只鬼。鬼不敢进去里面,所以里面没有灯。” 听着妈妈的话,我愣了再愣,一路走来,最起码遇到了上千盏灯,一盏灯九只鬼,也就是说地灵棺里装着上万只鬼。想想那黑压压得一片,我这个专门打鬼的人也怕了。 抹黑走了十三步,突然,一道电筒光射来,虚弱的声音喊:“谁?” 我用手挡着刺眼的灯光,借着电筒光见到,三根石柱上挂着三具干枯的尸体,关铃背对着三具尸体,愤怒的说:“是不是关欣那个臭婆娘带你进来的?” “怎么回事?”我被骂的莫名其妙。 关铃拿着电筒敲了敲其中一具尸体,尸体上冒出无数条虚影,虚影痛苦的咆哮,似乎想要挣脱尸体对它们的束缚,可惜始终没办法离开。她说:“以姓关的三具尸体锁住三千鬼魂,催动局势,整个葬魂湖才成了地灵棺,镇压着地灵。” “外面亡魂一万二,这里有三千,你见到这么多无辜的鬼被束缚着,救还是不救?”她沉沉着脑袋,又说:“你能来这,想来已经搞清楚了鬼村的情况。告诉你,如果你不先破地灵棺,放走鬼村一只鬼,这里就有一只鬼补充进鬼村。而这里的一万五千只鬼,只要少一只,五棺绝龙局横跨的五个县就会死一个人补充进来。” 这是一个死结。 “关欣,你个臭婆娘。他还年轻,你带他来,面对这种没法选择的选择?脑子被蛆虫钻了?”关铃指着我,对着外面破口大骂。 第五十六章 我的两个家 第五十六章 我的两个家 阴森恐怖的空间挂着三具干尸,关铃像泼妇似的骂着她姐。我摸了摸脸上被喷的唾沫,在鬼气森森的环境里感到了喜感。 等她骂累了,我说:“小姨,您到底想表达什么?” 关铃更气了,胸口起伏的说:“关家不可能再有后了,为了镇压地灵已经付出了惨痛的代价,就算以后山崩地裂,我也问心无愧。” 她深吸口气,更加激动的说:“你那胸大无脑的妈,凝聚锁鬼棺一头钻进来,与地灵棺产生了共振,只要地灵棺不破,谁都没办法送它们下去,更别想投胎转世。”妈妈这是用行动说:我和宝宝就是不离开,你们有本事就破了地灵棺? “您也不小!”我瞟了一眼她的胸口。转头看向外面,挺为这姐妹两的感情感动的。关铃惯性的低头看了看,说:“确实不小。”她反应过来,想发飙吧?又不知道该怎么发,脸色憋的像便秘。 玩笑让压抑的气氛缓和了一些,我赶紧说:“妈妈说您快不行了,什么情况?” 关铃有气无力的说:“还不是她害的……”她越说越委屈,看着外面哭了起来。 原来,她到这里找妈妈和宝宝,刚进地灵棺就被妈妈和宝宝迷了眼,自己走进了洗尸潭。关铃暴怒的和妈妈斗起了法,胜负各半,但人是要吃饭的,关铃带来的食物泡了洗尸潭里的水,自然都不能吃了。她饿了一天,气势弱了很多。妈妈和宝宝们有仇报仇,把关铃欺负的特惨。 简单点就是两姐妹怄气打架,关铃被饿的走不出地灵棺。如果没有人来,她会被饿死。 “每次回家我自己都没吃饭,就给这群小东西上香,生怕把它们给饿着了。”关铃哽咽着,又说:“养了一群白眼狼,跟着臭婆娘欺负我。”原来她是被宝宝们欺负了,心里不平衡。 我摸了摸身上,拿出三男一女给我的压缩饼干给关铃,说:“你们在这里斗气,我为了找你们差点被诸葛老头给弄死了。”碰到她接饼干的手,感觉很烫,我问:“你感冒了?” 确定她真感冒了,我赶紧扶她出去。在外面碰到妈妈,两个女人,一人一鬼对哼一声,谁也不搭理谁。 妈妈带着一群漫天爬的宝宝走在前面,我背着关铃走在后面,随着缓缓上升的地势向上,眼看到了葬魂湖的出口,我忍不住说:“妈,这里有条路,您干嘛要带我跳悬崖?” “臭婆娘想考验她儿子对她的感情,有奶就是任性。”关铃讽刺的说。 妈妈微微着搓了搓手,关铃吓的缩了缩脖子,倔强的瞪了回去。 我能体会到这对姐妹之间的温情。妈妈带着我跳悬崖,可能有女鬼的任性在里面,何尝不是她着急关铃,带着我走最近的路? 我傻笑的走着,尝到了家的温度。我们都是孤独的人和鬼,聚在一起让心有了温度。 出了葬魂湖,背着关铃头走在山道上,直到背后送我们的眼睛消失,我才敢回头看。关铃在背后动了动,说:“放我下来,我能走。” 砰! 我松开两手,她一屁股坐到地上,疼的皱眉。没等她说话,我赶紧说:“您让我放的,别怪我。” “你在找死?”关铃摇摇晃晃的起身。我说:“谁让你一路气我妈,活该被摔。” 她在路上跟大爷似的,总哼哼唧唧的说换个姿势,这个姿势不舒服。对我妈表达出的意思就是,看你儿子在背我,你这臭婆娘只能带路。 “啧啧……好有孝心喔,地灵棺不破,你妈永不超生!” “小姨妈,洗尸潭里的水好喝吗?” 一路上我与关铃心照不宣的斗嘴,淡化着与妈妈和宝宝们分离的伤感。 经历这件没有多少波折的事情,我们之间的距离拉近了很多。走到荒废的鬼村,村里静的可怕,关铃缩着两条胳膊说:“怎么一只鬼也没有?” “我也没感觉到。”我小心谨慎的走在前边开路,走到村子正中央,突然,好几个红点对准了我们,有人喊:“别动,把手放在头上,蹲下。” 我和关铃对视一眼,抱着头蹲好,几个穿迷彩的大兵扛着枪谨慎的靠过来。 过来的几个兵确定完我们的身份,其中一个拿出四张照片,是把我当疯子的三男一女,他说:“这是我们战友,他们最后的定位是在镇后的杉树林,你们见过他们吗?” 三男的尸体不是倒在村口吗? 我老实说:“我在这个村里见过他们,他们问我有没看到三个男人,我说这村里有毒虫,还闹鬼,他们留下一袋压缩饼干就走了。”说着,我把没吃完的饼干拿了出来。 “一号,他没说谎。”一个躲在人群背后的家伙突然开口。被称一号的人嗯了一声,说:“谢谢老乡。七号,拿一颗应急药过来,这位大姐好像感冒了。” 关铃刚接过药片,警戒着四周的红点,突然转移到大兵喉咙上,轰的一声,大兵被枪打断了半个喉咙。关铃被喷的满头是血,大兵的脑袋半挂在身体上,身体慢慢倒在了地上。 枪响的瞬间,我和关铃都被人扑倒,又被拉着快速躲到了一边。我倒吸着凉气,只见大兵的魂刚从尸体出来,立刻冒出两只鬼拉着它消失了。 “这地方真的很邪,你们都是好人,赶紧离开这个村子。”我快速的说完,又说:“几十年前村里人全死光了,只要有人进村,都很难活着出去。” 护着我的大兵端着枪,谨慎的盯着四周,他冷静的说:“感谢老乡的好意。搜寻战友是我们的任务,如果因为怕死就退缩,还要我们这些当兵的干嘛?战场就是死人的。” 听着他流利的回答,我再次争取,说:“关键你们对付的不是人,也不是敌人,这么死了不值得。” 大兵笑了笑,说:“你没当过兵你不懂。在真正的军人眼里,没有死的值不值,只有任务的成与败。这也是我当……”在前面移动的大兵突然转头,枪低着说话大兵的胸膛,砰的一声,大兵不敢置信的瞪着眼睛倒了下去。 开枪的家伙诡异的笑了笑,用枪抵着下巴,结果了他自己。 嘭!嘭!嘭! 诡异的枪声回荡在荒废的鬼村,枪声过后,天彻底静了。十多分钟不到,一队人自相残杀的一个不剩。 看着前几分钟活生生的人倒在血中,所受的精神冲击不是当时人没法明白。我呆呆的站着,咬着牙,紧捏着拳头。没有地灵棺,没有风水局锁鬼,他们不会死。 我没看到山崩地裂,只看到脚边全是血,十多人倒在血泊里。能感觉到他们喷在我脸上的血还有温度。 今天无法安心,还谈什么以后?去他妈的大地意志复苏,地灵棺老子破定了。 “咳咳……你没事吧?” 关铃走到我旁边,她惊恐的看着满地血迹快速往地下渗,好多小虫子顺着血迹爬了出来。所有人的鬼魂都被村里的鬼抓着消失不见,一条条飘荡的老鬼印在尸体上,借着尸体出了村头的大槐树。 “地灵棺该怎么破?”我添了添嘴角的血。关铃说:“五棺同气连枝,我只知道地灵棺在这,鬼棺在吃人谷。秦、武两家负责的棺材,都捂的很严实,连名字都不知道。倒是诸葛家空着的人棺,成了临县旅游、拍戏、探险的好去处。连绵不断的人气往人棺里输送,人棺调和着整个五棺绝龙局。” “你的意思是不切断人棺的人气,地灵棺根本不可能破掉?”我思索着问。关铃点了点头,怪异的看着我说:“如果用强硬得手段破地灵棺,万鬼会被地灵吸收,可能会出现前所未有的灾难。” “断人气的方法,就是我跳进人棺,把自己活埋了?”我自嘲的笑着。 关铃吓了一跳,赶紧说:“你可别想不开,其实还有一个办法,封山。不让人去人棺里旅游、拍戏、探险,等过些年,局势会自动瓦解。不过,景点开发最大的投资商一直是诸葛家,也为临县赚了很多钱……” 说来说去,闹鬼死人,还是钱和权的问题。 正当我们沉默的时候,白天那个女兵身手灵活的翻过墙,一招放倒关铃,快速的转身一脚踢中我的小腿,我刚疼的单膝往下跪,她的膝盖上撩,撞在我下巴上,我嘴里一疼,不醒人事的晕了过去。 醒来,我躺在一张软绵绵的大床上,诸葛老头在房里静静的喝茶。关铃晕倒在冰冷的地上,凶悍的女兵颤抖的缩在角落,她对着空气颤抖的说:“不要过来,不要过来,我再帮你们杀人,那些兵我杀了五个……” 抽过老子魂的老道士和小正太玩着飞行棋,老道士每扔一次骰子,女兵就会疯狂的抓身前的空气。 “诸葛随风的空坟定着你的生死,抽你的生魂,只是对你带鬼出风水局的警告。你睡在这里,也证明你是个无力的小孩。”诸葛老头喝着茶,微笑的看着我又说:“五棺绝龙护一方苍生,这是积人道大阴德的事情。你再坏事,别怪做爷爷的守正辟邪了。” “爷爷?我守灵守的好好的,没想过掺合这些,你为什么让叶知秋养厉鬼杀我?”我看着躺地上不动的关铃,阴郁无比的发问。老道士插嘴说:“你出生的时候,我师傅给你用六壬神课排过盘,你的批命语:不正。他老人家一辈子没算错过……” “还是两个选择,第一,拿钱走人。第二,你与三位公子哥抢苗家妹芽,你出手杀了三人,四个当兵的寻找他们,你放小鬼迷惑了女兵,杀了另外三个当兵的。正好前些日子有几个背包客被你弄的昏睡不醒,也从侧面证明你会放小鬼。我这样说,三家死了儿子的一定信。” 听着诸葛老头借刀杀人的话,我先是愣了愣,咬着牙说:“为什么不直接杀了我?” “这是诸葛家的秘密,你不配知道。” 第五十七章 王曼家的鬼屋 第五十七章 王曼家的鬼屋 诸葛老头云淡风轻的吹着冷茶,笑眯眯的等待我做出选择。 事情到了这一步,也没什么好说的。 我没管这是哪里,下床把关铃扶到床上躺好,经过检查她只是普通晕迷,用土法子把她弄醒。关铃搞清楚情况,冷眼看着诸葛老头,说:“诸葛老爷子,您忘了几家之间的约定,想动手斗法?” “小铃啊!叔叔可没对你使手段,哪来斗法一说?”诸葛老头和蔼的笑着。手段是指术法,不算普通人的威逼利诱。 关铃气的胸口上下起伏,差点再次晕过去。我说:“小姨,给我三秒钟,三秒后我们走。” 老道士和小正太停下玩飞行棋,疑惑的看着我。诸葛老爷子微笑的说:“选吧!” 我平常的走到老爷子身边,抬脚,对着他屁股下的凳子用力踢过去,同时,一巴掌抽在了他侧脑,发出噼的一声响。 轰的一声,圆凳在地上滚了一米多远,诸葛老头打翻手上的茶,狼狈的摔在地上发傻。 他完全没想到我会动手,眼中全是意外。老道士和小正太看得一愣一愣,也没想到我会打人。 “小姨,咱们走呗。” 又踹了诸葛老头一脚,我走到床边去扶关铃。关铃张着小嘴,呆呆的点头,跟着我往外面走。 “你……你……”诸葛老头回过神,失去了该有的养气功夫,吹胡子瞪眼的也没憋出一句完整的话。 停在门口,我没有回头,笑着说:“这就是我的选择。您是我爷爷,我不会扎您小人,也不会用术法要你的命,但是能用拳头揍你。” 直到我离开,屋里人还在愣神。 这是人的定性思维在做怪,我是玩鬼的,他们也是玩风水道术的,几乎不会用拳头说话。而且诸葛老爷子在外面是德高望重的玄学大师,谁见到他不是尊敬的要死,敢骂他的人都没有,更别提打他的人了。 在回去的路上,关铃心有余悸的说:“你胆子真大。打了诸葛老头,你不怕别墅里的人留下你?” “您是感冒没好,还是神婆当的太久,导致脑子不好使了?”我调侃着。关铃瞪了我一眼,问:“你什么意思?” “这就是人心,他们怕姓诸葛的,所以不敢拦我。”我嘿嘿笑着。关铃更迷糊了,我再次解释:“不管我跟诸葛老头多大仇,事实上我还是他孙子不是?万一那天老子成了诸葛少爷呢?所以他们不敢拦我。” 关铃上下打量我好几遍,说:“你不是挺直梗的人吗?还有这些花花肠子?” “直梗的人又是笨蛋。”我指着自己脑袋,看着天际说:“这一巴掌和一脚踹爽了,我的麻烦也来了。”关铃不厚道的说:“你不打他,麻烦还是会来,打了相当于白打,为什么不往死里打?” 看着她,我才知道她夸我胆子大,是为了说最后这句话。 小姨妈也不是啥善茬啊! 回到关铃家修整了一天多,大中午,我端了把椅子坐到打谷场正中央,抱着一本书看着。烈阳下的打谷场上到处是干裂的痕迹,我晒了半个多小时,额头没见一滴汗,身上更是没有一点汗汁。 “很多人到四家镇打听你的情况,看来诸葛老爷子已经做了借刀杀人的事,你就这么被动的杵着?”关铃打着伞,担心的走过来。我摸了摸额头,答非所问的说:“还没出汗,在鬼村和地灵棺里沾的阴气还没清除。” “懒得管你。对了,王曼的事你真不管?那只老鼠好像挺猛,要不是有小黑猫,她可能和她三爷爷一样被迷了。” “让她吃点亏有好处。我在想自己以后的路……”我合上书本,自言自语的说:“打鬼守灵是我的根,没有这个我在四家镇什么也不是。在四家镇,我是陈庄守灵人,谁都给点面子,出了四家镇,我什么也不是。” “你神经病了?” “不想被人牵着鼻子走,就得弄清楚自己有什么,该往那个方向走。自己走稳了,自然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感觉背后微微出汗,用书敲着额头说:“我身上的阴气消了,是时候解决王曼三爷爷的问题了。” 打电话通知王曼过来,她一到就苦哈哈的求救。我硬拉着她吃了一顿关铃亲手做的饭,这才跟到了她三爷爷家。 王老神情疲惫的坐在沙发上,一看就是很久没睡了。他见到我就像见了救星似的诉苦,我说:“守义庄的齐老头刚死,可能……” 后面的话,我没有再说下去。王老头吓的缩了缩脖子,让我一定要帮忙。我随口说:“看在王曼的面上,能帮一定帮。” 我在屋里逛着,几个人小心翼翼的跟在后面转悠。屋子不大,装修的非常精致,书房几件小玩意就能买一栋这样的房子了。我说:“王老这是富贵病啊!想好就得搬家。” “这样就能好?”老妇人问。 “我不知道会不会好,如果不搬家,绝对不会好。” 面对质问,我假装厌恶的回答完,又不耐烦的说:“天黑前一定要搬走。” 没解释为什么,我走到王老面前说:“您搬好了地方,打电话通知王曼,等到了晚上我们会过去的。” 不等王老头说话,我装着一脸晦气,躲躲闪闪的快速跑出房子。表现出来的样子就像周围有啥看不到的东西一样,吓得王老家人开始疑神疑鬼。 回到车上,我点了根烟,说:“县城有哪些好吃的,我们吃饱喝足了,晚上去抓老鼠。” “除了老鼠,真的还有不干净的东西?我怎么没看到?”王曼担心的说。我说:“骗你三爷爷玩的。” “你都没问三爷爷什么情况?根本不像高人,但我怎么感觉他很相信你。” 我白痴的看了她一眼,说:“第一,病急乱投医。第二,在土地庙我一毛钱没拿,足够你三爷爷相信我了。第三,齐老头掉死在旗杆上不久,你三爷爷有心病。我说吃坨屎会好,你信不信他会偷偷去吃?” “恶心!”王曼笑骂一声,开车点火。我在副驾驶上点了根烟,想着找我麻烦的人怎么还不来? 王曼三爷爷能搞到县里书记签名,说明他能量不小,是条地头蛇。不管被苗女弄死的三男家里有多牛逼,这时候过来找我麻烦,就是找王老头手上那根救命稻草的麻烦,王老头能不发飙吗? 黄昏。 王曼载我到了县城直辖的王家村,车停在一间老旧的楼房前,屋檐下堆着废弃的桔梗,破烂的大门上挂着蜘蛛网。 “喵!” 虚弱的小黑猫从我怀里跳到地上,从门缝钻到了屋里,它刚进去,大门嘭的一声合上,吓了我一跳。 没感觉到楼房里有阴气,但直觉告诉我里面有鬼。 王曼痴痴的看着烂楼房,突然,抱着我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这是你家?”我站着没动,任由她在老子身上擦鼻涕。她哭了一会说:“我八岁的时候,妈妈从楼顶掉下来自杀了,爸爸没过几天走路摔死了。从那以后,我就住在三爷爷家里直到上大学。” 看来她的天赋与这间感受不到鬼的鬼屋有关系。 “天马上要黑了,去你三爷爷家看看。”我慢慢推开她,她擦干眼泪,走出没两步,说:“不管阿飘了吗?” “阿飘冲进屋的状态不对,这屋里有吸引它的东西,随便它了。”我安慰着她,其实我也不知道阿飘为什么会冲进去。 王老头家是五层的自建房,也是王家村最高的房子。 “王老头在村里人缘挺好的嘛!”我看着不少人提着鸡蛋、农村自家做的小吃食……往王老家里送,从屋里出来的人都摇头叹息,为嘛好人没好报。 经过王曼的解释,原来王老头当了大官,王家村不管是修路、架电线都比别的村要早几年,村里人生孩子上户口、医保、学生转校……许许多多的小事,只要拿着王家村的身份证就能顺利办完,几乎不会出现跑瞎路的情况。 兔子不吃窝边草,贪婪的王老头罩着他的根。 “嘶!” 踏进王老头家里,我见到无数的老鼠虚影在地上跑来跑去,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第五十八章 踢招牌的来了 第五十八章 踢招牌的来了 地上爬满了老鼠虚影,来往的人走动间,那些低着脑袋像在吃东西的老鼠群,当人的脚要踩下去时,它们立刻躲到一边,等人脚抬起来,它们又会占领人脚下的地方。 在屋里说话得人,如果知道他们踩在一群老鼠中,可能会被吓死吧! 王曼害怕的盯着黑压压的鼠群,张嘴似乎想提醒屋里人快跑。我赶紧拉她到外面,捂住她的嘴说:“别出声,这是鬼老鼠。”说完,我慢慢松手。 她轻轻拉了拉我的衣袖,说:“和真老鼠一样,我分不出来。”有时候能看到灵体全貌,也是件很郁闷的事。 感受到她手指的颤抖,真情流露的眼神,我知道她很害怕,无助的想要有个依靠却又孤独的没人帮她。 她这个样子,应该与见到她家的烂楼房有关,也许是想起了某些不好的事。我拍着她的背心说:“不用怕,它们都是阿飘的口粮。” “其实我八岁以前也能见到它们,我和妈妈被一个女人推下楼,妈妈不幸过世了,我说是有人推的,爸爸不相信我。后来推妈妈下楼的女人总跟在爸爸身后,过了几天,爸爸也死了。再后来,我生了场大病再也看不到那个女人,甚至连八岁以前的记忆都开始模糊,等长大了我都怀疑那些都是自己的幻想。直到见到画儿,你相信我真的看到了。”她像个急需别人认同的小孩,低着脑袋以细小的声音想证明着什么。“后来你请客上我的身,我亲身感受到鬼的存在,才确定哪些都是真的……” 我摸着她的后脑勺,轻轻顺着头发说:“都过去了,最起码你还有啊飘和师傅……” “你呢?”她低着头,咬着嘴唇,捏着粉拳,显得很激动。她见我不说话,抬起头期待的看着我。 迎着她的目光,我恍神了,知道此时的她不需要别的什么,只要给她一个能依靠的肩膀,她就能拥有整个世界。 突然,一只大老鼠从王曼低着的脑袋上冒出来,在她没注意的情况下向我扑过来。我没有躲避的时间,老鼠钻进我身体,我感觉眼皮很重,诡异的睡着了。 梦鼠,这是我最后的思绪。 说睡着了也不恰当,我感觉意识非常清醒,身体却不由自己使唤,浑身像被什么东西裹着,想让王曼叫醒我又说不出话,眼睛怎么也睁不开。 本能的挣扎一会,我放弃了反抗,静静体会梦鼠造成的鬼压床。 同时也震惊梦鼠的厉害,爸爸说过,真正厉害的鬼,不是有多凶,而是诡异的让人防不胜防。 “唧唧吱吱!” 迷糊的感觉有只大老鼠在我身上跳着,它发出的声音似幻非幻,奇异的是我明白了它的意思。它的大意是:我很讨厌你的气息,别多管闲事。 “鼠兄,咱们没仇吧!”我在心里想。似是而非的老鼠跑动两下,没发出叫声,但我就是明白了它表达的是:再多管闲事就是跟它结大仇了。 “你真的不走?再不走,我就放猫咬你了。”我在心里吓唬着它。想着,梦幻的地方出现了一只超级大猫,个头比大老鼠大很多。 “唧唧。” 老鼠吓的消失不见,几乎是瞬间,包裹我的沉重感更重了,我感觉自己一直在往下沉。 本能的想要挣扎,我赶紧控制住想要反抗的心思,努力保持一种空的状态。面对鬼压床,越反抗心会越累,被压的感觉会越重,同时梦鼠会越厉害。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老鼠再次出现,它表达的意思是,它怒了,要我付出代价。 “鼠兄,欢迎光临。”随着我心里的想法,似缓非幻的老鼠出现在了勾雷冲魂魄的山阴处,阴森的山林间,有一张简陋的桌子,桌子上挂着白布黑幔,在风中飘飞着,桌子后面有一张草席,草席里盖的不再是雷冲而是一只巨大的老鼠。 “阴司守灵人陈三夜,在此守灵,送亡者顺利往生。” 我拿着一炷香,心念一动,香嘭的一声自动点燃,香尖的火光忽明忽暗。山谷的阴风吹着,香的光火慢慢照亮整个幻想空间,灵堂和阴森的环境缓缓的消退,淡淡的迷糊,最后只剩下三根点燃的香尖。 唧唧。 随着香插到一个香炉里,梦鼠发出了一声尖锐的叫声,意思是:放了它。至于香炉来自哪里我也不知道,反正我认为有,就出现了一个特大号的香炉。 嘭! 鬼压床的梦境破碎,我慢慢睁开眼睛,见自己躺在车上,王曼慌乱的不知道怎么办。 她没有发现我醒来,我再次闭上眼睛,回想着鬼压床的情况。 灵体本身是一种无形的东西,梦鼠压在我身上,塑造的东西只是像梦但不是梦,而是以梦鼠特有的能力压着我的灵魂,用梦境一样的东西让灵魂疲惫,慢慢消弱着灵魂。 不管什么原因形成的鬼压床,压床,说明它在我身上,身体是我的,它在我的地盘上晃荡那就是找死。 人肩头的三把火不弱下来,鬼没法伤害人,鬼缠人必须先吓灭人的胆焰。然而梦鼠是个特例,它是先压在人身上,让人在挣扎中慢慢降低火焰。 我没有挣扎过,火焰不灭。再以它制造的梦幻为基础,幻想出自己经历过的场景,守灵一炷香局限化自己肩头三把火,把这只老鼠暂时反压住了。等以后做好准备,就能把它放出来,说不定还能为我所用。一只受过香火的梦鼠,用得好绝对不比厉鬼差。 已经被鬼压床,想反制住鬼,其中最难的就是控制自己不要挣扎。然而灵魂受到束缚,反抗是天性,要控制天性可想而知有多难。 其次,塑造出能压制住鬼的场景,必须自己经历过的记忆,只有真实记忆才能带动灵魂,灵魂在自己身体里才能引动肩上三把火对抗外邪。 看似很简单,但对常人来说比制造原子弹还难。 “呼!” 整理完心得,我吐着粗气,睁开眼睛。哪知道王曼小脸蛋离我只有几厘米,这口气正好吹在她脸上,她慌乱的躲到一边,说:“你怎么突然晕了?” “可能是平血吧!”我随意忽悠一句,问:“我晕了多久?” “有十几分钟了。”她说。 才十几分钟?我感觉和梦鼠最起码折腾了三天以上。摇了摇头,我没告诉她发生了什么事,刚下车,王老头家的老鼠虚影都朝我看了过来,我奇特的感觉到它们把我当成了鼠王。 “它们怎么都看着我们?”王曼缩着脖子。我在心里默想,该干嘛的干嘛去,那些老鼠不再看我们,低着脑袋又成了那副吃东西的样子。我说:“可能是察觉到我们能看到它们了吧!” 踏进堂屋,我还没走进鼠群,黑压压的老鼠们本能的让路,我让它们当我不存在,这才带着战战兢兢的王曼去找王老头。 王老头眼球上布满了血丝,一脸菜色的靠在木椅上抽烟,烟灰缸里堆满了烟头。 他搬过来也就一两个小时,这些烟都是这段时间抽的。我坐到旁边说:“您强撑着熬下去,那东西还没找来,您可能因为长期不睡而猝死。” 王曼白了我一眼,小声嘀咕:“他敢睡吗?”王老头抖着手上的烟,心有余悸的说:“只要合上眼就会做噩梦,明知道是做梦却醒不过来……” 噩梦? 我马上反应了过来,鬼压床是梦鼠作怪,而噩梦是他心里有事。 平身不做亏心事,夜半不怕鬼沾身的好处再次体现了出来,如果我做了让自己不安的事情,被梦鼠压,根本不可能有反抗的能力。 “我守在这,您用热水泡泡脚,就能先睡个安稳觉了。等您养足精神,再想法子彻底解决这件事。”说完,我让人准备了很多神神叨叨的东西。 一群家属在王老头的卧室东搞一下,西弄一下,看着很有神秘的味道。 其实这些摆设屁用没有,梦鼠都让我抓了,让不让王老头被鬼压,得看我的心情。反倒是王曼小时候的经历和她家的废弃的楼房,更让我担心。 看着王曼我有一种非常不好的猜想,期待自己想多了,如果真想我想的哪样?真不希望她知道真相。 王曼见我看着她叹了好几口气,她问:“怎么了?” “带着龚文画、阿飘加雷冲,你都搞不定一群老鼠。我看着能不着急吗?”再次叹了口气,我随口忽悠着,夹了一张黄纸在手中点燃,晃着烧着的纸,嘴里稀里糊涂的念着我也不懂的玩意,等纸烧到一半,丢到地上的鼠群里,说:“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赦!” 黄纸落下,老鼠门快速的跑出屋子,一只不剩。王曼看的目瞪口袋,木讷的说:“你不是守灵的吗?还懂道术。” “这不是道术,这叫咒法。守灵人的不传之秘。”我一本正经的说着,心里却笑开了花。老鼠会跑出去,是因为鼠王被我给压制了,我想着让它们出去玩,它们就跑了,与烧纸毛的关系也没有。 王老头睡着了,等他睡了十多分钟,他儿子怕他被鬼压,拍醒了王老头。王老头睁开眼睛就是一巴掌,说:“老子刚睡着,吵个鸡毛。”骂着,他感激的看了我一眼,倒在床上又睡了。 屋里亲属这下真把我当成了活神仙,各种恭维,连带着不再说王曼不务正业,让她好好干,幻想着以后王家有个女菩萨罩着,连鬼神也不用再怕了。 大概晚上九点多钟,一位很有威势的中年人带来了一个四十多岁的算命先生。王老头的书记员热情的招呼着中年,看样子这人跟王老头关系很铁。 算命先生到王老头卧室一看,见我让人胡乱摆设的玩意,他黑着脸到堂屋说:“这是谁弄的?乱七八糟。人没事都被这些东西整的有事了。” “拆了,听消大师的都拆了。”中年男直接做了王家的主,王家人知道他的身份,也没有阻难。只有王老头司机和王曼二爷爷过来安慰我,说中年人是王老头预订的接班人。 抢生意的来了! 而我却嗅到了阴谋的味道,算命先生不是诸葛老头叫来的,就是被苗女弄死三男的家人整来的。 县城最有名的唐先生被老子给弄死了,我又在殡仪管废了临县问米人,干咱们这一行到一个地方,首先是踩盘子,这个算命先生能不知道我是谁?按行规插手我接的活,就是踢招牌。如果他背后没人,会做出这种事? 第五十九章 无形鬼踪 第五十九章 无形鬼踪 王老头在床上熟睡,几位亲属迟疑片刻,打算按照算命先生的交代处理房间摆设。 王老头大儿子刚接触房里的镜子,我阴沉着脸对算命先生说:“此例不可破!老子不准河流水,哪条猛龙敢过江?”这次我退了,以后我干活有本事没本事的都来插一脚,那不得烦死。 更不能让陈庄守灵人传到我手上丢爸爸的脸。 威严中年人凝眉嗯了一声,算命先生放低姿态说:“您未免太霸道了吧?” 好一招以退为进,王家亲属见我如此,脸色都很不好看。常人不懂这一行里的道道,还以为我在欺负人! “去外面跪天拜地烧一炷香,然后离开,这事就揭过了。”我微微低头,眼睛上瞟着算命先生。 他吓的往后缩了缩,眼神微动,咬着牙上前一步说:“这里什么也没有,你在这装神弄鬼,还不让人说了?陈庄守灵人也不过如此。” “走!”我叫上王曼转身往门外走去。王曼跟着没走几步,算命先生说:“王老爷子的情况我也听说了,进屋这段时间留意了一下,屋里风水适中也没有不干净的东西,倒是这位姑娘阴气极重,搞不好……” 他说着瞟了一眼熟睡的老爷子,话语里流露出的意思再明显不过,说是王曼害的。三十出头的女人,手脚指甲都涂着艳丽指甲油,阴阳怪气的说:“自从某人出生,家里就没顺过。” 接着,五十多岁的老妇人站出来,看着王曼刻薄的说:“你这个扫把星,是你在搞鬼?” “大姐,三奶奶……我……”王曼话还没说完,艳丽指甲女说:“你什么你?克死了自己爸妈不够,还来克三爷爷。”她说着挽上老妇人的胳膊,说:“要不是三奶奶心善……” 我算弄清楚了,这女人和王曼一样是王老头的孙侄女,不过这女人会拍马屁拍讨好官奶奶。 “不准哭。” 姓王的没一个站出来说话,我见王曼委屈的又要哭,吼了她一句,冷漠的扫过一屋子人,目光停在算命先生脸上说:“说话最好拿出证据,因果循环报应不爽,有些话常人可以乱说,你说了可是要现世报的。”说着,我瞪着艳丽指甲女说:“嘴巴放干净点,她把你克的内分泌失调,还是更年期提前了?” “哟!哟!骚狐狸还学会勾引男人为她出头了。”女人瞟了王曼一眼,泼辣的看着我说:“一脸睡短棺材的死人样,被狐妹子吸了不少精吧?” 算命先生咳嗽两声,掏出一张怪异的纸,让人倒了一碗热水,他把纸放在碗里浸透,说:“鬼吹灯,气凉茶。我说她阴气重,自然是实话,只要她把手指放到这碗热水了,水要是不立刻凉。我给你们磕头赔罪,砸了招牌从此不问命理鬼神。” 那张怪异的纸放在碗里,我已经感觉到纸能聚集阴气了。以王曼身上的阴气量,只要她把手指放进碗里,阴气被纸聚集过去,热水真的会凉。 我不知道怪异的纸是什么,但我知道好几种方法达到这种效果,比如灶心土在长宽三寸深九尺的坑里埋七天,拿出来也能吸引阴气。 “怎么了扫把星?不敢?”三十多岁的女人挑着眉毛。王曼伸手要往水里放,我拉住她,瞟了一眼挑事的女人和威势很足的中年男,自顾的说:“红杏出墙与勾搭人妇都小心被色鬼盯上,嘿嘿!” “你说谁呢?信不……”女人刚爆发,王老头司机见威严中年眼中厉色闪现,他脸色难看的打断女人的话,说:“跟我回去。”他颤抖的身体,诉说着他激动的内心。 “胡言乱语。”威严中年呵斥一声,又吓唬我说:“陈三夜是吧?我会告你诽谤公务员的。” 算命先生莫名的说:“因果循环报应不爽!”他用我说过的话,让我出招。 我见香凳上有两根烧过的红蜡烛,拿着它们隔着二十厘米左右立到大桌上,又拿了两根香,香尖各朝一头,横贴着蜡烛底部夹着,说:“左为阳,右为阴,红蜡结姻缘,残蜡以香导气证野合。男人点燃左边蜡烛,女人点右边,如果没问题点了也无所谓,如果有事今晚没有鬼找他们玩鬼交,老子吃了这两根蜡烛。敢吗?” “歪门邪道。”威严中年男说。司机死死盯着艳丽指甲女,说:“你敢点吗?” 女人气呼呼的说:“没用的东西,如果没有我,你能给三爷爷开车?跟着外人欺负我,我不活了……”说着,她的眼泪唰的往外流,撒泼的拿着蜡烛就对司机砸,还哭着骂:“狼心狗肺的东西给我滚,滚……” “忘记说了,点了蜡烛鬼会找上,拆了蜡烛,它们也会找上。” 我笑眯眯的看着算命先生,转而对威严中年人摊了摊手说:“陈庄守灵人也不过如此,你们可以当我开玩笑。其实鬼交也挺舒服的,只是会损失点阳寿,顺便霉运当头,也不会马上死。” 方圆几十里敢说陈庄守灵人不过如此的业内人,还只有威严中年带来的算命先生了。 屋里诡异的静,算命先生看着被砸在地上的蜡烛,皱着眉头没说话。 突然,冒着热气的碗停止了冒气,算命先生愣了愣,伸手进去一探,小心翼翼的看了看左右,念叨着说:“凉了,怎么会这样?” “我没看到有东西。”王曼站在我旁边小声说。我也没看到鬼,但是王曼家房子给我有鬼的那种感觉又出现了。 有只无形鬼冷了茶。 “走!” 我拉着王曼的袖子往外走,王家人早吓的没了主见,王曼二爷爷说:“陈……先生……”我说:“王老爷子今晚不会有事,以后得看那位先生的了,留步,不用远送。” 回到王曼车上,我看着王曼家鬼屋的方向发愣。王曼哽咽的说:“谢谢。” “不用感谢我。中年男带算命先生来,他一直不说话,奇怪的是配合算命先生唱双簧的却是你大堂姐。我又见司机看那对狗男女的眼神不对劲,如果他们有不纯洁的关系,你大堂姐陪着算命先生从你这下手打击我,就说得通了。你是被我连累的,所以我必须给你出头。”我随口说着,努力回忆着无形鬼给我的感觉。 王曼愣了好一会才想通,强忍着眼泪说:“你怎么知道我大堂姐和司机是夫妻的?” “你没看到他们手上的戒指吗?明显的鸳鸯戒。如果不是夫妻,做为王老头的司机,不会弄个与王老头孙侄女一样的戒指惹人非议,所以排除了巧合的可能。”我淡淡的说着,犹豫着要不要去鬼屋看看。 “那个……那个……残蜡真能惹来鬼交?”王曼一副她不哭,她很坚强的样子,可表情比哭还难看。我说:“你别用问东问西来转移注意力,要哭就哭吧!” “你说不准哭的。” 我摸了摸鼻子,笑道:“又不是没见过?” 王曼的脸就是六月的天气,刚还要哭,白了我一眼,不爽的说:“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只是她的眼睛为什么在笑呢? “没点燃蜡烛不会惹来鬼交。点了,他们身上的淫邪之气会交融在一起,走在外面会招鬼。”我说。王曼瞪着眼睛说:“因果循环,你不怕吃蜡烛?” “算命先生说,你有阴气,没说出你克王老头,所以不算乱说。我说他们点了蜡烛会引鬼交,这个又没骗人。”我解释着发誓的因果关系,只是单一对待,不违反赌咒的那句话,其余一些谎话只会损阴德,不会有现世报。“再说,我又不是没吃过蜡烛。” “你不会不喜欢女人吧?”她低头瞟了一眼老子的关键部位,突兀的问题让我发愣。想到蜡烛,我明白了里面的含义,很想说,现在就能让你尝尝被蜡烛捅的滋味,可惜,童子鸡是保留阳刚之气的重要一环。我冷着脸说:“无聊。” “那你为什么对我无动于衷?”王曼挺了挺胸,动作很生疏,一看就是跟龚文画新学的。 正在我们闲聊的时候,有人急促的敲着车窗说:“小曼,不好了,王老司机从在你家楼上跳下来了。” 不好!鬼屋里有只无形鬼和黑猫,很可能出现虎啸魂或者猫惊尸,这都不是好玩的。 第六十章 诡异的影子 第六十章 诡异的影子 听说王老头司机跳楼,我打开车门前脚刚落地,一条虚影快速的往王曼家的方向晃去。 “看到没?” 王曼对着镜子整理哭过的脸,我转头发问,她随口说:“什么?”随之,她的镜子掉到大腿上,惊愣的说:“你是说……”敲窗叫我们的人四处看了看,声音发颤的说:“陈……陈……先生你们在说什么?” “刚掉了点钱,问她看到没。”我怕吓到人随口胡说。敲窗人用手顺着气说:“吓死我了,您看这大半夜的,那边刚跳差点就死了。” “你的钱!”王曼从副驾驶上捡起一沓钱递过来。敲窗人瞪着王曼手中的冥币吓的双腿发抖,慌张的说:“小……小曼,我先走了。” 他转身往人多的地方跑,途中还摔了两跤,不过,他爬起来的动作非常迅速。 看着远去的人影,我接过冥币尴尬的摸着鼻子。王曼弄好下车,极度害怕的说:“你刚看到了什么?难道司机是被鬼索命?不过还好没死。” 如果我回想那次跟着爸爸给苗寨守灵的恐怖事情,我也会浑身发抖。胆子再大,被拨动深埋心底的恐惧也会害怕。 王曼的恐惧神经被挑动了! “司机已经死了,不过他是自杀不是被鬼索命。”我回想着那条影子的气息。王曼呼出一口长气,接着又绷起脸,说:“死了?你怎么知道?” “我问你看到没?其实我看到了一条虚影,刚想起来那是属于黑无常的气息。”我望着鬼屋的方向,说:“无常来勾魂出体,说明司机命中注定死在这,如果有鬼动他,无常不会出现。” 村里人听说司机在王曼家跳楼,好奇又害怕的围在远处观望。不少人低声讨论房子有多邪门,连王曼爹妈的死都被翻了出来,还有一些不相干的事也堆到了鬼屋头上。 比如,谁路过鬼屋去菜园结果被蛇咬了、雨天路滑老人远远看了一眼鬼屋摔断了骨头……总之各种邪门已经快把鬼屋说成了恐怖的代名词。最有意思的是村里几家生不出男孩都说成鬼屋阴气重,导致只生女不生男。 “大爷……大哥……借过一下。” 我扒着人群往里面走,有些人不耐烦的转头,当他们看到王曼立刻闭嘴不说话,吓的往一边躲,看王曼就像看灾星降世。 有妇女嘀咕:“要不是看在三爷的份上,这个丫头片子回来,我直接轰人了,也不知道这个狐妹子怎么还有脸回来?”旁人深以为然的接口说:“看她开的车,不定在外面做那种事呢?” 王曼低着头,默默往前走,肩膀一抖一抖的。我故意把冥币在口袋解散,走动间偷偷丢到地上,晚风吹过,冥币在风中扬起,在人群中搅动。 他们的注意里都放在王曼和鬼屋身上,有人拿下风吹到脖子上的纸,抱怨:“什么东……”话没说话,惊恐的瞪着天地银行制造的钱发抖。 “啊,阳钱……” 不知是谁一声惊悚的叫喊,乱嚼舌头的村名乱成了一锅粥,只听见一声声吸冷气的声音。风依旧燥热,也没有阴气,恐怖蔓延在人群里,不少人缩着身体似乎很冷的样子。 本来没鬼时,心里有鬼也就有了鬼。 “嗯?哪来的冥币?”我故意倒吸一口凉气,沉声自语。拉着王曼的胳膊快速往鬼屋走,小声嘀咕说:“阴曹吐钱,大凶!等明天回去必须还神磕九个头。不然,就算运气好也会倒霉,运气不好被鬼缠身就麻烦了。”声音虽然小,寂静的夜里,别人也能模糊的听到。 先前大声问冥币哪里来?又悄悄的对王曼说会有的麻烦,该怎么破解,给旁人一种这是他们自己偷听到的错觉。出于人性,他们会相信自己获得的信息,从而疑神疑鬼最后选择去做。 如果我直接告诉他们,只会被当妖言惑众。 装神弄鬼也是一门学问。 没多管人群的躁动,我和王曼来到鬼屋前,司机身上有特别的伤势,看样子已经断气了,用该是死于内出血。艳丽指甲女站在两米开外,似乎怕沾上晦气一般,她见到王曼过来,以命令式的呼呵:“你……不是干那行的吗?你去看看!” 根据她的表情判断,命令王曼似乎是种习惯。 围着司机的人没敢动尸体,他们连人是死是活都不知道,焦急的等待救护车。这点不能算人无情,而是不懂护理知识的人遇到撞车、跳楼这种,最后别好心去折腾伤员,搞不好伤员没死,却被人好心办坏事折腾死了。 我随意瞟了一眼尸体,转头看着烂楼房坑坑洼洼的墙面,慢慢走过去扒开门前的桔梗,一屁股坐下,点了根烟抽了起来。见王曼听话的要去动尸体,我瞟了眼自己旁边,说:“已经死了,你别管他到这边坐下。” 王曼这种从小被欺负出来的心理阴影得治。 “要不是你,他怎么会跳楼?还在这说风凉话……”艳丽指甲女盯着我,说了一大堆推卸责任,骂我没人性的话。我深吸了口烟,说:“看着生命消逝挺惋惜得,但我对于自杀的人真生不起同情心。他都不在意自己的命,谁会去可怜他?人活着需要自爱。还有,老子不是王曼,不是你下饭的菜。死的是你老公,他为什么跳楼你比我清楚,你再叽歪一声,老子抽死你。” 女人刚要撒泼,我瞟一了眼尸体,说:“你还是做好它回来找你麻烦的准备吧?不用准备了,它已经在你背后了。” 看着黑无常丢下魂消失,司机飘在女人背后站着,女人似乎感觉到脖子发凉,本能的摸了摸。没再管她,我丢下烟头起身,一脚踹在烂门上,门嘭的一声开了。 “喵!” 小黑猫远远的射过来,跳到我肩膀上对着我的脸就是一爪子。我拧着猫后颈,摸了摸脸上的伤口,在猫耳边说:“再敢抓你爹,关你七天禁闭。还有老子不是老鼠,老鼠被你老子我关起来了。” 屋里冒着浓郁的霉味,借着月光往里看,感觉荒废的桌椅板凳特别阴森恐怖。王家几人见我和猫低语,吓得后缩。泼辣女人已经没功夫搭理我,她全身哆嗦着往王老头家跑,司机的鬼魂搭着她的肩膀跟着飘走。 “你不管?”王曼看了一眼女人远去的方向。我放下有气无力的阿飘,看着屋里的摆设说:“有算命的在,王老头的事和你大堂姐的事让他先忙着。我们解决完你的事,再对付那个算命的。” 有些事急不来!想借王曼三爷爷的势破诸葛老头子借刀杀人的局,以及准确的弄清楚算命先生背后到底站着谁,这些都需要时间。 “我能有什么事?”王曼木讷的反问。我盯着她脚下,说:“你自己看。” 月亮挂在半空,月光照进屋里,地上正好有个斜着的门形白框。我的影子在框里和门边的影子一样是斜的,王曼站在门口,影子却是直的。 王曼着急的跑出屋,在外面她的影子也是斜的,等她颤抖的踏进门,影子又变直了。她全身哆嗦,口齿打颤的问:“为什么会这样?” 屋外的人不知道我们在干嘛?不一会,救护车到来,两个人下车把尸体抬走,王家人简单招呼一声,快速的逃离了这个邪门的地方。 “家里有当官得就是好,急救车来的都这么快。”我一直静静的看着人抬尸体,没管王曼在旁边恐惧的发抖。想用毫不在意的行为给她传递出影子在鬼屋变直也不是什么大事的心理暗示。 事情太严重,必须让她先松下来,才更好解决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