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图霸业》 第一章 出逃 大离庆元元年,白露一场森森霜雾,天气顿时冷了。 霜降八月初,国都上京城外,通往兖州的官道上,一支上百人的骑兵护卫着一辆双马拉乘的精致马车,正向南方的宁武关方向疾驰而行。 骑士们全身黄色甲胄,腰佩四尺长的马刀,骑在高大雄峻的战马上,目不斜视的注视着前方,自有一股子凛冽的萧杀之气。而在队伍的前面是两面明黄色大旗在迎风招展,硕大的“燕”字,清晰的表露出了他们的身份。 他们是属于大燕羽林军的精锐铁骑。 当时天下六分,北方是强大的离国,以游牧民族身份入主中原,以强悍的武力建立了半农半牧的大离王朝,至今建国已有三百五十多年。是当今天下对大燕王朝威胁最大的劲敌。而在大燕的南方,八支南疆夷族在白岩族强大武力面前终于结束了各自为政,自相残杀的局面,建立了南疆联盟,将贪婪的目光瞄向了大燕夷州和潞州。同时位于东北方的戎狄,自四十年前兴起,便在大汗阿史那?努哈赤的率领下不断蚕食周边部落,发展壮大,又数次南下入侵大燕的商、云、兴三州,十数年间已经跟大燕形成了南北对峙局面。 除此之外,剩下的西蜀和东荒,原本曾经是大燕分封的诸侯王国,是依附于大燕的小诸侯,可是由于近年来大燕连年征战,国里损耗巨大,又有三大强敌环视四周,对两国的控制力有所下降,使得两国隐隐之间已经有了脱离大燕的心思。 所以在这内忧外患交困并存的情况下,大燕国的羽林郎出现在离国的上京城外,就只有一种说法,他们是这次大燕出使离国国丧及祝贺新君登基的使者的扈从。 可就是一次简单的邦交出使,大燕使者身边的扈从尽然是大燕羽林骑,这让人有些不解。 大燕羽林骑是大燕皇帝殿前的大汉将军,是从大燕三十万精锐中挑选出来的佼佼者,在大燕除了皇帝之外不拜公卿不参王侯,建立至今还不曾听说有扈从过某位大臣的例子。这次出现在一个小小的使者身边,就让人有了诸多的猜测。难道这支使团中使者的身份不同寻常,或者说他们出使离国的目的不仅仅只是参加离国国丧和新君登基大典这么简单! 再见随行马队的这辆宽大而又结实的大车,就让人更加的疑惑不解。 因为这马车的做工不但精致,而且车篷顶端伞盖的颜色呈明黄色,大燕立国八百年,恪守祖训和礼制,明黄是皇族专用,怎么会出现在一个使者乘坐的马车上呢?真正让人惊心的还是车上黑色的图纹和铭文“寺工”两字,不明就里的人倒是不觉得这辆大车的特殊之处,懂行的人却晓得,这是大燕皇室作坊的标示。 这辆马车是皇室专用,寻常人,用不得。 所以聪明的人一下子便猜到这辆马车里的人不仅仅是大燕使者这么简单。 可是最近大家都没有听说燕过有什么身份高贵的人到了上京城,上京城谁会用只有大燕皇室才能乘坐的马车呢?难道是……大家的心里蓦然想到了一个人,已经在离国为质十年的大燕九皇子姬轻尘。 想到这位为质十年的大燕的九皇子,人们不由得开始唏嘘不已。他们也听说过一些宫闱之中的传言,说大燕就皇子跟安乐公主情深意切,安乐公主对这位质子殿下早已芳心暗许。要说离国老皇帝还健在的话,以老皇帝的心性,肯定不会阻挠两人。可现在老皇帝已经驾崩,现在新君刚刚继位,帝位还不稳固,需要太后的大离支持,太后又恰恰不喜欢这个燕国的质子殿下。想必现在这位质子殿下的生活过的也颇为艰难吧! 所以看到马队在出城就仓皇向南疾驰,大家的心里便犯嘀咕,大燕九皇子乘坐在大燕使团的马车中,这般急匆匆的出城,上了官道之后马队就开始向南方疾驰,走的这般仓皇匆忙,难道他是要跟随燕国的使团逃回燕国吗? 这时马队已经在羽林骑的护卫下踏上了官道便加快了行军的速度,不消片刻,便消失在上京城外。 马队踏上了官道,上京城已渐渐消失在尽头,这时姬轻尘轻轻掀起马车的帘子,静静的凝视着上京城的方向怔怔的出神。他一领白色麻布长袍,脚下一双寻常步履,长发整齐地扎成一束搭在背后,头顶没有任何冠带,通身没有一件佩玉,身材不高不矮不胖不瘦,肤色有点苍白,颔下没有胡须,脸上没有痣记,一身素洁清雅,通体周正平和,分明没有一处扎人眼目,却叫人看得一眼再也不能忘记。 他的身边是一位红衣高冠,气质儒雅的中年文士,名叫叶清臣,是这次出使离国的使者,官拜大燕鸿胪寺少卿。 叶清臣见九殿下对上京城似有淡淡的留恋,眉宇间呈现出担忧之色。 姬轻尘就这样注视着离国的上京城远远的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中,他的心中感慨万千。他已经到离国为质十年,今日方才得以回国,此时他的心中尽然有股子淡淡的伤感! 十年前,北戎不堪忍受冬日的严寒和饥饿,突然大举南侵,突袭大燕在东北的门户雁门关,跟驻扎在雁门关的大燕守军激战三日,致使大燕北辽行营监军,大燕太子姬承乾战死,十万精锐全被歼灭。 这一战让大燕元气大伤,不得不放弃雁门关防线,将兵力收缩云州一线。 而就在这时,离国和南疆夷族趁机攻打大燕,分别在离国军神李青衣和南将白岩族族长的率领下,六十万大军联手攻燕,再加上北戎的强势兵锋,燕军士气低落,一溃千里,导致国土沦陷,几十万军队灰飞湮灭,国家危在旦夕。 危急时刻,大燕名将白晋,丞相裴文矩合谋出策。向离国跟南疆求和,允岁贡,质皇子,嫁公主。这才解除了大燕四面楚歌之危,而后燕军合兵一处,逼退了北戎的大军,解了亡国之局。 而姬轻尘就在那一年被送到了离国,做了寄人篱下的质子。 十年过去了,时间改变了很多事情,离国上层在历顺帝潜移默化的影响下陶醉在胜利的芬芳中,纸醉金迷,骄奢yin逸。百姓苦不堪言,矛盾日益尖锐,国力冰消雪融;而大燕君臣卧薪尝胆,励精图治,上下一心,用了十年的时间,终于取消了当初订下的岁贡,并索回了遣往各国的质子。 姬轻尘知道自己这次回燕,就是因为大燕在看到离国新君刚刚继位,又经历了一场政变,国政不稳的情况下才提出的要求。虽然离国国力下降,燕国取消了岁贡,可两国之间的摩擦不断,要是平常时候提出这样的要求,离国未必就会答应。 只是想到回国之后自己就要面对更为复杂凶险的储位之争,面对已经为了太子之位急红了眼的诸位兄弟们,姬轻尘的心里就有点烦躁。现在仅凭叶清臣告诉自己的信息,还不足以他理清头绪,想出回到君临之后该怎么应对当下微妙的朝堂关系。 微微叹息一声,他发现自己的思绪有点混乱,便不再胡思乱想,放下马车的帘子,向坐在一旁的叶清臣说道,“轻尘七岁就被送到离国为质,时至今日已有十年了,本以为会老死在离国,没想到还能有回国的时候。这次能得以回国,还要多谢舅舅的全力斡旋。” “殿下这次能够回国,不是微臣的功劳,而是陛下亲自下的旨意。要不是陛下在太极殿朝会上不顾群臣的反对,写了这道给离国新君的国书,恐怕微臣也没有机会出使离国,殿下想回燕国也不会像现在这般的顺利。”大燕出使离国的鸿胪寺少卿叶清臣很认真的说道。 “不是告诉过舅舅,私底下叫我轻尘就可以吗?”姬轻尘看了一眼自己的舅舅,不满的说道。 叶清臣微微一愣,心头一暖,颔首点头。 而姬轻尘听了叶清臣的回答,话语中没有一丝的感激之情,反而是语气中尽然有些不愤,“十年前,父皇不顾群臣的反对,下旨将轻尘送到离国为质,现在他又不顾群臣的反对将轻尘召回国,他这么做究竟是为了什么?” 叶清臣见外甥对当今天子没什么好感,便语重心长的说道,“轻尘,既然你叫我一声舅舅,我们就是一家人,舅舅也不想在这里跟你说假话。舅舅不清楚十年前陛下为什么会执意要将你送你到离国为质,可是这次陛下让你回国,肯定是为了明年三月份在羽林军校场举行的诸王的考校。” 见姬轻尘有点茫然,叶清臣继续说道,“今年的新年朝会,陛下就已经下旨要在燕国边关重镇设立四大都督府,都督府的大都督可以掌督数州兵马、甲械、城隍、镇戍、粮禀,总判州事。只是在四大都督府的大都督人选问题上,陛下显然是很谨慎,他似乎不想让外臣担任这一要职,不想让大燕再重蹈四百年前殇帝时京都告急而勤王之师不至尴尬境地,准备在宗室子弟和诸位皇子中甄选四位有才能的皇族子弟担任。所以才会定了在八月份校场考校诸位殿下的技艺,想以此想甄选出几位有能力的宗室子弟们出任四大都督府的大都督一职。” 当年燕殇帝为了博得美人褒姒一笑而烽火戏诸侯,愚弄天下勤王大军,导致在羌族南下攻破北都时勤王大军尽然不至。要不是在国难危机的紧要关头当时还是太子的平帝极力抵抗,又亲赴西蜀求得援军,解除了北都之围,恐怕大燕早就被羌族给灭了!有了这次灭国教训,平帝将都城迁到君临时就极为重视中央对各地驻军控制力度,久而久之,这种重视就成了大燕历代皇帝必须要遵循的古训。 “父皇竟然下旨要设立都督府?难道他不知道这样容易造成边防重镇权力过大,出现尾大不掉而致使京城兵力薄弱难以控制的局面?再说就是让宗室子弟来担当这一要职,只要权利在手,以我那几个有野心的兄弟心性,他们岂能放过这样一个可以壮大自己的实力的机会?到时候储位之争达到白热化的阶段,对大燕造成的危害恐怕要比外臣谋逆可怕的多。”姬轻尘有点吃惊。 “不这样做,又能怎么办呢?陛下的身体是每况愈下,想要继续征战已经不可能了。现在的大燕依旧是四面受敌,想要改变眼前的局面,就必须要以防为主。只是不行军打仗,现行的军行大总管职位就没有了什么效用。只能设立都督府,让都督府统辖附近几州的军务,才能更好的防御周边诸国。由你们几位殿下,或者宗室子弟们做大都督,总好过让外臣胜任,就是今后发生什么不测,至少不会出现殇帝时勤王之师迟迟不止,断送了大燕姬氏八百年江山的吧!哎!轻尘啊!陛下这么做也是没办法啊!”叶清臣叹息一声说道。 “这么说,父皇让轻尘回国,就是为了想让轻尘参加明年三月份的诸王考校?竞选大都督一职了?”姬轻尘语气平静的问道。 “对!不然陛下又何必在这个时候召你回国呢?轻尘,舅舅想告诉你的是,这是陛下对你的一片苦心,舅舅希望你不要辜负他的一片期望。你可知道在上个月的朝会上,陛下提出让你回国时,立即遭到了朝中多数大臣的反对,他们不想让你回国,皆因他们已经在支持几位殿下,只要你回国参与校场考校,争夺这四大都督的位置的人就多了一个,对于其他的皇子而言,压力就大了一份,所以说你这次回国,是福之祸之所依,还望轻尘你能有个心理准备。”叶清臣语重心长的说道。 “大燕设立了四大都督府,就等于将全国三分之二的大军全交给了都督府。这样大都督便成了名副其实的一方诸侯,权力比现在的行营总管只高不低,你说它能不吸引轻尘的几位皇兄吗?”姬轻尘冷笑了一声,“父皇在这个节骨眼上召轻尘回国,岂止是想让轻尘争夺大都督之位这么简单啊!他是在逼轻尘跟几位皇兄一同争夺储君之位啊!” 叶清臣下意识的瞥了一眼四周,这才小心翼翼的问道:“难道轻尘就没有这个意思?” “有!为什么没有?”姬轻尘突然声色俱厉的说道,“要是一直待在离国,没准轻尘还想安然的终老,可是现在已经不可能了,只要踏上燕国的土地,轻尘就是燕国的皇子,不管是轻尘的哪位兄弟继位,舅舅以为轻尘还有活命的机会吗?或者是有,可那也不过是苟延残喘,只不过是战战兢兢的度过自己而余生而已。轻尘在离国为质的时候就一直在想什么时候可以回国,可以跟几位皇兄争一争储位,现在既然已经要回国,要是还没有这样的决定,岂不枉活了这一世吗?” “只是,轻尘你想要争夺储位,可要想清楚,现在朝中的几位皇子在君临都已经经营了数十年,他们的党羽遍布朝野和各州和驻军之中,你现在才回燕,想跟他们争储君之位,难不保会出现凄惨的下场!”叶清臣郑重的提醒道。 姬轻尘突然眼中闪过凛冽的目光,语气坚定不移的说道,“舅舅!轻尘就是宁愿死作碑上的铭文,也不要被遗忘的活着。” 叶清臣一听,突然神情一震,他的表情很严肃,只见他正色的说道,“没想到你再离国为质,不但没有荒废学业,还有这般的雄心壮志。好!既然你有储的想法,舅舅也不会反对你,舅舅只有一句话,只要舅舅还有一口气在,就一定会全力以赴的支持你。” “多谢舅舅!”姬轻尘有感于舅舅的坦诚相待,有点微微的感动。 “不过,轻尘,陛下征战天下数十年,现在身体已经是每况愈下,而朝中大臣也数次上书建议立储,只是陛下一直都没有答应,想必也是存了在这次八王考校的校场上查看诸位皇子的心思吧!所以当此关键时刻,君临城的几位皇子不会错失这样一个绝佳的表现机会?我们回国的路上可能会遇到一些波折,你可要做好心理准备啊!”叶清臣说道。 “舅舅是说——”姬轻尘一愣,似乎明白了什么,欲言又止。半响,他才幽幽叹道,“舅舅,你不说轻尘也懂得。生在帝王之家,轻尘的这条命早就不是自己的了。这个世上,胜者生,而败者亡,在世事的胜负面前,生与死不过是必然的因果。呵呵!掌握天下,这四个字确实有太多的魔力,为了这四个字,不知道有多少人费尽心机,甚至牺牲了梦想与尊严,断送了性命,可还不是有人依然前赴后继不断追逐吗?就连轻尘自己只是能想得开,可就是不能免俗啊!” 话罢,便缓缓的闭上了眼睛,似是陷入了沉思。 叶清臣知道自己外甥心中想的是什么,想要劝导几句,可又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只能沉默不语。 就在两人沉默之际,地面突然传来阵阵轻微的震动,奔涌而来的马蹄声由远而近。 第二章 兵戎相见 骑在马上,走在队伍最面前一员武将,他身披一袭红色披风,乌黑的长枪发出逼人的寒芒,像山岳一般屹立在马背上身体,双目紧紧的注视着前方。 他就是这支骑兵的统领,羽林军校尉郭纶。 他在听到奔涌而来的马蹄声一瞬间,眼中闪过一丝厉芒,急声吼道,“敌袭!备战!”。 他身边的羽林骑领命,立即开始催马上前,拔出战刀在大车前摆出了一个半圆形骑阵,将马车护卫在了中间,严阵以待。 这时随着惊雷般的马蹄声,前方的官道上突然扬起了一阵烟尘,继而便感觉到大地在震动,像是怒潮在逼近。顷刻就见一支三百人的骑军终于在烟尘中显身,战士们一色的红甲红马,高擎着上百支柄纯白的雄狮大旗,旗帜遮天蔽日,旗帜的中央,白色的大纛旗上,硕大的“离”在随风飘荡。 锦旗遮天蔽日,一时间宽大绵长的官道上尽是白色。 “是虎豹骑——!” “离国的虎豹骑!” 羽林骑阵中不知是谁喊了一声,马上的骑士们听到这个名字,都有点骚动。 乖乖!尽然是离国皇帝陛下的亲卫骑兵。 天下间,谁能与这支如狼似虎,驰骋辗转过大离王朝南北数千里国土的豹骑兵相争锋? 以往,大燕王朝号称兵甲百万,上马能战之士三十万,还不是在三十年前的胭脂河一战,二十万精兵全军覆没,降卒悉数坑杀,哀嚎如雷,而大燕王朝的夔、凉、瓜、黔四州八百里国土尽归了大离的版图? 郭纶发现了羽林骑的异状,他握枪的手也紧了几分,他厉声吼道,“巍巍大燕,永世不倒!血流不尽,死战不休!” “巍巍大燕,永世不倒!血流不尽,死战不休!”马上的羽林郎们跟着大声喊出了燕国的战歌,这才稳住了自己的心神。 骑军眨眼间就已经冲到眼前。 领先的青马一声长嘶,马背上的人高举起鞭子,立刻有人吹起了牛角号。久经训练的战马在黄尘中刹住铁蹄,整个大队在奔驰中急停却是丝毫不乱。 马队踏起的烟尘顺风扫了过来,郭纶和羽林骑不敢挡,烟尘里他什么都看不清,心里猛跳,握枪的手一紧。他将手中乌黑的长枪向前一指,双目紧紧的注视着眼前的敌骑的主将,语气冰冷而充满杀意的吼道,“这里是大燕九皇子的车架,我们已经得到了贵国皇帝陛下的旨意,正要南下回国,末将大燕羽林军校尉郑方,请问前方将军是谁?为何要阻拦殿下车架?” “虎豹骑铁岩,特奉陛下之命,前来恭请九殿下到前方阳关亭一叙!”马上的将军冷冷的说道,他赤红的重锦战袍在风里急振。目光阴冷的迎上了郭纶的目光。 “铁将军既然是来恭请殿下的,就请出使贵国皇帝的圣旨,不然请赎郭纶不能通传。”郭纶语气冰冷的说道。 出使离国前,皇帝陛下已经交待的很清楚,要他将九皇子安全的送到君临,他不敢有丝毫的大意。 “难道我堂堂大离国的陛下想见一个在离国做人质的质子还要下什么圣旨不可?”铁岩一声大吼,眼中杀气毕露。 “难道我大燕国九殿下是你一个小小的亲卫将军随随便便就可以吆喝的吗?”郭纶也是争锋相对。 “哼!”铁岩冷哼一声,他有点恼怒羽林骑的不识趣,右手缓缓的握在了腰间的五尺长刀“破血”上,准备下达攻击的命令,想要给这支燕国的骑兵给点颜色看看。 郭纶毫不畏惧,已经做好了跟虎豹骑一战的准备! 现场气氛骤然变得萧杀而冷凝! 突然,就在铁岩拔刀的一瞬间,羽林骑中有人大声吼道,“郑方,你胆子可不小啊!敢对离国皇帝陛下无理,还不快退下!”随即,就见不远处羽林骑们护卫的一辆马车中走下了姬轻尘和一名中年文士。 郑方听到是九殿下的声音,匆忙回头一看,发现九殿下和叶少卿已经下了车架,便“诺”的答应了一声,收回了长枪,退了两步,给两人让出了一条通道。 姬轻尘步履从容的上前,面对战马上的铁岩,躬身说道,“轻尘,见过二师兄。” “三师弟,陛下和老师就在前面的阳关亭,请师弟立刻随我前往,别让他们等急了!”铁岩见到姬轻尘,这个自己老师最小的弟子,出奇的语气缓和了几分。 “老师尽然也在?”姬轻尘有点吃惊,“不知道陛下召见轻尘所为何事?既然让二师兄前来相召,就请二师兄带路吧!” “师弟请!”铁岩说道。 他身边的虎豹骑将一匹红色良驹牵到了姬轻尘面前。 姬轻尘一跃身,翻身骑上了马背。 “退下!陛下只想见九皇子一个人!”见郭纶和羽林骑跟在了姬轻尘身后想要一同随行,铁岩突然一声大吼。 “郭校尉,你跟大家在这里等着!”姬轻尘向郭纶说道,不待郭纶开口,他就骑马跟随铁岩,匆匆而去。 跟在铁岩身边,向前疾驰了一盅茶的时间,就见前方的路上五步一岗十步一哨,出现了大股骑兵,然后就见一辆豪华大车静静的停在官道上。 铁岩已经告知了姬轻尘是离国皇帝想见他。 可是在看到这辆大车和周围数千的虎豹骑时,姬轻尘的身体还是一震。早上他已经在大庆宫里拜别了离国皇帝历长川。可离国小皇帝又出城十里跟自己送别,身边还带了这么多精骑。难道还有其他的原因不成? 想到她,姬轻尘的心里一颤,脸上表情也变得有点黯然。 这时他已经骑马到了大车面前,大车旁的内侍见到姬轻尘,立即上前,低声向姬轻尘说道,“陛下已经等候多时了,殿下请!” “多谢赵公公。”姬轻尘微微点了点头,翻身下了马背,便大步走向了大车。 登上马车,看到车内的人时,姬轻尘的脸上露出了些许失望。她终究还是没有来啊!他的心里轻轻叹息了一声。 只是微微一愣,他立即回神,便向车内的两人施礼道,“参见陛下,见过老师。” 次席落座的老师李青衣微微向他点头示意。 坐在正中的年轻离国皇帝却没有说话,只是将目光移到姬轻尘身上,用审视的目光自习的打量起眼前这个跟他相交十年的朋友。 突然他的眉头皱了一下,他发现眼前这个相交了十年的朋友尽然没有因为要回国而显得欣喜或者兴奋,而且还在自己数千杀气腾腾的虎豹骑的围困下表现的这样悠然自得,举止沉稳得体。 猛然间他的心里想起了出城时母后的告诫,“皇儿,大燕九皇子姬轻尘,才思敏捷,善奇谋,又骁勇,胜不骄躁,败不气馁,胸有惊雷而面如平潮,是上将之才,他日若是继承大燕帝位,必将是一代雄主,望皇儿能够慎之处理,不要因为纾儿而假公济私,留给离国一个心腹大患。” 离国小皇子的脸色变得有点阴冷,可是无意间看到姬轻尘腰间的玉佩,他又想到了那个自己最为溺爱的妹妹的叮嘱,眼神慢慢柔软了很多。 就这样默默的注视良久,离国皇帝这才收回目光,似乎心里很难决断,“传言大燕羽林郎乃是贵国皇帝殿前禁卫军,是从三十万大燕精兵中甄选出了大汉将军,今日朕想问问姬兄,跟朕的虎豹骑相比,他们可否一战?” “巍巍大燕,永世不倒!血流不尽,血战不休!陛下愿战,大燕羽林骑有何惧哉?只是让轻尘说实话,现在的羽林骑跟离国的虎豹骑相比,终究还是差了一点点。”姬轻尘不卑不亢的回答道,他不是一个妄自菲薄的人。 “姬兄,大燕要是有十万像羽林骑这样的精骑,我离国想要一统天下恐怕也要费些周折吧?”离国小皇帝似笑非笑的问道。 “陛下,大燕不止有羽林郎,还有苍狼、锐步、龙骧和黑鹰四支精兵,以离国现在的兵力,陛下想要统一天下,恐怕还是有点托大。”姬轻尘微微皱了皱眉,依旧不急不缓的说道。他何尝不清楚小皇帝这句话里的含义。 离国皇帝听完姬轻尘的回答,刚才还是微笑的脸色变得有点难堪,不过他没有动怒,而是用居高临下的语气,讥讽的说道“姬兄,燕国号称有甲士百万,上马能战之士三十万,可是三十年前的胭脂河一战,不还是败在了我离国名将李青衣和虎豹骑的手中?” “陛下的记性真是差啊!只记得三十年前离国一战灭了我大燕十八万大军,却怎么不知道三百年前,我大燕名将陈庆之只用了七千白袍军就攻破了你们离国的上京城呢?”姬轻尘语气平静的回道。 说到“名师大将莫自牢,千兵万马避白袍。”的大燕名将白马银枪陈庆之。离国皇帝的脸色有点黯然,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反驳。三百年前的大燕名将的陈庆之确实是离国的恶梦,仅用七千兵马就势如破竹的从北都城一路杀到了离国境内,又不费吹灰之力的攻破了离国十万大军驻守的上京城。 离国数百年历史中,这是最为耻辱的一段历史。离国历代君王无不以此而训诫自己的子孙后代。同时想着要一雪前耻,可终究是没有做到。 “大燕八百年才出了一个陈庆之,可我大离只用十年时间就能组建立一支纵横天下的虎豹骑劲旅,这里面孰优孰劣,姬兄,想必也已经一目了然吧?”离国皇帝沉默了一下,不怒反笑的说道。 姬轻尘没有跟离国皇帝争辩! 离国皇帝的话锋一转,眼中杀机一闪,微眯着眼睛道,“不过说实话,燕国兵戈虽盛,朕想要一统天下,不觉得有什么畏惧,但朕心里却畏惧一个人,姬兄可知是谁?” 姬轻尘的心底猛然一震,猛然间目光紧紧的盯在离国皇帝陛的脸上。良久,他才镇定下来悠悠道,“这么说,陛下今天亲率虎豹骑到此,就是想留下轻尘了?” “姬兄认为呢?”离国皇帝非常严肃,眼中爆射出一抹寒光,毫不畏惧的迎上了姬轻尘的冰冷的目光。 两人目光相对,就像海水碰上了岩石,溅起了一股凛冽的杀意。 一时间,萧杀的气氛弥漫,狭下的马车中笼罩在了战争的气息之下。 相交十年的朋友,这一刻竟然针锋相对。 第三章 情义已尽 历长川是离国的皇帝,是李青衣的国君;姬轻尘是李青衣的学生,两人有十年的师生情谊。就在离国皇帝和姬轻尘两人怒目而视,针锋相对之际,一旁的李青衣便有点为难,他不知道究竟该帮谁说话,怎么劝解两人,索性就在一旁微微闭着眼前,沉默的不语! “陛下——刚才安乐公主派人过说,想要告诉陛下你一句话!”突然,就在这时,马车外传来了内侍赵高的声音。 “说!”离国皇帝不耐烦的吼道。 “奴婢芳儿,见过陛下!公主让奴婢告诉陛下,让陛下不要忘了你跟她的约定!”马车外的侍女低声说道。 “纾儿——”姬轻尘听到由婢女传来安乐公主的话,他的身体一颤,有点动容。 “哼——!”离国皇帝冷冷注视了姬轻尘一眼,收回了目光。心里浮上了出城时,自己的妹妹安乐公主历纾的话:皇兄,纾儿长这么大,还没有求过你什么呢,这次就求皇兄放轻尘哥哥回去吧? 想到这里,离国皇帝冷着脸,默默的注视着姬轻尘。 许久,他才有点无奈的说道,“姬兄,要是没有你的相助,朕今天也登不上大宝,当不上离国的皇帝。既然之前跟姬兄有过约定,朕就一定会遵守诺言,不会出尔反尔。” 离国皇帝说着,又将目光移向了姬轻尘,“不过姬兄,朕是真心想留你在离国,要是姬兄留在离国跟朕联手,我们君臣同心,不出二十年就能够统一天下。姬兄,只要你留下,朕愿意以亲王爵待你,许姬兄离国大将军一职。” 因为想到了安乐公主历纾,姬轻尘神情有点恍惚。对离国年轻皇帝许下的诱惑只是微微的摇了摇头。 离国皇帝狠狠的瞥了一眼姬轻尘,眼中阴霾之色一闪而过,语气冰冷的道,“既然这样,姬兄,今日一别,他日我们若是再见,朕希望会在大燕的君临城下。” 姬轻尘听到离国皇帝的话,身体一震。 突然,他的目光盯在离国皇帝的脸上,静静凝视着这位昔日的朋友。 很久,才语气平静的回道,“陛下,轻尘必将会在大燕的太极殿上设座恭候陛下的大驾!” “哼”离国皇帝冷哼一声,铁青着脸不说话。 话说到这份上,姬轻尘知道他跟离国皇帝之间的朋友之情已尽,便没有再多做停留,而是对着一旁的李青衣,“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咚咚咚”的磕了三个头。 刚才他走进马车时,面对离国皇帝也只是躬身行礼,没有下跪,可这次跟自己的老师辞行,尽然行这样的大礼,李青衣的眼睛有些湿润了。 而离国皇子的脸上变得有点煞白,目光中闪过一抹阴霾之色。 “今日一别,不知道什么时候再能见老师一面,请赎弟子不孝,不能相伴在老师身边,还请老师多多注意身体!”磕完头的姬轻尘语气诚恳的说道。 说罢,他立即起身大步的离开了马车。 “哎!”见自己的弟子大步离开,李青衣不由的微微叹息了一声。 待姬轻尘离开了马车,离国小皇帝突然表情严肃的向李青衣说道,“李爱卿,刚才朕要是下令让你斩杀了姬轻尘,李卿会怎么做?” “回陛下,臣自当义不容辞!”李青衣似乎早已知道离国皇帝会这么询问自己,便毫不犹豫的回答道。 “噢——”离国小皇帝没有想到李青衣回答的这么干脆,有点好奇的注视着李青衣。 “然后,臣会横刀自刎!”李青衣继续补充道。 “为什么?”离国皇帝惊讶道。 “君命在前,老臣为了国家大义,不能不杀姬轻尘;可是,姬轻尘是老臣的弟子,跟老臣有师徒情谊,老臣平白无故的杀了他,唯有横刀自刎方能了却了这份师生情谊。”李青衣义正言辞的说道。 “好!好啊!李卿忠贞体国,朕很欣慰。哈哈,幸亏刚才朕没有下达这样的命令给李卿,不然岂不就折损了我离国军神?”离国皇帝对李青衣的回答很满意,笑声很爽朗。 “陛下,即便是离国少了老臣,只要陛下能够发愤图强,励精图治,不出二十年,离国必将统一天下。可大燕要是少了姬轻尘,陛下要想统一天下,恐怕就不止是二十年的时间就可以办到了。”李青衣沉吟了一下,认真的开口说道。 “这——?”离国皇帝一惊,“李卿,这是何解?” “陛下,大燕皇帝文成武就,是难得一见的一代雄主。而他的儿子们又岂能是非等闲之辈?现在大燕的朝堂暗流涌动,各皇子为了储位之争,已经争到了不死不休的局面。这个时候姬轻尘回到燕国,以他的才能,燕国朝堂上局面可能会变得更加混乱吧!只要燕国内斗不休,政令就难以得到执行,待到数十年之后,燕国国力下降之时,陛下再率军南下,岂不更加轻松和容易。”李青衣解释道。 “姬轻尘远离燕国十年,他的母妃又不是世族大家的女子,这次回国又能得到多少人的支持,能争得过经营了数十年的诸皇子?”离国皇子有点不相信李青衣的话。 “陛下,姬轻尘回国不需要谁支持,他只需要得到大燕皇帝支持就行!”李青衣说道。 “大燕皇帝会支持他,又何必让他到离国为质?而且一待就是十年。”离国小皇子疑惑的道。 “对!就是因为大燕的皇帝对姬轻尘寄予厚望,才会将他送到离国为质。”李青衣说道,“十年前,雁门关一战,大燕十万大军覆灭,储君战死,这才使得大燕不得不向各国派遣质子,以示自己和谈的诚意。可是,老臣仔细的分析过雁门一战的全部细节,发现雁门一战大燕兵败有诸多蹊跷之处。既然老夫能分析出这些问题,以大燕皇帝睿智,他又何尝分析不出呢?” “你是说,十年前大燕太子姬承乾战死雁门关,是大燕储位之争的结果?因为大燕皇帝看出了太子的死因有蹊跷,为了避免姬轻尘步入大燕太子的后尘,才会将他送到离国为质?”离国皇子震惊不已。 “对!大燕皇帝这步棋走的很妙啊!让姬轻尘在离国为质,安安稳稳的待十年,等到他长大了,再接他回燕国,让他顺利的登上帝位!”李青衣感慨道,“恐怕这天底下也只有大燕皇帝这样一位雄主才会想出用这样的办法保护自己心目中皇位的继承人吧!” “可是,他就不怕姬轻尘死在离国?”离国皇帝道。 “老臣想问陛下一句话,只要大燕皇帝还在位一天,陛下你敢杀姬轻尘吗?”李青衣问道。 “这个——”离国皇帝想了良久,才悠悠道,“朕只能软禁他,真不敢杀他。” “既然陛下不杀他,大燕皇帝还怕什么呢?”李青衣笑着说道。 “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李卿才会在十年前姬轻尘刚到上京城时不顾百官的反对,收下姬轻尘为徒的?还悉心的传授他兵法韬略和你们李家家传的血战十式?”离国皇帝好奇的问道。 “大燕建国八百多年,期间经历了不少霍乱,可依然屹立不倒,这就已经说明一个道理,离国想要灭了大燕,仅用兵戈之利恐怕是不行。唯一有效的办法就是让大燕内部争斗不休,让他们相互之间自相残杀,我们离国渔翁得利,才能一举灭了大燕。而培养一个姬轻尘,就等于给大燕内乱埋下了一颗霍乱的种子,又何乐而不为呢?”李青衣淡淡的说道。“再说就是老臣不收他为徒,大燕皇帝又岂能疏忽自己心目中储君的教育问题呢?他早就暗中派了几人教导姬轻尘诗书谋略和武艺,老夫收他为徒只不过是锦上添花而已。” “李卿是说大燕皇帝派人教授了姬轻尘十年的兵法韬略和武艺?”离国皇帝吃惊的问道。 “对!不然陛下以为姬轻尘能有今天的才能和谋略,能有两年前对敌西漠骑兵时单骑突出敌营,铁槊一横就斩杀了敌酋的本领?”李青衣淡淡的说道,“老臣刀法精湛,可对马槊是一窍不通。当今天下能将马槊练到独步天下已经没有多少人了,这种贵族兵器早已因为高昂的代价和需要连武者强大毅力而被遗弃,现在也只有在大燕建国之时跟随在大燕高祖身边的白氏还保持着让自家子弟习练马槊的优良传统。” 离国皇帝不在说话了,只是长时间的沉默,因为他想问的李青衣已经说的很清楚了。 “不过这些事情先皇都是知道的,而且还是他授意老臣这么做的,只是因为先皇驾崩过于仓促而没有来得及告知陛下,才使得陛下一直被蒙在鼓里。”李青衣很清楚皇帝陛下在想什么,便开口解释道。 “哈哈——”离国皇帝听完之后突然大笑,有点向往的说道,“李卿这么一说,朕倒是很期待啊!不知道这个相交了十年的朋友能够在大燕做出什么样轰轰烈烈的大事呢!” 第四章 安乐公主 姬轻尘下了马车,刚骑上战马,就见一个女婢女匆匆走到他的面前,施礼道,“殿下,公主在前面的山坡上等你!” “纾儿?”姬轻尘一愣,狠狠的一抽胯下的战马,飞奔上了前面的山坡。 上的山坡,就见一袭红衣迎风而立,正是离国安乐公主历纾,她正在静静的注视着姬轻尘。姬轻尘翻身下马,快步走到安乐公主面前,才发现少女的眼中已经是泪水盈盈。 “纾儿——”姬轻尘轻声低呼,现在他心中的千言万语都难以启齿。 安乐公主没有说话,只是缓缓转身,怔怔的注视了姬轻尘。 姬轻尘看到眼前满脸泪痕的少女时心中突然一疼,几步走到少女面前,不由自主的用手替她擦去了眼角的泪水。 “对不起——”他轻声的说道。 安乐公主没有反抗,静静的任由他冰凉的手指在自己的脸颊上轻轻的划过。 突然,她很轻柔用双手紧紧的抱住了他的腰,轻轻的将自己的脸贴在了姬轻尘的胸前。姬轻尘被少女的这一举动惊的有点不知所措,只是少女身上独有的清雅幽香飘到了姬轻尘的鼻尖,他的心头一荡。骤然间他们以前的往事历历浮上心头,记忆的点点滴滴汇成了一幅画面,他想到了自己对她的承诺,心中涌起了一股莫名的愧疚,猛的一下子紧紧的将她拥在了怀中。 就这样两人静静的相拥着,谁也没有再没说一句话,似乎天地间就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一样。而这时东方的旭日已经冉冉升起,朝霞的彩光照耀在他们的身上,好似天上下凡的一对神仙眷侣。 片刻,安乐公主这才抬起头,低声说道,“轻尘哥哥,我想再骑一次马。” “恩!”姬轻尘轻声答应道。 尽是不暇思索的躬身,缓缓的跪在了少女面前。 看到姬轻尘的举动,安乐公主的眼中再次注满了泪水。十年前的一幕再次真实的浮现在了她的眼前。 十年前,他还只是七岁的少年,初到离国为质,第一次见面,她就对他说想要骑马。当时她看到他的眼中闪过一丝怒意,可还是很恭顺爬在了自己的面前,任由她就那样骑在他的背上,让他在大殿里爬着给她当马。 然而谁曾料到,这一骑就注定了他们的一生。 十年的时间已经让当初还是一个满怀怨恨的少年的他,变成了眼前这个自信而又睿智的偏偏佳公子。十年的时间,让她从一个刁蛮任性的小丫头变成现在离国最美的公主。十年的时间也改变了他们两人,她成了他唯一可以倾诉的人,他成了她可以依赖撒娇的人。 而她之所以长这么大还从来就没有求过自己的皇兄什么,就是因为她有一个始终保护她,将她当成仙女的轻尘哥哥。她知道不管自己想要什么,只要轻尘哥哥能做的到,就不会拒绝自己。 就像七年前,她说想骑马,他就静静的爬在她的面前,眼中已经没有了恨意,只是淡淡的爱意。 就像两年前,他们一起出去打猎,当时队伍碰到西漠一支皇族骑兵,远远的她看中了对方首领马鞍上的一条紫貂,非常的漂亮,她开口说想要。他只是微微点头,单骑纵马杀出,面对敌人的三千精骑中毫不畏惧,数百米之内连杀对方十二名将军,最后冲到对方首领的面前,一槊挑了他的头颅,为她抢回了想要的紫貂。 而就在那一天,她第一次为他流泪,第一次她真实的感觉到了自己在他的心中的位置有多么重要。就在那一刻,她才明白原来他一直甘愿给她当马骑,不是为了她的权势和地位,只是因为他爱自己。 那一天,她发现自己也爱上了他,还对他说了这样一句话,“轻尘哥哥,等我长大了,你就娶我好吗?” 他说,“好!纾儿,等你长发及腰,我就娶你!” 又是两年过去了,自从她爱上他的时,就再也没有说出口要骑马的话,除了她是公主,长大了知道男女有别之外,就因为她真心的将他当成了自己一生可以长相厮守的男人,她觉得他不该只给给自己当一匹爬在地上的马,而是该做一只翱翔在天空中的鹰,鹰击长空,驰骋天下。 而今,已经两年没有提过这样的要求了,今日说出口,她以为他会拒绝,因为他要回国了,要去做他的九皇子,甚至是大燕国的太子,更甚至是皇帝。 可她的话一出口,就发现自己的轻尘哥哥依然就像十年前一样,不暇思索的答应了。 只是跟十年前有所不同的是,十年前的他听到自己的这句话时眼中满是恨意,现在他听到自己的这句话时眼中尽是一片爱意。 安乐公主一下子呆住了! 她的香肩微抖,浑身急颤,泪水似是黄河决堤,发疯一般的狠狠抱住了已经低身爬在自己面前的姬轻尘,“轻尘哥哥,我不要你这样,我不要你这样,我恨你,我恨死你了——我只是说说而已,我只是想说说……” 姬轻尘才微微抬起头,满脸柔情的看着安乐公主,惨然一笑,“纾儿,我曾答应过你,要一生一世都照顾你,不会让你受委屈。可是,今天,因为我真的想回燕国。纾儿,昨晚我梦见母妃了,醒来时发现自己尽然哭了。十年了,我到离国为质十年,到现在尽然不记得自己的母妃长什么样子。纾儿,我不是不敢待在离国,不是不想娶你,跟你白头偕老,是不能,因为我怕待在离国时间长了会忘记自己是谁?会忘记自己还是燕国的男人,自己的血液里还留着燕国男人青铜一般的血液。” “轻尘哥哥!我知道!你说的这些纾儿都知道!”安乐公主语气哽咽的说道,“轻尘哥哥,只要你好好的活着,不管做什么,纾儿都不会怪你的。纾儿永远都记得轻尘哥哥说过的话。即便轻尘哥哥回了燕国,纾儿也不会忘了轻尘哥哥,纾儿相信总有那么一天,轻尘哥哥一定会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 “恩!”姬轻尘对安乐公主重重的点了点头。 就在这一刻,他感觉到一片温柔而又有冰凉的唇紧紧的贴在了自己的嘴上。 安乐公主香唇轻轻的吻上了姬轻尘的嘴唇。 姬轻尘只觉得少女柔软的香舌羞涩而又生疏的撬开了他紧闭的牙齿,缠住了他的舌头,他的舌尖也传来一阵销魂。 他本能的将眼前的安乐公主抱紧,立即回应她的吻。 这一神情的激吻,似乎让他忘记了天地间的一切。 正当姬轻尘已经陷入了少女的吻中时,他的舌尖突然传来了一阵剧烈的疼痛,痛入心扉! “恩!”他闷哼一声,忍住了没有出声。 安乐公主的嘴角却是挂着一丝血迹,正一脸满足的看着他。 “纾儿——”姬轻尘刚要开口说话,就听见安乐公主语气坚定的说道,“轻尘哥哥,你就要走了,就让纾儿再为你跳一曲舞吧?”不待姬轻尘再开口说话,她已经起身,上前几步开始在残雪漫道的官道上开始翩翩起舞。 她红色罗裙缭姿镶银丝边际,水芙色纱带曼佻腰际,轻轻旋转时双袖举起,轻如雪花飘摇,又像蓬草迎风转舞。 美的宛如天下下凡的仙女! 姬轻尘和官道上的羽林骑们都看的都痴了。 突然,姬轻尘大吼一声,“取我的焦尾琴!” 他准备要为安乐公主伴奏。 可是他忘记现在不是在羽林郎护卫下马车旁。 半响,才见一个女婢匆匆取回了一支古筝,将它递给了姬轻尘。 姬轻尘接过琴,席地盘膝坐在官道上,将焦尾放在自己的两腿上。 “铮——”琴音想起,声音淳厚而绵长,像小溪那泉水叮咚,又有着忧伤,好似那山谷的幽兰,既然是一曲上古名曲《长相厮守》琴音落地,他的歌声也随即飘荡: 北岭有雁,羽若雪兮。 朔风哀哀,比翼南飞。 翼折雨兮,奈之若何。 朔风凛凛,终不离兮。 随着琴音和歌声,安乐公主的舞步更加轻盈,舞姿更加优美。 她随着曼妙的舞姿旋转,时而左,时而右,好像永不知疲劳,又似在千万个旋转动作中, 都难以分辨出脸面和身体。旋转的速度,似乎都要超过飞奔的车轮和疾徐的旋风。 余音袅袅,舞姿飘渺—— 山坡上上,朝霞的余晖中,少女翩翩起舞,少年席地抒琴。 就像是一幅神仙眷侣图!永远的印在了天际之中! “——铮——”当最后一个音符落地时安乐公主停下了轻盈的舞步。 这时她的额头已经渗出了香汗。 姬轻尘见状,立即起身上前就要为她擦去额头的汗水。安乐公主制止了他,她向远处一招手,就见一名随从牵着一匹同学雪白的战马走到了她的面前。 安乐公主接过马缰,将战马牵到姬轻尘面前,又从马鞍上取出了一封信,连同马缰绳和信一起放到姬轻尘的手中,“轻尘哥哥,这是纾儿的白兔生的小马,今年已经三岁,可以跟你上战场了,纾儿就将它送给你吧!还有纾儿出城时李将军让纾儿将这份信和这柄刀交给轻尘哥哥。轻尘哥哥,纾儿这就回去了,轻尘哥哥一路保重,今后纾儿哪都不去,就在上京城等轻尘哥哥,等轻尘哥哥骑着小白马来上京城娶纾儿。” “老师的信?”姬轻尘一愣,刚才老师就在车中,他为何不亲自将信和刀交给自己呢?而是要通过安乐公主的手呢?难道信中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不成?姬轻尘的目光移向了刚才离国皇帝所在马车的方向,尽有点茫然。 “老师——”他呐呐自语道,思绪一下子又回到十年前,跟老师相识,跟老师学刀,跟老师学兵法韬略的场景。 安乐公主见姬轻尘沉默不语,就没有打断他的思绪,就在姬轻尘愣神之际翻身上马,在白兔的身上狠狠的抽了一鞭子,战马四蹄腾空,飞身疾驰,片刻间就消失在山坡上。 安乐公主走的很坚决,没有给姬轻尘道别的机会,当他被马蹄声惊的回过神来的时候,安乐公主的身影早已消失在远处,只剩了一个小小的黑点。 姬轻尘刚才还藏在心里的话只能生生的咽下,只能默默的注视着安乐公主远去的身影,怔怔出神。 良久,他才微微叹息一声,径自走到了小白马身侧,从马鞍上取下老师送给他的战刀。 战刀很古朴,刀长三尺八寸,刀柄上刻着狰狞的狼头。 姬轻尘一看到这柄刀,神色一震,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尽然是离国战神李药师的佩刀——狼锋。” 这是他老师李青衣的祖传之物,是李青衣祖父离国战神李药师的战刀。现在老师尽然将家传宝刀送给了自己,姬轻尘的内心涌上了一股难以名状的惆怅。 他缓缓的抓住刀柄,只觉得刀一入手就有一股冰冷而萧杀的晾衣透入骨髓,他的身体一凛,极力稳住心神,才缓缓的拔出战刀。 战刀出鞘,就像龙吟一般发出慑人的吼声,萧杀之气逼人。 姬轻尘紧紧的握住了战刀,静静的注视了良久,才还刀入鞘,将狼锋刀系在腰间,轻轻的拍了拍小白马的脖子,自言自语的说道,“小白马,今后你就叫息影吧!你离开了自己的母亲,我离开纾儿。我们今日就离开离国,回到大燕征战天下。你放心,只要姬轻尘还有一口气在,他日我们都变得足够强大的时候,我会再跟你一起提刀北上,到离国的上京城迎回纾儿,迎回你的母亲。可好?” 息影似乎听懂了姬轻尘的话,低声嘶鸣了几声,用自己的头轻轻蹭了几下姬轻尘的脸。 第五章 熊将木峰 因为怕离国皇帝再次出尔反尔阻碍自己回国,姬轻尘跟舅舅叶清臣和羽林骑校尉郭纶商议决定,这次南下尽量远离离国的官道而行,且要日夜兼程的急行军。所以马队一出上京的势力范围就改变了行军路线和速度,日夜兼程的急行军十多天,终于在第十五天的晚上,到达了距离宁武关不足百里的泗水河畔。 马队到达泗水河时已是晚上子时时分,就是连夜赶到宁武关也出不了城,姬轻尘只能下令郭纶就地宿营,待天亮之后再行赶路。 夜晚,北国的寒风就像阴魂一般在营地四周呼啸!篝火早已熄灭,除了值勤的羽林郎之外,其余众人早已安歇。 只有姬轻尘的帐中还有微微的亮光。 这时,他正在静静注视着案前李青衣写给他信和送给他的“狼锋刀”怔怔出神。 叶清臣走出自己的帐篷时,看见姬轻尘帐中还有灯光,知道九殿下还没有休息,便通过门外侍卫的回禀,大步走进了姬轻尘的帐篷。 姬轻尘抬头,看见一眼近的前叶清臣,开口问道,“这么晚了舅舅怎么还没休息,难道还有什么事情要商议吗?” “殿下不也没休息吗?”叶清臣看了一眼案几上的刀和信正色道。 “哎!轻尘是有些事情想不清楚啊!”姬轻尘微微叹息一声,说道,“当日历长川本可以在车中留下轻尘,可最后他又为什么没有这么做呢?轻尘能从他的眼中看到出,他是非常不愿意轻尘回燕的。而且,当日老师也在车中,可他为什么会避过历长川,让纾儿将这份信和这柄刀交给自己呢?” 见叶清臣有点疑惑不解,姬轻尘解释道,“老师是离国战神李药师的嫡孙,这柄狼锋刀是李药师的佩刀,代表着李家将门数代人的荣耀,平时老师都是视如珍宝,这次就这么轻易的送给了轻尘,这让轻尘非常不解。” “殿下的意思是,李将军交给你这份信和这柄刀是另有深意?”叶清臣开始认真的打量起案几上的古朴战刀和信。 “对,轻尘要是估计的不错,秘密可能就是这封信中,只是这十多天来轻尘都不敢看这份信上到底写了什么内容,老师的性格轻尘很了解,既然他私底下将这份信交给了轻尘,恐怕只要是轻尘看了信上的内容,跟老师之间的师徒情义就真的要尽了!”姬轻尘有点悲凉的说道。 “轻尘——”叶清臣亲切的称呼道,他想要劝解自己的外甥,姬轻尘却开口说道,“舅舅不用说,轻尘自己知道轻重,既然我们已经到了宁武关,要是有什么不测的话,肯定会发生在宁武关前,我们已经走了这么远,轻尘是不想再被送到上京城,不管信上写的什么内容,就请舅舅代替轻尘看看吧!” 叶清臣犹豫了一下,还是上前拿起案几上的信,轻轻的拆开。 信封内除了给姬轻尘的信之外,尽然还有一封信,叶清臣没想过自己要看信上的内容,正想将信交给姬轻尘,就听姬轻尘说道,“舅舅再替轻尘读一读吧!” 叶清臣收回了递过去的手,将另一封信封上面写着木峰亲启的信放在了案几上,开始细看李青衣写给姬轻尘的内容。 他的目光移向了信上,突然间脸色骤变,险些有点站立不稳的迹象。 “舅舅别慌,读完信再说!”姬轻尘倒是表现的很镇定。 叶清臣见外甥这份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定力,既欣慰又欣喜,再想到自己的慌乱,他的老脸一红,轻轻嘘了一口气,压住了心中的骇然之色,他开口读道: 轻尘吾徒: 师实不该与汝此信,然皆因十数年师徒情谊,成此血书。为今汝将回燕,前路自珍。陛下念与汝旧交,更因汝与公主之情,当不至难你。然太后为人决断,必不念旧情,于途中劫杀。为师度太后心思,若劫杀汝于宁武关,则宁武关守将为汝同门长兄木峰。其人磊落豪雄,重情重义。今示之以为师亲爱书信及配刀狼峰,彼必可住汝一臂之力。 至此,师徒情绝。日后各为其主,再见,便是你死我活。 望轻尘吾徒珍重! “果然!是老师跟轻尘的绝笔信啊!”姬轻尘轻声叹息道。 “殿下,当务之急我们该考虑怎么样应对离国萧太后的部署才对!”叶清臣见外甥还在想着师生之谊,尽然不顾眼前的危机,有点担心的说道,“臣的建议是,立刻派人将信交给宁武关守将木峰。既然李将军早有这样的安排,想必你师兄木峰是一个值得信任的人。” “舅舅别慌,这件事情恐怕没你想的这么简单啊!”姬轻尘思虑了一下,冷冷的说道,“历长川能够继承离国大位,就是轻尘跟老师数年谋划的结果,现在他登基称帝,开始重用老师,这对想立十岁的南院王为帝,想利用皇帝年幼而垂帘听政萧太后一击沉重的打击。所以在离国,萧太后跟老师不合人尽皆知的,萧太后始终想着要除去老师,而我们这个时候贸然派人将这份信交给木峰师兄,百分之百信要落在别人的手中,到时候恐怕会对老师不利。” “你是说,这是萧太后对李将军设下的计谋,他想一箭双雕。”叶清臣一下子明白了外甥的担忧。 见姬轻尘微微点头,他又急切的问道,“那殿下的意思呢?” “轻尘在想,这几天我们一路南行之所以没有遇到阻碍,可能跟萧太后想在宁武关向轻尘下手有关。现在我们已经到了宁武关,再想要寻找退路,恐怕也已经为时已晚。我们的四面肯定会有不少离国铁骑伺机而动,只要我们一有动向,就会遭到截杀。既然这样,我们何不就按照萧太后的意思等到天亮之后直奔宁武关呢?到了宁武关前,轻尘再想办法将信交给大师兄,就由大师兄定夺吧!既然老师这么相信他,轻尘又为何不相信呢?”姬轻尘淡淡的分析道。 “难道!现在我们就只能坐以待毙了吗?”叶清臣焦急不堪。 “不然还能有什么办法?”姬轻尘回答道,“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就只能等天亮之后到了宁武关,再说罢!” 说着他便拿起放在案几上的“狼锋刀”怔怔出神! 叶清臣很焦急,只是这个时候他也没有什么办法,只能干坐在帐内不说话。 半响,姬轻尘这才回过神,见叶清臣还在大帐,就说道,“舅舅,你先回去休息吧!还有这件事情只需告诉郭纶就行,千万别让他再告之羽林骑。” “诺!”叶清臣领命,躬身退出了大帐。 次日,日上三竿,姬轻尘的南归马队便到了宁武关前。 宁武关于大燕平帝南迁时修建的,历时三年才完工,主要是位了防御当时雄踞在北方边疆的羌族。可是自从同样是游牧名族的离国灭了当时的羌族在西北立国,建立大离王朝。宁武关就成了离国跟大燕经年征战时争夺的焦点。只要大燕控制了宁武关,就等于有了北上离国的踏板,而要是离国控制了宁武关,就等于有一柄利剑悬在了大燕的咽喉。 所以为了争夺宁武关,大燕跟离国在数百年的时间内不知道经历了多少次大战。 而在此期间,宁武关一直控制在大燕的手中,直到三百年前离国二十万铁骑南下,攻破了宁武关,兵锋直逼大燕国都君临,宁武关才被离国夺回。 可就在那一年,当离国的铁骑杀到渭水河,直逼君临城时,当时还在跟随大燕宣帝身边下棋的陈庆之突然被委以重任。 陈庆之临危受命,仅用临时组建的七千白袍军就破了北都之危。继而一路北上,势如破竹,尽然一口气攻破了宁武关,杀到了离国的上京城。 要不是陈庆之孤军深入,没有粮草和援军,离国就差点被他给灭国了。 因为这一场大战,大燕再次意识到了宁武关的重要性,随即宁武关便成了大燕在北方的门户! 不曾想,就在三十年前,离国军神李青衣强势崛起,跟大燕在胭脂河一战中尽灭燕过精锐二十万精锐,使得大燕北方精兵良将尽数折损,这才让李青衣趁机南下,又夺回了丢失三百年的宁武关。 是以现在的宁武关便成了离国的关隘,成了离国悬在大燕头上的一柄利剑! 姬轻尘到了宁武关,宁武关将军木峰早已得知消息,早早的率领数百离国骑兵静静的屹立在关前等候。 姬轻尘下了马车,远远一望,就见前方骑兵的中央位置,自己是大师兄木峰正在骑马而立。 姬轻尘已经六年没见过这位沉默寡言的大师兄了,上次见面还是在老师五十大寿时的家宴上。这次相遇,他发现自己的这位大师兄依旧没有多大变化,身上依旧是一件粗棉布的征衣,洗得发白,骑乘的斑毛马尾鬃烧秃了一些,略显得寒酸。惟一的例外是马鞍上露出的半截战刀,古朴沉重,有一股肃杀之气。 可就在姬轻尘打量自己的师兄木峰时,突然感觉到了旁边有一双凛冽的眼神正在注视着自己。他将目光从师兄的身上旁边,就见他的身边有一员雄赳赳、气昂昂的武将,正在睁着丹凤眼怒视自己。 姬轻尘一凛,“难道,这就是老师信中所说,萧太后在宁武关的棋子吗?” 只是他心中这么想,面上没有表现出来,依旧大步上前,对师兄木峰说道,“师兄,六年不见,风采依旧啊!” 木峰这时已经翻身下了马背,同样大步上前,仔细打量了姬轻尘片刻,这才微微笑着点头道,“六年不见,没想到小师弟都长这么大了,果真像老师说的一样变成了一个翩翩佳公子啊!” “师兄说笑了!轻尘自小就体质差,自然是不能跟师兄跟铁岩师兄相比!”姬轻尘自嘲道。 木峰倒是觉得自己小师弟说话可爱,便是哈哈一阵大笑! 两师兄弟再次见面,尽然是分外亲热! “咦!”突然,木峰一惊惊呼,目光移到了姬轻尘的腰间,有点不敢相信的问道,“师弟,这不正是老师的狼锋刀吗?它怎么会在师弟的手中呢?” “——是轻尘临走时,老师让纾儿送的。”姬轻尘如实回答道。 木峰疑惑不解道,“师兄听说这次送别,老师就在陛下的车中,师弟临走是还给老师行大礼,让老师非常感动,怎么他就没有当面将刀送给师弟呢?还要假托公主之手?” 然而他的话刚说完,还没有等姬轻尘的回答,就听见马蹄声奔涌而至! 静候在宁武关前的六百铁骑早已消无声息的冲杀上前,将木峰和姬轻尘以及羽林骑卫围在中间。 “保护殿下!”郭纶早有准备,见离国铁骑冲上前,他已经率领百名羽林骑上前将姬轻尘和木峰两人紧紧的护在中间。 木峰非常冷静,他发现向宁武关铁骑下令的是自己的副将萧翰时,便恼怒的大声吼斥道,“萧翰,你这是想干什么?” “将军,太后有密令,说姬轻尘明为燕质子,实为燕国密探,他这次回燕,身上携有离国机密,特让末将将姬轻尘押解回京!”萧翰昂然说道。 阴骘的目光迎上了木峰刀子一般射向他的寒光,尽然是一点都不惧怕! “是太后密旨?怎么本将军就不知道呢?你可有陛下的旨意?”木峰语气严厉的质问道,眼中尽是鄙视! 因为,萧翰不是别人,他正是离国萧太后的族侄。要是没有萧太后,以萧翰的武略根本就没资格做宁武关的副将。 “木峰,你好大的胆子啊!太后的懿旨都敢质疑,你眼里还有没有萧太后?你要知道太后是陛下的母妃,太后的懿旨就是陛下的圣旨。你这样质疑太后的命令,难道是想要公然违抗圣旨想谋反吗?”萧翰对木峰吼斥道,木峰刚才对他藐视的眼神让他恼怒不堪! 木峰没有说话,而是静静的看了一眼面前的小师弟,继而有瞥了一眼小师弟腰间的狼锋刀,似乎一下子就终于明白了老师为什么会托公主将狼锋刀交给姬轻尘的用意。 只是这个时候,他有点犹豫,他不确定萧翰口中的太后的懿旨究竟是萧太后本人的主张呢?还是说是皇帝陛下的意思? 姬轻尘见木峰沉默不语,就清楚他的心里在想什么。 关键时刻,他也顾不了太多,立即低声在木峰耳说道,“师兄,轻尘这里还有一封老师的信,可千万不能让它落到萧翰的手里啊!” 木峰一怔,突然问道,“是老师写给我的吗?” 姬轻尘轻轻点头! 木峰听后没有说话,只是微一思量, 突然,就见他凝重的脸上露出了一丝释然的表情! 骑在马上的萧翰没有听见木峰和姬轻尘的对话,他见木峰沉默不语,便以为木峰已经被太后的懿旨吓倒,已经折服了自己的威势之下,便显得加嚣张,立即不顾木峰冷厉的目光,向身边的铁骑下令道,“来人啊!快将姬轻尘给本将军拿下!” “诺!”六百铁骑领命,骑马杀向了羽林郎。 “慢着!”突然,就在六百铁骑就要冲杀之时木峰厉声吼道。 木峰镇守宁武关已经有六年之久,又是离国军神李青衣的弟子,更是离国三大战将之一,而萧翰只是一员副将,又是刚调到宁武关不久,在宁武关关没有威望,宁武关的离国铁骑听到木峰的吼声,尽然全都生生止住了冲杀步子。 “你们——”萧翰一阵大惊,他的举止有些慌乱,他有点不敢自己的眼睛,他刚到宁武关时就精心挑选了眼前这六百骑兵做了自己的亲卫,目的就是为了必要的时候手中可以有一支能够听自己指挥的军队,可是没想到木峰只用了一句话就吼止了自己的亲兵。 木峰不理会萧翰的惊慌之态,而是目光阴冷的扫过马上的离国骑兵,战马上的离国骑兵被木峰凛冽的目光逼的不由自主的低下了头,就像一群犯了错误的孩子。木峰冷哼一声,这才将目光移向萧翰,步履从容的一步一步走向了萧翰。 “木——木峰——你想干嘛?”萧翰已经不敢再正视木峰双目,见木峰一步一步的走向自己,他说话的声音都有点失真,脸上尽是恐惧之态。 “萧翰,你再说一遍太后究竟给你下了什么样的懿旨?”木峰走到萧翰马前,语气平静的问道。 听木峰这么一说,再见木峰面色平静,萧翰有点恍然,难道刚才自己看错了?他顿时长长的出了一口气,正准备开口说话,就听见“铿锵”的一声,然后便是白光一闪,就听见“噗嗤——”一声,就见一股鲜血喷涌而出,萧翰的头颅冲天而起。 静! 全场静的可怕! 木峰尽然一刀杀了萧翰! 姬轻尘没有想到,自己的大师兄尽然会这么做,为了自己这个师弟尽然亲手杀了他的副将。 姬轻尘愣住了! 羽林骑愣住了! 离国铁骑同样没有想到主将会杀了副将,他们也愣住了! 只有木峰在杀了萧翰之后面色依然很平静,他将手中的长刀还入萧翰没有头颅的尸体马鞍上的刀鞘中,萧翰的尸体才狠狠的摔下了战马之际,然后他开口说道,“萧翰假传太后懿旨,想要斩杀了大燕九皇子,引起离国跟大燕的争端。该杀!” “开城门——!”木峰面对宁武关的城楼,粗声的大吼。 “吱呀”一声,宁武关的城门洞开。 听到城门洞开的声音,宁武关下的六百离国骑兵才回过神,立即主动的给姬轻尘和羽林骑让出一条通道。 木峰大步走到姬轻尘面前,“师弟,你快走吧。不然再迟一步,恐怕就真的出不了宁武关了!” “师兄——”姬轻尘眼中一热,不知道该怎么感谢这个不曾深交又没见过多少次面的师兄。 这是真正切切的救命之恩啊! “师弟,既然老师将狼锋刀传给了你,肯定有他自己的深意。所以你遇到了危险,师兄岂能不住你一臂之力呢?”木峰淡然一笑,爽朗的说道,“至于老师的信,就不用给师兄了,你自己留着吧!” 姬轻尘知道木峰斩杀了萧翰是因为迫于无奈之举,现在是离国的疆域,自己还没有脱离危险,不能在宁武关前逗留太久,便向木峰深深一躬,“多谢师兄!轻尘这就走了,请师兄自己珍重,他日师兄若是南下大燕,师弟必将扫榻恭候!” 木峰没有说话,只是淡淡一笑,又微微摇头。 姬轻尘则是快步登上了马车,羽林骑催动战马,马队开始缓缓的出了宁武关。 第六章 北戎骑兵 出得宁武关便踏上了大燕的地界,向南行四百里就是宁州城,城内有大燕的十万大军严阵以待,而且郭纶早已派人向宁州城送信,让北宁行营总管宁州将军柳东楼再派一营骑兵前来护卫殿下。所以行走在白茫茫大雪覆盖的原野上,姬轻尘和叶清臣、郭纶心里不由得轻松了很多。这时他们才发现连日奔波的疲惫在这一刻尽然袭上了心头。 姬轻尘看了一眼前方空旷的原野,向身边一脸疲惫的郭纶询问,自己一行到了什么位置。 郭纶开始翻看随身的地图仔细查看了少卿,这才恭敬的回答说已经到了宁川,只要再向前行三百里,大概就到了宁州的治所宁州城。 姬轻尘轻轻嘘了一口气,既然宁州城遥遥在望,就等于已经到了大燕的腹地,自己一行人也没必要再急行军了吧!再看了一眼早已累的人困马乏羽林骑,他就命令郭纶就地宿营休息,待到天明之后再行行军。 郭纶领命,大步离去! 夜晚,冷风呼啸! 姬轻尘在自己的大帐内睡的迷迷糊糊之际,似乎听到有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 猛然间他被惊醒,刚要询问外面的守卫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就见郭纶全副武装的冲进了他的大帐,语气急促的说道,“殿下,有敌袭!” 姬轻尘一愣,“这都不已经到宁州了吗?怎么还会有敌人?难道是附近的马匪?” 郭纶没有开口回答,只是帐内的烛光照耀在他的脸上,使得他的脸色显得很狰狞! 姬轻尘看到郭纶的表情,一下子似乎就明白了什么,语气冷冷的说道,“大燕的腹地,尽然有人敢不将羽林骑放在眼里而公然袭营,他们的胆子倒是不小啊!备马,待我前去看看,究竟是谁有这么大的胆子。”说着便匆匆穿上了衣衫,佩上了狼锋刀,大步走出了大帐。 郭纶一愣,没想到平日里看似柔弱的九殿下会有这么强硬的一面,他本想拒绝,可是看到九殿下一脸的萧杀,眼中尽是淡淡杀机,犹豫了一下,到嘴边的话没有说出,跟着姬轻尘出了大帐。 刚一出大帐,姬轻尘就发现自己的舅舅叶清臣也已经冲到了账前,而整个营地早已点起了篝火,通红的火光下一百羽林骑早已整装待戈。 “难道你们早就知道会有人来袭营吗?”姬轻尘突然回头目光凛冽盯着郭纶问道。 “殿下,请你快上马,只要郭纶跟羽林骑还有一个人活着,就一定会保护殿下安全的突围,殿下的问题等到了宁州,郭纶要是还活着的话,再给殿下一个解释吧!”郭纶看到远处一条长长的火龙涌向了营地,便没有回答姬轻尘的问题而是急切的说道。 “敌情不明,你想怎么突围?”姬轻尘冷冷说道,不理会一旁脸色有点煞白的郭纶,径自骑上了战马息影。 他已经从郭纶刚才的表情以及这数日跟叶清臣在马车中的对话内容之中猜出了这支偷袭自己的骑兵的幕后主使的谁,肯定是君临城中想阻止自己回燕的人。 所以他也不曾有丝毫的畏惧! 郭纶倒是一时语塞,涨红的脸咽下了想说的话,只能翻身上马紧紧的跟在姬轻尘身侧。 姬轻尘骑马,冲到羽林骑的前面,便看到远处一条火红已经涌向了自己方向,顷刻间一支大概五百人的骑兵冲到了他的眼前。 敌人似乎也没有料到羽林骑早已严阵以待,他们见营中的一百羽林骑没有因为刚才骤然的突袭而显得混乱不堪,而是早已整装待戈,便很自信的没有发动冲锋,而是在距离羽林骑一百步时勒住了战马。 双方相距二百步!漆黑中微弱的火光下,彼此之间都能看见对方主将的面容! 姬轻尘远望,发现对面敌骑大概有五百之众,尽是全都是北戎的铁骑。 姬轻尘的脸色一变。 刚才他还在想,朝中有人既然不想自己回燕,这次自己回君临的路肯定不会平坦。可是没想到自己刚踏上大燕的土地,遇到的刺杀尽然一支五百人的北戎精骑。 大燕腹地出现了北戎骑兵,难道朝中有人已经跟北戎勾结了吗?为了杀死自己,再将罪名归咎到宁王身上,他们胆子大到尽然会容许北戎骑兵通过雁门关,踏上宁州的土地?姬轻尘身体一身冰凉,这时他才清楚的意识到自己回到君临要面对的敌人有多大的强大,自己的处境会有多么的艰难。 姬轻尘已经不敢再往下想了,他立即收回了心神,发现北戎骑兵中的一员年近三十多岁的将领也正在静静的注视着他。 北戎骑兵中的主将姬轻尘将目光移向了他,他便大声吼道,“前方马上可否就是大燕国九皇子姬轻尘?” “你们就是北戎八旗精兵,镶黄旗中的铁骑?”姬轻尘不答反问道。 “殿下果然好眼力啊!这等漆黑的眼里还能一眼就认出我们是北戎汗王帐下的亲卫骑兵!不错,我就是汗王帐下大将拓跋尼,镶黄旗副都统。”北戎骑兵的主将傲慢的回道。 “镶黄旗副都统拓跋尼?名字倒是不错。可是你们胆子也不小啊!敢在大燕腹地截杀大燕皇的皇子,难道拓跋将军以为大燕就是这么好欺负的吗?以为有这区区数百精骑就敢在这里撒野?”姬轻尘看到北戎主将的傲慢的神情,冷声怒斥道。 “殿下说笑了,又不是没杀过,殿下又何必吓唬拓跋尼呢?”拓跋尼狂笑道,“当年大燕太子姬承乾不是被誉为中原第一槊吗?还不在雁门一战中被我拓跋尼一刀割下了头颅。说实话,今天我来这里就是冲着殿下你的,想再割一个大燕皇子的首级回去跟大汗请功。” “大胆!” “混账——” 郭纶和姬轻尘一起吼道。 郭纶的脸上已经怒火尽然,十年前的雁门一战,大燕十万精兵尽丧北戎三万铁骑之手,大燕储君太子姬承乾战死,这已经成了大燕的耻辱,成了大燕军人的耻辱,现在仇人就在眼前,他又怎么不恼怒呢? 姬轻尘更多的是吃惊,当年雁门一战时他只有七岁,只记得自己的大哥战死雁门,没有想尽然是被眼前这个看似不怎么英武的北蛮将军给砍了头颅。 “怎么?殿下怒了?可惜啊,光怒气有什么用,大燕的战刀又不用怒气挥动的。不过殿下生气拓跋尼也不会怪你,今晚你注定要死在这里,我又何必跟一个死人计较呢?”拓跋尼大声笑道。 羽林骑们已经义愤填胸,眼中充满了暴戾之气,就等待着姬轻尘一声令下,便要冲上上前。 郭纶也是紧紧的握住枪长,他被气得握枪的手已经在嘎嘎直响。 可是姬轻尘却没有说话,而是静静的注视着前方的敌骑,他心里非常清楚北戎八旗的战斗力有多强悍,当年雁门一战,十万大燕精锐尽桑三万北戎八旗铁骑之手,就足以说明了这支蛮族骑兵的强悍。 北戎八旗素来就有八旗不满万,满万不可敌的说法。 现在,自己只有一百羽林骑,对方有五百精骑。再感觉到这五百精骑身上散发出的一股可怕的萧杀之气,尽然丝毫不逊于离国的虎豹骑。 姬轻尘就知道单凭自己身边的一百羽林骑,今晚一战,想要生还还还真没有胜算! 难怪拓跋尼敢这样口出狂言!他确实是有这个能力! “郭将军,我们的斥候已经派出多久了?”姬轻尘低声问道。 “殿下,恐怕等不到援军了!”郭纶叹息一声说道。 姬轻尘微微一愣,突然间就明白了郭纶话中的含义。 徒然间,一股悲凉的气息袭上了他的心头。 自己在离国为质十年,苦练槊法,刀法,骑术,箭术,苦学兵法韬略,琴棋书画,不就是为了这一天吗?能够再回燕国,争夺储君之位,让自己变得更大强,不再寄人篱下。 今日,好不容易回到久别的故里。难道自己这就要出师未捷身先死了吗? 不甘啊!不甘心啊!姬轻尘叹息一声,苍白的脸上露出了痛苦之色。 就在这一刻,看到对面的北戎骑兵已经准备要发动了冲锋!拓跋尼正在给五百镶黄旗骑兵下达命令。 看到虎狼一般即将要冲向自己的北戎骑兵。 姬轻尘身体一震,脑海中突然间浮上了老师李青衣当年曾对自己说过的一句话:骑兵之间的对决,狭路相逢勇者胜!战场上,即便是面对数倍于自己的敌人,作为一名主将,都要有敢于拔剑一战的勇气。 暮然间!姬轻尘觉得全身充满了力量,自己的心中尽然涌上了一股滔天的战意! 骤然间,他拔出了自己的战刀,大声吼道,“大燕的将士们,十年前雁门一战,十万精兵尽丧北戎之手,大燕储君又被斩杀,这是我们燕国男人刀耻辱,是我们燕国军人的耻辱,现在我们的敌人就在眼前,你们怕不怕?你们敢不敢战?” “不怕——战!战!战!”一百羽林骑战刀出鞘,眼中尽是熊熊战火,大声吼道。 “巍巍大燕,永世不倒!血流不尽,死战不休!”郭纶喊出了大燕的战歌。 “血流不尽,死战不休!”姬轻尘大吼道。 “血流不尽,死战不休!”一百羽林骑大声吼道。 这时北戎骑兵已经发起了冲锋。 “杀!”姬轻尘举起了狼锋战刀,而后猛地指向前方。 那柄震慑人心的利器在夜风中啸鸣起来。吼声冲天而起。他身后郭纶和羽林骑们扬起了战刀,追随着他杀向了对面的北戎骑兵。 二百步… 一百步… 五十步… 随着北戎骑兵的逼近,风扑面而来,有如刀刃在脸上割划。 身穿镶黄色铁甲的骑兵不愧是北戎最可怕的雄兵,冲锋时没有人发出一丝声音,满耳都是马蹄敲击地面的轰响。 突然“砰——”的一下,双方骑兵狠狠的撞在一起。 面对如狼似虎的北戎骑兵,姬轻尘带动战马迎上一个北戎骑兵,长刀狠狠地斩向他的面目,猩红的血随着刀拔出而喷涌,溅了他一身。 这酣畅淋漓的一刀让他狂吼了一声,满脸鲜血提着战刀,继续杀向了下一个敌人。 郭纶和一百羽林骑紧紧的跟随在他的身后,杀向了北戎骑兵。 北戎铁骑绝非一般的精骑可比,他们冲杀时全然不需要依赖火把,在黑暗中快速地带马闪过,敏捷有力地以刀柄撞击羽林骑的头盔,或是以刀背下击马腿。 只是片刻间的事情,强悍的羽林骑就已经溃不成军。 因为是深夜,双方早已陷入了混战的场面,放眼所及无不是挥刀砍杀之声和战马嘶鸣,骑士的惨叫之声。 姬轻尘身后的郭纶和北戎骑兵也被冲散,就剩下了他一个孤身陷入了北戎骑兵中苦战。 姬轻尘很清楚今晚一战,自己和一百羽林骑对上北戎五百精骑,想要取胜几乎没有可能,唯一的办法就是一举斩杀了对方的主将, 他便催马不断的砍杀身边的北戎骑兵,目光开始在战场上搜寻拓跋尼的身影。 这一看,倒是让他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因为他发现不过顷刻之间,羽林骑已经陷入了北戎骑兵的包围之中,不断有羽林骑被北戎骑兵斩下马背。 他有点着急,要是再这么下去,自己就要死定了! 突然就在这时,他的身后有马蹄声急速逼近,他本能的战刀转成反手,返身斜刺出去。觉得手中猛地传来震动,自己的一刀竟然被架住了。金属的刮擦声刺耳,表示对手的刀还缘着自己的刀刃反切上来。 姬轻尘一震,他老师是李青衣的刀术是离国战神李药师用一生的征战在沙场上积累而成的,刀法怪异。 而姬轻尘又在刀术上尽得李青衣的真传,他这一刀“背棘”还从不曾在战场上失过手。 可在这一刻,尽然被人架住了? 姬轻尘有点难以置信,他猛喝一声,长刀一震猛地把对手的刀劲卸开。 然而就在这一刻,他又在战马上不及转身,只能自己一拧腰,硬生生在马背上翻转过来,长刀带着旋转的腰劲砍杀出去,这是破血十式中最威猛的一式“逆风刀”,当用刀的人缠颈旋转发出这一刀的时候,可以不借助战马的冲力而使刀上的力量雄沛可怖。 长刀带着凄厉的啸声平挥,这样的角度和速度,完全超出了对手的预料。 两刀再次相遇,没有一般金铁交击的巨响,只有低低的“嚓”一声,对手的佩刀分为两段。 偷袭者一声惊呼,姬轻尘才看清楚对方竟然是北戎铁骑的主将拓跋尼。 姬轻尘正在找拓跋尼,没想到拓跋尼自己送上了们,他一震窃喜,战刀再次举起,蓄劲劈下。 之前两军对视,拓跋尼在马背上看到有点柔弱的姬轻尘时,以为这个大燕国的九皇子是一个不堪一击的二流武将。便有点轻视,没有将姬轻尘放在心上。刚才在战场上厮杀,他有见姬轻尘又非常骁勇,才猛然发现自己低估了对方的实力,就收住了之前的轻视之心,再看姬轻尘连斩数名北戎骑兵,他就放弃了正面交锋想法,想采用背后偷袭的办法。 可不曾想到姬轻尘刀法会这么厉害,不但躲过了自己的偷袭,还借机给了自己致命的一击,将自己逼入了死角,情急只能用全力防守。 可没想到对方战刀也是利器,尽然一下子就削断了自己的弯刀! 一时之间,拓跋尼愣住了! 这时姬轻尘的狼锋刀已经劈下,突然间拓跋尼感觉到了一股嗜血的气息袭向了自己,他猛一回神,就见一片刀光划向了他的咽喉,不及细想,本能的伸出了左臂。就见姬轻尘的刀光落下,拓跋尼的胳膊横飞出去在空中带着血花划出一条令人惊艳的弧线,落在纷乱的马阵中被践踏。 “啊——”拓跋尼一声凄凉的惨叫,便立即马开始疾驰。 姬轻尘催马追上,可比几名闻讯赶来的北戎骑兵拦住。待姬轻尘解决了这几名北戎骑兵时拓跋尼已经被他的部下护卫在了中间,正目光阴冷的注视着自己。 远处的郭纶也听到拓跋尼的惨叫,举目便看到了姬轻尘,他猛催马冲向了姬轻尘。 这时的拓跋尼左臂已经被砍断,鲜血正在向外喷涌,他知道要是再不及时诊治,自己就是斩杀了姬轻尘,自己的命也会丢在这里。 他很不甘心的看了一眼已经快被屠杀干净的羽林骑和越战越勇的姬轻尘、郭纶,微微叹息了一声,下达了退兵的命令! 北戎骑兵见主将下达了退兵的命令,就不再跟羽林骑厮杀,纷纷退出了战场。 “姬轻尘,今日断臂之仇,拓跋尼永世不忘!他日必在战场上取回。”待北戎骑兵全部退到拓跋尼的身后,拓跋尼忍着疼痛,向姬轻尘冷冷说道。 “记住,这就是你踏入大燕的代价。他日战场上,姬轻尘必将取你首级为大哥报仇!”姬轻尘冷冷回应道。 “哼!走!”拓跋尼一声冷吼,匆忙率领北戎骑兵像潮水一般的退去。 姬轻尘看到远去的北戎骑兵,苍白的脸上露出了如释重负表情。 及至马蹄声渐行渐远,黑夜再次陷入了寂静之中,他才向身边的郭纶问道,“伤亡多少?我们还剩下多少人?” “回殿下,羽林骑一百人战死八十人,伤十三人,只有七人还有一战之力。”郭纶低头说道,不敢正视年轻的九皇子。回答完问题,他就猛然间翻身下马,跪在了姬轻尘面前,“,“刚才要不是殿下刀法精湛,只用了一刀就斩了北戎主将的一条手臂,恐怕今晚一战,羽林骑已经全军覆没了!郭纶保护殿下不周,请殿下治罪!” “扑通——”剩下的羽林骑们也集体翻身下了马背,跪在姬轻尘面前,“羽林骑保护殿下不周,请殿下治罪!” “殿下,宁州腹地尽然出现了北戎铁骑,微臣认为此事必有蹊跷,不能怪郭校尉和羽林骑,当务之急就是要连夜赶回宁州城,还请殿下以大局为重!”不知何时,叶清臣灰头土脸的出现在众人面前。 他是文官,刚才羽林骑跟北戎骑兵厮杀时,他被吓的一直躲在马车下面。 姬轻尘也知道今晚的事情不能怪郭纶和羽林骑,郭纶和羽林骑是想到有敌袭,可谁有曾想到袭击的敌人尽然是北戎骑兵呢? “不能骑马的人就留在这里,等我们宁州,再让守军来了处理伤员和阵亡将士们的尸体,能骑马的立即包扎一下伤口,我们现在就回宁州城。我倒是想要问问柳东楼,作为宁州将军,今晚的事情他要给我一个什么样的交待,他要给死去的将士们一个什么样的交待!”姬轻尘想了想,立即下达了命令。 “诺!”郭纶一愣,立即领命。 须臾,十多骑羽林骑连夜向宁州城方向疾驰而去! 第七章 皇子之怒 破晓时分,姬轻尘和剩下的十多名羽林骑残兵终于赶到了宁州城外。之前郭纶就已经派出了斥候前去通风报信,让宁州城派出精骑前来护送九殿下,可是现在九殿下都已经到了宁州城下,不说是请求护卫的骑兵没到,就连城中都没有人出来迎接一下。 怎么说姬轻尘也是大燕的九殿下,是今天圣上大燕光武皇帝在儿子,宁州将军官职再怎么高,权力再怎么大,这个时候也不该变现的这样傲慢。 可偏偏宁州城的城门前空荡荡一片寂静,只有城楼上巡逻的士兵传出点点说话之声。 面对这样的尴尬处境,别说的姬轻尘本人,就是郭纶和羽林骑对宁州军的傲慢也生出了不满。 郭纶侧头看了身边的九殿下一下,他看不清九殿下脸上的表情,只能催马上前向城楼上喊话。向城内解释了好久,说大燕九殿下已经回燕,想要立刻进城。城楼上守卫又看了郭纶的令牌,才应了一声。 片刻,宁州城门“吱呀”的一声敞开,就见一支二百人的骑兵冲出了城门。 骑兵快马疾驰,堪堪冲到姬轻尘队伍前十步才停住。 领兵的将领是一名年纪三十,长了一脸络腮胡的粗壮大汉,他的目光冷冷的扫过眼前的这支残兵队伍,目光在郭纶的身上停住,根本就没有理会一旁衣衫破烂的姬轻尘,语气冷冷的问道,“你就是郭纶,殿前羽林郎校尉?” “大胆,见了九殿下还不快下马行礼?”郭纶对方这般傲慢就大声吼道。 可是马上将军不为所动,只是冷冷的注视着郭纶。他身后的宁州骑兵见主将直挺挺的屹立在马背上,他们也不理会郭纶的吼斥。 气氛一下子变得有点冷凝! 郭纶见对方都不理会自己,气的脸色涨红,已经紧紧的握住了自己的长枪。 “你就是宁州城副将华西雄吧?”突然,就在这时,叶清臣已经下了马车向马上将军问道。 “不错,正是本将军,你是?”华西雄淡淡的问道。 “下官鸿胪寺少卿,出使离国返燕,这位是回国的大燕九殿下。”叶清臣将目光移向了姬轻尘。 顺着叶清臣的目光,华西雄才正眼瞥了一下马上的姬轻尘,依旧不温不火的说道,“华西雄参见殿下,因甲胄在身,不能下马行礼,还请殿下赎罪!” 姬轻尘没有说话,只是淡淡的一笑,静静的注视眼前的将军。 片刻,他才催马上前,“华将军,你就是宁州将军府的副将?宁州军前军主将?” “对!”华西雄傲然回答道。 “就在昨夜,我们在宁州城三百里外遇到了北戎骑兵突袭,身边一百羽林骑死战,现在只剩下了十多人,不知道那个时候将军在什么地方?”姬轻尘语气平淡的问道。 可话中有股子不容华西雄拒绝回答的威严。 华西雄一愣,他没想到姬轻尘会当面询问他这个问题,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微一停顿,他才开口说道,“昨晚,本将军正在城中巡查,殿下遭到截杀,本将军深表遗憾。” “难道将军没有收到郭校尉派出的信使吗?”姬轻尘继续问道。 “上午才收到的!”华西雄冷冷回道,他已经不敢正视姬轻尘凛冽的目光了。 “不说你没有收到信使的信件,就说宁州城外出现了北戎骑兵,就足够治你华西将军的罪了!”姬轻尘厉声吼道,“大燕腹地尽然出现了多达五百多北戎精骑,而且还是为了来截杀大燕出使离国的使团,难道宁州军的斥候都是瞎子,难道十万宁州军就是一个摆设,就任由北戎骑兵在大燕的土地上驰骋?那朝廷给你们俸禄,朝廷养你们是干什么吃的?” “这个——” “将军可否知道昨夜截杀使团的北戎骑兵,就是当年在雁门一战中杀死太子的凶手,北戎汗王帐下镶黄旗精锐?”姬轻尘冷冷问道。 “不——不知道!”华西雄被姬轻尘一番言辞给震住了,说话点结结巴巴,整个人早已没有之前的嚣张和跋扈。 “作为宁州将军府的副将,又是宁州军的前军主将,仇敌在前你尽然一无所知,你还配做大燕的将军,配做十万大军的主将?”姬轻尘冰冷的声音中透出了一股杀意,“我,大燕国的九皇子姬轻尘,可以不计较你华将军无视郭校尉派出的信使,想借北戎骑兵之手除去你想除去的人。可是,姬轻尘绝对不能容忍一个无才无能的废物做十万大军的主将,为大将戍守边疆;更不能容忍一个为了自己的私欲,就可以不顾同伴性命的将领。” “殿下——”华西雄被姬轻尘的气势和话语惊得已经坐不住了,立即跳下马背,跪在了姬轻尘马前,早已不记得自己说过‘甲胄在身,不能行礼’的话,“华西雄有失察渎职之罪,恳请殿下网开一面!” “堂堂的大燕腹地,出现了仇敌的骑兵,华西雄,你犯下的不止是失察和渎职之罪,是勾结北戎骑兵,妄图颠覆大燕将是的卖国之罪,像你这样的卖国贼子留着何用?枉为大燕的男儿!”姬轻尘冷吼道,“郭纶,杀了这个卖国贼子给昨晚死去的羽林骑报仇!” “诺!”郭纶领命。 想到昨晚死在北戎骑铁蹄下的羽林郎将士们,郭纶的心里就怒火中烧,现在罪魁祸首就在眼前,郭纶听到姬轻尘的命令,毫不犹豫的催马上前,长枪直刺华西雄的咽喉。 华西雄早就被姬轻尘的一番恐吓傻了,根本就想不到眼前的九殿下说杀就杀,脑袋一片空白,早已忘记了躲避。 突然,就在郭纶长枪距离华西雄咽喉只有一尺之际,“铛——”的一声清脆的响声,就见一支羽箭稳稳的落在郭纶的长枪上,力道之大使得郭纶的长枪被震飞出去。 郭纶大怒,愤怒的望向了远处射箭救华西雄的人。可是他的目光触碰到一个骑在马上已经收弓走出宁州城的将军时,刚在一击必杀的气势尽然弱了八分,低垂眼帘不敢正视马上将军。 姬轻尘没想到自己将话已经说到这个地步了,尽然还有人愿意救华西雄,看到郭纶的表情,他就更加奇怪究竟谁有这么大的权势,能够让飞扬跋扈,不将任何人放在眼里的郭纶低头,便将目光移向了宁州城门的方向,便见到了一员虎将正收回了自己的弓箭,在数十起青色甲胄骑兵的护卫下骑马出了城。 这员虎将刚一出现,刚才还一脸死相的华西雄就像见到了菩萨一般,顾不上自己的风度,连滚带爬的跑到了虎将的马前,哭泣道,“将军救我啊!将军救我!” 虎将厌恶的看了一眼华西雄,催马走到姬轻尘面前十步距离停住,语气冰冷的质问,“郭校尉,是谁给你这么大的权力,敢公然斩杀宁州将军府的副将?” “难道将军觉得这样废物就不该杀吗?”姬轻尘见对方都不正眼瞧自己,便针锋相对的问道。 “你是?”虎将听到姬轻尘的反问,才将目光移向了他。 “将军,他就是刚从离国回燕的九殿下!”郭纶急忙回答道。 “原来是九殿下,宁州将军柳东楼,参见九殿下!”虎将只是抱拳行礼,淡淡的说道。 柳东楼?听到这个名字,姬轻尘就知道了眼前这名将军尽然是大燕第一战将,大燕神枪,宁州军赫赫有名的苍狼骑的主将。 他没见过柳东楼,这还是他离开离国回燕的途中舅舅叶清臣告诉他的信息。而且他还清楚的记得自己的舅舅曾说过,柳东楼是大燕八大世家柳氏的代言人,是自己二哥宁王姬平的支持者。 难怪!姬轻尘看了一眼眼前萧杀霸气的虎将,淡淡一笑道,“原来你就是大燕神枪柳将军,难怪刚才的一箭力道会有这么强劲,气势会这么的霸道,不愧是大燕枪神,果然名不虚传,今天轻尘算是开了眼界!” “殿下过奖了,只是雕虫小技而已!”柳东楼谦虚道,随即他看了一眼马下已经被吓破胆,战战兢兢跪在自己马前苦苦哀求的副将,问道,“不知华将军犯了何罪?需要殿下明正典刑?” “失察、渎职、勾结敌酋卖国,柳将军说说,该不该明正典刑?”姬轻尘轻轻描淡写的回答道。 就从刚才凛冽的一箭中,他已经看出了柳东楼的意思,对方是想要保下华西雄。 柳东楼眉头一皱,目光冷冷的看了一眼华西雄。 华西雄不是他的嫡系部下,他没必要因为华西雄而得罪九殿下姬轻尘。可是没有华西雄这样软弱无能的将领,现在的宁州军也不可能他一个说了算。要是今天不保下,他日朝廷若要是再派一个将领到宁州将军府的任职,到时候恐怕自己就不可能再像现在这样一手控制宁州十万大军了。 而且他是宁州军的主帅,姬轻尘敢在宁州城下当着这么多宁州军将是们斩杀宁州军大将,是对他权威的挑衅,虽然姬轻尘是大燕的皇子,可柳东楼觉得自己也不能就这样在宁州城下折了面子。 权衡利弊之后,柳东楼一改刚才的谦逊和蔼之态,目光凛冽,语气严厉的问道,“殿下可有证据?” “北戎五百精骑突然出现在宁州城外三百里处,尽然是为了想截杀大燕出使离国的使者,昨晚一战,致使身边一百羽林骑战死。而在之前,出了宁武关时我们就已经派出的了信使,可时至今日都没有得到宁州城的回复,华雄将军说今天才看到信使的信件。请问柳将军,就凭眼前的这些证据还够吗?”姬轻尘冷笑一声回答道,“宁州将军府戍守宁、宿、汾三州防务,作为将军府副将,尽然对这些一无所知,请问柳将军你是怎么治军的?要是华西雄真的不知情呢?这是否就是宁州将军府的责任呢?” 柳东楼不说话了。 他何尝不清楚姬轻尘话中的含义。要是他为华西雄辩解说不知道情,刚才的罪名可就要落在宁州将军府,刚才的罪名可就是他柳东楼,可他要是默认,就等于承认了华西雄知情又不报,这岂不就坐实了华西雄的失察、渎职和卖国的罪名吗? 那自己还怎么保他? 柳东楼心底一颤,他没有想到眼前这个年纪只有十七岁的九皇子尽然这般难对付,几句话一下子就正中自己的软肋。 他有点犹豫,不敢确定是否要继续保华西雄。 其实就在北戎骑兵出现在宁州时他就已经得到了斥候传来的消息,只是君临城传来消息说北戎骑兵似乎是冲着即将要回国的九皇子去的。他是宁王的人,是宁王的心腹大将,君临的消息一到,他就知道自己该怎么做,才没有理会这支骑兵。 “即便华西雄犯下了失察、渎职的大罪,恐怕也轮不到九殿下来定夺,再让郭纶这个羽林郎校尉来明正典刑吧?”柳东楼已经决定要跟姬轻尘一争到底,他没有没说华西雄犯了卖国罪,显然是不想妥协,“殿下虽然是大燕的九皇子,可国有国法,军有军规,还请殿下清楚自己的身份,不要横加干涉宁州军务。” 姬轻尘听得清楚,柳东楼这是在提醒他,他只是一个没权没势的皇子而已,没有权力处置像华西雄这样的军中将领。 姬轻尘冷笑一声,淡淡的问道,“柳将军的意思说,轻尘现在还没有杀华西雄的刀是吗?” 柳东楼冷哼一声,没有说话,只是微微点头默认。 姬轻尘笑了,他笑着缓缓的将自己的佩刀举起对着柳东楼一字一句的说道,“那柳将军觉得这柄刀配杀华西雄吗?” “狼锋刀——”侥是柳东楼足够镇定,依然是喊出了声。 “柳将军好眼力,尽然认出了这是离国战神李药师的佩刀——狼锋!”姬轻尘淡淡的说道,“现在,柳将军觉得轻尘还有没有杀华西雄的刀呢?” 突然,他的话音一落,胯下的息影就纵身跃起,只见他的手腕一翻,借助战马的冲击力,尽是一刀斩向了柳东楼身边的华西雄。 柳东楼没想到九殿下会来这么一招,情急之下长枪一挺,想要拦住劈下华西雄的狼锋刀。可是他的长枪跟狼锋刀相撞在一起的瞬间,就听见金属之声不绝于耳,而柳东楼只觉一股奇大力道从长枪上传到了他的右臂,他只觉得右臂一沉,便看见九殿下的战刀已经沿着他的枪杆滑向了枪尖,狠狠的斩向了华西雄的咽喉。 柳东楼猛然间使出力气,想用自己的枪尖挑起滑向华西雄的狼锋刀,可是他发现九殿下臂力强劲到这般地步,他右手使出了十分的力气尽然都抬不起被压低的长枪,不得已他正准备双手持枪,就感觉到枪身一轻,继而便是一声惨叫,就见鲜血喷涌,华西雄的人头像皮球一样滚落在了地上。 “九殿下你——”柳东楼一阵大怒,持枪怒目相视姬轻尘。 姬轻尘没有理会他,他还刀入鞘,面色平静的说道,“柳将军,这件事情轻尘回到君临城自然会向父皇解释清楚。只是轻尘想告诉柳将军一句话,请将军记住自己的身份,你是大燕的宁州将军,不是某人圈养的家将;还有,请柳将军必须要记住一点,宁州十万大军是大燕的锐士,而不是你柳东楼的私军!” “你——”柳东楼没想到九殿下会这么诛心,愤怒的脸上已经弥漫出了一股杀气,正准备出口反驳,可是九殿下已经骑马进了宁州城,只剩下了一个萧杀的背影,气得柳东楼只能用阴冷的目光盯着姬轻尘的背影,沉默不语。 “殿下,刚才你的举动,似乎有失妥当!”姬轻尘走到城门洞时,跟随在他身边的突然上前有点忧心的说道。 “噢——?舅舅的意思是?”姬轻尘倒是不以为然,淡然一笑问道。 “殿下你刚回大燕,本该低调,隐忍,待有朝一日,积蓄了力量之后才是一展宏图的时候,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人还没到君临就已经得罪了宁州柳氏,得罪了宁王殿下。”叶清臣解释道。 “舅舅你觉得轻尘不得罪他们,他们就会放过轻尘?既然早晚是死对头,又何必假惺惺的虚与委蛇呢?轻尘可以不计较这次的截杀,可是不能不给死去的羽林郎们讨一个公道!”姬轻尘目光眼里,语气严肃的说完,催马疾驰而去。 叶清臣听完外甥的回答,尽然有点愣神! 可是跟在姬轻尘身边的郭纶和羽林郎在听道姬轻尘的回答时,眼中突然闪过一抹精光! 第八章 夜宴 入夜,月明星稀。 宁州城早已在暮色中陷入了沉睡,街上行人稀少。可是宁州城太守府内灯火通明,大厅中更是歌舞笙箫,猜拳行令之声不绝。 这是因为宁州城太守赵祥林正在府中宴请刚回国的大燕九皇子姬轻尘,他身为宁州城太守,是宁州官场上的实权人物,能够在自己府中宴请姬轻尘,除了代表宁州百官为九皇子能够平安的回到燕国而表示祝贺外,便是得到了宁州刺史诸葛瑾的授意,想通过这场宴会来缓和九皇子和宁州将军柳东楼之间的紧张关系。 因为这场宴会夹杂着特殊的含义,所以赴宴的官员中除了牧守宁州的刺史诸葛瑾之外,其余诸人都是宁州军政两界的实权人物以及宁州各世家大族中的族长,宴会的规模也显得很庞大奢华。 而在军方代表中就有上午已经跟姬轻尘在城外发生过矛盾的宁州将军柳东楼。不过柳东楼似乎对这场宴会兴致不高,自入席就一直板着脸沉默不语,表情非常阴郁,似乎是极不愿意参加今晚的宴会,而这次能够来赴宴,可能另有隐情。 姬轻尘坐在柳东楼的上首位置,自然将这位大燕军方第三人的表情尽收眼底。不过他也只是心里微叹一声,便将目光移向了一旁的诸葛瑾身上,相对大燕神枪柳东楼,他对一旁的这位能够牧守宁州的封疆大吏更加的感兴趣。柳东楼和宁州柳氏的宁王的支持者,不管自己再怎么礼贤下士,即便是关系有所缓和但也不可能为自己所用,既然这样,就没必要再跟对方虚与委蛇,免得刚回国就让父皇心里起疑,认为自己刚一回燕就跟边关将领关系不寻常。 而这也是他在宁州城下敢以得罪柳东楼的原因。 所以姬轻尘在清楚赵祥林举办宴会的目的后对柳东楼的冷漠态度不予理会,两人的关系依旧是很冷淡,两人之间的气氛也有点冷凝。 倒是一旁诸葛瑾的表现让姬轻尘有点惊讶,只是通过几句交谈他就已经发现眼前的刺史不简单,除了有不俗的主政才能外,他发现诸葛瑾为人处事也非常的圆滑、通透,看似待人平和,实则绝对是一个绵里藏针的狠角色。 就在姬轻尘跟诸葛瑾闲谈之际,酒宴已经过了一半。 这时,突然就听到诸葛瑾向下首的赵祥林说道,“本官听说赵大人府中有一美姬,善歌舞,又好琴箫,既然今天是为九皇子设宴庆贺,现场又有这么多宁州官场的同仁和族长们,赵大人何不将她召出来让我们看看眼界呢?” 赵祥林的表情一僵,对诸葛瑾的提议有点不敢相信,只是他的目光落在诸葛瑾的脸上,发现对方正在一脸笃定微笑看着自己,似乎一下子他就明白了什么,脸色骤然间变得有点煞白,不过还是强自忍住自己心中的愤怒,将目光移向九皇子姬轻尘,陪笑道,“九殿下,下官家中确实有几名歌姬,可她们舞姿粗鄙,琴技更是粗糙,难登大雅之堂,恐入不得殿下之眼,还请殿下见谅。” 大燕立国至今已八百年,春秋国战之前又是真正的礼乐之邦,故而到了今天,喜欢歌舞的习俗还没有改变,大燕群臣都喜欢在家圈养几名歌姬的嗜好。 姬轻尘不清楚诸葛瑾究竟是什么用意,尽然只用了简单的一句话,就让身为宁州城太守的赵祥林这般的愤怒不堪,心中顿时有点好奇。可他也发现诸葛瑾之所以在这时提出这样要求,明显是有借着自己的身份给赵祥林施压意思,有想拿自己的身份当枪使的嫌疑,心中便有点不悦,所以没有开口说话,而是将目光移向了诸葛瑾,想看看诸葛瑾怎么应对。 诸葛瑾似乎早就料到了赵祥林会这样说,面对姬轻尘的好奇的目光,淡淡一笑,便气定神闲的向赵祥林说道,“赵大人客气了,九殿下在离国为质十年,今天初到宁州城,不了解宁州的风土人情和歌舞美姬,赵大人你这么说,他自然不会再为难你。可大厅中在坐的诸位谁家没有几名歌姬,又岂能不知道宁州歌姬的舞姿和琴技?所以赵大人你的这一番说辞,恐怕有点敝帚自珍的嫌疑吧!” “这——”赵祥林气结,他没想到诸葛瑾将话说的这么狠,看到大厅中的诸人都将目光移向了自己,知道诸葛瑾已经将话说到这个份上,自己想要拒绝就只能得罪九殿下和宁州官场的诸人,只能狠狠的瞪了诸葛瑾一眼,极不情愿的起身向旁边的管家说了几句,管家点头离开。 须臾,便听见一曲古筝声飘进了大厅,喝酒的众人不由得神情为之一震,都将精力集中到了琴音之中。 姬轻尘听到琴音的一瞬间眼中露出了吃惊之色。他的母亲善于弹琴,喜欢音乐,使得他从小就对音乐有浓厚的兴趣,七岁时他到离国为质,十年的时间苦练琴技,现在他的古筝水平已经达到了大师的级别。所以听到这名歌姬的琴音淡淡飘入耳中,他发现了这名歌姬的琴技很是不俗。 大厅中飘荡的古筝的琴声十分优美,像小溪那泉水叮咚,又有着忧伤,好似那山谷的幽兰,同时也不少那份气概,好像一位英雄豪杰。 姬轻尘知道能将一首《归去来兮》弹的这般百转千回,让人痴迷,确实不易。 这不是单凭琴技就做到的,还要看弹琴人的心情和感觉,因为古筝是一种琴声让人陶醉的、让人仿佛生临其境的乐器…… 所以,就在这一刻,他有了想见见这位弹琴的歌姬的冲动。 “铮——”当最后一个音符落下时,大厅中的众人除了宁州将军柳东楼和姬轻尘已经清醒之外,其余众人还沉静在这优美而又伤感的琴音之中。 “哼——!”柳东楼看到大厅中诸人的迷醉之态,很不满的冷哼了一声,便又开始闭目养神。 姬轻尘看了下首位置上的柳东楼一眼,没有说话。要是不说两人今天在宁州城外发生的不愉快,就以柳东楼这个人而言,姬轻尘还是很敬重对方的。他虽然不清楚柳东楼的真正实力,可知道自己的师兄木峰的能力,柳东楼能够坐镇宁州统领十万大军对抗自己师兄木峰,让离国十万铁骑难以南下宁州,就这份能力,足以让他傲视大燕庙堂,大燕神枪和大燕虎将的称号便已实至名归。 “啪啪啪——” 这时诸葛瑾也已经醒过神来,便开始鼓掌,以表达自己对弹琴者的赞美。他是进士出身,琴棋书画都比较精通,自然很喜欢这首曲子。 而大厅中众人见状也不敢落后,纷纷开始鼓掌。 顿时之间,大厅中掌声如潮。 “赵大人,不知道刚才弹琴的这位姑娘怎么称呼?可否让她出来一见呢?既然她有这般高超的琴技,想必她的舞姿也该是绝妙出众吧!何不让她再献上一曲舞蹈,给九殿下和诸位大人们助兴呢?”只待掌声响罢,诸葛瑾就不疾不徐的向赵祥林说道。 赵祥林被诸葛瑾的话气得不轻,可是诸葛瑾说的话又让他无从反驳,只能不理会似笑非笑的诸葛瑾,强颜欢笑的向姬轻尘说道,“既然殿下喜欢,下官就让茗烟为殿下跳舞助兴。” 姬轻尘本就想见一下这个琴技高超的女子,现在听赵祥林这么询问,便微微点头他答应。赵祥林躬身领命,向身边的管家说了几句话,管家小步离开大厅。 少卿,就见一名二八少女缓缓步入了大厅中。 当这名少女缓缓走进大厅时,大厅中的诸人不约而同的都将自己的目光移到了少女的身上,甚至有几人在看到少女的容貌时尽然忍不住惊呼了一声。 因为这名少女确实很美。 少女就这样抱着古筝,小步走进大厅时,翠绿色的长裙随风飘荡,而她宛如天上下凡的仙子,有股出尘的气息。 看到少女的美貌,大厅中的众人这才理解为什么赵祥林对这名叫茗烟的歌姬敝帚自珍而不敢公然示人。这样貌美而又有才艺的女子,要是没有权势和地位的人,寻常人确实是不敢保证她就能够常伴自己的身边。 姬轻尘看到歌姬茗烟时脸上没有像众人一样露出贪婪的目光,而是用一种欣赏的目光静静的注视着少女,待到少女走到近前,他发现对方长了一张圆圆的鹅蛋脸,眼珠子黑漆漆的,两颊晕红,周身透着一股出尘而又冷傲的气息,脸色晶莹,肤色如雪,脸儿上有一个小小酒窝,微现腼腆,甚是清秀绝丽,再加上高挑的身上穿着一件翠绿色的长裙,外面又罩一件白底儿草莓花儿的袄,浅浅地露着如雪似酥的胸脯,裙摆只遮住膝,腰间同色腰带将腰儿束得纤纤一握,更衬得她身材娇美。 歌姬茗烟走进大厅后对众人脸上露出的贪婪目光熟视无睹,只是将古筝交给了身边的一名侍女,又对首位上的姬轻尘和柳东楼、诸葛瑾一一欠身施礼,便开始在大厅中翩翩起舞。 伴随着轻吟的琴音,歌姬茗烟舞姿开始在大厅中飘渺,她的步履轻盈,翠绿色的长袖飘飞,恍然间就像是下凡的仙女。姬轻尘静静的注视着大厅中翩翩起舞的少女,有点怔怔出神,因为就在这一刻,往昔的回忆又浮上了他的心头,上京城外,高gang的山坡上,安乐公主的舞姿再次浮现在了他的眼前。 “取琴来!”突然间,他心有所动,高声喊道。 大厅中的众人一愣,他身边的柳东楼和诸葛瑾也不解九殿下为什么突然会要琴。只有坐在下首的叶清臣知道自己的外甥究竟想要做什么,便微微叹息一声,低头不语。而诸葛瑾也是聪慧之人,只是微一愣神,就想到了九殿下要琴做什么,便立即让大厅中的侍女将古筝送到了姬轻尘面前。姬轻尘也不在意众人的目光,他一把接过侍女递给他的古筝,大袖一挥将身前案几上酒菜全部扫到地上,将古筝放在上面,便开始弹奏。美妙的琴音便从古筝中传出,飘到大厅中,大厅中还在为九殿下刚才放dang不羁惊举动而惊讶不已的众人这才发现眼前高位上的九殿下尽然还有这般的才艺,便将目光移向了大厅中央的歌姬茗烟身上。 歌姬茗烟在听到姬轻尘弹奏出的琴音的一瞬间身体猛然一震。 作为一名浸淫在乐器和歌舞上十多年的歌姬,自然对琴音的高低有一个标准的判断,听到姬轻尘古筝中传出的音符,她就猜出了高位上九殿下的琴技精湛到了何种程度。而且当她听到每一个音符传到自己的耳中,再融入自己的身体里,她发现自己尽然在不知不觉中跳出了以前都不曾做到的高难度动作。这一刻,她的心中升起了一股久别的亲切感,似乎这个弹琴的人不是今天才遇到的陌生人,更像是一个久别重逢的知己。 琴音点点落下,伴随着最后一个音符落地,茗烟的舞姿翩然落下,停在了九皇子姬轻尘的案前。暮然间抬头,面对眼前跟自己年级相仿,琴技却比自己更加精湛,身份显贵的九皇子,这一刻的她的脸上没有面对达官显贵的谦卑,有的只是淡淡的迷醉和眉宇间露出的若隐若现的倾慕。 姬轻尘一曲弹罢,缓缓抬头,才发现刚才还在大厅中央翩翩起舞的少女不知何时已经到了他的身前,面对少女眼中的钦慕之色,他没有露出任何的表情,自然的将古筝交给对方,淡淡一笑说道,“姑娘舞姿绝妙,琴技精湛,可惜只是少了一把名琴。他日若是有缘,能够在君临相见,轻尘必将送姑娘一把名琴。”说罢,便不理会一旁似笑非笑的诸葛瑾和已经是面如死灰的赵祥林,就在大厅众人惊愕的眼神中自顾自的大步走出了大厅。 第九章 天醉居 回到馆驿,姬轻尘喝了一杯醒酒茶,刚回到书房正准备看会书,就发现舅舅叶清臣匆匆走进书房,而且脸色有点难看,似乎生了闷气。 他看了叶清臣一眼,便开询问道,“舅舅,你这是怎么了?气色有点差啊?” “殿下,刚才你在太守府的举动太过唐突实属不该啊!”叶清臣有点不悦的说道。 因为生气的缘故,他对姬轻尘的称呼也从两人时很亲密的“轻尘”改成了公众场合中的称呼“殿下”。 姬轻尘自然从叶清臣的称呼中感觉到了他对自己的不满,可他对叶清臣的责备依旧不以为然,淡淡一笑,问道,“舅舅的意思是?” “殿下刚刚回国,本该洁身自好,迅速建立仁孝宽厚的威望才是首要任务,而不是像今天这样学士林狂士,违礼而纵酒高歌,用琴技取悦风尘女子。”叶清臣恨恨的道。 “这么说舅舅是想让轻尘学二哥做一个让天下百姓敬仰让文武百官称颂的贤王了?”姬轻尘笑着问道。 姬轻尘口中的二哥就是宋王姬平。 因为宋王姬平的母亲只是一个很普通的宫女,没有显赫的身世,所以在后宫中的地位非常低,这使得宋王姬平从小就懂得谦虚和谨慎,长大后他又刻苦勤奋,恪守礼制,礼贤下士,因此深受寒门士子和士林中人的敬重,再加上他的仁孝和宽厚,他在民间也很有威望,被君临百姓们称之为大燕贤王。 “陛下对于储君的考察,首要的便是在仁孝和德行方面,其次是治国才能,第三才是统兵打仗的本领。下官知道殿下师从离国军神李青衣,兵法韬略自不用说,又用十年时间熟读经史子集和诸子百家,有经纬之才,对治国施政有自己想法,可殿下既然已经决定要走这条路,就不能不注重自己在生活面言行和举止,以免因小失大而功亏一篑啊!”叶清臣开始劝导道,他没有否认姬轻尘的问题,显然是肯默认了这种说法。 姬轻尘静静的听完叶清臣的一番劝导,有点哑然失笑,他发现自己的舅舅还真是书生之气太重。要是放在歌舞升平的年代,皇位的继承人首重的便是仁孝和德行,可现在已经不是歌舞升平的年代了,现在的大燕强敌环视四周,国内又是豪强林立,正是内忧外困之际,正需要一个强势而又有作为的太子,而不是需要一个只知道遵守古训,懂得仁孝的守成之君。所以在姬轻尘看来,叶清臣的说法已经不适合当下的环境,他觉得自己的父皇是何等英明神武之人,又岂能会在太子人选的选拔中犯这样的错误呢?不然父皇这次又何必绞尽脑汁的想出让皇子们在校场较技呢?不就是想看看自己的儿子们是否有这样的潜质和能力吗?只是通过半月的相处,姬轻尘也已经了解自己的舅舅的性格,他知道不管自己怎么说,只要叶清臣认定了的都会坚持到底,所以他也没有再跟叶清臣辩驳,只是收敛了自己的笑容,默然的点了点头。 叶清臣见自己对外甥的一番劝谏似乎没有起到什么效果,心中便有些不甘,可是他也清楚自己跟九皇子之间除了甥舅关系,更是主从关系,这种忠君思想使得他即便再怎么不满意姬轻尘现在的默认回答,也没有再继续强行谏言,而是微微叹息一声,便开口继续说道,“还有一件事情还希望殿下能够慎重处理!” “噢!舅舅请说。”姬轻尘见叶清臣的表情很严肃,便很认真的问道。 “刚才就在殿下离开太守府时,太守赵祥林便将宴会上那名给殿下伴过舞的歌姬送给到了馆驿。”叶清臣说道,“现在歌姬就在大厅待殿下的传唤,不知道殿下的意思是?” “这个…”姬轻尘也愣住了,他没有想到因为自己喜欢音乐而欣赏歌姬茗烟的琴技,又因为对方的舞姿而让他想到了上京城外离别时的纾儿便为这名叫茗烟的歌姬伴奏了一次,尽然会让赵祥林产生了误解,以为自己喜欢上了歌姬茗烟,使得赵祥林尽然将歌姬茗烟送到了自己下榻馆驿。随即他又想到宴会上诸葛瑾处处用自己的身份迫使赵祥林做出了诸多妥协的举动,他便猜测出赵祥林之所以将歌姬茗烟送到馆驿,这里面可能跟诸葛瑾有关系,并非仅仅的出自赵祥林自己的本意,再想到诸葛瑾跟宁州柳氏的关系,柳东楼跟宁王之间的关系,语气坚定的向叶清臣说道,“舅舅,今晚你就派人将她送回去吧!” “呃——?”叶清臣显然是没想到外甥会这么说,尽然愣了一下,便立即问道,“就这样送回去吗?” “对,现在就送回去,只需将人送回太守府就行,不用多说什么,赵祥林自己会懂我的意思!”姬轻尘淡淡的说道。 叶清臣对外甥的做法很满意,为自己的外甥能忍住美色诱惑而欣喜,再见姬轻尘说完这句话便不在言语,似乎陷入了沉思之中,他就没有再打扰,躬身退出了书房。 ………… 因为这次跟北戎骑兵的夜战,羽林骑中仅剩下的几人伤的都很重,需要几天的治疗时间,姬轻尘便决定在宁州多休息几天。所以到了第二天,他吃过早饭就觉得待在馆驿有点无聊,便叫上了郭纶,两人换上了一身便装出了馆驿。 出得馆驿,漫步行走在熙熙攘攘的宁州城中,举目便见衣饰华贵的人流、豪华讲究的店面、辚辚穿梭的高车、鞍辔名贵的骏马、明目皓齿的丽人、色色各异的望旗、天南海北的口音、浓郁醇馥的酒香……让人有种目不暇接的感觉。 姬轻尘看到这些时兴致很高昂,东瞅瞅,西逛逛,似乎就像是一个顽皮的小孩子。 因为在燕国为质的十年时间,离国老皇帝虽然没有限制过他在上京城中的自由,可不管他要去什么地方,身边总会有几名离国侍卫相随,这让他逛街很不自在,久而久之,他就没有了逛街的兴致。而这次回燕到宁州城闲逛,是他离开燕国十年之后再次亲临大燕的集市,再加上他本身就是皇子,当初还没有到燕国为质时也很少出宫去外面游玩,现在宁州城又是大燕跟离国贸易中枢,贸易兴盛,让他第一次感受到了大燕宁州城市集的繁华,大燕百姓的生活百态,又岂能不兴奋呢? 所以不知不觉间,他跟郭纶两人尽然将宁州城的街市逛了遍。 只是当两人逛到西街时,大街上出现的一家叫“天醉居”的酒楼立刻吸引了姬轻尘的目光。他发现这家叫天醉居的酒寓门面不甚气派,可门厅黄澄澄的大铜柱下都站着几个精壮的汉子,体型高大而威武,孔武有力,像是守门的侍卫,又像是迎客的小厮,竟让他大是好奇不解。 “殿下,这就是卫氏开在宁州城的百年老号天醉居的分店,因为是百年的老字号酒肆客寓,盛名在外,客流量就比较大,为了能够方便食客,他们才会在门口安排店内小厮专做引导之用。”郭纶低声解释道。 “卫氏?莫非就是商州卫氏?”听郭纶说是百年老店,姬轻尘便一下子就想到了大燕皇商,被大燕百姓称呼为红顶商人的商州卫氏。 “对!就是商州卫氏。”郭纶回答道。 “既然是百年老号,想必饭菜可口,酒也是真品佳酿吧!郭纶,中午我们就不回馆驿了,就在这里吃饭,吃饭再逛逛!”经郭纶的这般解释,姬轻尘对天醉居顿时充满了好奇的心里。 “诺!”郭纶答道。 就在两人对答之际,天醉居门口的两名大汉已经快步上前,其中一名大汉笑着说道,“两位公子里面请!” 两人常年做着这迎送和接待的工作,看到眼前两人虽然身着朴素但气度不凡,特别是看到姬轻尘身上露出的淡淡的高贵和典雅的气度,便猜测两人来历不简单,才会这般的恭敬有加。 姬轻尘知道了这是商州卫氏的产业,没有理会两个小厮,而是将目光移向了天醉居门眉上用草书题的匾额看了一眼,便向门口走去,郭纶紧随其后。 两人进了天醉居,迎面便是一个开阔的大厅,大厅已经坐满了人,全都是身着华丽,形形色色的离国和燕国的商人,大厅里虽然人多,但大家喝酒聊天时的声音极小,倒是不怎么吵闹,所以两人走进大厅时,酒客们也只是顺势瞟了几眼就不在关注,继续聊自己刚才的话题。 这时一个精干利索的店小二看到两人,便抢步上前满脸笑意,热情的向姬轻尘问道,“两位公子是想在大厅用餐还是去二楼的雅间?” “给我们来一间雅间,将你们店最拿上的菜上几道,再上一坛老汾酒。”郭纶知道九殿下没来过天醉居,不清楚这里的菜肴和美酒,便自作主张的说道。 “小的明白,两位请——”店小二在前引路,将姬轻尘和郭纶引上了二楼的雅间。 天醉居所谓的雅间只不过是一间宽敞明亮而又华贵高雅的大厅,大厅中百余张长案疏密有致地错落着,非但不显拥挤,反而使每张长案都显得是好位置,除非慷慨激昂的说话,否则临座间决不相互影响,而大厅的正中央则是一个十尺见方的舞台,是专门留给歌姬们表现用的地方。 姬轻尘和郭纶两人在店小二的引导下到二楼,二楼上的一名俏丽的侍女飘了过来,将两人领到临窗的一张玉案前,又轻扶着姬轻尘在厚软的座垫上坐好,而后才深深一礼,退了下去。 姬轻尘还是第一次到天醉居吃饭,对于天醉居的装饰和待客之道颇为好奇,再见到二楼雅间的奇巧布局,就不禁暗暗赞叹商州卫氏的运筹才华,油然想到要是让管理商州卫氏的主人入朝主政,恐怕也不会输给身居高位二十年的大燕的丞相裴文矩吧!正思谋间,刚才离开的那名店小二和侍女已经端着高高托着来到了玉案前,将酒菜安置妥当店小二便躬身离开,而侍女则是分别给姬轻尘和郭纶斟满了酒,这才躬身退下。 姬轻尘举起酒杯,大饮一口,又细细回味了一下,便又一口饮尽杯中的酒,才不由的赞叹道,“当年燕国名仕李汝珍在《镜花缘》中列举五十余种国内名酒,将“汾州汾酒”排在了首位,今日能尝得佳酿,果然是名不虚传,这汾酒其味如醴,河东桑落不足比其甘馨,禄俗梨春不足方其清洌,确实的人间酒中的极品。” 相交半月有余,郭纶跟姬轻尘已经相当熟悉,见惯了姬轻尘的博闻强识,现在姬轻尘这样评价汾酒,他什么都没说,只是恭敬的又给姬轻尘斟了一杯,姬轻尘举杯又是一饮而尽,显得颇为豪爽。 就这样两人吃喝了片刻,二楼上的食客慢慢变多了。 又过了片刻,两人差不多已经喝完了半坛酒时,就见中央的舞台上出现了一个清丽脱俗的少女,她手中抱着一把胡琴,正准备给大家唱曲助兴。姬轻尘放下手中的酒杯,将目光望向大厅中央的少女身上,少女的侧脸正对着他,看到少女的一瞬间,他的身体一晃,眼前一阵恍惚,猛然间似乎看到了纾儿,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睁大眼睛再次细看,才发现少女不是纾儿,只是侧脸和眉宇间的气息有点像纾儿。 这时少女已经在众人期待中轻轻弹着胡琴,开始放声高歌: 昨日青丝,冢间红骨,月色晚来枯,吊唱相和无。 悲喜总无泪也,是人间白发,剑胆成灰。 琴木萧萧也,弦尽时秋风悲回,莫问从头。 英雄总无路,天下千年酒,不解此一愁。 英雄总无泪也,是人间白发,剑胆成灰。 胡琴的声音高亢而悠远,少女的歌声深邃而又高远,仅这一首曲子就让二楼的雅间里的食客们忘记自己正在喝酒,而是陷入了对英雄迟暮的追思和白发落幕的缅怀。而就在这一刻,楼下传来的喊叫声却是打破了二楼的沉浸,“江柔姑娘,今天可是本公子第四十八次到天醉居来听你唱曲了,你看本公子这般以诚相待,这次想必不会再拒绝本公子的盛情相邀了吧!” 第十章 争风吃醋 二楼上的食客们听到这声音,刚才还沉醉在美妙乐曲中的神情一下子变得有点僵硬,似乎很惧怕刚才说话的这个人,中央舞台上的少女江柔的脸色也变得有点煞白,眼神中尽然露出了深深的恐惧。 姬轻尘有点不解,究竟是何等样的人物,只是说了一句话就让二楼上的食客们坐卧不安,让唱曲的少女恐惧成这个样子呢?他这般想着,便见二楼上出现了一个年纪三十左右,相貌白净,脸色却阴沉如墨的中年公子,再看他上得二楼时就将目光定格在了江柔身上,不用猜也知道刚才的轻薄之言肯定是他说的,中年公子的身后还有四名身强体壮的手下,正凶神恶煞的瞪着二楼上的食客们。 “江柔姑娘继续,本公子不会打扰你唱曲的,待会等你唱完了咱们再到府上一醉方休也不迟。”中年公子说的很随意,可眼神yin荡,话语轻薄,让一旁的姬轻尘很反感。 中央舞台上的江柔不敢正视中年公子的眼神,目光中露出了祈求的神色,小心翼翼的巡视着大厅四周,想找一个能够在这个时候为她说一句话的人,可整个二楼上的食客早已迫于中年公子的权势,哪里还有人敢出头替她解围,大家都低着头,内心很坎坷的喝着酒,生怕一个不小心会殃及到自己身上,所以看到二楼上食客们的冷漠,江柔的目光有点哀怨,眉宇间露出了绝望之态。 而就在这时,江柔又再次不甘的看了四周一眼,目光突然落到了姬轻尘所在的玉案前,看到姬轻尘温暖的笑容,猛然间,她似乎感觉到了一丝淡淡的温暖。 看到了对面玉案上的贵公子束发披肩,一身白衣,神相挺拔,俊朗,棱角分明的嘴角有股淡淡的笑容,温暖如春。江柔不知道怎么了,就在这一刻,她似乎就像一个离家的孩子找到了自己的亲人一般,顿时觉得有股温暖的气流涌上了自己的身体。 刚上得二楼的中年公子,自从目光落到江柔身上就没离开过,现在见江柔对着临窗位置上的姬轻尘怔怔出神,而且眼神中还有数不尽的温柔,刚才还在洋洋得意的他的笑容一下子僵住了,自从江柔到天醉居唱曲,唱了多少天,他就到这里听了多少天,只要江柔每次唱完曲,他都会赠送大量的银子捧场,就这样还不曾得到江柔一个笑容,可眼前这个身体有点瘦弱,脸色有点苍白穷书生,凭什么会获得江柔的芳心?中年公子想到这里,本就气的铁青的脸色又是一寒,大步走向了姬轻尘。 “这位兄台,本公子看上了你的这个位置,想请你移到别处喝酒。”中年公子走到姬轻尘面前,用命令式的语气理直气壮的说道。 姬轻尘没有理会中年公子的话语,自顾自的喝着酒,而他对面的郭纶早已半蹲着做好了随时出手的准备。 中年公子家世显赫,更是宁州城的一霸,不管到了什么地方,大家只要遇到他,都会很给面子的称呼他一句刘大公子,还会将最好的东西让他享用。现在看到姬轻尘对自己的不予理睬,顿时恼怒不已,他何曾受过这样的待遇。他身边的爪牙们也是随他一个德行,都是些欺男霸女之流,看到自家公子受了侮辱,不等中年公子下令,其中一个身材高大,相貌粗犷的汉子早已踏步上前,就要准备教训姬轻尘。 “他妈的,你小子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了吧?我们家公子跟你说话呢,你是聋子还是哑巴!”这名大汉口中大骂道,两步上前便要伸手就拎姬轻尘的衣襟,只是就在他手刚伸到姬轻尘胸前不到一尺之处是,一旁的郭纶身形一闪,大汉的手腕就被他抓,再用力的一拉,就听见“咔嚓”的一声,大汉的手臂已经被折断,大汉惨叫一声,身形一个踉跄,整个人就已经倒在了玉案前,而后又是一次凄厉的惨叫,就见大汉被折断的手又被一根筷子深深的钉在了玉案上。 骤然间,仅仅一息的时间,刚才还是凶神恶煞的大汉现在像狗一样倒在了玉案前哀嚎不已。这让大厅中的食客们惊的一身哆嗦,他们没想到玉案前这名温文尔雅的贵公子尽然是这般一个狠辣的角色,敢向刘公子的侍卫下狠手,他们眼中尽是惊恐之态,低头不敢往姬轻尘的这边看。 “你——”中年公子没想到会是这个结果,平常欺负人的时候,都是他的手下将对方打个半死,不曾想今天仅一招就被对方给制住,而且还被废了一只手,他被这血腥和狠辣的画面给吓住了,说话的声音也有点哆嗦,“你是什么人?尽然敢在宁州城动手行凶,难道眼里就没王法了吗?” 而他身边的三名爪牙看到同伴被废,早已有点胆怯的向后退了一步。 “王法吗?”姬轻尘轻藐的看了中年公子一眼,冷笑着说道,“像你这样欺男霸女的人渣也配跟我说王法两个字吗?你现在立刻向唱曲的这位姑娘赔礼道歉,再滚的远远的,我可以对你今天的行为既往不咎,要是还不识趣,想继续打扰我喝酒听曲雅兴,不管你是谁家的子弟,就都别怪我心狠手辣。” 姬轻尘说话时的语气很平淡,可这句话从他口中缓缓的说出时,就像有千斤的压力,顿时见大厅的气氛一下就变得非常的凝重。 中年公子本就已经愤怒至极,又听到的姬轻尘的怒叱,气的脸色是一青一百,再想到身旁不远处江柔姑娘正瞧着自己这边,可能已经发现了自己的丑态,他便又愤怒又羞愧,怒吼一声道,“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他妈给我上去废了他们!” 中年公子身边的三名爪牙早已因为同伴被废而有点胆怯,只是现在听到自家公子的命令,他们又不能不遵命,只能大喊一声冲向了姬轻尘和郭纶。 玉案前的姬轻尘依旧没有动,依然慢慢的品尝着杯中的美酒,只是他对面的郭纶已经跃出座位,就在三名爪牙冲到玉案前时,仅仅用了两息时间,就三下五除二就放倒了冲上前的三人,又一步上前将早已准备开溜的中年公抓住,狠狠的扔到了姬轻尘面前。 “啊——”中年公子被郭纶扔到玉案前,便是一声惨叫。片刻之后他才忍住痛疼微微抬起头,正好对上姬轻尘注视他的目光,看到姬轻尘淡淡笑意里的杀机,他的心头一颤,想到姬轻尘刚才说过的话,身体一下子变得有点僵硬,有点结结巴巴的说道,“你,你是谁?你不能杀我,我可是……”只是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就听见“砰——”的一声,姬轻尘就狠狠的在他嘴上踢了一脚,将他踢到了一旁,便对郭纶说道,“给他点教训,再将他扔下楼。” “诺!”郭纶领命,缓缓的一步一步走向了躺在不远处的中年公子,然后就听见大厅中就传遍了凄厉的惨叫声。 片刻,待叫声停止,郭纶这才走到姬轻尘面前复命。 姬轻尘微微点头,让他坐下继续饮酒。 这时二楼雅间里的食客们才醒过身神来,他们看到像狗一样被抬出去的哀嚎不已的刘公子,就已经被吓得魂飞魄散,哪里还有吃饭的心思,看姬轻尘的样子像见着瘟疫了一般化作鸟兽散了。 一下子,二楼的雅间变得空空荡荡的,除了中央舞台上的江柔外,就剩下了姬轻尘和郭纶以及离他们不远处的玉案前的一名书生。 舞台上的江柔自始至终都没有想到会出现这样的结果,不过她犹豫片刻,还是走下了舞台来到姬轻尘面前欠身施礼道,“刚才多谢公子出手相助,江柔感激不尽,只是江柔孤苦伶仃,无依无靠,今日又得罪了刘公子,恐怕已没了安身之处,要是公子不嫌弃的话,江柔今后愿意随侍公子身侧以报答公子今日的相救之恩。” 片刻,见姬轻尘没有说话,她又欠身一礼道,“还望公子能够成全。” 第十一章 南狂 英雄救美,美人对英雄以身相许,自古就是江湖女儿们最为津津乐道的桥段。 可是对于姬轻尘而言,他现在没时间儿女情长,不是说他不近女色,而是他懂得分寸,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什么不该做什么。就像现在,他对江柔的感激之情只是淡淡的回了一句报恩的话就此作罢,待以后再说吧,便将目光移向了不远处玉案上喝酒的布衣士子身上。 刚才中年公子到了二楼雅间,吃饭的食客们见到中年公子时露出的表情,就足以说明中年公子的身世不简单,又想到中年公子被郭纶所伤而离开时,食客们逃跑似的离开二楼的情景,他就猜测到中年公子不会善罢甘休,待会肯定还会再来天醉居找自己的麻烦。而在这种情况下,谁还愿意留在二楼上,待会中年公子再回到二楼时他就有可能会被殃及鱼池,然而不远处玉案前的书生对自己即将要面对的危险毫不在意,这不是说他不知道自己待会将会面临什么样的处境,只能说他不惧怕中年公子的实力,或者有能力将自己置身事外。像这样的人,若不是趋炎附势阿谀奉承之辈,就肯定有大才之人。 可看对年玉案前的布衣文士,布衣散发,说不尽的光明磊落,不像是趋炎附势阿谀奉承之辈,这让姬轻尘对他刮目相看,便有了想结交一番的心思,“这位先生,待会这里恐怕还会有一场恶仗,有可能要殃及到先生生命安全,还请先生能够速速离开,以免伤了自己。” 布衣散发的文士听到姬轻尘的劝告,依依不舍的放下手中的酒杯,向姬轻尘淡然一笑道,“多谢公子的好意,不过跟眼前的美酒相比,性命危险又何足道也!” 姬轻尘一愣,他还是第一听到布衣文士这样的言论,尽然认为美酒要比自己的性命更重要,对这样匪夷所思的回答,他有点哑然失笑,不过也因此觉得对方更像是一个名仕,值得自己结交,便诚心相邀道,“既然先生不惧危险,何不过来跟轻尘同饮一杯呢?” “既然公子诚意相邀,又岂敢不从?”布衣文士说话很洒脱,没有推脱姬轻尘的邀请。郭纶听后立即走过去将布衣文士的酒具移到了姬轻尘的玉案上,布衣文士也走过来坐到了姬轻尘对面的位置。郭纶立刻为两人斟满了酒,姬轻尘举杯向布衣文士一敬,“请!”布衣文士举起酒杯,同样说了一声“请”两人坦然一笑,便一饮而尽。 “四十年的汾州汾酒!”布衣文士饮完一杯,有点陶醉的说道,“吾饮汾清二杯,劝汝于邺酌两杯。当年我大燕的明帝喝完汾酒之后向康王写的信中对汾酒就做了这样评价。之后不少的文献和诗词中也多有‘汾州之甘露堂’酒、‘干榨酒’、干和酒‘等的美誉。可见汾酒之淳,汾酒之香,汾酒之名。今天在天醉居饮得汾酒,果然是不负虚名啊!果真是极品佳酿!” “不曾想到先生也是一个爱酒之人,浅浅一口便能尝出是几年的汾酒,今日轻尘能够在这里遇到先生,即是偶遇,又是缘分。”姬轻尘微微一笑,举起酒杯向布衣文士说道,“请!” 布衣文士举杯,两人又饮了一杯。 待这杯饮罢,布衣文士将酒杯放到玉案上,这才长长的叹息了一声,向姬轻尘问道,“公子,你可曾知道刚才被你的侍卫打伤的这名中年公子的真正身份?” 姬轻尘也很好奇中年公子的身份,现在听布衣文士这名一问,便向对方问道,“难道先生知道?” 之前,布衣文士以为姬轻尘表现的这么淡定,想必是已经了解了对方的身份,才会不怕对方显赫的身世而让自己的侍卫出手教训的,现在一听姬轻尘的回答,才知道姬轻尘也不清楚被自己教训了的人究竟是什么身份,所以他的神色一下变得有点凝重,“他叫赵成,是宁州城太守赵祥林的次子,平日里仗着赵祥林是宁州城太守而游手好闲不务正业,只知道欺男霸女,是宁州城一霸,刚才公子的侍卫伤了他,让他受辱,颜面扫地,他又是一个睚眦必报的小人,肯定不会就这么轻易的放过公子,以我之见,现在公子还是先躲一躲吧!” 姬轻尘淡淡一笑,没有说话,他的眼里宁州城太守又怎么了,就是宁州将军府的副将华西雄,不也是因为自己的不高兴而当场给斩杀了吗,更何况只是一个区区宁州城太守赵祥林的儿子呢?不过对于布衣文士的好意他还是很领情,微微向布衣文士拱了拱手,说道,“多谢先生的好意,不过就像先生刚才说的跟眼前的美酒相比,性命危险又何足道也!” 见布衣文士还想劝解自己,姬轻尘便向一旁的江柔说道,“江柔姑娘,今日轻尘要与先生痛饮几杯,可否再唱几曲以助酒兴呢?” 江柔刚才被姬轻尘冷落使她走也不是留也不是,现在听姬轻尘这么说,就知道眼前的公子还不反感自己,便欣然答应一声,立刻抱起胡琴,优美的高声再次在大厅中传开 布衣文士见姬轻尘回答的也是这么的干脆和豪爽,他本就是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主,现在遇到了同样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主,豪气顿生,也就不在相劝,人杯来酒往,不多时剩下的半坛汾酒也被喝了个光,而这时两人已经微有醉意,姬轻尘便顺势向布衣文士问道,“倒是还不知先生怎么称呼呢?” “顾棋,顾恺之。”布衣文士似乎极不情愿说出自己的名字,便简短的回答道。他的回答很平常,可这个答案将姬轻尘吓了一跳,他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不敢相信眼前这个布衣束发的文士就是顾棋,他睁大眼睛仔细的看了很久眼前年纪刚过三十但两鬓已然生出了微微白发的顾棋,良久,才确定对方的回答不是愚弄自己,便立即起身向布衣文士躬身一礼道,“原来你先生就是闻名天下的南狂顾恺之,刚才轻尘多有得罪,还请先生见谅。” 顾棋同样是一愣。 顾棋顾恺之这个名字在大燕百姓口中确实是耳熟能详,可是让这个名字声名远播不是因为他的才气,而是因为十年前他因为数次院试不中,不满大燕科场官僚舞弊的作风,心灰意冷之际又放豪言,说了一句“世无英雄,使竖子成名。如此文章,亦可以传世乎?”而得罪了天下读书人,随即被天下读书人谩骂和唾弃。同时因为主持当年科考的主管便是当今的大燕丞相裴文矩及几位尚书大人们,因此,他不仅得罪了是天下读书人,还得罪大燕的丞相和诸位尚书们,以至于断了入仕之路,让自己空有一身才能而不能施展,以至于到现在只能借酒消愁。 就因为这个原因,之后的十多年时间不管他到什么地方,只要有人一听到是他,像见到了过节的老鼠一样,虽不至于出现人人喊打的情形,可也不怎么给他好脸色。甚至这十多年时间,他只要到一个地方,只要说出自己的名号,不是受到冷嘲热讽,就是受到谩骂,久而久之他已经好久不说这几个字了,今天说出口自己的名字,他已经做了承受像往常一样嘲讽和谩骂,可没有想到会受到礼遇。 顾棋也看得出姬轻尘不是寻常人家的公子,跟姬轻尘的言谈中他也知道对方饱读诗书。可就是这样一个读书人,不因为自己当年的狂妄而以礼相待,不因为怕跟自己结交而得罪当今的大燕丞相。 骤然间想到十年的冷遇,想到十年前的遭遇,又想到眼前姬轻尘的礼遇,顾棋尽然有点感动。他也立即起身,一下子扶住轻尘道,“顾棋不过的一介狂士,深受天下士子的唾弃,又岂能受的公子大礼,不敢当啊!不敢当!” “顾先生乃真名仕,岂能有敢当之礼。”姬轻尘诚恳的说道。 “公子!”顾棋被深深感动,“能得公子礼遇,顾棋感激不尽,倘若公子今后有用得了恺之的,顾棋必将竭尽全力。” 顾棋似乎显得很激动,尽然就这样许下了了一个沉重的诺言。 姬轻尘闻言大喜,立即拉住顾棋,请他落座,又让郭纶叫人添了酒菜,两人开始继续饮酒高谈。 可就在这时,楼下突然传来了一阵急促而又铿锵的脚步声,继而便是人未到话音便传入了二楼的大厅中,“将天醉居给本将围起来,千万别让这两名贼子给跑了!”然后便听见急促而铿锵的脚步声慢慢的临近,顷刻之间,就见一名身形魁梧的年轻校尉率领三十名甲士杀气腾腾的冲上了二楼。 校尉上得二楼,凛冽的目光一下子就落到姬轻尘和顾棋身上,似乎肯定了什么一样微微点了点头,便是一声令下。 三十名甲士领命,一下子就将姬轻尘和顾棋、郭纶、江柔四人围了个水泄不通。 三十名禁军人数不多,可都是属于宁州边军,是经历过沙场血战战争洗礼的老兵,再加上锋利的长枪闪着淡淡的寒光,大厅被他们围的严严实实,便一股淡淡的杀气便开始在大厅里弥漫。 第十二章 你配做流氓 姬轻尘记得一句话,说如果你不把人都踩在脚下,他们又怎会抬头看你,承认你是强者? 今天,他本不想做一个强者,只要赵成能够识趣忍气吞声一次,他都没想过去追究赵祥林教子不严的罪名,毕竟跟赵祥林父子在宁州较劲不是他的任务,他的目的是回君临城,准备参加明年举行的校场较技。可是现在看到赵成尽然敢公器私用,将宁州军当成了自家的侍卫一样使唤,还敢随意捏造罪名,想草菅人命,他便有点恼怒,凛冽的目光射向了年轻的校尉脸上。 年轻的校尉没少给赵成助纣为虐欺男霸女,何曾见过姬轻尘这样凌厉的目光,就像草原上野狼的目光一样,被刺的一个激灵,突然感觉背脊有点发凉,便在气势上弱了三分。然而只是一瞬间他就恢复了镇定,因为他想到了自己的靠山是宁州城太守的公子。这时他为自己心里对面前的白衣公子生出了一瞬间的惧怕而感到羞愧和愤恨,恼羞成怒之际厉声吼斥道,“敢公然在宁州城内行凶,全都给我抓起来!” 他的命令一下,八名甲士如狼似虎的扑向了姬轻尘的顾棋等四人。 “住手!”郭纶厉声吼道,他上前一步堵在了八名甲士前,厉声问道,“你们是宁州军哪个营的?将军又是谁?谁给了你们这么大的胆子敢擅自离营到天醉居为非作歹?” 郭纶身为羽林郎,是羽林骑的百夫长,又是经历过沙场血战的百战悍卒,他一瞬间释放出身上的杀气,再这么大声的吼斥,八名甲士骤然间感觉到一股杀气袭向了他们,身体一颤,吓得不由的止住了步子。 “哼!就凭你也配知道我们将军的大名?哈哈,你不是在做梦吧!”年轻的校尉不屑的瞥了一眼郭纶,大笑不已,而后眼中寒光一闪,便大声吼道,“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将他们全部带走!” 八名甲士看到自己的长官已经发怒,即便是清晰的感受到了眼前郭纶身上凌厉的杀气,也不顾自己的生死硬着头皮冲向了姬轻尘和顾棋、江柔。 “慢着!”就在郭纶已经准备出手之际,姬轻尘突然喊道。 他缓缓地起身,步履从容的走到年轻的校尉面前,目光和煦,语气和蔼的问道,“我不会问你们是宁州军哪个营的人,不会问你的将军是谁?我只想知道,你们究竟是受了谁指使才会来天醉居抓人的?” 年轻的校尉一凛,身体不由的向后退了一步,不敢正视姬轻尘的目光,低声说道,“是太守府的刘公子。” 要说姬轻尘刚才射向年轻校尉的凛冽的目光就像刀子一样刺痛了他的话,现在这份平易近人的淡定更让年轻的校尉感觉到了死亡的气息。他十六岁从军,用了十年时间才凭借战功才一步一步升到了校尉的位置上,可以说是经历过大小不下十次的战斗,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人,可还从没像现在这样感觉到自己跟死亡的距离有这么近。 年轻的校尉这一低头,使得他身边的甲士们也不明就里,刚才还是飞扬跋扈的将军现在怎么就这样焉了呢?只能将疑惑的目光移到了他的身上,静等他的命令。可是年轻的校尉这个时候已经被姬轻尘身上近乎于死亡的气息压的没有了下令的勇气,顿时间,二楼的大厅中出现了短暂的沉默,气氛一下子变得有点冷凝。 “对,他们就是受了本公子的指使才会来天醉居抓你的,不过你问这个又有什么用呢?我赵成想让一个人死,就不会让他活着离开宁州城。”就在这时,楼下传来的说话声一下子打破了二楼上的沉默。然后随着这句话音落地,二楼围困姬轻尘的甲士们自动的让出了一条路,刚才被郭纶打伤抬出天醉居的赵成又被四个甲士用椅子抬着来到了二楼。 刚才姬轻尘告诉郭纶稍微惩戒一下赵成就行,郭纶确实没下狠手,只是折断的赵成的一条右臂和一条左腿。所以现在已经经过简单包扎处理赵成的样子看起来非常的滑稽,他的右手和左腿被木板固定着,又被白布缠着,不能伸张,只能僵硬的举着,他现在又斜靠在椅子,样子活脱脱像一个掉光了叶子的老树干。 赵成见到姬轻尘和郭纶时眼中早已喷出了愤恨的火焰,他没有给姬轻尘说话机会,尖声叫着向一旁的校尉怒斥道,“郑方,你他妈还愣着干什么?就是他们两人伤的本公子,还不快下令给本公子杀了他们。” 见郑方眼神中的犹豫,他又补充道,“他们敢在天醉居胁迫本公子,肯定是离国的奸细,杀了他们就是为国除害,你怕什么?再说待会官府要问起来不还有本公子吗?” 叫郑方的年轻校尉听了赵成的话,想到赵成是太守的公子,便不敢违抗赵成的命令,将心一横,鼓起勇气,他的手悄悄的伸到了腰间的佩刀上,“铿锵——”的一声,就拔出了腰间的佩刀。可是就在郑方的半截佩刀出鞘之际,只见黑影一闪,又是“啪——”一声,姬轻尘的脚轻轻扬起,只是轻轻的在郑方的刀柄上一点,便将郑方拔出的半截佩刀又送回了鞘中。同时借助着这一点之礼,他的身体高高跃起,凌空对着郑方的胸膛就是狠狠的一脚。 郑方刚才的拔刀动作被止,心中早已慌乱不已,而姬轻尘的动作又很快,面对姬轻尘的狠狠一击,他来不及躲闪,只听见“砰”的一声,他的身体便不由的向后倒飞了出去,砸在一名甲士身上方才狠狠的砸在地板上。 姬轻尘只用一招就解决了郑方,这突如其来的战斗让周围的甲士们没有反应过来。可这时的郭纶已经主动上前冲向了周围还在发愣的甲士中。 姬轻尘师从离国军神李青衣,徒手搏斗深得李青衣在战场上的搏sha精髓,以快、狠、准为主,又以简洁、大发、实用为辅。拳路直接,攻势凛冽。郭纶身为羽林郎,是三十万大燕精锐中甄选出的勇士,徒手搏杀自然也不差。两人一联手,便有点天下无敌的架势,只用了片刻功夫,就将冲上二楼的三十名甲士全都放倒在了地上。 “砰——”当姬轻尘狠狠的一拳,大厅中的最后一名甲士倒在地上时,宽宽敞敞的二楼上现在就只剩下躺在椅子上的赵成和抬椅的四名甲士还静静的站立着,跟躺在地上痛苦呻吟的众人相比,他们显得有点鹤立鸡群。 “快走!快走!”赵成何曾想到姬轻尘和郭纶的胆子这么大,敢向宁州军出手;又何曾想到两人会这么厉害,三十名甲士都不是他们的对手,见势不妙他就要离开,可是已经晚了,姬轻尘早已一步上前拦住了他。 “你,你想做什么,我告诉你,我爹是宁州城太守,你,你要是敢杀我,他一定不会放过你的。”赵成早已被吓得有点语无伦次,说话的眼中满是祈求之色。 “你说的赵祥林吗?”姬轻尘轻蔑的说道,“想必就是他现在看到我打你,也不敢说一个不字吧!” “你——”突然间,听到姬轻尘这句话,赵成似乎一下子想到了什么,他明白了眼前这个白衣公子的身份,脸色骤然变得煞白,身体像泥一样瘫倒在椅子上轻轻发抖,语气哀求的说道,“刚才,刚才是赵成有眼无珠,尽然冲撞了九殿下,还请九殿下能够高抬贵手,就放过赵成一次吧!” 姬轻尘不理会赵成的哀求,继续问道,“我听说你的宁州城一霸?” “殿下,赵成有眼无珠,刚才多有冒犯,还请殿下绕过赵成的一次狗命吧!”赵成继续哭腔着哀求道,这一刻他才知道自己刚才的举动的多么的愚蠢,现在他后悔的连死的心都有了。 面对赵成像狗一般的苦苦哀求,姬轻尘非常厌恶,他用凛冽的目光看了赵成的脸上,顿时赵成被吓的连忙停止了哀求。 姬轻尘一字一句的问道,“你知道宁州一霸的另一层意思叫什么?” “回九殿下,我,赵成不,不知道!”赵成结结巴巴的回道。 “叫流氓!” “……”赵成的身体一颤,面如死灰。 “我不想对你做什么,这是赵祥林该做的事情,不过想跟你说一句话,就你这样的人现在还不配做流氓?你简直就是在给流氓丢脸。”姬轻尘冷冷的说道,然后他的手指了一下二楼的西北方问道,“你知道哪里是什么吗?” “墙——”赵成顺着姬轻尘的手指看了一眼西北方的墙面小声回道。 “什么——?” “是离国,是上京城。”赵成立即改口。 “对,你还是很聪明嘛。就是离国,而且还是离国的上京城。我想跟你说的就是,等你伤好了之后去上京城,你不是想做恶霸,想做流氓吗?那就去上京城做吧。”姬轻尘说完就再也没有理会还有点云里雾里的赵成,而是用目光巡视了躺在地上的三十名甲士和不远痛苦呻吟的校尉郑方,厉声斥责道,“你们是大燕的军人,尽然助纣为虐,欺压大燕的百姓,知道自己犯下的罪名吗?可是我又不想看到你们老死在宁州城的大狱里面,所以我给你们一次机会,希望你们能够像一个男人一样,像一个大燕男人一样战死在沙场上。” “多谢就殿下!”郑方和三十名甲士已经清楚了姬轻尘的身份,只能低声领命。 “还等什么?还不快滚!”郭纶又一声低吼。 受伤的三十名甲士相互搀扶着同郭纶和已经被吓傻的赵成,匆匆的离开了天醉居。 顿时,二楼上又一下子变得清净了很多。 这时姬轻尘才回身很恭敬的向顾棋说道,“刚才被这些宵小之辈打扰了跟先生的清净之谈,是轻尘不是,轻尘想请先生到馆驿一叙,还望先生不要推辞。” 此时顾棋的酒已经醒了一半,人也清醒了很多,刚才他是不知道姬轻尘的身份,才会因为喝醉了就,就轻易许下了沉重的诺言,现在清醒了之后知道了姬轻尘的身份,又听到姬轻尘的邀请,他有点犹豫。 姬轻尘似乎猜出了顾棋心里的顾虑是什么,便又是深深一躬。 顾棋看到九殿下再次行这样的大礼,不敢再受,立即上前两步扶起姬轻尘。 同时就在这一刻,顾棋静静的注视着着眼前礼贤下士,像对待国士一般对自己礼遇有加的九殿下,他的心骤然间升起了一股莫名的悸动。因为就在刚才姬轻尘跟甲士厮杀时,他的表现就像是一头嗜血的恶狼,凶狠而有残忍,可面对自己时顾棋是又立刻表现出了一副彬彬有礼的样子。 这一瞬间判若两人的举止,让大燕狂士顾棋也好奇不已。他想知道究竟是什么奇遇,或者说是什么样的老师,尽然会教出像现在九殿下这样还不到二十岁就隐隐间已经有了枭雄之姿的皇子的。 所以姬轻尘再次恭敬的相邀他时,顾棋便没有再推辞,“既然是九殿下相邀,恺之敢不从命呼?” “请!”姬轻尘见顾棋答应,顿时大喜不已,他大笑着上前拉着顾棋的大步下了二楼。 郭纶瞥了一眼一旁的江柔,紧随在他的身后下了楼。 江柔在听到姬轻尘是大燕九皇子时心里窃喜不已,可发现九殿下离开时都没搭理自己一眼,她的心里觉得很失落,可终究只是犹豫了一下,就紧紧的随着郭纶下了二楼。 第十三章 世无英雄,使竖子成名 姬轻尘将顾棋请到馆驿自己的书房,两人刚喝了一口侍女端上来的茶水,还没有来得及谈话,就见叶清臣急匆匆的走进了书房。 “殿下——” 只是叶清臣的话音刚落,就看到了一旁的顾棋,这一刻他愣住了,他有点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忘了跟姬轻尘说话,而是怔怔的看着顾棋出神。 片刻,他才回过神来,向顾棋开口问道,“顾棋,顾恺之?” “顾棋见过叶少卿!”顾棋表现的很大方,立即起身向叶青枝微微施礼。 “噢?难道舅舅你也认识顾先生吗?”姬轻尘见叶清臣看到顾棋就认出了对方,颇为好奇问道。 就此他已经判断出两人之间肯定有过交集。 然而,让姬轻尘不曾想到的是,叶清臣似乎跟顾棋之间关系不浅,他不但没有回答姬轻尘的问话,而是目光凌厉的看了顾棋一眼,对顾棋的施礼问候不予理睬,语气很是不善的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是谁让你来这里的?难道你觉得自己惹得事情还不够吗?” 姬轻尘一惊,他没想到自己的舅舅看到顾棋会有这么大的反应,再听到舅舅说的话,他就更加疑惑,难道两人之间有什么恩怨不成?不然两人都似乎很熟悉,可为何顾棋会将舅舅当成陌生人一般,而是舅舅又对顾棋的态度这么的冷淡呢?再看到舅舅说话的语气中夹杂着对顾棋些许偏见,姬轻尘不想两人将关系闹僵,便立即说道,“舅舅,顾先生是轻尘请到馆驿的,尽然轻尘在天醉居遇到了顾先生,跟顾先生一见如故,便将他请到了馆驿,想请教先生几个问题。” “殿下,你——你怎么这么糊涂啊!将他请到馆驿,哎——你——”叶清臣听到姬轻尘的回答,脸色变了数变,他狠狠的跺了跺脚,终究还是忍住没有再说。 叶清臣比顾棋大几岁,比顾棋早几年参加科举,又因为他是外戚,他在科场上的路还是比较顺利。不像顾棋,十六岁就高中举人,被誉为大燕奇才,可没想到到了院试时尽然数次落榜,这使得他心灰意冷,下定了决定放弃科举,决定回家中潜心读书,准备著书育人。 可是就因为这一回到家,顾棋闯下了大祸。 因为回到家中的顾棋学习非常的刻苦,他认真的研读经史子集,博览群书,有一天他翻开大燕先贤八大家的文集,仔细阅读韩文愈的《与陈给事书》,“愈之获见于阁下有年矣,始者亦尝辱一言之誉。贫贱也,衣食于奔走,不得朝夕继见。其后阁下位益尊,伺候于门墙者日益进。夫位益尊,则贱者日隔;伺候于门墙者日益进,则爱博而情不专。”读到这里,他不觉眉头皱了起来,嘴里嘀咕道,“这哪里是士人给官长写的信,分明是妾妇向男人的乞爱!” 又跳过《韩昌文钞》不读,翻到了柳元的《愚溪诗序》,刚眼睛扫了开头几行,“灌水之阳,有溪焉,东流入于潇水。或曰冉氏尝居也,故姓是溪为冉溪。或曰可以染也,名之以其能,故谓之染溪。余以愚触罪,谪潇水上,爱是溪,入二三里,得其尤绝者家焉。古有愚公谷,今余家是溪,而名莫能定,土之居者犹龂龂然,不可以不更也,故更之为愚溪。”便又觉得这文章写得啰嗦?又冷笑道:“你以愚谪居此地,就改名为愚溪,别人或有因智巧而迁居此溪边者,岂不要改名为智溪?真正武断荒唐!” 号称一代文宗的韩、柳,其文亦不过如此,他人的大可不必看下去了。顾棋这里这般一想,便推开了《燕国八大家文钞》,喟然叹息,“世无英雄,使竖子成名。如此文章,亦可以传世乎?” 当时的天下读书人之中韩、柳被称为大宗师,两人在士林中的地位非常高,又因为两人逝世还不到二十年,他们的弟子门生遍布大江南北,像已经贵为丞相裴文矩和当时的六部尚书、侍郎等。所以顾棋的这一句话一传开,不尽让他罪了天下读书人,同时还得罪了大燕庙堂上最有权势丞相和尚书们。 就这样顾棋遭到了天下读书人唾弃之,不管他走到什么地方,只要说出自己的名字都会有人冷嘲热讽,不管他再怎么博学多才,天下没有一个人敢用他,才使他虽然空有一身帝王之学却不能为他人所用,落魄十年,到了今天这不田地。 然则,谁也不知道这只是问题的表面,因为就算顾棋得罪了大燕丞相和各部尚书又能怎么样?难道就没有被裴文矩和六部尚书更有权势的人吗?像君临城的几位皇子们,他们的权势就不比裴文矩和六部尚书们低,只要他们愿意,顾棋就可以为他们所用;即便是顾棋得罪了天下读书人又能怎么样?这都十年过去了,读书人们都忙着科考,忙着教书育人,又有几个还老拿着当年的往事不放呢? 可就是没有人敢用顾棋! 这究竟是为什么呢? 对于这个问题,很多人都没深究过,即便是他们深究过,他们也不会得到想要答案。 而真正的原因只有少数几个人才知道,而作为外戚的叶清臣就是其中之一。 他很清楚顾棋不是因为得罪了丞相裴文矩和六部尚书而断了入仕的路,不是因为他得罪了天下读书人而断了著书育人的路,而是因为得罪了大燕的皇帝陛下,就是因为大燕的皇帝陛下不喜欢他的狂妄自大,不喜欢他的傲气,才会让他落魄到了这种地步。 可现在姬轻尘竟然将顾棋请到馆驿,还要跟顾棋秉烛夜谈,跟顾棋请教问题,作为姬轻尘的舅舅的叶清臣,他不能不考虑皇帝陛下的感受,要是让这个消息传到君临城,让皇帝陛下要是知道了,他又会怎么想呢? 这才是叶清臣对顾棋的态度这般的冷淡的真正原因。 这次回国,姬轻尘刚到宁州,就在宁州城下斩杀了一名从三品将军,又得罪了宁州柳氏,现在君临的形势非常的不妙,诸位皇子们已经为了诸位之争斗到了被热化阶段,而就在这关键时刻,叶清臣可不想让自己的外甥再生出什么事端,特别皇帝陛下对姬轻尘的态度。 可是他没想到顾棋会在这个出现在馆驿。 所以叶清臣有点后悔,而且是非常的后悔,他后悔今天自己怎么就没有跟外甥一块出去呢?要是有自己在场,恐怕顾棋也不会再到馆驿了吧! 只是现在姬轻尘既然已经将顾棋请到了馆驿,叶清臣觉得就是再将顾棋赶出去又能怎么样?只要有心人让皇帝陛下知道两人交往过就行就足够了,何必还会去想两人之间的谈话呢? 想到这里,叶清臣又是叹息一声。 良久,他向姬轻尘汇报道,“殿下,宁州城太守赵祥林祥林携子赵成正在门外等候,说是特地是来跟殿下请罪的。” “赵祥林的速度还真是快啊!他们俩人就在馆驿外面吗?”姬轻尘冷笑一声问道。 “是——”叶清臣回道,突然又问道,“不知道赵祥林究竟犯了什么错,非要亲自到馆驿向殿下请罪呢?” 对自己的舅舅姬轻尘是不会隐瞒什么的,再说这件事情发生在天醉居,又怎么能瞒得住呢?所以他就将天醉居发生的关于赵成怎么诬陷他,宁州军又是怎么助纣为虐等简单的向叶清臣说了一遍。 叶清臣听完后气得脸色有点铁青,忍不住大骂道,“像赵成这样的败类就该充军,像郑方这样的宁州军将领就该以军法处置,绝对不能姑息养奸,殿下你对他们的惩罚还是太轻了。” 姬轻尘只是淡淡一笑,没有再说什么,对于自己的舅舅嫉恶若仇的性格他还是比较了解的。 叶清臣骂了几句,发泄完了自己心中的愤恨,便向姬轻尘问道,“不知殿下想怎么处理这件事情呢?” “就让他们在外面等着吧!我现在要跟顾先生请教一些问题,没时间打理他们父子。对了,舅舅,你要是没事的话也留下来听听吧,我也正想要跟舅舅请教一些问题呢!” “微臣,还是算了吧!”叶清臣略微犹豫了一下说道,“殿下要是有什么问题,微臣待会再来回答你不迟。” “当年恺之跟仲康兄论道数日,深为佩服仲康兄的才学,当年一别就是十多年,今日再次相聚,仲康何不再听听恺之之言,看看恺之是否会让仲康再次失望呢?”顾棋向叶清臣说道,仲康的叶清臣的字,他语气虽然和善,可话语中明显有了挑衅之意。 “好,那我就听听你究竟有什么惊世骇俗之言。”叶清臣没有想到顾棋会向他挑衅,颇为好奇,思量一下便欣然答应道。 “恩,这就对了嘛,舅舅和顾先生都的博学之士,都是轻尘想真心请教问题的人,又何必为了当年的往事而耿耿于怀,闹的不愉快呢。”姬轻尘笑着说道,“顾先生请坐,舅舅请坐,郭纶上茶!” 顾棋和叶清臣两人微微向姬轻尘拱手施礼。 待三人再次落座,郭纶让侍女端上茶水,退出书房。 而这次姬轻尘也不再多说废话,开门见山的就问道,“轻尘想问顾先生,不知道轻尘这次君临之行,面对君临复杂的局势该如何应对呢?” 第十四章 谋国大道 姬轻尘跟顾棋第一次见面,就向对方请教这样复杂而棘手问题,确实显得很唐突,给人的感觉有点轻浮,遇事不冷静。所以他的问题刚说出口,一旁的叶清臣就微微皱眉,觉得自己的这个外甥还是有点心急了,顾棋虽有大才,可怎么能在这个时候这种情况下提出这样具有针对性的问题呢? 可是顾棋听到姬轻尘这个尖锐的问题后微微一笑,似乎很满意姬轻尘的爽直,沉默了片刻,略一思量,便开口答道,“殿下想问的问题恐怕不仅仅是回到君临城之后该怎么面对眼前复杂的危局吧?” “顾先生以为呢?既然已经知晓了轻尘的心思,何不就给轻尘谋划一条道路呢?”姬轻尘早就聊到顾棋会这么说,便似笑非笑的问道。 顾棋一阵大笑,他的笑声中充满了辛酸,充满了对世俗的讽刺,又似乎又几分喜悦之情。良久,他笑声突然而止,猛地起身向姬轻尘深深一躬,“顾棋落魄了十年,没想到能在宁州城遇到殿下,殿下不弃顾棋之狂妄,以国士之礼待之,又不欺顾棋奸猾,以诚待之,初次相识就坦诚相见,道出自己的心迹,顾棋感激不尽。顾棋虽然才学浅薄,可心中还有几分愚见,要是殿下愿意,顾棋愿为殿下谋划一二。” 见顾棋的举止,又听到顾棋的这一番慷慨之言,姬轻尘就是再傻也明白了顾棋的意思,他腾的一下立即起身扶起顾棋,语气诚恳的说道,“顾先生请放心,今后轻尘必以师礼待顾先生,而且今生今世只要轻尘还活一天,就永远不会负了先生!” “殿下——”顾棋的语气已经哽咽,他被姬轻尘的言辞感动了,不过还是强忍住,再次想姬轻尘微微一躬身,“多谢殿下!” 他虽然没有多说什么,可就这一躬,就这一句话“多谢殿下”就足够了。 因为他是顾棋,他是顾恺之,他是大燕的南狂。能够让他真心想谢的人,自然就是值得他追随一生的人。 姬轻尘强自压住心底间的狂喜,他是真没想会这么容易就收服了像顾棋这样狂士。同样顾棋也为自己能够遇到姬轻尘这样礼贤下士的明主而感到庆幸。所以两人目光再次相砰,彼此看了对方一眼,不由的开怀大笑不已。 只有叶清臣一直坐着没有说话。 “殿下这次回到君临,想要跟已经在君临经营了数年之久有实力有人脉有关系的几位位皇子争夺储君之位,恐怕是以卵击石。所以殿下必须记住这十个字:谋国有大道,根基在功业。”顾棋笑罢就恢复了常态,冷静的向姬轻尘谏言道。 “谋国有大道,根基在功业。”叶清臣仔细思量了一下顾棋的这句话,眼睛顿时一亮。虽说他不喜顾棋,特别是刚才顾棋表示要追随姬轻尘时他就更加对顾棋不满了,可对于顾棋刚说的这句话,他还是不得不承认顾棋确实点出了问题的关键。 “谋国有大道,根基在功业。”姬轻尘自语道,良久,他也似乎明白了这句话的意思,向顾棋的说道,“还请顾先生详加拆解。” “谋国有大道,根基在功业,身为储君重臣,不能尽以权术立身也。殿下既然想要争夺储君之位,就要明国政大道,不能像庸常官吏学子,心思尽从权术之道求解政事变化。此非不可也,却非大道也。特别是遇到像当今陛下这样的英明之主,犹非常道也。” 姬轻尘微微点头,“顾先生说的很对,刚才是轻尘心急了,请顾先生继续。” 顾棋微微点头,便开始低声吟道,“虽有贤君,不爱无功之臣。虽有慈父,不爱无益之子。是故,不胜其任而处其位,非此位之人也;不胜其爵而处其禄,非此禄之主也。良弓难张,然可以及高入深。良马难乘,然可以任重致远。良才难令,然可以致君见尊。是故,江河不恶小谷之满己也,故能大。国士贤才,事无辞也,物无违也,故能为天下器。天地不昭昭,大水不潦潦,大火不燎燎,王德不尧尧者。千人之长者,其直如矢,其平如砥,不足以覆万物。是故,溪狭者速涸,流浅者速竭,硗确者其地不育。王者之能,不出宫中,则不能覆国矣!” 念到最后一个字时,他将尾音长长一甩,目光便盯住了姬轻尘。姬轻尘十年苦学,也是一个博览群书,聪慧睿智的人,可对顾棋刚才所念的这篇文章出自何处他还真不知道,只是听到“王者之能,不出宫中,则不能覆国矣!”这句话时他有点懂了顾棋的意思,又想到文章的通篇大意,似乎明白的不是很通透,茫然的摇头道,“似懂非懂,请顾先生详加解释。” 顾棋微微点头,说道,“殿下,这是《墨子》开宗明义第一篇,名曰《亲士》,说得是正才大道。顾棋方才所念的大要三层:第一,为臣为子者,当以功业正道自立,而不能希图明君慈父垂怜自己,若是依靠垂怜赏赐而得高位,最终也将一无所得。第二,要成正道,便得寻觅依靠有锋芒的国士人才,虽然难以驾驭,然却是功业根基。第三,就是说得是天地万物皆有瑕疵,并非总是昭昭荡荡,大水有阴沟,大火有烟瘴,王道有阴谋。身为冲要人物,既不能因诸般瑕疵而陷入宵小之道,唯以权术对国事,又不能如箭矢般笔直,磨刀石般平板。只有正道谋事,才能博大宏阔伸展自如,才能亲士成事。最后是一句警语:但为王者,其才能若不能施展于王宫之外的治国大道,功业威望便不能覆盖邦国,立身立国便是空谈!” 顾棋的话掷地有声,铿锵有力,一字一句的重重的敲击在姬轻尘的心上,使得不知不觉之间姬轻尘额头上已经是冷汗淋淋。 良久默然,脸色煞白的姬轻尘喟然一声长叹,向顾棋深深一躬,“顾先生之言,再造之恩,轻尘没齿不忘也!” “殿下,顾棋不敢当!”顾棋立即扶住姬轻尘。 这时,叶清臣也从顾棋的长篇大论中清醒过来,他起身向顾棋深深一躬,“恺之兄,十年不见,今日你再次让我刮目相看啊!恺之兄刚才之言足以开宗立派。十年前我就不如你,没想到十年后你依然强我很多。恺之兄,方才言行多有得罪,还请恺之兄不要见怪!” “仲康兄——”顾棋情绪很激动,他一把扶住叶清臣久久不能言语。 叶清臣同样情绪很激动,他紧紧握住了顾棋的手。两位昔日的故友再次相遇,冰释前嫌,尽无语凝意! 第十五章 势力分析 叶清臣和顾棋冰释前嫌,这让姬轻尘非常的高兴,刚才顾棋的一番解说让他见识到了“南狂”真正的才学,清楚的意识到了想要争夺储君之位,身边不能缺少像顾棋这样的谋士。同时通过顾棋跟叶清臣的对话,他知道了原来自己的自己的舅舅以前也是一个不简单的人物。现在他势单力薄,正是需要收罗人才充实自己的时候,身边好不容易有了两个谋士,自然不想因为两人以前一点过节而争吵不休,以免影响自己今后的大局,还有就是他觉得这次回君临,唯一可以放心使用的人就只有顾棋和自己的舅舅叶清臣,要是两人真的因为之前的过节而生出了不可调和的矛盾,必定会影响他这个刚有点邹形的小集团的团结,使他不得不慎重考虑两人今后的位置。 现在,看到两人之间多年藏在心中的芥蒂已经解除,他的心里也轻松了不少。 “舅舅和顾先生能够冰释前嫌,真是可喜可贺啊!待会宴席之上轻尘必须要多敬舅舅和顾先生几杯!”他朗声说道,是发自内心的高兴。 顾棋和叶清臣情绪也稳定了很多,两人听到姬轻尘这么说,都不约而同的露出了淡淡的笑容。两人分别向姬轻尘深深施礼,表示自己刚才有点冒失让姬轻尘不要怪罪,姬轻尘淡然一笑,表示自己理解。然后顾棋又重新恢复了刚才严肃的表情,继续向姬轻尘说道,“殿下,刚才恺之之言针对的是殿下今后行事态度和准则,然自古权力斗争不是你生就是我亡,残酷而又血腥,要是没有阴谋伎俩恐怕也能?所以恺之对殿下这次的君临之行想出了上中下三策,还请殿下斟酌。” 顾棋已经决定了追随姬轻尘,便改变了自己的称呼,自称恺之。 “噢?顾先生快请说,到底是怎么样的三策?”姬轻尘听到顾棋早就有了策略,他顿时来了精神。 “不过在说这三策之前,恺之还想请仲康兄再给我们解说一下君临当下的情况。”顾棋向叶清臣说道。 叶清臣知道顾棋这么说,肯定有他自己的用意,微微点头,沉吟一下,开口开始介绍君临城现在的情况,为了便于姬轻尘和顾棋两人能够了解的更详细一点,他说的很仔细,待他将君临城的情况介绍完毕时才发现,这一详说尽然用了整整一个时辰的时间。 通过他的介绍,姬轻尘对当下君临城的实际情况又有了一个更为细致的了解。 这时他才发现现在的君临城看似风平浪静,实则已经是暗流涌动,诸位皇子已经为了东宫之位争斗的不死不休。 因为随着陛下征战天下数十年,自三年前折戟西蜀剑门关开始,身体就每况愈下,眼看活不了几年,而朝中大臣也数次上书建议立储而不果,这使得太子之位更加显得扑朔迷离,再加上君临城的几位皇子都不是省油的灯,都一门心思将目光放在了东宫的位置上,不亏余力的争夺不休,不惜手足相残。 所以便出现了百姓口中相传的八王争储的局面。 这八王分别是指以大燕二皇子宋王姬平为主,联合了五皇子临江王姬英、六皇子长沙王姬雍及其七皇子姬满组成的宋王党,他们背后是君临王氏在支持,朝中大臣中以吏部尚书王佑为首,其子大理寺丞王文诰和都察院左都御使张方平、工部侍郎赵德言、刑部侍郎文仲等都是宋王党的中坚力量,再加上军方当中有北辽行军总管韦权兴等人,可以说是争夺太子之中实力最强的一派。而以三皇子宁王姬弘昌为主,以宁王姬弘昌的舅舅,当朝兵部尚书柳平原为首,联合刑部尚书郭兴和大理寺少卿沈逵等人支持的宁王党,因为有宁州柳氏和宁州军的支持,便成了唯一可以跟宋王党抗衡的力量。而支持四皇子璐王姬文的则是当朝丞相裴文矩和户部尚书唐俭等人支持的璐王党。又因为四皇子姬文是大燕皇帝陛下十个儿子中文采斐然,又长的最像皇帝陛下的一个皇子,大燕皇帝非常喜欢姬文,即便没有军方的支持,他的实力也不容小觑。再说八皇子姬虔,他是皇后娘娘所生,是嫡子,而皇后娘娘的娘家又是大燕七大世家之一崔氏,有工部尚书崔景升、太傅汪师韩和都察院右都御使查慎行等人都支持,军方中有方锐步营主将江仁贵的支持。八皇子夺得东宫之位的机会也很大。剩下的十皇子姬延,他是当今大燕皇帝最宠爱的贵妃杨氏所生,今年才十四岁,可由于杨贵妃圣眷不衰,常年伴驾君前,十皇子姬钊也是深得大燕皇帝的宠爱,又有大燕七大世家君临李氏和皇叔姬云、大理寺卿余靖等人的支持,他也是东宫之位的有力争夺者。 姬轻尘静静听完叶清臣的介绍,眉头紧皱,他没有想到自己离开君临只不过十年的时间,几位兄长的实力就发展的这么庞大,身边不但有文武百官的支持,身后还有大燕八大世家鼎力相助。 大燕七大世家。 这是开创了大燕王朝,又奠定了大燕八百年基石的八支贵族家族。再加上经过了数百年的发展,它们在大燕不但地位超然,而且实力深不可测。特别是近一百年,大燕姬氏皇族开始没落,而八大世家却是人才辈出,家族子弟又骁勇善战,渐渐的,就形成了现在的局面,八大世家的子弟已经渗透到了大燕的军政两界,他们的一言一行也开始影响到了大燕的国政策略。 所以姬轻尘才会面露忧色。 因为想到回君临之后自己不但要面对几个兄弟沉重打击,还要面对八大世家步步紧逼,骤然间他就觉得自己的压力倍增,发现自己在这几个兄弟面前尽然显得有点渺小。 顾棋看了姬轻尘一眼,便猜出了他心中所想,朗声一笑,说道,“殿下不用多略,既然恺之能让仲康兄介绍君临的情况,就已经想到了破解眼前危局的办法,就是恺之刚才说的上中下三策,分别是借势打力,伺机而动和争锋相对。只是这三策各有利弊,主要还是要看殿下自己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了。” 他说这句话是显得很自信,就像他的“南狂”称号一样,又有一点狂妄之态。 姬轻尘早已领教了顾棋的大才,现在听他这么一说,心里顿时轻松了不少。已经下定了争储决心的他是不会因为眼前出现的一点点的困难就泄气的。刚才之所以紧皱眉头,是因为他发现留给他的时间已经不多了,让他在有限的时间内达到足以抗衡几个兄弟的实力,他确实是没有想到解决的办法。现在有了顾棋的话,他已经恢复了往日里的自信,便向顾棋说道,“那就请顾先生详细说下这三策吧!” 第十六章 上中下三策 顾棋见姬轻尘只一瞬间就恢复了往日里的自信,他心里非常高兴,暗忖自己真的没有跟错人,便开始解释道,“殿下,恺之的上策是借势打力,就是我们可以助太子妃的力量,壮大自己,再利用太子妃的力量对付其他想要争夺东宫之位的王爷们。” 见姬轻尘正在聚精会神的自己的解释,顾棋继续说道,“太子妃是大燕七大世家之一的卫氏族长的嫡孙女,十年前太子战死在雁门关,使得卫氏投入到太子身上的期望付诸东流,现在他们正需要一个能够顶替太子将来能够为他们争得最大的利益的人,而殿下具备这样的能力,这个时候如果向卫氏投去橄榄枝,想必他们不会拒绝。殿下,虽说这数十年的时间内卫氏在朝堂上的影响力有所下降,可他们另辟蹊径的走上了经商这条路,又经过这数十年的发展,获得到了皇商的称号,可见财力有多么的雄厚,只要殿下能够得到太子妃的信任,就能得到商州卫氏的巨大财力的支持,到时候殿下就是想在短时间内聚集一部分人也不成问题。” “恩!”姬轻尘微微点头。 顾棋继续说道,“不过想要取得太子妃的信任,殿下必须要舍弃自己争储的心思,转而要全心全意的支持怀德郡王。怀德郡王是太子唯一的子嗣,太子妃又是怀德郡王的亲娘,他岂能不想自己的儿子能够继承大统呢?可是她虽然的大燕八大世家卫氏之女,苦于朝中没人支持,自己的力量不够而选择了隐忍和退让。现在殿下回到君临,只要向太子妃表明自己的心迹,相信太子妃一定不会拒绝殿下的好意。” “不行,轻尘绝对不能放弃储君之位而去主持姬钊。”叶清臣立即反驳道,因为情急之下脱口而出的原因,他称呼姬轻尘是用上了两人私底下才能用的称呼。 “仲康兄莫急,既然说是策略,又岂能真心真心让殿下支持怀德郡王呢?这只不过是我们的一个缓兵之计,障眼法而已,利用太子妃和商州卫氏的力量,只要等到殿下实力壮大,我们就另起炉灶,到时候再争夺储君之位也不迟啊!”顾棋笑着说道 作为叶清臣的老朋友,顾棋很清楚对方的脾气,才会不计较叶清臣冷言反驳。 “这也不行,不能让殿下失信于天下!”叶清臣继续反驳道,不过这次他没再称呼轻尘,而是改称殿下,他义正言辞的说道,“自古君王当以恪守仁义,以信取天下……” “仲康兄,现在八王争储,正是生死存亡之际,谁讲道义?你想跟讲道义干什么?道义,只能等你先强大了再说,你弱,性命都有可能保不住,你有什么资格说道义?”顾棋打断了叶清臣的长篇大论,争锋相对的反驳道。 姬轻尘见舅舅和顾棋又要开始争吵不休,便立即说道,“顾先生请继续解释中策。” “殿下,这中策就是——像临江王、长沙王姬雍及七殿下一样依附于某个王爷身边,隐藏自己的真实意图,慢慢的发展自己的实力,待到诸位王爷们斗到两败俱伤时殿下再黄雀在后,到时候就会坐收渔利。”顾棋说完,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中策的利就是稳妥,不会将自己置于危险的境地,能够明哲保身,弊端就在于需要等待的时间太长,又必须要寄人篱下,没准可能要位他人做了嫁衣。” 姬轻尘微微点头,有没有表示什么。 顾棋就继续自顾自的说道,“至于下策,就是殿下回到君临后,就要摆明自己的立场,就是想争夺储君之位,要跟君临的几位王爷们争锋相对。这样做的好处就是殿下立场明显,必定会立刻吸引一批跟几位王爷有仇怨的有志之士的支持,还会因为殿下光明的行径和磊落的胸襟受到陛下的青睐。至于弊端——想必恺之不说殿下自己也很清楚。” 顾棋说完,目光炯炯有神的盯着姬轻尘,静等到姬轻尘的裁决。 姬轻尘沉思了片刻,开口问道,“轻尘还有一个问题想问顾先生。” “殿下请说。” “卫氏既然支持过大哥,即便大哥战死,可还有他唯一的子嗣怀德郡王姬钊,以姬钊嫡长孙的身份,依然有争夺储君之位的资格,再加上卫氏的实力和人脉,不难不成一股强大的势力,可卫氏为什么会愿意放弃这个外甥而要支持轻尘这个外人呢?”姬轻尘颇为不解的问道。 “殿下,其实这十多年的时间里,卫氏始终将心思放在怀德郡王身上,才会没有选择支持其他的几位王爷。只是一晃之间十多年过去了,怀德郡王已经十一岁了,可是陛下依然没有任何的表示,不但没有表示,似乎已经早就忘记了这个皇长孙存在,反而是几位王爷因为能够入住中枢参与朝政,隐隐有了入住东宫之势。所以顾棋才会这么肯定卫氏不会再在怀德郡王身上浪费钱财和精力,因为以怀德郡王现在的处境,他们在他身上看不到一点的期望。而殿下你就不一样,殿下入燕为质十年,这次能够回国,是陛下亲自下的旨意,又让你参加校场较技,明显有栽培的意思。卫氏不傻,岂能不知道殿下将来的前途有多远大,以卫氏商人逐利的本性,他们又怎么会放过这样一个好机会呢?”顾棋仔细的向姬轻尘分析道。 “既然是这样,我们又何必还要跟太子妃扯上关系周旋呢?”姬轻尘疑惑的问道,他觉得既然能够直接得到卫氏的支持,自己就没有必要再走一个迂回去利用太子妃。毕竟这样阴险的利用一对孤儿寡母,他的心里也有点过意不去。再说让他去支持一个还没有见过一面,又不知道脾性的侄子,即便只是暂时的他也心有不甘。 “因为太子妃是一个缓冲,是殿下跟卫氏合作的缓冲,是殿下跟君临几位王爷们之间的一个缓冲。要是没有了太子妃,殿下想要得到卫氏的支持,就必须要直面卫氏,到现在殿下还没有跟卫氏有过任何的交集,冒然跟卫氏合作有点不妥。还有就是以殿下现在的实力,即便得到卫氏的支持,想跟君临城中的几位王爷们争斗也是以卵击石,可有了太子妃就不一样,以太子妃的身份和实力,今后殿下在君临的行事就可以避免不少的冲突。”顾棋冷静的分析道,“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太子妃手里还有一支强大的力量,殿下要是不得到这支力量,就再休谈什么争夺储君之位,因为根本就没有资格。” “是一支什么样的力量?”姬轻尘没想到顾棋会这么说,吃惊之余不由的好奇道,眼中尽然闪烁着慑人的目光。 “北辽铁骑!”顾棋一字一句的说道。 “北辽铁骑?”姬轻尘重复道,他知道十年前自己的大哥监军雁门关,因为每战必身先士卒,被誉为大燕第一槊,深受北辽士卒的敬重,可是现在距离大哥战死已经十年了,太子妃又没去过雁门关,像她这样一个弱女子跟北辽铁骑有什么关系呢? “对,殿下,你这次回君临不就是要准备参加校场较技吗?以殿下离国军神李青衣弟子的实力,想要夺得魁首不难,难得就是陛下会怎么封赏你,将你封到什么地方。所以恺之大胆向建议殿下,要是等到殿下校场大胜,陛下想要问殿下想去什么地方时,还请殿下主动请缨去辽州。” “为什么?就是为了北辽铁骑吗?这次姬轻尘颇为吃惊。 因为就在回国途中,他跟叶清臣经过几番的思量,认为校场得胜之后该去西州任职。因为宁州是柳氏的地盘,柳氏在宁州经营了数百年,他就是去了宁州也没用,只能作一条困龙。而夷州有江仁贵坐镇,江仁贵是大燕四大名将之一的豹将,又是老八姬虔的支持者,有江仁贵的夷州又岂能轮到他说话呢。剩下的辽州是战乱之地,权力又多倾轧,北辽军中更是山头林立,短时间内难以掌握。只有西州不同,剑门关附近没多少大燕的驻军,这次要是成立西州都督府,都督府为了能够防御西蜀肯定要编练一支新军,而作为新上任的西州都督,姬轻尘可以通过遍练新军,培养自己的势力,掌握住这支大军。 这就是他跟叶清臣最终确定的方略,现在顾棋的建议尽然跟他的方略向违背,顾棋又是这般诚恳的请求,他又岂能不惊呢! 可出奇的是这次叶清臣没有再出言反驳。 “就是为了北辽铁骑。天下精兵出北辽,只要掌握了北辽大军的军权,殿下你才有争夺储君的资格。再说陛下设立的这四都督府,就以地理位置而论,宁州、西州和夷州三都督府即便是面对离国、西蜀和南疆三国,可是因为地域的问题,都督府只能管辖两到三州军务,还不足以达到设大都督的资格,而辽州就不同,营州和辽州多半是牧场,大燕想要全力对付北戎,就必须要集营州、辽州、商州、云州四周的军力,故而辽州都督府会下辖营、辽、云、商四州,陛下肯定会在辽州设立大都督府,殿下要是去了辽州,就是名副其实的北辽大都督,论职权和掌兵人数肯定要多余其他三都督府。”顾棋似笑非笑的说道,似乎是他早就猜透了姬轻尘要去西蜀,有意要诱惑姬轻尘似的。 听完顾棋的阐述姬轻尘微微点头,表示赞同他的说法,可是他也没有立即给出答复,而是陷入了沉思之中。良久,他才从沉思回过神来,深深吸了一口气,向顾棋说道,“顾先生今天之言确实振聋发聩让轻尘受益不浅,而顾先生刚才所言的上中下三策又鞭辟入里,让轻尘有种拨云见日之后的阔达,往日笼罩的心头阴霾之色尽然一扫而光。确实欣喜不已。只是,顾先生今日所言干系甚大,一时之间轻尘难以思虑周全,还需要几天的时间,望顾先生能够谅解。” “距离君临城还需要数日,殿下大可不必焦急。”顾棋也笑着说道,对姬轻尘能够这般的向他礼贤下士,他的非常的受用,同样也打心底感动。 这时姬轻尘向窗外一看,发现已经天色已晚,已经到了旁晚时分,他便向顾棋和叶清臣说道,“要是已经商议完本,顾先生又初到轻尘身边,馆驿虽然简陋,可礼不可废,就让轻尘为顾先生接风洗尘,今晚我们一醉双休!” 顾棋好酒,说到喝酒,他自然不会拒绝。叶清臣跟顾棋十多年不见,也有想跟老友好好的叙叙旧。两人便点头答应。 姬轻尘心里的问题得以解决,表情愉悦,他立即向书房外的郭纶吩咐准备酒菜,郭纶答应一声领命离开,三人这才慢慢的出了书房向前厅走去。 第十七章 太后想要的东西 三人到了前厅,酒席已经准备妥当。 姬轻尘邀请顾棋和叶清臣两人入席,顾棋和叶清臣两人一躬身将主位让给了他,他知道自己要是不坐,两人也不敢落座,就大方的坐下,顾棋和叶清臣这才入座。 三人聊了一下午早已饥肠辘辘,现在面对一桌子的精致菜肴,自然是毫不客气的开始风卷残云的大吃大喝。 片刻,酒足饭饱,叶清臣这才一声惊呼道,“殿下,刚才赵祥林父子等在馆驿外面说要向你请罪呢,让微臣代为传达,可这,刚才我们在书房一聊了一下午,刚才我将这事给忘了,现在都到这个时辰了,他们在馆驿外面已经等的够久了,殿下你看,是否就见他们父子一面?” “既然舅舅都这么说——就见见吧!”姬轻尘喝完一杯酒,恨惬意的将被子放在桌子上向郭纶说道,“你出去看看,要是他们还的话,就让他们来大厅。” “诺”郭纶领命离开。 须臾,赵祥林战战兢兢的跟随郭纶身后亦趋亦步的走进了大厅,他的身边还跟着昨晚刚被叶清臣送回太守府的歌姬茗烟和被四名大汉用木榻抬着的断胳膊断腿的赵成。 赵林祥父子两人在馆驿门口等了整整三个时辰,赵成躺在榻上还轻松一点,可是赵林祥就这样在馆驿门口站了整整一个下午,已经腰酸腿疼的不行了,可不管怎么说现在好歹是见到了九殿下,他也顾不上全身的筋疲力尽,轻快的疾步上前,面对姬轻尘就“扑通”一声跪下,道,“今天在天醉居,犬子赵成有眼无珠,冒犯和冲撞了殿下,还请殿下赎罪!” 赵成早已在家里被父亲训斥了一顿,现在见自己的父亲的已经低头请罪,他不敢再托大的躺在木榻上装死,只能哼哼唧唧的努力挣扎着从木榻上起身,向姬轻尘道,“今日在天醉居是赵成有眼无珠,不识殿下真容,冒犯了殿下,还请殿下能够绕过赵成一次,今后赵成一定会改过自新做一个好人,还请殿下能够给赵成一个机会。” 酒席上的姬轻尘冷笑一声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注视着赵成父子。叶清臣和顾棋两人也不说话,只是自顾自的低头喝酒。 气氛一下子变得有点萧杀。 现在姬轻尘的笑容在赵祥林和赵成父子来看,似乎被一柄悬在他们头上的利剑更可怕! 赵林祥见九殿下不予理睬自己代替儿子的请罪,心里“嘎登”一下,脸色变得有点煞白,他暗自思忖到,难不成九殿下真想治自己儿子的罪吗?赵祥林虽不清楚现在的姬轻尘到底有多大的实力,可身为皇子,只要姬轻尘一句话,即便他是宁州城的太守,想要惩治他儿子赵成也是易如反掌。 赵祥林一共只有两子一女,长女已经出嫁,长子考取功名已经在礼部任职,就剩下次子赵成不学无术整日游手好闲又欺男霸女,这让赵祥林对赵成颇为头疼,又因为赵成不像长子赵方一样有前程的远大,平时的时候赵祥林就比较疼爱赵成,即便赵成欺男霸女,只要不闹出人命赵祥林就不会管。 没想到现在尽然不识眼色的得罪和惹恼了九皇子。 赵祥林的心里非常懊恼,他后悔自己这几天怎么就没多叮嘱儿子几句呢?要是自己多约束一些儿子的愚蠢行为,儿子也不至于闹成像现在这样让九皇子一句话要发配到离国的上京城啊! 可是现在赵祥林就是再怎么懊恼,他也知道因为自己不成器的儿子赵成的缘故,现在的九殿下手里有了跟自己讨价还价的筹码,自己要是不拿出点诚意,九殿下肯定会不罢休,便只能一咬牙,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恬着脸继续向姬轻尘请罪道,“殿下,犬子冒犯和冲撞了殿下,本就该受到惩罚,只是上京城太远,又远离宁州城,恐怕已他的个性恐怕没几天就……所以下官还请殿下这次能够饶过犬子一次,今后下官一定会严格管教,不会再让他为非作歹。身为人父,犬子得罪了殿下,就是下官管教不严,下官有身为人父而教不严的罪责,今后但凡殿下有吩咐,下官绝对不会推辞,不会忘记殿下今日的恩德。” “你看这——赵太守快快请起,你这一跪,轻尘可是不敢承受啊!”姬轻尘见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便立即起身快步走到赵祥林身边,将对方扶起,又语气诚恳的说道,“赵太守,赵成冒犯了轻尘倒是没什么,轻尘又怎么会因为他一时的冒失而追究他以下犯上之罪呢?只是,本来年轻人犯点错没关系,可你是宁州城太守,你是大燕的一方父母官,赵成现在的所作所为完全就是因为你教子不严,又纵容他,才让他欺男霸女、仗势欺人,这条罪名可不轻啊!不过赵太守跟轻尘交情匪浅,又亲自到馆驿请罪,就这份诚意,轻尘又怎么能不给赵太守面子呢。所以今天的事情轻尘也就不想再追究了。不过今后赵太守可要多多管教于他,岂可不再让他到处惹事了!” “多谢殿下!”赵祥林表现的很感激,“下官回去以后一定会严格管教犬子,不会让殿下失望的!” “恩!”姬轻尘满意的点头道,他请赵祥林入席同自己喝一杯。 赵祥林这次前来馆驿目的就是为了替儿子赵成向姬轻尘请罪,现在目的已经达到,自然不敢再留下来喝酒,怕待会儿子的言行有得罪或者惹得九殿下不高兴,便立刻向姬轻尘躬身告辞。 姬轻尘也不挽留。 只是赵祥林在走的时候又将茗烟留给了姬轻尘,说既然九殿下喜欢就留在身边。姬轻尘原本不想要,毕竟自己刚回国,就将心思放在歌舞琴艺方面恐怕会给父皇留下不好的印象。可是不管他怎么拒绝,赵祥林就是不愿意带走茗烟,还一个劲的向他请罪,说这是自己的一片心意,要是九殿下不收下,他就寝食难安! 姬轻尘被弄得很无奈,只能将茗烟留在了馆驿。 待赵祥林父子离开,顾棋已经从叶清臣的口中听到了茗烟的琴技,兴致高昂的想让茗烟弹一曲。 茗烟听到顾棋的要求就将目光移向了姬轻尘,似乎在向他征询意见。 姬轻尘被茗烟的举止弄得有点哭笑不得,只能没好气的道,“顾先生让你弹一曲,你就弹一曲给我们助兴吧!” 茗烟低头领命,琴声便在大厅中炸响,这次她弹奏的是《塞北之风》,是一首表现塞北风光的名气,这首曲子一想起就让酒宴的气氛达到了高潮。 有了茗烟的曲子为酒宴助兴,这一顿饭吃到了深夜。 这时姬轻尘自己也有八九分酒醉,他见顾棋早已喝的酩酊大醉,叶清臣也有八分酒醉,便吩咐郭纶将两人回房间休息,而他自己也在侍女的服侍下迷糊的回到房间,待侍女离开,他刚一躺下,便有一股奇特的香味在眼前飘荡。 他觉得这股香味很熟悉,似乎在哪里闻到过,可他再仔细回忆时,又记不起究竟在什么闻到过这样的香味了!就在这一刻,突然他的身体一个激灵,因为他感觉到了一丝若有若无的杀气。难道有人想刺杀自己?这个念头刚出现在心头,他便感觉到一个强烈的杀气袭向了自己。 他一跃身,本能的想要去摸床头的佩刀,可就在身体刚离开床榻之际,一柄匕首在明亮的烛光中向闪着幽蓝的光芒,像闪电一般的划向了他的咽喉。这时他的身体正好悬在空中,蓦然间发现匕首刺向了自己,只能使出全身的力气,努力的将头一偏,才堪堪躲过这致命一击。 因为受到了这致命的一击,他被逼回到了床上,而就在他身体一触到床榻之际,只听到“砰”的一声,一柄锋利的刃上淬了毒闪着深蓝色光芒的匕首狠狠的插进了床上,离他的面颊只有一寸的距离。 只是瞥了一眼姬轻尘就惊出了一身冷汗,因为这是一柄猝了剧毒匕首,看来有人是想要置自己于死地啊!突然他再次感觉到有一股奇大的力量再次袭向了自己,他一吸气,身体再次猛然跃起,狠狠的一脚踢向了敌人。 “砰——”他一脚将敌人震退,猛然起身半蹲在床上注视前方,发现随着房间内灯光摇曳,歌女江柔嘴角流着血迹,正用一副吃惊的表情正注视着自己。 显然刚才姬轻尘的一脚不轻,让江柔受了内伤。 “尽然是你?”姬轻尘脸色有点阴沉,他不敢相信眼前的刺客尽然就是今天在天醉居里弱不禁风的歌女江柔。 “对,只是可惜被你发现了,没有刺中。”江柔知道以自己的身手,刚才突然刺杀都一击不中,现在再想要杀姬轻尘已经不可能了,就惨然一笑,说道,“不过你也不用再浪费口舌,不管你问我什么问题,我都不会告诉你。” 她是刺客,既然知道刺客落到别人手里的凄惨下场。 “离国暗卫江柔?”姬轻尘冷哼一声,起身走下床榻,目光紧紧的盯着江柔,语气冰冷的说道,“你以为我需要你交待什么吗?” 江柔沉默不语,不过就在姬轻尘道破她身份一瞬间,刚才还是古井不波的眼中露出了点滴的惊讶之色。 “萧太后派你来不止是杀我这么简单吧?”姬轻尘藐视的一笑说道,“刚才你在书房里有没有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跟离国小皇帝历长川做了十年的朋友,太了解自己的这个朋友的性格,既然对方在上京城外放过了自己,就不会再做这样的勾当派杀手刺杀自己,那么剩下的能够调动离国暗卫的人恐怕就只有对自己恨之入骨的萧太后了,而且从萧太后只派出了一个身手很一般的可很有音乐天分的江柔,他就已经猜出了萧太后派江柔到自己身边主要还是想得到一件东西。 江柔依然没有说话,只是表情已经从刚才的惊讶变得惊恐,似乎身上不可告人的秘密被人发现了一样。 “哎——!”姬轻尘静静的注视着沉默不语的江柔,良久,他微微叹息了一声说道,“你——走吧!记着走的时候别让外面的人发现,不然你恐怕出不了宁州城。” “你——”江柔愣了一下,才用吃惊的目光注视着姬轻尘,不敢相信自己耳朵听到的话,“你真的愿意就放了我吗?” “萧太后派你到我的身边时就已经想到我不会杀你,这就是她的聪明之处。不过你也只有这么一次机会,要是下次在遇到,我肯定不会在对你手下留情!”说话的时候姬轻尘目光静静的望着西北方向。片刻,他发现江柔还愣在房间里,就骂道,“快滚!立刻!别让我想再反悔!” 江柔不清楚姬轻尘说的话里的意思,不过这一刻她的目光移向姬轻尘,发现这个贵为大燕九皇子的男人这时候尽然是这么萧瑟,这么孤单,就像是沙漠里的一颗孤苦伶仃的枯草。莫名其妙的江柔只觉得自己的心一疼,第一次她有了好奇心,想知道眼前的这个男人究竟有过什么样的经历,尽然会有这么孤单的眼神?只是姬轻尘的一声大吼,让她立即回神来,最终她忍了忍,还是开口说道,“即便是你今天放了我,他日要是再遇到你,我依然不会对你手下留情的!” 话罢,见姬轻尘不在理会自己,她整理了一下衣衫,闪身消失在夜色中。 待江柔离开,姬轻尘的目光才移向了江柔离去的身影,静静的注视着。 这时他的酒已尽清醒,没有了睡意他的走出了屋子,到院子里的凉亭坐下,望着北方的天际久久不语。 半响,就听见他暗暗自语道,“纾儿,你现在过的好吗?你说要等我,我说过要娶你。可现在以萧太后的心性看,我就怕她未必会让我们两人如愿啊!” 第十八章 东荒铁剑 小人物永远不会在历史的洪流中引起他人的注意,除非他有惊天之举或者变得足够的强。 江柔现在就是一个不够强大的小人物,所以她的离开对叶清臣、顾棋等人而言就像树上的叶子随风飘落一样自然而然。只有姬轻尘一个人清楚江柔不止是一个歌姬,还是离国的暗卫,江柔的离开是出自他的本意。 只是对于姬轻尘,江柔只不过是他生活中的一个过客,他又岂能将对方放在心上呢?现在真正让他苦恼的是顾棋,因为这位大谋士已经向他辞行,说要做最后一次远游,要了了自己心中的遗憾,然后才会到君临城跟他会和。 姬轻尘倒是不怕顾棋会失言一去不回,他了解像顾棋这样的狂士名仕,只要答应了的话都会言出必行的重承诺。他担心的是顾棋的安危,因为顾棋要远游的地方不是别处,正是大燕东北方的辽州雁门关。因为十年前大燕跟北戎的一战,大燕太子战死雁门关,又因为三年前大燕跟北戎的一战,北戎大汗王阿史那?努哈赤被大燕神弓项子羽一箭射杀在雁门关下。所以不管是对北戎还是大燕,雁门关都是一个不祥之地,顾棋是姬轻尘招募的第一个国士级的谋士,他又怎么能放心这样的人到雁门关去呢? 只是顾棋心意已决,不管姬轻尘和叶清臣两人怎么劝说都不愿意改变自己的行程,姬轻尘见顾棋一意孤行,他也不好强人所难,只能无奈的将顾棋送出了馆驿。 待顾棋离开的第二天,姬轻尘的马队也启程继续向南而行。 因为有了宁州城外的北戎骑兵的夜袭,即便是姬轻尘跟宁州将军柳东楼之间有多大的矛盾,宁州军政两界的要员们对九皇子的安全也不能不重视,故而宁州将军府和刺史府不敢再大意,特意派出了一百宁州骑兵沿途护卫他的安全。又因为队伍中多了歌姬茗烟随行,就必须要多加了一辆大车,两辆大车和一百多精锐骑兵扈从出了宁州城行走在官道上也显得浩浩荡荡。 宁州距离君临只隔了北都府,只是在宁州耽误了几天的时间,姬轻尘不想再让自己的时间浪费在行程中,又不愿意再跟沿途的官员打交道,跟叶清臣和郭纶商议之后决定出宁州之后入北都,过滁县,再过彬县,然后上桥山到马鹿渡口再乘船入君临,而队伍只在沿途的馆驿停留休整,不许入城休息。只是桥山树木葱郁,绿树成荫,叶清臣认为要过桥山到渭水河畔的马鹿渡口需要走一百多里山路,自己队伍的数量又太庞大,容易在这条山路上遭到敌人的伏击。 姬轻尘不否认有这种可能,可他觉得自己一行人已经入了君临的地界,且桥山又是黄帝陵寝所在地,黄帝是大燕姬氏的先祖,除了祭祀者的足迹与香火,大燕律例禁止农人猎户靠近桥山黄陵十里居住,就是君临城里有人想要刺杀自己,谁又大胆到敢在黄陵妄动刀剑呢?再说过桥山到马鹿渡口能省下两天的时间,沿途不会再有附近州县的官员们的应酬,他又想去黄陵祭拜,就决定走这条路。 就这样队伍经过了一个多月的长途跋涉,这一天的中午时分终于到了桥山。 “殿下,桥山到了!”队伍到了山下,郭纶便上前轻声的提醒道。 姬轻尘勒住战马,举目远望,看到眼前郁郁葱葱的桥山,他突然想到了关于桥山天下的一奇的说法。说桥山原本只是沟壑纵横的河西高原的一座寻常土山,与周围山塬一样,只生杂木野草,每到秋天便是枯萎萧瑟茫茫苍黄。可自从做了黄帝陵寝,这桥山便生出了四季长青的万千松柏,郁郁葱葱地覆盖了方圆十余里的山头,加之沮水环山,桥山竟成了四季苍翠的一座神山。千余年来,遍山松柏株株参天合抱,枝干虬结纠缠,整个桥山便被苍松翠柏遮盖得严严实实。但有山风掠过,遍山松涛便如怒潮鼓荡,声闻百里之外,那浓郁的松香便随着浩浩长风弥漫了整个西部高原。所以自从皇帝葬于桥山,桥山便成了桥陵,也被燕人呼为黄陵。而自大燕平帝南迁将国都定在君临,桥山黄陵便成为燕人顶礼膜拜的圣地。 姬轻尘骑在马上注视了良久,才下令队伍原地休息,他要上山去祭拜自己的先祖。 他下达完命令就跟叶清臣两人整理了一下衣衫,准备了祭祀用的东西,开始上山桥山的黄陵而去。 郭纶领命,立即从随行的宁州骑兵中挑出了八人,将他们两人一组分成四队放在了距离马队一百米外的四周放哨,以确保车队伍周围的警戒,这才率领十多名羽林郎紧紧的跟随在姬轻尘身边。 一个时辰后众人到了黄陵前。 只见山坡上一片苍翠蓊郁的古柏,陵墓古朴雄伟而又带点清凉,迎面是一个巨大的土冢,冢前有一座燕平帝时建筑的祈仙台,台前立一块大石碑,陵墓两旁的许多石碑上刻着祭文。 面对黄帝陵时,姬轻尘静静的屹立在碑前,内心是百感交集。 姬氏立国八百年,建立了大燕王朝,能够在数次战乱保持国祯不灭,就因为跟黄帝有很大的关系。除了黄帝是姬氏的先祖之外,因为他生于上邽轩辕谷,轩辕者,天龟也,玄武之神也,西方上帝也,四灵之根也,这又恰恰是燕国立国之前生存的根基,所以整个燕人对黄帝都非常景仰,顶礼膜拜,将他当成了自己的先祖一样的祭拜。 因此黄帝便成了整个大燕国人共同的先祖。 有了像黄帝这样一位强大的能给燕人自信的始祖,燕人才会自诩为自己的身体里流淌着黄帝的血,就像青铜一样的粘稠的血液,才会在国难危机关头总有人挺身而出,不止一次的挽救了处于灭国边缘的大燕王朝。 默默的祭拜完黄陵,再次回到山下的队伍中时已经是旁晚时分。 姬轻尘命令郭纶让众人用餐。 他只是简单和吃喝了点东西,就跟叶清臣和郭纶两人确定了一下马鹿渡口的情况,就下达继续前行的命令。 郭纶领命,他一边派人去召回放哨的岗哨,一边给休息的骑兵下达军令,“众将士上马——队伍启程!” 休息中的羽林郎和宁州骑兵听到军令立即上马,主动的分成前后两个小队,将两辆大车和姬轻尘紧紧的护在中间开始登山。 然而,就在队伍行到半山时,郭纶突然感觉到了一股莫名的杀机袭向自己,他不由的大吃一惊,正要出生提醒众人,便见一支羽箭划破了山路上的寂静,以势如破竹的速度射向了姬轻尘。 “咔嚓——”白光一闪,长箭被砍成两截。 “有敌袭——准……”郭纶大声吼道。 可是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就从刚才羽箭射出的地方又有数十支羽箭同时射向了前行的姬轻尘和前行的队伍。 “啊——” “噗——嗤——”羽箭刺穿血肉的声音响彻在山路上。 “扑通——”之声不绝于耳,队伍顿时陷入了混乱之中,特别是宁州骑兵,他们早已被这莫名的箭雨吓成了惊弓之鸟,伴随着战马的嘶鸣声不断的大吼大叫不已。 郭纶心头一紧,他立即骑马冲向了姬轻尘,冲到姬轻尘身前才发现因为有羽林郎的护卫九殿下没有受伤,心里这才松了一口气,只是这时已经有十多名宁州骑兵中箭摔下了马背,其他的宁州骑兵也失去了镇定。 “快——保护殿下——”郭纶见到宁州骑兵乱成了一团怒声吼斥道,他用长枪挡开射向自己的长箭,同时大声的命令四周惊慌不已的宁州骑兵。 宁州骑兵被这突如其来的一阵箭雨射的有些慌乱,现在听到郭纶命令,便稳住了慌乱的心神,立即催马蜂拥着扑向了姬轻尘,将姬轻尘和两辆马车围在了中间,用自己的身体组成了一道人墙。 只是对面敌人射出的箭雨太过密集,人墙外围的宁州骑兵已经纷纷中箭倒地,不时的发出惨叫声和呻吟声。即便是马上的宁州骑兵们不断用长剑阻挡着射向自己的羽箭,可还是有不少中箭倒地惨叫不已。 这时姬轻尘目视箭雨的源头,发现就在前方的密林处,再看射死宁州骑兵的羽箭,他突然高声的向郭纶命令道,“郭校尉,他们用的是弩箭,距离我们不过百步距离,只要率人杀上去,才能阻止他们!” “诺!”郭纶没有犹豫,立即领命,对身边的骑兵喊道,“羽林骑留下保护九殿下,宁州骑兵跟我杀——” 说罢,催马第一个冲了出去。 守卫在姬轻尘身边旁的宁州骑兵们被刚才的一通箭雨激怒了,他们眼中早已充满了嗜血的凶光,现在听到郭纶的命令,便紧跟在郭纶的身后嗷嗷大叫着杀向了对面密林处的敌人。 郭纶和宁州骑兵刚向前冲了几步,箭雨就戛然而止,对面的树林中也冲出了数十骑着战马,身穿黑衣,手持铁剑的刺客。 骑在战马上的姬轻尘一看到这群刺客,他的心里颤抖了一下,因为看到刺客们手中五尺长的巨剑,他的心里突然想到了他们的真实身份——东荒铁剑! 第十九章 铁剑对狼锋 “杀——”郭纶第一个冲进了黑衣刺客的人群之中,开始了疯狂的厮杀。 “杀——”郭纶身后的宁州骑兵也大吼一声,催动胯下的战马,冲向了眼前出现的敌人。 这明显是一场蓄谋已久的伏击,同样是一场实力悬殊之战。 姬轻尘知道自己料到君临城中想杀自己的人虽然不敢在桥山向自己动手,可没有想到他们会请别人截杀自己,就像在宁州城外出现的北戎骑兵一样,想假借别人的手杀了自己。这一刻他才真正的理解了自己舅舅为什么会这么小心,实在是君临城中想杀自己的人已经达到丧心病狂的程度了,首先是在宁州用北戎骑兵,现在又在桥山用东荒铁剑。 只是事到如今,他就是后悔也来不及,只能紧紧的握住自己腰间的狼锋,静静的注视着前方的战场,直待情况不妙就想立即参战,因为敌人既然想到在桥山设伏,就肯定已经堵住了自己的退路。 “轻尘你没事吧?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我们到底是遇到了什么样的敌人?怎么他们手中还有军中专用的弩弓呢?”这时,叶清臣也从车厢里探出头,看清了战场上的形势,立即向静静屹立在马背上的姬轻尘问道。显然因为经历过了第一次北戎骑兵的袭击,现在的他遇到刺杀时表现的很淡定,不像第一次时吓得躲在马车下面。 “舅舅,外面太危险,你可千万别出来啊,待在车中就行!”姬轻尘急切的向叶清臣说道,目光依旧紧紧的盯着前方的战场,“今天我们遇到了东荒的铁剑!” “什么?”叶清臣听到“东荒铁剑”四个字,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面如死灰。东荒铁剑这四个字意味着什么,他是再清楚不过了。这是东荒穷尽数十年时间训练的一支精锐劲旅,就像离国的虎豹骑和大燕的羽林骑一样,只是他们被离国虎豹骑和大燕的羽林骑更加精锐,他们的司职除了保护国君之外,还有刺探情报,暗杀敌方政要等特殊任务。现在这样一支精锐劲旅出现在桥山,叶清臣已经不说话了,他清楚东荒铁剑出现在这里将意味着什么,便开始暗自祈祷,只是希望能够有奇迹出现。 同样,就在这时茗烟也已经从刚才被敌人突袭的惊慌中回过了神,将头探出车外想看个究竟,可她的头刚露头就被姬轻尘一声训斥,“待在车里,外面危险,不要乱看!” 茗烟还没有看到外面的情况,就听到九殿下吼斥,吓得不敢在张望,立即缩回了头。 这时的敌人已经放弃了用弩箭射杀,跟郭纶率领的宁州骑兵短兵相接,双方真正的厮杀在了一起。 而眼前战场上血腥的屠杀让姬轻尘真正见识到了什么叫东荒铁剑,什么是一支被誉为东荒兵王的铁剑死士的真正威力。 因为自从郭纶率领宁州骑兵冲锋到现在只不过片刻时间,就见数十名宁州铁骑被他们砍下了马背,郭纶自己身上也受了三处伤,伤口正在流淌着炙热的鲜血。 “可惜了啊!要是我身边能有这样的一支精锐剑士,就算是君临城中想要我死的几个人丧心病狂了,想必他们也不敢像现在这样这么嚣张的对付自己吧?”姬轻尘轻声的感叹道,他的嘴角不由的浮起了一抹冷酷的笑容,他的眼中轰轰烈火在燃烧,他握紧了腰间的佩刀,眼中闪过了嗜血的像狼一样的厉芒。 战场上厮杀的郭纶也发现了自己一方的人数占优势,可战斗力不能跟对方相比。现在看到自己一方的气势被对方压住,顷刻之间自己一方就损失了将近三分之一的骑兵,他也是怒火中烧,作为羽林骑,大燕皇帝殿前的羽林郎,除了宁州城外受到北戎骑兵的夜袭,他又何曾受到像今天这样的欺辱。 可是郭纶不笨,他跟对方一番厮杀,就已经清楚了敌人的底细,发现敌人不是普通的剑士,他们的人就像他们手里的剑一样,存在的目的就是为了杀人,生存的目的就是为了完成任务,跟死士没有分别,只知道一个字“杀——”只有一个目的“杀——” 所以在这种一往无前的气势的催化下,对方的战斗力才会不断的曾强,而自己和宁州骑兵就是因为缺少这股舍生忘死的只为剑而生,只为杀戮而生的血腥和残忍,才会被对方压制住,才会跟对方交上手时就备感吃力,渐渐的被对方不断砍下马背,逐渐失去了人数上的优势。 不行,不能再这样被对方耗死了,自己必须要想办法解决眼前的颓势,郭纶心里想着,额头不由的渗出了滴滴汗水。只是焦急中的他除了奋力的挥动手中的长枪,长枪就像毒蛇一般刺出,不断的将靠近的敌人挑下马背之外,根本就没想不出什么好办法,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身边的宁州骑兵一个个的倒下。 “杀——”这一刻,郭纶已经快陷入了疯狂,他的长枪狠狠的刺穿了冲向自己的一名铁剑死士,突然大声吼道,“巍巍大燕,永世不倒!血流不尽,死战不休!” “巍巍大燕,永世不倒!血流不尽,死战不休!”有一部分宁州骑兵附和道。 “巍巍大燕,永世不倒!血流不尽,死战不休!”又有不少宁州骑兵大声吼道。 因为喊出了这一声大燕战歌,正在厮杀中的宁州骑兵骤然间被激发出了视死如归的血腥,他们的身上似乎一下子又充满了无穷无尽的力气,刚才还像是待宰的羔羊,现在尽然像是一群狼,奋力的挥动手中的长刀次狠狠的砍向了敌人。 见宁州骑兵的气势大盛,郭纶趁机长枪连续刺出,率领宁州兵器死死的压制住铁剑死士的强势气焰,慢慢的将刚才的颓废化成了主动,硬是生生的阻止住了铁剑死士的攻击,然后又一点一点的占据了主动。 远处观战的姬轻尘看到战场上发生的这一幕,凝重的脸上不但没有露出喜色,眼中尽然全是决然之色。 沉默了一下,他还是对身后马车中的叶清臣说道,“舅舅,待会要是郭纶他们战死,你千万不要下车,只要你待在车中他们就不会伤害你。” “轻尘,你这是——?”叶清臣突然听到外甥说出这句莫名其妙的话,微微一愣,就猜出话里的意思,他一下子脸色变得煞白,大声疾呼道,“轻尘不可——” “舅舅,你不用再说了,这次轻尘恐怕难以安然的回到君临了,敌人既然想要轻尘死,只要轻尘一死,舅舅可能就会有活下来的机会,到时候只希望舅舅能照顾好母妃。”姬轻尘打断了叶清臣的话,因为他隐隐的察觉到了百步之外一股不输于自己的老师李青衣的凛冽的杀气正在逼近,就用命令的口吻说道,“舅舅,你就当这是轻尘第一次向你下达的命令吧!” 他的话音一落,叶清臣还没有来的及回答,他便觉得有一股强烈的杀气袭向了自己。 “铛——”姬轻尘的狼锋依然出鞘,迎下了对方的偷袭,他的刀锋凌厉,就像他的人一样。他眼中杀机一闪,看了眼前的黑衣剑士一眼,冷笑道,“没想到会在这里东荒铁剑的死士,果然是名不虚传啊——” 话音一落地,他的身体已经腾空跃出,狠狠的砍向了一个快速向后移动的黑影。 黑衣剑士刚才偷袭时根本就没有想到眼前这个看似有点羸弱的九皇子尽然还有这样大的力道,能够在仓促之下硬接下自己的致命一击而面不改色,他已经从这一击中试探出了姬轻尘的力道,现在见姬轻尘势大力沉的一刀杀向他,他不敢硬接这一凛冽的攻势,纵身一跃,利用自己的敏捷的身法躲过了这一刀。 姬轻尘一刀逼退对方,就步步紧逼,根本不给黑衣剑士反击的机会,黑衣剑士被他锋利的刀锋逼得没有了还手之力,渐渐的时间一长就露出了破绽,而姬轻尘立即抓住这个绝佳的机会,狼锋毫不犹豫的砍向了对方的咽喉。 他这一刀的出刀姿势很刁钻,是破血十式中的“直斩刀”,以快见长,以力大为主,目的是用最短的距离最大的力道最直接的方式割破敌人的咽喉,是破血十式中最损耗力量的必杀绝技,只要出刀就必然要见血,是真正的一刀斩喉的杀技。 所以看到像闪电一般的刀锋划向自己的咽喉时,黑衣剑士瞳孔开始紧缩,他发现在这一刻自己面对这凛冽的一刀时,刀锋上传出来的杀气尽然让他没有了反击的勇气,只能眼睁睁看着狼锋将自己的咽喉被割断。 可就在血溅五步之际,突然半空中出现了一柄厚重的长剑挡下了狼锋。 “铛——”狼锋碰上长剑,姬轻尘顿时感觉到一股气大的力道震开了自己的刀锋,同时就在狼锋被展开的瞬间他感觉到了虎口微微一痛,他知道自己遇到了真正的高手,便立即收刀向后退了一步,将目光移向了黑衣剑士身边出现的一名年纪约在三十多岁,面容清瘦的中年人身上。 “离国的刀,东荒的剑。真没想到九殿下能够得到离国战神李青衣的真传,深得破血十式的精髓,看来这次桥山一行倒也没有让铁剑失望。能够在这里遇到狼锋传人,铁剑愿意跟殿下一战!”自称是铁剑的中年人淡淡的说道,他的语气中没有一丁点的感情,冷冰冰的就像一具死尸,他这一句话一出口,他身上散发出的杀气就像冬日了寒气,顷刻间将姬轻尘包裹在其中。 听到对方的介绍,即便是姬轻尘表现的再怎么镇定,眼中还是露出了不容别人察觉的点滴惊讶,因为只是听到对方的名字,他就清楚了眼前这个长得很普通的中年人的实力。铁剑,东荒剑神,八年前只用一柄长剑就破了大燕三千骑兵冲锋,又从三千大燕精骑的围追堵截的中杀出了一条东归的血路。 这一战,大燕三千精骑损失过半,没有再战之力,而铁剑因为这一战而封神。 面对这样一个比利剑还要锋利的可怕男人,姬轻尘自问自己也没有必胜的信心,便没有回答铁剑的请战,只是紧紧握住了手中的狼锋刀,目光紧紧的盯在对方的身上。 第二十章 铁剑之谋 两人四目相对,铁剑突然开口说道,“九殿下难道就不想知道是谁想杀你吗?” 他的语气冰冷,眼中一片萧杀,就像在跟一个死人在说话。 “失败总在成功之前发生,成功路上,放弃就是失败。再说,一剑破千骑的铁剑真有世人说的这么厉害吗?今天我倒是想试试。”姬轻尘答非所问,他的语气平静,战意高昂。 他虽然没有直接回答铁剑的问题,可铁剑已经从他的这句话里得到自己的答案,没有足够的实力,即便知道真相又有什么用? “难道殿下也懂剑?”铁剑语气缓和了很多,只是话锋依旧很犀利。 “你知道我用的是刀。”姬轻尘很严肃的回答道。 “殿下这么自信能够赢得了铁剑?”铁剑有点好奇眼前这个到离国为质的九殿下究竟哪来的自信,不过他的眼中依然是藐视之色。 “当年大燕三千铁骑确实没有能够拦下你,才会让现在的东荒有了东荒铁剑这样一支劲旅,可是今天你我既然在桥上相遇,你的目的是想杀我,我又何尝不想杀你呢?所以我很想知道,能够一剑破千骑的铁剑到底是怎么样的一把剑。”面对铁剑的轻视姬轻尘心态平和,不为对方言语中的藐视所动。 铁剑眼中闪过阴霾之色,他冷冷的说道,“九殿下想要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恐怕会要付出很昂贵的代价。” 姬轻尘笑了,夕阳的余辉中他的脸上尽显玩世不恭之态,“我离开离国回燕的时候有人曾经问过一个问题,他问我是否知道自己在踏上这条路的时候会付出多大的代价?” “殿下的回答是?”铁剑眉宇间杀机突显。 “我的回答是,宁愿死作碑上的铭文,也不要被遗忘的活着。因为有些人永远都屹立在巅峰,铭刻在明天不定的青史里,即使被尘世遗忘,也闪耀着永恒。而我姬轻尘就是这样的人。所以,有一天,我也会死,或者是轰轰烈烈,或者悲壮,可绝对不会死在你的剑下。因为你还不配。”姬轻尘语气充满了杀机,杀气四溢。 铁剑脸色有点阴沉,他沉默不语。 姬轻尘静静的注视着铁剑,同样沉默不语。 因为两人的话已经说完,而在话的尽头,剩下的就只有杀戮。 果然,就在山道上吹过一缕清风之时,铁剑闻风而动,他手中长剑刺出,就像海底蛟龙一般冲向了姬轻尘。 这一瞬间姬轻尘就感觉到了一股使他窒息的杀气狠狠的撞在了他的胸口,压的他有点难以喘息。他知道铁剑依然出剑,这就是铁剑的气势,多年战场经验的沉淀和积累,剑未至,杀气依然侵入了自己的身体,便毫不犹豫的挥动手中的狼锋迎上了铁剑的长剑。 “铛——”刀剑相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两人的身影快速分开,又继续冲向对方厮杀在了一起。 世人都说,东荒的剑,离国的刀,西蜀的长枪,大燕的槊。就是说东荒、西蜀、离国、大燕这四个有数百年历史传承的国家因为经过了数百年的战争,都有了属于自己象征自己国家武道的标志性兵器,像离国是马背民族建国,马上刀术天下闻名;东荒人喜欢剑道,具有武士精神;西蜀名将陈文豹是“白马银枪陈庆之”的后人,西蜀对枪术推崇备至;大燕建国八百年,大燕太祖征战天下时惯用马槊,故而大燕贵族世家多以习练马槊,渐渐的练槊就了大燕世家子弟想要习武从军立志沙场的标志,名将白毅更是其中翘楚。 现在当世的两大强者,分别能够代表两个国家武道极限的人以性命为代价做生死斗,又岂能像平常的厮杀一般简单? 所以姬轻尘和铁剑一交手就全力以赴,都用上了自己的必杀绝技。 所以两人的身法很快,都想在最短的时间内,用最省力的办法置对方于死地。 因此两人交手之时,刀剑的碰撞之声不断响起,空气中除了弥漫着萧杀的气息外,还有股浓浓的血腥味。 两人交手刚过一盅茶的时间,又是一阵清脆的金属声。 就见两人突然分开,相对而立。 铁剑肩上出现了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鲜血正往外渗,已经浸透了他的半只袖子,而姬轻尘的嘴角挂着鲜血,脸色非常的苍白。 “不愧是离国军神李青衣的弟子,离国之刀名不虚传,只是你练刀时间太短,仅仅十年的时间又岂能得破血十式之精髓,既然刀法名叫‘破血’自然要以战练刀,以血养刀,要是没有战争,没有了杀戮,又怎么能体会到什么叫‘破血’呢?要是再给你十年的时间,恐怕天下会又出一个李青衣,只是铁某不会给你这个机会。”铁剑的声音不大,可非常的清晰,只是他这句话刚说完,身形一动,举剑再次杀向了姬轻尘。 看到铁剑的长剑刺向自己的胸膛,姬轻尘脸上露出了久违的安洋,他想过要躲避,可已经没有了力气,因为在刚的交手中,铁剑为了速战速决,不但让他损耗了力气,而且甘愿承受他的一刀,甘愿以断一臂的代价,近身上前,狠狠的一拳砸向了他的胸口。他本就消耗了太多的体力,又在急速冲杀间骤然受到铁剑的蓄势一击,气血翻滚,再也没有了反击的能力,再加上铁剑的速度,他又怎么能躲得过呢? 所以只能坐以待毙,只能平静的面对这一刻! 铁剑之所以叫铁剑,之所以能够为东荒训练出一支让天下闻名色变的劲旅,除了他的武技之外,还有就是他是一个善于研究对手的人。 就像这次对姬轻尘的伏击,他就对姬轻尘研究就非常透彻,单单关于姬轻尘的资料,他就看了足足三天的时间。他清楚姬轻尘是离国军神李青衣的徒弟,又得到密报说姬轻尘得到了李青衣的狼锋刀,便猜测出姬轻尘可能已经得到李青衣“破血十式”的精髓。所以他清楚自己面对的是一个什么样的对手,自己想要在短时间内杀死对方,就必须要付出不小的代价,而他又清楚姬轻尘沙场经验不足,缺少在战场上生死相斗的经历,才会想出以断一臂的方法近身上前使出自己致命的一击的办法。 因为他算准了姬轻尘不会放弃断自己一臂这样一个绝佳的机会! 现在他见姬轻尘就像自己所料的一样已经失去了再战的能力,只能坐以待毙,他眼中露出了胜利的笑容。 对他刺出的这一剑,他非常的自信。 因为曾几何时,他就是像现在这样,用自己手里的长剑,一剑又一剑的杀死了挡在他路上的人,才取得了今天的成就。 十年前大燕太子战死雁门关,死在了北戎大汗王阿史那?努哈赤的十一子阿史那?蒙不哥的刀下,便成就了蒙不哥今日北戎最强之刃的传奇威名。 现在自己杀死的同样是大燕的皇子,又是李青衣的弟子…… 铁剑的脸上露出了对权力的渴望…… “殿下小心——”正在远处激战的郭纶看到这一幕突然大声呼喊道。“轻尘——”正在马车中观战的叶清臣看到这一幕时发出了悲壮的呼喊声。因为就在这一刻,他们都看到了铁剑的长剑已经刺向了姬轻尘的前胸…… 第二十一章 相迎 中午时分,烈日高照,帝都君临城外的十里长亭,锦旗林立,兵戈萧杀。 大燕的文武百官正齐聚在十里长亭焦急的等着姬轻尘。 他们是上午早朝的时候得到消息说九皇子的车架已经到了君临城外,就特意出城迎接这位回国的质子殿下的。 因为这是大燕的惯例,但凡皇子到他国为质,返国时必须要盛情相迎。同时对出迎的人也有规定,像皇族弟子一个都不能少,朝中大臣必须有一半要到场,还得有八百羽林郎充当仪仗。 当下十里长亭中的这些人当中,就有姬轻尘的八位兄弟,宋王姬平、宁王姬弘昌、璐王姬文、临江王姬英、长沙王姬雍和还没有分王的七皇子姬满、皇子姬虔、十皇子姬延以及太子姬轻尘之子,被封为怀德郡王的姬钊。还有西蜀和东荒的两位质子,分别是西蜀王世子许祯和东荒少主百里景。朝中大臣中有刑部尚书郭兴、户部尚书唐俭和礼部尚书陈衍,右副都御史宇文士,左副都御史张宝相,黄门侍郎高颎,中书舍人王曾等。 再加上外围警卫的八百羽林骑,场面倒是非常宏大。 只是大家都听说九皇子的车架中午时分就能达到十里长亭,可自己已经在这里等了将近三个时辰了,眼见日头偏西,快到了旁晚时分,官道上还不见车架的影子,很多人已经有点不耐烦了,迎接的队伍就变得有点混乱和吵闹。特别是诸位皇子们休息等待的地方,八皇子姬虔就有点忍不住了,他见官道的尽头空荡荡的没有动静,开始埋怨的说道,“你们说这老九怎么这么的磨磨蹭蹭了吧!我们都快等了他三个时辰了还不到?”他一身淡黄蟒袍,头戴玉冠,雍容华贵,气度非凡。 “早上说已经到了汴桥渡口,想必是出了点小问题吧!八弟就别在埋怨了,再等等吧!”有人开口劝解道,说话的人同样是一身淡黄色蟒袍,只是身上的蟒袍跟八皇子姬虔相比较有点不同,衣服上绣的龙蟒和爪数不同,多了龙蟒多了爪。 蟒衣,自古便是象龙之服,与九五之尊所御龙袍相肖,但是少龙蟒又少爪。大燕王朝立国之时崇尚黑色,天子及百官朝服皆为黑色。可是自从北都之乱后平帝南迁到君临,对礼制做了诸多的改动,才有了现在的袍服规定,天子及其诸王和大臣们的袍服舍弃了往日的黑色,王朝之中的皇族可用明黄金黄以及杏黄颜色,龙蟒有弯立水、直立水、立卧三江水、立卧五江水、全卧水五种姿势,哪一级该用哪一种姿势又有严格规定,又以全卧水最尊,誉为团龙。所以像天子朝服的颜色是金黄色的,上面要绣上九条九爪龙蟒;太子的朝服是明黄色的,上面要绣八条八爪龙蟒;亲王的朝服是淡黄色的,上面要绣上八条七爪龙蟒;至于到了郡王的朝服,颜色依然是淡黄,可龙蟒的爪数要递减,是八龙五爪,下面依照爵位逐次递减,像普通的皇子就只能是五龙四爪。 八皇子姬虔的蟒袍就是五龙四爪,可见他现在还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皇子,没有被封王。再看跟他说话的这个人,一身蟒袍上绣着上八条八爪龙蟒,一看就是大燕亲王的朝服。而且能够称呼八皇子姬虔为八弟的人肯定是八皇子的兄长,可是被大燕封为亲王的儿子中这样的人只有三位,他们分别是宋王姬平、宁王姬弘昌及璐王姬文。只是以他平和的相貌和说话的语气判断,似乎不像是三皇子姬弘昌和四皇子姬平,那就只有二皇子宋王姬平了。 果然,就听见八皇子姬虔不悦的说道,“二哥,你这话说的,我又没说不等,只是觉得九弟太慢了,汴桥渡口到十里长亭不过四十里路,需要走一天的时间吗?” 姬虔表面上看似对姬平很尊敬,可话中的语气有点不善,显然两人之间的关系并不是很好。 “九弟这次回国首先要在汴桥渡口沐浴更衣,然后要去宗庙祭祀才能回君临城。想他七岁就离开大燕到离国为质,到今天已经有十年了,宗庙祭祀的很多规矩和礼仪他都不懂,就是耽误点时间也能说得过去。”这时,就见人群中的四皇子璐王姬文开口说道。他同样是一身八条七爪的蟒袍,只是雍容华贵之中又多了一股淡淡的书卷气息,倒是要比二皇子姬平的平和更多了一份儒雅,而他说话的语气看似平淡,可说的话很有道理,其他的几位皇子听完就闭口不在言语,旁边的大臣们听到他的话都不约而同的微微点头。 “哼——!”人群中只有同样一身八条七爪的蟒袍一脸阴骘的宁王姬弘昌冷哼一眼。四皇子姬文似乎见惯了三皇子姬弘昌的冷漠,对于他的冷哼不予理睬,只是淡淡的一笑。 这时官道上突然传来了马蹄声,继而便见一支骑兵疾驰而来。马上的骑兵就是派出去迎接姬轻尘的二百羽林郎,他们身上穿黄色铠甲,猩红的披风,威风凛凛。而就见这二百羽林骑中间二辆大车正在缓缓而行,众人一看便知这就是九皇子姬轻尘的车架。 “到了,到了!九殿下回来了!”有官员低声喊道。 “是啊!今天终于等到九殿下!”人群中又有人喊道。 顿时,刚才还很散漫的人们都开始直起身子站在了自己的位置上。 这时的队伍已经越来越近,相距十里长亭不足一丈停下,就见二百羽林骑没有一丝凌乱的主动分开一条道,一身黑色蟒袍的姬轻尘在叶清臣的搀扶下轻轻走下了大车。 诸位皇子见到姬轻尘走下了马车就在姬平的率领下缓步迎上前,他们都是一身淡黄蟒袍,唯独姬轻尘一下车就一身黑色蟒袍,这让走上前的诸位皇子们跟姬轻尘之间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姬轻尘是在乘船到了汴桥渡口,准备沐浴更衣去宗庙祭祀时,才从侍女送上的朝服中才发现了自己蟒袍的颜色不对,不是规定的淡黄之色,而是大燕立国之初所使用的黑色。发现自己蟒袍的颜色变了,他就纳闷不已,立即去询问了叶清臣,得到叶清臣的回答说这是他的母妃为他准备的朝服,是他的母妃亲自一针一线为他亲手缝制的时,他才放心的穿在了身上。 “九弟,你可终于回过来了,你这一离开就是十年,让哥哥们好想啊!”姬平第一个开说,只是他看到姬轻尘的脸色有点苍白,还被叶清臣搀扶着时,又急忙问道,“九弟你这是?难道是生病了吗?” “轻尘见过二哥!”姬轻尘一下车就就认出了姬平,见姬平上前就立即施礼。而他身边的叶清臣也跟着他一同向姬平施礼,礼毕,便向姬平解释道,“回宋王殿下,九殿下刚上桥山就遇到了刺杀,受了点内伤,这才耽误了时间。” “什么?”姬平大惊失色,他匆忙抓住姬轻尘的手,关切的问道,“九弟你在桥山遭到了刺杀?究竟是什么人这么大胆敢在桥山动刀剑?你的伤势严不严重?” 叶清臣的声音不大,可他的话一出口,跟随在姬平身边的诸皇子都听到了,他们突然间听到姬轻尘遇到了刺杀就不等姬轻尘跟他们一一见礼,匆忙上前询问他的伤势。面对众人七嘴八舌的询问伤势和详情,姬轻尘有点头大,只能简单解释一番,又说自己受的是内伤,没什么大碍,只要调养几日就好,诸位皇子这才松了一口。 这时姬平才开始向姬轻尘他介绍眼前的诸位皇子。 姬轻尘又跟自己的几位兄弟们一一见礼,只是跟诸皇子见礼的时候有两个人对他表现的很不不善,这两人分别是宁王姬弘昌和八皇子姬虔。看到姬弘昌跟姬虔对自己言语不善,姬轻尘自己很纳闷,自己今天刚回君临又怎么就得罪了这两位呢?只是现在他即便心有疑问也只能将这份好奇压在心里,继续跟着姬平向迎接他的大臣们见礼。 两人走到百官面前,姬平就开始向他介绍向他介绍刑部尚书郭兴、户部尚书唐俭和礼部尚书陈衍三人,只是介绍到礼部尚书陈衍时姬轻尘的目光落在陈衍身上多停留了几秒,因为陈衍是当时大儒,同样又是大燕名将陈庆之之后。当一个人没有继续秉承祖上余威和人脉战争沙场建功,而是弃武从文以科举入仕,成就了一番功业,那么这个人的就这份魄力和见识就足以让人敬而生畏。 陈衍就是这样一个人。 所以姬轻尘心里非常的敬重陈衍,同样欣赏陈衍的魄力。 等到姬平向姬轻尘介绍完出迎的百官,他正准备送姬轻尘上车时突然从君临的方向疾驰而来一支二十人的羽林郎骑兵,这支骑兵在十里长亭十丈外停下,然后就见从马背上跳下一名内侍,他年级虽然已有五十可步伐轻盈,没几步就走到了姬轻尘,高声向姬轻尘说到陛下有旨宣九皇子姬轻尘立刻到御书房觐见。 姬轻尘一愣,没想到父皇会这么着急的见自己,难道是为了桥山遇刺一事吗?只是面对眼前这个气势威严又身形矫健的宦官,他终究还是识趣忍住了自己的疑惑没有向对方询问而是立即领旨,向二皇子姬平和众人告辞一声,便疾步回到自己的马车上跟着这支羽林郎匆匆向君临的方向而去。 第二十二章 父子对答 姬轻尘跟随羽林骑进了君临城穿过朱雀大街就到了朱雀门,因为朱雀门是皇城的正门,只要入了朱雀门就到了皇城,皇城内不准行人骑马乘车,他到了朱雀门就只能下车步行去御书房。 下车后的他本来还有话要跟叶清臣说,可发现一车刚才前来传旨的老内侍就已经等在了车旁,他便明白了对方的意思,只能长话短说,向叶清臣道,“舅舅,这几天茗烟就先住你的府上了!” 叶清臣便点头答应,既然燕帝没有召见他,他不能去觐见皇帝,只能先到鸿胪寺复命,再回家等待圣旨的传唤。 交代完茗烟的去处姬轻尘就向身边的内侍说道,“这位公公请!” “殿下请!老奴这就为九殿下在前面带路。”老内侍恭敬的回道。他怕姬轻尘远离燕国十年已经记不清宫内的路,就在前面领路,姬轻尘跟在他的身后,两人向太极宫的侧殿甘露殿走去! 太极宫是都城君临皇城的第一处大的宫殿群,有殿、阁、亭、馆三四十所,加上东宫尚有殿阁宫院二十多所,是构成都城君临一组富丽堂皇的宫殿建筑。其中大殿有太极殿、两仪殿、承庆殿、武德殿、甘露殿等。而除主要政殿太极殿、两仪殿之外,甘露殿就是皇帝在内宫读书之处,御书房就在甘露殿。 这一路上姬轻尘跟在老内侍身边一句话都没有问,老内侍一句话都没有说,只是路过太极殿时他发现不管是巡逻的大内侍卫还是宫中内侍,对自己身边的这名老内侍都很恭敬,这让姬轻尘对身边这名其貌不扬的老内侍的身份产生了好奇心! 两人绕过太极殿,又穿过一条御道,再经过一处园林走廊就到了甘露殿的御书房外。 这时老内侍转身向姬轻尘说道,“请九殿下稍等,老奴这就去为殿下通报。”只是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见从御书房走出来一名年轻的内侍,这名内侍躬身走到老内侍身前,恭敬的说道,“魏公公,陛下说让九皇子现在就进去。” 被称为魏公公的老内侍向年轻的内侍说道,“张让,殿下既然到了,你就下去吧,这里有老奴伺候就行了。”说着向姬轻尘躬身说道,“九殿下请!” 姬轻尘稍微整理了一下衣衫,跟着被称为魏公公的老内侍踏进了御书房。 他刚踏进御书房时心里也有点紧张,毕竟跟父皇已经十年没见了,这次又这么急着召见自己,他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心中有点忐忑。只是当他走进御书房,发现御书房内的陈设跟十年前没有变化,房间里有除了一张玉案、一张椅子和一张休息用的玉榻外就剩下了巨大的放满了各类书籍的书架,这一刻他的紧张万分的心一下子又恢复了镇定,因为书房既然没变,依旧是十年的书房,他肯定自己的父皇没有,还会是十年的那个父皇。 然而当姬轻尘走到御书房的玉案前时燕帝正在伏案翻阅奏章,可是姬轻尘就这样静静的注视着眼前这个只有五十多岁但早已是须发花白腰身佝偻的父皇时他被怔住了,他怎么也想不敢相信当初睥睨天下率领三十万大军东征西讨南征北战的父皇现在尽然平凡的像一个老人,身上除了不时的露出的隐隐的霸气外,就只剩了一脸的倦意和无尽的疲惫。 父皇老了,父皇是真的老了啊! 刹那之间,他心头一酸,猛然低下头死死的压住了自己眼中的泪水,语气哽咽的喊道,“父皇,儿臣回来了!” “噢!是九郎!能回来了就好。朕听说你在桥山遇到了刺客的刺杀受了伤吧,那就起来坐着说话吧!”燕帝没有抬头而是继续批阅奏章。 “多谢父皇!”姬轻尘强自忍住没有哭出声,缓缓起身。这时魏公公已经将一把椅子放在了他的面前,他恭敬的落座。 燕帝继续批阅奏章,姬轻尘则是静静的坐在椅子上沉默不语。 御书房是里外三进的宽阔大房间,两人都不说话,一下子就陷入了良久的寂然。窗外柳林的鸟鸣隐隐传来,沉沉书房静得山谷一般。 待燕帝批阅完奏章,他突然抬头问道,“九郎,你恨父皇吗?” 姬轻尘一惊,他不知道父皇为什么会有这么一问,不敢正视燕帝,低头沉默不语。 “这么说,你还是恨父皇了?恨父皇让你去离国为质,一去就是十年,不闻不问?”燕帝叹息道,就像是一个满怀内疚的老人。 “父皇,儿臣没有,儿臣不恨父皇,只恨自己不能为父皇分忧。”姬轻尘诚恳的回答道。这不是他的敷衍之词,而是肺腑之言。原本他对燕帝是有恨意的,十年为质,将自己的生死交给别国,没有亲人,没有自由,只有想囚徒一样的生活,又岂能不恨。可是就在刚才,看到燕帝的一刹那间,看到一个为了大燕江山社稷而操劳了三十年的老人,他心中的恨意尽然就这么消失了。 “恩,这次你回燕路上遇到了诸多不测。你放心朕一定会为你讨回公道。至于你在宁州城下斩杀了华西雄,这是他自己渎职卖国,罪该当诛,朕不会怪罪于你。”说到国事上时,刚才还温和可亲的燕帝突然间表情变得很严肃,冰冷冷的话中充满了萧杀之气。 “多谢父皇,宁州之事确实是儿臣鲁莽所致,不顾大燕的律令就擅自斩杀边关大将,给父皇惹了麻烦,儿臣甘愿受罚。”姬轻尘立即起身向燕帝请罪道,“至于儿臣在回燕的路上遇到这两次的刺杀,就请父皇为儿臣做主。” 燕帝这句话中的含义他懂,就是说燕帝不会追究他擅自斩杀了华西雄的罪名,同样也不想太过追究他回燕途中遇到的这两次的遇刺,对他回燕的路上遇到的这两次刺杀,燕帝想息事宁人。 对于燕帝说出这样的话,回燕途中的姬轻尘早就想到了! 因为虽说两次刺杀都差点让他丢了性命,说他不想找出真正的幕后主使是谁?不想杀死这个人是假的。可是他心里很清楚,能够不知不觉的让北戎骑兵和东荒铁剑这两支劲旅偷偷的越过两国的边境,再遣送到大燕境内埋伏在自己回燕的途中截杀自己,能够筹划这样截杀的人绝对不是泛泛之辈?既然对方敢做出这样大逆不道的刺杀行动,就肯定已经想好了事后要被彻查的对策,所以他觉得即便是现在大张旗鼓的追查,肯定也不会得到什么有用的线索,既然得不到结果何不就息事宁人,让对方放松警惕,自己一方再暗地里偷偷调查呢?没准这样还能得到一些蛛丝马迹呢! 他清楚这也是燕帝的想法。 燕帝对姬轻尘的回答很满意,眼中露出了欣赏之色,不过只是一闪而过,就继续说道,“你能这么想,父皇很欣慰。今天急着将你召到御书房,就是想听一听你的意见,刚才兵部传来了关于宁武关的消息,说离国宁武关守将木峰已经被调离,现任宁武关的守将为孙宗翰。你久在离国,比较了解离国当下的形势,对于离国这次边防的将领调动,你有什么意见和看法?” 自己大师兄木峰会被调离宁武关,这是姬轻尘早就预料到的结果,毕竟大师兄木峰在宁武关前一刀斩杀了自己的副将萧翰,即便他在上京城有老师李青衣照应,又有离国新君的庇护,可离国萧太后也不是泥捏的人,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只是让姬轻尘吃惊的是,他认为大师兄木峰镇守宁武关多年,就是离国萧太后就是想调离他,怎么也得过段时间,首先会安排一个副将慢慢的控制住宁武关的兵权,才会将他调离,这样比较稳妥,没想到这次萧太后会变现的这么强硬,大师兄刚杀了副将萧翰还不到一个月就被调离了宁武关。 宁武关不但有数十万的离国精锐铁骑,还有离国唯一的一支重骑兵铁浮屠,这支骑兵时离国战神李药师创建的,而大师兄木峰又是铁浮屠的主将,难道萧太后就这么自信这个新上任的宁武关主将孙宗翰能够服众,能够调动的了这支离国重骑? 有了这层怀疑,他便向燕帝问道,“父皇,不知道兵部可有孙宗翰个人的详细资料?” “大燕在离国的暗卫本就不多,孙宗翰之前一直在离国的西京城做留守,不过只是一个小小的北院偏将,兵部就没怎么重视这个人。”燕帝皱眉道,“难道,离国这次对宁武关的将领调整跟这个人有关?” “以儿臣来看,要是不论孙宗翰这个人,单就以这次调动宁武关主将分析,这是离国内部权力斗争的结果,是萧太后跟离国新君之间的权力博弈。”姬轻尘很肯定的说道,又将自己是怎么再宁州城下被萧太后派出的萧翰阻拦不能出关,自己的大师兄木峰又是怎么帮助自己斩杀了萧翰,让自己安然离开的宁武关的事情跟燕帝说了一遍。 燕帝听完后脸上的凝重之色减少了很多,“以你这么说,木峰的调离跟他斩杀了宁武关副将萧翰有关。那么离国这次调孙宗翰镇守宁武关,想必不是针对我大燕。” “父皇,这只是儿臣的愚见,至于离国这次调孙宗翰镇守宁武关是否针对大燕,我们也不能放松警惕。”姬轻尘立即劝谏道。 “你说的对,军国大事不能儿戏,不能仅凭这点情报就能判断离国这次对宁武关将领的调动不是针对大燕,这件事情朕还会再跟兵部详细商议,你今天刚回君临,又受了伤,这几天就回去好好调养吧!等过段时间朕再让兵部调拨你两营兵马,你再准备来年的校场较技。现在快去看你母妃吧,想必她等你已经等不及了。”燕帝眉头舒展,看了一眼,发现姬轻尘满脸的疲惫之色,罕有的语气温和的说道。 “多谢父皇!儿臣告退!”见燕帝不再询问自己太多关于离国内政和宁武关的情况,姬轻尘顿时松了一口气,躬身缓缓的退出了书房。 因为他在离国做过很多事情,现在还不便于跟燕帝详说,要是现在就说出来让朝中百官知道了,肯定又会引起风波。 第二十三章 兄弟聚会 出得御书房,姬轻尘远远就看见刚才这名叫张让的内侍还在门外等候。看到他张让就像见到了自家老祖宗一样,疾步上前,躬身说道,“殿下,德妃娘娘就在千秋殿等你,请殿下随我来。” 大燕平帝将都城迁到君临时鉴于褒姒之祸便对后宫做了不小的改动,他明确规定在皇后之下设四妃,分别是贵淑德贤四妃。四妃之下是九嫔,即昭仪、昭容、昭媛、修仪、修容、修媛、充仪、充容、充媛。然后才是婕妤和美人、才人各九人曰二十七世妇,再下面就是宝林和御女、采女各二十七人曰八十一御妻。 平帝这样规定,就是是为了杜绝后宫嫔妃数量太过庞大影响到君王日常生活。所以现在的大燕皇宫并不像传说的三宫六院三千嫔妃那么夸张。 姬轻尘听张让说德妃娘娘在等他便有点不解,“德妃”是他母妃的封号,他见张让从御书房走出来,就猜测他肯定是侍奉燕帝的内侍,现在怎么又会向自己传达母妃的话呢?就开口问道,“你是?” “回殿下奴才叫张让,是德妃娘娘身边的内侍。”张让回答的很干脆,见姬轻尘还有点疑惑,他就解释道,“德妃娘娘听说殿下已经入城,知道殿下肯定会到御书房觐见陛下,就让奴才到御书房来看看殿下,刚才殿下在御书房跟陛下说话,奴才不敢一个人回去想娘娘复命,就只能在门外等候。” 听完张让的解释姬轻尘才明白刚才是怎么回事。 千秋殿距离甘露殿不远,片刻他就跟张让到了千秋殿前。这时他远远的看见一名宫装少妇在十多名侍女的拥簇下出了千秋殿,正缓缓的向自己走了过来。他仔细一看,发现这名宫装少妇尽然就是自己的母妃——大燕的德妃娘娘。 十年不见,他都快记不起母妃的样子了,现在再次相见,刹那间他已经忍不住泪水连连,疾步上前,猛然“扑通”一下跪在了宫装少妇面前,语气哽咽的说道,“母妃,尘儿回来了!” 德妃也是十年没有见自己的儿子了,才会不怕燕帝的怪罪而姬轻尘刚入城就急匆匆的遣张让去御书房,现在骤然间见到儿子,就是做了心里准备,她还是愣了一下,才一把抱住眼前的姬轻尘,“尘儿,你终于回来了吗?” “恩!母妃,是尘儿,尘儿要陪在母妃身边,尘儿今后再也不会离开母妃了!”姬轻尘低声说道。 德妃现在已经喜极而泣,只是欣慰的点头。 母子两人痛哭了一场,德妃才将儿子接进了千秋殿,然后吩咐侍女给姬轻尘沐浴更衣,便开始询问这十年在离国为质的生活过的怎么样?眼中满含关切之意。姬轻尘便毫不保留的将自己在离国的生活向德妃简单的介绍了一下。德妃听完之后心疼的不行,几次差点落泪,终究还是忍住了,只是她的眼圈红红的,显然很伤心。 让姬轻尘好一阵安慰! 吃完晚膳,德妃知道姬轻尘在桥山受了内伤,就让御医为他诊治,御医看完之后说九殿下没什么大碍,只需要多休养几天就好,德妃这才放心,让姬轻尘住在了千秋殿。 第二天,姬轻尘就匆匆搬到了宗正寺早在他离开离国上京城是就准备好的府邸。德妃知道儿子今年已经十七了,只要过了这个年就到十八加冠的年纪。大燕宗法规定,皇子十八岁加冠之后就不能住在皇宫,而是要在宫外开府自立。所以见儿子就要入住新府邸,她也没有强加阻止,说了几句暖心的话,就将身边的二十多名宫女和张让派到了姬轻尘身边。燕帝在听说姬轻尘已经搬出了宫入住了新府邸时也赏赐了他不少东西给姬轻尘,光银钱就十万贯,解决了姬轻尘在钱财方面的困窘。 新府邸早已收拾妥当,再加上姬轻尘身边除了德妃派过来的二十多个宫女和一个太监外就只有宗正寺派给他的二百名侍卫,不需要他再动手,所以这次入住新府倒是比较轻松,没怎么费心。 不过就在他刚搬到新府还不到三天便收到了二皇子的传话,说众兄弟见他已经开府自立,准备过几天前来祝贺,让他确定一下具体的时间,准备一下。姬轻尘知道只要皇子开府自立,众兄弟都要前去祝贺,这是大燕宗法规矩的,自己不能废,就立刻找张让商议该怎么举办这个宴会,现在他也就只剩下张让一个人可以商议了。张让不愧是出身千秋殿的内侍,没几句话就将这次宴会所要准备的东西和注意的事项跟姬轻尘说了一遍,姬轻尘听完张让的解说就很放心的将这件事情交给了他。 这日,宴会还没开始,位于西街崇仁坊的九皇子府中就开始忙碌了起来。等到了下午时分,众皇子就陆续到了姬轻尘的府上。第一个到的是太子之子怀德郡王姬钊,姬钊虽然只有十一岁,可他是太子之子,是大燕的皇长孙,又已经封王,有资格参加这样的宴会。 姬钊刚下车看见姬轻尘已经迎出了门就立即上前躬身施礼道,“侄儿姬钊见过九叔,可不敢让九叔出府相迎。” 他的言行举止非常得体,这让姬轻尘不由的佩服太子妃教育子女的能力。 “你这话说的,你能来九叔的府上九叔心里就非常高兴,出门相迎又怎么了,都是自家人就别说这些客气的话。”姬轻尘笑着说道。 “侄儿知道了,那今后可要少不了到九叔府上唠叨了。”姬钊很圆滑的回答道,不愧是出生在帝王之家,仅仅只有十一岁,他就能这般对答自如,有了这般的心性,很不简单。 姬轻尘笑着说好,正准备吩咐张让将姬钊迎进府中,就见十皇子姬延已经在数十名羽林郎的护卫下到了门口。 十皇子姬延是当今燕帝最为宠爱的杨贵妃的儿子,今年已经有十四岁。他深受燕帝的宠爱,自视甚高,有点目中无人,对姬轻尘这个陌生的九哥又没什么好感,这次能来完全是杨贵妃的意思,下了车架向姬轻尘躬身施礼完毕就不在多说话。 姬轻尘对姬延的冷漠也不予计较,立即让张让将姬延和姬钊两人迎进府中,他继续在门口等待其他诸皇子。 不多时巷子口就传来了急促的马蹄声,然后姬轻尘就发现八皇子姬虔尽然是骑马而至,身边没有一个侍卫,有点特立独行的样子。 八皇子是太后之子,是太子的亲弟弟,诸位皇子中他是真正的嫡子。只是在十里长亭迎接姬轻尘时,他就对姬轻尘充满了敌意,现在两人又见面,自然是话不投机半句多,简单的行礼客气了几句,姬轻尘就将他迎到了府中。 姬轻尘将八皇子迎进府中,就听下人急匆匆的前来向他禀报说四皇子和七皇子到了,他立即出门相迎,刚走到府门口就发现四皇子和七皇子已经下了车架,正在笑吟吟的看着他府门口的匾额。 四皇子的母亲就是燕帝的四嫔妃之一的淑妃,所以他在诸皇子中的身份很高贵,又因为他长的像燕帝,又是诸位皇子中最有才学的一个,深的燕帝的喜欢。至于七皇子,他的母亲虽然只是九嫔之一的昭仪,可他的舅舅不简单,是当今西蜀的蜀王,他的身份也不低。 看到四皇子和七皇子两人正在端详自家门梁上的匾额,姬轻尘倒是觉得两人很是闲情逸致,就笑着说道,“四哥、七哥,看到这么入神,难道轻尘府邸这匾额有什么特别之处吗?” “九弟,你知道你这信府邸门梁匾额上的这幅字是谁写的吗?”四皇子姬文笑着问道。 姬轻尘知道四皇子姬文和七皇子两人非常的喜欢书画,才会走的比较近。四皇子姬文精于书画,尤其是书法方面的造诣非常深,隐隐已有大家风范,现在他向自己询问匾额上的字,话中隐藏了考校的意思,便仔细端详了一下自己府邸匾额上的烫金大字,沉吟了一下说道,“匾额上的四个字写的大气磅礴、雄强豪放深的颜体书法的精髓,只是相比之于颜体又多了几分伟岸宽薄、苍劲之力。轻尘听说四哥精研书法,尤善于颜体,想必这四个字就是四哥写的吧?” “没想到九弟在书法方面也有这么深的见解。确实,这四个字正是你四哥写的,当日他听说宗正寺正在给你准备府邸,就特意写了这副匾额。”七皇子姬满笑着说道。 “原来还真是四哥杰作啊!刚才轻尘只是随便一猜,没敢奢望这是四哥写的,没想到还真的就猜中了,父皇说四哥字已经隐隐有书圣八分神髓,今日能得四哥赐字,让轻尘……轻尘多谢四哥的美意了!”发现自家匾额上的字是姬文所写的姬轻尘有点微微的感动。 姬文贵为亲王,他能够亲自给自己书写门梁上的匾额,这确实让姬轻尘新生感激。 “看九弟说的,都是自家兄弟还客气个啥?”四皇子姬文笑道,“刚才听九弟评颜体是一语中的,想必对书法也颇有研究吧?你四哥我和你七哥没什么爱好,平时就喜欢写写字画几笔画,这么说我们兄弟之间倒是兴趣相投,今后要是有时间还要多聚聚。” 姬轻尘应声答道,忙将四皇子和七皇子迎接了府中。 三人这边刚到大厅还没有落座,三皇子姬弘昌就到了。 三皇子的母亲就是燕帝四妃之一的贤妃,他的舅舅又是当朝的兵部尚书刘平原,他又是当今宁州柳氏宗族族长的亲外孙,所以在诸皇子中除了嫡子姬延之外就数他的身份最高贵。而他到姬轻尘的府上赴宴的时候派头也非常的大,他身边有上百的侍卫相随,全都是高头大马,清一色的宁州长枪,显得威风凛凛。 三皇子姬弘昌同八皇子姬虔一样,十里长亭时言语之间就对姬轻尘颇为不满,现在到姬轻尘的府上赴宴,他对姬轻尘的态度倒是客气了很多,不过两人之间除了简单的寒暄了几句外就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在姬轻尘准备将他迎进府中时,他却说二哥就在后面不远处,你等他一同进来吧,至于我,你就不用陪了,还认得你家的路,说罢就径自走了进去。 姬轻尘对姬弘昌冷淡态度有点不悦,可他喜欢姬弘昌的豪爽的性格,微微一笑点头答应,就没有再陪他。 果然,就在三皇子姬弘昌前脚刚踏进府中时,二皇子姬平和五皇子姬英、六皇子姬雍的车架就已经停在了门口。 大燕皇帝的几个儿子虽说同样是皇子,都会封王。可是彼此之间相身份的差异还是很大,而且诸皇子之间也都很认同这种身份上的巨大差异。就像皇后之子,是燕帝的嫡子,有继承皇位的资格,他的身份自然要比诸位皇子高很多。再然后就是四大贵妃所生的儿子,假如皇后没有子嗣,或者说已经立下的太子死了或被废除,他们就有资格继承皇位,所以在诸位皇子中,他们的身份同样的贵不可言。除此之外,像九嫔们和婕妤、美人等的妃子们生的孩子们,要不是特殊时候,他们根本就跟皇位无缘,所以他们在诸位皇子中的地位就要低一大截。 这就是所谓的子凭母贵! 恰恰二皇子的五皇子、六皇子三人就是这一类皇子。 二皇子的母亲只是一个普通的宫女,她在生下二皇子后才被封为美人,而五皇子和六皇子的母亲也只是九嫔中的充容、充媛,他们又没有像七皇子这样显赫的舅舅,跟诸皇子想比身份自然就低了一大截。 而这种身份差别从他们的王爵上就可以看得出来。 大燕的亲王必须是镇藩一地藩王,而二皇子虽然被封为宋王,可大燕全境就没有一个叫宋州地方,你让他到什么地方去镇藩呢?故而他的宋王爵位虽然是亲王爵,可只是一种虚封。不像三皇子姬弘昌封宁王和四皇子姬文封璐王,都是实封的亲王,只要他们愿意就可以宁州和潞州镇藩。还有就是假如有一天,大燕朝廷不想再给诸王俸禄,让他们到自己的封地征收用度,像三皇子和四皇子就可以到自己的封地宁州和潞州征收银钱,而像二皇子这样虚封的亲王就只能被活活饿死了。 当然,这只是比喻而已。 同样像五皇子姬英被封为临江王,六皇子姬雍被封为长沙王都是一样的道理,而且他们还是虚封的两个字的亲王,要比一个字的虚封亲王更加不如。就因为有了这一层原因,即便是现在的七皇子姬满和八皇子姬虔以及十皇子姬延都没有封王,可他们一点都不羡慕二皇子、五皇子和六皇子。 只是即便二皇子姬平的出身低微,可是他的能力突出,又谦逊和蔼,深受寒门士子和朝中诸多大臣的支持,才会让他有今天的实力能够跟三皇子、四皇子八皇子等人角逐太子之位。 因为有相同的身份,所以五皇子姬英和六皇子姬雍才会依附在二皇子的身边。 姬轻尘很清楚诸皇子背后的实力有多大,而作为一个出身低微,母舅家又没有势力的皇子,二皇子姬文能够用十多年的时间取得今天的成就,他对自己的这个二哥是相当佩服的。 下了车架的二皇子姬文、五皇子姬英和和六皇子姬雍三兄弟对姬轻尘非常的客气,姬轻尘跟三人相互见礼完毕就将他们迎进了府中。 第二十四章 兄弟论政 见诸皇子已经到齐姬轻尘就立即将大家请到了宴会大厅的主位上,众人落座之后宴席开始。 因为燕帝的赏赐又不少钱财,张让置办的这桌宴席非常的丰盛,像兴州烤鸡、震泽银鱼、离国炖羊、逢泽麋鹿、鼎方肉、大河鲤、藿菜羹一应皆有,而且还是每案两鼎三盏四盘。而在酒方面既有兰陵酒、又有汾酒、还有离国的烈酒、西蜀的黄酒、东荒的清酒以及岭南的果子酒,天下美酒也是应有尽有,且每案前都摆了七八只形色各异的酒桶。同时张让又安排了一众侍女穿梭般往来给诸皇子甜酒上菜,让诸皇子们喝的兴致高昂。 待到酒宴结束,又端上茶点,众人这才开始将闲聊的话题放到了明年的校场较技上。 开口说话的是八皇子,语气依然很傲慢,“老九,你回君临已经有十多天了,可父皇到现在还没有给调遣几营兵马让你训练,现在已经过了九月份,距离明年三月的校场较技只剩下半年的时间了,看你现在悠闲的样子,难道一点都不急吗?” 姬轻尘清楚八皇子姬虔的心思,笑着说道,“几位哥哥都已经准备了三个月,可轻尘这边还没有动静,轻尘心里确实有点着急。不过,为人子者,需听父命,既然父皇让轻尘好好在府中休养,轻尘自然就不会有什么怨言。多谢八哥的关心。” 八皇子姬虔见姬轻尘识破了他的伎俩,老脸一红,讪讪笑道,“我只是关心一下九弟,怕你通不过校场较技,没有让你埋怨父皇的意思。” “九弟是离国军神李青衣的弟子,又得到离国战神李药师的佩刀,弓马齐射武艺方面不俗,想要通过校场较技不难。”六皇子姬雍开口说道,“不过九弟有没有想过,要是你通过考校,被分到四大都督府任职,你究竟想去什么地方呢?”还没等姬轻尘开口回答,他就继续说道,“你在离国待了十年,对离国的军政、风俗民情等相对熟悉,宁州该是一个不错的地方。” 姬雍的这句话说完,一旁的宁王姬弘昌的脸色一下子就变得有点难堪。 他被封为宁王,宁州相当于就是他的藩封之地,要说谁到宁州任职都督最适合的人自然就是他自己,可姬平尽然当着他的面鼓动姬轻尘,根本就没有将他放在眼里嘛。 不过三皇子姬弘昌同样不是能够被一两句话就激怒的鲁莽之人,他岂能听不出姬雍话中的意思,岂能不知道姬雍说这话是出于姬平的授意,便笑着说道,“六弟说的对,要是放在以前,九弟去了宁州这日子可能会过的平坦一点。可现在不同,离国的宁武关的主将木峰已经被调离,新上任的孙宗翰又是萧太后的人,萧太后对九弟是恨之入骨,九弟要是到了宁州,两军之间恐怕会多有摩擦啊!” 关于姬轻尘跟萧太后之间的恩怨,因为姬轻尘的回燕而使得大燕朝堂上的百官是人尽皆知。 “离国对我大燕虎视眈眈又不是一天两天了?这数十年两国之间征战不断。而三十年前宁武关又落到了离国的手中,就成了离国悬在我大燕头上的一柄利剑。要是不夺回宁武关,我们就是晚上睡觉都不敢大意。所以大燕跟离国迟早有一战,既然这样还怕什么跟离国发生点摩擦。离国新君不是已经登基了吗?还扬言说要一统天下吗?他要真有这份魄力就再跟我们大燕打一仗,这次我还就不信了,难道他离国有虎豹骑,有铁浮屠,我大燕的羽林骑就是吃素的,我大燕的苍狼、锐步、龙骧和黑鹰四支精兵就比不上他离国铁骑吗?”八皇子大声吼道,显然不满意三皇子姬弘昌话语中的懦弱表现,再加上他现在已经喝醉了,才敢说出这样大言不惭的话。 “老八,你说什么酒话,瞎说什么四大精兵呢?你只顾着要跟离国一战,难道就不想想位于我们大燕东北方的戎狄和南方的岭南夷族还需要提防吗?”三皇子姬弘昌见八皇子敢顶撞自己,就出言吼斥道,“你一个毛头小子懂个屁的兵法——!” 他是燕帝诸子中除了已经战死的太子之外是唯一一个领兵作战过又有军功的皇子,他这么一声吼斥,侥是八皇子再怎么自视甚高,傲慢自大,见他发怒了就也不敢再出言反驳。 三皇子倒是不再继续斥责八皇子姬虔,而是很冷静的分析道,“前一段时间,离国内乱,新君登基国政不稳,本该是我大燕一举北上收复宁武关的最佳时机。可是父皇没有这名做,不是说我大燕怕了他离国的虎豹骑和铁浮屠,而是大燕现在四面受敌,不止有离国一个强敌,东北的戎狄和南方的岭南两国也不能小觑。要是当时大燕趁机北上宁武关,戎狄和岭南肯定不会眼睁睁放弃入侵大燕的这个绝佳机会。因为大燕和离国是当世的两个强国,不战则已,只要开战就不是一两年的时间,而且都必须要投入全部的精力和兵力,自然就顾不上他们了,他们又怎么会坐失良机呢?” 姬轻尘微微点头,他非常同意三皇子姬弘昌的分析。大燕不像离国,东方有阴山做屏障,北方和西方是茫茫草原,只有大燕一个强敌。大燕是一个四面受敌的国家,想要跟离国一战,考虑的因素不单单是兵力和粮草,还要考虑跟周边诸国的关系。其中,除了离国之外剩下的四国之中西蜀和东荒是大燕的属国,不像大燕跟北戎跟岭南有世仇,所以大燕想要跟离国一战,就不能不考虑北戎跟岭南两国的态度。 “大燕想要跟离国一战,就必须要解决的是戎狄和岭南,只有彻底的灭了两个对大燕虎视眈眈的豺狼蛮族,才能跟离国决死一战。”四皇子姬文开口补充道。即便是他从小学文,又喜欢诗歌辞赋,且善于书法绘画,文采斐然。可是对于兵事他也很有研究,绝对不是人们眼中的书呆子。 “对!”三皇子姬弘昌肯定说道,“所以父皇准备设立了四都督府之中他最重视肯定是防守大燕和北戎边境的辽州以及防守大燕跟岭南边境的夷州,而绝对不是宁州和西州。因为不灭戎狄和岭南蛮族何谈北上宁武?” “只是这样一来的话今后的数年时间,离国宁武关守将要是百般挑衅我们大燕宁州军,恐怕我们也能忍气吞声,因为父皇不想大燕跟离国在短时间内再起战端。”姬平叹息一声说道。 “恩!”诸皇子不由的点头。 只有姬轻尘神情一震,因为众人这样一番闲谈让他吃惊非小。当初在宁州的时候,他跟顾棋在谈到四都督府时,顾棋都没有想到在今后的数年之中,燕帝会对自己设立的四都督府划分侧重点,会将心思放在放在辽州和夷州,顾棋让他去辽州原因只是因为辽州都督府管辖的地方大,都督掌军数量庞大,权力大。 现在再听到二皇子姬平、三皇子姬弘昌和四皇子姬文的分析,不管是他们自己的见解还是府中谋士的意见,这一番言论让他恍然大悟,才发现了自己某些方面的不足,像看问题眼光放的不够远,眼界放的不够高。 俗话说的好,你看到的世界有多大,你得到多东西就有多少。 只是现在还不是自省的时候,他便趁机向三皇子姬弘昌问道,“这么说三哥是有志想去辽州或者夷州了?” “这个?”三皇子姬弘昌沉吟了一下,眉头微蹙的说道,“我是有意想去辽州或是夷州的,只是还要看父皇的意思。”他是跟随燕帝征战又立过军功,自然不需要校场考校,再说就是想要考校他,以他的经验和能力想通过也很容易。 “不过九弟你要是通过了校场较技,想要过逍遥快活的王侯日子就去西州,要是想立志征战沙场想为大燕建功立业的话就去辽州吧。”他又继续向姬轻尘建议道。 姬轻尘一愣,他没想到对自己态度冷淡甚至有些敌意的三皇子会给自己这样的忠告。再将目光移向再坐的众人,发现大家同样是一脸不可思议的望着三皇子姬弘昌,因为他们也没有想到一向以军功自傲不将诸人放在眼里的三皇子今天为什么突然对姬轻尘说出这样一句中肯之言。 “九弟仅用一百羽林郎就击败五百北戎精骑突袭,又在桥山力退东荒铁剑,这就足以说明他的勇武和谋略。我建议他去辽州,就是想北辽军中能有一个有勇有谋善战又不懦弱的都督,而不是一个只知蛮勇或者软弱无能的废物。”三皇子姬弘昌突然冷冷的说道,然后不理会众人的不善、愤怒以及仇视的目光,缓缓起身径自离去! 三皇子姬弘昌扔下了这样一句足以得罪诸皇子的话就径自离开了,刚才还和气的气氛骤然消失殆尽。众人相互看了一眼,自然就没有再喝茶聊天的心思,便向姬轻尘告辞离开。姬轻尘也不挽留,恭敬的将众人送出了府。 第二十五章 桥山上的内幕 书房里烛光摇曳,檀香缭绕,显得非常寂静,而姬轻尘就独自坐在案几前静静的沉思。书案上放着几位兄弟到府上祝贺时送的礼物,这是张让专门送到书房让他过目的,他对其他几个兄弟的贺礼不怎么放在心上,只对姬平、姬弘昌和姬文送的礼物特别上心,还很认真的细细的查看了一番,二皇子姬平送了他一对玉璧,翠绿色的,晶莹剔透,非常的好看,要是放在君临城出售,绝对值三千两白银;三皇子姬弘昌送了一张弓,他是习武之人,一眼就看出这张弓绝非凡品,有价无市,是武人梦寐以求的东西;至于四皇子姬文虽说只送了一把折扇,可是上面“苍鹰遨游图”是出自七皇子姬满之手,而扇面上的题词又是他自己亲自所写,足见是花了一番心思。 他之所以特别重视这三人送的礼物,不是说三人送的礼物很特别,而是因为从今天的宴会上他已经隐隐的察觉到了一点蛛丝马迹,就是除了姬虔是嫡子,对太子之位有一定威胁之外,现在能够真正有资格争夺太子之位,还有强大势力的就只有姬平、姬弘昌和姬文三人,而且以三人对大燕眼下面临的严峻形势做出的判断和分析,他们可以称得上才华横溢,胸有乾坤。 这样的人才是燕帝需要的真正的太子候选人! 所以他才会不得不谨慎处理,不得不通过三人送的礼物做一番判断,确定三人的心性,以便自己今后跟三人相处时能够从容应对。 因为他清楚今后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这三人才是他真正的对手! 通过今天跟三人的接触,再加上从三人所送的礼物上做出的分析,姬轻尘不敢说对三人的心性有个一个全面的了解,可心里也大致有个底。 就以三皇子姬弘昌而言,虽说对自己很冷淡,甚至隐隐之间还有些许的敌意,可姬轻尘发现姬弘昌是一个豪爽又崇尚实力的人。这样的人性格刚毅,恩怨分明,喜欢堂堂正正的正面争斗,而讨厌阴谋诡计,讨厌和厌恶胆怯懦弱、趋炎附势的人。 因此,他知道要是跟姬弘昌相处就必须要有足够的实力让对方信服自己。要是跟姬弘昌做对手的,至少应该不需要时刻提防他会暗箭伤人或者使用阴险的阴谋诡计算计自己。要注意的就是考虑自己究竟有多大的实力,怎么才能够跟姬轻尘在堂堂正正交锋中战胜他。只要自己有绝对的实力,能够一举击败姬弘昌,姬弘昌是一个知道分寸的人。 而四皇子姬文则恰恰相反,因为饱读诗书的缘故,姬文的身上有股子儒家所倡导的仁孝,再加上他心性随和,书生气又非常重,且比较重情义,姬轻尘知道跟姬文相处就该以诚相待就行,要是跟姬文做对手,他认为即便是到时候自己败的一塌糊涂,至少也不用担心对方会赶尽杀绝。 真正让姬轻尘忌惮的人就是二皇子姬平,跟姬平相处时他发现对方看似跟自己非常的亲近,又很平易近人,可只要细心观察就会发现,不管两人之间说了什么,谈心还是喝酒,两人相处时中间始终有一层隔阂,对于这层隔阂姬轻尘也非常的清楚,这是就因为两人之间不信任和相互提防所致。不过对姬轻尘而言,他忌惮姬文最重要的一点还是因为他看不透姬平这个,不管是待人还是处事姬平表现的都有点太过完美,可是世间又岂有完美的人存在呢?所以他清楚像姬平这样的人要么是太普通太平凡以至于过于淳朴;要么就是陈府太深,隐藏了自己的一切缺点和欲望,是一个大奸似忠的人,而他知道姬平绝对不是一个淳朴的平凡人! 有了这方面的考虑,今天宴席已经结束,基本达到了宾主尽欢,可他的心情却愉悦,反而显得非常的凝注。因为这次在回燕的途中遇到了两次刺杀,这让他明白了一个道理,就是不敢再什么时候都要学会保护自己。特别是在桥山遇到东荒铁剑,跟铁剑生死一战差点送命,这就更加让他懂得什么叫实力,实力对自己的重要性。他还是清楚的记得当铁剑的长剑穿过血腥的空气距离他的前胸只有一尺时,他深深的体会到了自己对于死亡的恐惧。这是发自内心的对生的一种留恋,对死的不甘。要不是在关键时刻,一个叫郭劝的人挺身而出,截下了铁剑的长剑,又助他大败了铁剑,姬轻尘相信当时恐怕他已经命丧黄泉了。 不过对于郭劝这个人姬轻尘也不甚了解,只是从郭劝的口中得知对方是西宁州人氏,母亲已经早逝,父亲又在上个月病逝,家中只剩下了自己个妹妹郭香两个人,因为两人在西宁城没有了父亲这个依靠,才会到君临来投奔在大理寺任职的舅舅,当时兄妹两人也是刚到桥山,正要准备去黄陵祭拜黄帝,才会在半路上遇到他遭遇的刺杀,关键时刻救下了他。 其实当时姬轻尘就有过将郭劝招到自己的麾下的想法,因为郭劝武力非常的强悍,能够跟东荒铁剑战成平手不多,这个的人天下少有,大燕就更加罕见,而且郭劝还只有二十岁,要是再给他足够的发展空间,他今后取得的成就将不可限量。 可他想了想还是忍住了没有说出口,除了郭劝是他的救命恩人之外,就是他不想将郭劝当成是自己的一个下属一样看待,还有就是他也看出了郭劝有自己的想法,似乎有自己想过的生活,既然这样,自己又何必强迫他呢? “哎——”想到这里姬轻尘不由的叹息了一声。 因为想到桥山一战,想到郭劝,他就想到自己身边缺少像郭劝这样武力强悍的侍卫,既然现在自己已经到了君临,又有了一大笔钱财,是该认真自己找几个忠心耿耿的侍卫的时候了。 “自己该去哪里找呢?”想到这个问题姬轻尘就有点头疼,因为他实在是想不到该去什么地方找,军中倒是有不少这样的人,可是当朝的兵部尚书是柳平原,他是姬弘昌的舅舅,自己肯定不能去找他要人,至于宗正寺给他派了两百侍卫,他也看了一眼,要是放在战场上也是百战精兵,可用他们做亲身侍卫就有点不够格。 这样想着姬轻尘不由得变得有点烦躁。 突然,就在这时他从窗外听到了隐隐约约的琴声。 府中除了他之外会弹琴的就只有在宁州是赵祥林送给他的歌姬茗烟,他知道肯定是茗烟在弹琴。这是一首姬轻尘没有听过的曲子,曲子没有《长相厮守》的缠绵悱恻,没有《塞北之风》高亢激昂,有的似乎只是山间松林的微微清风,田间狂野中的细细流水。 静静的琴音飘入姬轻尘的耳中,将他的烦躁和沉默驱逐的一干二净。心一静下来,他想到自己是怎么遇到顾棋的,突然心里浮上这样一句话:“市井每多屠狗辈。”脸上不由得露出了笑容。 因为现在他心里已经有了主意,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能够找到像郭纶一样的人了! 第二十六章 遇古人 作为大燕三百多年的国都,现在的君临城人口约有八百多万,再加上又是大燕政治、文化和经济的中心,吸引了许多各国商贾和学子,以朱雀大街为主,东西八条主干街道上行人络绎不绝,街道两旁也是商铺林立,热闹而繁华。 可以说,作为都城它盎然的生机及蓬勃的朝气又彰显了大燕恢弘大气、包容天下、囊括四海的宏大气势。 翌日清晨,刚吃过早饭的姬轻尘招呼张让换上了普通的衣衫,两人步行出了府,便开始在君临城的大街闲逛,悠然自得的有股子纨绔子弟的派头。 十年前姬轻尘到离国为质时特意在舅舅叶清臣的陪伴下逛过一次,十年后的今天他再次踏上君临城的宽阔大街,看到道敞的街道上来往的行人感慨万千。 因为眼前的街市跟十年前一样没有多大变化,茶楼,店铺,酒馆,饭店,作坊遍布街道两旁,修建的富丽堂皇,古香的格调透出一份内敛的典雅奢华。熙熙攘攘的人流仿佛汇成人头攒动的“海洋”,有坐轿的,有骑马的,有挑担的,有背筐的,有佩刀的,有提枪的,各色人等,穿流成一片繁忙景象。街道两旁的空地上排满了小商贩,有卖水果的,有卖蔬菜的,有买日用百货的,有卖跌打膏药的,还有锵剪子磨菜刀的,以及看相算命的,吆喝声不绝于耳。 “殿下,我们该去什么地方呢?”像这样漫无目的的闲逛了片刻,张让有点摸不准姬轻尘究竟是想做什么,便忍不住开口问道。 “离开燕国已经十年了,这次回来发现君临的街市依旧没有变化。张让,我已经好久没有像今天这样一个人宁静的逛街了,我们就这样走走吧!”姬轻尘很感慨的说道。 张让听到姬轻尘的这一番感慨就不再多言,微微点头,静静的跟在他的身边。 两人继续闲逛片刻,拐过这条大街,突然发现前面的路口围了一大群人,人群中还传出了嬉笑怒骂声,“小姑娘,你要是跟了本公子,天天吃香喝辣,何必像现在这样成天在这里卖艺受苦呢?” “你是什么东西,本姑娘才不稀罕你的什么吃香喝辣呢?哼——!你要没什么事情就快点滚,别耽误我们做生意。”人群中传出了小姑娘的吼斥道。 “小丫头,他妈别给脸不要脸,就你这样姿色姑娘天香楼有的是,只是我们家李公子能看上你,就是你的福分,你不要以为自己会点拳脚功夫我们就怕了你,我劝你们俩还是识相点从了我们家公子,不然别怪我们家公子心狠没给你们荣华富贵的机会。”人群中又传出了刚才说话的这名公子的随从嚣张跋扈的威胁声。 “李公子难够看上小妹,确实是小妹的福分,可是小妹岁数尚小还不到婚配的年纪,可能要让李公子失望了,我们是外地人,初到君临是为了寻找亲戚,只因花完了盘缠没了回家的路费,才会想到在街上卖艺赚钱回家的路费,以前不知道怎么得罪了李公子还请恕罪,还希望李公子能够高抬贵手放过我们一马,郭……”人群中传出了一个男子的声音,说的话很和气,可语气一点都不卑不亢。可是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妹妹阻止道,“哥,你别跟他们低三下四的,这里是君临城,是大燕的都城,我就不信他们还能将我们能怎么样?难不成他们还想在光天之下强抢民女吗?难道就没有王法了吗?” 人群中小姑娘声音不大,可话说的理直气壮,不畏强权,很是激昂。 “小妹——” “哎呦——这小嘴巴还真够辣的啊!本公子我就喜欢这样的,够劲,王公子你说是不是啊?哈哈——”人群中传出了刚才嬉笑怒骂的李公子的轻薄之声。 “哼——还真是两个不识相的乡巴佬啊!自己也不去打听打听我们君临七虎是谁?只要我们君临七虎看上的东西,谁还敢不给?还有得不到的?对,这里是天子脚下是帝都君临城,可又能怎么样?王法?光天之下强抢民女?我们就是王法,我们还真就喜欢光天之下强抢民女。你要不服?那也得服。你要王法,那我待会就让你见识一下什么叫王法。”这声音嚣张至极,显然是李公子口中的王公子所说的,他有点不悦的继续说道,“我说李公子,你还跟她废什么话,要是喜欢就抢回家嘛,你要是真顾忌王法不敢,可别怪我王垠不客气了。” “……” 听了半天发现是一群浪荡子弟正在调戏良家妇女,还想继续看热闹的姬轻尘就没有兴致,开始转身离开。他觉得像这类纨绔子弟欺男霸女的事情自有君临知府去管,现在还轮不到他一个无权无职的皇子,因为他心里想的跟刚才人群中说话的小姑娘一样,认为这里是军临城,是大燕的帝都,是有王法的地方。不过向前走了几步,他突然向一旁的张让开口问道,“刚才说话的这两人似乎是世家子弟,不知道你认不认识他们?还有这几天,君临城是不是时常有欺男霸女强抢民女的事情发生?难道君临知府就不管吗?” 张让小声的回答道,“殿下,刚才奴才听这两人说话的口气,似乎是平阳侯和安阳侯家的子弟,具体是李牧之和王佑的子侄还是玄孙辈——这个奴才也不太清楚。” 他斟酌着回答完侧头看了一眼姬轻尘,发现姬轻尘眉头紧蹙沉默不语,沉吟了一下,又继续说道,“至于君临知府庞籍,李氏和王氏是世家大族,随便一个子侄身上的爵位都被他君临知府正四品的官衔还要高,家里还有像平阳侯和安阳侯这样的大靠山,他又能管的了什么,只能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张让口中的平阳侯和安阳侯不是别人,正是君临李氏和王氏的族长李牧之和王佑,平阳侯李牧之现在是枢密院副枢密使,安阳侯王佑是吏部尚书,两人都位居执政之位,相当于副宰相,要是再进一步就要位列宰相,是大燕朝堂上举足轻重的权臣。 缓缓的踱着步子,静静的听着张让的解释,姬轻尘依旧沉默不语,刚才说话的这两兄妹的声音他似乎在哪听到过,觉得有点熟悉,可就是一时之间记不起来了。 这时大街上的行人一阵慌乱,前方突然出现了一队羽林骑,正急匆匆的冲向了姬轻尘。姬轻尘被这急促的马蹄声惊醒,立即躲到一边,这才堪堪躲过骑马飞驰而至的羽林郎,让着这一队二十人的羽林骑擦着他的衣襟飞驰着冲向了刚才调戏良家妇女的地方。 “羽林骑不是守卫皇城九门吗?为什么会出现在大街上,还敢这么横冲直撞的?”看着疾驰而过的羽林骑的背影,姬轻尘皱眉问道。 张让幸灾乐祸的说道,“可能是李家和王家的子弟遇到了麻烦吧!” “难道他们遇到麻烦还需要出动羽林骑吗?”姬轻尘有点不解,淡淡的问道。他的语气平淡,听不出是欣喜还是不满,然而要是张让心细的话,他肯定会看到姬轻尘在问出这句话时眼中闪过一丝不容外人察觉的阴霾之色。 “殿下,统领六千羽林骑的将军就是平阳侯李牧之,而羽林骑中世家子弟居多,李氏子弟就有不少在羽林郎中任职,现在李家和王家的子弟遇到麻烦,他们又岂能放过这样一个绝佳的变现机会?”张让平心静气的解释道,似乎早已对这种事情已经见怪不怪了。 “哼!他们的胆子可不小,还真把大燕的羽林骑当成是自家的私兵了!”姬轻尘冷哼一声说道。 “殿下,像今天这样的事情又不是一次两次了,以前常有李家子弟在君临城里惹是生非而羽林骑出现解决的情况。”张让小心的回答道。 然而张让不止是回答问题这么简单,他的话里另有深意,就是想告诉姬轻尘之前羽林骑都是这么做的可陛下没有管他们,意思是现在他们这么做让姬轻尘也不要管闲事免得惹上李氏和王氏对自己不利。 可是姬轻尘不这么想,刚才他没管是以为君临府会管,现在他已经知道了君临府不管,他们也管不了,而且事情已经闹到了需要羽林骑出面解决的程度,这就说明李家和王家子弟调戏的这俩兄妹很不简单,这两个世家子弟是碰上了硬茬。他刚回君临,本不是一个爱管闲事的人,可是既然让他遇上了眼前这等欺男霸女的恶性,他就不能不闻不问。你李氏和王氏的子弟不是仗势欺人,很喜欢拼爹吗?他现在最不憷的还就是拼爹。 于是语气严厉的向张让说道,“光天化日之下在帝都强抢民女,还要让大燕引以为荣的羽林骑尽然出面助纣为虐,张让,你说我们还能不管?走,过去了看看!”说着不顾一旁想要劝阻的张让,径自转身往回走。 张让看到刚才还是温文尔雅而九殿下一下子眼神变得锐利,身上骤然间散发出的一股的凛冽的杀气,他的身形微微一顿,微微一愣,便立即回过神来小跑着跟了上去。 姬轻尘离刚才的街口就不远,这时他又大步前行,没走几步就回到了街口。待他到了街口时才发现街上围观的人群早已化作鸟兽散了,刚才匆匆而来的二十名羽林郎和不知何时出现的二十名君临府的衙役已经将街口围了严严实实。通过羽林郎和衙役们身影之间留出的缝隙,他看清了里面的情形,就见一名红衣少女正将一柄长剑抵在早已吓得脸色煞白的一名世家子弟的脖颈上,红衣少女身边一名年纪不过二十身形挺拔的青年男子则一手持剑,正紧紧的将红衣少女护在自己的身边,警惕的注视着四周的羽林郎和衙役们。 双方就这样对峙着! 刚到街口姬轻尘就看到一幕,步子突然一顿,继而脸上露出了惊讶之色。因为他认出被围困的这一男一女俩兄妹不是别人,正是在桥山跟东荒铁剑的一战相助过他的郭劝和郭香。他不知道郭劝兄妹究竟遇到了什么麻烦而没有去投奔在君临大理寺任职的舅舅而沦落到了到大街上卖艺糊口的地步。可现在两人尽然绑架了李氏和王氏家族中的子弟又跟羽林骑对上了,这罪名就大了,具体说就是形同谋反,是要杀头灭九族的,他不能不立即阻止,免得将事情闹大,于是就是大步向前向被围困的郭劝和郭香两兄妹走去! 第二十七章 太监很厉害 “让开!你们这是干嘛呢?光天化日之下敢在君临城行凶,难道你们眼里就没有王法吗?”就在姬轻尘大步走向被包围着的郭劝兄妹时张让突然疾步上前吼道。 君临城的衙役早已见惯了众多世家子弟的嚣张和跋扈,吃过很多亏,现在被张让这一吼,又见信步而来的年轻公子气宇轩昂,举手投足之间贵气十足,便不敢阻拦姬轻尘,尽然不由自主的主动给他让开了一条路。 一旁的羽林骑首领,一名年纪约在三十,一脸骄横模样的男子看到衙役们的懦弱表现,气的脸色一沉正准备吼斥,突然看到年轻的公子大步走到两个匪徒面前时,匪徒的脸上露出了欣喜之色,他一惊,便猜测出了这名年轻公子可能跟眼前这两名匪徒有莫大的关系,就忍住没开口,而是静静的在一旁注视着姬轻尘的一举一动,想静观其变。 “郭兄,郭小妹,你们俩人这是?”姬轻尘走到郭劝兄妹前问道。 郭劝看到姬轻尘也有点吃惊,随即脸上露出了欣喜之色,他在桥山时遇到姬轻尘时看出对方身份很不简单,只是当时姬轻尘没有明说,他就没有询问。现在他和妹妹君临城遇到了麻烦,惹上了这几个纨绔子弟,还引出了名震大燕的羽林骑,他何尝遇到过这种场面?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办,正焦急不已,可就在这时姬轻尘的让他眼前一亮,他虽然不知道姬轻尘的真正的身份,可心里隐隐觉得对方肯定能够助自己和妹妹脱困,便开口说道,“姬兄——公子,你怎么会在这里?……” 只是郭纶的话还没有说完,他身边的妹妹郭香就就说道,“咦——!姬公子你怎么在这里啊?真是太好了,你来了我就不怕他们了,你可以为我和哥哥做主了……” 郭香见到姬轻尘,不像郭劝想的这么多,更像是沦落天涯的浪子遇到了知音,就叽叽喳喳说了半天,将自己是怎么被欺负,又怎么跟想抢她做小妾的人交手,怎么又跟哥哥被围困在这里的经过跟姬轻尘说了个大概,说完之后一双小眼睛还滴溜溜的瞅着姬轻尘,望着姬轻尘的样子就像一个受了委屈的孩子,尽然丝毫不知道自己早已犯下了杀头的罪名。 早前姬轻尘路过这里时就了解到了一点情况,现在听完郭香的诉说,他已经大体上知晓前因后果。就是李公子和王垠两人纨绔子弟闲逛时看到郭香长得漂亮,就见色起意,李公子就想让郭香做他的小妾,上前去调戏,没想到郭香不但不愿意还狠狠的斥责了他一顿,两人顿觉颜面大失就下令身边的家奴抢人。不曾想郭劝兄妹不像平常被他们欺凌的百信,一身功夫很是了得,狠狠的将他们身边的家奴教训了一遍。让两人是又惊又怕,又羞又怒,恰好这时候听到打斗声君临府的衙役刚刚赶到现场,李公子和王垠就命令君临府的衙役们将两兄妹抓了送到君临府大狱。 郭香一见衙役们上前就要抓自己和哥哥,顿时大惊,觉得官府的人怎么不抓调戏自己的坏人去要将自己个哥哥下大狱,大怒之下就抓了一旁对衙役们颐指气使的李公子,用李公子威胁想上前抓他们的衙役。 李公子和王垠的手下已经领教了郭劝兄妹功夫,被两人打怕了,不敢上前救人。而君临府的衙役们因为李公子被抓在郭香手里做威胁,他们有点投鼠忌器,只能将郭劝和郭香围困在这里。就让李公子的手下将消息送给了附近驻守的羽林骑,这才引出了羽林骑前来救人的一幕。 “郭兄,这件事就交给我来处理,你们还是先把人放了吧!你们难道不知道,像你们现在这样跟羽林骑刀剑相向形同谋反,是要被杀头的。”姬轻尘向郭劝的说道。 因为大燕羽林骑的特殊性,他们被称为大燕皇帝殿前的大汉将军,又是从大燕三十万精锐中挑选出来的佼佼者,在大燕是除了皇帝之外不拜公卿不参王侯存在,普通百姓只要跟他们刀剑相向就对于跟大燕皇帝作对,自然就被视为谋反。 郭纶听完脸色一下子变得煞白,立忙让郭香放人,可郭香就是不肯,不过她也吓得不轻,既有点怀疑又怯生生的向姬轻尘问道,“姬公子,你真的能保证我放了他,我和哥哥就不会被他们下大狱吗?” “能,我不但能保证他们不会将你们俩下大狱,还会让他们给你跟你哥赔礼道歉。快放了他,难道你这样举着剑不嫌累啊?”姬轻尘笑道,他发现眼前这丫头实在是太可爱了。 “恩!那我就放了他。”郭香得到姬轻尘的保证,这才取下了抵在李公子脖颈上的长剑,将对方狠狠的一把推了出去。 李公子刚才剑下逃生就立即被他身边的家奴护卫在中间,气急败坏的向刚才静观其变的羽林骑首领下令道,“李铎,你他妈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将这三个匪徒抓起来,然后将他们送到府上去,我一定要好好的审问他们。” 郭劝和郭香兄弟听了李公子给羽林骑将领的命令,长剑一举就要准备杀出一条血路,因为两人知道一旦落到李公子手里,自己会有什么样的下场。 郭香更是怨恨的望了一眼姬轻尘。 姬轻尘倒是表现的很淡定,他就像早就聊到李公子会下这样的命令,就在羽林骑首领就要下令时突然开口向李公子问道,“你是平阳侯的什么人?” 姬轻尘的这句话出口,刚准备下令的羽林骑首领突然将凛冽的目光移到了姬轻尘身上。这句话看似很简单的,可他听出了其中的含义,就是说眼前这个温文尔雅的年轻公子似乎跟平安侯府很熟悉,可他就是李氏家族的旁门子弟,他在君临住了这么多年,没见过跟平阳侯熟悉的这样一个年轻人啊! 李公子一听到姬轻尘说出“平阳侯”三个字,就非常得意的说道,“没想到你还有点见识,还知道君临李氏和平阳侯,那本公子现在就告诉你,本公子叫李长征,平阳侯就是我的祖父,我就是平阳侯之孙。小子,现在知道本公子的身份了吧?可惜已经晚了,既然你跟他们两人认识,就是他们两人的同伙,你们想要劫持本公子,想借此威胁平阳侯,想对大燕不利。哼!真是胆子不小,罪不可恕!” “李长征?这名字不错,可惜啊!”姬轻尘叹息道。 “可惜什么?”李长征尽然傻傻地问了一句。 “可惜啊!我不知道君临李氏,不知道平阳侯是谁?自然就不知道李长征是什么东西了。”姬轻尘一字一句说道,见李长征已经气得被涨红的了脸正要反驳,突然话锋一转,话语冰冷的吼斥道,“可我知道君临城有你这样一个专门欺男霸女,无恶不作,又恶贯满盈的纨绔子弟。你是君临李氏的子弟怎么样?你是平阳侯的之孙又怎么样?这里是大燕的君临城,王子犯法都要跟庶民同罪,你又算什么东西?敢视大燕律法为粪土,敢将羽林骑将自己家的私兵,还洋洋得意的说自己是平阳侯的之孙?你就是平阳侯的耻辱,像你这样的人渣就该凌迟处死,死一百次都不足惜。” “李铎,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将眼前这个狗东西抓起来!”李长征被姬轻尘斥的满脸通红青筋暴起,厉声向羽林骑首领大吼道。 “大胆李长征——”突然,就在李长征话音落地之际,张让已经怒吼道,“你胆子倒是不小啊!敢跟……” “李铎,这三个贼子敢公然侮辱我们李氏,敢公然辱骂祖父,还不快将他们抓起来问罪。”除了自己的祖父外李长征何时被别人像现在这样吼斥过,再加上他今天还被人挟持丢了脸面,所以不待张让将话说完,就厉声向一旁的羽林骑首领李铎骂道。 “砰——”“砰——”“砰——”就李长征的话刚说完之际听见三声响,再看到眼前的这一幕顿时让姬轻尘吃惊不已,因为这时的张让已经欺身而上,一下子就将护在李长征身边的家奴打飞,又一把就抓住了李长征的领子,“啪——啪——啪——”对着李长征就是三个耳光。 张让是太监啊! 可这也太强悍了吧? 什么时候太监尽然变得这么厉害了呢? 敢将大燕四大战将之一的平阳侯李牧之的孙子摔耳光。 骤然间看到自己身边一个普通的太监尽然这么生猛,受到张让的刺激的姬轻尘的全身的热血突然上涌,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向身边的郭劝说了一句,“郭兄,今天我们兄弟又要一战了!”就苍鹰一般的跃出冲向了羽林骑的首领李铎。 郭劝和郭香一直观察着四周的动静,他们在得知自己得罪的李公子尽然是平阳侯的孙子时便吓得有点不知所措,毕竟平阳侯的赫赫威名像他们这样的平头百姓也听说过,现在又突然间见到姬轻尘身边的一名下人敢向平阳侯的孙子下狠手,就已经吓得目瞪口呆,现在突然听到姬轻尘的这句话,兄妹两人立即回过神来,尽然想都不想就跟着姬轻尘的身影冲向了羽林骑。 第二十八章 街区大混战 因为羽林骑在大燕的特殊性,只要是在大燕境内就只有他们欺负别人的份,哪里还有人敢对他们不敬,所以面对姬轻尘猎鹰一般的突然袭击,羽林骑的首领李铎愣是没有防备,直到姬轻尘距离他只有六尺时,他才感觉到一股凛冽的杀气,立刻想要拔刀,可这时已经来不及了,姬轻尘早已冲到了他的身前,对着他的胸膛就是狠狠的一拳。 砰! 一声猛烈的撞击声。 已经不及躲闪的李铎无奈之下只能硬抗下姬轻尘蓄势以待的沉重一击,他的身体猛然间倒退了三步方才站稳,然后便是“噗——”的一声,一口鲜血喷涌而出,脸色骤然间变得非常的苍白。 显然,这这么简单的一击,已经让李铎受了不轻的内伤。 一击得手之后姬轻尘就不再给李铎反击的机会,他乘势连续出拳,又是“砰——”“砰——”的两声,势大力沉的两击重拳又狠狠的砸在了李铎的身上,这次李铎没有再挺住,他的身体就像断了线的风筝,倒飞了出去,又狠狠的砸在街边的一个菜篮上,将菜篮子砸了稀巴烂。 这边郭劝和郭香兄妹跟着姬轻尘冲时羽林骑时,这次面对羽林骑两人倒是有了分寸,没敢再动用手里的长剑而是选择了徒手格斗。郭劝的徒手格斗术丝毫不逊于姬轻尘,面对还在发愣的羽林骑时他突施重手,眨眼间就放倒了三名羽林郎。而郭香对还在发愣的羽林骑视而不见,将目光移向了李长征身边的一众家奴们,她对这一群助纣为虐的奴才非常的厌恶,刚才就已经略施惩戒,可现在发现这帮人还是没有长记性,就再次将目光放在了他们身上,想再给这帮人一次深刻的教训。 至于张让,当他狠狠的教训了一顿李长征,刚回头时,眼前看到的一幕将他吓出了一身冷汗。因为他看到九殿下正在跟羽林骑李铎厮杀了一起,而且刚刚将羽林骑的李铎打飞了出去。骤然间发现原来九殿下也这么神勇时,张让想也不想的又继续加入了战团冲上了羽林骑。 这时羽林骑们已经反应过来了,他们才发现眼前四人的胆子会这么大,敢挑衅自己的权威,便大怒不已。他们本就是从三十万大燕精锐边军中挑选出来的佼佼者,又是百战老兵,经过过战争的洗礼,是染过血的悍勇武卒,只是因为久待君临,又成了天子亲军才沾染了一股傲气,才会除了大内侍卫外根本就不将天下诸军放在眼里,现在发现有人敢在他们的地盘上欺负到了他们的头上,他们大吼一声,便不及躺在地上的李铎下令,就嗷嗷叫着杀向了姬轻尘和郭劝四人。 至于君临城的衙役们平时处处被羽林骑压着一头,天天被世家子弟欺负着,可这是相对于的,对于普通的百姓而言,他们依旧是官差,依旧有权威。所以看到姬轻尘等人胆大妄为之后他们也被激怒了,不等领头的下令,他们也跟着羽林骑杀向了姬轻尘等人。 刚才是因为突然出手占得了先机姬轻尘和郭劝、张让、郭香四人才能占了上风,现在羽林骑和衙役们已经回过神来,又被激怒了,就像一群饿狼一样嗷嗷叫着冲向了他们,除了已经被击倒受了伤的几人外,面对三十多人的正面冲锋,姬轻尘四人突然感觉到压力增大。 “哈哈——”就在这时,突然听到姬轻尘大笑道,“缟素北上誓灭戎,雄狮十万气吞离。试看天堑投鞭断,不信中原不信燕。” 这句诗句一出口,他的气势骤然大盛,身上傲气倍增,凛冽的杀气像冷夜里的寒风,尽是逼得衙役们不敢近前。 郭纶和张让不是饱读诗书,可也是读书识字的人,听到姬轻尘这首慷慨激昂的诗句,突然间精神一震,身体里就像充满了无穷无尽的力量,一声大吼,全身上下杀气四溢,再次杀向了冲向他们的羽林郎和衙役。 三人的气势骤变,顷刻间战场上的局面又发生了变化,他们又占得了上风。 不过刚才这句诗一吟出口,就连姬轻尘自己都不敢相信。 这时附近巡视的君临城府衙的衙役们听到这边的厮杀声就匆匆赶来,看到自己的同伴已经身陷混战之中,不及细想的就加入了战团。附近驻守的羽林骑也不知道是怎么得到了消息,听说有人欺负到自己的头上了,就又派出了三十骑,这三十骑羽林郎骑马冲到现场,看到自己的同伴正在苦战,同样是想也不想的就加入了战团。 羽林骑和衙役们人数增加,使身陷战团中的姬轻尘四人感觉到压力有增大了很多。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不知不觉中有一个身影突然加入了战团,这个人一加入战团就改变了战场上向羽林骑倾斜的局面。因为他的徒手格斗术非常厉害,特别是针对眼前这种数十人的大混战,他的格斗术就显得更加的游刃有余霸气十足,只要是羽林郎或者衙役但凡碰到他,眨眼间就会被他击倒而失去了战斗力。 突然间又了这样一个陌生人的相助,姬轻尘这一方的压力大减,他也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借着空隙的时间姬轻尘趁机瞅了一眼身边的陌生同伴,发现这人身形高大,长发披肩,显得特立独行,可是他一袭蓝衫脏兮兮的就像三五个月没有洗了一般,而且全身还散发着浓浓的酒气,十足的像一个乞丐。 只是姬轻尘根本不看重外表,他在看到这个陌生人的第一眼就猜出了对方非常的不简单,有了李青衣十年的教授,再加上他在离国军中三年的征战,这使得他在武技方面有独到的见解,通过眼前这个邋遢年轻人精湛的格斗术,他发现对方的底子十分的扎实,而且格斗经验非常的丰富。练武十年,他非常清楚一个人要不是从小就开始练武,又参与过像今天这样的大混乱的人,是不会达到像眼前这个年轻人的程度的。 由此,他判断出眼前这个邋遢的年轻人看似穷困潦倒不堪,实则肯定是一个世家子弟,即便现在不是以前也肯定是。 有了这个邋遢的陌生人的加入姬轻尘一方变成了五个人。 只是他们的人数增加了,衙役和羽林骑的人数也增加了。因为在不知不觉间附近巡视的衙役们又有两拨过来加入了战团,而羽林骑方面又有来了十多名羽林郎加入了混战之中。 不过参战的人数一多,这场厮杀的性质就变了! 不知道是那个羽林郎和衙役之间有个人恩怨,两人很有缘分的在战团相遇,彼此看到对方就分外眼红,尽然不分场合的开始解决起了个人恩怨。 这样一样,难免会出现打错人的时候。 有羽林骑发现有一个衙役打了他一拳,他就想都不想朝对手还了一拳,可他场面混乱的很,他这一拳打错了人,被打的衙役回头发现有羽林郎向自己下狠手,就立马给对方还一颜色。 就这样骤然间上百羽林骑和衙役参加,集体跟姬轻尘五人的围都场面变成了现在他们两方之间的相互混战。 双方参战的人数都不少,这一混战开始,惨叫声此起彼伏,一下子场面变得混乱不堪。这反而使得姬轻尘、郭劝、张让、郭香和陌生的邋遢青年逐渐的脱离了战团。 因为在君临城,有了李长征这类纨绔子弟的存在,时常需要羽林骑出面解决麻烦,久而久之羽林骑就慢慢的不将君临府衙的衙役们放在眼里了,处处要压对方一头。现在双方之间的混战一爆发,之前双方之间本就有的新仇旧恨加在一起,衙役们想要发泄长久以来积压在心里怨气,想要找羽林骑出气,而羽林骑突然发现以前被自己怎么欺负都不吭声的衙役今天尽然敢太岁头上动土,就像好好的教训一番,使得双方之间的越来越惨烈。 看着眼前羽林郎和衙役们之间的混战场面,刚刚脱离了战团,已经置身事外的姬轻尘突然向他身边的邋遢年轻人一拱手,语气诚恳的说道,“今日一战,多谢这位兄台相助。” 邋遢年轻人没有看姬轻尘,而是自顾自的吟道,“缟素北上誓灭戎,雄狮十万气吞离。试看天堑投鞭断,不信中原不信燕。” 只是姬轻尘的这首诗从他的口中吟出,又多了一份宏大的气势,多了几分厚重。吟罢,他才向微微侧头,看了姬轻尘一眼,冷冰冰的说道,“你的这首诗不错,我非常喜欢,所以你不用谢我,是因为你的这首诗我才会同你跟他们一战的。” 邋遢男子的长发遮住了他的面容,让姬轻尘看不清他现在脸上的表情,可是在对方在吟出这首诗时姬轻尘感觉到了对方身上散发出的一股浓烈的杀气。他知道这股杀气不是针对他的,这是一个怀着报国之情的男人所特有的血腥的表现。 只是待他立即回神正准备要开口说话时,他发现邋遢男子已经跄踉着步子,一步一远去,消失在了街口。 “唉——!”看着陌生年轻人的背影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姬轻尘微微叹息了一声,这才向一旁的郭劝兄妹说道,“郭兄,郭小妹,既然我们在这里相遇就是有缘,现在这里混乱不堪,到我府上我们再详聊。” 郭劝兄妹也想早点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就微微点了点头答应了姬轻尘的邀请。 第二十九章 混世魔王 姬轻尘领着郭劝和郭香同张让一起回到府中,让两人沐浴更衣完毕,又一同吃过午饭,这才告知了郭劝兄妹自己的真实身份。郭香在听到他是当今大燕大燕皇帝的儿子,大燕的九皇子时惊的目瞪口呆。郭劝倒是比郭香表现的要镇定很多,人也非常的冷静,他听完姬轻尘的介绍,只是微微一愣,就一拉自己的妹子郭香衣襟,就要给姬轻尘施礼。 姬轻尘眼尖手快,在郭纶还没有跪下去的时候就一把扶住他,语气诚恳的说道,“郭兄,当日在桥山,要是没有你,哪有今日的姬轻尘啊,又何来的大燕九皇子呢?所以我也不是一个矫情的人,不会将你的大恩放在嘴上,你的恩情我永远都会铭记在心里,今后一定会报答。只是既然我与郭兄两次相遇都是同生共死的场面,这就是我们的缘分,郭兄要是还看得起我姬轻尘的话,今后我愿意跟郭兄俩以兄弟相待。” “殿下这——”郭劝被姬轻尘的真诚感动了,他的语气有点哽咽。 “郭兄,你要是愿意就称呼我轻尘即可!”姬轻尘认真的说道。 “殿下,郭劝只是一介草民,殿下得殿下不弃,又礼贤下士以国士待郭劝,郭劝早已是感激不尽,有了这份知遇之恩,又敢岂有其他的想法。要是殿下不嫌弃郭劝武艺低微,今后郭劝愿意追随殿下身边,愿意同殿下一同灭北戎、吞离国、战天下。”郭劝慷慨激昂的说道,他不是一个矫情的人,既然已经表示愿意追随在姬轻尘身边,就等于答应了跟姬轻尘以兄弟相待。不过稍一停顿,他又说道,“只是这称呼——要是殿下愿意,郭劝今后就九哥称呼殿下!” “也好!”见郭劝答应跟自己以兄弟相待,有愿意追随自己,姬轻尘也不再纠结两人之间的称呼。 “哥,你——”突然间听到哥哥要称呼姬轻尘为九哥,一旁的郭香有点气结,不满的说道,“你称呼殿下为九哥,那我叫他什么?” “郭香,我是你哥的兄弟,自然也是你的兄长,你就跟你哥一样,叫我九哥吧!”姬轻尘笑着对郭香说道。 “哼哼——!我才不呢!我才没你这么没出息,明明是比你大却非要叫你九哥。”只是一瞬间的愣神郭香就已经恢复了往日的模样,对着郭劝撅着嘴不满的说道。 “郭香——你大胆,怎么跟殿——怎么跟九哥说话的,还不快跟九哥道歉。”郭劝被妹妹讽刺了老脸通红,恼羞成怒的骂道。 “哼——!本来就是嘛!”郭劝似乎平时就很疼爱他这个妹妹,对于他的责骂郭香不但不惧怕还顶嘴道。 “你——”郭劝气结,正要上前准备教训郭香却被姬轻尘拦住,说道,“郭兄,香儿现在还不过是一个小丫头,你跟他计较什么?今后等她长大了,就不会像现在这样调皮了。郭兄不是说这次到君临要到大理寺找你舅舅吗?怎么会到街头去卖艺呢?” 见姬轻尘问起了自己这几天的经历,郭劝也没有再理会一旁躲在姬轻尘身后正向他扮鬼脸的妹妹,沉吟了一下,就将自己跟妹妹在君临之后这几天的经历详细了说了一回。 原来郭劝跟妹妹郭香到了君临,就立即按照父亲去世前给两人的地址的信息去舅舅家,只是两人到了地方才发现出现在眼前这户人家根本就不是自己的舅舅,两人以为是自己的地址有错误就去了一趟大理寺,可是大理寺的人告诉他们,说大理寺就没有郭大路这个一个人,两人觉得很奇怪,偌大的一个人怎么就无声无息的消失了呢?郭劝和妹妹不肯罢休,就又去了一趟他们去过的那家,跟房屋的主人确定了真的没有郭大路这么一个人住过那座院子,这才确定了自己的父亲说的舅舅在大理寺的信息有错,地址也是有误的,两人便决定在君临城找找看,可是君临城有很大人有多,两人找了十多天依然没有结果,而这时身上的钱又花完了,无奈之下两人才会想出到街上卖艺赚钱的想法,才有了今天街口发生的一幕。 “郭兄就放心休息两天,待过段时间我亲自去趟大理寺问问,没准可能是他们听错了名字,或者是你舅舅有要务在身他们不方便透露行踪才会说没有这个人。”姬轻尘想了想说道。 “那就多谢九哥了!”郭劝知道了姬轻尘的身份,听他这么一说,倒是觉得很有可能,就满怀期望的,激动的谢道。 然后姬轻尘又跟郭劝兄妹聊了片刻,发现两人都有点疲惫,便吩咐张让领两人下去休息。 待张让三人离开,片刻之后再次回到书房向他复命,他便向张让说道,“明天你去大理寺问问,看看他们那里到底有没有郭大路这个人。” “殿下,恐怕是真没有这个人。”张让很肯定的说道。 “你怎么知道?”姬轻尘不解的问道。 “因为大理寺处理的案件太特殊,所以每年都会有几个人莫名其妙的消失,然后就再也找不到了。”张让很隐晦的说道。 听张让这么一解释,姬轻尘才恍然大悟。 他知道这是大理寺一项不成文的规定,就是有些见不得光的秘密案件只要处理完,就会清楚几个参与了这件案子的级别不高但又了解太多的办案人员。只是像这样的案子很少遇到,有的时候是十年一次,有时候甚至是二十年都遇不到一次,所以即便是这个规定有点残忍,可是每一代的大燕天子都不会理会。 难道这次郭劝的舅舅郭大路就碰到了这样的案子吗?姬轻尘不敢确定,便向张让说道,“不管怎么样你还是再去问问。” “奴才明白!明天就去!”张让领命。 “噢,对了,你今天表现的很不错,不知道这身武艺是跟谁学的?”姬轻尘向张让问道。 “回殿下,奴才是跟干爹学的武艺。”张让躬身回答道,再见姬轻尘有点不解,便继续解释道,“奴才六岁时净身入宫,当时被分配到干爹手下,干爹发现奴才有点练武的天分,就教了奴才一点功夫。奴才的干爹就是伺候陛下的大内总管魏公公。” 原来是这样啊! 经张让这么一解释,再想他第一次去御书房时,在御书房门口魏忠贤跟张让之间很随意的对话,他才恍然大悟为什么当时两人见面时说的话那么随便,原来是有这层关系。清楚了张让的底细,他又问道,“你可知道今天同我们一起在街口跟羽林骑和衙役们厮杀的那个陌生年轻人?” “奴才知道。”张让想也没想的回答道。 “快说说,他到底是谁?是那家的子弟?”发现张让尽然知道这个邋遢的年轻人,姬轻尘一下子来了兴致。 “殿下,他叫白项城,是景候的嫡孙,只是景候的长子十年前跟随太子一同战死在雁门关,所以景候不敢确定他这个嫡孙的真实身份,才没有承认他的身份,让他入宗祠。”张让介绍道。 景候,就是大燕名将白晋。 侥是姬轻尘已经做好了心里准备,听到邋遢年轻人的真实身份还是让他吃了一惊,只是没等他回过神,张让下面的话又让他听的目瞪口呆,就听张让继续说道,“不过这只是君临百姓们之间的流言,他们又怎么会知道其实白项城长的就像景候的长子,景候又怎么会不确定这个嫡孙呢?只是,只是,奴才也只是听说白项城喜欢上了自己的继母,才会让景候恼羞成怒将他驱逐出了白府。” 私人子恋上继母,这绝对是一场不能悲剧的悲剧。 难怪白晋会将将驱逐出白府,难怪白项城会变成现在的样子,邋里邋遢的像一个乞丐,满身的酒气,颓废的就像个行尸走肉。 不过姬轻尘觉得以白项城在今天街口一战的表现看,白项城的武艺丝毫不会比郭劝差,而君临白氏又是大燕七大世家之一,大燕马槊唯白氏冠绝天下,他相信白项城马上的马槊肯定也是非常了得,还有白晋是大燕军方第一人,战功彪炳,白项城作为白晋的嫡孙,领军能力不会太差,他就知道白项城是一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要是能让对方为自己所用的话……想到这里姬轻尘便向张让问道,“你知道他住在什么地方吗?” 张让一愣,没想到九殿下会问这个问题,随即他便想到了九殿下要做什么,就低声回答道,“奴才虽然不知道他具体住在什么地方,不过每月有三次他都会去一个地方喝酒。只是奴才觉得,白项城性格孤僻,早年因为喜欢在街头斗殴,在君临百姓中有混世魔王的称号,殿下想要将他收到麾下,恐怕会对你的声誉有所影响,再说他已经被景候驱逐出了白府,殿下现在有贸然用他,恐怕会让景候不快啊!” 没想到张让一下子尽然就猜出了自己的用意,这让姬轻尘对他这个年轻的太监刮目相看,武艺不俗,又有几分聪明才气,这个张让确实不简单。只是他知道了张让跟魏忠贤的关系,不敢确定张让是否是魏忠贤,或者说某人派到自己身边的卧底,不能确定是否够是让自己能够放心用的人,眼中闪光一闪,目光紧紧的盯在了他的脸上。 张让正说话着,突然感觉到了一股杀气袭向了自己,他蓦然抬头,发现九殿下正在用凌厉的目光的注视着自己,他被这样的目光刺的全身一个激灵,突然间吓得低头沉默不语, 姬轻尘只是想试探一下张让而已,现在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就收回目光说道,“你下去吧!” “诺!”张让一下子觉得如释重负,躬身领命,恭敬的退出了书房。 第三十章 充军,发配,流放 待张让离开书房,姬轻尘就开始考虑怎么才能够将白项城收到自己的麾下的问题,至于说白项城为自己所用是否会影响到自己的声誉,是否会得罪白晋,他一点都不考虑。关于街头巷尾流传的白项城的诸多谣言,他认为只要白项城在今后数年之内建功立业拜将封侯,这些谣言就将会不攻自破烟消云散;至于说白晋,他不了解这个大燕军方第一人的枢密院枢密使,可他清楚一点,就是这个天底下谁又不想自己的孙子能够出人头地做出一番丰功伟绩呢? 只是就像张让说的,以白项城的遭遇和经历来看,他可以肯定白项城是一个桀骜不驯的人,这就让他有点为难,既不能像对待顾棋一样礼贤下士,又不能像对待郭劝一样用兄弟情义。 一时之间,他陷入了苦苦思量之中。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不知不觉已经到了旁晚时分,就在他不得结果正准备放弃之际,突然脑海中灵光一闪,今日跟白项城的对话一下子浮上了心头,再想到白项城吟出自己的那首诗的时身上男人特有的血腥。他突然间似找到了隐藏在白项城身上不为人知的东西,就是白项城也是一个渴望建功立业的人,渴望用实际行动证明自己的人,他突然觉得白项城不一定喜欢自己现在自甘堕落的。有了这个突破口,他的心里突然一动,有了一个说服白项城的法子,便摊开书案上的宣纸,提笔开始书写。 他七岁就到离国为质,书法是在离国跟人学的,他在离国的书法老师就是教授他兵法韬略和破血刀法的离国军神李青衣。李青衣家学渊源,文武全才,琴棋书画无所不通,而且特别精于书法,他在跟老师李青衣学习兵法韬略之际自然而然就跟着开始习练书法。他的老师李青衣在书法方面的造诣很高,又特别喜欢柳体,说柳体雄强劲挺、遒美矫健,又气势磅礴、魄力雄伟,独能够体现军人的风骨。他便跟着老师李青衣学习练柳体,久而久之他自己也喜欢上了柳体的端正安详、伟岸宽博、寓欹于正、寓巧于拙的特点,喜欢上了柳体钩如屈金、戈如发弩、纵横有象、低昂有态的笔锋,喜欢上了柳体的宽厚大气、气宇轩昂、纵笔豪放、一泻千里的气概。 是因为这个原因,当日他在府上设宴款待上门祝贺的几个兄弟时,才能在门口一语道破门梁上四个字是姬平的字迹。因为他也书法,他在书法方面的造诣不低,同姬文一样他也喜欢柳体,能写得出一手漂亮的柳体正楷,既能写出柳体的神髓,还能加入自己气势。 所以将这一幅字写完,放下笔,静静注视眼前的字,姬轻尘微微点头,他很满意自己的这一笔字。 “殿下,门外大理寺丞王文诰求见。”突然,就在时候书房外传来的张让的声音。 “噢——王文诰?是君临王氏族长,王佑的三子王文诰吗?”听到王文诰的名字姬轻尘若有所思的问道。 “对,就是安阳侯的三子王文诰,身边还带着今天在君临街头闹事的王垠。”张让补充道。 “哼——他们倒是很识趣啊!这次专程登门,想必是来请罪的吧?你让他们到客厅等候。”姬轻尘冷哼一声说道。 对于世族大家这种惯用的伎俩,他很是不屑,他认为君临城之所以世家子弟横行,正是因为君临各大世家对自己的子弟相互之间包庇,官官相护所致。 “诺!”张让领命离开。 张让离开之后姬轻尘没有立刻就去客厅见,而是在书房的椅子静静的坐了片刻,整理了一下自己有点混乱的思绪,这才缓步走出书房向客厅而来。 燕帝赐给姬轻尘的府邸占地很广,规模很大,仅仅是一个书房就占用了一个独立的大院落。姬轻尘走出书房,跨过这座占地很广的院落,又通过一条了回廊,才远远的看见客厅里一个中年文士装扮的贵公子正坐在椅子上低头喝茶,他的身边一个年纪约在十八九的青年忐忑的屹立着。姬轻尘看到这个中年贵公子就猜到了他肯定是君临王氏年轻一辈中的佼佼者,王佑的三子王文诰。 王文诰似乎在客厅就发现了姬轻尘,当姬轻尘步入客厅他就立即起身施礼道,“大理寺丞王文诰参见九殿下!”又向身边的青年吼道,“混账,还不快给殿下赔礼道歉。”他身边的青年听到王文诰的吼斥,立即“扑通”一声跪在姬轻尘面前请罪道,“今日,王垠胆大妄为,冒犯了殿下,还请殿下责罚。” “这是——王兄不用多礼,快请坐!”姬轻尘对王文诰说道,让王文诰落座,没有理会跪在眼前的王垠,径自做到了主位上,“张让,上茶!” 张让领命,又让侍女上了茶水,两人慢慢开始的品尝,既然九殿下不说话,王文诰不清楚姬轻尘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他就也不敢再提这个话茬,继续让王垠跪在客厅里。 两人静静的品完茶水,就见张让匆匆走进客厅向姬轻尘说道,“殿下,平阳侯之子李由携子李长征在府外求见。” “请!”姬轻尘说道。 张让领命离开。 须臾,就见一个青衣文士和在君临头街调戏郭香的李长征,两人跟随张让一同走进了客厅。 青衣文士走进书房,看见坐在一旁的王文诰和跪在地上的王垠,微微一愣,就立即向李长征吼斥道,“孽子,还不快跟殿下请罪。”然后他才躬身向姬轻尘施礼道,“李由见过殿下!”被自己的父亲吼斥了的李长征“扑通”的一声跪在王垠身边向姬轻尘请罪道,“今日李长征以下犯上冒犯了殿下,请殿下治罪。” “李兄不用多礼,快请坐!”姬轻尘同样客气道。 “多谢殿下!”李由向姬轻尘道谢,又跟一旁的王文诰打了个招呼才缓缓落座。 一旁的王文诰也只是向李由拱手回礼。 姬轻尘静静的注视着两人的表情,他发现李由跟王文诰之间的似乎关系很一般,李由对王文诰很有点不屑,王文诰看李由的眼神有点藐视。 这时今天在君临街口闹事的两个肇事者以及他们的家长都已经到齐,姬轻尘才开口说道,“李兄和王兄能够亲自到府上替子侄登门请罪,凭这一点就让轻尘佩服,只是李长征跟王垠两人今日所谓太过分,仗势欺人,想强抢民女,两位回去之后还要多加管教才是。” “对!殿下说的是,待回去之后李由一定会严厉管教犬子。”李由开口说道。 “垠儿是我大哥之子,只是自大哥病逝之后文诰因为公务繁忙疏于管教,才让他成了现在这样,这次回去之后文诰一定会严厉管教于他,不会再让他为非作歹。”说到王垠时,王文诰也自懊道。 “李兄和王兄能这么说,今日又亲自登门,轻尘也就不再追究他们以下犯上的罪名。只是郭劝和郭香兄妹今日受王垠和李长征的欺凌,他们两人须得向郭劝和郭香兄妹请罪,等到郭劝兄妹的谅解才行。”姬轻尘的语气严厉不容反驳的说道。见李由和王文诰有点不解自己话里的意思,姬轻尘继续说道,“因为郭劝兄妹是轻尘的救命恩人,当日轻尘在回燕的途中路过桥山遭遇东荒铁剑,要不是郭劝兄妹出手相助,估计现在轻尘已经丧命桥山了。” 李由和王文诰听到姬轻尘的解释,这才释然,他们才理解为什么姬轻尘非要让李长征和王垠向郭劝和郭香这么两个普通的百姓道歉,还要征得对方谅解的原因了,便开口说道,“多谢殿下仁慈,不知道郭劝和郭兄兄妹是否在府上,要是在的话李由这就去跟他们替犬子赔礼道歉。” 王文诰也点头表示要替王垠向郭劝和郭香两兄妹道歉。 姬轻尘见李由和王文诰的态度很诚恳,非常满意两人的表现,便向一旁的张让说道,“你现在就去请郭兄和香儿到客厅。” 张让领命离开! 跪在客厅的李长征和王垠听到姬轻尘跟李由和王文诰的对话,额头上渗出了滴滴冷汗,两人还真没有想到这次在会阴沟里翻船,被自己两人调戏的这两兄妹的来头会这么大?想到被自己言语调戏的郭香,想到郭劝刀子一般的眼眸,李长征和王垠就一阵后怕。 就在两人战战兢兢思量着自己会受到郭劝和郭香兄妹怎么样的惩罚时,郭劝和郭香两人随同张让走进了客厅。 看到跪在地上的李长征和王垠,侥是郭香早已知道了姬轻尘的身份,还是变现的很吃惊,这时她也不跟姬轻尘行礼,疾步上前走到李长征和王垠身前,伸手指着李长征和王垠两人注视良久,这才破口大骂道,“原来还真是你们两个混蛋啊!真是没想到你们两个混蛋也会有今天啊!——上午你们不是很嚣张吗?不是说你们就是王法,喜欢光天之下强抢民女吗?现在你们俩抢一个给本姑娘看看啊!说本姑娘要是不服你们,你们就要让本姑娘见识一下什么叫王法吗?那你们还跪着敢什么啊?有种的就起来让本姑娘见识一下你们的王法啊!本姑娘现在就不服你们啊......” “郭香——!”郭劝实在没有想到自己的妹妹的胆子会这么大,立即吼斥了郭香一声,忙向姬轻尘施礼道,“郭劝见过九哥,香儿不懂事的,还请九哥不要怪罪他。” “香儿顽皮可爱,我又怎么会怪罪她呢?郭兄,来,快坐,这次请你兄妹过来是因为他们两人亲自上门向郭兄和香儿来请罪......”姬轻尘指着李长征和王垠向郭劝简单了介绍了李由和王文诰两人。 郭劝听完姬轻尘的介绍,知道了李由和王文诰的身份就连说不敢,说自己兄妹没损失什么,他已经原谅的李长征和王垠两人。 可是郭香根本不理会李由和王文诰的身份,她在听说只要得到自己的谅解姬轻尘不会追究两人的罪名,就大声说道,“不行,我会不原谅他们,我要让他们两人充军,发配,流放!” 第三十一章 精明的郭香 当今大燕的七大世家分别是宁州柳氏、商州卫氏、青州崔氏、荆州裴氏、北都白氏以及君临的王氏和李氏,不过原本大燕七大世家中并没有王氏和李氏,而是慕容氏和司马氏。只是当年燕殇帝烽火戏诸侯使得羌族南下,这两大世家遭到了羌族的毁灭性的打击,而后大燕平帝将国都南迁到君临,位于王氏和李氏两家倾尽财力物力全力支持平帝稳定了国政,深受平帝的倚重,两家才逐渐取代慕容氏和司马氏成了大燕七大世家之一。 然而即便是白、柳、崔、裴、卫、王和李七姓都是世家大族,可其中依然有高低之分。像白氏和柳氏是当年跟随大燕太祖建立大燕王朝的勋贵家族,两家在大燕的地位仅次于姬氏皇族,只因殇帝时柳氏遭到的打击被北都白氏要大,是以现在宁州柳氏有点不如北都白氏。其次就是裴、崔、卫三家,王氏和李氏要排七大世家的末位。 不过王氏和李氏助平帝开创了南下之后大燕数百年的基业,都城君临又是他们的根基所在,他们两大世家在底蕴方面虽不足以跟其余五大世家相比,可在君临是实力依然足以抗衡七大世家的任何一家。 现在郭香突然说出这句近乎于判了李长征和王垠死刑的话,郭劝愣住了,李由和王文诰愣住了,李长征和王垠愣住了。 郭劝没想到自己的妹妹这么天真的任性,怎么能不识时务跟七大世家的王氏和李氏叫板呢?自己两兄妹只是普遍的老百姓,怎么能跟王氏和李氏比呢?而李由和王文诰两人在来姬轻尘府上之前就已经从李长征和王垠的口中了解了事情的始末,两人根本就没有将郭劝和郭香兄妹放在眼里,直到刚才姬轻尘说两兄妹是他的救命恩人,两人才开始正视郭劝和郭香两兄妹,不过他们骨子里世家子弟的优越性使得两人觉得只要他们能够放低姿态,以他们两家在大燕的地位,郭劝两兄妹肯定会给他们足够的面子,可是没有想到的是郭香尽然这么的不识时务,根本就不买他们两家的面子,顿时两人的脸色变得点难堪,将目光移向了郭劝。 至于李长征和王垠两人已经被郭香的话给吓傻了! 因为大燕发配和流放犯人的地方是夷州,夷州距离君临大概有上千里的路程,且夷州的南面就是南疆,南疆八支夷族凶横残忍,但凡发配和流放到夷州的犯人要编入军中跟夷州打仗,是九死一生的下场。而大燕将犯人充军的地方是雁门关,雁门关是大燕北方的门户,是防守北戎的重要关隘。北戎蛮狠骁勇,十年前就连大燕太子都战死在雁门关,到雁门充军的下场同样凄惨。 “郭兄弟,你看这?” 李由为难的向郭劝说道,只是本来就是李长征和王垠的错,现在郭香要惩治李长征和王垠,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王文诰在大理寺任职,修养要比李由高,不像李由这样将喜怒流露在脸上,可也被郭香这种赤裸裸藐视给气的臣不语,半响不知道说什么好。 面对李由有点急切和王文诰冰冷的目光,郭劝也有点紧张,他向郭香吼斥道,“郭香,怎么说话的,你怎么这么不懂事啊!”又立即向李由和王文诰赔罪道,“我这妹妹年纪还小,还很不懂事,请两位不要将她的话放在心上,这件事情郭劝一个就能做主,两位请放心,郭劝已经原谅了令郎和令侄,不会再追究他们的错。” 听到郭劝的回答,李由和王文诰的脸色好看了很多。 可是郭香看了一眼一旁沉默不语的姬轻尘,发现姬轻尘似乎对她的无理取闹没有反感,就不理会哥哥的吼斥,依旧大声说道,“哥,今天他们欺负的人是我而不是你,你又怎么代替我做主呢?我就不!我就要将他们充军,发配,流放夷州或者辽州。” “你——”郭劝没想到妹妹当着这么多的人面敢顶撞自己,他一时气结,不知道说什么好,他猛然扬起手就要打郭香。郭香看到郭劝的举动,尽然不躲不闪的仰起脸就这么等着郭劝的扬起的巴掌。 “哎——!”郭劝沉重的叹息了一声,举到半空的手终究还是没有落在郭香的脸上,因为现在自己兄妹相依为命,他就不忍向自己再妹妹下狠手。 “殿下这——”李由见郭劝自己也拿妹妹没办法就向姬轻尘请求道,可是他见姬轻尘一副你们商量我不管你们的架势,只能脸色变了数变,下定了决心和颜悦色的向了郭香,“郭姑娘,今天确实是犬子的不对,让姑娘受惊了,还请姑娘看在李由的面子能够多多的包涵。李由虽然不敢保证能够做到全部满足姑娘的条件,可是只要郭姑娘能够放过犬子这一次,有什么条件姑娘都可以开口,李由一定会想办法满足姑娘。” 作为君临李氏的子弟,李由能够向郭香这样一个小姑娘低声下气的求情,已经是很难得了。 李长征何曾见过自己的父亲这么低声下气的跟人说过话,而且还是跟一个小姑娘,他早已怒不可遏,眼中满是愤怒。可是突然看到父亲凛冽的眼神以及想到有可能会被发配到夷州或者辽中充军,是九死一生路,他就压下了心头的怒火向郭香说道,“郭姑娘,今天是我的不对,不该对你出言不逊,还请郭姑娘大人有大量,不要跟我计较,只要郭姑娘能够放过我这一次,今后郭姑娘要是遇到什么困难,李长征但凭郭姑娘差遣。” 郭香不是一个什么都不懂小丫头,只是见到李长征和王垠想出一口恶气而已,现在见李由能够放下身份向自己替李长征求情,又见李长征的态度很诚恳,想了想就说道,“恩,这个可以考虑!” “多谢郭姑娘!”李由见郭香松了口立即谢道。李长征一愣,也立即称谢不已。 跪在李长征身边的王垠见状,立即向郭香求饶,可郭香看都不看,他只能将祈求的目光移向了自己的叔叔王文诰。 一旁的王文诰见李由尽然放下了自己的身份向一个小姑娘求情简直就气炸了肺,可是见郭香答应了不语追究李长征的错,又看了一眼跪在地上面如死灰,正用祈求的目光注视自己的王垠,只能强自压住心中的怒火学李由的样子向郭香求情。郭香没有理会王文诰,而至走到王垠身前问道,“你说话当真?只要今后本姑娘遇到什么困难,你会听我的调遣。” “当真!当真!郭姑娘要不信的话可以让九殿下作证。”王垠一下子抓住了救命稻草,立即点头回答道。 “恩!这样啊!那我也不追究你的错了!”郭香得到了满意的答案笑嘻嘻的说道,然后又向姬轻尘说道,“轻尘哥哥,你可听到他们说的话了,要是今后他们反悔,或者想赖账的话,你一定为我做主啊!” 姬轻尘一愣,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人称呼他为轻尘哥哥,这个人就是纾儿。现在郭香这么称呼他,让他一下子想到了远在离国上京城的安乐公主。 “轻尘哥哥,你,怎了?”郭香见姬轻尘没有答应她就继续问道。 被郭香这么一喊,姬轻尘立即回过神,忙回答道,“你就放心吧,只要有我在他们就不会赖账的。” “恩!那我放心了。那我去玩了,你们继续啊!”郭香得到了姬轻尘的保证,扔下了这么一句,径自离开客厅。 待郭香离开客厅,郭劝、李由、王文诰、李长征和王垠都不由的松了一口气。 既然郭劝和郭香兄妹已经不准备追究李长征和王垠的错了,姬轻尘也就不想过再惩治两人,只是简单的训斥了两人,就让两人起身。李长征和王垠连忙向姬轻尘谢恩不已。 李由和王文诰见自己这次到姬轻尘府上的目的已经达到,寒暄了几句话就向姬轻尘告辞,姬轻尘没有挽留两人,同郭劝将四人送出了府。 待李由和李长征、王文诰和王垠的车架消失在巷子口,郭劝这才向姬轻尘问道,“九哥,你不会生香儿的气吧?” “我干嘛要生她的气啊?”姬轻尘不解的问道,继而就想到了郭劝话里的意思,就意味深长的看了郭劝一眼,说道,“郭兄,其实香儿要比你精明多了,你这个妹妹不简单啊!” 郭劝一阵疑惑,不解的问道,“殿下的意思是?” “你以为王氏和李氏这次专程上门请罪,他们是看在我的面子上吗?不是,以我现在的实力,一个没有封王没有根基的皇子还没这么大的面子,这一切都是因为父皇。所以,像今天这样能够让王氏和李氏低头的机会,恐怕以后就不会再有了。你说这么难得的机会让你们兄妹遇到了,香儿又岂能会白白的浪费了?”姬轻尘淡淡的笑道。 然后发现郭劝还在一旁发愣,他就不再言语,径自转身走进了府中。 第三十二章 两府的决定 再说王文诰跟王垠回到府中,王文诰将自己的侄子王垠狠狠的训斥了一顿,狠狠的出了一口在郭香身上受到了气,这才觉得心里舒服了很多,才平复了一下心情向自己父亲王佑的书房而来。 王佑年纪已经过了五十,身体有点发胖,可是皮肤白嫩,可见他在这方面保养的极好。他正在书房里看书,看到儿子走进书房脸上隐隐之间还有几分不快,他便问道,“怎么了?今天到九皇子府上受了气?” “哼!不就是一个到离国为质了十年的皇子吗?又什么了不起的,敢这样欺辱我王氏,迟早我一定跟他好好的出了这口恶气。”想到在郭香面前低声下气求情的场面,王文诰就狠狠的咬牙切齿的说道。 “混账,怎么说话的?为父告不知道诉过你多少次了,要遇事要冷静,要学会将自己的喜怒哀乐隐藏在心里,你看你现在的样子,就像一个受了伤想要处咬人的野狗,哪里有半点像我王氏继承人的样子?”王佑听到王文诰说的话就立即劈头盖脸的吼斥道。 王文诰被王佑一阵训斥,突然发现自己刚才的话说的有点冒失,就立即向王佑认错道,“父亲,刚才是儿子一时气愤才会口不择言还请父亲责罚!” 王佑见儿子似乎发现了自己错在了什么地方,立即向他认错,就很欣慰的点点头,语气缓和问道,“将门关上,再具体说说你到九皇子府上后发生的事情吧!” 王文诰转身关上了书房的门向王佑详细的叙述了一回自己到姬轻尘府上为侄子王垠请罪过程。王佑听完他的叙说没有说话而是沉吟了片刻才问道,“你说说,通过这次接触你觉得九皇子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王佑这么一问,王文诰倒是没有立刻出言回答,而是陷入了沉思,片刻之后他才收回思绪,字斟句酌的说道,“父亲,以儿子看九皇子姬轻尘为人谦虚,颇有心机,只是有点懦弱、缺少主见,是一个难以成大事的人。” “恩——?难道不像是二殿下说的外表温和而心机深沉、胸藏经纬之人吗?”王佑奇怪的问道,他是二皇子姬平支持者,现在听到儿子的见解而二皇子说的有误,他不由的开始皱眉不已。 “这点,儿子倒是真没有发现。”王文诰老老实实的回答道,又看了父亲一眼,他开口说道,“不过儿子觉得二殿下子对九皇子姬轻尘的评价有点高。” “照你这么一说,为父还真觉得九皇子这个人不简单啊!”王佑感慨道,“二殿下的才学就是为父也非常佩服,不然为父也不会全力支持他争夺太子之位,所以他说九皇子姬轻尘是一个胸藏经纬之人为父自然一点都不怀疑。可是你一向颇有识人之能,你说九皇子是一个难成大事的人,为父自然也信。现在你跟二殿下的评价有出入,这肯定不是你们两人在识人认人方面出了问题,而是九皇子太会隐藏自己了,他们在你跟二殿下面前都没有表现出自己最真实的一面,才会让你们有这样的判断。” “那父亲的意思是?”王文诰问道。 “看来之前我们还是轻视了九皇子,没想到二殿下又对了一个对手,早知这样当初陛下廷议将他召回时为父就该极力反对才是。”王佑语气凝重的说道,“不过现在发现这了也不晚,他刚回君临,除了一个叶清臣外在朝中没有一丁点的根基,我们想要在他还没有发展起来的时候对付他,倒是不用太费心思。” “父亲的意思是想断了九皇子染指太子之位的路?”王文诰阴险的说道,脸上的欣喜之色一闪而出。 “为父就是这么想的,这也是二殿下的意思。”王佑的眼里闪过一丝阴霾之色,继续慢条斯理的说道,“不过你还是要注意,他到离国为质十年,现在刚回到君临,陛下为了补偿这十年对他的亏欠,他正是圣眷日隆的时候,我们不能在这个时候触霉头,想要对付他还需要借助他人的力量。 “儿子明白了,请父亲放心,儿子会想一个比较稳妥的办法。”王文诰立即点头回答道。 “恩!你明白就好,只是不要操之过急,距离明天三月份还有半年的时间,我们有的是时间。”王佑胸有成竹的说道,然后就见他的话锋突然一转,语气严厉的说道,“既然你说那个叫郭香的姑娘想将垠儿发配充军,而九皇子又没反对,我们就随了他的心思,明天你就将王垠送到军中,让他参军入伍。” “父亲,你这是——”王文诰吃惊不已,他是为了不让王垠被发配充军,才会跟郭香低声下气的求情,现在父亲尽然要亲自将侄子送到军中。 “到现在你难道还没有看明白吗?我们看似九皇子已经放过了垠儿不追究他的罪名,实则是他已将垠儿抓在手里,又何必再追究垠儿的罪名呢?而这个时候我们要是不将王垠送到军中,让他远离君临城,恐怕到时候他就会被九皇子所利用了。”王佑对儿子的迟钝有些不满。 听完父亲的解释,王文诰骤然间想到了为了不让自己被发配充军,王垠答应的郭香要求,他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有点阴沉,“没想到还是被他给利用了!” “所以为父才会说九皇子不简单啊!”王佑意味深长的看了儿子一眼幽幽的说道。 “父亲放心,明天一早我就将王垠送去军中!”王文诰很不甘心的说道。 “恩!文诰,你要知道权力斗争是不能没有牺牲的,有的时候为了更大的利益必要的牺牲的值得的,你今后切不可再有妇人之仁的想法。”王佑开始教导王文诰道。 王文诰沉默不语,似乎正在思量王佑说的这句话,良久他的眼中闪过一抹厉色,躬身答道,“多谢父亲的教导,儿子知道了。” …… 同样在李府,李牧之的书房里,李由正在跟自己的父亲李牧之介绍着自己到姬轻尘府上之后所发生的一切。 李牧之已经年过六旬了,一脸的皱纹让他看起来尽显衰老之态,可是一双眼睛囧囧有神,沙场征战数十年使他身上有股子杀伐之气,即便是在在书房中刻意的收敛了,言行举止中气势威严,让人不敢凝视。 他静静的听完儿子的叙述,突然开口问道,“那你说说,九皇子姬轻尘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李由沉思了一下,就开口回答道,“九皇子姬轻尘为人倒是谦虚和蔼,不过心机不够深沉,并且有点懦弱,又缺少主见,不是一个成大事的人。” “这么说,你还是没有真正的看清他啊!”李牧之叹息一声说道,“你有没有听过今天在君临城他的那首诗?” “缟素北上誓灭戎,雄狮十万气吞离。试看天堑投鞭断,不信中原不信燕。父亲说的这首诗吗?”李由将姬轻尘在街口的诗吟完恭敬的回答道。 “对,就是这首。你觉得能够写出这样豪迈又气势凛冽的诗歌的人,他会是一个懦弱没有主见的人吗?”李牧之眯着眼向儿子问道。 “这个,儿子也觉得这首诗写的非常的豪迈,有杀伐凛冽的有气势。只是能写出这样诗的人不一定就是……”李由还是坚持自己的看法,只是他的话还没有说完,李牧之就打断他话语问道,“你知道为父为什么会特意问你这个问题?” 李由微微摇头道,“儿子不知道。” “由儿,你既不像你大哥勇武,也不像你三弟一样智谋过人精通官场之道,平日里只喜欢读书,又不喜欢科举功名,为父知道你喜欢过这样的生活,自然就不会再强求你做什么。”李牧之语重心长的说道,“然而长征他不像你,你不能要求他跟你过一样的生活,所以为父决定明天就将他送到军中,让他参军入伍。” “——儿子,敬遵父亲之命!”李由脸色变色了一下,顿了一下立即回答道。 “怎么?你心里难道就没有疑问吗?或者说你心里有疑而不敢问?”李牧之静静的看着眼前有点懦弱的儿子问道。 “儿子不敢!”李由回答道。 “哎!”李牧之叹息一声道,“为父这么做是因为听到你说了长征在九皇子府上的变现,发现原来他尽然还是一个能屈能伸懂得隐忍的孩子,才会决定将他送到军中磨练一番,想看看他有没有值得我们李氏栽培的潜质。” 李由一愣,有点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他虽说是李牧之的儿子,可不是李牧之正妻孙氏所生嫡子,而是小妾生的庶子,所以在李府中的地位远不比孙氏所生的哥哥李勇和自己的弟弟李煜,因为这个原因他的性格有点懦弱,什么都不愿意跟哥哥和弟弟争,因此连同他的儿子李长征在李府也不受重视,不像哥哥李勇和弟弟李勇的两个儿子一样受到父亲李牧之的全力栽培而早已送到了羽林骑,现在听到父亲说要看看儿子的潜质,想要栽培他,李由有点激动的说道,“多谢父亲大人,儿子替长征谢过父亲大人。” “谢什么,长征也是我的孙子,难道我就不想看到他有出息吗?”看到儿子欣喜若狂的样子,李牧之没好气的说道。 李由的老脸一红,讪讪一笑,尽不知道该书什么好,面对自己的父亲时显得有点局促不安。 “你要是没什么事就下去吧,记得晚上再跟长征好好说说,他之所以变成今天这样是你的错,你是管教不周,太过溺爱他所致,记得以后记得要好好管教他,切不可再让他出去胡闹。”李牧之语气严厉的说道。 “儿子明白!,还请父亲放心,儿子今后一定会严家观教育他,不会让他在外面做出再侮我李氏门楣的事情。”听到父亲的斥责,李由一凛,立即躬身说道。 “下去吧!”李牧之不耐烦的向儿子摆了摆手。 李由向父亲告辞,躬身退出了书房。 待李由离开书房,书房中的李牧之沉思了片刻,突然眼中精光一闪,暗暗自语道,“既然你有这份的雄心壮志,老夫就在你身上压点宝,你不至于会让老夫输的血本无归吧!” 第三十三章 论兵 翌日,姬轻尘跟郭劝、郭香兄妹吃过早饭,就将郭劝叫到书房,跟郭劝说准备将府中二百侍卫交给他。郭劝没想到自己刚表示了要追随九殿下,第二天就被委以重任,他的心中有点忐忑,忙推辞不已。可是姬轻尘知道郭劝的能力,执意要做府中二百侍卫的统领。郭劝见九殿下这么器重自己,有点感动,向姬轻尘说了几句表示不会让他失望之类的话就答应了这个任命。 这时已经到了晌午,张让跟他说过白项城一般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在君临城的一家酒馆喝酒,他就从书房的书架上取出一件东西交给张让,两人准备去找白项城。 正待他跟张让走到了门口,有一个内侍匆匆来到府上传旨,说陛下召见九殿下到御书房觐见。他稍思量就猜到了父皇这次召见自己,很有可能就是为了昨天君临街口的斗殴,不敢怠慢,立即换上了蟒袍,跟着这名内侍匆匆进宫面圣。 这是他第二次到御书房觐见燕帝,已经熟悉了去御书房的路,不需要传旨的内侍在前面领路,没片刻时间就到了位于甘露宫的御书房外。 到了御书房门口,发现张让的干爹,大燕皇宫内务府总管魏忠贤早已立在御书房的门外候着,看到姬轻尘,他微一躬身说道,“九殿下,陛下正在书房等你。” “多谢魏公公!”早已通过张让得知眼前这个太监的身份,还了解了对方有一身强悍的武艺时姬轻尘就对魏忠贤很客气的说道, 这次他第二次踏进了御书房,跟第一次觐见燕帝不同,这次他很淡定。 燕帝刚上完早朝,现在正在翻看朝议是的奏章,见到姬轻尘走了进来不及他施礼就开口问道,“尘儿,这两天你伤势好了吗?” 听到燕帝说的第一句话是问自己的伤势,而不是斥责他参与了昨天的街头的斗殴,姬轻尘一下子就猜到了燕帝今天召见自己肯定不会为了追究自己在街头斗殴的罪责,他就笑着说道,“多谢父皇的关心,通过昨天的一战,儿臣发现受的内伤已经痊愈。” “你还真敢说啊!你以为朕的羽林骑是什么?是检验你身体有没有痊愈的靶子吗?”燕帝今天的心思似乎不错,被姬轻尘的回答逗乐了,便笑骂道,“混小子,不要将你在离国上京城的陋习带到君临城,你在上京城的时候没人管,历洪图这个老混蛋又刻意的放纵你,让你肆意妄为,可在君临城朕不会这么做,你是朕的皇子,朕不想你今后变成一个只知道遛鸟斗鸡的纨绔贵公子。” 燕帝口中的历洪图就是离国的离宣帝,正是现在的离国新君历长川的父亲。 当初姬轻尘到离国为质时,离宣帝对他还是非常的不错,除了不能让他出上京城外,倒是不限制他在上京城中的自由,只是因为他是燕国质子的缘故,不管要去什么地方,身边总会有几名离国侍卫相随,平时这些侍卫们除了监视他的行踪之外还负责他的安全,这让姬轻尘逛街感到很不自在,恼怒之下就将自己的闷气撒在上京城中他看不惯的一些富家子弟们身上,久而久之,他跟上京城的贵胄子弟结下了一段不解的仇怨,甚至有一年多时间,他天天都在上京城的大街上跟富家子们打架斗殴,实实在在的过了一段纨绔子弟欺行霸市的生活。而离国萧太后之所非常的恶他,就是因为他在一次斗殴中明知对方是萧太后侄子,还是毫不留情的打断了对方的一条腿,当时离宣帝又没有追究他的罪名,才跟萧太后结下了仇怨。 关于他在上京城的这些光荣事迹自然逃不过燕帝部署在他身边的眼线眼中,他们自然就将这些全都汇报给了燕帝,燕帝才会对姬轻尘这么说。 “呃——父皇,这个——”自己在上京城的关荣事迹被父皇揭破,让姬轻尘尴尬不已,他立即辩解道,“其实不是儿臣想跟他们动手的,只是羽林骑助纣为虐,而君临府的衙役们又因为惧怕权贵而渎职只愿意欺负普通百姓,儿臣才会出手教训他们的。” 燕帝见姬轻尘还敢跟自己狡辩,有点不悦的说道,“你这只是简单的出手教训他们吗?参与斗殴的羽林骑有八十六人,衙役有一百三十八人,可只是一场斗殴,羽林骑就重伤十八人,轻伤三十人,衙役重伤六十四人,轻伤七十三人,参加斗殴的人才二百二十四人,一场斗殴就伤了一百八十五人。你说说这就是你教训他们的手段吗?这要是两支纪律败坏的军队,让你这么教训一顿,他们岂不连仗都不用打就成伤员了?” 见燕帝发怒了,姬轻尘只能低声说道,“父皇教训的对,儿臣知错了。” “你真的是这么认为的吗?”燕帝突然放下手里的奏章直视着姬轻尘问道。 “父皇,其实儿臣觉得像羽林骑这样为了个人的欲望而助纣为虐,只知道欺负普遍百姓的精骑,即便是他们的战斗力再怎么强悍,这次被打成重伤儿臣也不觉得自己有有错,反而认为这次他们伤的还太轻了。”既然燕帝这么问姬轻尘也就深深吸了一口气装着胆子说道,“一支兵马,首要的就是军纪,要是军纪不严,危机时刻必会出现将令不一的情况,而士卒骄狠,必轻敌,战时要是遇到强敌不破,军心必将涣散,到时候只能一败涂地。就像令民与上同意也,故可以与之死,可以与之生,而不畏危。” “哼——”燕帝冷哼一声,“照你这么说,朕的羽林骑除了只知道欺压百姓,遇到强敌一败涂地之外,就一无是处了?” “请父皇恕罪,儿臣不是这个意思。”燕帝的反问让姬轻尘一愣,惊得他立即请罪道,“儿臣认为现在的羽林骑太过骄横自满,以为自己是父皇殿前的大汉将军就不将大燕诸军放在眼里,要是长此以往下去必将会导致军力涣散,军纪败坏,到时候恐将会变成不堪一击,只剩下徒有虚名。” “看你将朕的羽林骑说的这么不堪,朕倒是差点忘了你在离国时就跟李青衣学过兵法,又亲自见识过离国的虎豹骑和铁浮屠的训练,有离国两支精骑珠玉在前,难怪羽林骑会在你眼里称不上什么骁骑。”燕帝淡淡的说道,只是他的脸上没有一点表情,既看不出任何的喜怒,“既然你跟李青衣学过练兵征战之法,那朕就考考你,你倒是说说该怎么处理羽林骑助纣为虐这件事情?” 两人的谈话既然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姬轻尘也就不想再唯唯诺诺的藏着掖着,他索性就大大方方的说道,“将以诛大为威,以赏小为明。” 说完,他抬头看了燕帝一眼,发现燕帝只是静静的看着他,他就继续说道,“杀一人而震三军者,杀之;赏一人而万人悦者,赏之。杀贵大,赏贵小。杀其当路贵重之人,是刑上极也;赏及牛竖马洗厩养之徒,是赏下通也。刑上极,赏下通,才是将威之所行也。这也是儿臣认为处理羽林骑助纣为虐的最佳办法。而且,儿臣觉得在处理羽林骑这件事情上赏不逾日,罚不还面才能收到最佳的效果。” “杀一人而震三军者,杀之;赏一人而万人悦者,赏之。”燕帝沉吟了片刻,眼中露出了欣赏之色,他微微点头道,“杀伐果断,果然有几分李青衣铁腕治军的风采。看你这么说倒还真是学了几分李青衣的手段。那朕再问你,要是让你练一支精兵,你该如何遍练?” 说到练兵之道,这是姬轻尘的强项,他向燕帝侃侃而谈,“教战之法,必申三五之令,教其操兵起居进止,旌旗指麾,陈而方之,坐而起之,行而止之,左而右之,列而合之,绝而解之,无犯进止之节,无失饮食之宜,无绝人马之力。令吏士一人学战,教成十人;十人学战,教成百人;百人学战,教成千人;千人学战,教成万人;万人学战,教成三军之众。” 燕帝是一位文治武功的皇帝,自登基到现在他统军征战三十年,听完姬轻尘口中的练兵之法,就觉得姬轻尘说的这个练兵之法非常的注重实效,脸上便露出了淡淡的笑容,问道,“这是离国训练虎豹骑的法子吧?” “老师个儿臣讲解练兵之道时说过虎豹骑的训练方法,这确实是离国虎豹骑的训练方法。”姬轻尘坦诚的说道。 “离国军神李青衣,果然不负军神之名啊!他既是知道你是朕的儿子,是离国未来的敌人,还收你为徒,不曾私藏将自己的所学倾囊相授,让朕敬佩!”燕帝突然感慨道,随即他看了姬轻尘一眼,语气凝重的说道,“你既已得到李青衣的兵学精髓,可有信心为朕练出一支不输于虎豹骑的精兵?” “回父皇,要是以平常的方法训练,要想训练出一支像虎豹骑一样的精骑,则需要十年的时间。所以儿臣不能保证短时间内能够为父皇训练出一支数万比肩虎豹骑的精骑,可是用三年时间想训练出一支人数在三千左右,战力不低于虎豹骑的骁骑,儿臣自问还是能够做得到。”姬轻尘很有自信的朗声答道。 “你敢向朕立下军令状吗?”燕帝突然“腾”的一下起身,他目光紧紧的盯着姬轻尘问道。 离国虎豹骑想要成军需要十年时间,这不是什么大秘密,他早已知晓,而且这里面还不包括士兵的甄选和战马的培养、财力的供给等,要是加上这些因素的话,只用十年时间就能训练出一支虎豹骑,这已经的极限了!所以他向姬轻尘提出能够给他训练出一支不输于像虎豹骑一样的精骑时就没有指望能够得到想要的答案,可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姬轻尘说自己用三年时间就能训练出三千像虎豹骑一样的骁骑,这不能不让他动心。 虎豹骑——这三个字对于战争而言意味着什么?燕帝比谁都清楚。 三十年前大燕跟离国在胭脂一战中,就是因为在关键时刻李青衣率领八千虎豹骑突入了两军阵中连斩大燕十三员战将,一举攻破了由八万大燕精骑组成的中军,才让二十万大军失去了斗志,军心涣散,二十万精兵全军覆没的。当年李青衣只用了八千虎豹骑就击溃了大燕八万精骑,这里面出了他自身强悍的武力,破血十式连斩大燕十三员战将激发了离国大军的士气外虎豹骑恐怖的战力才是取胜的关键。 所以在听到姬轻尘说三年的时间能够训练出三千像虎豹骑一样的骁骑时,燕帝才会表现的这么失态。 “儿臣愿意立军令状!”姬轻尘不暇思索的说道,他的神情坚定,语气铿锵有力。 “好!好!好啊!”燕帝一口子连说了三个好字这才压下心头的喜悦之情,不无感慨的说道,“难怪李青衣会在你临走时将自己的战刀狼锋送给了你,你果然配得上这柄战刀。” 见姬轻尘一脸的迷惑不解,燕帝便解释道,“尘儿,你可曾知道狼锋刀上沾染了大燕多少将领的鲜血吗?你是老师绝对不输于他的祖父战神李药师,三十年时间他用这柄狼锋刀整整斩杀了我大燕一百一十三名将领。不然你以为在自己宁武关前一刀杀了华西雄之后柳东楼为什么会忍气吞声?要是以他一惯的性格,别说你只是一个普通的皇子,就是他的外甥被封为亲王的弘昌,当时那种情况下他都会抓起来问罪。就是因为你手里的狼锋刀,因为这柄刀别说是有资格斩了华西雄,就是斩他柳东楼也绰绰有余。” 惊!震惊!这是绝对的赤裸裸的震惊! 御书房内的姬轻尘已经被惊呆了,他没有想到狼锋刀上染了大燕一百十三名大燕将领的鲜血,没想到狼锋刀在大燕将领眼中的威慑力这么大。 “父皇,这,狼锋刀是老师送给儿臣的,不管怎么样儿臣都不会……”姬轻尘突然“扑通”一声跪在玉案前向燕帝求情道。只是他话还没有说完,就听燕帝说道,“你放心!李青衣有魄力将自己祖传的狼锋刀送给你,难道朕就没有这么点胸襟和气度,容许你能够在大燕佩此刀吗?” “多谢父皇!”听到燕帝的话姬轻尘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刚才他差一点就认为燕帝有可能会收了他的狼锋刀。 “待会朕就给兵部下旨,让兵部拨一营兵马给你,你从明天就开始准备明年三月份的校场较技吧!记住,朕给你的这一营兵马除了让你参加明年三月份的校场较技外,还有就是让你给朕训练出一支骁骑用的。不过现在朕只能给你一营,等到了明年三月份的校场较技,你能将他们训练的让朕满意,朕再给你两营人马。”想到三年能有一支虎豹骑一样的骁骑,燕帝喜滋滋的说道。 “诺!请父皇放心,儿臣不会让父皇失望!”姬轻尘立即领命。 “恩!你的那首诗不错,朕很喜欢。”燕帝说道,缓缓的吟出了姬轻尘在君临街口跟羽林郎和衙役们混战时吟出的那首诗,“缟素北上誓灭戎,雄狮十万气吞离。试看天堑投鞭断,不信中原不信燕。不信中原不信燕,不信中原不信燕啊!能有这一天吗?会于这一天吧?”言罢,见姬轻尘还跪在他的玉案前,就淡淡的说道,“你下去吧!” “儿臣告退!”姬轻尘缓缓的退出了御书房。 第三十四章 寒光照铁衣 退出了御书房姬轻尘才轻轻的松了一口气,这时他才发现自己背后衣衫已经被汗水浸湿了一大片。刚才在御书房跟燕帝对答时,他看似侃侃而谈,实际上只有他自己知道面对燕帝偶尔露出了霸气,以及不是散发出那种睥睨天下的气势给他的压力很大。而且他还将燕帝引以为荣的羽林骑说的十分不堪,甚至差一点就逆了燕帝的龙鳞。 羽林骑是燕帝在大燕三十万精锐甄选的精骑,目的是为了效仿离国的虎豹骑想组建一支当战争到了关键时刻时能够扭转乾坤的骁骑。确实羽林骑也做到了这一点,他们自组建的第一天开始就成了大燕最为精锐的骑兵,不论集团冲锋,还是单兵作战都成了大燕骑兵中的王者。可是即便是这样,只要是跟离国虎豹骑交过手的人心里都很清楚,不管是羽林骑在大燕表现的再怎么强,要跟离国虎豹骑一比,他们始终要差一大截,总觉得他们身上缺少点什东西,这些人中就包括燕帝本人! 所以要不是他是燕帝的儿子,又是离国军神李青衣的弟子,有资格对羽林骑说三道四,估计燕帝早就大发雷霆了! 不过他今天的收获也不小,至少得到了一营的兵马,有了这一营兵马他从明天开始就可以准备明年三月份的校场较技了,这让他欣喜不已。至于跟父皇立下军令状说要训练一支三千人左右不输于离国虎豹骑的骁骑,他一点都不以为然,因为只要给他足够的权力、财力和兵源,他绝对能够兑现自己的诺言,因为他是军神李青衣的弟子,他相信自己有这个能力,因为三年前他就曾为自己的老师训练过虎豹骑。 深深的吸了一口姬轻尘收敛了脸上的喜色,再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绪,便发现御书房门外的台阶下面魏忠贤正在跟张让两人低声交谈着什么,只是看一脸阴沉的魏忠贤和唯唯诺诺的张让,他就猜测魏忠贤肯定是在训斥自己的干儿子张让,至于为什么会训斥张让,他大概也能猜到八九分,可能是因为张让昨天在君临城街口变现的太过勇猛的原因。 正当姬轻尘将目光移向两人身上时,魏忠贤和张让便发现了他就闭口不再言语。待他走下台阶,魏忠贤和张让立即向他施礼,他已经是第二次见到魏忠贤了,可他发现这个大燕皇宫中的太监首领依然像他第一次遇到时候一样跟他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不过态度倒是很恭敬。 “你们继续,我去千秋殿给母妃请安!”姬轻尘很随和的说道,然后就向德妃千秋殿走去。只是姬轻尘刚走出不远,就发现张让气喘吁吁的小跑着追上了他。 “怎么不跟你干爹多聊会呢?”他对张让说道。 “干爹说让奴才跟着殿下,奴才这就立刻赶了过来。”张让老实回答道。 “怎么?他刚才训斥你了?”姬轻尘笑着问道。 “恩!干爹骂奴才没出息,没有伺候好殿下,说奴才昨天差点就让殿下身陷危机之中。”张让低声的说道。 “这不是你的错,你不要太自责,再说你昨天的表现很不错,我很喜欢。”姬轻尘安慰张让。 “多谢殿下!奴才明白!”张让感动不已。 两人就这样一问一答之间便到了千秋殿。 德妃自从姬轻尘到离国为质开始就很踏出了千秋殿,而且她还在千秋殿修建了一座佛堂,天天都念经诵佛为儿子祈福,这已经成了她的习惯。当姬轻尘和张让到了千秋殿时德妃刚从佛堂出来,德妃看到儿子便欣喜不已,待姬轻尘向她施礼完毕,就拉着他坐在榻上问东问西,主要是问姬轻尘在外面住的怎么样,姬轻尘都一一做了回答。然后德妃便开始训斥姬轻尘的不是,说他不该乱跑,还到长安街头去跟羽林骑私斗。姬轻尘只能向德妃请罪,说自己今后不会在这样做了。德妃这才消了气。 两人就闲聊了片刻,就说到了张让身上。 “母妃觉得张让是个可用之人吗?”姬轻尘隐晦的问道。 德妃身居在后宫这个权利倾轧不属于庙堂上的地方十多年,自然听得懂儿子话中的含义,便说道,“张让六岁入宫就一直跟在魏忠贤身边,十六岁那年因为犯了错被廷杖,母妃当时正好在场就为他向你父皇求情,才让他免于一死,又将他要到了自己身边,然后他在千秋殿里一待就是八年,对你的忠心自不必说。” “那他跟魏忠贤之间的关系会不会影响到——”姬轻尘沉吟了一下问道。 “魏忠贤在你父皇还是太子的时候就是他的贴身太监,这三十多年来寸步不离你父皇左右,对你父皇忠心耿耿,要说他跟你的几个兄长之间有什么联系根本就不可能,至于说他跟后宫中的几位有什么联系就更不可能,这点你就放心吧!”德妃肯定的说道。 德妃的话说的同样很隐晦,可姬轻尘能听得懂,他知道魏忠贤是张让的干爹可不影响他放心用使用张让时,就笑着说道,“母妃这么说儿臣就放心了!” 德妃知道儿子问张让的问题是为了争夺东宫的位子,不过她也没有劝阻,因为她知道这也是燕帝的意思,还有在她心里有一个秘密,真是因为这个秘密她才没有对儿子争夺太子之位。 说完了张让的问题姬轻尘又跟德妃聊了片刻,这才辞别离开了千秋殿。 出了皇宫,坐在回府的马车里姬轻尘就开始考虑该怎么使用张让。通过几天的相处他对张让已经有了一个大致的了解,他发现张让能读诗句,颇有才能,做事果断且武艺又不俗,像这样的人自己将他当成一般的内侍对待确实有点浪费人才,只是张让再怎么有能力终究还是一个内侍,这让姬轻尘犯难,不知道该怎么充分利用张让的能力。 纠结许久依然没有想到一个好办法,姬轻尘就不再考虑问题,而是将心思放在了该怎么训练这一营要参加明年三月份校场较技的兵马的身上,明年三月份的校场较技关系到四大都督的归属,关系到他今天在大燕的权力侧重点,自然就不敢有丝毫的懈怠。他将身体轻轻的靠在车厢里,换了一个舒服的姿势正准备考虑这一营将领的人选。 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身影从马车的帘子的缝隙中一闪而过。 突然在君临城的大街上看到这个熟悉的身影,这让姬轻尘吃惊不已,他立即掀开帘子向身影远去的方向张望时,发现这个身影已经消失在了熙熙攘攘的人群之中。 “殿下怎么了?”张让发现了姬轻尘的奇怪举动问道。 “刚才你有没有看到一个穿绿衣服的女子?”姬轻尘向张让问道。 “绿衣服的女子?”张让回忆道,“刚好像从我们马车旁经过,不知道殿下有什么吩咐?” “恩!果然是她啊!”姬轻尘沉吟道,对张让说道,“没什么事,继续赶路!” 确定自己没有看错人,放下帘子的姬轻尘陷入了沉思,因为刚才他看到的这个熟悉的身影不是别人,正是在宁州城馆驿内刺杀他而没有得逞被放走的离国暗卫江柔。当初他放江柔离开时就跟江柔说过,要是下次再遇到时就不会再对她客气,绝对不会再对她手下留情。他以为江柔经过了那一次生死边缘徘徊的经历之后会吃一堑长一智踏踏实实的待在离国,不曾想她又不长记性的回到了燕国而特意跑到了君临城。 江柔是离国暗卫,又是离国萧太后的人,这次又突然出现在君临城,这不能不让姬轻尘心生警惕。 “是该查查江柔了行踪,看她究竟想做什么。”姬轻尘暗自思忖道,不过一想到自己身边还没有这样一支供自己刺探情报,跟踪敌人,实行刺杀活动等的暗卫时,他便皱眉不已。 这个时候他便想到了张让,突然他的脑海中灵光一闪,心里就有了主意。回到府中他就立即将郭劝和张让召到书房,开门见上的向郭劝问道,“郭兄,你觉得东荒铁剑怎么样?” 郭劝不知道姬轻尘为什么会有这么一问,思考了一下认真的回答道,“殿下,东荒铁剑是东荒穷尽数十年时间训练的一支精锐劲旅,战斗力能够比肩离国的虎豹骑和我们大燕的羽林骑,只是他们的司职跟虎豹骑和羽林骑不同,相比于虎豹骑和羽林骑在战场上的作用,他们除了保护国君之外,更多的是负责情报的刺探和收集以及暗杀等任务。” “要是让郭兄训练一支像东荒铁剑一样的精锐锐士,不知道大概需要多少时间?”姬轻尘突然向郭纶问道,目光紧紧的盯着郭劝。 “九哥的意思是……”郭劝的话说到这里,就明白了姬轻尘的意思,他的神色变了数变,强自压住内心的激动之色,思量了一下开口说道,“不知道九哥需要多少人?” “刚开始组建不需要太多人,两百人足矣!”姬轻尘想了想回答道。 “九哥想要组建两百人一支的精锐的锐士,只要有足够的财力做支持,只需一年时间郭劝就能办到,可是想要让他们达到东荒铁剑的水平,最少恐怕也要三年的时间。”郭劝字斟句酌的说道。 “好!只要有郭兄这句话就够了,至于钱财方面郭兄不用担心,府中现在银钱任由郭兄话费。”让郭劝训练一支暗卫是姬轻尘刚才在马车上想到的,他觉得郭劝武艺高强,心思缜密,而忠心方面不会有问题,确实是组建和统领暗卫不二的人选,“那这件事情我就全权交给郭兄了!” “九哥请放心,只需要一年,郭劝定会让你看到一支像东荒铁剑一样的锐士,三年之内郭劝必让这支锐士纵横天下。”郭劝想都没想就自信满满的答道。 认识不到三天时间就得到九殿下这样无条件的信任,将组建和统领一支暗卫权力交给他,郭劝觉得除了用实际行动表达自己的感动之外,没有更好的办法。 而且这方面他还是很有自信的,因为他父亲以前就是一名出色的捕快,小的时候他的父亲就教了他很多东西,除了他的一身武艺外,像侦查,追踪,化妆和刺探消息等。现在让他组建这样一支暗卫,他自然是信心十足,觉得自己有了用武之地,可以很好的报答九殿下对他的知遇之恩了! “张让,以后你就是府里的大总管了,这府中一切事务都归你管理,特别是钱财方面。还有,你既然要掌管钱财,就一同协助郭兄办理这件事情吧!”姬轻尘向一旁的张让说道。 “殿下,这——”侥是张让足够的沉稳,他说话的声音还是有点颤抖,他是因为太激动了,不说府中大总管的职务,让他参与组建一支暗卫,他就知道九殿下是没将自己当外人,是当成了自己的心腹看待,他也听自己的干爹魏忠贤说,过当初陛下就是将干爹当成了心腹看待,陛下登基之后干爹才有今天的地位和权势,现在九殿下也将自己当成了他的心腹,那只要九殿下能够坐上大燕的龙椅,自己岂不就就像干爹一样有权有势了吗? 想到自己的干爹的权势,张让是既羡慕又惧怕,他可曾见过一次干爹到夷州时,夷州刺史对自己的干爹点头哈腰的模样。夷州刺史,这可是堂堂的三品大员啊! “怎么?你是不愿意呢?还是怕了啊?”姬轻尘笑着问道。 张让立即回过神来,忙说道,“我,请殿下放心,奴才一定不会让殿下失望!” “恩!”姬轻尘微微点头,又向郭劝说道,“郭兄有没有想好给这支锐士取个名字?” 郭劝也不笨,“郭劝没有想到什么好名字,这名字还是九哥你想一个吧!” “我喜欢一句诗,叫朔气传金柝,寒光照铁衣。那就叫铁衣吧!”姬轻尘沉吟了片刻说道。 “铁衣——”郭劝低声道。 “铁衣——”张让暗暗道。 就这样,这支数年后名动天下让各国头疼不已的暗卫“铁衣”就这样被诞生了! 第三十五章 再见江柔 燕帝说给兵部下旨,让兵部给姬轻尘拨给一营兵马。可是姬轻尘在府中待了三天都没有见到兵部的人到他的府中告诉他兵马已经调拨妥当。等到了第四天他实在等不下去了,就让张让去兵部问问,自己这一营兵马是否调拨妥当,兵符印信能什么时候发放?得到的回复是说要依照兵部的规矩他还要等十天的时间。兵部的这些鬼话姬轻尘自然不会信,他知道这里面肯定有人在捣鬼,不然仅需要给自己拨一营兵马需要十天的时间?只是兵部说这是规定,就是姬轻尘自己也没有办法,谁叫兵部尚书的刘平原而不是叶清臣呢?只能耐心的等着。 既然没有兵马让自己训练,等待的这几天他天天在君临城闲逛,主要目的是为了白项城,他每天都要去白项城喝酒的小酒馆,可自从那日他被燕帝召到御书房觐见而错过了时间,这几天他始终没有在以前白项城京城出没的地方见到他。 就这样到了第七天,他张让派人去盯着酒馆,自己就不再去了。毕竟他一个皇子,天天到大街上闲逛,游手好闲,似乎不符合自己的身份,他只能将自己关在书房习练书法。 这天中午,路王府派人给他送来了请柬,原来是四皇子姬文想邀请他晚上到府中参加宴会。二皇子姬文府上派来的人是王府的副总管叫刘全,他告诉姬轻尘说璐王殿下除了邀请他,参加的人还有七皇子姬满以及西蜀的质子许祯和东荒的质子百里景。 对于这个两个到大燕为质的西蜀的王世子和东荒的少主,刚回到君临的姬轻尘就早有耳闻,而且他回到君临那天众人到城外迎接他,他也见过两人一次面,不过当时二皇子姬平没有向他介绍两人,是两人主动上前向他施礼的,他只是匆匆回礼完没有说几句话,是以对两人的印象不深。不过关于两人在君临城的种种传言在君临城是家喻户晓,像东荒百里景才学渊博,文采出众,到大燕为质子期间参加科举,乡试和会试都高中魁首,要是他能够在今年礼部主持的院试中得状元,那他就是连中三元的大燕状元郎了,这样的殊荣就是在大燕也不多见。 至于许祯,他的枪术出神入化。特别是大燕名将陈庆之出身西蜀,这使得西蜀对于枪术非常的推崇,有“西蜀的长枪,大燕的槊”这样的说法,说的就是西蜀是出枪术名家的地方,西蜀人人学枪,用枪。枪是西蜀人的一种骄傲。所以因为许祯的枪术大成,早有人说他的枪术已经不输于三百年的白马英枪陈庆之。 因为这两人在大燕已经是声名在外,现在听到宴会上还有这两人参加,姬轻尘就想去见见他们,他想知道两人到底有什么特别之处,为什么同样是质子,自己在上京城过的不怎么如意,这两人在君临城却能够获得大燕百姓这样的赞誉,便答应了姬文的邀请。 同时他心里另有想法,自从他到君临之后就没有再参加过一次宴会,他想通姬文的这次宴请看看君临世族大家们的宴会是什么样的,他相信璐王府的副总说人少,可他不这么认为,他觉得以四皇子姬文的身份和能力,邀请的人可能不会太多,可四皇子姬文府上的人参加的肯定不少太少,因为他知道姬文现在有八百门客中,而且其中有十几个人身份很特殊,但凡姬文在府中举办宴会就不能不让他们参加。 说到门客,这是大燕立国之初就流传下来的一种传统,以前叫养士,现在大家喜欢称呼为门客。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就是说整个天下都是姬氏皇族的,大燕皇室自然不会再养士。所以现在能够养士的除了七大世家之外就只有几个亲王。 而这也是为什么七大世家被称为世家的原因之一,就是因为他们有资格养士,他们得到了大燕姬氏的认可,让他们可以公开养士。除此之外,要是别的家族想养士,除了养不起之外,大燕姬氏也不会同意。 渐渐的,这就变成了七大世家自己独有的特性和权威的象征,甚至是一种荣誉。 不过大燕姬氏容许七大世家养士但也明文规定了养士可的人数不能超过一千。 然则大燕姬氏限制了养士的人数,七大世家未必会认真的遵循,不过七大世家相互斗争的厉害,他们为了保持各大世家之间的权力平衡,相互掣肘,使得他们始终只是七大世家而不是能够开创一国的皇室。 再说姬氏建立大燕王朝已经有八百多年,姬氏是皇权正统,姬氏的皇权已经成了君权神授,七大世家早已没用了取姬氏而代之的想法,大燕朝廷再会容许他们在养士方面有某些特权。同样因为七大世家对大燕姬氏的忠心和支持,大燕才会在八百多年间经历了几次变故,可依然没有遭到灭国。 除了七大世家之外,能够在大燕养士就剩下大燕皇帝分封的亲王。 所以在大燕亲王的爵位是很金贵,而且姬氏皇族还规定亲王只能封爵一代,到了第二代要是没有特别大的功勋就被降为郡王,到了第三代就只能是国公。所以在大燕皇族之中很多皇子除了争夺太子之位外,有的时候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争斗不休,主要是想为自己的儿子争一个世袭罔替的亲王爵位,到时候也不至于自己的家产传到儿子的手里就少了一半。 到了旁晚时分姬轻尘换上了出席宴会的袍服驱车到了璐王府。他已经知道了张让的武技不比郭纶差,这几天出门时候身边侍卫就只有六七人,这次到姬文的府上,他的身边除了张让外就只有六名侍卫。 四皇子姬文的璐王府跟姬轻尘的府邸隔着三条大街,没片刻姬轻尘就到了璐王府。 四皇子姬文听到姬轻尘已经到了府门口,就跟七皇子姬满一同匆匆出府相迎。 刚下车的姬轻尘一见两人,倒是微微吃惊了一下,他觉得四皇子姬文今天对他这样礼遇,肯定另有目的,这让他心产生了些许的警惕。 “九弟,你可到了,快里面请,今天你可是让四哥等的好辛苦啊!”姬文见到姬轻尘就上前拉住他的手笑着说道。 “是啊,九弟,我们可是盼了好久才盼到你,今晚九弟你不可能再私藏了啊!”七皇子姬满也笑附和道。 “呃——”听到两人的话姬轻尘有点莫名其妙,他觉得姬文这么说可能是在打趣自己,可是七皇子姬满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呢?他有点听不懂,只能看着七皇子姬满一脸的疑惑不解。 “下午的时候西蜀的王世子许祯和东荒的少主百里景就在四哥的府上,而七弟在中午时分就已经在府上跟我讨论书法,所以这次宴会是临时安排的,才会让刘全到府上请你,得到你赴宴的消息,我们就一直等你。”四皇子姬文解释道,“至于七弟说的自然是九弟你的琴技了,我们可是已经听说了,九弟你在宁州太守府的古筝绝技震惊四座啊!而七弟琴和书画样样精通,不过最喜欢的还是音乐,他听说你会弹古筝,而且琴技高超,今晚他又怎么会放过你呢?” 四皇子姬文向姬轻尘解释道,旁边的七皇子姬满在一旁微笑着不语。 姬轻尘听完四皇子姬文的解释,这才知道刚才两人为什么会这么说,忙向姬文赔罪说自己不曾晓得才会到晚了一点,倒是让大家久等了,又向七皇子姬满谦虚了几句,说自己琴技一般,待会还要跟七哥请教,这样客套了几句才跟随四皇子姬文和七皇子姬满走进了璐王府。 对于七皇子姬满的痴迷于琴棋书画而不参与皇位之争,只想做一个闲散的王爷,姬轻尘倒是能偶理解,因为他的母亲是西蜀的公主,他的舅舅是蜀王,只要西蜀不灭,即便是任何一个皇子继位当国君,只要他还想保持大燕的边疆稳定,就不能得罪西蜀,自然就不会为难蜀王的外甥姬满了,而因此七皇子姬满也就觉得没必要为了一个得不到的太子之位去冒风险,他认为不值得。 这就是所谓的争,就是不争的道理! 不过姬轻尘自己心里很清楚,像自己的几个兄弟,就像三皇子姬弘昌和四皇子姬文等,也包括他自己,这么想争太子之位,除了野心之外有一半原因还不是被逼的。 就像他现在真正体会到的,有时候人生下来路不是自己选的,你再努力也不过是一个人,可是其他人,很多的人,他们都推着你去那条你不想走的路上。就算想逃,也是没有用的。 作为旁观者姬轻尘有时在想,这可能就是形成现在的君临城八王夺嫡局面的原因之一吧! 三人说说笑笑,没几步就到了璐王府位于后花园的客厅。 说实话当初姬轻尘入住自己的府邸时以为他的府邸够大了,有很大的一个后花园,小型的养马场,容纳千人的校场和一个马球场以及可以住三千人房间。可是到了姬文的璐王府,他才知道自己的府邸跟姬文的璐王府一样大小。他知道姬文的爵位是亲王,他的府邸是有规定的亲王府,可现在自己的府邸跟路王府一样的规模这岂不……这种猜测突然间让姬轻尘吃惊不已,又有点窃喜,因为这说明不管他今后有没有功勋,只要燕帝还健在,他被封王时至少会是一个亲王爵,因为他的府邸是按照亲王府的规定修建的!这肯定是燕帝首肯的,不然谁敢逾越礼制呢? 四皇子姬文和七皇子姬满对于姬轻尘的反应只是相互一笑,没有再说话。 等三人到了客厅姬轻尘才发现四皇子姬文的宴会规模不小,席位上的宾客大概只有十多人,可是歌姬舞姬加起来就有数十人,整个客厅里将近有一百多人。 看到眼前规模宏大的场面,这哪是什么小宴,要是放在离国这就是大宴啊!难怪大燕的七大世家看不起除了皇室之外的离国任何权贵们,确实是离国的权贵们跟七大世家相比是小巫见大巫。不是跟有七百多年的大燕七大世家能够比的,四百多年的差距,两者之间的差距不只是钱财的问题还是底蕴。 然而当姬轻尘将目光移向客厅中的舞姬时他的身体猛然一震,因为他在众多的舞姬中发现了一个熟悉的人江柔。 第三十六章 作诗 数十名舞姬中江柔目光游离,像是心事重重的样子,有点无精打采,就在姬轻尘注视她的时候,她就像没有看到姬轻尘一样,表现的很镇定。江柔突然出现在璐王府的宴会上,而且还是以舞姬的身份,这让姬轻尘疑惑的同时更加确定了江柔出这次到君临肯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许祯参见九殿下!” “百里景参见九殿下!” 就在姬轻尘出神之际,大厅宴席上的许祯和百里景已经起身走到他的面前施礼道。 “许世子和百里少主不用多礼,今日轻尘来迟让二位久等了,还请两位能够多多海涵!”姬轻尘立即回神,微笑着说道。 他面前的许祯身形高大、俊朗,目光凛冽,身上隐隐之间有股子杀伐之气,而百里景一袭文士长袍,面带微笑,身上流露出淡淡的书卷气息,显得温文尔雅。 这两人站在一起完全就是两个极端! “不敢当,今天是我们贪恋璐王殿下府上的酒宴才会早到了几个时辰,怎么能说是九殿下迟到了呢?”百里景谦虚的说道。他的这句话圆滑而又有幽默,一说出口就惹得一旁的姬文和姬满大笑不已。 百里景的机智和幽默让姬轻尘也佩服不已,现在他才觉得君临百姓对这名东荒质子的评价确实不是在刻意奉承,隐隐间觉得这个百里景不简单,还真有几分才能。至于一旁的许祯,他虽然没有再说话,可目光一直在静静的打量着姬轻尘,眼神中似乎充满了些许挑衅的意味。姬轻尘自然了解许祯的意思,不过许祯既然没有主动开口,他就装作没有看见。 这时又有几名宴席上的宾客上前向姬轻尘施礼,姬轻尘身边的四皇子姬文立即向他介绍这十多人,经姬文一介绍姬轻尘才知道眼前这十多人全是姬文的门客,且全是大燕有名望的饱学之士,有几个还是海内大儒。 这让姬轻尘震惊之余不得不佩服姬文能力,他能将这些人请到府中充当门客做自己的幕僚,这文采和民间的威望果然很高啊! 他初次跟这些人相识自然不清楚眼前众人之中是否会有像顾棋这样的狂妄名仕,不过在姬文介绍众人的时候有一个人让他颇为好奇,这个人叫范骅,不是说这个叫范骅有什么特别之处,恰恰是因为他表现的太普通才让姬轻尘心生了好奇,因为姬轻尘发现眼前这个叫范骅的一身青衫,朴质又大方,跟其他十多人饱学之士和大儒们相比,他更像一个出身村野的教书先生,身上少了几分学者的儒雅之气,多了一份能够洞察世间万物之后返璞归真的内敛气息。 “怎么?九殿下似乎认识范骅?”就在姬轻尘盯着范骅看的时候,他面前的范骅突然开口问道。 姬轻尘知道自己刚才有点失礼,没想到范骅会开口询问,微一思量,便立即回答道,“范先生有几分像轻尘的一位故人,刚才轻尘见到范先生就想起了那位故人,多有冒犯,还请先生见谅!” “噢——是故人?”范骅似笑非笑的问道,“原来九殿下还是一个念旧的人啊,让范某敬佩。不过殿下的这位故人想必也是一个饱学之士吧?不然又岂能让九殿下如此的念念不忘呢?他真是幸运啊!能够认识九殿下倒也不枉这一生了!若是他日有缘,还请殿下一定要为范某介绍,范某定要会会这位故人。” “范先生说笑了,旧人旧情又岂能这么快就遗忘了?再说我的这位故人身在离国,他这一生是不会踏入大燕一步的,不过范先生要是真的有兴趣想认识他,轻尘倒是可以送先生到离国,到时候范先生自然就会认识他了,不知范先生意下如何啊?”姬轻尘同样笑着说道。他口中的这个故人自然不存在,是刚才被范骅突然一问之后胡乱之间编的一个人。只是范骅心里非常清楚这是姬轻尘编造的一个人,可他依然不识趣想为难姬轻尘,姬轻尘自然也就不想对范骅客气,跟范骅开始争锋相对。 “多谢九殿下美意,这倒是不用了,范某还是喜欢呆在燕国。”范骅干笑两声,讪讪说道。 “九弟,范先生你们别顾着聊天,快请入座吧!”四皇子姬文发现姬轻尘和范骅两人的对话中充满了火药味便立即说道。 范骅听姬文这么说,就退了下去。 姬轻尘见范骅不再故意刁难自己,他就像众人一拱手,随着四皇子姬文坐在了右首第一位。 大家再次落座之后侍女又重新摆上了菜肴,等菜肴全部上了桌面,侍女有斟满众人的酒杯,四皇子姬文举起酒杯向众人说道,“诸位,今日是九弟回到大燕之后本王第一次在府中设宴,这第一杯酒,本王自然要敬九弟能够平安回燕。” “敬九殿下!”众人见姬文这么说,都向姬轻尘敬酒。 “多谢四哥!多谢诸位”姬轻尘也不矫情,举杯向姬文和众人说道。 大家举杯,同时一饮而尽。再然后便是七皇子姬满和西蜀士子许祯、东荒士子向姬轻尘敬酒,姬轻尘自然是杯来酒干,就这样宴会正式开始了。 酒宴到了酣处时姬满就开口说要让姬轻尘弹奏一曲,让他一饱耳福。正饮了一杯酒的姬轻尘刚要开口答应,就见百里景正在笑着注视自己,他的心里突然有了想法,便向七皇子姬满笑着说道,“七哥,我刚到君临时就听说百里少主文采斐然,诗词歌赋信手拈来,已然有大家风范,今日酒宴之上既然百里少主那轻尘的微末琴技自然就该稍缓才是,我们还是先请百里少主为我们作诗一首,以助大家的酒兴,七哥以为怎么样?” “噢——”七皇子姬满恍然大悟道,“九弟说的对,刚才是七哥糊涂了,只顾着想听你的琴曲,倒是忘了身边还有一个吟诗作对的大才子呢,百里兄,今日有酒有乐又岂能没诗?就请百里兄为我们作诗一首以助酒兴吧!” 七皇子姬满说完,大厅中的众人随即附和。 因为大厅中姬文的十多名门客都是饱学之士,精通诗词歌赋,平常又喜欢以文会友,听到七皇子姬满的话,自然就满心的喜欢不已。 百里景见七皇子姬满这么说,又见四皇子姬文和众人都将目光移向了自己身上,他知道这次是不能推辞了就忙起身说道,“既然七殿下和九殿下这么看得起百里景,百里景就只能献丑了。”说罢,他走到厅堂中央,看到厅外院落中的菊花,眼睛一亮,开口说道,“现在已到了九月之末,正是赏菊的最佳时候,百里景就以菊花为题,作一首诗歌,还请大家点评。” 听说百里景以菊花为题作诗,众人忙附和。 百里景沉吟了片刻,就吟出了一首诗,待他的诗一出口,大家仔细的品味片刻就便轰然叫好。四皇子姬文和七皇子姬满还点评了几句,对百里景的这一首《咏菊》赞赏不已,而四皇子姬文门客中,有几个大儒更是对百里景的这首《咏菊》赞不绝口。 见众人的赞誉,百里景非常受用,不过他还是谦虚的客气了几句,表现的非常谦逊。 突然就在众人为百里景刚才作的诗称赞不已的时候西蜀的世子许祯说道,“九殿下居离国上京城十年恐怕对诗词歌赋也颇有研究吧?今日四殿下设宴,我等又相聚在一起饮酒作乐,自当大家同乐才是,刚才百里兄已经作了一首《咏菊》,就殿下何不也作一首同百里兄一起为们助酒兴呢?” 静! 非常的静! 刚才还吵杂的大厅一下子变得寂静! 大家一下子都将目光移向了西蜀的世子许祯的身上,大家都不清楚许祯这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百里景的才学声名远播,且在科举之路上连战连捷,确实有真才实学,刚才让他作一首诗歌以助酒兴诗是理所当然。可是大家一直就没听说过九殿下在诗词歌赋方面也有造诣,现在突然听到西蜀世子许祯的提议,微一思量之后的大家又岂能不明白许祯的用意。他们的脸上都露出了凝重之色,因为今晚是四皇子姬文举办的宴会,为的是专门宴请九皇子姬轻尘,许祯只是西蜀送到大燕的质子,现在这样毫不留情的想让九皇子作诗,想依次让九皇子难堪,难道他真的就不惧九皇子受到难堪之后会对他不利吗? 这时,大厅中的宴会已经变了气氛! 七皇子姬满对许祯的提议是一脸的不解! 百里景依然笑着注视着姬轻尘,他似乎早就预料到许祯会这样说一样! 四皇子姬文似乎没有想到许祯会这么说,他的眼中闪过一丝的不悦之色,不过立即换上了一副谦逊和蔼之态,说道,“许世子,九弟在离国为质的这十年一直过着寄人篱下的生活,他的学业也受到了很大的影响,诗词歌赋方面自然不及百里少主,以本王看这作诗就算了吧!” “四殿下此言差矣,我们跟九殿下同为质子,可谓是命运相同,殊途同归,既然百里兄能够作得诗歌,九殿下就是在诗词歌赋方面不及百里兄,可也不至于做不出一首诗吧?”许祯颇为不屑的说道。 这一刻,他的胆子大到尽然忘记了自己的质子身份! 大家听到许祯这么说,就一下子明白了许祯话中的意思,许祯的意思是说姬轻尘和百里景同样是质子,现在百里景能做诗,你姬轻尘要是不答应或者做不出一首诗歌,你岂止比百里景要差很多,你简直就是一个不学无术的人。 他这这句话一出口,就是姬文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反驳,气氛一下子陷入了僵持之中,大家都将目光移向了九皇子姬轻尘,看九殿下究竟会怎么办? 第三十七章 邀战 以许祯现在还是西蜀质子的身份,他敢这么嚣张的挑衅自己,确实蹊跷的很,再见百里景表情坦然,想到姬文跟他说过两人是在中午时分就到他的府上的,姬轻尘一思量就猜到了许祯今天的出格举动肯定是受了他人的指使。至于这个人是谁?他指使许祯在姬文举办的宴会上故意挑衅自己的目的是什么呢?姬轻尘猜不到。 不过看到眼前许祯这般的嚣张放肆,再看看一旁的百里景淡淡的笑容,似乎正准备要看一场好戏的样子,姬轻尘心中冷笑一声,说道,“许世子真的想让轻尘作诗不可?” “这是自然。今天大家饮酒作乐,九殿下能够作诗一首以助酒兴,岂不快哉?”许祯大大咧咧的说道,见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他显得很得意,根本就没有注意到就在他说话的一瞬间姬轻尘眼中闪过的一丝厉芒。 “既然许世子一再要求轻尘自然不能不容,不过,今天的宴会不该只有百里少主和轻尘两人作诗以助大家的酒兴吧?许世子岂能不参与呢?”姬轻尘笑着问道。 见许祯就要开口拒绝,姬轻尘淡淡一笑,继续说道,“我听说许世子的枪术出神入化,有大燕名将陈庆之传人的美誉,既然许世子不通文墨,不会吟诗作词,那就给我们表演一下你的枪法吧!不知许世子意下如何啊?” “对啊!许世子,我们早就听闻你的枪术精湛了得,有白马银枪陈庆之的风范。既然今天大家齐聚在此饮酒作乐,许世子何不展露一下呢?也好让我们开开眼界啊!”四皇子姬文也开口说道。 大家都知道四皇子厌恶战争,不喜兵戈。现在他也要求许祯表演一下枪术,大厅中的人岂能不明白他已经生气了,这样说只是想帮自己的弟弟九殿下,就立即附和四皇子姬文的话,而一旁的七皇子姬满也开口说道,“许兄,既然四哥和九弟都这么说,我看你就不要再拒绝了吧!再说我们大家也非常的好奇,想看看你的枪法到底达到了什么程度嘛。” 宴会之上文人墨客之间相互作诗以助酒兴,这是大燕几百年的传统。可是说要说到在这样的宴会上以舞枪助酒兴,这明显是向众人表示自己的一个莽夫,对舞枪者来说是一种极大的讽刺和嘲笑。可是姬轻尘这话一出口就得到了四皇子姬文和七皇子姬满支持,许祯想拒绝也为时已晚,因为要想拒绝的话就会得罪四皇子和七皇子,就只能脸色有点难堪,不过强自忍住自己的愤怒,忍气吞声的答应了这个提议,“既然四殿下和七殿下都这么说,许祯就同意九殿下的意思,待会九殿下作诗完毕,许祯就舞枪为大家助兴。” 然后他又猛然间看到了正在似笑非笑的注视着自己的姬轻尘心中就更是气愤,语气冰冷的对姬轻尘说道,“还请九殿下作诗吧,可别再耽误了时间。要是九殿下半天都做不出一首诗,岂不要毁了自己的声誉吗?” 姬轻尘刚才已经见识了百里景的文采,七步之内作的一首《赏菊》。现在他又逼得许祯要当众表演枪术。不管是刚才许祯针对自己是否的受了别人的指使,他这次到璐王府赴宴的目的已经达到,就饮了一杯酒缓步上前走到了大厅的中央,负手而立,目光紧紧的注视着厅外院落里的菊花。 半响,突然开口吟道:待到秋来九月八,我花开始百花杀,冲天香气透蜀中,满城尽带黄金甲。 铛!姬轻尘的这首《咏菊》诗一吟出口,大厅中有人听到这样一首诗尽然把持不住自己手里的酒杯,酒杯掉在了地上发出了清脆的声响。四皇子姬文、七皇子姬满和东荒少主百里景都一脸不可思议的注视着姬轻尘,因为他们也听出了姬轻尘这首诗中的杀伐之气,而且针对的还是西蜀。就像诗中所说的“冲天香气透蜀中,满城尽带黄金甲。”这不就是说等到有朝一日大燕的精骑要踏破西蜀的城池,让西蜀土地上站满大燕的精骑吗? “九殿下你——”许祯就是再不通文墨也听懂这首诗的含义,他“腾”的下起身就想斥责姬轻尘,可姬轻尘却不给他这个机会,许祯的话还没有说出口,他就笑着说道,“许世子,区区一首诗难道你也要这么动怒吗?再说让轻尘作诗是你自己的要求,用菊花为题材是百里少主的意思,我只不过是应景作诗给大家助酒兴而已,难道许世子以为凭这么一首助兴之诗西蜀就会成为大燕的蜀州吗?” “九殿下,请你不要欺人太甚!”许祯已经压不住心中的愤怒铁青着脸向姬轻尘吼道。 “许世子,你这句话说的就有点言过了,你问问在座的诸位,我有欺负你吗?”姬轻尘一本正经的说道。 “你——”许祯的脸已经被气绿了,他早已失去了理智,就像发疯的豹子一样猛的一脚踢翻了身前的案几,拔出了腰间的长剑就杀气腾腾的向姬轻尘走去。 大厅中的众人没想到许祯会这么大胆,敢做出这样忤逆的举动,不由得愣住了! “许祯!这是想干什么?” “许兄,冷静啊!” “侍卫!” 突然就在许祯距离姬轻尘的位子只剩下三步的距离时,寂静的大殿里传出了四皇子、百里景和七皇子的声音。不过就在许祯持剑走向姬轻尘时姬轻尘连看都没有看许祯一眼,眼看着许祯就要杀向自己,他继续如无其事依饮着杯中的酒一副很享受的样子。就在四皇子、百里景和七皇子的声音落地的瞬间,杀气腾腾的许祯距离姬轻尘的位子只剩下三步的距离时,他突然停下了自己的脚步。 大厅里的众人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可是许祯的脸上怒色更甚,同时他眉宇间尽然露出了凝重之色。 因为不是四皇子、百里景和七皇子吼斥让他停住了自己的身形,而是有人拦在了他的面前,这个人身上散发出的杀气凛冽,气势尽然不弱于他,让他不得不将注意力放到眼前这个人身上。 这个人就是姬轻尘身边的内侍张让。 “许祯,你想忤逆造反吗?还不快退下!”张让冷声吼斥道,他只是右手握住了腰间的剑柄,就那么静静的站在许祯的面前,就给了许祯一种强大的压迫感。 许祯被张让这么一拦厅外的侍卫就已经冲进了宴会大厅,他们长枪直指许祯将他围住。 这时的四皇子姬文和七皇子姬满、东荒少主百里景等已经起身上前走到许祯面前。 四皇子姬文怒视着许祯,冷声吼斥道,“许祯,你好大的胆子!敢在本王的府中拔剑伤人,而且还是大燕的皇子,本王的九弟。混账,你的眼里还有王法吗?你的眼里还有大燕吗?” 许祯只是怒视注视着姬轻尘,没有理会姬文的吼斥,倒是一旁的东荒少主百里景立即和颜悦色的向姬文说道,“四殿下请息怒,刚才许兄只是一时的糊涂,还请四殿下不要动怒啊!再说许兄刚才的所谓只不过是被九殿下的一首《咏菊》给激怒而失去了理智,想必现在他的心里也非常的后悔,百里景恳请四殿下能够从轻处置,许兄不是真心想忤逆造反想要杀九殿下的。” 见百里景正在为自己向四皇子姬文说好话,许祯一下子冷静了很多,特别是在听到百里景话中的“忤逆造反”四个字时他身体不由的一阵激灵。他很清楚要是将这个罪名被安到自己的身上,四皇子姬文现在就斩杀了他也没人说不是,而且他这一冷静下来就想到自己刚才的举动对大燕跟西蜀邦交影响将会有多大。他很清楚要是自己“忤逆造反”的罪名成立,没准大燕就会借机想要跟西蜀开战。虽说三年前燕帝西征过西蜀,而且还折戟在了剑门关。可当时大燕刚跟北戎一战,大燕精兵已经筋疲力尽,才会败在了剑门关下。现在大燕已经休养了三年,要是再跟西蜀开战,西蜀就未必能够守得住剑门关。 想到这里许祯的额头上渗出了冷汗,他狠狠的收回自己的目光,强自压住心中的愤怒,向四皇子姬文请罪道,“刚才是许祯鲁莽,一时糊涂做出了犯上之举,心中懊悔不已,还请四殿下能够责罚!” 四皇子姬文也不想将事情闹大。毕竟这次的宴会是在他的府中举行,要是真将事情闹大的话他也没有面子。现在见许祯已经低头认错了,他就像息事宁人,便将目光移向了姬轻尘说道,“许祯,你以下犯上的人是九弟而不是本王,不用跟本王请罪,你现在就跟九弟道歉,要是九弟能够原谅你刚才的鲁莽之举,那本王也不会再重罚于你。” 许祯的表情一下子变得有点僵硬,他刚才低头认错就已经是极限,现在又让他向藐视他,侮辱西蜀的姬轻尘道歉请罪,他是一百个不愿意。 旁边的百里景清楚许祯的性格,他看到许祯的表情就立即拉了一下许祯的袖子,说道,“许兄,大燕跟西蜀世代交好,而西蜀又是大燕的属国,许兄刚才的举动确实太过鲁莽了,就是说以下犯上也不为过。不过许兄刚才也是一时糊涂,而九殿下又是心胸宽阔之人,他又怎么会跟许兄斤斤计较呢?许兄,还不快向九殿下请罪,只要许兄态度诚恳想必九殿下也不会再追究许兄的罪名。” 百里景的“西蜀又是大燕的属国”一句话点醒了许祯,让许祯清楚了西蜀跟大燕之间的的实力差距。这使得许祯犹豫了片刻,就听了百里景的建议,努力的装出一副笑脸,“扑通”的一下跪在姬轻尘面前,用冷的让人有点窒息的语气说道,“刚才是许祯一时糊涂才会有鲁莽的举动,对殿下以下犯上,还请九殿下恕罪!” “许世子言过了,刚才你只是想邀请轻尘跟你一战,是想跟轻尘切磋一下武艺,又怎么能说是以下犯上呢?”姬轻尘微笑着开口说道。 他的这句话一出口,许祯就是一愣。而四皇子姬文和七皇子姬满、东荒少主百里景也是一脸不可思议,他们都静静的注视着姬轻尘,不清楚姬轻尘这句话里的真正含义是什么。 就在许祯愣神之际姬轻尘继续说道,“不过今天轻尘饮酒过度就不能答应许世子的邀请了,要是许世子有时间我们改日再约时间比试,许世子意下如何啊?” 见许祯还在愣神,姬轻尘就继续说道,“许世子要参加明年三月的校场较技,现在手里不是有一营正在训练准备要参加明年校场较技的兵马吗?那我们就约定比试的时候就以各自的一营兵马为主。这样既能切磋武艺,又能较量领兵作战的能力,岂不更好?” 大厅中的众人听完了姬轻尘的话总算是明白了他的意思,就不由得吸了一口凉气,九殿下这那里是饶恕了许祯的罪名,分明是向许祯发出了邀战,这是想要通过沙场较技要报今天许祯逼迫他作诗的仇啊! 百里景听懂了姬轻尘话里的含义,他脸上的表情没有变化,依旧是一副淡淡的笑容。七皇子姬满则是一副兴致勃勃的样子,他认为既然姬轻尘肯邀战许祯,就一定会赢许祯。只有四皇子姬文眉头紧皱,似乎不满姬轻尘向许祯发出了邀战,像是在担心姬轻尘是否能够取胜的了许祯。毕竟许祯枪术确实已经到了出神入化的境界,而他又是大燕名将陈庆之传人的传言绝对不是空穴来风,不过他也没有阻止两人的邀战。 “多谢九殿下!过段时间许祯必会将送拜帖到府上!”许祯听懂了姬轻尘话里的意思,冷哼一声就答应了姬轻尘的邀战。然后他起身向四皇子姬文和七皇子姬满、百里景等微微拱手便离开了大厅。 原本是一场欢快的宴会,就因为姬轻尘和许祯之间的争锋相对闹的不欢而散。 百里景见许祯大怒离开,大家的兴致已经大减,他就向姬文告辞了。而四皇子姬文十多名门客也很识相的相继告辞离开。 顿时大厅里就剩下了七皇子姬满、四皇子姬文和姬轻尘三人。 “九弟,你刚才有点冲动了!”四皇子姬文埋怨姬轻尘道。 “四哥的意思是?”姬轻尘发现姬文说话时的表情很严肃,就微微一愣,便又笑着问道,“四哥是说轻尘赢不了许祯吗?” “唉!看来九弟你还不清楚钦天监已经推演出的关于星象的预言啊!”四皇子姬文叹息一声说道。 “难道是跟许祯有关?”姬轻尘好奇的问道。 四皇子姬文微微点头,“恩!既然今天七弟和九弟都在,那为兄就给你们详细说说这钦天监的预言吧!” 第三十八章 阳谋 离开璐王府回去的路上张让几次欲言又止,静静坐在车中思考的姬轻尘早已将张让的举止和表情看在眼里,他见眼前这个胆大到敢当街殴打大燕军方二号人物的李牧之孙子李长征,又敢在第一时间许祯持剑冲向自己时毫不犹豫的拦下许祯的贴身内侍这时候变得这么小心谨慎,就笑着说道,“张让,你心里有什么话就说吧,别像现在这样吞吞吐吐的。” 得到了姬轻尘的容许,张让沉吟了一下,这才小声说道,“殿下,许祯身边的一营长枪兵可是蜀王为了他的安全专门在西蜀数十万大军中精选的精锐之士,又被我们称之为西蜀长枪兵,皆因他这一营人马的兵器全都是清一色的长枪,而且个个枪术精湛。所以这次殿下邀战许祯,以我们两方的一营兵力而言,我们在这方面是很吃亏的啊。” “你的意思说刚才的璐王府跟许祯的邀战到时候我恐怕会输是吗?”姬轻尘笑着问道。 张让一愣,立即改口说道,“殿下,奴才不是这个意思,奴才只是想说要是许祯过几天就向殿下下战贴,而我们的这一营兵马还没有调拨到手中,即便是三天之后我们有了这一营兵马,可是这么短的时间内他们又缺乏系统的训练,到时候跟许祯一战,恐怕对我们非常不利啊!” 听到张让的担忧,姬轻尘也是微微点头。 只是他对燕帝拨给自己的一营兵马是相当有自信的,他认为燕帝既然想要打造一支像离国虎豹骑一样的骁骑,下旨让兵部拨给自己的一营兵马绝对不会太多,即便不是羽林骑这样的精锐,肯定会是驻守在君临的大燕四大精锐之一的龙骧军中的精骑。至于现在兵马还没有到自己手中,可能是兵部有人想拖延时间,他不认为像调拨兵马这么重大的事情兵部的人胆子就是再大也敢向燕帝阴奉阳违。 所以他才敢向许祯发出邀战。 他觉得自己有一营龙骧军,再加上将白项城召到麾下做这一营的都尉,到时候跟许祯一战必定会是大胜。便笑着向张让说道,“你就放心吧,只要再过三天兵马一调拨到我们手中,到时候你就会知道我们是否有跟许祯的一营西蜀长枪兵一战的实力了!” 张让见九殿下说的这么肯定也就不再言语。 回到府中的姬轻尘除了看了几本关于大燕钦天监编纂的星象方面的书籍外,这几天他时常会出去到君临的大街上逛逛。 至于对四皇子姬文告诉他的关于钦天监窥得天机,说将来会有四大灾星倾覆大燕的江山,而许祯和百里景就是四大灾星之中的廉贞和禄存之类的说法,他是不值一顾的,觉得这纯粹是钦天监那帮老学究吃饱了没事干闲得慌才搞出的忽悠人的东西。 而这几天,他让郭劝和张让两人全力组建的暗卫“铁衣”同样已经有了邹形,郭劝和张让两人已经招募了六百健壮开始了第一轮的训练,只要等到三轮训练完毕,通过三轮训练的层层淘汰和选拔,到时候剩下的二百人绝对会是精锐,再将这二百人进行系统的训练,他认为不出三年自己手里就会有一支战力绝对不比“东荒铁剑”逊色的剑士。 就这样过了三天便到了兵部十天期限的第十天。 这天中午时分姬轻尘正在书房中习练书法,就见张让领着一个人走进了书房。 “兵部员外郎徐琦参见九殿下!”跟张让一同走进书房的中年人向姬轻尘施礼道。 中年人的年纪已有三旬,他的唇边已经蓄起了短须,看似有点消沉,不过眼神依旧锐利,有股子内敛中的沉稳,说话是不卑不亢,让姬轻尘对中年人充满了好奇。 “徐琦?”他听到过这个名字时觉得有点熟悉,可就是一时又想不起来到底在什么地方听到过,便有点疑惑的问道,“你就是兵部派来的给本王送一营将士名册和兵符的人?” “是!”徐琦干脆的回答道,将名册和兵符恭敬的放到姬轻尘的书案上,又开口说道,“因为君临城内营地已经没有了空闲的地方,九殿下就只能到城外崤山的一处军营中训练。” 看到书案上的这一营兵马的名册和一块能够调动一营兵马一千二百人的兵符,姬轻尘的心里欣喜不已,他明知道让自己到君临城外崤山的军营训练这一营兵马是有心人刻意安排的,为的是让自己整天城里城外的跑,可这时候他也顾不上跟兵部的徐琦理论,而是粗略的翻看了一眼名册,又查验了一下兵符,确定不是造假,就让张让将名册和兵符收好,这才向徐琦说道,“徐大人能够亲自到府上送名册和兵符,确实让轻尘感激不尽,请徐大人到前厅用茶。” “多谢九殿下的美意,只是徐琦还有公务在身就不打扰九殿下了!”徐琦立即拒绝道,“要是九殿下查验兵符和名册无误,就请九殿下回函一封,徐琦好到兵部交差。至于九殿下的这一营兵马已经驻扎在城外的军营,只要殿下到崤山的军营接收就行。” 姬轻尘是因为发现了徐琦身上有股子军人的朴实干练,才会刻意想要结交徐琦,只是徐琦以公务在身而婉言拒绝,不给他这个结交的机会,他也不想强求对方,就笑着说道,“也好!我就写一封回函给你!” 说着便提笔,龙飞凤舞,一气呵成的写了一封回函交给了徐琦。 徐琦接过回函,看了一眼,确定准确无误,这才姬轻尘拱手告辞,离开了书房。 待到徐琦离开,姬轻尘还在想他是在什么地方听到过徐琦的名字,就见张让脸色惨白的匆匆走进了书房。 “殿下!兵部有人给我们下了圈套!”张让急促的说道。 姬轻尘还是第一次见到张让的脸色变得这么难看,听到张让的话,他就知道肯定的兵部调拨的这一营兵马出了问题,就急切的说道,“怎么了?” “殿下请看这名册上的名字。”张让说道,便将名册递给了姬轻尘。 只是姬轻尘接过名册,看了片刻几眼,依然没有看出什么问题。 张让见状便立即向姬轻尘说道,“殿下,可否让奴才在名册上勾画几笔?” “你画吧!”姬轻尘知道张让是个谨慎的人,不会无的放矢,就将名册交给了张让。 张让双手接过名册,将名册放在书案上,又用书案上的笔开始在名册上画画点点,片刻之后他将名册双手递给姬轻尘说道,“殿下请看,奴才刚用笔画过圈的这些人的名字。” 听张让这么说,姬轻尘接过名册时就仔细看张让在上面画过圈的人的名字,刚开始的两页中他没看出上面问题,可是到了第三页时他就在画过圈的人的名字中看到李长征、王垠两人的名字,再往后面翻看了几页时他的脸色就变得很阴沉,因为这时候他已经发现了名册上这些画过圈的人他们究竟是谁了。 他们就是君临城中世家大族的子弟! 这些世家大族中的子弟跟李长征和王垠一样,平日了除了吃喝玩乐之外就只会斗鸡遛鸟,要不就是上青楼逛窑子。他们的年纪要是到了十六岁,想要入伍的话到了军中就会被分到像戍卫君临的龙骧军之类的皇家禁卫军中,除了让他们能够混一点资历好继承家族的爵位外,兵部根本就不指望他们会上阵厮杀建立不世功勋。因为只要他们要是到了军中,就会仗着自己家族势力蛮横无理,既不听军令,又没有纪律,是一群实实在在的纨绔子弟家兵痞。 可是现在兵部尽然将这一群纨绔子弟组成的一营兵马调拨到了自己的麾下,让自己用这样一群没有纪律,没有血性,身体已经被酒色掏空的纨绔子弟参加明年的校场较技。他想到这里就非常这是有人暗中做了手脚,是刻意为之的,目的就是想让自己在明年的校场较技中一败涂地。 只是相对于还有半年多才能举行的校场较技,让姬轻尘尤为愤怒的时要是过几天许祯向自己下战贴,自己用这样一群没有的残兵败将怎么能够赢得了许祯呢?是自己跟许祯主动邀战,到时候要是自己败了,岂不就……想到在璐王府跟许祯的矛盾,再想到自己到时候败许祯大败,姬轻尘的脸色变得更加的铁青,他再次压住自己的愤怒翻开名册,向张让说道,“你数数这一营人马之中像这样的纨绔子弟到底有多少人?” “殿下,奴才刚才就已经数过了,我们这一营兵马一共有一千二百人,其中像李长征和王垠这样的世家纨绔子弟人数大概有九百八十人。”张让一脸颓败的回答道。 大燕的军队编制是伍、伙、队、旅、部、营和军,即:五人为伍,设伍长一人;二伍为伙,设伙长一人,司马一名;五伙为队,设队正一名,副队正一名,司马一名,参军两名;二队为旅,设旅帅一名,副旅帅一名,司马一名,参军两名;二旅为部,设校尉一名,副校尉两名,司马一名,参军两名;四到六部为一营,设都尉一名,副都尉两名,司马一名,参军两名;数十营为一军,至于军中将领,像大燕四大精锐中有主将一名,副将两名,参将数名,人数不等。 张让这样回答就等于告诉姬轻尘,眼前的这一营一千二百人之中至少有八成是纨绔子弟,是一群没有战斗力可言废物。至于剩下的两成还要看他们之前是做什么的,要是他们是参与街头的打架斗殴而被抓的地痞或者各军之中不服管教的兵痞,那这就是一营疲兵,这一营兵马绝对是已经废了,绝对不能成军,更不能作战! “这才叫一剑封喉啊!”姬轻尘叹息一声道。 突然间他想到了自己离开离国时得到的消息说君临城各皇子之间已经争斗的到了你白热化的阶段。可是他刚回到君临之后始终没有感觉到这种危险的气息,没有感觉到兄弟之间生死相搏的紧张氛围,倒是让他觉得看到的几个兄弟之间的关系很和气的,至少没有像外界传说的那么恐怕。现在他才明白大家之所以给了他这样的错觉,目的是想让他放松警惕,让他麻痹大意之际再出其不意的一剑封喉。 他想到再过几天许祯下了战贴,他们再将自己跟许祯的这次比试做一番宣传,让君临城人尽皆知,再通过比试让自己败在许祯的手中,而且还是一败涂地,到时候自己丢了大燕的脸,别说是朝中大臣们,就是非常支持自己,想要让自己训练出一支精骑的燕帝恐怕也会很失望吧!甚至是大燕百姓们都会开始厌恶给大燕丢脸的自己吧! 倏然之间想到这里姬轻尘发现自己的额头渗出了密集的汗水! “殿下——!”张让有点受不了书房中沉闷和压抑的气氛,开口喊道。 “这里没事了,你先下去吧!”姬轻尘低声说道。 他说话的声音低沉,整个人显得非常的疲惫,而当他说完这句话时就不理会书房里的张让,而是缓缓的坐在了椅子上陷入了沉思之中。 第三十九章 宁为百夫长,胜作一书生 听到姬轻尘的命令,张让不敢再打扰他,躬身退出书房。不过他知道待会九殿下肯定会有事要唤他,就没有离开院子,而是恭敬立在了书房的门口静静的等候中。 然而让他想不到的是,他这一等就是一下午。 到了傍晚时分,郭劝结束了一天的训练前来向姬轻尘汇报这几天“铁衣”的训练进展,看到张让静静的屹立在门外,就询问张让为什么站在门口,张让简单将兵部给的一营残兵的事情跟他介绍了一下,郭劝听完脸色有点铁青,沉默着没有说话,可他的眼中闪过一丝厉芒,显然已动了杀机。 又过了片刻,郭香也匆匆来到了院中,发现自己的哥哥跟张让都等在门外,问明原因之后他就要推门而入,却被郭劝呵斥住,让她别瞎闹。 郭香觉得自己很委屈,自己是进去安慰一下轻尘哥哥嘛,怎么会被说成是瞎闹呢?就撅着嘴瞥了郭劝一眼,一脸不愤的等在书房外面,嘴里不时的还嘀咕道,“不就是给了一营残兵吗?将他们往死里训练,我就不信能训练不出一支精兵。” “你住嘴,你一个女孩子家懂什么?”郭劝冷声吼斥道,“不是我们训练不出精兵,是许祯的战书即将要下达,我们没那么多训练的时间。” “那就不要答应他的邀战,难不成他还会杀到府上来?他有这么大的胆子吗?”郭香不服气的顶嘴道。 自从有了姬轻尘这个靠山,平日的收敛了自己的嚣张和跋扈的郭香现在是野劲十足,有时候就连自己的哥哥郭劝的话不听,还会顶撞郭劝几句。 “你——”郭劝气结道。 他实在是拿这个妹妹一点办法,所以只要郭香不惹出大事犯下大错,他也不会太约束郭香的生活。 “我怎么了?就是说句实话。”郭香撅着嘴嘟囔道,“男子汉大丈夫输一次怕什么,输了还可以赢回来。可是像现在这样唯唯诺诺的没有一点豪气,这才是真正的懦弱不堪。” “你闭嘴——”郭劝脸色一变怒斥道。 “郭兄!香儿说的很对,刚才是我一时着相了。”就在这时,突然书房的门“吱呀”的一声打开,姬轻尘笑着走出了书房,不过手里多了一卷已经装裱好的画卷。 “殿下——” “九哥——” “轻尘哥哥——” 张让、郭劝和郭香三人看到走出书房的姬轻尘一脸的精神抖擞,笑容中充满了淡淡的自信,哪有还有一点遇到挫折之后的颓废之态,高兴不已。 姬轻尘向三人微微点头,将手里的画卷交给张让,就继续说道,“你们放心吧,我们没事了。你们现在还是没吃饭吧?今晚我们出去吃,我倒是知道有一个地方的五柳鱼做的非常不错。”又向一旁的张让说道,“张让备马——” “诺!”张让领命,快步离开。 片刻时间,四人就骑马匆匆出了府。又过了一刻时间,四人骑马到了城南一处偏僻的巷子口,远远就看见一家黑漆漆的低矮的小饭店,门头匾额上写着“柳店”两个龙飞凤舞的大字。 郭香看着远处不起眼的小店眉头紧皱,有点不信的问道,“轻尘哥哥,你说的是这里吗?” “放心,轻尘哥哥什么时候骗过你?待会进去你就知道了!”姬轻尘笑道。 “呃——!”郭香音声道,就没有再说什么。 而骑在马上的郭劝只是瞥了一眼小店,就将目光移向了四周,开始像一个侍卫一样警戒的注视着四周的情况,只有张让在看到这家小店时脸上露出了了然的神情,因为现在他已经知道九殿下到这里吃饭是有目的的。 四人下了马,将马拴在店外的木桩上,径自走进了小店。 现在已经到了旁晚时分,是小店最为忙碌的时候,可现在的小店内没有一个客人,只有一个年纪约有十六岁,身穿蓝色长裙,长大眉清目秀的小姑娘在忙碌着,见到姬轻尘四人走进了店里,她立即上前招呼道,“四位客官请坐,不知道你们想吃点什么?” “我们要吃五柳鱼!”郭香开口说道。 小姑娘一愣,便笑着说道,“客官还想吃点什么?” 郭香就知道这家小店有五柳鱼,其他的什么菜都不知道,现在被小姑娘这么一问,尽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听了少卿才说道,“你们店里有什么好吃就全部上吧!” “客官请慢等,马上就好!”小姑娘很客气的说道,然后就飘然离去。 这时姬轻尘等三人已经拣了一个靠窗的位置,郭香过来跟他们坐在一起,而小姑娘又去而复返,给四人添上了茶水,张让向小姑娘要了一壶酒,小姑娘应声离开。 没多时除了五柳鱼之外的七八样冷热荤素的菜肴已经端上了饭桌。 郭香就等着吃五柳鱼呢,自然对饭桌上的其他菜肴视而不见,这让姬轻尘和郭劝大笑不已。又过了须臾,只觉得一股酱香翩然而至,而这股酱香味跟其他的酱香相比倒是别有风味,然后就见小姑娘端着一个小瓷盆放到了饭桌上,笑着说道,“客官,这就是本店的名菜五柳鱼,请客官们慢慢品尝。” 小姑娘说着揭开了瓷盆的盖子,随着一股浓烈的酱香味一条背上有五颜六色的丝,形似柳叶的鲤鱼正端端正正的躺在瓷盆里,瓷盆的下面是汤,鱼的上面浇了酱汁,煞是好看。郭香迫不及待的拿起筷子开始品尝,鱼一入口她就惊呼不已,说这鲤鱼酸、甜、辣味俱全非常的好吃。 正在这时,郭劝突然放下筷子,将目光移向了小店的门口,神情戒备的注视着,因为他感觉到了一股若隐若现的杀气,正慢慢的袭向小店。 看到郭劝的举动,姬轻尘忙低声向郭劝说道,“郭兄不用紧张,是我们的一位故人。” 他话音刚落,小店的门帘就被掀开,只见一个身形高大魁梧,长发披肩,衣衫褴褛的人走了进来。 郭劝一愣,他发现这个邋遢男人原来就是前几天跟自己一起在街头跟羽林骑和君临衙役们一战的白项城。 白项城刚走进小店,小姑娘就笑着迎上前亲切的问道,“项城哥哥你来了!今天想吃点什么?还是老样子吗?” “恩——”白项城点头道,可是话音一落,他突然瞥头,发现了靠窗边位置上的姬轻尘四人,有点迷离的眼中突然闪过一抹精光。 “好的!”小姑娘没有发现白项城眼中一瞬间的变化,答应一声就飘然离去。 白项城已经知道姬轻尘的身份,可是他看到姬轻尘四人,依旧没有理会,而是远远的坐在了角落里的一张桌子上,自己倒了一杯放在桌子上的茶水慢慢的喝着。 姬轻尘今天来到柳店就是为了等白项城的,上次因为燕帝的召见让他错过了时间,就等了足足十天,今天才有机会再次见到白项城,他又怎么会放过眼前这个收服白项城的好机会呢?就笑着说道,“项城兄,要是不嫌弃的话,何不过来我们一起共饮呢?” “多谢了!只是白某喝不惯你的酒。所以今后九殿下就不要再派人盯着白某了,要是白某有一天不高兴伤了他们,岂不会让殿下很难堪吗?”白项城语气冰冷的回答道。 “这都是轻尘的错,这里给项城兄赔罪了!”姬轻尘笑着起身说道,“只是项城兄神龙见首不见尾想找也找不到,就只能让轻尘出次下策了,还望项城兄能够见谅。” 白项城没有再说话,只顾着喝自己杯中的茶。 这时小姑娘已经将三样小菜和一壶酒放在了他的面前,白项城放下茶杯就开始慢慢的自斟自饮起来,对他身前的姬轻尘熟视无睹。 白项城的无理和傲慢气坏了郭香和张让两人,两人刚要拍案而起怒斥白项城不识时务,却被姬轻尘摆手止住。他走到白项城面前,语气委婉,开门见上的说道,“以项城兄的才智恐怕已经想到了我此行的目的吧?项城兄,轻尘是真心实意的想邀项城兄跟轻尘一同共创大业。” “呵呵——”白项城只是冷笑了两声,便继续喝酒,依旧不理会姬轻尘。 “项城兄武艺精湛,胸藏兵法韬略,又是君临白氏子弟,难道真的就甘愿像现在这样沦落到市井,浪费了自己的一身才华吗?”姬轻尘继续说道。 “才华?哈哈——!这个世界上有才华的人太多了,可这不是一个让有才华的人施展自己才能的世界。就是你九殿下也不能。”白项城情绪有点激动,他喝了一杯酒,自顾自的说道,“就像我白项城,四岁开始习武,六岁开始习文,弓马娴熟,胸藏万千的兵法韬略,琴棋书画是样样精通,自问才华又输给了谁?可这又能怎么样?还不是得不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吗?” “项城兄,其实我们每个人站着的地方本来都是平等的,只看你肯不肯往上爬。你若站在那里乘风凉,看着别人爬得满头大汗,等别人爬上去之后,再说这世界不平等,不公平,那才是真正的不公平。”姬轻尘一字一句的说道,见白项城没有反应,他就继续说道,“就像这次兵部给了我一营残兵,难道就因为这个原因我要认命认输吗?不,绝对不会。因为我还没有努力过,怎么就知道自己一定会输呢?所以我不会坐以待毙的认输,因为我的敌人正在积蓄力量,想给我致命的一击,而我只有加倍的努力,才能承受他们的袭击。所以我想要让这一营残兵变得很强,非常强,我让他们知道,我姬轻尘是一个可以化腐朽为神奇的人。就像香儿跟我说的一样,失败不可怕,可怕的是我们不敢面对失败,可怕是我们还没有行动就认为自己已经失败了。” 白项城听完姬轻尘的话,就放下了手中的酒杯,静静的注视了姬轻尘少卿,这才开口说“白项城多谢九殿下刚才的一番良言苦劝,以及对白某的坦诚,只是白某的心已死,没有了这份争心。九殿下请回吧!” “难道只是为了一个女人?只是因为你喜欢上了自己的继母?”姬轻尘直言不讳的问道。 “你找死——”白项城听到姬轻尘的话就像触动了胡须的老虎,他大声怒吼道。尽然一掌拍碎了身前的桌子,身体一跃而起,双拳狠狠的砸向了姬轻尘。 “九哥小心——” “殿下小心——” 早已紧张的注视姬轻尘和白项城两人的郭劝和张让已经闪身而上,他们两人配合的很有默契,张让瞬间冲到姬轻尘的身前,将姬轻尘护到了一旁,而郭劝的双拳迎上了白项城。 砰!两人清脆的响声,郭劝连续退了两步才站稳,白项城也退了一步才稳住身形,两人同时神情戒备的注视着对方,郭劝一脸的漠然,白项城怒目而视。 “对!有脾气就对了,这说明你白项城还是一个爷们,还是一个有血有肉的血性汉子。”姬轻尘一步一步走到白项城面前,静静的注视他的双目说道,“可是,你这样做只是在逞匹夫之勇。你的事迹已经传到了君临城的大街小巷,但凡是君临的百姓们都知道你白项城喜欢上了自己的继母,难道你都要将他们赶尽杀绝吗?你啥的完吗?你就是杀得完,你杀了数以万计的君临百姓,你能堵住天下人的悠悠之口吗?” 这次白项城没有再向姬轻尘出手,他只是一脸愤怒的狠狠的注视着姬轻尘。 姬轻尘知道自己的话起到了效果就继续说道,“你觉得这个世界不公平,可是你又做了什么要让这个世界待你很公平呢?你要记住,你面对的本就是一个没有绝对公平的世界,它所谓的公平是需要你自己去争取的。你什么都没做就只仗着自己是白氏子弟,你凭什么要得到这个公平?是,你有才能,弓马娴熟,兵法韬略藏于胸中,可你用自己的这些才华做了什么?你什么都没有,你除了自怨自艾之外,就是以酒消愁,跟懦夫有什么区别?” “你要有本事就该去征战沙场,就该去建功立业,封侯拜相,用自己的实际行动给天下人证明你白项城喜欢一个人是对的,这没有什么错;你让天下人因为自己的不世功勋而敬畏你,不愿再对你说三道四;你让这个世界因为你的不世功勋而给你一个公平,让你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苟延残喘像一只需要别人施舍可怜的狗。”姬轻尘愤怒的斥责道。 姬轻尘的这一番话说的可谓是句句诛心,可是这次白项城听完之后不但没有再次动怒,反而他因为愤怒而变得赤红的眼睛开始变得清澈了起来。他看到白项城已经冷静了下来,就自顾自的吟道: 烽火照西京,心中自不平。 牙璋辞凤阙,铁骑绕龙城。 雪暗凋旗画,风多杂鼓声。 宁为百夫长,胜作一书生。 吟罢!他就走到自己的桌前,拿起了他走出书房时递给张让的那卷画卷,递给白项城说道,“这是我喜欢的一首诗,现在就将他送给你。宁为百夫长,胜作一书生。你懂这句话的意思。你白项城要是是一个有血性的男儿,就该知道自己用什么办法才能保护自己心爱的人不会受到伤害,就该知道自己需要的什么。你现在想不通没关系,回去可以慢慢的想,什么时候想通了就到城外的崤山军营找我。不管什么时候只要你白项城能来,我姬轻尘的大门永远为你开着。” 白项城木然的接过姬轻尘递给他的画卷,只是愣愣的出神,片刻之后等他回过神来时发现姬轻尘等一行人已经离开了小店。他疾步走到店外才发现姬轻尘四人已经骑马离开了很久,巷子口已经没有了他们的身影。 他静静的望着巷子口良久,才收回目光,缓缓的打开了手中的画卷。映入眼帘的就是刚才姬轻尘吟的这首诗,用一副苍劲有力的草书写在这张纸上,霸气十足。 怔怔的看着手里的这幅,他轻声念了一句,“宁为百夫长,胜作一书生。” 第四十章 严惩 第二天清晨,东方的旭日刚刚照耀在崤山之上还没有驱净枝叶上的露珠,九皇子姬轻尘就已经率领张让、郭劝以及数十名侍卫骑马匆匆来到了城外的崤山军营。他今天穿一身黑色绣龙蟒袍,腰佩狼锋战刀,神态威严,霸气十足。因为他知道今天自己要面对的这一营兵马究竟是什么货色,这是一群只认家世,只臣服于门第和爵位的纨绔,自己只有在他们最值得炫耀的家世和门第上震慑住这群纨绔子弟才能取得事半功倍的效果。 数十人骑马奔驰,半个时辰就冲到崤山军营,发现辕门口尽然没有一个士卒守卫,骑在马上的姬轻尘一声令下,众人就催马直接冲进了大营直奔中军大帐方向而来。沿途经过几处营帐时,听到从里面传出的嬉笑怒骂声和男女的娇喘声以及猜拳行令声和赌徒的大声吆喝声,骑在息影上的姬轻尘的脸色变得阴沉可怕,他没想到自己这一营的这一群世家子弟的胆子尽然会大到了这地步,将军营当成了妓-院和赌场,敢在军营里跟女人厮混,赌博和酗酒,他心里已经决定待会到了中军大帐,他一定要严惩这个放纵这一营士卒的主将。 顷刻之间,姬轻尘和张让、郭劝数十人骑马冲到了中军大帐前,发现帐外除了两个早已睡的死死的守卫外,帐内死寂的一点声音都没有。 姬轻尘冷哼一声,跳下马背,不理会已经被惊醒,吓得目瞪口呆的两名守卫,大踏步的走进了中军大帐。他一入大帐,便看见大帐的中央是一张宽大的大床,大床上一个袒露上身的男子正跟搂着两个姿色上佳的女子睡的像死猪一样死。 姬轻尘只是冷冷的注视着这一切没有说话,可他身边的张让早已疾步上前,猛地一下子掀开了被子对着睡的像死猪一样的男子就是一阵鞭子狠抽。 啪! 用上好的牛皮特制的马鞭狠狠的抽打在赤露男子的身上。哎呀的一声,他被疼的一声哀嚎,就猛睁开了眼睛,他没有注意到大帐的内的众人,只是看到一身便服的张让,微一愣神,就破口大骂道,“你——你他妈是谁?老子你也敢打,你他妈是不想活了是吧?……”只是他的话还没有说完,被他的一声哀嚎惊醒了两名女子一下子翻起身,猛然间看到大帐内数十名杀气腾腾的士卒,顿时吓得大呼小叫,而这时他才注意到大帐内的姬轻尘和全副武装的侍卫。 只是看到一身只能是皇族子弟才能穿的蟒袍的姬轻尘,他的思维似乎停顿了一下,这才猛然惊醒,立即不顾自己还是赤身露体,一下子翻身下床,向姬轻尘施礼道,“骁骑营都尉周宁参见殿下!” “你就是这骁骑营的都尉?”姬轻尘冷冰冰的问道。 “是!”周宁答道,又疑惑的问道,“你是九殿下?” “不错!你做的很好!”厌恶的瞥了一眼眼前一丝不挂的跪在自己面前的周宁,姬轻尘不怒反笑,而且他还笑的非常的欢畅。跪在地上的周宁听到姬轻尘的笑声,身体便已经开始瑟瑟发抖,不知道他是因为冷的还是因为被吓得。 姬轻尘爽快的笑罢,他的语气一下子变得非常的冰冷,他向身边的侍卫命令道,“将周宁抓起来!到校场擂鼓聚兵!” “诺!”他身边的侍卫一听,立即上前。“九殿下……”周宁不及开口求饶,他就被冲上前的侍卫狠狠的一脚踢翻在地上,又不知道用什么东西塞住了嘴,赤身裸体的被五花大绑成了一个粽子。 咚咚咚!第一通鼓响罢!校场上除了被五花大绑,已经冻的瑟瑟发抖的周宁之外就只有中军大帐外的两名已经吓得目瞪口呆的守卫。 咚咚咚!第二通鼓响罢!校场上依旧没有出现一名士卒。 咚咚咚! 咚咚咚! 咚咚咚! 到了第五通鼓声响罢!才有几个士卒似乎注意到了校场上的鼓声有点不对劲,不疾不徐的骑马疾驰而至,这几人中就有李长征和王垠。 他俩早就认识了姬轻尘,远远的认出了姬轻尘,就骑马疾驰到点将台下,立即跳下马背,上前向姬轻尘施礼。 待到两人身边的几名同伴姗姗来迟,发现两个跪在点将台下一动不动时,他们刚要上前调侃几句,可一眼看到点将台上一身的蟒袍的姬轻尘,便瞧出了倪端,立即跳下马背同李长征和王垠一样跪在了点将台前。 姬轻尘没有理会李长征和王垠两人,更加没有理会姗姗来迟的两人的几名同伴,而是负手而立在点将台上静静的等待着! 咚咚咚! 咚咚咚! 等到了第七同鼓声响罢! 整个军营里的士卒才发现了校场上被五花大绑的赤身露体的周宁和跪在点将台前的李长征王垠几人,才骑马疾驰到了点将台前。他们都是君临各世家大族中的弟子,自然一眼就认出了一身蟒袍的姬轻尘的身份,立即跳下马背,同李长征和王垠等人一样跪在了点将台前。 “这是第几通鼓了?”姬轻尘问身边的郭劝。 “第七通!”郭劝答道。 “大燕的军法是怎么规定的?”姬轻尘面无表情的问道。 “第三通鼓止而不到者——斩!”郭劝干净利落的回答道。 “周宁,你说该怎么办?”姬轻尘将目光移到一旁已经冻得脸色铁青,身体僵硬的周宁身上问道。 这时一名侍卫已经取下了塞在周宁嘴上的棉布,周宁便是一阵喷嚏,然后才气息微弱的说道,“九殿下——该——阿嚏!该——周宁是六殿下的表兄,还请九殿下能够看在六殿下的面子上绕过周宁一次吧!” 看到跪在点将台前的一营士卒,周宁已经知道了眼前的九殿下可能就是自己这一营的主将,想到这里他突然感到了深深的恐惧,立即开始向姬轻尘求饶不已。 “混帐!我问你大燕的军法是怎么规定第三通鼓止而不到者——斩!你说现在该怎么办?”姬轻尘大声质问道。 周宁突然一个激灵,他突然发现眼前这个九殿下尽然不买六皇子的帐,立即就被吓的面如死灰,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敢在营中招妓,你的胆子倒是不小啊!”姬轻尘冷冷笑道,“又渎职,不管自己营中一千二百士卒的军纪,任由他们在营中吃喝玩乐无所不作,你说该怎么处置你呢?” “殿下饶命啊!饶命啊——周宁下次再也不敢了!”周宁像鬼嚎一般求饶道。他发现用自己的表兄做挡箭牌不起作用,再看到姬轻尘冰冷的像刀子一般的目光,他已经感觉到了自己要面临的结局是什么,就开始做最后的垂死挣扎。 “砍了!”姬轻尘冷冷的吐出了这两个字。 “九殿下……”周宁还要再求饶,可一旁的张让早已手起刀落,周宁的头颅就像熟透了的西瓜,骨碌碌的滚到了点将台下,“噗嗤”的一声,炙热的鲜血从他的尸体脖颈处喷涌而出,像一个小喷泉。 静! 死一般的静! 偌大的校场陷入了寂静之中,只有偶尔传来的战马的嘶鸣声。 因为即便是点将台下的一千二百名士卒都是世家大族中的弟子,平日里为非作歹一方,又经常欺男霸女,是杀人不眨眼的恶魔,可是眨眼之间姬轻尘就砍了大燕六皇子,长沙王姬雍表弟的头颅,根本一点情面都不讲,这让他们除了感到震惊之外,就是感到了深深的恐惧。因为眼前的九殿下连长沙王的面子都不给,岂能会给他们家族情面而不惩罚自己? “今天,我只惩治首恶,不会再追究你们的罪名,可是别让我再看到有下一次,要是下次再让我看到你们不尊军法,敢将军营当做妓-院和赌场,或者是酒楼,你别说自己是长沙王的表弟,你就是平阳侯或者是安阳侯的亲孙子,我也会以军法照杀不误。”姬轻尘目视着点将台下的一千二百名士卒冷冷的说道。 他说话的声音不大,语气也不是很严厉,可是配上他一身黑色蟒袍展现出的威严之态,再加上他睥睨校场露出的霸气,他的话尽然像钉子一般订在了点将台下一千二百士卒的心里。 “诺!”点将台下一千二百名士卒齐声领命道。 淡淡的注视着点将台下这一千二百名衣衫凌乱,跪的有点东倒西歪,又一身的酒气,已经被酒色掏空了身子的士卒,姬轻尘也知道自己今天对他们的处罚确实是太过轻了一点,就凭只杀了一个周宁未必会让这群纨绔子弟能够长记性,能够遵守军法军纪。可这也是没办法之举,因为除了周宁是首恶该杀之外,再让他从剩下的这一千二百多人中找出几个首恶,有点困难,因为他记得最后一批赶到校场的士卒有三百多人,难不成自己要将这三百多人全给杀了吧? 所以他只能像现在这样处理! 首先诛除周宁这个首恶,狠狠的震慑住眼前这群纨绔子弟,再慢慢收拾他们。 只是他看了一眼点将台下的一千二百多名一脸骄横之色的士卒们,突然间觉得现在这种情况下想要将这群纨绔子弟镇住,而且还要将这群纨绔训练成一支精锐,身边差一个让他们又怕又惧的主将。他看了一眼身边的张让和郭劝一眼,微微摇头叹息不已,因为张让和郭劝两人都不合适。张让是内侍,是一名太监,没有资格领军。郭劝出身平民,家世低微,镇不住这群纨绔子弟。他心目中的最佳人选是白项城,既有能力,又有家世,还能镇得住这一群纨绔子弟,绝对是这一营纨绔子弟的最佳主将,可是他到现在都还没有收服白项城,白项城还不能为他所用……想到这里姬轻尘就开始沉默不语! 他的突然沉默让点将台下正在等待命令的一千二百名士卒顿时变得有点不知所措,只能静静的跪在点将台下。有了刚才周宁的前车之鉴,他们生怕自己有什么不当之处,会步入周宁的后尘被砍了脑袋。 “殿下——!”待姬轻尘沉默了很久,点将台下的一千二百士卒已经跪的膝盖疼痛不已,发出了窃窃私语之声时,他身边的张让便低声提醒道。 “恩——!”姬轻尘立即回过神来,他这一声“恩”刚说出口,点将台又突然一下子又变得寂静无声,刚才还已经变得有点不耐烦的,开口说话的不少士卒骤然间吓得立即底下了头。 “骁骑营都尉周宁违法乱纪已被斩首,现在我命令……”深深吸了一口气的姬轻尘酝酿了一下有点失落的情绪,正准备宣布郭劝为骁骑营的都尉。可就在这时候,突然从校场的门口远处传来了一声战马的嘶鸣声,然后就是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继而就见尘土飞扬的校场门口出现了一员身穿黑衣黑甲,手持银白马槊的年轻武将,他全身散发出一股只能战场上才有的恐惧杀气,宛如天神下凡一般骑马疾驰冲向了点将台。 “侍卫营列阵!快保护殿下!”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姬轻尘身边的侍卫们紧张不已,他们骤然间拔出腰间的长剑,目光紧紧的警惕着冲向点将台的黑甲武将,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而点将台的一千二百士卒听到马蹄声,又听到侍卫们的呼喊,齐刷刷的将目光移向了远处骑在马上冲向点将台的黑甲武将,眼神中尽然露出了恐惧之色。 第四十一章 骁骑营愿跟殿下征战天下! “混世魔王白项城!” “怎么会是白项城——” 点将台下传来了众人的惊呼声,对于这群世家大族的子弟而言,常年混迹在君临城的街头巷尾,他们怕的不是君临府衙,更不是城中的达官显贵,而是出自白氏又不是白氏子弟的白项城,这个曾经称霸君临街头数年的霸王。 看清黑马黑甲的年轻武将是白项城,除了点将台下士卒们的惊讶之外,这里面最高兴的就数姬轻尘了,因为他知道白项城是想通了,白项城今天出现在校场上是来归顺自己的。 这一刻刚才他心里早先的失落情绪已经一扫而光,取而代之的是满心的欢喜,立即向身边的侍卫命令道,“你们退下!” 侍卫们听到姬轻尘的命令,立即退到了一边,给纵马疾驰的白项城让出了一条道。白项城战马飞奔至点将台下,他紧紧勒住战马,再沉稳大度的跳下马背,向姬轻尘施礼道,“白项城参见殿下!” “项城兄不用多礼!快请!”姬轻尘疾步走下点将台上前扶起白项城,挽着白项城的手就要将白项城请上点将台。 “殿下,这——!”白项城犹豫了一下,被姬轻尘的举动感动了,语气有点哽咽的没有再说什么,跟随姬轻尘上了点将台。 “项城兄,轻尘现在只有这一营兵马,只能委屈项城兄做这一营士卒的营都尉,还要请项城兄能够谅解。”姬轻尘语气恳诚的说道。 昨晚在“柳店”姬轻尘的一番言辞以及一首《从军行》激发出了白项城身体里的男儿热血,让意志消沉心灰意冷的他重新焕发了自信,才会穿上了十年前战死的父亲留给他的战甲和生前用过的马槊骑马来到了崤山军营。 其实在来之前他就经过深思熟虑过,他认为现在的姬轻尘还只是一个没有封王的闲散皇子,即便有争储之心,可是实力太过微弱,就是想是任用他,能给他的官职几率很小,他可能只会做一个姬轻尘身边的普通侍卫。 然而他被姬轻尘的礼贤下士感动,又被姬轻尘的慷慨言辞激发出了男儿血性,觉得既然姬轻尘能够不顾他在君临城的恶名,甘愿冒天下之大不为而任用他,他的心里就已经下定了决心要跟随姬轻尘,要向姬轻尘报答知遇之恩,便已经做好了准备做姬轻尘身边一名普通侍卫的心里准备。 可是他没想到自己一到校场就受到姬轻尘这么大礼遇,将他邀请上了点将台,白项城是军人世家出身,很清楚作为一军主帅将一名普通的士卒邀请到点将台上,这份荣誉有多大,现在又将这一营兵马交给了他。 白项城被深深的感动了!因为他知道姬轻尘之所以将这一营兵马给他,除了对他能力的肯定和器重之外,最为珍贵的还是这份对他的信任。 不管白项城再怎么成熟稳重,可他毕竟是一个受尽了世人唾骂,又遭尽了世家大族子弟白眼的血性青年。今天在校场这一千二百多士卒面前,他突然受到姬轻尘国士一样的待遇。心里突然间升起了一股士为知己者死的冲动,尽然不顾姬轻尘的立即搀扶硬是生生的单膝一跪,语气有点哽咽,可声音依然宏大的说道,“多谢殿下!” 白项城虽然没有说什么表忠的话,可作为一个有血性且性格高傲的世族子弟,他的这一跪比平常人的誓死效忠誓言还要惯用。 这一点姬轻尘自然知道。 所以他早已激动的使劲一把扶起白项城,“项城兄,快快请起!” 点将台下的一千二百名士卒基本上都是出自君临各大世家大族中的子弟,对于白项城大逆不道的事迹不知早已听了多少遍了,现在发现姬轻尘尽然敢任用白项城这个被文人士子们千夫所指万人唾骂的私生子,还将一营兵马交给了他掌管,这一上任就是一个都尉的军职,他们被惊的目瞪口呆,有点难以适应自己眼睛所看到的场面。 而这里面又有像李长征和王垠等极个别人的表情非常复杂,他们的脸上除了露出同样的惊讶之色外,眼中尽然还有些许的羡慕和妒忌。因为在大燕,作为一营的都尉就有能够单独统军作战权限。就是说营都尉在大燕军职中已经是一个中低层将领,很多世家子弟混迹军旅七八年才能熬到这样一个军职。现在白项城一个为天下人所不容的人刚一到军营就得到了这样的职务,除开白项城自身的能力不说,李长征和王垠等人除了羡慕白向城外,就姬轻尘这份胆识和魄力以及信任足以让他们佩服不已。再想到自己现在就在姬轻尘手下,他们刚才还是漫不经心的眼中尽然露出了坚毅的神色以及些许不为众人察觉的隐隐的期待之情。 作为一个了解白项城的人,姬轻尘现在能够体会到白项城内心之中的感动和兴奋,只是看到白项城瞬间就将激动心情压在心里,立刻稳住了自己的心神,他就不由得开始非常佩服白项城的这份遇事沉稳冷静的定力,认为假以时日,白项城一定会是一个上将之才,这让他暗自庆幸自己的眼光,待白项城稳定了一下情绪,他就对点将台下的士卒说道,“诸位,你们久居君临城想必对项城兄不陌生,现在我就认命白项城为骁骑营的都尉,今后就由他负责你们的日常训练。” 他的话音刚落地,即便是刚才迫于他的狠辣而噤若寒蝉的这群世家子弟也有点难以接受这个事实,他们开始相互交头接耳的议论,开始低声的反抗,表达自己的不满,顿时刚才还是寂静的校场突然间开始变得点躁动不安起来。 “放肆!校场之上岂能容得你们喧哗!”张让见状立刻呵斥道。 众人刚刚见识过张让砍了周宁脑袋时的狠辣,现在他们张让一声吼斥,吓得立即闭上了嘴。 见校场长的众人停止了喧哗,姬轻尘才环视了点将台下的众人一眼,突然大声吼斥道,“可能现在你们的心里就有诸多的疑惑,甚至认为本皇子让白项城做你们的主将这是对你们的轻视和藐视。可本皇子现在就很负责的告诉你们,我一开始就没重视过你们,而且还很藐视你们。因为你们除了出身世家大族,有一个荣耀的身份,有一生吃传不完的钱财之外,你们还有什么?你们平日里除了欺男霸女,时常欺负手无寸铁的百姓,除了逛赌场合逛妓-院之外,你们还做了什么?说轻视你们,说藐视你们,这是本皇子尊重你们。要是让我说的难听一点,你们在本皇子的眼里就是一群穿着光鲜外衣的强盗、杀人犯、败类和人渣。” 这次姬轻尘是真的愤怒了,因为平常时他只会说“我”,现在尽然用上了“本皇子”的自称,这足以表示了他对眼前众人的不屑。可是要放在其他的身上,像他现在这样教训这群纨绔子弟,估计大家现在已经被激怒了,不是出言反驳和谩骂,可能就会是在讥笑。然而姬轻尘不同,点将台下任何一个人跟他一比,不论家世和身份,都要矮他一大截。所以他的怒斥不但没有激怒台下的众人,反而使得点将台下一众平日了比家世,炫耀家中父辈爵位的纨绔子弟们无声无息的底下了头。 “可是即便是这样,兵部既然将你们交给了我,我就没想过要放弃你们!”姬轻尘停顿了一下,让自己的情绪冷静了一下,又缓缓的说道,“你们平日里的所作所为已经为大燕的律法所不容,因为你们就是一群十足的强盗、杀人犯、败类和人渣。可是现在我不管你们有多大,是否一身孑然,还是曾经身负枷锁,或富贵荣禄,或赤贫如洗,出身豪门望族,还是仅仅是个私生,这些都已经不重要。你们的以往都要会成为了过去。因为自从你们踏入了这座军营,我们就是一家人。今日清晨,旭日东升,霞光万照之下,你们已经成为骁骑营中的一员。从此以后,你们就是誓言效命的大燕的骁骑营。你们以前犯下的罪名将被洗清,你们昔日的生活将不复存在,同样你们必须抹去从前的家族忠诚,还要抛开旧时仇恨,忘却自己过往的情爱恩怨。因为我姬轻尘将会给你们一个新的人生,今后将让你们跟随我姬轻尘一起征战天下,灭离国,屠北戎,平岭南。像一样男人一样的战斗,不需要自己家族的萌荫就能够封侯拜相,就能够光宗耀祖。” 话说完姬轻尘就不理会台下的众人,径自离开了校场。 原本已经被姬轻尘训斥的低头不敢作声的一千二百名士卒突然被掷地有声的豪言壮语激起了满腔的热血,当姬轻尘的话音一落他们尽然齐刷刷的抬起了自己的头,眼中充满了炙热的对权力和荣誉赤裸裸的欲望。 突然就在这时李长征大声吼道,“骁骑营愿跟殿下一起征战天下!” 他的声音异常的洪亮,就像一柄尖刀,划破了校场上的沉默。让台下的众人一愣神,随即立即醒悟过来大声吼道: “骁骑营愿跟殿下一起征战天下!” “骁骑营愿跟殿下一起征战天下!” …… 刚翻身骑上战马正准离开的姬轻尘听到校场上瞬间爆发出的这股子充满了野性和血性的怒吼声,他的脸上露出了淡淡的笑容,然后在“骁骑营愿跟殿下一起征战天下!”的怒吼声中径自骑马离开了校场。 出了校场他才轻轻的松了一口! 因为直到这一刻他知道今天自己的第一步已经成功了,不说眼前这一千二百自身的实力怎么样,可至少现在他帮他们找回了信心,激发出了隐藏在他们身体里的血性和对权力和荣誉的渴望,今后就看白项城的手段了,看他是将这一群纨绔子弟训练成一群羊呢还是一群狼了! 第四十二章 十虎将 崤山军营足以容纳一万多人,是大燕专门为训练羽林骑而准备的营地。姬轻尘骑马出了校场,他没有立即回城而是来到了营中的中军大帐。这时中军大帐已经收拾很干净,营帐中央的大床已经被挪走,而是摆上了帅案及几张供将领们商讨军情的凳子,帅案上放着几本册子和帅印,墙上挂上了地图,又在旁边的空地摆上了沙盘。 姬轻尘到了帅帐,他身边的侍卫守卫在大帐外的四周,只有张让跟郭劝两人跟着他走进大帐。看到焕然一新的大帐,他满意的点了点头,径自走到了中央的帅椅上坐下,沉吟了一下就对郭劝说道,“郭兄,这里已经没什么大事了,现在你就回去吧,训练‘铁衣’要紧才是要务,且不可耽误了!” “诺!”郭劝领命大步离开了大帐。 大帐中就只剩下了姬轻尘和张让两人。这时姬轻尘向张让问道,“让你派人盯着江柔,这几天有什么消息没有?” “殿下,江柔似乎已经察觉到我们注意她,就一直待在璐王府没有出来过,而我们的人很难混到璐王府监视她,所以现在还没有得到什么有用的消息确定她到君临的目的。”张让泄气的低声说道。 对于张让的回答姬轻尘早有心理准备,江柔是离国训练了十数年的暗卫,张让派出监视她的人都是一群没有经过系统的训练人,让几个人监视江柔,能得到什么有用的消息呢?他估计现在江柔早已离开了璐王府,只是张让手下的人不知道而已。 不过这也让姬轻尘有点烦恼,他的身边没有一支可以使用的力量,现在待在君临了,有不少消息他想探听可总是力不能及,有很多消息不能及时传递到眼前,让他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没有眼睛的瞎子一般。 不能这样坐以待毙,自己得想办法迅速建立一支专职情报的机构才行,不能死等郭劝的“铁衣”啊!想到这个问题姬轻尘就眉头紧皱。良久,他向张让说道,“晚上回去之后你跟郭劝商量一下,就先从训练的这六百人中选出精干的三十人,让他们跟你一同负责我们在君临的情报工作吧!” “奴才明白!”张让躬身答道。 “你要是有这方面的人才的话也可以将他们招募到‘铁衣’中,这你跟郭劝两人商量就行。你要记住,只要是对我们有用的人,不管他是什么出身,他以前犯过什么样的罪名,只要他能改邪归正,甘愿为我效力,他之前的一切罪名我都可以既往不咎。”想了想姬轻尘便有下定了决心的说道。 为了能够在短时间内提高身边监察的力量,他也没有其他的办法了,只能通过这种剑走偏锋的方法壮大自己。至于贸然间使用这样一群人是否会对他今后造成不必要的麻烦,现在他顾不上了。 张让突然听到姬轻尘这么说,他的身体一颤,脸上露出了惊讶之色,不过只是一闪而过,就恢复了镇定,恭敬答应了一声。 然后姬轻尘就没有再说什么,开始翻看放在帅案上的营中的军械、战马、粮食供给等账册,兵部给了他一营兵马,没有派一个军务司马和参军之类的人,他身边的郭劝要训练“铁衣”张让又不懂军务,现在这些活只能先由他自己处理。 以前在离国为质的时候,他就跟随在李青衣身边处理过军务,现在再看到这些军务他是驾轻就熟,不到中午他就处理完了。 到了中午吃饭时候他跟白项城简单的聊了一下关于这一营士卒现在的战斗力问题。白项城已经通过上午的训练大体了解了这群纨绔子弟的自身实力,他递给姬轻尘一张写了不少名字的纸说道,“殿下,这上面的这几个人可堪大用,只要假以时日必定会成为军中勇将,甚至有还可能会成为上将之才。” 看到白项城对这几人的评价这么高,姬轻尘接过这张薄薄的宣纸,认真的看上面人的名字,他已经表现的足够冷静了,可是看到宣纸上人的名字,眉头便有点微蹙。因为有李长征和王垠的名字,除此外写着:柳青青、侯孝天、杨智兴、左宗权、曹玉琨、周顺、林平等。不用白项城再解释姬轻尘都知道这张纸上的人没一个是平明子弟,都是世族大家中的子弟。他对白项城的能力深信不疑,可是说眼前这几个世族大家中的纨绔子弟今后能够成为军中勇将,或者上将之才,他是怎么都不会相信。 白项城注意到了姬轻尘脸上的表情,他知道姬轻尘心里的疑惑,就笑着说道,“殿下看这几个人的眼光似乎问有些片面了!” 也就像白项城这样狂妄不羁的人才敢这样指责姬轻尘的不时。 “项城兄的意思是?”姬轻尘问道。他不是一个刚愎自用的人,既然知道白项城能这么说,他就肯定白项城会对自己的看法做出合理的解释。 “殿下,可能上面这几个人之前犯下过不小的错误,就像殿下说的他们平日里欺男霸女,欺负手无寸铁的百姓,还逛赌场合逛妓-院无恶不作。可是殿下有没有想过他们在还没有成为纨绔子弟之前的生活呢?大燕的世家子弟,男孩到了六岁就必须要开始习武,到了八岁就一定要学习琴棋书画,而这样的生活他们一直要坚持到十六岁加冠了成人礼才能够出师。”白项城不疾不徐的解释道,“六岁到十六岁之间的时间段是一个人成长中最为关键的时刻,而在这一时间段内他们得到了自己家族系统性的训练,像弓马齐射,像刀枪剑棍等已经有了很好的底子,兵法韬略自然也学过不少,这是一个勇将一个上将之才必备的技能,是大燕平民子弟比不了的。所以殿下才会发现,大燕现了今天只有贵族才能出将军,而平民只出士卒。” “项城兄的意思是说,他们都是璞玉,只要我们能够细心的精雕细琢,将来他们一定会成为光耀天下的美玉?”姬轻尘已经听懂了白项城话里的意思便饶有兴致的问道。 “对!”白项城很肯定的说道,“不过不是殿下说这十人,是这一营人。” 见姬轻尘有点不信,白项城就信心满满的对他说道,“殿下,上午项城已经对他们进行一次考验,发现骁骑营一千二百人的骑术非常的精湛,而且他们马上使用的兵器尽然还是马槊,且每个人在马槊上浸淫的时间达到了十年之久。这就是说只要殿下能够项城一年的时间,项城除了能够殿下训练出像李长征、王垠等之上写的这十员虎将之外,还能给殿下训练出一支像十年前跟随太子身边杀的北戎闻风丧胆的铁戈卫。” 白项城说到这里就显得非常的激动,因为十年前大燕太子姬承乾身边的三千铁戈卫,就是白项城的父亲训练出来的,是一支足以比肩离国虎豹骑的骁骑,当时跟北戎作战时杀的北戎八旗闻风丧胆。 马槊是贵族兵器,很贵,也很难做。是大燕建国以来的贵重兵器,长度、材质都有标准。想要制作一柄马槊,长短、重量、着力点(重心)都有固定标准。不说槊头的锻造叠打工艺太过复杂,太过繁琐,而且在锻造的过程中稍微出现一点差池,整支槊就要报废了。正常一支马槊重量大概在二十到四十斤上下,臂力稍大的人槊重大概有六十斤上下,再重就难以发挥出马槊真正的技法。 其次马槊对槊干的要求很高,槊干制作过程也很繁琐,马槊的槊干不是生铁打造的,多用韧木等硬木经过特殊工艺制造而成,而以韧木做弓用的拓木为最,次以桑、柞、藤,最差也得用竹子。取上等韧木的主干,剥成粗细均匀的蔑,胶合而成。还要把细蔑用油反复浸泡。泡得不再变形了,不再开裂。这才完成了第一步。 而这个过程耗时将近一年,一年之后,将蔑条取出,荫凉处风干数月。然后用上等的胶漆胶合为一把粗,丈八长,外层再缠绕麻绳。待麻绳干透,涂以生漆,裹以葛布。干一层裹一层,直到用刀砍上去,槊杆发出金属之声,却不断不裂,如此才算合格。 这时候的槊干硬度绝对不比生铁差,甚至有过之而不及。然后去其首尾,截短到丈四左右。前装三尺精钢槊首,后安一尺红铜槊纂。不断调整,合格的标准是用一根麻绳吊在距离槊尾二尺处,整个丈八马槊可以在半空中如秤杆般悬平,首尾两端不落不坠。这样,武将骑在马上,才能保持槊身平衡而不费丝毫力气。 而如此制造出来的槊,轻、韧、结实。武将可直握了借马力冲锋,也可挥舞起来近战格斗。只是整支槊要耗时三年,并且成功率仅仅有四成,因此造价高得惊人。所以自大燕建国以来马槊一直是世家出身将领的标志。 而且最为重要的还有一点就是使用马槊的人,一个人想要将杆槊使得动若脱兔,稳起来却如泰山般,有让人无法逃避那压顶之势,没十年苦功根本达不到。而现在自己这一营一千二百士卒全都是骑术精湛,又都是练槊达到十年之久的好手,突然听到这个消息的姬轻尘也愣了一下这才立即回过神,立即激动的向白项城问道,“项城兄,你说的是真的?你能够肯定?” “自古军中无戏言,项城既已身为军人,又岂能再大发狂言欺骗殿下呢?”白项城认真的说道。 “哈哈——真是没想到失之桑榆,还能收之东隅。”姬轻尘狂笑不已,望着君临城的方向他暗暗自语道,“这样的结果恐怕你会很失望吧!” 顷刻,他立即向白项城躬身一礼,“项城兄,今后这十虎将和铁戈营就要看项城兄的了!” “殿下——”白项城不敢受姬轻尘的大礼,立即向姬轻尘保证道,“项城必将不负殿下的期望!” “恩!”姬轻尘听到白项城的回答满意了点了点头。 想想一千二百人全都使槊,骑在马上冲锋起来的话,这会有多大的冲击力。只要是在平原上展开较量,就是跟离国的虎豹骑进行对冲恐怕也不落下风吧! “纾儿,你可一定要等着轻尘哥哥——”姬轻尘负手而立,静静的望着西北的方向暗暗自语道。 这一刻他的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第四十三章 战贴 晚上,姬轻尘刚回到府中喝了一杯茶,就见张让匆匆走进了大厅,而且手里还拿着一张名帖。张让快步走到姬轻尘面前将名帖递上,语气有点不愤的说道,“殿下,这是下午西蜀世子府送来的战书。” “还真是不出我所料啊!许祯这么快就下战贴,存心就是到时候想让我一败涂地,再遭受君临百姓的唾骂。”姬轻尘冷笑着说道。伸手接过张让递给他的战贴,随意翻开看了一眼上面的日期,写的是十月三十日,就合上战贴将它交给张让说道,“你现在就回复许祯,说本皇子一定准时赴约,到时候十月三十日羽林骑校场我们双方再一较高下!” “诺!”张让恭敬领命,匆匆离去。只是张让刚离开客厅就又去而复返。姬轻尘见张让有急匆匆的走进大厅中,就问道,“你还有什么事情吗?” “殿下,鸿胪寺叶少卿求见!”张让回答道。 自从姬轻尘到君临城之后就再也没有见过舅舅叶清臣一面,今天叶清臣突然主动上门,他猜测肯定的朝中有什么大事才使得叶清臣主动上门要跟自己商量,便向张让说道,“快请!让他到书房!” 张让答应一声离开。姬轻尘在大厅稍微坐了片刻就大步来到了书房。他走进书房时发现叶清臣已经在书房中等候他。叶清臣见到他就要施礼,被他阻止道,“舅舅,自家人,不用客气!快坐!张让,上茶!” 叶清臣听姬轻尘这么说就不再客气,又重新坐到了椅子上。姬轻尘也走到书案前坐定。这时张让已经端上茶水,两人喝了一口。姬轻尘就开口问道,“舅舅,这几天朝中是否有什么大事要发生啊!” “对,今年已经到了十月份,岭南、西蜀和东荒三国已经派出了到大燕觐见陛下的使者,使团已经在路上,大概再需要十多天就能达到君临城。以前三国使者觐见的时间各自不同,都是单独觐见。可这次不同,他们三国同时派使者觐见陛下,又同一时间想觐见陛下,他们的举动跟以往相比显得很反常,陛下对这次的三国非觐见非常重视,已经下旨让礼部配合鸿胪寺做个使团的接待工作。不过我倒是听说这次三国同一时间派出使者觐见,似乎他们之间达成了什么密约,想要通过觐见跟陛下取得一点实际的利益,特别是岭南夷族,前段时间又经常派兵侵扰大燕的夷州边境,这次再派出使者到大燕,恐怕不止是觐见这么简单。”叶清臣说道,“所以他们到了君临城肯定会上门拜见你,他们这次觐见的目的本就不纯,再到府上拜见你肯定是另有目的,我希望轻尘你能够随机应变的处理好跟三国使团的关系,不要给他们留下口实,给自己惹下麻烦,同时还要跟他们保持距离,不能身陷他们的事情之中。” “真是没想到还能够见到西蜀、东荒和岭南三国的齐聚君临城场面,到时候估计会很热闹吧?”姬轻尘冷酷的笑道,便向叶清臣说道,“这点还请舅舅放心,轻尘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恩!”叶清臣微微点头道,“还有,今日早朝的时候陛下突然想要任命我为礼部侍郎,可是遭到了丞相裴文矩为首的几位政事堂尚书们的强烈反对。我思量了好久,认为这恐怕只是陛下的一次试探,他想通过任命我为礼部侍郎的引子看看支持诸皇子的大臣们的反应,因为他肯定还有更大的任命没有宣布。所以要是这几天他突然想要召见你,征询你的意见时舅舅不希望你一定不要说实话。” “舅舅的意思是?”姬轻尘实在是有点不明白舅舅为什么让自己跟燕帝说假话就不解的问道。 “舅舅现在只是一个正四品的鸿胪寺少卿,就是被任命为正三品的礼部侍郎,对你能有多大帮助呢?”叶清臣有点内疚的说道,“可是你的大舅就不同,以他现在的身份和威望,只要一朝入朝,陛下封赏的官职就不会低于六部尚书,到时候有了他对抗现在的六部尚书和丞相裴文矩实力,你才能在朝堂上有建立自己的根基。” “舅舅你是说——大舅他要来君临吗?”姬轻尘的呼吸变得有点急促。 因为关于自己的这个大舅,他长这么大尽然连一次面都没有见过,只是在七岁之前还没有到离国为质时偶尔能从母妃的口中听到只字片语,说自己的大舅是一位饱学之士,是深受天下读书人的敬仰文学大家。然而因为他的母妃和舅舅都没有说过大舅的名讳,到现在他还不清楚自己的大舅究竟是享誉大燕的哪一位大家。现在听到舅舅说自己的大舅只要一朝入朝,就会被封赏为正二品的大员,他怎么能不惊讶呢?大燕朝堂上正二品的大员,这是多少科举入仕的士子们活到老都难以企及的高位啊,这又是多少世家大族为了自己家族的繁荣而相互之间争的头破血流的高位啊! 可是自己的大舅一入朝就能够轻而易举的得到了!对姬轻尘而言,这个消息让他除了惊叹之外,就是惊讶! “对!”叶清臣低声说道,“这是你大舅在来君临前写信秘密告诉我的消息,他说是陛下秘密的征召他入朝为官的,所以我想除了陛下和我之外,恐怕就是你的母妃也不情,就更别说朝中的其他人了。而今天舅舅你透露这个消息,是想让你有一个心理准备,这段时间不尽量要跟朝中大臣走的太近,不要受到他们的蛊惑,以免遭他人的算计,一切等你大舅到了君临入朝为官之后我们再做定计。” 叶清臣的话让姬轻尘身体一颤,他清楚现在君临城各皇子之间的斗争已经到了白热化阶段,而支持各皇子的朝中大臣们之间的斗争也已经陷入了僵局,这使得现在大燕的朝政僵化,很多政令难以得到快速的实施,已经影响到了大燕的国本,而这个时候自己大舅突然要入朝为官,他想这很可能是燕帝想要破解当前僵持的一个钩子。只是现在他考虑的不是燕帝的解决朝政僵化的问题,关注的是自己这个大舅到了君临之后职位问题,就问开口道,“舅舅,据我所知现在的三省六部都没有空缺,而大舅又不善军务,不能到枢密院任职。你说到时候他到了君临父皇会安排什么样的职务给他呢?” “是啊!六部和枢密院一直都被大燕七大世家把持着,除了现在的礼部尚书陈衍之外,外族子弟还没有人能够做到一部尚书的高位。”叶清臣叹息一声说道,“所以我认为你大舅这次入朝为官,既不会六部,也不会去枢密院,他很可能会去国子监。现任的国子司业徐客霞已经七十岁了,到了致仕的年龄,而祭酒虞庆则岁数也不小了。陛下的意思是恐怕让你大舅在国子监做一两司业,再做国子监祭酒。至于再往后的安排,这个只有陛下自己心里清楚。” 国子监的祭酒的品级同六部尚书一样都是正二品,可是国子监不能跟政事堂和枢密院相提并论,同样国子监祭酒的权力也比不上六部尚书们。可是在大燕国子监的地位非常的超然。因为大燕科举制度规定,但凡各州的士子会试考取举人资格后都必须要入国子监学习一年才能有参加礼部举行的院试的资格,所以大燕国子监祭酒就是所有参加科举考试的士子们共同的老师,不管这些士子们名落孙山,还是院试及殿试中考取了进士外放做官,或者是在朝中任职,平时见了国子监的祭酒都要以师礼待之,这一生都要尊国子监祭酒为自己的恩师。 因为这个缘故,大燕的国子监祭酒权力不比尚书,可他在朝中的威望足以能够比肩丞相和枢密使,是一个非常清贵的职位。可是就因为国子监祭酒在大燕有比肩于丞相的威望,大燕的祖制中明文规定规定,但凡到国子监任职司业和祭酒人将不得出任六部尚书和丞相。这同样也使得国子监祭酒即便是地位超然威高比肩丞相,可是没有几个人愿意到国子监任职。 现在听到舅舅的猜测,说自己的大舅要到国子监任职,刚才还欣喜不已的姬轻尘心凉了半截,这到了国子监就等于断了六部尚书的高位,没有了位列丞相的资格,大舅这次入朝为官又能帮自己多大的忙呢? 叶清臣似乎明白外甥姬轻尘的心思,就笑着说道,“轻尘啊!凡事你都要往远处看。现在陛下还春秋鼎盛,只要他的龙体还健在,你说就是诸皇子在朝中的根基再深又有什么用呢?你该想想只要你大舅一入国子监,今后十数年只要通过科举入仕士子都将是他的学生,而你又是他的外甥,关键时刻只要他出面支持你,恐怕到时候你在朝堂上的根基就未必比不上现在的诸皇子。” 被叶清臣这么一提醒,仔细一想之后的姬轻尘突然清醒了过来,他发现自己刚才确实的有点心急,以至于差点失去了本心,就立即向叶清臣认错道,“刚才确实是轻尘太过焦躁心急,才会考虑问题不周有了那样的想法,还望舅舅能够责罚!” “你今年才十七岁就已经做到了遇事冷静处事不惊,而且城府和心性也让舅舅非常的满意,你说舅舅还能责罚你什么呢?”叶清臣笑道,“不过我可告诉你,你大舅的脾气很大,对人也很严厉,他到君临之后你会有苦头吃,可要做好心理准备啊!” “呃!这个——”姬轻尘一时僵住了,他都不知道该怎么说。因为让叶清臣给自己警告和提醒,这足以看出自己的大舅的脾气有多坏。 叶清臣看到姬轻尘脸上不自然的表情,不由得一笑,“其实,你大舅的脾气也没有想的那么坏!” “舅舅!你——”听到叶清臣的这句解释,姬轻尘知道自己是被舅舅给耍了,一阵气结。叶清臣则是淡淡微笑不已。书房内的气氛一下子变得欢畅了很多。随即姬轻尘和叶清臣两人又聊了片刻,叶清臣又跟姬轻尘一同吃过晚饭这才离开了! 第四十四章 不是办法的办法 叶清臣前脚刚离开,白项城后脚就匆匆来到了姬轻尘府上。看到白项城亲自登门姬轻尘心里非常的高兴,这表示白项城没将自己当外人,而是真心实意的归顺了自己。这是白项城初次登门,他正准备为白项城设宴款待,可是白项城说又要事相商,看到一脸严肃的白项城,姬轻尘只能作罢,将他请到了自己的书房。 两人来到书房分主宾坐下,白项城就迫不及待的开口说道,“项城听说许祯已经向殿下下了战贴?” “恩!”姬轻尘微微点头,“下午刚派人将帖子送到府上,说十月三十日羽林骑校场一较高下,我已经让张让回复他们,说到时候准时赴约一战。” “唉!殿下,项城不敢欺瞒,只是以现在骁骑营的战斗力,跟许祯的长枪兵一战,恐怕必输无疑啊!”白项城叹息道。 “其实自从昨天兵部将骁骑营的名册给我的时候,我就已经想到了这一战的结果。可是这次是我向许祯主动邀战,许祯今天向我下战贴也是理所当然,我是绝对不能避而不战!”姬轻尘说的很坚决,“对了,许祯的战贴是下午刚送到府上的,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白项城苦笑道,“殿下难道还不知道吗?十月三十日羽林骑校场你跟西蜀世子许祯一战的消息已经传开了,现在君临百姓都知道。” 听到白项城的回答的姬轻尘表现的很镇定,果然是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想通过这一战让自己英明尽毁啊! 见姬轻尘沉默不语,白项城开口说道,“不过殿下请放心,我们还有一个月的时间,项城不敢保证仅用一个月就能将骁骑营训练成一支足以跟许祯长枪兵一战而不败的精骑,可是一定会想办法能够保证到时候跟许祯的长枪兵一战骁骑营不至于太惨。” 听完白项城的保证姬轻尘没有说话而是陷入了沉默之中,他自己的心里非常清楚,以骁骑营现在的战斗力,用一个月的时间做到跟西蜀精锐中的精锐一战而不至于败的太惨,这已经是白项城能尽的自己最大的努力了。可是对他而言,败就是败了,惨败和普通的战败没什么区别,自己跟许祯的一战的消息君临城百姓已经是人尽皆知,到时候自己要是败了,再通过有心人的大力宣传,自己的声誉恐怕将会毁于一旦。 该怎么办呢?必须要想一个办法才是啊!自己还有一个月的时间,自己不该就这么认输啊!这时姬轻尘的心里有个声音大声喊道。 时间就这样一分一秒的度过,书房中燃烧的烛光无力的摇曳着,气氛显得非常的沉闷而又压抑。 突然,就在这时沉思了良久姬轻尘一下子睁开了眼睛,只见他的眼中闪过一抹厉芒,因为他的心里冒出了一个荒唐的想法,便向白项城问道,“项城兄,今天中午你说骁骑营中每个士卒都受过自己家族弓马齐射方面的系统的训练,他们是有底子,只是他们因为吃喝玩乐而荒废了时间太长,才会像现在这样战斗低下,是不是?” “对!他们从小就受过严格系统的训练,有坚实的基础,只是因为这一两年厮混在君临城,吃喝玩乐,赌博嫖-妓,才会搞垮了自己的身体。”白项城肯定的说道。 “项城兄,许祯今天下午刚下战贴君临城就已经传开了我跟他十月三十日一战的消息,想必你已经猜到了这里面肯定有人在作祟。”姬轻尘目光坚定,语气不容反驳的说道,“所以这次跟许祯的一战,我们骁骑营不能输,就是跟许祯的长枪兵战成平手也行,可绝对不能输给西蜀的长枪兵。” 看到姬轻尘一瞬间变现的跟刚才判若两人,白项城迫不及待的问道,“难道殿下想出了什么良策?” “不能算是良策,只能算是我们的放手一搏吧!”姬轻尘思量了一下说道,“明天你继续,我亲自去一趟八哥的府上,准备让骁骑营跟他手里的一营兵马比试一场。” “殿下这是……?”白项城有点没明白姬轻尘的意思。 “既然骁骑营的士卒都是有底子的,而我们又不能通过平常的训练让他们在短时间内恢复以前的战斗力,就只能通过战斗来激发他们身体里的血性和潜能。”姬轻尘向白项城解释道,“可是我们现在身在君临,没有可以让我们通过一两次战斗来激发他们的血性和潜能的敌人,就只能通过几位皇兄手里的一营兵马来做他们的磨刀石了。眼下的几位皇兄之中,要论手里训练的一营兵马的战斗力,就要数二哥、三哥、四哥和八哥,而在他们四人当中三哥手中的一营人马是最强的,其次是二哥和四哥,八哥的最弱。所以我们的第一战就用八哥手里的兵马开始练兵,然后再依次是四哥、二哥和三哥。我就不相信经过这四场比试,还练不成骁骑营的血性和斗志,那到时候跟许祯的一战只能听天由命了!” 白项城听完姬轻尘的解释没有及时发表自己的看法,而是沉思了良久,这才说道,“殿下的主意是不错,只不过,这里面的危险性也很大。骁骑营是实实在在的一群纨绔子弟,现在他们训练还不足十天,我们就让他们跟几位殿下手里已经训练了数月之久的精兵比试,要是比试的不慎受伤,受伤的人数太多的话,就会影响骁骑营的士气,还可能适得其反,让骁骑营产生怯战的恐惧心理。再说骁骑营中的士卒基本上都是世家大族中的子弟,让这群还没有经过训练的人冒然参加比试,要是在比试的过程中出现重伤或者死亡的情况,这会对殿下不理啊!” “你顾虑的不是没有道理,可是现在是非常时期,我们也顾不上这么多了。”姬轻尘目光坚定,语气凌然的说道,“老师曾经说过,骑兵之间的对决是狭路相逢勇者胜!只要上了战场,即便是面对数倍于自己的敌人,作为一名主将都要有敢于拔剑一战的勇气。这次我们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边缘,同样也只能拔剑一战才能有生的希望!” 听到姬轻尘话中孤注一掷的决心,白项城目光突然紧紧的盯着姬轻尘的双眼,想从他的眼中读出些许的迟疑或者是犹豫。可是他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而是读到了姬轻尘眼中坚毅的神色以及虽千万人吾往矣的气势。 突然,这一刻他被姬轻尘的豪气感染了,尽然朗声一笑说道,“既然殿下这么说,我白项城还有什么好怕呢?殿下,这次就让项城跟你一同见证这一段奇迹吧!” “项城兄能这么说,让我非常的高兴,其实刚才我一直就等项城兄这句话!”姬轻尘笑着说道。 白项城一愣,瞬间就明白了姬轻尘这句话里的意思,心中是一阵感动,只是他没有表现在脸上。 …… 就在姬轻尘跟白项城在自己书房中商谈的时候,位于皇宫大内中的千秋殿里,燕帝也正坐在德妃的对面,向德妃淡淡的介绍着姬轻尘今天在崤山军营里的表现。当燕帝说到姬轻尘斩杀周宁时不徇私情的果断和狠辣,他的脸上露出了淡淡的笑容,说姬轻尘身上有几分他身上才有的霸气,又说到姬轻尘敢用被天下人所不容的白项城时,燕帝虽然没有给出什么评价,可是他的眼中露出了淡淡的欣赏之色,显然他也是非常认同姬轻尘对白项城的任命。 虽然燕帝夸奖的是自己的儿子,可是德妃不像燕帝这么兴致高昂,“陛下,其实臣妾一直想让尘儿过平淡的生活。” “青棠,你心里想什么朕自然清楚。可是——”面对德妃时燕帝不再像一个一人之上万人之下的帝王,倒像是一个温情脉脉的丈夫,他语气平和的说道,“可是,当年朕曾承诺过你的就一定不会失言。” “陛下!臣妾很怕,难道曾经的承诺就这么重要吗?非要以尘儿的一生幸福为代价。要是这样臣妾当初就不该跟你说那样的话。可是现在臣妾已经后悔了,臣妾已经不想了。”平日里端庄贤淑的德妃现在尽然像一个受了委屈的小姑娘,很内疚的向燕帝说道。 燕帝看到一脸无助的德妃,他的心里一疼,他起身走到德妃身前,将德妃紧紧拦在怀里,语气不容置疑的说道,“青棠你放心,只要朕在位一天,就没有谁能够伤害得了尘儿。” “多谢陛下!”德妃柔声说道,“只是臣妾只要想到十年前战死的太子,臣妾就很怕,怕尘儿他……” “青棠你知道很多事朕自己也是身不由己,承乾的事就是一个列子,只是对于尘儿……”燕帝声音淡淡的消失在千秋殿里。 …… 同样除了燕帝之外,姬轻尘今天在崤山军营的表现已经一字不落的传到了二皇子、三皇子、四皇子和八皇子的府上,同时也传到了景候白净、平阳侯李青衣、安阳侯王佑、丞相裴文矩、兵部尚书刘平原、工部尚书崔景升等人的府上。 不过同燕帝跟德妃的对话不同,诸位皇子听到姬轻尘的表现都没有发现任何的意见。枢密院的枢密使,大燕仅存的两位世袭罔替的侯爷景候白晋听完家人的汇报,久经风霜的脸上没有露出任何的表情变化,只是静静的在书房沉默了一个多时辰才发出了一声轻微的叹息。李青衣听完姬轻尘在崤山军营中变现的汇报时,他苍老的脸上露出了凝重之色,不过也什么话都没有说。王佑在听完儿子王文诰的叙述后微眯的眼中闪过一丝厉芒。丞相裴文矩则只是淡淡的一笑了之。崔景升是一脸的不屑。只有柳平原的眼中有些许的欣赏之色,继而脸上的表情又变成了期待之态。 第四十五章 遇到个刁蛮丫头 翌日,中午时分姬轻尘才出了府向八皇子的府邸而来。他这次出门既没有乘车也没有骑马,身边除了张让之外没有一个侍卫。他信步走在君临城的大街上就是想听听君临百姓是怎么评价他跟西蜀世子许祯之间的一战的。只是随着茶坊酒肆中听到的一种不和谐的议论声,他的脸色渐渐的变得有点阴沉。因为他听到的关于这场比试的议论都是君临百姓都一边倒的认为他能取胜,会给有名将陈庆之传人的西蜀世子一个深刻的教训,会让西蜀人知道大燕的厉害。 他知道这种论调现在已经成了君临百姓们理所当然的,认为他赢许祯是必然的。 可是自己到时候再突然败在许祯的手里呢?到时候君临百姓又会怎么想?他们发现自己看到的事实跟想象的结果不一样时,两者之间反差太大时,他们能接受自己的一次失败吗?再通过有人的推波助澜,到时候恐怕就会引起君临百姓的群愤,让自己在君临失去民心和威望吧! 常言说得好,得民心者的天下。自己要是真在君临失去了民心,没有了威望,到时候还怎么跟诸位兄弟争夺太子之位呢? “殿下!”张让小声的提醒道。 “恩——”陷入了沉思中的姬轻尘立即回过神,发现自己正站在大街的中央堵在了一辆马车前。他注视马车的时候,发现这辆马车不是很豪华,可做工考究,不像是寻常人家能够坐得起的,而且因为驾车的车夫技术精湛,才不至于撞到他身上。只是由于马车这时已经硬生生的停在了大街上,因为惯性的作用使得驾车的马匹不得不高高扬起自己的前踢才停住车身,而这匹黑马的前踢落下的一瞬间距离姬轻尘的头顶至于两尺的距离。 见没有人受伤姬轻尘正刚准备要离开,就见从车上跳下来一个年纪在十六七岁的小丫头,穿一身的翠绿罗裙,仔细看倒是有几分姿色,只是脾气跟她的人很不相符,三步两下就走到姬轻尘面前,厉声骂道,“你这人没长眼睛啊?没看见这是我们家小姐的车架吗?这都敢拦,你是色胆包天了吧?这次撞着了你不要紧,要是惊扰了我们家小姐,你赔罪的起吗?” 话语尖酸刻薄,一副高高在上,盛气凌人的样子。 “住口……!”张让立即吼斥道,可是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小丫头截断了,突然向他骂了一句“闭嘴,你这个死太监!”然后又将目光移向对姬轻尘,上下注视了几眼,就开始大骂不已。 张让本就是一个太监,只是他便装出行,说话的时候又刻意伪装了自己一下的声音,跟在姬轻尘身边基本上没人发现他的太监身份,可现在尽然被一个小姑娘当场就一眼看穿了自己真实身份,他一下子僵在一旁愣神,有点不知道说什么好。 只有姬轻尘饶有兴致的听着小姑娘的谩骂,似乎像在倾听一场说书先生的黄段子。 小丫头骂够了,正准备听姬轻尘的赔礼道歉声,平常在府中她都是这样做的,骂完了人,还要听对方的赔礼道歉才作罢,可是现在她等了半天都不见姬轻尘向自己认错,她被气的不轻,她突然发现自己骂了半天而眼前这个气宇轩昂的贵公子似乎就跟一点事儿都没有的样子,她顿时被激怒了,“你这人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你别以为自己长的好看,家里又有钱就觉得自己很了不起了。我告诉你,要比钱财多少,我们家老爷的钱能铺满君临城的朱雀大街,要是比官爵,我们家老太爷的爵位在大燕也不低。你要是识相的就快点跟本姑娘赔礼道歉,然后在滚的远远的,要不然就怪本姑娘抓你到府衙问罪。” 本来姬轻尘是不想理会这个盛气凌人的刁蛮小丫头,毕竟是自己在大街上堵住了对方的车架,被对方骂几句也是应该的,可是这个时候听到小丫头开始炫耀自己府上的富贵和权势,又咄咄逼人不肯罢休的架势,他就有点不悦,他最讨厌的就是富家子弟仗着自己的家世仗势欺人,便目光一寒,紧紧盯着小姑娘一字一句的说道,“你们家很有钱?你们家很有权?可是你信不信,只要我一句话,你们家的钱就会少一半,你们家的爵位会低两级?” “你——你——你——”看到姬轻尘冰冷的眸子,小丫头骤然间觉得自己就像掉进了冰窟一样身体有点发冷,再听到姬轻尘看似说的轻描淡写话语,可让人不容质疑的语气,她被这种气势吓的半天不能自语。 “小丫头,今天你记住一点,不管自己的府上有多么富贵,有大的权势,这都不是你自己的,更不该拿出来向人炫耀。还有不要动不动就拿府上的权势狗仗人势,做些仗势欺人的事情。你这么做既是给府上丢人,也是再给自己损阴德。”姬轻尘淡淡的说道,“记住以后待人接物摆正自己的位置,不要将自己当成是个人物,老拿出你在府上的架势跟人说话,老觉得自己比别人高一等,老是看不起君临城的这些布衣百姓,老是自我感觉良好,即便真是小有作愚,其实最终结局都是一样的,只是你把自己看复杂了,说句俗话:千万别把自己当回事。” 说罢,他不理会已经目瞪口呆的小丫头,径自扬长而去! “这位公子请留步!”就在姬轻尘刚转身要离开时,突然从马车中传出了一声天籁般的叫声。 姬轻尘止步,只是他没有转身,“不知小姐有什么话要说?” “刚才是小碧不对,卫然在这里给公子赔礼了。”这句话说的很客气谦逊,没有半点世家大族女子身上的娇宠和冷漠。 “没关系,刚才也是我不对,一时走神才会冒然堵住了小姐的马车,让小姐受惊了。”姬轻尘客气的回道。 马车中一阵沉默! “要是小姐没什么事情的话,我就告辞了!”姬轻尘知道对方不愿意多说,就大步离开了。 “公子——!”当马车中再次传出声音时姬轻尘和张让已经消失在街口。 逛街的时候突然出现了这样一点插曲,让姬轻尘没有了再继续倾听君临百姓关于自己跟许祯之间比试的议论。他带着张让径自来到了八皇子的府上。 这时八皇子姬虔也刚从军营回到府上,正惬意的坐在大厅中喝茶,听到管家说九殿下来访,他一愣,就立即起身出迎。 将姬轻尘迎到客厅落座,侍女端上茶水。八皇子姬虔这才开口说道,“老九,昨天你在崤山军营手段八哥可是见识了。果然不愧是李青衣的弟子,军前不徇私枉法,阵前怒斩主将周宁,既稳定军心和气势,又不至于因为波及太多人而引起骁骑营的骚乱,还一下子震住了骁骑营士卒的嚣张和跋扈的气焰,你这份心机和手段确实让八哥我佩服啊!” “八哥过奖了!”姬轻尘谦虚的道,“其实骁骑营中的士卒都是什么样的货色想必八哥心里也很清楚,仅凭斩了一个周宁就想让他们不违军法,刻苦训练,这恐怕是不可能。” “唉!这兵部也是,你说这君临城附近又不是没有其他的士卒可以调拨,可他们偏偏就将骁骑营这群纨绔子弟给了你,这不是成心作难你,不让你参加明年的校场较技吗?”八皇子叹息一声说道,“老九,不是八哥说你,这次就是你做的不对,将骁骑营给你,这肯定不是父皇的主意,可能是兵部有人作祟,你现在就该立刻找父皇才会。” “八哥的话确实是没错,可是既然兵部将骁骑营给了轻尘,何尝不是没有考校轻尘的意思,要是这个时候轻尘再去找父皇,岂不就是在告诉父皇,自己的能力不行,不能将骁骑营训练成一支精兵吗?”姬轻尘自然清楚八皇子的心思,就直言不讳的戳破了他的小心思。 八皇子姬虔知道姬轻尘识破了他的小心思,就讪讪一笑说道,“九弟说的倒也是啊!不过老九,你这次来的府上恐怕不止是跟我聊天这么简单吧?” “确实,我还有事情想要跟八哥商议。”姬轻尘喝了一口茶,继续说道,“八哥可能已经知道了我跟许祯十月三十日在羽林骑校场的约战,只是以现在骁骑营的战斗力,想要战胜许祯的西蜀长枪兵简直是痴人说梦,所以轻尘这次是想借八哥手里的这一营兵马练练兵。” “你想用我的这一营人马练兵?”八皇子姬虔有点不解的问道。 “恩!”姬轻尘微微点头,就将跟八皇子姬虔的一营人马比试一次,想以此提高骁骑营战斗力的想法跟八皇子姬虔简单的解释了一下。 八皇子姬虔听完,没有立即回答,而是思量了片刻之后才说,“老九,你恐怕不止是想跟我的这一营兵马比试,还想跟二哥、三哥和四哥手里的一营兵马都要比试一次吧?” “八哥说的对,我就是这么想的。”姬轻尘淡淡回道。 “以战练兵,这确实的一条练兵的捷径。”八皇子姬虔肯定的说道,可是他的语气一沉,“只是老九,骁骑营现在还是一群没有经过训练的士卒,而我手里的前锋营虽然比不上三哥的枪骑营,可是实力也不比许祯的西蜀长枪兵差多少,骁骑营要是跟前锋营比试,就是用的是木制兵器,可两营较量伤残是在所难免的,你可要做好心理准备。” “这点请八哥放心,我心里清楚。”姬轻尘回答道。 “我们都是自家兄弟,既然你这么说,八哥岂能有不答应的道理。”八皇子姬虔笑着说道,“那这次比试就定在三日后下午,地方就在前锋营营地。” “多谢八哥成全!”姬轻尘立即感谢道。 他发现今天的八皇子姬虔不像上次在自己府上宴会时表现的嚣张和蛮狠,就跟八皇子多说了会话,这才告辞离开了。 只是他不会想到,他这边刚离开,八皇子和气的笑容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则是嘲讽的冷笑,“老九,这可是你自找的,可不要怪八哥到时候不客气啊!” 第四十六章 八皇子的心思 出了八皇子府邸,姬轻尘突然想到既然八皇子已经猜到了自己还会跟二皇子、三皇子和四皇子手里的一营兵马比试一次,自己今天何不就一一登门拜访一下他们,跟三人也确定一下跟骁骑营比试的时间和地点呢? 这样一想,姬轻尘倒也不再急着回府,而是带着张让又向坐落附近的宋王府而去。 到了傍晚时分,他才一脸疲惫不堪的回到府中。对于今天的拜访,除了三皇子姬弘昌在军营,他没有见到外,二皇子姬平和四皇子姬文都在府上,都答应了跟他的骁骑营一战,时间已经确定下来了,算是让他没有白跑一次。 不过想到今天跟二皇子姬平的谈话,回忆姬平跟他说过的一席话,说七皇子姬满的舅舅是蜀王,许祯又是蜀王的嫡子,跟七皇子姬满是表兄弟关系,而七皇子姬满又跟四皇子姬文走的很近,要是有谁能够指使得了许祯,恐怕就只有被四皇子姬文授意的七皇子姬满了。这个理想虽说有点牵强附会,可他还是意识到姬平的这隐晦的话不止是想调拨他跟四皇子姬文。七皇子姬满之间的兄弟关系这么简单,没准上次在璐王府的宴会上,许祯挑衅自己多半可能就是受到了姬文的指使。只是对于四皇子姬文会设下这样大的一个阴谋陷害自己,让自己在君临失去民心,声望尽毁,他倒是有点不相信。至于他为什么会不相信姬文这么做,他也没办法给自己一个合理的解释。他只是觉得对于自己即将要面临的这次危机,诸位皇子都是怀疑的对象,他们都有嫌疑。 究竟这个指使许祯的人到底是谁呢?他百思都不得其解! 第二天姬轻尘就骑马来到了崤山军营,将白项城召到中军大帐,跟他简单的说了一下自己跟八皇子约定的跟前锋营一战的时间和地点。白项城只是微微点头,表示骁骑营没有问题,可以参加这次跟前锋营的比试。然后白项城向姬轻尘汇报军务,主要是向姬轻尘请示他已经拟定的几名校尉和营司马、参军职位的人选。姬轻尘看了一眼宣纸上的职位和名字,果然跟他想的一样,白项城已经开始在刻意培养他上次说的几人了,宣纸上写着骁骑营六部校尉分别的是:李长征、柳青青、侯孝天、杨智兴、左宗权、曹玉琨六人的名字,骁骑营司马的位置上写着王垠的名字,而在营参军的位置上则是周顺、林平两人的名字。 当初燕帝下旨将一营兵马交给自己的几个儿子,让他们训练以备参加校场较技时就明确定规定,拨给几位的这一营兵马中的官职任命全由几位皇子自己确定,兵部只是负责将兵马交给他们之后按时供应粮饷和器械。所以姬轻尘才能在校场上砍了周宁的头,才能直接任命白项城为骁骑营都尉。现在白项城将名单交给他,只要他轻轻点点头,再向送往兵部的文书上写上自己的名字盖上骁骑营将印,李长征和王垠等人就立刻会从一个出生入死的士卒升职为一名可以率领二百士卒的校尉,职位等同于大燕军中的低级将领。 不过姬轻尘没有这名做,他将名单轻轻的放在帅案上向白项城说道,“项城兄,兵法强调赏罚必须要分明。昨天周宁渎职违抗军纪,刚刚被斩首示众以儆效尤,可今天就要无缘无故的将这几个人的职务,这恐怕有点说不过去啊!” 白项城刚准备要开口说话就被姬轻尘截道,“我知道你这么做是为了加强骁骑营各部的指挥能力,想尽快提高骁骑营的战斗力,为十月三十日跟许祯长枪兵的一战做准备。可是他们几人没有功勋,要是这次冒然升职,肯定会留下一个不好的开端,到时候骁骑营有了今天列子无功便赏,恐怕到时候就没人再死战到底想通过战功争取晋升了。那这样吧,等这次跟前锋营一战,看他们几个的表现的吧,要是他们的出色,到时候我们再奖赏他们也不迟。项城兄以为呢?” 白项城听完姬轻尘的解释,他觉得姬轻尘说的对,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便立即向姬轻尘请罪认错。姬轻尘对白项城的请罪认错则是一笑了之,白项城是第一次领兵,还能不容的他犯点错误? 两人在中军大帐中详细了谈论了关于训练的进展,姬轻尘又亲自到校场查看了骁骑营的训练,看到一群纨绔无精打采训练的模样,他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是沉默着离开了军营。 到了第三天,到了跟八皇子姬虔的前锋营约定比试的日子。 这天姬轻尘早早就跟张让来到了崤山的军营,发现白项城和骁骑营的士卒已经结束了晨练,白项城正在点将台上大声训斥训练不积极的十多名纨绔子弟。他骑马走进校场,不及白项城下台亲迎,就大步走上点将台。静静的注视着一千二百名骁骑营士卒,他冷冷的注视了片刻都没有说话,而是将目光移向了站在众人最前面的十多名训练不积极的士卒身上。 “你们几个为什么不积极训练?”他语气冰冷的问道。 这十多人不是不积极训练,而是他们身体素质太差,经不起白项城晨练的折腾,才会出小差逃避训练。现在被姬轻尘冷声质问,他们战战兢兢的说道,“殿下,不是我们不好好训练,是在是因为晨练太苦了,训练的内容太多太杂,我们是坚持不下去了!” “想必你们知道大燕军法对待逃兵的惩罚吧?”姬轻尘淡淡的问道。 十多人听到姬轻尘说到对待逃兵的惩罚,各个脸色骤然间变得煞白,有的人的身体已经开始有点颤抖。因为大燕对待逃兵的惩罚就是贬为奴隶,发配到君山修皇陵,自古以来谁都知道修皇陵的没一个能活着回来的,即便是世家大族中的子弟。 “请殿下明察,我们不是逃兵,我们没有逃跑,只是没有积极参加训练。”有人开始狡辩道。 姬轻尘要的就是他们亲自承认自己的错误,现在他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就厉声吼斥道,“哼,你们的胆子倒是不小啊,尽然想逃避训练?难道你们以为骁骑营的军法就是摆设吗?来人啊!将这十三人拉下去打二十军棍。” “诺!”跟随姬轻尘身边的侍卫疾步上前,十三人立即向姬轻尘求饶,可是姬轻尘不理会他们,只能被侍卫拖下去在不远处一块地开始方执行军法,顷刻之间校场上传来了棍棒落在屁股上的声音和他们的惨叫声,吓得校场上的众人战战兢兢的低着头不敢大口呼吸。 “今天下午,我们骁骑营要跟前锋营一战,地点就在前锋营的军营,上午你们休息休息再做一下准备,中午我们准时出发回君临。”姬轻尘冷冷的说道,“至于这次跟前锋营的比试,本皇子没有别的要求,只有一点但你们现在就给我刻在心里,免得到时候说本皇子狠辣,那就是前十名必将重赏,至于后十名……” …… 中午时分,崤山军营中冲出一支骑兵,疾驰向君临的方向而来,片刻之后这支骑兵就到了君临城下,不及守城的龙骧军上前检查,查验军牌,这支骑兵就已经冲进了君临城。这支骑兵人数不多,只有一千二百多士卒,可是人人都骑高头大马,全身穿着黑色的甲胄,又手持马槊,隐隐之间似有有股杀气弥漫,倒是颇有气势,行走在君临城的百姓们见这么一支骑兵冲上了朱雀大街,就忙向一边躲闪,使这支骑兵顷刻之间就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 “难道这就是九殿下的骁骑营?”有百姓开口问道。 “你说的没错,就是九殿下要跟西蜀许世子比试的骁骑营。”有百姓回答道。 “果然不愧是九殿下的骁骑营,就是跟别人的不一样,这次西蜀长枪兵必输无疑啊!”旁边另一个人赞叹道, “可不是嘛?你们看没有,他们骑高马,穿黑甲,持马槊,像极了当年太子殿下身边的铁戈卫。”又有人说道。 大街上的百姓们都七嘴八舌的议论着骁骑营优点,大家都在称赞姬轻尘勇武,根本就没有因为他率领骁骑营疾驰在朱雀大街上眼中扰乱了秩序而对他不满。 “小姐,你有没有发现刚才马上的那人有点面熟啊!”人群中有声音低声说道。 “啊!我没注意,你说的是谁啊?”有一个天籁般的声音问道。 “就是那天堵在我们车架的那位公子啊!” “我没见过他长什么样,怎么知道他长的像不像。”天籁般的声音说道。 “要真的是他,奴婢可就惨了——” “小碧,发什么呆,我们快点回去,下午还要受八殿下的邀请到前锋营观看马球比赛呢!” “是小姐。小姐,奴婢听说八殿下除了邀请你之外,还邀请了不少的公主、郡主、驸马以及王侯子弟?我可是想不通一场马球比赛,用得着邀请这么多去看吗?有什么意思啊!” “你个小丫头懂什么。下午前锋营校场会有一场前锋营和骁骑营之间的比试,八皇子这次邀请这么多人,只是想让我们看看是他的前锋营厉害还是九皇子的骁骑营厉害。” “小姐,那刚才他们说的这支骁骑营不就是……” “……” 第四十七章 马球比赛 骁骑营是一群纨绔子弟,这几天被关到城外的崤山军营,营中的伙食虽然不错,可是吃惯了大鱼大肉的他们还是觉得难以下咽。这次有幸能够进城,能够吃到君临天醉居的菜肴,他们又岂能放过这样一个绝佳的机会?所以这次回君临城他们不顾被军法处置,再三央求白项城,让白项城跟姬轻尘说情让他们得以在城中吃一顿中午饭。 这才有了一千二百骁骑营包下了整整三家四层的酒楼风卷残云般大吃大嚼的场面。 似乎是军营的生活太苦他们的嘴被馋的,他们的吃相非常的难看,让酒楼的店小二看的都瞠目结舌,以为是自己在做梦半响都没有回过神来。实则是以前他们经常关顾这些酒楼,每次都是点一大桌子菜可只是吃几筷子,且吃相都比较斯文,这次像一群饿疯了狼一样进食,让店小二神经有点短路而已。 不过一群身穿甲胄腰佩战刀手持马槊嚣张至极的士卒们突然在酒楼大吃特吃,这立即在君临城引起了轰动,不少百姓都前来围观想看个究竟。当他们从别人的口中得知这就是九殿下跟西蜀世子一战的骁骑营时,他们立即闭上了准备要议论纷纷的嘴。 议论之声少了,可是围观的人依旧是有增不减! 白项城从酒楼最高一层的窗户向下面注视,看到早已将附近三家酒楼围得水泄不通的百姓们时,脸上露出了促狭之色,“殿下,这次恐怕我们要被都察院弹劾了!” “我要的就是现在这样的效果,让父皇知道兵部给我的是一群纨绔子弟,这不正是我们这次要大张旗鼓进城的原因吗?”姬轻尘笑着说道。 “可是以现在君临城百姓的态度,显然对骁骑营的表现很满意,期待也很高,要是到时候我们再败北,这岂不……”白项城说到这里,脸上露出了忧色。 “未战便怯,这可不像是你项城兄的风格啊!”姬轻尘洒脱的笑道。 “难道殿下就不担心吗?”白项城紧紧盯着姬轻尘问道。 “项城兄,老师曾经说过,愤怒并不会使我们变的强大,而作为一个统帅,我们最要远离的就是受到环境的影响。”姬轻尘冷静的说道,“骁骑营的强大不是通过一次比试就能够得到证明,特别是对于那些只注重结果的人们。骁骑营的强大,是需要在战场上让敌人胆寒,是让自己和亲人还有朋友感到安心的。” 白项城还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论述,话中蕴含的发人深省的道理使他陷入良久的沉默之中,过了片刻,他才睁开眼中,眼中尽然闪过一丝顿悟,便立即向姬轻尘躬身施礼道,“多谢殿下指点,殿下今天一席话使项城胜读十年书,项城受教了!” 这次姬轻尘是微微笑着受了白项城的大礼,因为他的代自己的老师李青衣受的,这是他在离国十年之间跟在李青衣身边学到的东西。 待到骁骑营众人吃罢中午饭,姬轻尘就率领他们直奔八皇子姬虔在君临城西南区的前锋营军营。 这时八皇子姬虔的营中已经聚集了不少君临城的贵胄子弟和千金小姐们,其中诸皇子中除了老十姬延之外大家尽然都已经到齐,还有几位公主和郡主们也混迹在女眷之中谈笑盈盈。 八皇子和三皇子等组队正跟贵胄弟子们打马球,突然间营门口尘土飞扬,顷刻间远处的急促的马蹄声敲碎了马球场上零星的喝彩声,他们立即将目光移向营门口,发现姬轻尘一身黑色蟒袍,骑着纯白的息影,已经率领着骁骑营疾驰到了球场边,速度之快让营门的守卫都没有来得及阻拦他们。 八皇子停下了手里的马球,可是他的脸色有点难看,因为姬轻尘率领骁骑营直接冲到营中的马球场,这等于给了他一个下马威,他心里非常的不爽,可是他还是压住了心头的怒火,望着姬轻尘方向和气的说道,“老九你来了!” “轻尘见过八哥!”姬轻尘向八皇子施礼,又对众皇子说道,“见过诸位兄长!” 马球场中的诸皇子也上前跟他说话,球场中的贵胄子弟和球场另一边的贵胄子弟们和千金小姐以及公主郡主也只能跟在诸皇子身后陆续的上前向姬轻尘施礼。 只是当女眷中一个身穿绯色罗裙,容貌惊艳的少女上前向他款款施礼时,他在听到对方的声音的一瞬间尽然愣住了,同样的这名少女的身边的侍女在看到马上的姬轻尘的一瞬间她惊讶的立即快速捂住了自己差点呼喊出声的嘴。 这红衣少女不是别人,正是那天姬轻尘在大街上碰上的卫然和她的侍女小碧。 再次相见,惊讶于卫然美丽的容颜,马上的姬轻尘紧紧的盯着马前的卫然有点发愣,他实在是怎么也没法将眼前这个一半骄矜和一半忧伤的少女跟当日大街上马车中那个语气轻柔动人的女孩子联系在一起。 诸位皇子对姬轻尘初次见到卫然,就被卫然美丽的容貌吸引住的举动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当初他们初次见到卫然时同样像今天的姬轻尘一样震惊不已。只有一旁的八皇子见姬轻尘一直盯着卫然在发愣,脸上尽露出的愤怒之色,狠狠的说道,“老九,卫小姐给你施礼问安呢,你发什么愣啊!” 突然被八皇子这么一提醒,立即回国神来姬轻尘脸上露出了尴尬之色,忙向卫然说道,“卫小姐不用多礼,再次跟小姐相见,没想到小姐容貌似天仙一般,是轻尘有点失礼了!” 卫然微微一笑道,“谢殿下,只是卫然粗鄙之颜跟仙女相比如萤火跟皓月之距,实不敢当殿下的夸奖。” 这时卫然身边的侍女也低着头上前,“奴婢见过殿下!当日是小碧有眼不识殿下真容,才会出言不逊,有冒犯殿下的地方今天还请能够饶恕奴婢一次!” “你放心,本皇子不是一个小肚鸡肠的人,当日已经教训你了,就不会再问你的罪。”姬轻尘笑着向小碧说道。 小碧知道自己得到了大赦就立即向姬轻尘谢恩不已,卫然见姬轻尘很大度的说不追究小碧当日以下犯上的罪名,小碧作为她的侍女,她自然也不免要向姬轻尘表示感谢。 三人这么一来回一回的说话,倒是冷冷了刚才出言提醒姬轻尘的八皇子。原本八皇子就因为姬轻尘盯着卫然发愣而不满,现在又遭三人冷落就更加气愤的气愤,便向姬轻尘说道,“老九,刚才我跟几位兄弟正玩马球起劲呢,可是你给扰了我们的兴致,不知道几位兄长是否完的尽兴了,反正你八哥是没玩尽兴呢,你看,要不你再陪我玩一场?” “这个——”不想跟八皇子在这方面争胜负的姬轻尘刚要拒绝,就被八皇子抢着说道,“老九,就我和你两人,我们各自在自己营中选十人,认真比一场,你放心,比赛的时候八哥会让着你的,不会让你输得太难堪的。” 八皇子的话挑衅意味十足,又自傲自满,简直就没有将姬轻尘放在眼里,他的举动顿时激怒了姬轻尘身边的白项城和李长征、王垠等人。他们不像别人不怎么惧怕八皇子,愤怒时胯下的战马感受到主人的杀气发出了嘶鸣声。 “既然八哥想玩,那轻尘就陪八哥玩一场!”姬轻尘笑着回答道。 “老九,八哥最喜欢你这一点了!”八皇子姬虔大笑着说道。只是他脸上跟笑容不相符的阴沉,让他的笑声显得有点虚伪。 马球比赛作为一项极具挑战性的运动,深受大燕皇室和贵族们的喜爱,是大燕王公贵族们会的消遣游戏。又因为马球比赛对参加的队员的骑术要求很高,便于让军中骑兵练习马术和砍杀,是以自平帝南迁帝都到君临,又开辟了营州和辽州两处养马场之后,大燕缓解了战马供给的压力,自此大燕的历代帝王便开始鼓励军中经常举行马球比赛,因此就像现在一样但凡军营之中都有马球场以供士卒比赛之用。 经过了几百年的发展和沉淀,马球比赛已经在大燕根深到了大燕百姓的血液中,可以说大燕的男人可以不逛妓-院不喝酒,可就没有不会马球的。尤其是在王公贵族和皇族子弟之间,对于马球的酷爱已经达到了一个高度,已经将马球技术的高低跟兵法韬略和诗词歌赋比肩了。所以当八皇子要求和姬轻尘比一场马球时,球场中的二皇子和三皇子等都没有意见,他们认为这个要求没什么不妥,再说他们也想看看一场精彩的马球比赛,他们想看看离开大燕到离国为质十年的姬轻尘是否在马球方面有过人的技术。 可是因为他们的粗心大意,或者是故意视而不见,他们没有注意到的是自从姬轻尘答应了八皇子要求之后,两人之间比赛的性质就已经发生了实质性的变化,两人之间的比赛已经不是普通的比赛这么简单了,而是变成了意气之争。 第四十八章 零比八 这边球场上的诸位皇子和刚参加马球比赛的贵胄弟子刚离开,那边的姬轻尘和八皇子已经各自挑选好了自己的队员。八皇子姬虔身边的十个人身形挺拔,双臂孔武有力,屹立在马背上的身体稳的像山岳,一看就知道是马术精湛,场面苦练马球技术的高手。反观姬轻尘身边的十名队员,除了白项城外,其他九人尽然是李长征、王垠、柳青青、侯孝天、杨智兴、左宗权、曹玉琨、周顺、林平,全都是清一色的世家大族中的纨绔子弟。 八皇子姬虔的前锋营将士全是红色甲胄,他身边的球手自然是红色甲胄,而姬轻尘一方则是黑色甲胄,双方球手不管是身份还是衣服的颜色都形成的强烈而鲜明的对比! 双方准备妥当,就骑马走到了马球场中央,相对而立,静静的注视着对方,彼此眼中充满了萧杀和冷漠还有淡淡的藐视。 突然,就在这时姬轻尘骑马向前两步,又调转马头向身前的白项城、李长征和王垠等十人说道,“诸位,有没有信心赢下这场比赛?” “有——!”他身前的十人齐声喊道。 十名纨绔子弟对于马球非常熟悉,这是以前他们呢酷爱玩耍的游戏,现在手持球杆,他们似乎又回到当年痴迷马球的年纪,便各个面露自信,眼神中充满了必胜的信念。 “好!只要能赢下这场比赛,本皇子今晚就在天醉居设宴,到时候我们不醉不归!”姬轻尘朗声说道。 既然八皇子诚心想要让他在众人面前难堪下部了台,他也不是软柿子愿意让八皇子随心所欲的捏,他要赢下这场比赛。 “骁骑营——”白项城吼道! “骁骑营!必胜——”他身边的九人吼道。 两名皇子要比赛马球,这裁判只能由同样是皇子的二皇子姬平和三皇子姬弘昌充当,就见二皇子姬平手中旗帜摇动一声令下,马球场边的鼓声一响便宣布比赛开始。 “老九,你开球吧!”八皇子姬虔很大度的将一个黑色的木球递给了姬轻尘。 姬轻尘微微一笑,没有接球,而是谦虚的说道,“八哥为兄,自然该有八哥发球才对。” 八皇子眉头微蹙,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他特别讨厌的就是姬轻尘脸上的笑容。自然姬轻尘想装清高,他也不再推辞,将木球递给了身边的一名一脸胡须的球手到中场发球。 红衣大胡子骑士开始发球,他将球发到八皇子姬虔的马下,八皇子姬虔轻松自如的挥动球杆,球杆清脆的敲在木球上,黑色的木球飞速升空稳稳的飞过半响,快速的飞向姬轻尘一方的球门的方向,然后八皇子姬虔就骑马狂奔开始向前冲刺,准备在球门的方向等待自己一方队员的传球,完成最后的致命一击射门。 木球落到一名红衣球手马前停住,红衣球手的球杆稳稳的一挥而出,黑色的木球就飞向了八皇子姬虔的方向。这时八皇子姬虔的身前没有姬轻尘一方的球员,因为他们的战马比不上八皇子的战马,他们又在八皇子冲刺之后再启动战马,速度不及八皇子姬虔,两人之间至少有两匹战马的距离,只要球到八皇子姬虔身前,他就能稳稳的一杆将木球射进姬轻尘一方的球门。 看到木球很温顺飞向了八皇子,这一球进球门已经势在必行,场边的贵胄子弟和千斤小姐们欢呼雀跃不已。他们是八皇子姬虔青来的人,今天的比赛自然要为八皇子姬虔加油助威。 八皇子姬虔也信心满满的期待着这一球能被自己射进姬轻尘一方的球门,他已经早早的举起了球杆正在等待木球落地的瞬间潇洒的致命一击,就像以前无数次跟君临城里的贵胄子弟们玩的时候一样,只等待着自己潇洒的动作和木球进球门的愉悦心情。 就在木球落地的瞬间,他的球杆刚要击中木球时,关键时刻就见一个黑色的影子闪电般的冲到他的马前,再听到铛的一声,木球突然再次飞起,尽然飞向了相反的方向,而八皇子的一杆落空了,没有击中木球,而是落空之后溅起了点点黄土。 “啊!”马球场外传来了众人的惊叹和失望声。 原来是有人解了围救下了这一球。 八皇子姬虔只能悻悻的看着木球远远的飞向自己球门一方的方向将仇视的目光移向了这个阻碍自己完成致命一击的人,可是他发现自己目光所及之时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平阳侯李牧之之孙李长征,他有点微微的惊讶,他本以为这个人有可能是姬轻尘或者是白项城,以他的判断姬轻尘的这十人之中,自由姬轻尘和白项城会对他造成一定的威胁,其他的都像草包一样不足畏惧。可是让他没想到的是这个人尽然会是李长征,是一个吃喝嫖赌样样俱全的纨绔子弟,被一个纨绔子弟破坏了自己的完美一击的射门,他的愤怒之情溢于言表,他变得有点愤怒,目光锐利的射向了李长征,可是让他更加愤怒的是,他发现李长征木球飞起的一瞬间就再也没注意他,而是看到球飞向了他球门的一方快速的催马疾驰追向了球的方向。 曾几何时,八皇子姬虔玩马球,不是跟自己府中的马球队和侍卫们玩,就是跟君临城中的贵胄子弟们玩。因为他皇子的身份,他府上的马球队和侍卫们不敢跟他争锋,贵胄子弟们为了讨好他,故意让着他,他才觉得自己的马球技术非常不错,才洋洋得意不已。 可是今天遇上了姬轻尘的骁骑营,遇到了白项城和李长征这些不惧怕他,不讨好他的人,他的原形一下子毕露了,八皇子姬虔只能气急败坏的催马去追木球。 可是木球就像长了眼睛一样飞到了中场白项城身边,白项城不及对方的红衣球手上前抢球就稳稳的一击,木球再次飞起,飞向了右方的王垠,王垠催马开始疾驰,而他身边的红衣球手也催马紧紧的跟在他的身边,王垠跟柳青青之间做了一个窍门的配合,他引开了身边的红衣球手,而他身后的柳青青突然催马疾驰上前,就在木球落地的一瞬间将球传给了球门前方的姬轻尘,木球落地的一瞬间姬轻尘球杆挥动,黑色的木球就像利箭一样飞进了代表八皇子姬虔一方的球门。 “好球!”顿时马球场边的骁骑营喝彩道,呼喊之声直冲云霄,震响了骁骑营。 而他的这一击的动作一气呵成,说不出的飘逸潇洒!就是马球场边的贵胄子弟和千斤小姐们支持的是八皇子姬虔,也不由得大声惊呼喝彩! 看到木球飞进自家的球门,八皇子姬虔脸色有点难堪,不过他觉得一个进球不算什么,这次自己一方发球,自己一定会还以颜色。 可是出乎八皇子姬虔甚至是马球场外贵胄子弟和千金小姐们意料的是,这个进球只是一个开始,随之而来的则是姬轻尘和骁骑营们一次次的冲击和进球,一次次的不留情面的洞穿了八皇子姬虔一方的球门,直到作为裁判的三皇子姬弘昌实在是看不下去了,还没有到时间就立即挥动了比赛的旗帜,终止了比赛,这才是双方的进球数定格在了零比八上。八皇子一方是零,他们一个球都没进,而姬轻尘一方是八个进球,姬轻尘一个人独进了三秋,白项城进了两球,李长征、王垠和柳青青各自进了一个球。 马球场外变得寂静无声。 这群刚开始就旗帜鲜明的支持八皇子的贵胄子弟们沉默不语,而千斤小姐们对姬轻尘态度也从刚开始的冷淡变得有点炙热,特别是她们当中的卫然和崔莺莺两人,眼神中露出了崇拜之色。小碧更是惊呼不已,小声的在卫然耳边低声窃窃私语道,“小姐,九殿下可真厉害啊!你看他一个人就进了三个球!”“闭嘴,不许乱说!”卫然立即吼斥道。 同样这个结果就是场边的诸位皇子们都没有想到,一场他们认为的龙虎斗会变成现在的屠杀,一边倒的情况,这让他们始料不及。 “八哥,对不起啊!刚才是一时玩的有点尽兴,忘记了约束手下,这……”姬轻尘骑马走到脸色阴沉的八皇子姬虔面前说道。 “老九,真是没想到啊!”八皇子姬虔在姬轻尘话还没有说完之际就冷笑着说道,“这次八哥认栽,记住了今天的教训,不过你放心,下次可不会再让你赢得这么轻松。” “还是八哥大度,这样轻尘就放心了!”姬轻尘笑着说道,对眼前八皇子姬虔早已怒不可遏的表情熟视无睹。 不过八皇子知道姬轻尘说这句话是故意,就强自忍住自己心中的愤怒,慢条斯理,又似咬牙切齿的说道,“老九,我们之间的马球已经比完了,骁骑营和前锋营之间的比试是不是开始呢?” “这是自然,这本就是轻尘向八哥要求的,现在自然由八哥做主。”姬轻尘一副很听命的样子,因为他知道早就知道这一场比试骁骑营必输无疑,既然自己要输,何必表现的像一个爷们一样痛痛快快的呢?才会不暇思索的回答道。他同样知道马球比赛输了,八皇子就像通过这场比赛赢回自己的颜面。 “那我们就到校场一较高下吧!”八皇子姬虔向姬轻尘说道,又对身边的侍卫说了几句话,侍卫领命离开,他就径自骑马不顾马球场边上的诸人向校场的方向疾驰而去。 看着愤然离开的八皇子,姬轻尘则是淡然一笑,向白项城下令人,让他率领骁骑营到校场待命。 白项城领命,他一声令下,骁骑营便骑马疾驰向校场。 这时,三皇子姬文马走到了姬轻尘身边,低声说道,“九弟,你刚才,做的太过了!”便骑马向校场的方向而去。而二皇子姬平和五皇子姬英、六皇子姬雍三人骑马走到姬轻尘身边,很是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一句话没有说,就紧随三皇子身影远去。只有四皇子姬文和七皇子姬满骑马走到姬轻尘身边跟他并肩而行。快走到校场时四皇子姬文突然问道,“九弟,你是否一直认为是四哥授意七弟让许祯挑衅,再给你布下了这个局?” “四哥,你为什么会这么说,我确实是怀疑每个人,可是没有想过就是你做的。”姬轻尘实话实说,既然姬文跟他坦诚相对,他也觉得没有必要虚情假意。 “你说的话四哥信,只要太子之位没确定,我们兄弟之间不会有和平相处的一天。”姬文的话语中有股子淡淡的忧伤,他语气诚恳的说道,“可是,四哥还是希望在你我兄弟之间没有兵戈相见之前,我们还是兄弟。” 我们还是兄弟! 我们还是兄弟! 对于七岁就离开燕国到一个陌生的国度为质子,受惊别人的冷落和无尽的屈辱,时常在惊吓中度过的姬轻尘而言,这是他渴望而又不可求的东西。 我们还是兄弟! 对姬轻尘而言,这是对面温暖的一句话啊! 兄弟!是可以一起打虎的亲兄弟! 兄弟!是血浓于水的亲情! 要不是生在帝王之家,这恐怕就是他一辈子最为珍贵的东西吧! “多谢四哥,只要四哥还认轻尘是兄弟,四哥就是轻尘的四哥,永远都不会变!”姬轻尘动情的说道。 “恩!”四皇子姬文点了点头。 两人便再也没有说话,而是静静的骑马前行,直到到了校场才分开。 第四十九章 不可思议的一战 眼前的前锋营军营的校场没有崤山军营的校场大,只能容纳五千人,可是对骁骑营和前锋营比试已经足够了。 这边的诸皇子和贵胄子弟、千金小姐以及公主郡主们到校场时,八皇子姬虔早已准备率领着一千二百人的前锋营骑马屹立在校场的东头,静静的注视着白项城率领的骁骑营,正静静的等待着姬轻尘。 看到八皇子姬虔一身殷红色像鲜血一般的甲胄和他手中长约五尺的双手巨剑,姬轻尘知道姬虔这是要亲自上场,可是对于跟前锋营的这一场比试,他只不过是为了检验骁骑营面对比他们强大数倍的敌人时能够有多少战斗力,这样一场不计较输赢的比试,他是没准备要亲自参战。所以姬轻尘没有理会准备亲自参战的姬虔,而是骑马走到白项城身前,简单的向白项城说了几句话,就将指挥权交给了白项城,骑马径自回到了观看台上。 前锋营中一副杀气腾腾的八皇子姬虔看到姬轻尘尽然跑到了看台上不准备参战,就气的脸色铁青。因为两人同样是皇子身份,可现在姬轻尘坐在了看台上,而他还要亲自率领前锋营跟骁骑营一战,不管战斗的结果怎么样,两者之间一比较,他的举动就显得有点可笑,说白了没有姬轻尘参加骁骑营还需要他亲自率领前锋营一战,就显得他有点太掉价了,就只能用凶狠的恶狠狠的怒视姬轻尘。 远处女眷们的观看台上,小碧低声的向卫然问道,“小姐,这次为什么九殿下没有参战呢?奴婢刚才还觉得他在马球场好威风呢。” “你一个女婢懂什么,敢胡言乱语,小心割了你的舌头喂狗,难道马球打的好就一定说明他的武艺就了得吗?”突然,一名公主出言斥责道。她年纪大概只有十三岁,可眼睛睨视着另一处看台上的姬轻尘,一脸的傲气。她就是皇后所生,八皇子姬虔的亲妹妹,被燕帝封为清安公主的姬清。 被清安公主训斥,小碧只能吓得不敢大声喘气,识趣的闭嘴不语。 可是清安公主这句话刚说完,就有人反驳道,“表妹,话可不能这么说,我可是听说九殿下这次回国是躲过了北戎骑兵的追杀又从东荒铁剑的手中生还的。” 说话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刚才在马球上跟卫然一样有点崇拜姬轻尘的崔莺莺。她是大燕七大世家,清州崔氏工部尚书崔景升的女儿,是当今皇后的侄女,跟清安公主姬清是表姐妹关系,才敢直言反驳清安公主。 “哼!”清安公主冷哼一声,没有反驳崔莺莺,而是低声嘀咕道,“就知道你会这么说,我早就看到你刚才看她的眼神不对劲。” 清安公主的声音不大,可是崔莺莺就坐在她的身边,自然听到了她嘴里嘀咕什么,不过崔莺莺只是俏脸微红了一下就回恢复了常态,装作没有听见一样,全神贯注的注视着校场。而坐在清安公主另一边的则是卫然,清安公主嘀咕的话她也听到了,目光就不由自主的移到了远处的姬轻尘身上,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尽然有点愣神。 而姬轻尘则是根本不理会八皇子的怒目而视,而是将目光移向一旁的三皇子姬弘昌说道,“三哥跟随父皇征战沙场,经过了淤血奋战的场面,你觉得现在骁骑营的气势如何?要是跟北戎一战能生还几人?” 他不问胜败,只能生还几人,便让三皇子姬弘昌对他高看了几眼,因为自从看到骁骑营的第一眼时姬弘昌就知道现在的骁骑营不堪一战,战必败,而且还是惨败,甚至还可能会全军覆没,而姬轻尘这么问,明显是有自知之明,这说明了是一个姬轻尘不骄傲自大的人。 “要是跟同等数量的普通北戎骑兵一战,恐怕只有二百人生还的可能,要是跟同等数量的北戎的上三旗,即正黄、镶黄和正白三旗一战,可能会全军覆没。”姬弘昌思量了一下才,经过深思熟虑之后回答道。 “跟前锋营一战呢?”姬轻尘继续问道。 “待会你不就能得到结果了吗?”姬弘昌没有回答。 “要是跟三哥的枪骑营一战呢?”姬轻尘笑眯眯的问道。 “依然是全军覆没。”这次姬弘昌不暇思索的回答道,话语中充满了强大的自信。 “那三哥就让小弟见识一下你的枪骑营吧!”姬轻尘很严肃的说道。 “九弟愿意用枪骑营做磨刀石训练骁骑营为兄倒是没有意义,只是枪骑营不比前锋营和二哥的平字营、四弟的陷阵营,出枪必见血,九弟你可要想好了。”三皇子姬弘昌冷酷的说道。 “这点请三哥放心,小弟自然晓得,因为骁骑营要是连面对枪骑营的勇气都没有,将来还怎么能够指望他们为大燕征战沙场呢?”姬轻尘同样冷酷的回答道。 两人之间看似平淡的对话,可是暗地里已经开始了交锋。 “九弟能这么想为兄也就不再说什么了,骁骑营要是跟二哥的平字营和四弟的陷阵营比试完之后还有一战之力,你就到为兄的枪骑营,到时候为兄会恭候骁骑营的大驾。”姬弘昌爽朗的答道。 “那就多谢三哥成全了!”姬轻尘连忙向三皇子姬弘昌谢道。 两人说话之际,骁骑营和前锋营的比试已经开始。 营中开始战鼓隆隆,号角长鸣。 只见校场之上的八皇子姬虔一声令下,催马疾驰而出,第一个冲向了骁骑营。而在另一边,白项城见前锋营已经开始进攻,他同样是一声令下,骑马飞跃而出,冲向了八皇子姬虔。 这是一场没有悬念的比试,谁都知道骁骑营战败是情理之中的。 可是就在众人都这么猜想的时候,校场上短兵相交的两支骑兵之间并没有一下子就出现一边倒的局面。而是骁骑营中以白项城、李长征、王垠、柳青青、侯孝天、杨智兴、左宗权、曹玉琨、周顺、林平十人组成的一个小队,作为全军的箭头,一路冲杀,硬是将准备围再全歼骁骑营的前锋营分成了一左一右两个部分。 这一次冲锋,双方算是平分秋色,战成了平手! 可是时间一长,骁骑营的各种弱点就暴露出来了! 骁骑营全军马上兵器全都是清一色的马槊。 前锋营用的全是五尺长的双手巨剑。 双方之间冲锋时,骁骑营的兵器占了很大的优势。 可是陷入到混乱的厮杀中时,已经对马槊生疏了的纨绔子弟们难以对付比马槊更为灵活的巨剑,纷纷被木制的巨剑砸下马背。 又因为骁骑营中的纨绔子弟身体素质太差,体力和耐力弱,不消片刻功夫,就被缓过劲来的前锋营一阵砍杀,顷刻间就有一少半人失去了战斗力,高下立判。 而作为前锋营的统帅八皇子姬虔更是神勇无敌。 燕帝的诸皇子中除了三皇子姬弘昌,就数他武艺最为了得。刚才在马球场上被姬轻尘八比零羞辱了一番,他对姬轻尘怀恨在心,本想借这一战洗刷了自己马球场上败北的屈辱,可是姬轻尘没有参战,他只能将心中的仇恨发泄到骁骑营身上,只见他所过之处骁骑营士卒不是倒飞出去,就是被巨大的木头巨剑砸的吐血鲜血,场面颇为惨烈。 这让一旁观战的支持他的贵胄子弟们轰然叫好! 只是诸位皇子的表情不已,二皇子姬平面色沉静,古井不波。 三皇子姬弘昌看到八皇子姬虔在骁骑营身上发泄着自己的怒火时都有点皱眉摇头。 四皇子姬文低声叹息了一声。 而五皇子个六皇子则是一脸的幸灾乐祸。 七皇子一脸的担忧之色! 这时,时间又过了片刻,骁骑营已经有多半失去了战斗力,而能剩下的战之士也早已筋疲力尽的举不起手里的马槊了,全凭一个气在心里硬撑着。 依照战场形势,双方交战的这个时候,高下立判,骁骑营本该已经溃败才会! 可是让大家意想不到的时,骁骑营不但没有溃败,反而是死战不休。 特别是以白项城为首的李长征、王垠等十人,观战的众人谁都看出除了白项城外他们的体力已经消耗的差不多了,已经是强弩之末。可他们依然顽强的跟随在白项城身边,像一把尖刀一样肆意的分割着想围困他们的前锋营士卒。 “九弟倒是好运气啊!身边有这么几个人,这次就是败了也是虽败犹荣。”看到这里三皇子姬弘昌突然说道。 “是啊!还真是没想到啊!”二皇子姬平也叹息了一声说道。 旁边的姬轻尘没有回话,只是静静的注视着校场上的一举一动。因为看到这里,他已经看清了骁骑营跟前锋营一战时的真正的战斗力和弱点所在,他的心中已经在思考这一战的得失以及改进的地方。 又过了片刻,骁骑营的士卒是越战越少! 到了最后就只剩下了以白项城为首的李长征、王垠、柳青青、侯孝天、杨智兴、左宗权、曹玉琨、周顺、林平十人还苦苦的屹立在马背上,只是他们已经被前锋营围了严严实实。 这时胜负早已有了定论,三皇子姬弘昌命人吹响了收兵的号角。 双方的战斗到此结束! “殿下——” “殿下!我们没做逃兵!”战斗结束时当姬轻尘走下看到来到校场上时,痛苦呻吟的骁骑营士卒低声喊道。 “殿下,我们骁骑营只有站着死的鬼,没有跪着生的狗!”面对姬轻尘已经筋疲力尽的李长征说出这句话之后就摔下了战马。 “骁骑营只有站着死的鬼,没有跪着生的狗!” “骁骑营只有站着死的鬼,没有跪着生的狗!”校场上的骁骑营士卒低声说道。 他们的声音充满了悲壮和肃穆,还有一份不屈的倔强及孤傲,让整个校场笼罩在了冷凝之中。 第五十章 我们是兄弟 八皇子姬虔输了一场马球比赛,赢了一场真正的较量,对他而言没有损失什么。可是他的表情非常的阴郁,没有跟众人招呼一声就径自离开了嚣张。被他邀请到校场的贵胄子弟和千金小姐只能尴尬的向姬轻尘等诸皇子告辞,匆匆的离开了校场。 女眷中的卫然和崔莺莺两人是留在最后向姬轻尘道别的。 崔莺莺款款上前向姬轻尘施礼时低声说道,“今日能够有幸相识殿下是莺莺之福,他日诗会之时莺莺还请九殿下能够光临!”她说话的时声音温润细腻,悦耳动听,举止优雅,又大方得体,淋漓精致的表现出了一个世家大族出身的女子的涵养。 崔莺莺说的诗会是流行于君临王公贵族圈里的一种私人性质的聚会,举办者自然是七大世家,时间大概是在一年的科举考试结束之后的一个月的月末。初到君临时间不长的姬轻尘即便没有参加过这种诗会,可还是听别人说过,知道参加诗会是王公贵族之中文采出众的子弟外,就是科举入榜的新科士子们。思忖一想,能够参加这样的诗会,没准还会遇到一个有才之人,就微笑着说道,“崔小姐殷勤相邀轻尘又岂能拒绝呢?请崔小姐放心,到时候轻尘必将亲临诗会一睹盛况。” “多谢谢九殿下!”崔莺莺的一欠身,道别一声,缓步离去。 待她走远,卫然才上前,“九殿下宽宏大量,不予追究当日小碧以下犯上之罪,卫然无以为报,想在府上设宴向殿下赔罪,不知道殿下可否赏光?” 这时姬轻尘已经知道了眼前少女的身份,卫然是大燕七大世家之一的,商州卫氏族长的嫡孙女,是太子妃的亲妹妹,他早就跟顾棋商议过,要借助卫氏的力量壮大自己,早已有想要结识商州卫氏想法,只是苦于没有一个恰当的时机和机会,现在卫然亲自相邀,他心里庆喜不已,立即回道,“能得卫小姐相邀是轻尘之福气,请卫小姐放心,到时候要是有时间轻尘一定会准时赴宴。” “那卫然就恭贺殿下的大驾了!”卫然语气平静的说道。又向姬轻尘道别,跟小碧两人缓缓离开了校场。 两女依次离开,诸皇子才上前跟姬轻尘道别。 四皇子笑嘻嘻的说道,“九弟,你今天可是命犯桃花啊!我们大燕的十大美女之中的两人对你芳心暗许,真是让四哥羡慕妒忌恨啊!” 说着就啧啧称奇,一副羡慕妒忌的样子。 “确实是怪了!崔莺莺和卫然一向是冷如冰霜,对最求爱慕他们的男子横眉冷对,今天两人怎么会对九弟这么热情呢?”二皇子姬平也唏嘘道,他一脸的不解,只是你要细心观察他,就会发现他的眉宇间有淡淡的妒意。 三皇子姬弘昌倒是没说什么话,只是向众人一拱手,就径自离开了校场。 其他的向七皇子跟随在四皇子姬文身边,六皇子和五皇子两人跟在二皇子姬平也离开了校场。 偌大的校场上只剩下了听完二皇子姬平和四皇子姬文说的话之后有点茫然不解的姬轻尘,以及一群爬在地上,早已满身是伤,体力严重透支的骁骑营士卒。 关于卫然的邀请,他倒是能够解释的通。 关于崔莺莺的邀请,他确实有点猜不透对话的真实意图。 晚上,天醉居的豪华雅间里白项城和李长征、王垠、柳青青、侯孝天、杨智兴、左宗权、曹玉琨、周顺、林平十人围着姬轻尘正在把酒言欢。其中还有入席的郭劝和一直静静站在姬轻尘身边的张让。这是姬轻尘兑现的关于赢下了这场马球比赛的诺言。不过宴席之上除了白项城和郭劝之外,其余九人都表现的有点拘谨。毕竟他们是见识过姬轻尘的狠辣,不敢表现的太过放肆。特别是李长征和王垠两人更是被姬轻尘教训过,一朝被蛇咬三年怕井绳,别看今天校场上李长征表现的胆识过人,可面对姬轻尘时他有点战战兢兢。 席上的姬轻尘早就发现这份微妙的气氛!只是他一直没有做什么能够解除这份特殊气氛的举措。直到白项城举杯向他敬酒,他才举杯起身,语气平和的说道,“诸位,今日一战,只是骁骑营征程的一个开始,他日还有更残酷的敌人在等待着我们。这一杯酒,我要敬你们大家,我希望不管在什么时候,你们都会像今天一样,做一个铁骨铮铮的军人。” “骁骑营只有站着死的鬼,没有跪着生的狗!干——”他语气倏然拔高大声说道。 “干——!”众人举杯说道。 有了白项城的领头敬酒,宴席上的李长征和王垠等人也不能免俗,便开始依次向姬轻尘敬酒。早在离国的时候姬轻尘就跟随在李青衣身边豪饮离国烈酒,酒量奇大,对众人的敬酒他的来者不惧,数杯酒下肚,畅快畅谈,众人这才发现原来九殿下不是像他们想象的一样,是一个阴鹫狠辣的主,这让他们放开了刚才身上的约束,气氛一下子变得热烈了起来。 酒到酣处,白项城就举杯低吟: 烽火照西京,心中自不平。 …… 宁为百夫长,胜作一书生。 正是姬轻尘送给他的一首《从军行》。 宁为百夫长,胜作一书生。这是多数世家子弟自身的真实写照,他们之中很多人对书对诗书歌赋不甚喜欢,对弓马齐射倒是颇为喜爱,这就使得三年一度的科举,很多世家子弟只能名落孙山,将一榜进士的位置让给寒门子弟,只能通过入伍混一份资历,再通过家族的实力入仕谋职位。 而现在白项城的一句“宁为百夫长,胜作一书生。”道出了他们的心声,他们就像等了数千年的老妖遇到了知己一样,酒逢知己千杯少,跟着白项城开始大声吟诵,声震天醉居。 席间谈话时,郭劝称呼姬轻尘为九哥,这引起了一旁李长征的注意。他们上次姬轻尘的府上时就郭劝称呼姬轻尘为九哥,当时他们前途未卜,自然不敢询问两人之间的关系,现在没有了当时的恐惧和忧虑,又发现姬轻尘不是一个很难相处的人,再加上喝酒和已经昏了头,李长征就大着胆子问道,“郭劝何以称呼殿下为九哥呢?” 郭劝将目光移向了姬轻尘,见对方只是颔首微笑着点头,就简单的解释了一下当初姬轻尘想跟他以兄弟相待的过程。 众人听完了郭劝的解释,一阵的感动! 因为大家都是男人,男人之间的兄弟情义,浴血共生死的豪情,这是天生的溶在血液里的东西,是与生俱来的。 现在他们突然间发现,原来平时颇为严酷,酒席上又平易近人的九殿下尽然是这样一个重情重义的人,骤然间热血上涌。 又因为他们是喝醉酒的男人,酒虫的做作下表现出了男人酒醉之后虎胆滋生天不怕地不怕的一面,李长征突然莫名其妙的一下子起立,又莫名其妙的跪在姬轻尘面前,“九殿下!往日李长征在君临城为非作歹,欺男霸女,遇到了殿下才改变了自己的生活,被祖父被送入军中,有了今天的改变。殿下就是李长征人生路上的明灯。宁为百夫长,胜作一书生。让李长征找到了自己的信仰和目标。今后要是殿下不弃,长征愿意像为兄长一样为殿下征战天下。” 李长征的声音不大,可是他的话说的振聋发聩。 不光的宴席上的众人一下子蒙了,就是姬轻尘自己也始料不及。 不过姬轻尘非常之人,他只是一愣神就领会了李长征话里的意思,他没有刻意再掩饰自己内心中的喜悦之情,而是非常激动的一把扶起李长征,“李长征,今天你能像一个爷们一样说出这句话,就说明你是一个磊落坦荡之人。你配做我姬轻尘的兄弟。你这个兄弟,我姬轻尘人了!” “多谢九哥!”李长征内心之中的激动之情溢于言表,可他愣住了压住了心头的喜悦,朗声说道,“苍天为证,今天李长征发誓,今后不管九哥做什么,李长征必将誓死追随!” 听到李长征铁骨铮铮的豪迈誓言,席间的众人才回过神来,然后就有王垠再次跪倒,“今后要是殿下不弃,王垠愿意像为兄长一样为殿下征战天下。” “今后要是殿下不弃,柳青青愿意像为兄长一样为殿下征战天下。” “今后要是殿下不弃,侯孝天愿意像为兄长一样为殿下征战天下。” “今后要是殿下不弃,杨智兴愿意像为兄长一样为殿下征战天下。” “今后要是殿下不弃,左宗权愿意像为兄长一样为殿下征战天下。” …… 继王垠之后柳青青、侯孝天、杨智兴、左宗权、曹玉琨、周顺、林平七人一次跪倒,向姬轻尘表达了他们的想法,还像李长征一样对天立誓表示要誓死姬轻尘在姬轻尘的身边。 简单的一场宴席会发展到像现在这样磕头拜把子的一步,侥是姬轻尘见惯了大场面,早就练就了一副宠辱不惊,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气度,他也是被众人的誓言给感动了,他语气哽咽的说道,“诸位兄弟,我姬轻尘对天立誓,只要我还能活一天,就永远不会负了你们!” “九哥——” “九哥——” …… 听到姬轻尘的誓言,就像钉子一样敲进了跪在地上的李长征、王垠等九人心上,他们一是时间不知道怎么是怎么了,尽然都热泪盈眶的大声亲切的称呼道。 让姬轻尘听得心头炙热不已! 第五十一章 被弹劾 这个世界上有人欢喜就有人愁! 天醉居酒楼的雅间里正当姬轻尘跟他的新兄弟们纵酒高歌时,八皇子的府中姬虔也正在书房中对着都察院右都御使查慎行发泄着自己的怨气。他认为前锋营能够一战胜了骁骑营,这是理所当然的,可是在马球场上他败给姬轻尘,这就是对他的侮辱。再听到家人向他回禀了今天中午骁骑营到酒楼吃饭而引起君临百姓围观和议论的情景,他听到君临百姓对骁骑营的,又想到现在姬轻尘可能已经在天醉居为赢下马球比赛的众人设宴庆祝,他就怒火中烧,立即将查慎行召到了自己的书房,想让这位都察院的右都御使弹劾骁骑营今天在君临城的出格举动。 查慎行身形不高,年纪已有四十,这让他看起来比一般人要苍老很多,只是偶尔之下双眼之中闪过的一抹精光,才会使众人不敢轻视这个掌管着大燕监察职权的都察院二号人物。他既不是七大世家中的弟子,家族又不是高族门阀,能够有今天的成就坐到都察院右都御使个正二品的高位上,除了自己苦心经营外,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他得到了当今皇后的赏识和靠上了礼部尚书崔景升这棵大树。所以,即便现在他已经是堂堂的都察院二号人物,可是听说八皇子要召见他,下朝之后就立即匆匆赶了过来! 书房中的姬虔发泄完了自己的愤慨,便傲慢的向查慎行说道,“你是都察院的右都御使,都察院现在就归你掌管,需要怎么做你自己知道怎么办吧?” “请殿下放心,老臣知道该怎么做。”查慎行回答的很干脆,又见八皇子脸上露出了淡淡的笑容,他又不适时宜的说道,“不过,这件事情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殿下想要以此就让陛下收了九皇子的兵权,恐怕难以奏效,老臣能做的就是指使几名御史上几份弹劾的折子,至于九皇子会受到什么样的惩罚,具体就要看陛下自己的态度。” “只让几名御史弹劾自然收效甚微,可要是让整个都察院的御史们都出面呢?”八皇子姬虔阴阴笑道,昏暗的书房里,他的面容说不出的邪恶。 “想要让都察院众人全面的弹劾,恐怕老臣也做不到啊!”查慎行叹息一声很无奈的说道。 “张方平虽然是都察院左都御使,可是自上次那件事情之后他就已经没有了东山再起的能力,你身为都察院右都御使,难道这半年多的时间还没有全面的掌控都察院吗?”骤然间听到查慎行的话,姬虔不愤的厉声质问道。让查慎行升迁到都察院右都御使的位置上,可是让他的舅舅,工部尚书崔景升费了不少功夫。 “殿下,这,不是老臣无能,是张方平扎根都察院十多年,又以刚正不阿、铁骨直谏誉满朝野,老臣就是再怎么挖空心思的收服其党羽,可半年时间也难以彻底的掌控都察院啊!”查慎行颇为凄苦的诉说道。 “你——”看到四十多岁的堂堂都察院二号人物现在像受了气的小媳妇一样哭腔着向叙说自己的委屈,姬虔身上就泛起了一阵的鸡皮疙瘩,他恨铁不成钢的想要训斥查慎行,可看到查慎行卑躬屈膝的恭顺模样,终究还是没有说出口。 “不过殿下放心,这次不行,我们还有下次,下次不行,我们还有下下次,积少成多,到时候一样可以陛下惩治九皇子,再说离明年三月份的校场较技还有四个多月时间,而老臣相信这期间九殿下还会犯不少错误,只要老臣让都察院的御史们盯紧着骁骑营和九皇子,他和骁骑营一犯错误,老臣就让御史弹劾他,次数多了,陛下也不会再宽容他。”老谋深算查慎行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就一脸期待的等待着姬虔的表态。 他的办法看似非常的笨拙甚至是可笑,可是常年在都察院任职的他很清楚该怎么利用自己手里的权力才能达到更佳的效果,就是细水慢流,不知不觉淹死对方。 “恩!也只能这样了!”姬虔虽心有不甘,可听到查慎行的办法,他也觉得比较稳妥,就叹息一说说道。 突然他又似乎想到了什么,眼中闪过亮光,说道,“对了,这个月月末的时候老九要跟西蜀世子许祯的长枪兵在羽林骑校场比武,到时候你可要记住好好的做做文章。” “老臣明白!”精明的查慎行一下子明白了八皇子的用意,立即躬身领命道。 夜晚时分,刚从天醉居回到府上的姬轻尘已经微醉,自然也就不知道姬虔已经让都察院弹劾他今天的出格举动事情。 今天天醉居宴会他收服了李长征和王垠等十人,这是一个意外的收获,让他的心情非常的好,他就遣散了身边的侍卫和张让,独自一个人到院中漫步。 突然,隐隐之间他听到了一曲优美,但又有一股苍凉和孤寂的琴音在院中飘荡。听着这熟悉的曲调,他循着古筝的声音来到了一处别院。远远的看见亭台水榭间,一名翠绿色长裙的少女正在低头抚琴。 少女神情专注,十指灵动的在琴弦上拨动,古筝发出悦耳的曲子飘出了院子。 看到眼前专注和痴迷的少女,姬轻尘的思绪一下子回到了自己在离国为质的岁月之中,想到曾经自己也在这样的夜晚独自抚琴,只为了思念心中至爱,便不由的发出了一声叹息。 “殿——殿下!茗烟深夜抚琴,惊扰了殿下,还请殿下恕罪。”他的叹息声惊醒了抚琴的少女,少女看到他时有点惊慌。 “没有,你继续吧!”姬轻尘淡淡的说道,思绪已经被打断,就要准备离开,可就在他转身之际,茗烟突然问道,“殿下是否有什么心事?” “有点!”他简短的回答道,目光一下子紧紧的盯在了茗烟的脸上。因为自从茗烟被送到馆驿开始就很少说话,今天突然主动开口跟他说话,这多少让他有点惊讶。 “要是殿下想听,茗烟就再为殿下弹奏一曲吧!”茗烟被姬轻尘看的俏脸微红,低下了头,小声的说道。 “也好!”姬轻尘将目光收回,径自坐到了亭子的石凳上。 姬轻尘的目光移开,茗烟这才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情绪,继续坐下开始低头抚琴。 月光如银! 琴音袅袅! 听着清淡又有点忧伤的曲子,亭子下面的姬轻尘长身而起,信步走到亭外,负手而立,静静的望着西北方的天际怔怔出神。他的长发自然的披在肩上,微风吹拂,发丝颤动,衣带飘飘,皎洁的月光下显得非常的寂寥。 这一刻,茗烟猛然抬头看到了这一幕,发现眼前这个集富贵与权势于一身的男子的身影尽然这么的孤高和清冷,突然间她的心头一疼。骤然之间一句诗一下子就浮上了她的心头,“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这句诗句浮上她的心头,茗烟自己都有点惊讶不已,然后她觉得胸口沉闷不已,心里有了一股酸酸的感觉,瞬间就蔓延到了她的全身,便不由的开始低声吟唱道: 平生不会相思 才会相思 便害相思 …… 词中真挚情感淡淡的、自然的流露,再通过茗烟天籁般的嗓音唱出,让停外的姬轻尘听得尽然痴了! 第五十二章 卫府宴席 第二天,大清早的姬轻尘就收到了卫府送来的请帖,内容是让他下午到府中赴宴。他昨天已经答应了卫然的邀请,又因为昨天跟前锋营一战,今天骁骑营需要休息,他自己也是闲着,就让张让回复说,下午准时赴宴。 下午时分,他换上了一套洁白的蟒袍,乘车同张让来到了卫府。 君临七大世家中只有商州卫氏没有将家安在君临城,而是只在君临城盖了一座临时的府邸,供居住君临的卫氏子弟居住。所以当姬轻尘的马车到了卫府门口时,出府迎接他的人是君临卫府中地位最高的卫煌,是卫然的三叔,也是商州卫氏家主的第三个儿子。 卫煌恭敬的等着姬轻尘下了马车,这才上前说道,“卫煌参见九殿下,今日九殿下能够光临寒舍,真是让卫府蓬荜生辉啊!殿下请!” 卫煌身形挺拔俊朗,年纪已过四十,可依然不减当年的风流倜傥。 姬轻尘淡淡的注视了一下对方就收回目光,笑道,“卫兄客气了,谁不知道大燕卫氏财比国库,家中金银能够铺满朱雀大街啊!” 卫煌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凝固了,他已经从卫然的口中得知了侄女跟姬轻尘相识的过程,自然知道“金银能够铺满朱雀大街”这是小碧讽刺姬轻尘时说过的话。现在被姬轻尘半开玩笑的说出来,卫煌不尽没有感到了喜悦,反而隐隐之间感觉到了危机感。 见姬轻尘正在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他的脸上又露出了真诚的笑容,“卫煌常听君临百姓说九殿下才思敏捷、又师从离国军神李青衣,深愔兵法韬略,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而且还没想殿下会这么幽默。” “哈哈!让卫兄见笑了!”想到卫煌给自己找的这个台阶,姬轻尘朗声一笑,就像刚才什么话都没说一样,径自迈进了卫府。 卫府的宴会确实显现出了大燕卫氏的财大气粗。餐具精美精致不说,就他跟卫煌两人,仅仅是荤素冷热就上了足足三十六道,更别说其他的点心甜品。而从宴会上的气氛看,卫煌设下这场酒宴,似乎另有深意,不像是卫然说的只向因为小碧得罪了他而专门赔罪道歉这么简单。因为姬轻尘知道,就是卫氏再怎么财大气粗,用这样近乎于赤裸裸炫耀的方式款待他,这似乎不符合卫氏的作风,卫氏作为大燕七大世家之一,已经有了数百年的底蕴,已经不需要这种浮夸的表现了。 而今天宴席上,卫氏恰恰用这样的方式表现出他们的富贵一方的一面。 微微一思量的姬轻尘就得到了唯一的一个解释,就是卫氏正在通过这场宴席证明着自己家族的实力,证明着他们在大燕七大世家中的位置。 可是这个结论又让姬轻尘颇为吃惊。 因为以卫氏数百年的底蕴,他们在大燕的根基根深蒂固,何必向他这样一个没有实权,又没有封王的皇子表现自己家族强大的一面呢?说这是示威。姬轻尘觉得有点滑稽,卫氏没有愚蠢到向一个皇子用富贵示威的地步。那就只有一种可能,卫氏遇到了麻烦,而且是非常大的麻烦,他们这是有求于自己,可又不想以下属的方式对待自己,想跟自己平等合作,才会展现出自己强大的一面给自己看。 想通了这一点,对这场卫氏设下的宴席的目的了然于胸的姬轻尘表现出了他一贯的沉稳的气度,宴席上的卫煌几次言语之中都暗示姬轻尘卫氏想跟他合作的意思,他心里即便是欣喜若狂,可也压住了喜悦和想一口答应的冲动,像装作没听懂一样,哈哈一笑了之。 这让一向自负在家族中机警聪明卫煌气馁不已,只能悻悻作罢! 而席间,卫然也出来向姬轻尘请利问安过,两人只是简单的说了几句话,卫然就退出了大厅。 待到宴席结束,在卫煌赔笑声中姬轻尘很惬意的离开,卫煌的脸上才浮上一层阴沉之色,继而又变成淡淡的遗憾。 这次设宴款待姬轻尘是他的主意,是因为他听到了姬轻尘训斥小碧的一句话:“可是你信不信,只要我一句话,你们家的钱就会少一半,你们家的爵位会低两级?”就因为这句话,他想到自己家族目前的尴尬处境,各大世家明里暗里都在支持几位皇子,就他们卫氏置身事外,这是一个危险的信号,因为不管各大世家支持的皇子今后是否能够登上帝位,这表示了他们的世家身份,他们的政治倾向,他们依然是忠于大燕姬氏皇族的。可是现在的卫氏呢?卫氏现在不闻不问的现状,恰恰有种卫氏已经隐隐退出了七大世家之列的迟暮迹象。 对于一个存在了数百年的世家而言,这种迹象是非常可怕的。 因为卫煌知道,这会动摇卫氏在大燕朝堂上的威信,会减弱卫氏在七大世家中的地位和发言权。所以他想到了邀请姬轻尘到府上赴宴,除了想看看能说出那样一句连燕帝都不敢轻易说出口的霸气言语的年轻人到底长什么样,有几分能耐,还有就是想见识一下姬轻尘是否有才华,想看看这个在君临城势单力薄的年轻皇子是否值得自己家族支持之外。 可是没想到宴席上他会是这样一个结果! “九皇子!九皇子!这个年轻人果然不简单啊!”卫煌微微叹息一声道,又暗暗自语道,“这次钊儿又有了一个强势的皇叔做对手,看来父亲预料的不错,这些年陛下对太子的情分已经慢慢的淡忘了!” 这边姬轻尘刚回到府中,就见常年服侍在燕帝身边的内侍魏忠贤正焦急在客厅中等待他。见到他,魏忠贤立即上前,顾不上施礼,就向他说道,“陛下相召,让殿下立刻到御书房觐见,老奴快等了殿下半个时辰了,请殿下快随老奴进宫吧!” 听到魏忠贤的话姬轻尘心里一惊,父皇急召自己,这还是头一遭,再看到魏忠贤的表现,他立即问道,“不知魏公公可曾知道父皇为何这么急着要召见我?” “这个老奴不知道,恐怕跟岭南使者有莫大的关系,今天下午岭南的国书已经通过六百里加急送到了君临,陛下看了国书之后雷霆大怒,九殿下到了御书房时要小心谨慎,可不能再惹恼了陛下!”魏忠贤低声说道。 因为魏忠贤跟张让的关系,张让跟姬轻尘之间的关系。魏忠贤对姬轻尘的关系比以前亲密了很多,不再像以前一样敬而远之,一副冷冰冰的样子。 “多谢魏公公的提醒,我这就跟你进攻面见父皇!”姬轻尘立即回道,便跟着魏忠贤急忙匆匆向皇宫走去。 第五十三章 和亲 跟魏忠贤匆匆赶到甘露宫的御书房,就见燕帝正负手而立在窗前静静的沉思着什么。看到燕帝神情专注的样子,姬轻尘就知道燕帝已经等他好久了,便立即上前施礼。燕帝没有回头,没有让他起身,而是语气冰冷的问道,“你可知道都察院的职责是什么吗?” “大燕都察院专纠劾百司,辩明冤枉,提督各道,为天子耳目风纪之司。凡大臣奸邪,小人构党,作威福乱政者,劾。凡百官猥茸贪冒坏官纪者,劾。凡学术不正,上书陈言变乱成宪,希进用者,劾。遇期觐,考察,同吏部司贤否陟黜。大狱重囚会鞫于外朝,偕刑部、大理谳平之。其奉敕内地,拊循外地,各专其敕行事。”虽然不明白燕帝问什么问自己这个问题,可姬轻尘还是像背书一样一字不差的向燕帝解释一下了都察院的职责。 而通过姬轻尘的叙述,就可以看出大燕都察院都御史的权力有多大,凡官吏之考察黜陟则会同吏部、重大刑狱则会同刑部与大理寺。其他各官署则分属十三道监察御史稽察。所以这也就是在大燕为什么都察院左右都御史品级是正二品,能够跟六部尚书平起平坐的真正原因。 “对,他们就是朕的耳目风纪之司。”燕帝冷冷的说道,“既然你这么清楚,为什么还要明目张胆的持宠骄横,敢率领骁骑营在君临大街上耀武扬威?上次朕就说过,让你不要将离国上京城的陋习带到君临城,不要仗着自己皇子的身份放纵,肆意妄为,做一个只知道遛鸟斗鸡的纨绔贵公子。你看你现在都做了什么?敢私自带数千骁骑营到酒楼吃喝玩乐,还敢在朱雀大街上率领骁骑营骑马奔驰。难道你就是这样给朕练一支精兵的吗?你就这样信誓旦旦的想朕立军令状,说不会辜负朕对你的期望的吗?” 听燕帝的怒声呵斥,姬轻尘这才知道为什么父皇会这么焦急的召见自己了,原来是有御史向他弹劾了关于自己让骁骑营中午时分在长安酒楼吃饭的事情。只是听到燕帝说话的语气,跪在御书房的他的身体就开始有点发冷,因为从父皇的话语中他听出了这份愤怒是发自内心的,其中还夹杂着淡淡的失望。不过他也从父皇话中的内容中知道这份弹劾的奏章内容的虚假,里面有诸多的诽谤和诬陷,甚至是欲加之罪。不过他没有辩解,而是选择了沉默。 “怎么不说话?难道你就不想为自己辩解吗?”燕帝对儿子的沉默有点不解。 “回父皇,昨天儿臣率领骁骑营到酒楼吃饭是真的,这点儿臣无须辩解。至于其他的说儿臣纵马伤人,持宠骄横,耀武扬威,这些都是欲加之罪,儿臣不想辩解。”姬轻尘不卑不亢的说道。 “哼——”燕帝冷哼一声,“难道你以为都察院的御史还会诬陷你?” “不是会诬陷儿臣,是他们已经诬陷了儿臣,今后还想继续诬陷儿臣。”姬轻尘义正言辞的说道。他觉得这些诬陷和诽谤自己言辞这么虚假,这么的经不起推敲,父皇肯定会明辨是非,不会轻易相信的。 “住口——你这个逆子。”燕帝勃然大怒,厉声质问道,“你这是什么态度?难道朕的都察院就成了专司诬陷你,诽谤你的机构吗?” 没想到自己只是说了一句实话,尽然会激怒父皇,这是姬轻尘都没有想到的,看到燕帝眼中闪过的阴骘之色,他只能低着头没不敢再说话。 “陛下息怒,九殿下刚才是一时失言,还请陛下消消气。”魏忠贤见状忙立即出言劝解燕帝。其实他也是非常的吃惊姬轻尘刚才的反常表现,因为来之前他就告诉就姬轻尘,说陛下心情不好让他小心谨慎。 “别跪着了起来说话吧!”被魏忠贤这么一劝,燕帝的气倒是消了不少。 “多谢父皇!”姬轻尘起身谢道。 “你要记住,不管骁骑营中的士卒是世家子弟,还是平民子弟,首先他们是大燕的军人,是戍卫大燕的虎贲,其次才是你的袍泽,跟你一同战争天下的兄弟。所以不管他们是什么身份,你都要一视同仁,而不能厚此薄彼。”燕帝转身说道。 “多谢父皇的教导,儿臣知错了!”听到燕帝的解释,姬轻尘才发现自己误解了父皇的意思就立即认错。因为他从燕帝的口中听到,燕帝不是为了御史弹劾他而生气,而是为了他在让骁骑营一千多人在酒楼吃饭这件事情做的不妥而生气。 “这是岭南传来的国书的副本,你是怎么看的,说说自己的意见。”燕帝将一卷紫色锦卷递给他。 恭敬的用双手接过锦卷,仔细看完上面的内容,将锦卷递给一旁的魏忠贤,酝酿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姬轻尘这才说道,“父皇,儿臣以为不能和亲,不能下嫁公主。” “理由呢?”燕帝问道。 “前一段时间岭南各族侵扰夷州边境,只是他们的一种策略,目的就是为了这纸和亲的国书,他们是想通过前一段时间向大燕夷州用兵举动,想压迫大燕跟他们和亲,目的是为了试探大燕的底线,想看看大燕是否会向他们用兵,只要父皇答应他们的和亲要求,就暴露了我们大燕对岭南夷族的怀柔之策,就会让他们清楚大燕的底线,恐怕到时候他们还会提出更为苛刻的条件。”姬轻尘冷静的分析道。 “朕也是这么想的,而且朕认为跟大燕和亲的恐怕不止是南疆的岭南夷族,这次东荒跟西蜀和岭南一同派遣使团到君临,朕猜测他们也有想跟大燕和亲的意思。只是西蜀和东荒这次突这跟岭南一同派出使者,说明他们在私底下已经达成了某种协议,不达目的不想罢休,要是朕拒绝他们的话恐怕会引起战端啊!”燕帝叹息一声,说出了自己心中的忧虑,“离国新君刚刚继位,国内政局不稳,西北边境可以不虑。可是东北的戎狄,三年前自从阿史那?努哈赤战死之后已经休养了三年,他们早就已经蠢蠢欲动的想为努哈赤报仇雪恨了。想要我们跟岭南夷族开战,到时候北戎势必会再次南下,而西蜀和东荒既然跟岭南夷族有约,到时肯定不会再像以前一样保持中立,那个时候大燕必将四面受敌,处境将会非常堪忧啊! “那父皇的意思是?”姬轻尘问道。 既然燕帝已经说出了跟岭南不和亲的弊端和得失,他就不想再在这个问题上固执己见的发表自己的看法,因为他自己也不知道要是真跟岭南开战,大燕四面受敌时该怎么面对这份危机。 “政事堂的意见是答应跟岭南和亲,稳住岭南夷族和西蜀、东荒,再想办法拆散三国同盟,将精力放在东北,全力对付戎狄的再次南下。枢密院的意见是岭南夷族不足为虑,而西蜀和东荒只是外强中干,三国翻不起什么大浪,认为下嫁公主有失大燕颜面,应该给予拒绝。”燕帝说道,“朕也是左右为难,犹豫不定。” 姬轻尘保持了沉默了! 这是一个两难的选择。因为只要战争未起,谁都不知道岭南夷族和西蜀、东荒的强弱,又怎么能够判断出三国跟大燕一战,就能威胁到大燕社稷安全呢? “怎么?你也觉得这是一个两难的选择?”燕帝语气中冷淡问道。 “父皇,儿臣是在想,这次岭南、西蜀和东荒联袂派出使团到君临,之所以敢用威胁的方式想从大燕得到好处,这里面是否跟北戎有联系?”姬轻尘沉思了一下开口说道。 “你的意思是?”燕帝目光锐利的盯着姬轻尘问道。 “儿臣的意思是,三国是否跟北戎达成了某种协议,想要激怒大燕对他们出兵讨伐,将大燕的注意力吸引到他们身上,再给北戎一个俱佳的入侵大燕的机会呢?”姬轻尘分析道。 “你是说,这是三国跟北戎设下的计谋,实则是他们已经达成了某种协议,早已结成了同盟,准备共同对抗大燕?”燕帝显然是也想到过这样的结果,才会在姬轻尘一说出自己的猜测时,他就道出了姬轻尘话中的意思。 “恩!”姬轻尘点头道,“不过这只儿臣的一种猜测。” “不管是猜测,还是实情,今后大燕将要面对的敌人肯定会更强大,更凶险。”燕帝淡淡的说道,“所以为了不想这次的三国使团在君临出现什么差池,朕想让你协助鸿胪寺和礼部一同做好接待三国使团的任务。” “让我——?”燕帝的旨意让姬轻尘大吃了一惊,他不敢相信自己刚回国不就,父皇就会给他这样的重任。 “对,就是你,以鸿胪寺和礼部为主,你只是协助礼部和鸿胪寺,不过叶清臣是你舅舅,有他在你身边指点你,朕相信你能出色的完成这个任务。”燕帝不容置疑的说道。 燕帝的话里虽这么说让姬轻尘协助,可是让一个皇子协助鸿胪寺和礼部,以鸿胪寺和礼部官员的精明,他们又岂能不识时务的让姬轻尘协助自己,到时候肯定是他们会协助姬轻尘。所以姬轻尘也想到了这一层意思,再想到三国使团这次来势汹汹,他不想在这件事情惹上什么风波,就想拒绝,可是想到君无戏言,就只能领旨谢恩。 “那就退下去吧!待会朕就会下旨给鸿胪寺和礼部,不过你这次切不可再辜负了朕的期望!”燕帝说道。 “诺!儿臣告退!”姬轻尘领旨,躬身退出了御书房。 第五十四章 这个圣旨有点怪 像接待外国使团的觐见这样的差事,是美差,都是大家抢着干的差事。 因为只要接待的官员足够的聪明和大胆,就可以趁机向使团中的人索要到礼物和钱财,因为使团一行人在君临的一切都要受制于这些官员,都要有求于这些官员,不敢轻易得罪他们,往往都会奉上重礼,而且还不敢声张,只会忍气吞声。所以就像鸿胪寺和礼部这样的清水衙门,官员想要一点灰色收入,就只能通过这一条途径发财。而且即便是一不小心让朝廷知道了他们勒索使团的卑劣行径,因为贪污的不是本国的钱财,欺压的只是外国使团,刑部和大理寺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判罚的时候不会太重。 所以,往常的时候谁要分到这样的差事,往往意味着要发大财。 可是这一次不同,当燕帝将一道让姬轻尘将协助礼部和鸿胪寺一同接待这次的三国使团的圣旨下到礼部和鸿胪寺时,礼部尚书陈衍和鸿胪寺少卿叶清臣两人便眉头紧皱,沉默了好久,尽然一句话都没有说。 陈衍觉得大燕这次同时接待岭南夷族、西蜀和东荒三国使团意义重大,特别是当三国使团气势汹汹的联袂而来,想要跟大燕和亲的情况下,大燕首先要保证的是接待中的礼仪、饮食和安全等,只有这方面做的无可挑剔,才能跟三国使团再进行其他方面的讨价还价,要是这方面做的都不够周详,丢了天朝上国的脸面,还怎么对三国在殿堂上颐指气使,到时候让三国使团抓住了自己一方的把柄,倒将自己一方一军,到时候事情就难办了。所以他觉得像这次这样的接待任务,是不能疏忽大意的,现在陛下将九皇子派到自己身边协助工作,他认为让一个什么都不懂的皇子参与其中,肯定会碍手碍脚。 鸿胪寺少卿叶清臣心中的忧虑跟陈衍不同。 他认为自己的外甥姬轻尘这次参与到这个任务之中是非常不明的选择。他觉得像这次接待岭南、西蜀和东荒的三国使团的情况比较特殊,鉴于岭南这次觐见的目的是为了向大燕亲和,而且还是联合西蜀和东荒同时觐见,这里面将会涉及到很多问题,只要接待的过程中出现一点的差池,就可能会酿成大错,到时候鸿胪寺和礼部脱不了干系,而这个时候让自己的外甥协助,恐怕就不是只为了赚点功劳这么简单了。 因为要是能够出色的完成了任务,只能说明这是礼部和鸿胪寺该做的,可要是出现什么错误,自己的外甥可就不只是被陛下训斥简单这么容易了,恐怕朝中大臣都不会放过这样一个落井下石的机会吧,特别像现在闲的蛋疼的都察院的御史们。再者他也不相信有这么好的一个可以将外甥置之死地的机会,哪些躲在暗处,时刻都想外甥姬轻尘丧命的仇敌们,会眼睁睁的放弃这样一个绝佳的机会。所以他认为不管怎么说,陛下这次让姬轻尘协助自己和陈衍,是将外甥往火坑里推。 陛下这是想做什么呢?这也是叶清臣的考虑的问题,可是他百思不得其解! 而君临城中的诸位皇子们在听到这个消息后,大家的脸上都露出了一种久违的笑容。因为他们知道这次岭南联合西蜀和东荒一同到君临觐见的目的是什么,是向大燕逼婚,是向大燕讨取更多他们需要的东西。 而这次绝对是一个可以打击能够威胁到自己争夺东宫之位的姬轻尘的机会。他们又怎么会放过呢?这里面最高兴的人,就要数八皇子姬虔和六皇子姬雍两人。八皇子是因为一场马球比赛输给了姬轻尘,心里一直耿耿于怀,才会跟姬轻尘不死不休,至于六皇子,还是因为姬轻尘在崤山军营斩了周宁的缘故。 当然这些皇子们现在还只是在心里想想,还没有立即召集自己的心腹开始密谋良策。 可是有两个人已经等不及了,他们就是吏部尚书王佑和他的三子大理寺丞王文诰。当天下午,当王文诰得知了燕帝下的这道圣旨的内容时,他首先一愣,有点沮丧的觉得姬轻尘的运气怎么就这么好,这样的美差都能落到头上,继而便心头一动,发现自己想要找一个惩治九皇子的机会,现在机会不就来了吗?顿时他的沮丧之情消失了,他一脸兴奋的迫不及待的到了自己父亲的书房,将这个消息告诉了王佑。 王佑听完之后脸上同样露出了久违的笑容,他眯着眼睛说道,“真是天赐良机啊!” “父亲也这么认为?”王文诰很白痴的问了一句,“这次清除二殿下的对手九皇子的好机会?” “你准备想怎么做?有没有想好对策?”王佑的心情显得非常的不错,尽然没有理会儿子刚才的白痴表现,沉吟了一下开口问道,“这次我们甘愿冒着这么大的风险都要断了九皇子入东宫的路,就必须要有十足的把握才行,必须要一次就彻底的击败九皇子,不能让给他留下翻身的余地,不然今后他将会成为我们的心腹大患。” “父亲,这是二皇子的意思吗?”王文诰有点忧心的问道。 毕竟,要是没有姬平的首肯,仅凭他们父子,要是做出这件事情,针对大燕皇子,就等于谋反,即便他们父子是大燕七大世家之一的君临王氏的子弟,恐怕也承受不住燕帝的愤怒!要是有了姬平的参与就不同,因为他们可以将姬平作为主谋,他们只是做帮凶,这样就是今后东窗事发,燕帝想要怪罪他们,首先处罚的是二皇子姬平,而有了二皇子姬平,这件事情就是内部的储位斗争,而不至于被当做谋反看待。 “为父想,二皇子肯定也会这么想的,不过等我们有了成熟的计划再告诉他也不迟,”王佑慢条斯理的说道,“你想到了什么良策吗?” “这个,倒是还没有!”王文诰尴尬的说道。刚才他只顾着高兴了,倒是没有想怎么对付姬轻尘的办法。 “礼部尚书陈衍,只是一介腐儒,早就没有了其先祖陈庆之的血性,对付他不难,我们倒是不惧。”王佑冷静的分析道,“至于鸿胪寺少卿叶清臣,这个人看似碌碌无为,以前为父倒是没怎么注意,可这次能够从离国新君和太后的手中将九皇子带回大燕,就凭这份本事,他就不是一个简单的人啊!而且他还是九皇子的舅舅,一心想着自己的外甥能够入住东宫。所以,对于他,我们不能轻视。” 王佑停顿了一下,见儿子正在静静的倾听自己的分析,就继续说道,“至于九皇子姬轻尘,以他到君临之后的表现看,确实是个有智谋的人,可是又显得不够稳重,心浮气躁,不懂得韬光养晦;说他有才华,胸中没有沟壑之才。这样的话,我们的重点要放在岭南和西蜀、东荒使团身上。” 王文诰静静的听着父亲的分析,似乎有点明悟,不停的点头,“请父亲放心,我一定会想出一个绝妙的计策,让九皇子这次断了争夺东宫位子的资格。” 面对儿子信誓旦旦的承诺,王佑没有再说话,只是轻轻的摆了摆手,示意王文诰离开。 王文诰心神领会的离开了书房。 至于姬轻尘,他从御书房出来之后便去了德妃的千秋殿,跟德妃聊了将近两个时辰,将自己在府中的生活像母妃简单的说了一下,看到母妃眼中的欣慰之情,他就离开了千秋殿,而且他也没有告诉母妃关于父皇下的旨意,免得母妃会为自己担心。等他出了皇宫回到府中时已经到了旁晚时分。他刚到书房,就发现自己的舅舅叶清臣已经在书房等他。看到叶清臣的一瞬间他就知道了父皇已经将旨意下到了鸿胪寺。只是面对叶清臣的询问,他没有做出一句话的解释。因为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父皇为什么会让自己协助鸿胪寺和礼部,做这样一件吃力不讨好的任务。 叶清臣见外甥也是一脸的迷茫,就不再询问。两人就这样静静的在书房坐了半个时辰,叶清臣才淡淡的开口说道,“既然你也不知道陛下这样的任命到底是为什么?就不要再多想了,凡事都有舅舅呢。不过,礼部尚书陈衍,乃是大燕名将陈庆之之后,又是海内大儒,深的陛下的赏识和器重,你明天就去拜访一下他,再听听他的意见。” “这点舅舅放心,轻尘明天就去!”姬轻尘立刻回答道。对于拜访像陈衍这样的,没有参与到大燕诸皇子的党派斗争的人,他的心里是没有抵触情绪。 “恩!还有,这几天你多注意一下诸位皇子的动静,不要轻易再去他们的府上赴宴,别再像上次一样着了他们的道。”叶清臣继续说道。 “恩!”姬轻尘微微点头。 然后两人又一句话都没有说的坐了片刻,叶清臣才离开了! 第五十五章 大儒陈衍 第二天姬轻尘就来到了陈衍府上拜访这位大儒。 对于陈衍,他只是在刚到君临时见过一次,那是在朝中大臣出城迎接他的时候。当时他只是因为陈衍在大燕士林中的威望和陈庆之之后这层身份,他才多关注了几眼,觉得当一个人没有继续秉承祖上余威和人脉战争沙场建功,而是弃武从文以科举入仕,成就了一番功业,那么这个人的就这份魄力和见识就足以让人敬而生畏。 现在要到府上亲自拜见这位老人,他的心里倒是有点紧张,这种紧张不是因为出于胆怯或者是激动,而是因为发自内心的尊敬,是对不墨守成规,敢于走自己路的这种精神的尊重。 等到了陈衍的尚书府,通过家人领到陈衍的书房,他发现书房中陈衍一身便服,显得很儒雅。两人施礼问安,分主宾坐下,陈衍就开口问道,“殿下这次来看望老夫,可否是为了数日之后接待三国使团的问题啊?” “对!我这次来拜陈老,就是想跟陈老说一声,关于接待三国使团的问题全由礼部和鸿胪寺安排,我将不会插手。”姬轻尘很客气的说道,而且他还对陈衍称呼“陈老”,是想刻意拉近两人的关系。 “这倒不必,陛下既然让九殿下协助礼部和鸿胪寺,自有陛下的意思,老夫又怎么能让殿下置身事外呢?”陈衍摆摆手说道,“不过,身为天朝上国,这次我们对待三国使团还是要以礼相待,这样才能显出大燕的气度,还希望殿下能够明白这点。” 陈衍说话是紧紧的盯着姬轻尘的双眼眼,似乎想得到姬轻尘的保证。 “多谢陈老的教诲,这个轻尘知道。”姬轻尘很坦然的说道。 对于陈衍这种近乎于逼迫式的谈话,他脸上变现的很恭敬,没有因为陈衍对自己的轻视而感到不满。可是在他的心里,对陈衍说的这句话中所表现出的仁义道理很鄙视,以前他就听过不少人骂陈衍为腐儒,说陈衍只知道恪守礼教而不懂得变通,现在听到陈衍对自己说的这句话,他还真觉得这些人骂的没错,陈衍倒还真有点迂腐。试想岭南和西蜀、东荒这次联袂而来,气势汹汹,就是想逼婚,想跟大燕和亲,而且岭南还将国书的抄本提前送到君临城,就是想让大燕君臣能够考虑清楚利弊,这里面威胁的含义很大,他们是想要向大燕得到更多更大的利益。可以陈衍的说法,对于这样的强盗之徒,大燕还要对他们以礼相待,白白的让人宰杀。这是什么狗屁的道理,难怪父皇会…… 难怪父皇会……想到这里,他突然身体一颤,似乎懂了父皇为什么非要让他协助礼部和鸿胪寺的真正原因了!难道父皇的意思就是想让自己代表大燕在礼部和鸿胪寺接待三国使团时表现的强硬一点吗?想想礼部尚书陈衍以及自己的舅舅叶清臣,两个只是文质彬彬的书生,要是真的面对岭南夷族和西蜀、东荒使团的蛮狠,似乎还真是处于劣势,还真表现不了大燕强势的一面。有了方面的考虑,再想到跟父皇在御书房的一席谈话,他一下子懂了父皇让他协助大理寺和礼部的真正原因。 恍然大悟之后知道了自己该怎么做,姬轻尘就告辞了陈衍离开了尚书府。 出得陈府,他骑马匆匆直奔崤山军营。到了军营,就将白项城和李长征八人召集到中军大帐,向白项城等九人说了燕帝关于对自己的任命和自己的猜测。 众人听完,沉默了片刻。 白项城开口说道,“陛下的意思是要让殿下在跟三国使团的交往中表现出强硬的一面,让三国使团看到大燕对他们觐见的态度。可这是需要有实力做倚仗才行,要是殿下身边没有一支实力强悍的侍卫,项城就怕到时候岭南夷族的使团向殿下挑衅,殿下身边要是没几个拿得出手的侍卫,恐怕会不好对付啊!” “岭南夷族?只不过是一帮欺软怕硬的蛮子。”李长征不屑的骂道,“怕啥!只要九哥到时候将长征带在身边,岭南夷族敢说一句不是,我李长征就给他们看看大燕军人的不好惹的。” “哼!就是一群蛮子吗?凭现在的骁骑营就能收拾了他们,九哥没必要再跟陛下要一支强悍的侍卫。”王垠开口说道。他比李长征更加狂妄自大。 “对!有我们兄弟几个,我们就是九哥身边最强的侍卫,岭南夷族,怕他个鸟!”柳青青出言大骂道。 他看似名字斯文,长相很阴柔,实则是一个很角色。 随即左宗权和候孝天等人也都开口嚷嚷道,都表示出了对夷族的鄙夷,根本不将岭南和西蜀、东荒的使团放在眼里。 因为在他们的眼中,大燕目前最大的敌人是立国三百多年的离国和凶残蛮狠的北戎。而不是躲在山林里的岭南夷族和西蜀、东荒这两个弹丸属国。 中军大帐中的姬轻尘听着九人七嘴八舌的议论没有制止,他知道在九人的思维中世家贵族子弟的高贵身份已经根深蒂固,让他们放低自己的身份,将这三国跟大燕放到同一平台上分析问题是不可能。他知道这种思想要不得,可想解决这个问题,只有以身试法,跟三国较量一番,才能改变他们的看法,就静静的听着九人的议论一言不发。 等到九人的议论片刻,发现了一直沉默不语的九殿下,知道自己说的话太多了,就闭上了自己嘴,姬轻尘这才冷冷的说道,“距离三国使团到君临还有将近十多天的时间,这断时间骁骑营要跟二哥的平字营和四哥的陷阵营比试,到时候你们一定要不计较伤患的争取尽可能的提高骁骑营的战斗力,就是这两战之后骁骑营伤个三四百人,我们也能承受,只要为了让骁骑营的战斗力提高了一大截,就要不惜这样的代价。” “殿下的意思是?”白项城不解的问道。 两次比试,就要达到三四百的伤亡,这需要多大的对抗强度才能做到啊! “我估计,这次三国使团达到君临之后惹出很多的麻烦和风波,到时候有可能要用到骁骑营出面解决问题。”姬轻尘说道,“所以骁骑营必须要有一战的实力。” “诺!”白项城和李长征等领命。 “那你们就回去继续训练吧!”姬轻尘说道。 “诺!”众人领命离开! 待到众人离开,他又在中军大帐中待了片刻,才骑马匆匆离开崤山军营。 回到府中,就见张让匆匆而来,见到他就立即说道,“殿下,今天江柔突然江桂坊出现,不过她只在江桂坊只待了半个时辰。只是她离开江桂坊时我们的人在街上跟丢了她,没有查到她的具体住址。” “江柔?”再次从张让口中听到这个消息了一阵子十多天的离国间谍,姬轻尘尽然觉得有点陌生,便不由的向张让问道,“你说她一个女子去江桂坊做什么?” 江桂坊是君临城最大的一家青楼。 “这个,奴才也不知道!”张让为难的说道。 他一个太监,以前整天待在宫里,现在又经常跟郭劝训练“铁衣”和几个暗卫,又怎么能知道一个女子去青楼干嘛?不过沉吟了一下,他还是小声的回答道,“是不是跟三国使团有关呢?” “恩!非常有可能!”姬轻尘肯定道,“再过十多天,岭南、西蜀和东荒的使团就要到达君临城,而以我的分析,这三国跟北戎之间似乎有联系,现在再加上一个离国的江柔,这才符合当下的局势,离国、北戎、西蜀、东荒和岭南想联盟一同对付大燕。” “这——”张让被姬轻尘的话吓的目瞪口呆。他觉得要真像九殿下口中说的这样,离国、北戎、西蜀、东荒和岭南五国想联盟一同对付大燕,以五国的实力,只要他们能够联合起来跟大燕一战,到时候恐怕大燕坐以待毙的份啊! “殿下,这是不是有点危言耸听了呢?”张让装着胆子说道。 “确实是有点。可是难道就没有这个可能吗?”姬轻尘反问道,见张让忐忑不安的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自己的问题,他就继续说道,“你记住,三国使团到了君临城,就必须要盯紧江柔的一举一动,不能再像这次这样让她逃脱了!” “奴才明白!”张让回答道。 “上次让你从训练的这六百人‘铁衣’中选出精干的三十人负责搜集君临城各方的情报,现在我就给他们取一个名字,就叫內厂,他们一律就称为厂卫,你做內厂的都督。”姬轻尘说道,见张让激动的无以复加,就停顿了一下,不让张让谢恩,继续说道,“还有,你上次推荐的冯唐,这个人的资料我看过,觉得是一个人才,可以为我们所用,你就将他召到內厂做一名供奉,到时候再看他的表现吧!” “奴才领命!”张让朗声答道。 “对了,你现在就去找冯唐,让冯唐监视江柔。”姬轻尘道。 张让答应一声,领命躬身退出了书房。 既然姬轻尘已经知道了燕帝让他协助鸿胪寺和礼部的真正原因,剩下的时间里他就将心思放在骁骑营身上,而骁骑营跟二皇子的平字营和四皇子的陷阵营比试,两战中一共重伤八十人,轻伤达到了一百零三人,再加上跟姬虔的前锋营一战的伤亡人数,将近有三百多人不能参加训练。不过经历了这三场残酷的比试,三战之后的骁骑营战斗力提高迅猛,只要熟悉骁骑营的人,看到现在的骁骑营就会发现这支纨绔子弟组成的骑兵,现在已经初步具备了一支骁骑邹形。而是否称为一支真正的骁骑,现在就只是时间问题了! 第五十六章 逞威 十月二十日这天,中午烈日高照,君临城外的官道上二百羽林骑静静的肃立在两旁,他们的中间是一座香案,香案的一旁则是一身黑色蟒袍,腰间佩刀的九皇子姬轻尘和礼部尚书陈衍、鸿胪寺少卿叶清臣及礼部和鸿胪寺的部分官员。 今天他们率领礼部和鸿胪寺的官员出城,就是为了迎接岭南、西蜀和东荒的使团。 这是礼部尚书陈衍的主意,说为了体现天朝上国的待客之道,必须要出城相迎才能表达大燕对外邦的友好。 只是让三人没有想到的时,他们刚出城就收到了前方快马的急报,说东荒使团已经距离君临不到十里,而西蜀使团早已到了汴桥渡口,岭南使团距离君临也只有二十里。而且急报总还说东荒使团中六百东荒铁剑,西蜀使团中八百西蜀精锐长枪骑,而在岭南使团中有一支千人的白岩族精锐背嵬兵。背嵬兵可是白岩族中的精锐,当年白岩族的族长白智兴就是凭借这支精兵才结束了八支南疆夷族各自为政的混乱局面,形成了现在的联盟。 自从得到三国向大燕派出使团开始,三国使团一到了大燕境内,大燕各州县就向君临送上的快马急报,可急报中没说过三国使团中还有这样三支精兵的消息,现在三国的使团中都突然冒出了自己本国最为精锐的人马,这让姬轻尘和陈衍、叶清臣三人也是大吃一惊。 “陈老,你以为三国岭南和西蜀、东荒的使团中突然冒出了名震天下的背嵬兵、长枪骑和东荒铁剑,他们的目的是什么呢?”姬轻尘向一旁的礼部尚书陈衍问道。 “可能,他们只是想在沿途护送使团的安全吧!”陈衍淡淡的说道,“不然,难道九殿下以为就凭这不到两千的人马,他们还想在君临干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吗?” “陈老,三国使团在这一路上刻意的隐藏了这三支精锐,在快到君临城下时又突然亮出了他们的身份,难道只是为了自己沿途的安全吗?陈老就不觉得他们还有其他的目的?”姬轻尘反问道。他没有想到对待这个问题时陈衍会想的这么天真,将问题看的这么简单,便有点恼怒。 “以九殿下意思呢?”陈衍有点不满姬轻尘对自己的连续发问。 “他们这是想跟大燕示威啊!”姬轻尘冷冷的回道。 “就凭这点人马?”陈衍身边的一位礼部官员不屑的说道,“九殿下,这可是君临城,不是他们本国的境内。” “哼——”姬轻尘冷哼一声,目光锐利的射向这名礼部官员,质问道,“你说的很对,这是大燕,而不是他们本国的境内,可是你身边现在只有两百羽林骑,待会要是岭南,或者东荒,或者西蜀的使团非要跟你示威,请问你该怎么办?” “我——”这位官员刚要回答,姬轻尘继续质问道,“你别像白痴一样的向本皇子说,你会立刻回城向父皇请旨调动龙骧军相助,你觉得时间上来得及吗?再说了,三国使团中的人都是傻子,他们既然想要欺负你,想要跟大燕示威,还会容许放你回城调兵?” “九殿下你——”这位礼部官员被气的不知道该怎么反驳,脸色有点铁青。可这时的姬轻尘早已不理会这名官员,而是将目光移向了礼部尚书陈衍说道,“陈老,你觉得该怎么办?” “殿下刚才说的很对,现在东荒使团距离我们不到十里,西蜀和岭南两国使团跟我们也不远,就是我们知道了他们想要跟我们示威,我们现在进城向陛下请旨调兵,恐怕这时间也赶不上了吧!”陈衍平静的回答道。他用姬轻尘刚才训斥这名礼部官员的话回敬了姬轻尘,就变相的表达了姬轻尘斥责自己下属的不满。 “这么说,陈老也是同意我的意见了?”对于陈衍的不满回答,姬轻尘没有在意,依然平静的问道。 “老夫是同意殿下的意见,可是现在我们有时间还调兵吗?”陈衍似乎有点不耐反问道,他的语气冰冷,目光紧紧的盯着姬轻尘的双眼,一副很笃定的表情。 “能!”姬轻尘微微一笑,很肯定的回答道。 陈衍一愣,他的本意是想在自己的下属面前为刚才这名官员挽回一点眼前,可没想到姬轻尘会回答的这么干脆,他脸色一下子变得有点难看,就像自己当面被姬轻尘狠狠的抽了一个耳光一样。可是姬轻尘不理会他,回答完陈衍的话,他就将自己的一块腰牌递给一名羽林郎说道,“快马到崤山军营告诉白项城,让他调骁骑营下山。” “诺!”这名羽林郎领命,骑马狂奔离开。这名羽林郎刚离开不久,前方的官道上又有一骑快马疾驰到三人的面前停下,马背上的骑士翻身下马,朗声回答道,“禀九殿下,尚书大人,少卿大人,东荒使团,西蜀使团和岭南使团已经在三例外汇合,正在向君临城疾驰而来。” “再探!”没有理会旁边的陈衍和叶清臣两人姬轻尘冷冷的回答道。 “诺!”骑士翻身上马离开,疾驰离开,只是他的身影刚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众人就感觉到大地开始颤抖,然后就听见前方传来了急促的马蹄声,又见尘土飞扬,继而便见一支精锐的铁骑出现在了众人的视线中。 这支铁骑全身白色铠甲,高头大马,清一色的长枪,他们虽然还在千步之外,可行进时身上散发出的滔天战意就像一股寒流,已经侵袭到了姬轻尘和陈衍、叶清臣等人的身上,让众人不由的打了一个寒颤,而姬轻尘一看到这支骑兵的装扮,就猜出了他们肯定是西蜀的长枪骑。而在长枪骑的身后是一支黑衣剑士,他们一身黑色布衣,没有厚重的盔甲,没有雄壮的战马,腰间只有一柄长剑,可就那么静静的跟在长枪骑兵的身后,萧杀气势一点都不输给长枪骑。不用说,这就是东荒劲旅,东荒铁剑。 这两支精兵护送着一支由数十辆马车组成的车队缓缓行到了姬轻尘和陈衍、叶清臣三人身前五十步停住。然后就见从队伍的马车中分别走下了一名身穿西蜀官服,年纪约在三十岁左右的,一脸刚毅的男子和一身东荒朝服,一身儒雅气质的一名四十岁年纪的文士。两人疾步上前,对姬轻尘和陈衍、叶清臣分别施礼道,“西蜀使臣韩鹏见过九殿下!尚书大人,少卿大人。” “东荒使臣张莫见过见过九殿下!尚书大人,少卿大人。” “两位大人不用多礼!”姬轻尘淡淡的说道,目光依旧没有收回,依旧望向了前方的官道,因为他发现官道这时的尽头又出现了一支队伍,这支队伍行进的速度不快,可是给人的感觉很萧杀,随着他们的慢慢前行,隐隐之间姬轻尘似乎觉得有一股杀气袭向了自己,冰冷而刺骨。不用说,他肯定这是岭南的使团,而这股的杀气正在出自岭南使团队伍中的背嵬兵。 这时的陈衍跟叶清臣两人也跟西蜀使者韩鹏和东荒使者张莫客气完了,一同将目光移向了前方的官道。就见官道的尽头一支规模宏大,足有两千人的队伍缓缓出现在他们的眼前。队伍的前方是一支身形高大健壮的骑士,全身上下散发着一股逼人的气息,远远的就已经让他们感觉到有点凉意。 这支队伍一出现,东荒和西蜀的使团立即退到了官道的两旁,主动的给这支队伍让出了一条道。 顷刻之间,这支队伍行到距离姬轻尘和陈衍、叶清臣等人身前五十步才停下,然后冲在队伍前面的背嵬兵突然分开一条道,十多骑岭南夷族将领拥簇着一员武将骑马出现在了队伍前面。这员武将年纪约在四十开外,可是身材雄壮高大,浓眉大眼,双目又显得炯炯有神,四尺长的弯道悬在马鞍上,随着他战马的步子一晃一晃的,而他举手投足间有股子军人的干净利索,说不出的霸气。 这名武将被岭南众将领拥簇着骑马走到队伍的前面,只是淡淡的扫视了眼前的姬轻尘等人一眼,就用居高临下的目光傲慢的说道,“前方可是大燕的九殿下和礼部尚书、鸿胪寺少卿?” “对!我们就是……”礼部尚书陈衍刚说出这几个字,就闭住了嘴,因为他看到九皇子姬轻尘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骑马而出,正缓缓的一步一步冲向了岭南的使团。 “殿下——”陈衍焦急的喊道,可是姬轻尘没有理他,他就将目光移向了一旁的叶清臣,见这位九皇子的舅舅,鸿胪寺的少卿一脸淡定的样子,他便收回了目光,闭上了嘴,只是静静的注视着前方的姬轻尘骑在马上的背影。 姬轻尘骑着战马息影,腰间挎着战刀,一步一步走向刚才开口说话的岭南武将,身形挺拔而又伟岸,就像一面旗帜一样,紧紧的吸引了众人的目光,当他距离这名岭南武将只有十步时才勒住战马,目光锐利的钉在了这名武将的脸上。战马上岭南武将的目光一触碰到姬轻尘冰冷的眸子,他的身体就一颤,他似乎就像被一股寒流侵袭了一样,身体一下子变得有点冰冷。不过多年的浴血征战使得一下子就醒过神,目光同样凌厉的射向了姬轻尘。 两人四目相触的瞬间就像海水冲到了岸边的礁石上一样,激起一层浪,两人周身的气氛一下变得冷凝萧杀,充满了浓浓的战意,同时就见岭南武将将手已经不知不觉放在了自己腰间的弯刀上! 第五十七章 立威 呛! 不管是岭南的背嵬兵和大燕的羽林骑,这一刻他们同时感觉到了场中两人身上的浓浓战意,便立即拔出了腰间的战刀。 可是面对一千多人的背嵬兵,只有二百骑羽林郎显得很单薄,不止是在人数上,就是在气势上也弱了背嵬兵一大截,让岭南使团压住了大燕的嚣张气焰。 就是礼部尚书陈衍,久经官场的当世大儒,面对岭南使团赤裸裸的下马威,他也被气的脸色铁青,可就是没有办法。更别说跟在陈衍和叶清臣两人身后的礼部和鸿胪寺的官员们了,各个脸色涨红,愤怒之情溢于言表。 突然,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了战马的嘶鸣声,继而便是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划破了眼前的寂静。 啪嗒! 啪嗒! 就像战鼓一样敲击在了众人的心里! 陈衍、叶清臣和西蜀韩鹏、东荒张莫都不约而同的将目光移向了远处,发现他们目所能及地方,一条黑线正以极快的速度冲向了这里,渐渐的当这支黑线变粗,映入他们眼帘的则是一支两骑并行的铁骑,踏着飞溅的尘土,气势汹汹的冲杀而来。 这支铁骑人数大约有八百人,冲杀到距离众人只有五百步时,他们由原来的两骑并行改成了四骑并行,随即就是八骑并行。只有冲在队伍最前面的一骑黑衣黑甲的武将,他单手持槊,独骑而行,像一座屹立在群峰中的峭涯一般,给人一种窒息的感觉。 八百铁骑冲锋上前,根本不理会想要上前阻拦的羽林骑,更没有理睬礼部尚书陈衍和叶清臣,而是径自冲到姬轻尘身后三十步,黑甲将领一勒战马缰绳,马槊一扬,八百铁骑的马蹄生生的就像钉在了地上,整齐划一的停下,就像一座巍巍高山一样,目光锐利,杀气逼人,战意高昂的迎上了像大海怒涛一般的背嵬兵的凌厉杀气。 静! 场中一片静默! 因为谁都没有想到关键时刻会出现这样一支嚣张到骨子里警惕,不将大燕羽林骑、西蜀长枪兵,东光铁剑放在眼里,而是直面被誉为天下步战第一,百战不败的背嵬兵。 “骁骑营——”半响,才回过神来的陈衍立即向身边的叶清臣问道。 “对!这就是九殿下的骁骑营!”叶清臣淡淡的回答道。可是他的心里同陈衍一样的惊讶和难以置信,因为他也没有想到自己的外甥能够将一群纨绔弟子训练到这种程度,而且只用了短短的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只是他在陈衍面前很好的掩饰了自己,才一副古井不波的样子。 两人简短对话传到了西蜀使者韩鹏和东荒使臣张莫耳中,让两人吃惊非小,这一刻他们一同将目光移向了屹立在马背上,只留给了他们一个单薄背影的姬轻尘身上,一脸的难以置信和不可思议。 因为之前他们就听说大燕皇帝将一支纨绔子弟交给了九皇子训练,他们觉得将一支只知道吃喝嫖-赌,将赌场和妓-院当成家的纨绔子弟,不管再怎么训练都无济于事,都不可能训练成一支百战精兵。 可是现在他们不得不信,因为他们看到了眼前气势如虹,战役高昂,敢跟背嵬兵一战的这群纨绔子弟。 “你就是大燕九殿下?”骑在马上的岭南武将淡淡的看了一眼姬轻尘身后的骁骑营,就收回目光向姬轻尘问道。 “难道你们岭南使团就这么不懂礼数吗?”姬轻尘不答反问道,他的语气冰冷,声音尖锐,近乎于斥责一样。 “岭南使臣白智权见过九殿下!”马上的白智权脸色变了数变,还是忍住了发怒的冲动,不阴不阳的施礼道。 见白智权向自己施礼,同样是骑马上的姬轻尘只是静静的打量着眼前这个岭南使臣,没有出声。 等了半响的白智权见姬轻尘只是沉默不语,不曾理会他的问安,就怒不可遏的马鞭一扬,指着姬轻尘身后的骁骑营问道,讥讽的问道,“难道这就是九殿下统领的一营兵马骁骑营?可是我怎么听说他们只是一群只知道吃喝玩鸟,爬娘们肚皮都会喘息的草包啊!” 哈哈——哈哈! 哈哈哈——! 白智权身边的一群岭南武将发出了朗声大笑,笑声中充满了不屑,鄙夷和厌恶。特别是一员身穿红色皮甲,满脸横肉,一脸阴鹫气的岭南武将,笑声更是狂妄放肆。 “混蛋——”骁骑营中的李长征骤然大怒,催马冲出。可是被一杆马槊拦住,“冷静!违令者!斩——”说话的人是白项城。李长征是骁骑营中公认的脾气暴戾、凶悍的一个人,骁骑营众人都不敢惹他,可是在骁骑营中他同样怕两个人,一个人是姬轻尘,一个人就是白项城。现在白项城阻止他,还以军法压他,他不敢造次,只能狠狠瞪着白智权身边的岭南武将,眼里快要喷出火了。 “白大人跟诸位将军真是这么认为的吗?”姬轻尘倒是不生气,目光紧紧的盯着白智权问道,“认为本皇子的骁骑营不堪一战?” “难道九殿下以为他们可堪一战呼?”白智权大笑道,他的笑声放肆,又充满了藐视,笑声异常的难听。 “呵呵——”姬轻尘陪着白智权冷冷一笑,“那么,白大人可否愿用你的项上人头做一次赌注?”他一字一句的说完,就没有理会脸色已经铁青,就要大怒的白智权,而是向自己的身后扬了一下马鞭。 突然就见骁骑营冲出一道黑影,单人独骑,像旋风一般的杀向了白智权。 “大将军小心!”白智权身边的一员武将喊道。 正准备发怒的白智权感觉到一凛,发觉一股凛冽的杀气袭向了自己,就本能想抽出自己腰间的战刀,可是战刀只拔出了半截,他的手就僵硬的停止了这个动作。 因为一柄寒气森森,凉气刺骨的槊头早已抵在了他的咽喉上,让他感觉到了恐惧的死亡的气息。 “大胆——” “放肆——” 白智权身边的岭南武将们大怒道。 他们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震的恼羞成怒,恨不得立马剁了眼前这员大燕骁骑营的黑甲武将。可是当他们看到眼前这员黑衣黑甲的武将充满了杀戮和戾气的眼神,就像山野中的野狼一样露出了凶残的杀气时,他们只是紧紧的握住了手里的兵器,就是不敢近前。 而这时的骁骑营爆发出了山洪暴发般的高呼! 因为,这员黑衣黑甲,单人独骑,足可以在背嵬兵面前取岭南使臣的武将不是别人,正是骁骑营都尉,混世魔王白项城。 “项城,快退下,不得无礼!刚才我只是跟白大人开个玩笑而已。”姬轻尘静静的看着脸色由铁青快要变成蜡黄的白智权想皮球一样泄了气,他才轻声出言斥责道。 “诺!”白项城干脆的答道,收回了马槊,拨转战马,便要离开。 可就在他转身之际,白智权身边的岭南武将中,刚才满脸横肉,一脸阴鹫气武将突然催马急冲,手中五尺长的弯刀砍向了白项城的后背。 “住手——!” “大胆——!” 噗嗤! 一股鲜血汩汩的流出,滴答滴答的滴在了地上! 只见弯刀依然高举在空中,还在烈日中闪烁着刺眼的光芒,可是武将的身体已经凝固在了马背上,一动不动! 因为他的咽喉已经被一柄黝黑的发出冷冷冷寒气的马槊洞穿。 场中一片寂静! 众人都愣住了! 因为大家都没有想到岭南武将会偷袭,更没有想作为一个小小的营都尉,白项城敢向岭南使团中的人狠下杀手! 只有白项城面无表情的看了一眼早已被自己刺死时脸上还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的岭南武将,突然单手高高举起马槊,将槊尖上挑起的岭南武将的尸体狠狠的砸到了白智权的马前。然后不顾岭南众武将愤怒的快要将他碎尸万段的表情和白智权已经将手放在腰间佩刀上的挑战举动,只是简单的向姬轻尘一拱手,就旁若无人的骑马径自回到了骁骑营。 待白项城一步一步的骑马缓缓的回到骁骑营中,姬轻尘这才向眼前快要被气的失去理智的白智权问道,“白大人,骁骑营可堪一战呼?” “能——!”白智权冷冷的回答道,他的理智终究还是战胜了冲动,放下了握住了刀柄。 “白大人既然肯定了骁骑营的战斗力,那么我就替骁骑营谢过白大头的美誉了!”姬轻尘笑着说道,不过他的话锋一转,突然间语气严厉的大声说道,“不过,杀人总是不详,还好杀的只是一个卑鄙无耻,使用阴险手段,想要偷袭废物。初次见面,本皇子也没准备什么见面礼,权且就将这份功劳送给白大人,做见面礼吧!” 白智权的嚣张气焰已经被压住,又因为他在生死瞬间徘徊了一回,面对姬轻尘的咄咄逼人的气势,他已经没有刚才的自信和霸气,只能忍气吞声的说道,“多谢九殿下!” “哈哈哈哈!我发现还是白大人识时务,很清楚自己的能力,不像一些不识好歹,又玩个恩负的乱臣贼子,不自量力的想试试大燕的刀锋。”姬轻尘狂笑着,他说到这里就回头看了一眼站在陈衍和叶清臣身边的韩鹏和张莫。 西蜀的使者韩鹏和东荒的使臣张莫两人触碰到姬轻尘看似笑意盈盈,可被刺的背脊发凉的笑容,低下了头不敢正视他的双目。看到韩鹏和张莫的心虚慌张之态的姬轻尘收回目光,继续朗声说道,“今天,本皇子就对着诸位的面说一句话:敢犯大燕者,虽远必诛之!今后,不管是什么时候,只要我姬轻尘还有一口气,胆敢有人想进犯大燕疆土,欺大燕百姓,我姬轻尘必将率领骁骑营踏破他的城池,灭了他的家族,烧了他的宗庙!” 第五十八章 复仇 岭南、西蜀和东荒的使团跟随姬轻尘和陈衍等众人进了君临城,首先到两仪殿参见了燕帝,递上了国书,献上了朝贡的礼单,这才下朝回到了鸿胪寺为他们准备的别院中,等待晚上燕帝为他们在皇宫琼林苑举办的宴会。 而将三国使团送到两仪殿面圣,属于姬轻尘的任务就已经完成,剩下的该是鸿胪寺和礼部的工作,他就离开了皇宫回到了府中,静静的等待参加晚上的宴会。 到了旁晚时分,姬轻尘在女婢的服侍下穿上了月白色蟒袍礼服,骑马跨刀,领着张让和几名侍卫来到了琼林苑,因为皇宫戒备森严,入了皇城就只有他跟张让两人,到了琼林苑,他就不能佩刀,只能将狼锋交给张让,让他到偏殿等候,自己大步向琼林苑而来。 这时,琼林苑中京朝之中四品以上官员已经就坐,像六部尚书、都察院都御史和枢密院正副枢密使,以及丞相裴文矩等人,已经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开始相互攀谈着,显得兴致高昂。而诸皇子中,除了十皇子姬延之外,其余诸位皇子已经静静的坐在属于专门为皇族子弟们设置的区域,或闭目养神,或者相互浅尝辄止的闲谈,就连已故的太子姬承乾之子,怀德郡王姬钊也坐在人群中低头沉思。 至于岭南、西蜀和东荒的使团代表,他们被安排在了宴会跟燕帝遥遥相对的位置上,显得非常的孤立,就只能静静的坐着既没有相互交谈,也没有大声放肆说笑,而是沉默着静静的等待着大燕皇帝陛下。 当姬轻尘大步走进宴会大殿时,还很喧嚣的大殿中,众人在看到他的一瞬间禁声不语,都齐刷刷的将目光移向了他。 骤然间热闹的琼林苑,一下子变得鸦雀无声了起来! 面对宴会大殿中众人善意的,怨恨的,惊讶的,不屑的和厌恶的眼神,一身月白色蟒袍,丰神俊朗,英气逼人的姬轻尘旁若无人一般大步走到自己的位置上,向自己的几位兄长微微施礼,就坐下闭上眼睛开始闭目养神。 他知道这些人为什么会用这样的眼神看自己,因为今天他在君临城外的表现,让他们吃惊非小,因为骁骑营的成长让他们不可思议又不能不信。 这一切让他们愤怒了,让他们惧怕了,让他们看走眼了! 所以他们才会这样的注视着自己,因为他们想看清真正的自己。 特别是看到身为当朝丞相的裴文矩的眼神,炯炯的双目中露出了淡淡的迷离,他就知道这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当朝丞相心里肯定在想着为什么一个到离国为质的皇子会有这么强横的,像帝王一样威武霸气的一面。 还有看到礼部尚书王佑父子眼中的惊讶之色,及工部尚书崔景升眼中淡淡不屑的神色,他就知道,不管自己怎么做,像两人,像君临王氏和青州崔氏跟自己的关系不会融洽,只会是一种绝对的水深火热。 “姬钊见过九叔!九叔近来可好?”就在姬轻尘闭目回忆刚才众人看到自己时的表情时,他身后的姬钊轻步上前,低声向他施礼道。 “还行,就是有点忙!”姬轻尘淡淡的说道,对于自己这个只有十一岁的侄子,他不讨厌,可也谈不上喜欢。 “九叔可要保重身体啊!”姬钊关切的说道。 “恩!”姬轻尘微微点头。 他话不多,可表明了自己的态度,他不想说话。 “侄儿告退!”姬钊自然理解他的意思,就轻声说道,躬身退了下去。 这时众人已经从姬轻尘的身上收回了目光。 因为琼林苑外传来了魏忠贤中气饱满又有点尖细的声音,“陛下、皇后娘娘、贵妃娘娘到!” 话音一落,就见二十名身穿白衣,腰佩长剑的大内侍卫稳步大步走进大殿,随后数十名手持倚仗的侍女相继步入大殿,再后面便是燕帝和皇后以及四位贵妃、九嫔、婕妤和美人们。 “参见陛下,皇后娘娘,贵妃娘娘!” 大殿中的众人立即起身跪地高呼道。姬轻尘也随着众人伏地向燕帝施礼。 燕帝龙行虎步的在皇后和四位贵妃的拥簇下大步的走上了设在大殿玉台上的高位,方才回身,向众人说道,“诸位爱卿平身!”然后才跟皇后和四位贵妃、九嫔、婕妤和美人们落座。 “今天,岭南、西蜀和东荒三国能够联袂觐见,是乃大燕建国至今罕见之举,这将预示着我大燕今后必将繁荣昌盛,达到万国来朝的气象,所以朕特此在琼林苑设宴,想跟三国使臣,想跟诸位臣工一同庆贺……”燕帝滔滔不绝的说了半天,才说出了两个让众人等了很久的字,“开宴!” “开宴!”魏忠贤高声宣道。 “谢陛下!”大殿中的众人立即起身向燕帝谢恩。 礼毕! 琼林苑外听到魏忠贤命令的宫中婢女们才陆续端上丰盛的菜肴酒肴。 大殿内的大燕群臣自然先要向燕帝敬酒,燕帝大笑着一饮而尽,豪气干云,尽显帝王威严。大殿中的大燕群臣高举酒杯相随而饮,高谈阔论,君臣和睦。 就在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之际。 突然,大殿上的岭南使团中的使臣,被姬轻尘在君临城外羞辱过的白智权突然起身向燕帝说道,“陛下,今日设琼林苑宴会,有酒有肉,这是对下臣的一种恩宠。可是下臣觉得这样的盛宴还差了一样东西,就是助酒兴的乐子。正好今日犬子就在殿中,他略懂诗书,又善舞剑,还请陛下能够容许,让犬子为陛下和娘娘们吟诗舞剑以助酒兴。” 白智权话说的很谦虚随和,可是大殿中的众人谁都听出了他话中淡淡的挑衅的意味。说自己的儿子文武全才,岂不就是在讽刺大燕的几位皇子们不是只懂军略的莽夫,就是只会诗词歌赋的懦夫吗? 不过燕帝就像没有听到白智权话中的意思一样,颔首说道,“南陵王,你们父子既然有这份心意,朕怎么能辜负了你拳拳敬意呢?准了!” 白智权是岭南八族盟主、岭南夷族的大盟王白智兴的弟弟,被白智兴分封为南陵王,燕帝称呼他的王爵,是对他的一种尊重。 “白尚武,多谢陛下!”白智权还没有说话,他身边的一和一身岭南服侍,身材高大威猛,浓眉大眼的青年走到了大殿的中央向燕帝道。 燕帝静静的注视着大殿中央的南陵王世子白尚武,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这时一名内侍已经将一柄长剑递到了这位南陵王世子的手中。白尚武没有接剑,而是继续向燕帝恳请道,“禀陛下!小臣一个人吟诗舞剑,恐怕难以让大家尽兴,所以想请一位皇子殿下跟小臣一同演武,还请陛下恩准——” 咚! 突然,听到了酒杯掉在了地上的声音! 静! 大殿上一下子的变得落针可闻! 都被白尚武的话给震住了!因为如果说,刚才南陵王向燕帝请示让自己的儿子吟诗舞剑助兴,想炫耀自己的儿子的文武全才,讽刺大燕的几位皇子的话,那么现在白尚武的要求就简直是赤裸裸的挑衅,向大燕的诸皇子们宣战了! “放肆!”三皇子姬弘昌立身怒吼道!可是他的话音刚落,就听见燕帝虚无缥缈般的声音在大殿上响起,“准了!” “多谢陛下!”白尚武躬身道,将目光移向了诸皇子们的身上,再一一从诸皇子愤怒的脸上扫过,最后将目光定格在了低头喝酒的姬轻尘的身上。 “小臣听说九殿下师从离国军神李青衣,又精通诗词歌赋,曾经君临大街上吟出了‘试看天堑投鞭断,不信中原不信燕。’这个的名句,小臣想跟九殿下请教诗文,想领教殿下的‘破血十式’不知道殿下可否应容?”白尚武谦卑的说道。他虽然是在征求姬轻尘的意见,可是刚才燕帝已经恩准了他的请求,所以他向姬轻尘征求实则就等于向姬轻尘邀战一样。 看了一眼大殿中央一脸笃定的白尚武,又看了一眼正眯着眼睛注视自己的白智权,姬轻尘知道这肯定是因为自己今天在君临城外欺辱了白智权,才会让其子白尚武愤愤不平,想要在宴会上向自己复仇,想用同样的方式侮辱自己。不过他在白尚武开口跟你他说话时,清晰的感觉到白尚武身上那股子久经沙场的气息,就确定他眼前这个挑战者南陵王世子实力必定不凡,就没有开口应答。 “九殿下——”白尚武见姬轻尘不回答,就更加谦卑的,卑躬屈膝的说道,“请九殿下能够赏脸!” 众人眼中,他现在的谦卑,卑躬屈膝是对姬轻尘的尊重。 可是只有姬轻尘一个人知道,眼前这个表里不一的南陵王世子的心里其实是早已恨死了自己,早已恨不得现在就将自己碎尸万段。 所以,就在众目睽睽,就在众人殷勤的期待中,姬轻尘说出了一句让众人大跌眼镜的话。他说,“白世子,我知道你文武全才,武功天下第一,文采世所罕见。我是比不上你,比不过你的,我现在就向你认输,能请世子不要逼我,放过我吗?” 第五十九章 刻字 武功天下第一,文采世所罕见。 这句话看似在夸奖白尚武,实际是在讽刺他,说他弓马齐射只学了点皮毛,诗文辞赋会吟几首就得意忘形了。可是今天成心想要让姬轻尘出丑白尚武,既是知道这是姬轻尘在侮辱他,可是为了向姬轻尘复仇,他听懂了姬轻尘话中对他的讽刺,也装作没听懂一样,脸色只是不为人察觉的变了一变,就压住了心头的怒火,依然笑容可掬的说道,“还请九殿下赏脸。” 大殿里的众人在听到姬轻尘夸奖白尚武,主动认输时,多半官员对他的做法很不满,认为他这是在岭南蛮夷面前长他人的志气而灭自己的威风,是在给大燕和大燕皇室丢脸,可是碍于姬轻尘的皇子的身份,他们又不敢当面怒叱姬轻尘的懦弱,就只能摇头叹息,深深的表示出了对姬轻尘的失望。 只有少数大臣,像丞相裴文矩,六部尚书和枢密院枢密使等,他们清楚白尚武今天宴会上这番邀战的用意,知道这时姬轻尘避而不战,一味的退让,不是他惧怕白尚武,不是他想给大燕和姬氏皇族丢脸,是他不想再跟岭南的使团结下仇怨,致使岭南使团的这次觐见成为笑柄。 可是他的举动朝中官员不敢怒叱他,不代表皇子中没人不说话。见姬轻尘一副唯唯诺诺,心甘情愿认输的模样,位于皇族子弟区域的八皇子姬虔就忍不住了,他突然起身向姬轻尘的说道,“老九,南陵王世子跟你邀战,你又何必推诿呢?难道我堂堂大燕的皇子就怕了他一个岭南世子?” 老八姬虔一说话,一旁的姬弘昌也开口说道,“九弟,兄长们都支持你!” 见老八和老三都开口支持姬轻尘,诸皇子中心思最为深沉的二皇子姬平就是懂得姬轻尘不想跟白尚武一战的原因,可是为了在燕帝面前表现出自己跟兄弟们之间的手足情深,也不由得轻声开口说道,“九弟,二哥一直相信你!” 四皇子姬文也说道,“九弟,四哥相信你的文采,四哥相信你能赢。” 其余诸皇子也开口支持姬轻尘。其意非常明显,就是让姬轻尘不要避战。 可是姬轻尘依旧没有表态,只是静静的喝着杯中的酒水,不理会诸皇子,不理会白尚武,更不理会大殿上的众臣。 这时就见八皇子姬虔向远处的都察院右都御使查慎行使个眼色,查慎行微微点头。他起身突然向姬轻尘的方向一跪,高声说道,“臣,请九殿下跟南陵王世子白尚武一战!” “臣,请九殿下跟南陵王世子白尚武一战!”有了查慎行的带头,大殿上对姬轻尘的唯唯诺诺表示不满的大臣们立即有模有样的喊道。 姬轻尘依旧不曾理会大家的请战! 想逼迫姬轻尘一战的大臣们非常的尴尬,有点骑虎难下,就继续喊道,“臣,请九殿下跟南陵王世子白尚武一战!” 看到众臣逼迫姬轻尘跟白尚武一战,燕帝身旁的德妃脸色骤然煞白,可她还是极力压住了心中自己对儿子的关切之情,努力表现出了一位大燕贵妃该有的雍容气度,只是低声向燕帝说道,“陛下——” 燕帝何尝不明白德妃的意思?可是他更加明白逼迫姬轻尘跟白尚武一战的群臣的心思。就向台下的姬轻尘说道,“尘儿,南陵王世子只想跟你切磋演练一下,你没必要推诿,就去跟他比一次也好,要是赢了,朕会重赏你,要是你输了,就是学艺不精,没什么丢脸的。” 群臣逼迫,燕帝又下旨让他跟白尚武比试,姬轻尘自然不能再推诿,只能起身向燕帝躬身一礼,“儿臣领命!”然后大步的走到了大殿中央的白尚武面前。 “多谢九殿下成全。”白尚武态度诚恳的说道。 “哼——”姬轻尘冷笑一声,“白世子,今天你们在君临城外就已经输了,何苦再在琼林苑自取其辱呢?” “九殿下说的对,今天君临城城外九殿下确实技高一筹。”白尚武一脸平静的说道,“可又怎么样呢?难道九殿下不觉得今天在君临城外,你赢的有点取巧吗?九殿下只让白项城一个人出战,隐藏了骁骑营的战斗力,要是骁骑营真的跟背嵬兵比,恐怕就是三个骁骑营士卒也比不上一个背嵬兵吧?” “有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本皇子能赢你们一次,就能赢你们第二次。”姬轻尘淡淡的说道,他一步一步的走到白尚武面前,语气不容白尚武质疑的说道,“背嵬兵确实厉害,可你信不信,只要本皇子原因,八百骁骑营就能够让一千背嵬兵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白尚武没有反驳,只是静静的注视着近在咫尺的姬轻尘,目光中充满了凝重之色。他知道既然姬轻尘能够说出这样的大话,即便不像他说的能够让一千背嵬兵消失,恐怕也已经有了对付背嵬兵的方法! 看到白尚武的凝重之态,姬轻尘洒然一笑,“比试刀剑,演练武艺,这是微末伎俩,要是伤到了白世子,恐怕会伤了岭南和大燕两国的和气,刚才白世子说要跟本皇子比试诗词歌赋,想必在书法方面的造诣不低,那我们就比比写字吧?” 听到姬轻尘提出要比试书法,白尚武不暇思索就答应道,“好,既然九殿下这么说,小臣自然不能拒绝。只是比试寻常写字,难以让陛下和娘娘、还有诸位大人们尽兴。小臣的提议是,想跟九殿下比试在碑上刻字,不考虑时间,不考虑字数,就以刻出的字的好坏为准,九殿下意下如何啊?” 大殿里的群臣们在听到姬轻尘提出要跟白尚武比试书法时,就一下子懂了姬轻尘的心思,九殿下这是要取巧啊!可是他们听到白尚武对姬轻尘的提议没有异议,而是有提出了自己的一点建议时,他们心里一突,突然觉得这个白尚武不简单!尽然是化巧为沉,反将了姬轻尘一军,便不由的将目光移向了大殿中央已经开始交锋的两人。 就是燕帝,还有刚才兴致缺缺的白晋、李牧之、裴文矩等人,听到大殿中央两人的对话,也都一下子提起了精神。因为他们现在才发现,就在刚才姬轻尘答应的一瞬间,实际上两人的交锋就已经开始了。 “要不我再提一个建议?”见自己多番忍让,可是白尚武还这么咄咄逼人,姬轻尘心里也升起了一股怒火,他不想再一位的退让了。 白尚武一愣,立即说道,“殿下请说。” “我们就用大锥毫笔写怎么样?”姬轻尘平静的吐出这个几个字。 啊! 大殿内的众人一声惊呼,大家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要说在石碑上用刀剑刻字,这对姬轻尘和白尚武两位习武多年的人来说,不算难。 可现在,姬轻尘想要跟白尚武用毛笔在石碑上刻字,这难度就太大了。 就是燕帝本人,他一听到姬轻尘的话,也是猛然起身,静静的注视着自己的儿子。 这一刻,大殿中央的姬轻尘白衣如雪,神情冷峻而又孤傲的注视着白尚武,有股子睥睨天下的气度。 大殿里一下子的静的落针可闻! 特别是岭南使团一方的宴席上,有一个身穿岭南少女服饰,明媚皓齿,年纪约十六的少女,更是面露忧色,有用好奇的目光,静静的打量着姬轻尘。 “好!”白尚武终究是没有拒绝,面对姬轻尘的挑衅,依然决然的答应道。 “取两块石碑,两桶墨水和两支大锥毫笔。”姬轻尘高声向大殿里的内侍说道。 内侍领命而去。须臾,十六名大内侍卫就分别抬着两块高八尺、宽三尺的石碑缓缓的走进大殿,放在了大殿的中央位置,又有两名内侍将两桶墨水和两支大锥毫笔放在了姬轻尘和白尚武的面前。 大燕皇宫内中所用的石料,都是为了专门用来雕刻著名书法大家的作品而从千里之外的西宁州昆仑山上采下的最为坚硬,可是数千年不易腐蚀的樱木石。两块大石碑放在大殿里,映着大殿里亮如白昼的烛光,发出了皎洁而又冷硬的寒光。 姬轻尘看了眼前的两块石碑一眼,将一支桶和一支笔递给白尚武,“白世子,这两块石碑之中,你就先选一块,我用你选剩下的就行。” “那就多谢九殿下了!”白尚武也不矫情,很干脆的接过姬轻尘递给他的墨桶和大锥毫笔,微微考虑了一下,就选了姬轻尘面前的这块石碑。姬轻尘淡然一笑,提起墨桶和大锥毫笔,站在了刚才白尚武所站的这块石碑的面前。 两人左手提桶,右手执笔,静静的凝视着石碑,一动不动。将大殿里众人的目光都吸引到了两块石碑上。 因为想用大锥毫笔在石碑上刻字,这千古未闻的事情,而今天,九皇子姬轻尘和南陵王世子白尚武两人尽然活生生的想在琼林苑的大殿上上演这神奇的一幕,大家又怎能放过这其中的任何一个细节呢? 第六十章 虽远必诛之 燕帝起身,目光冷峻的注视着姬轻尘和白尚武,他身边的崔皇后和四位贵妃、九嫔和婕妤、美人都不敢坐着,只能起身陪在燕帝身边。群臣自然也不敢再坐着,大家都起身上前,将姬轻尘和白尚武围在了中间。 大燕中央的两块石碑前,左手提桶,右手执笔的姬轻尘和白尚武,依旧一动不动,他们对周围众人的评论置若罔闻。 良久,就见静静的凝立在石碑前的姬轻尘突然扔下了手中的木桶,又将右手的大锥毫笔扔进木桶中,溅起了一圈墨汁,他则负手而立,望着眼前的石碑凝神静思。 啊! 众人一阵惊呼! 因为这时白尚武已经开始动笔在石碑上写字了。只见他将大锥毫狠狠的扔进木桶中,让大锥毫吸饱墨汁,再双手提笔,深深吸了一口气,用尽全身的力气,用力将大锥毫“嗤”的一声插件了石碑中,开始使劲挥动大锥。 他挥动大锥毫的速递很慢,可很有节奏,只用了半盅茶的时间,石碑上就出现了一个“大”字,而且还是草书。 围观的众人看到这个字,轰然叫好。 除了他能够用大锥毫在石碑上刻出这个“大”字外,用草书刻在石碑上的“大”字,深得草书龙飞凤舞的精髓,这也是众人喝彩的原因。 大殿玉台上的燕帝,远远的看到石碑上用草书刻出的“大”字,他的脸色潮红,显然是很激动,要不是白尚武是岭南人,是南陵王世子,估计他也会高声喊一个好字。而他身边的嫔妃们,则是惊讶的目瞪口呆,俏脸微红,眼神发光一样的望着正站在石碑上凝神静气继续书写的白尚武。 这时候白尚武的第二个字已经刻出,是“夷”字。这个“夷”字刻在石碑上,刚劲有力,隐隐有股子杀伐之气,更显得霸气威武。围观的众人不管是岭南使团的人,还是西蜀和东荒人,或者是大燕的文武百官,又是一声高呼。此刻众人早已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已经被白尚武用大锥毫在碑上刻字的神技折服,早已忘记了白尚武岭南人的身份,只是陷入了白尚武石碑刻字玄妙之中。 只有燕帝在微微激动之后就变得非常冷静,远远的瞥了一眼还在石碑前负手而立,气定神闲的姬轻尘,脸上露出了凝重之色。要说只是一次平常的比试,就是姬轻尘输了也没什么,只能说明他学艺不精,因为像这样的皇家子弟之间的比试又不是一次两次了,无关大局,不会影响到巍巍大燕的王朝霸气。可是比试的性质变了,像现在这样用大锥毫在石碑上刻字,这是千古未有的事情,这件事情注定要被天下传颂,是要在史书上写下隆重一笔的。这样的比试中要是姬轻尘输了,让一个小小的岭南夷族的白尚武给赢了威名,这让堂堂八百多年国祯,天下英才有半数归大燕的大燕王朝怎么面对天下百姓的悠悠之口? “陛下!臣妾相信尘儿,他一定不会让陛下和臣妾失望的!”突然,燕帝身边的德妃开口轻松说道。作为服侍了燕帝近二十年的妻子,她是最了解丈夫现在心里在想什么。 燕帝收回目光望着身边温柔贤惠的妻子,淡淡一笑,说道,“朕知道,尘儿不会让朕失望的!”然而就轻轻松了一口气,缓缓的坐下,不再去关注台下大殿中央刻字的白尚武,慢慢举起玉案上的酒杯,喝了一口,静静的等待着姬轻尘动笔。德妃的话,就像一副镇定剂一样让他稳住了心神。 德妃跟燕帝的对话一旁的崔皇后停在耳中,他也知道现在不是争风吃醋的时候,面对德妃时脸上闪过一层阴霾之色,可对着燕帝是笑容可掬的说道,“陛下放心,尘儿师从离国军神李青衣,这用大锥毫在碑上刻字又是他的主意,想必他自有赢下白尚武的办法。”她刻意的说是姬轻尘提议用大锥毫在碑上刻字,明面上是替姬轻尘鼓劲,尽释燕帝心中的疑虑,可实际上是想潜移默化的影响燕帝的判断,让燕帝明白一个道理,就是这次要是输了,那也是因为姬轻尘自己托大,自不量力的结果。 德妃自然听出了崔皇后话里的含义,对皇后现在的心思一目了然,可她没有再说什么,而只静静地陪在燕帝身边,静静的等待着比试结果的出现。 好! 这时,大殿上又传来一阵赞誉声。 只见石碑上,白尚武已经用大锥毫刻出了“大夷万岁!”四个草书大字。刚才众人喊好时,正是白尚武写完“岁”字最后一撇正准备收笔的时候。白尚武收回大锥毫笔,笔头的狼毫已经磨尽,只剩下了一杆秃笔头。他侧身一让,让石碑尽显众人之间,“大夷万岁!”四个强劲大字跃然出现在洁白的樱木石上,闪耀着杀伐凛冽的霸气,昭示着岭南人的雄心壮志。 “请陛下过目!”白尚武朗声说道。 可能是刚才刻字时用尽了他最后的力气,或者是写出这四个字大字让他显得无比的激动,此时他说话的声音尽然有点颤抖。 这次燕帝没有起身,只是静静的远视了一眼,就大声说道,“好!石碑上的四个字写的杀伐果断,不愧是南陵王的世子!文武全才,让朕羡慕啊!” “陛下过奖了!”白智权躬身说道,他红光满面,很为儿子的惊人之举感到自傲,又为自己今天在大燕文武百官面前扬眉吐气而感觉酣畅淋漓。只有白尚武对燕帝的夸奖深深一躬,就将目光移向了姬轻尘,低声说道,“九殿下为何还不动笔?难道这是,还在思量吗?” 众人闻言,这才发现跟白尚武比试的九皇子姬轻尘还一个字都没有,就将目光移到了姬轻尘的身上,用疑惑的目光注视着他。 “这个自然——”姬轻尘停顿了一下,“不是。只是想等白世子写完之后再写,免得待会到本皇子写的时候,没有了白世子刚才的惊人表现。”他话中讽刺意味很强,根本就没有将刚才白尚武用大锥毫笔刻在石碑上的“大夷万岁!”四个字放在眼里。 侥是白尚武再怎么装的自己有涵养,可被姬轻尘一句话就否定了自己刚才的努力,语气还这么藐视给气坏了,冷冷的说道,“殿下好大的口气啊!那小臣就静等九殿下的惊人之作了!” “不敢当。”姬轻尘理所当然的说道,他看了一眼白尚武,“不过白世子可要看仔细了,别待会说本皇子胜之不武。” 他的话音一落,人就退后两步,没有回头的将右手缓缓深入木桶中,稳稳的提起了已经将木桶中将墨汁吸的饱满圆润的大锥毫笔,凝神静气了一下,深深一吸气,右手微微一动,就见大锥毫笔像箭一样笔直的射进了石碑中,然后他伸出右手,用左手缓缓卷起右手的长袖,右手缓缓握住了已经插进了石碑的大锥毫碑上,开始一笔一画的书写了起来! 咦!就在姬轻尘第一笔起始之际,围观的众人就忍不住一声惊讶的呼喊!因为他们发现九皇子在石碑上刻字时,用的不是最为省力的草书,以及次之的隶书,而是最耗心神和笔力的楷书。 而特别是像现在这样,用大锥毫笔在石碑上刻字,写草书要比写楷书要容易很多。所以就在姬轻尘一笔挥动之际,众人心里都不由的想到,要是九皇子真能在石碑上刻出两个字,仅凭他选择的字体就已经胜了白尚武一筹。 而高高坐在玉台上的燕帝听到众人的惊呼,他便猛然起身,远远的看了一眼姬轻尘起始的一笔,又觉得还不够真切,就大步下了玉台,径自走到了石碑前。 啊! 这时众人又是一声惊呼! 因为姬轻尘用楷书刻的第一个字已经写完,是一个“强”字。 偌大的石碑上虽说只是一个“强”字,可字体筋骨刚烈,犹如寒风中的雪梅,傲骨独立。 再然后就是第二字,待姬轻尘写完,燕帝自言自语的读道,“敌” 再然后就是第三字,待姬轻尘写完,众人都大声读道,“犯” 到后面姬轻尘越写越快,而众人也是越读声音越大,“之” 待到最后一个字写完,收回大锥毫笔,将大锥毫笔扔进了一旁的木桶中,姬轻尘这才向一旁已经脸色煞白的白尚武说道,“烦请白世子能否读一遍?” “强敌犯我大燕者,虽然必诛之!”白尚武神情落寂,声音干涩的读道。 石碑上跃上出现的就是:强敌犯我大燕者,虽然必诛之!这十二个汪洋恣肆,龙跃天下,霸气凛冽的苍劲大字。 “对!”姬轻尘朗声说道,“还请白世子记住,你们大夷可以万岁,可犯我大燕者,虽然必诛之!” “好!强敌犯我大燕者,虽然必诛之!”燕帝大声喊道,“虽然必诛之!虽然必诛之!”他显然情绪很激动,连续了说了两遍,才稳重了自己的情绪,“尘儿,今日你为大燕扬威,你为朕争脸,今日朕必要重重封赏你不可,要赏你一个王爵!” 王爵! 大殿里的众臣震惊不已,只是一次简单的比试,陛下尽然以王爵作为赏赐?九皇子现在才十七岁啊!就是皇后所生的嫡子八皇子到现在还都没封王呢?陛下怎么会一下子要封九皇子王爵呢? 他们感动不可思议!便忙向周围的官员使眼色。 “陛下,这次只不过是一次比试,至于封赏——”果然,有一个官员不识趣的出言想要劝谏燕帝,想让燕帝取消对姬轻尘的封赏,可是他的话还没有说完,被燕帝凛冽的眼神一瞪,吓的低下了头,不敢再言。 众臣看到这一幕就知道燕帝想封赏九皇子的王爵已经不可更改,只能静静的注视着登上玉台的燕帝,心里只能暗自祈祷,希望燕帝能够慎重考虑一下,不要再给九皇子封一个太过尊贵的亲王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