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品衙内》 第一章 装痴扮傻 明月高照,清风徐徐,热闹了一天的种家大院也变得安静起来,这个时辰还没睡的也只有树上的蝉、发情的猫、以及躺在床上发呆的种家四郎。 四郎相貌生得极好,双眉俊朗,鼻梁笔直,唇形清晰饱满,俊俏过了头反而显出几分如女孩子般的秀气,四郎名叫种彦峰,小种经略相公的嫡子,身份高贵家境殷实,虽然谈不上锦衣玉食却也相差不远。 但这小衙内却总是愁眉苦脸,造型古朴、摆设讲究的全木质家具,模糊不清的铜镜、纸糊的窗户,都在告诉种彦峰一个难以相信却不得不接受的事实,他不再是原来的那个自己了。 种彦峰记得自己正在和朋友飙车,在一个转弯的时候车子突然失控,然后,就没有然后了……,两世为人,双倍记忆涌入大脑的感觉其实非常糟糕,即便此刻已经清醒,头疼却还是挥之不去。 辗转反侧了大半宿,种彦峰怀疑自己把前世不良的生物钟也带了过来,每天都是这样捱到天蒙蒙亮才有了困意,然后感觉只睡了一小会就被丫鬟叫醒了。 “小郎君,婢子伺候您洗漱更衣吧!”丫鬟春梅道。 种彦峰点点头并未答话,这会牙刷的手柄都是用劈制的牛骨做的,牛骨上着钻些孔洞,孔上捆扎着猪鬃毛,猪毛做的牙刷让种彦峰非常腻味,茯苓膏等物混合成牙膏的味道也非常特别,不过种彦峰却得装作习以为常。 种彦峰知道他要是再早穿一百年,牙膏就只能用青盐了,至于手里这种牙刷也不是寻常百姓用得起的,普通百姓更多是将柳枝的一段用牙齿咬成刷子状,然后蘸药水来揩齿而已。 制作牙刷首先要将选好牛骨的中间直通部分劈成片,劈好的骨头要用淘米水要泡数日进行防腐,再用麻衣锉锉平,然后放到装着黄藤芯的木桶中,手摇木桶,用黄藤芯和骨片之间的摩擦进行抛光,接着在骨片上还要钻上二十二至六十六个不等的孔用来穿猪鬃,最后一道工序则是将牙刷烘干,用硫磺熏的方式消毒…… “小郎君,老爷今早就出去了,您不用去给他请安了!”丫鬟秋菊一边用手绢擦拭着种彦峰嘴角,一边缓缓道:“吃食已经备好,小郎君现在用吗?” “用!”种彦峰面无表情的蹦出一个字。 种家虽然是一方土皇帝却向来节俭,早餐吃的也不过是汤饼、馒头、炊饼和一大碗粥饭而已,所谓汤饼就是面片汤,馒头则是有馅的,此刻包子的叫法还未出现,炊饼便是蒸饼了,种彦峰初次体验大宋的食物也觉得新鲜,但却无法表露,只能面无表情的默默吃饭。 大宋城镇的居民很少自己做饭,这些吃食都是饭馆一早送来的,午餐晚餐顿顿如此,如果遇到有条件又比较懒得主,不只是一日三餐,连洗脸的水也是可以给你送的…… “出去!”种彦峰吃罢了饭,撂下碗筷后又蹦出两个字。 春梅、秋菊立即心领神会的服侍种彦峰换上出门的衣服,出了内宅后自有书童陪着他外出,只见种彦峰穿着一袭青色交领长袍,腰束玉带,头戴幞头巾子,脚下一双乌丝履,继承了种家优良血统,种彦峰身材高大魁梧,本来长得就俊俏,稍微打扮后更是光彩照人,走到街上顿时迎来无数少女、少妇们火辣的目光。 不过这些大姑娘小媳妇们也只是瞅瞅,一来种彦峰身份尊贵,二来种家痴儿的名声太响,谁不清楚种家老四是傻的,说话都超不过三个字,待人接物更是一窍不通,只是没人知道这种家四郎壳子虽然还是那个壳,但芯子其实已经换了好几天,只是这个芯子还在装着以前那个壳罢了。 种彦峰这两个跟班分别唤作小六、小七,二人一胖一瘦,一黑一白,俱是青衣小帽、丝鞋净袜,腰间则系着条布带,趾高气昂的跟在种彦峰后面,颇有几分狐假虎威之势。 这会日头已经高照,街面上也热闹起来,大街两侧的店面早已卸下门板摆上了自己的商品,绸缎铺各色的丝绸布匹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纸铺的金纸银纸也仿佛涂上了一层光环,幞头铺各式各样的帽子摆的琳琅满目,瓷器店的瓶瓶罐罐,铁匠铺的叮叮当当,夹杂着饭馆美食传来的飘香,确是一片人间乐景…… 货郎们挑着的扁担、推着的太平车,沿着大街叫卖吆喝,服装、器皿、柴米油盐,乃至花花草草都应有尽有,种彦峰终于感受到了所谓大宋骄民的富裕生活,如今自己所在的渭州还只是一座边镇,繁华程度已经如此,首都开封府还不知道热闹到什么程度? 种彦峰来到大宋虽然只有短短大半天,却已经产生了身为大宋子民的自豪感,只是苦了他扮痴扮的正浓,再多的情绪也无从表达。 一路走走停停,累了便就近找了个茶馆休息,不用吩咐,机灵的小七已经挑了窗边采光最好的位置,并用手帕把本来十分干净的座椅又擦了一遍,等种彦峰坐好后,小七才开口道:“二哥,来三碗泡茶!” 宋代掌柜的叫大哥,店里伙计叫二哥,这也是小二哥和店小二名称的由来,当然到了茶馆你也可以直接喊对方茶博士。 稍等了片刻,茶博士便端来一碗热气腾腾的茶汤,之说以叫汤是因为这白花花、黏黏糊糊的样子,叫茶水还真不合适……,宋代饮茶比较唐代已经进步了许多,不再是单纯的煮茶,宋代最主要的饮茶方式叫做点茶,点茶简单的说就是将经过炙、碾、罗三道工序获得的最细腻的茶粉放到茶盏里,然后冲入沸水。 接着用一种竹子做成的形状如打蛋器一样的茶筅对着茶水快速击打,使茶和水充分交融,直到茶盏中出现大量的泡沫为止,所以这时候的茶既浓又稠,看茶盏边缘泡沫的部分像极了充满气泡的豆浆,中间粘稠的部分则有点像稀稀的浆糊,对于后世人来说这品相则是非常怪异的…… “小衙内请用!”茶博士当然认得种彦峰,衙内这个词虽然在现代已经带有浓浓的贬义,在过去却很中性。 种彦峰不动声色的将这碗茶汤推到了小七面前,“不渴!”他当然不会说自己根本提不起勇气喝掉眼前这黏黏糊糊玩意…… 三人正闲坐着打发,茶馆又走来一条大汉,这汉子身材结实体格匀称,浓眉大眼,鼻梁高耸,若按现在的审美标准到也算个美男子,只见他头戴一顶大毡帽,帽插一撮红缨,脖子上缠着明黄缕带,身穿白丝战袍、脚踩麻鞋,背上包裹鼓鼓囊囊,仔细看不难发现里面藏了家伙。 “二哥,来碗泡茶!”汉子挑了个角落坐下,等茶博士端茶上来,汉子便开口问道:“敢问二哥,经略府在何处?” 汉子打扮的得特别本就引起了种彦峰三人的注意,见对方开口就问自家住址,种彦峰当然更加好奇,看了眼小七,“问问!” 这小七也是激灵,马上心领神会的起身向汉子走去,“经略府离这不远,出门直走不用半柱香便可到了,敢问这位壮士去经略府是要寻人还是办事?” 汉子见种小七虽是一身家丁打扮但说话沉稳老练、不急不躁,再看他身后一副公子哥打扮的种彦峰,心想对方不是土豪也是官宦,便起身拱了拱手,“这位小哥请了,在下师父姓王名进,从东京来到这经略府当教头,我是前来寻他的。” “经略府的教头姓王的不少,却不曾有叫王进的。”种小七为人心细如发,对经略府的事情可谓了如指掌,所以他敢断言没有王进这号人物,只是种小七没注意到坐在一旁的自家少爷已经惊讶的合不拢嘴。 不再理会正在说话的二人,种彦峰已经把视线转向门外,到了这会他也总算明白过来,自己原来也不是简单的穿越,恰在此刻,一只硕大的黄色皮靴正迈进茶馆,种彦峰只觉得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上…… 第二章 鲁提辖 黄皮靴的主人面圆耳大,鼻直口方,一脸络腮胡子十分扎眼,只见他头戴方巾身穿绿丝战袍,身高足有两米,腰围粗细堪比一株上百年的大树,只见他走起路来四平八稳,人未到声音却先传了进来,“小二哥,来碗泡茶!” 这一嗓门便让种彦峰明白什么叫做震人发聩,由于这一世的记忆有些零散,很多人和事不等遇到的种彦峰也想不起来,比如眼前这威武大汉的身份…… 种彦峰定了定神,起身向着小巨人一样的大汉打了个招呼:“提辖!” “小衙内!你怎么会在这?”说话的这位大汉不是鲁达还能是谁,只见他大步走到种彦峰面前,“听闻小衙内之前骑马受了伤,想不到这么快就好了,走,洒家请你吃酒!” “好!”种彦峰干笑了两声,鲁达是种彦峰父亲小种经略相公种浩从种彦峰爷爷老种相公种师道那里借来的,他也算是种彦峰的半个拳脚师父,平日里两人关系不差。 鲁达说罢就拉着种彦峰要出门,转身时才注意到店里还有另一个大汉,鲁达见这汉子生的魁梧,一看就是练武之人,心中便多了几分好感,“小七哥,你身旁这位壮士是何人?” “回提辖的话,这位壮士前来经略府寻人,找一个从东京来叫王进的教头!”种小七在鲁提辖这混人面前也十分恭谨,主要自家少爷已经给他做了好榜样。 “莫不是东京恶了高太尉的王教头?”鲁达对着大汉问道。 大汉见鲁达能说出王进的过往,心里顿时一喜,“正是,提辖阿哥可认的我师父吗?” “认得!”种彦峰不甘心当配角,抢在鲁达之前道:“延安府!” “我家衙内的意思是,你说的那王家阿哥在延安府的老种经略府做事,这渭州乃是小种经略府,壮士想要找王教头还得去延安府才行!”一旁黑胖的小六终于有了开口机会,赶紧替自家主子解释道。 “小郎君原来是种衙内,在下史进,见过衙内和提辖!”这大汉不是九纹龙还能是谁。 “华阴县……,九纹龙……,好汉……,吃酒!”种彦峰磕磕巴巴费了好大的劲才把话说完,虽然吃力但至少让大家都懂了。 “甚好!”鲁达本早就等不及了,一手拉着种彦峰,一手拉着史进便走出茶馆,史进投靠王进的目的就是准备在种家讨口饭吃,如今见到种家衙内当然也有心结交,只是他并不知道种彦峰的痴名,骤然见对方如此说话也有些惊讶。 到是黑胖小六在一旁小声提醒道,“郎君,您身体刚愈并不适合饮酒!”种彦峰拍了拍小六的肩膀让对方放心,到不是种彦峰不爱惜身体,两世为人后的他比原来更加惜命,不过他心里有数,这顿酒根本喝不成! 几人出了茶楼没走多远就遇到一群人围着看热闹,史进也是个爱热闹之人,不过他在未来的东家在面前可不想表现的过于轻佻,硬是忍着没过去,种彦峰全都看在眼里,立即招呼众人“瞧瞧!” 众人凑上前一看原来是一个耍着枪棒买药的,种彦峰当然知道此人是谁,不过这会他却不宜开口,当然他说话也费尽,果然史进见了那耍棍棒的立即招呼道:“师父,好久不见!” 那人见了史进,便也停下了手中枪棒,“贤弟,你怎么会在这?” “这个不急说,我来给你介绍,这位公子便是种衙内,旁边这位阿哥乃是鲁提辖!”初来乍到就认识两位有身份的人,史进当然倍感有面子,哪能不在熟人面前炫耀,随后他又指着大汉对种彦峰等人介绍道:“这位乃是教我开手的师父李忠,人送外号打虎将!” “见过衙内、鲁提辖!”这李忠常年混迹江湖,在渭州已有些时日,种彦峰和鲁提辖他都是见过的,只是没机会说话罢了。 “既然是史大郎的师父,不妨一起去喝碗水酒!”鲁达大大咧咧的说着,李忠惦记着挣钱本来不愿去吃酒,但种彦峰这个军政一把手的公子也在,他哪敢造次,立即赔笑道:“就算衙内和提辖不邀请小的,小的也准备涎着脸讨碗酒喝呢!” 史进和种小六、小七帮着李忠收了摊,随后几人便来到了潘家酒楼,大酒楼的伙计哪能不认识种彦峰和鲁达,不等众人进店,伙计便迎了过来,“见过小衙内和鲁提辖,一楼的雅间正给几位贵客备着呢!” 种彦峰率先走入酒楼,刚准备往大厅里走却见小二哥指着楼梯提醒道:“小衙内请上一楼楚济阁!” “一楼?”种彦峰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原来宋朝说的几楼就是指上几层楼,一楼则相当于我们现代的二楼,由于上辈子的习惯,刚刚融合记忆的种彦峰对一些常识问题的反应反而比较慢,好在都知道他痴儿的大名,大家也都见怪不怪…… 到了雅间种彦峰坐了主位,鲁达坐对面,史进和李忠在下首分别落座,小六、小七在一旁伺候点菜和吩咐筛酒,少了蒸馏等提纯的工序,宋朝的酒液和酒糟是混在一起的,非常浑浊,再喝之前要先用带眼的布子把里面的浑浊物筛掉,所以水浒传里面的好汉经常吩咐店小二筛酒来吃。 不多时土鸡肥鹅、猪羊牛肉便上了一桌,时令的蔬菜瓜果自然也不能少,种彦峰拿起这色泽奇差的酒抿了一口,立即想起了一句俏皮话,水里酒兑的少了,这会的酒喝起来劲道连啤酒都不如。 几人刚开始推杯换盏却听见隔壁屋子里传来隐隐的呜咽声,鲁达立即皱起眉头,若不是自己顶头上司的儿子在场,鲁提辖恐怕早就暴怒得掀了桌子。 “看看!”种彦峰对着小七去吩咐了一句,种彦峰一副宠辱不惊的模样,到让鲁达有些不好意思,便也重新坐定,不再表现的太过浮躁。 片刻后,种小七便带着一个女子和一个五十上下的老人家走了进来,这女子也就十八、九岁,在现代恐怕还是个高中刚毕业的小姑娘,但在大宋这个年纪却完全可以是几个孩子的娘了,二人手里此刻还拿着卖艺的拍板,这玩意正是后世快板的原型。 女子细细的柳眉、大大的眼,尖尖的下巴瓜子般的脸,一双勾人的杏眼饱含雾气,平白的叫人心生怜惜,一身浆洗的变了色的月白袍子难掩女子袅娜的身材,盈盈不堪一握的细腰下是一双纤细笔直的玉腿,略微凌乱的发梢更给她平添了几分楚楚可怜之感。 金翠莲作为水浒里第一个被作者重点描述外貌的女子,其重要性不言而喻,要知道林冲的娘子在整个水浒传里连一句外貌描写都没有,而金翠莲不但有详细的描写还不止一次,如今看来这女子果然也不同凡响,包括鲁达在内所有的男子都被这女子容貌和气质所迷住了。 只是这金翠莲父女二人靠着在酒楼卖唱营生,如今却在酒楼哭哭啼啼扰了客人兴致,他们缘何会干这种砸自己饭碗的事情,明显是预谋已久,知道鲁提辖性如烈火,故意来了这么一出。 金翠莲将自己的惨况娓娓道来,如何被郑屠骗了身子,又如何被郑家的大娘子扫地出门,三千贯的卖身钱不但一分未见,如今反而被郑家讨要逼债……,众人听的激愤不已,种彦峰却嗤之以鼻。 人伢子那里买个姑娘也就十几二十两,姿色好些的也超不过百两,先不说一个屠户能不能拿出三千贯钱,就这契约本身也是天方夜谭,金家父女就算再没见过世面也不至于相信,她们明显是看郑家生活条件好,想找个依靠罢了。 另外人家金翠莲明明说了只怪郑家大娘子将她扫地出门并未怪郑屠,鲁达却因为自身妒忌对郑屠起了杀心,这会他就已怒发冲冠了,“小衙内,你们在这里稍坐,等我打死了那个腌臜货便来!” “好!”种彦峰话一出口就连鲁达都楞了一下,本想拼命拦住鲁达的史进和李忠更是有些不知所措,鲁达见种彦峰如此说法又没人拦着自己,哪还好意思犹豫,立即大步走了出去…… 第三章 廉价的马屁 “提辖孤身一人真的不要紧吗?那郑屠手下伙计就不下十人!”金老汉到还算实诚些,这事毕竟是他父女引起的,这会心里也多少有些担心。 “无妨!”种彦峰说罢起身对着史进和李忠拱了拱手,“改日。” “小衙内不必客气!”史进和李忠立即起身回礼。 种彦峰又对金家父女说道:“告辞。” 等众人走了,史进才悄悄开口问道:“这小衙内为何如此说话?” 李忠心思缜密,先确定门外无人,才接茬道:“听说小时候不这样,后来得了一场重病,等养好病口吃就不灵光了,种家三痴说的就是他。” “哪三痴?”史进好奇问道。 “武痴,每日练武不辍,寒暑不歇,据说小种经略府里的教头如今没一个是他对手,小种经略相公借鲁提辖就是为了给小衙内找陪练的。”李忠一脸我是知情人士的嘴脸,“第二痴就是书痴,传闻小衙内酷爱书法,造诣更胜其父。” “种家虽说是将门世家却不是一帮武夫,那种家祖上本就出过大儒,创建种家军的种世衡不只足智多谋、百战百胜,更是以书画闻名于世的大文豪,就连小衙内的爷爷种师道也是文官出身,这种家军历代都不缺文武双全之人,小衙内书画了得倒也不稀奇!”史进明显不想让李忠专美,也表达了自己的看法。 “第三痴就是人痴了!”李忠叹口气,“你也看到了,说话从不超过三个字……,只不过传闻他待人接物一点都不懂,如今看来有些言过其实了。” 请客的主人走了,他们也不好赖在这,二人起身下楼梯刚要离店却被店小二却叫住,“二位客官请留步,”小二哥向二人行了一礼,“史家大郎,小衙内说你刚到渭州恐怕还没有找到落脚之处,弊店在后院经营着住宿,小衙内已经帮你订了三天的天字号客房!” “李壮士,小衙内说强邀壮士吃酒,必然耽误了壮士的营生,特意吩咐要补偿壮士!”只见小二哥掏出一锭五两的雪花银悄无声息的送到了李忠手上,“壮士万勿推辞,否则小的无法交差!” 李忠本就是见钱眼开的主,只见他一边不动声色的将银子收了起来一边说道:“小衙内可有什么吩咐,无功不受禄,这我怎么好意思收呢……” “衙内说话如此……,这么多安排他是怎么对你吩咐的?”史进满脸好奇问道。 “小衙内其实是写的……”小二哥一脸尴尬,心道你这人好生不知好歹…… …………………………………………… 种彦峰带着两个根班找了家位置理想的茶馆,直接上楼在挨着窗户的地方坐了下来。 郑屠的肉铺就在状元桥下,种彦峰在茶馆楼上正好可以看个真切,肉铺前坐在一张长椅上休息的小巨人不是鲁提辖还能是谁,只见肉铺摊上一个敞着衣衫的汉子正在卖力的切肉,估摸着这汉子就是郑屠了,种彦峰心知要瞧热闹还得等上一会,便拿起茶细细品味了一番,虽然宋朝的茶看起来不怎么,但一喝才发现,味道也不怎么样…… 此时的鲁达如同抓住猎物的猛兽,不将猎物好好玩弄一番是不会轻易下手的,可怜郑屠将二十斤肥、瘦肉细细切了二个多小时,肩膀都累酸了,连楼上等着的种彦峰都直打哈欠,好在鲁达总算在种彦峰睡着之前动了手。 这会街上买肉的客人都躲得远远,大家对鲁达要闹事可以说是心知肚明,郑屠又哪里会看不出来,郑屠虽然早有戒备,但无奈两人身手相差太远,加上郑屠又剁了一个多时辰的肉馅,早就肩酸背痛,即便手里握着尖刀也不是鲁达一合之将。 鲁达只一脚两拳就把郑屠打得死去活来,就在鲁达要挥出第三拳的时候,却听见旁边有人大喊,“打得好!” 鲁达回头一看,喊话的不是种彦峰还能是谁。 “都说提辖生平喜好行侠仗义,是渭州城里的第一条好汉,如今看来言过其实了,要我说提辖乃是整个秦凤路十八州的第一好汉才对!”听到种彦峰的前半句话,鲁达眉毛立即皱在了一起,却不想种彦峰是欲扬先抑,后面一句直夸的鲁达心花怒放。 鲁达更是惊呼道:“小衙内,你说话怎么如此利索?” 趁着对方惊讶的功夫种彦峰赶紧快步走了上去,不动声色的按住了鲁达比沙包还要大的拳头,“我怕提辖惹下祸事,心急之下口吃的毛病也好了,提辖听我一言,如今你心里恶气也出的差不多了,剩下的事情不如交给我来处理!” 见鲁达并未答话,种彦峰小声劝道:“阿哥你尚未娶亲,若是打死人吃了官司,将来可连个送饭的都没有!” 这一句话正说到鲁达的心坎上,鲁达之所以如此生气,一则郑屠竟然敢叫镇关西,这名号他鲁达都不曾叫得,二来就是他鲁达一世英雄却连个媳妇都不曾讨得,郑屠这在鲁达眼里狗一般的人物不但娶妻还能纳妾,纳妾还能纳一个金翠莲这么漂亮的小娘子,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鲁达哪能不怒火中烧。 “你这腌臜泼材,若不是看在小衙内面上,今日定打死你,以后再敢为非作歹,先问问洒家的拳头!”鲁达松开郑屠后对种彦峰拱了拱手,“劳烦小衙内费心,洒家先走了!” 见鲁达扬长而去,种彦峰忍住笑意,转眼看向郑屠,“多亏了你,我口吃都好了,看来我还得谢谢你啊!”种彦峰终于等到了一个让自己口齿恢复正常的由头,心里可谓痛快至极。 “小人不敢,小人多谢衙内活命之恩。”郑屠虚弱说道。 “提辖说你先霸占金翠莲又讹诈金家父女,这事你认不认?” “小的认!”郑屠已经被打怕了,哪敢说个不字。 “认了就好,从此以后你和金家父女便再无纠葛,不许你再向他们父女索要半分,你可答应?” “小的答应!”见种彦峰并未让自己兑现那三千贯钱,甚至连赔偿的话都没提,郑屠心里反而一喜,要知道三千贯钱是他一个屠户倾家荡产也未必能拿出来的,当时本就是抱着玩弄乡巴佬的心态逗金家父女呢…… “很好,以后本本分分的做买卖,在渭州没人能欺负你,倘若再敢作恶,定让你后悔莫及!”种彦峰淡淡说道。 “多谢衙内!”郑屠先召唤伙计扶自己起来,然后立即给种彦峰跪下,“衙内活命之恩,郑屠绝不敢忘!”之前还是被形势所逼,这回郑屠则是真心感谢种彦峰了,种彦峰那句渭州没人能欺负他,明显是告诉自己以后该干什么就干什么,不用卷铺盖滚蛋,这对郑屠来说绝对是天大的好消息。 “小衙内英明!”种小六、种小七正混在了人群里,经他俩一带头股掌叫好,一众围观的吃瓜群众也纷纷附和起来,一时间对种衙内赞美的话不绝于耳,看来大宋百姓并不吝啬那几句廉价的马屁! 第四章 秦桧同学 种家家风甚严,种浩虽然是一方行政长官,但吃穿用度都非常简洁,谁能想到大名鼎鼎经略相公的书房不过一桌一椅一香茗,文房四宝加屏风,画案书架两旁立,小种相公站当中。 此刻种浩正站在桌子后面,只见桌面上是一张铺展开的冷金笺,两端用镇纸压着,种浩本就是大帅哥一枚,全神贯注挥毫泼墨的模样更是潇洒万分,陆游诗中曾言:“韫玉砚凹宜墨色,冷金笺滑助诗情。”如今看来冷金笺不止有助于诗情,对书法也是有裨益的。 种浩的笔法雍容自然,冷金笺上的字厚重又不失静雅,磅礴的气势更像是要跃出纸面一般,在一旁本来无聊打哈欠的种彦峰都看的精神了起来。 种浩看来对自己这副字也非常满意,将笔放下后脸上也挂起了笑意,“如何?” “父亲的字刚柔并济、风骨凛然,已有书法大家的气象!”千穿万穿,马屁不穿的道理种彦峰当然懂了,但光拍马屁可是远远不够,还须哗众才能取宠,“只不过……” “还吞吞吐吐起来了,不过什么,但说无妨!”种浩喜闻儿子口吃的毛病好了,恨不得让儿子一直在耳边说话,种家家教虽严,但事事也有例外,比如当种浩只剩下一个儿子,种师道只剩下一个孙子的时候,种家对种彦峰哪能不过分溺爱。 “只不过父亲的字太过规矩了,字体间架结构严谨却少了些险峻,风格平正却失了些妩媚,情趣上比起官家还差了些!”种彦峰上辈子能从一个无门路无背景的底层小职员,短短数年就爬到高位靠的可不只是能力和运气,至少见识上就不输旁人。 另外作品风格永远离不开作者的性格,种浩为人处世严谨得一丝不苟,所以把作品类型往这个方向上靠就肯定错不了,况且种彦峰最后这句哪里是批评,宋徽宗的字可是千古一绝,比他差一点已经是天大的表扬了! 种浩虽然刻板,但也被儿子这一记天字号的马屁拍的浑身舒坦,脸上笑意更浓,说话语气难免又放轻了几分,“论书法你早就不在我之下了,知道我叫你来什么事吗?” “父亲是关心孩儿,看看孩儿口吃的毛病究竟好了没有!”在种彦峰的记忆里,种浩这个父亲虽然严格却很慈爱,“二来父亲恐怕是想问孩儿今天街上发生的事情,今天的事情孩儿确实有不周全的地方!” “说说!”种浩缓缓坐在了椅子上。 “身为种家子弟,不该去参与这蝇营狗苟的琐事,只不过鲁达本是祖父的下属,他出了事情恐怕祖父和父亲脸上都不好看,心急之下孩儿也顾不上许多,却不想阴差阳错下反而好了口疾。”种彦峰解释道。 “你在状元桥上的一品楼上坐了一个多时辰?”种浩似笑非笑的问道,但他对儿子上来就认错的态度还是很满意的。 种彦峰心想在渭州界面上果然什么事情都瞒不住这个老爹,“那鲁提辖如果不发泄出来恐怕还会惹出别的麻烦,孩儿干脆让他耍耍,只要把握住事态进展,不让事情超出控制就好!” “不错,还知道堵不如疏!”难得种浩一天之内能露出好几次笑容,“你对那郑屠为何如此宽容。” “恃强凌弱、人性使然,郑屠也好鲁达也罢,并没有什么本质区别,那郑屠平日欺行霸市,他家大娘子更是刁专刻薄,他们得罪的人可不少,如今他受了伤、失了势,更没了依仗,除了死心塌地投靠我便别无他路,也是赶巧了,我正好有事能用到他!”种彦峰知道有些事将来也瞒也不住种浩,不如趁这个机会和盘托出。 种浩表面不动声色心里却暗暗吃惊,没想到儿子用人的水平竟然到了这个程度,靠小恩小惠收买人心乃是下乘,凭利益驱使也只是中乘,让人别无选择、不得不死心塌地给你办事才是用人的上乘,没想到儿子不止好了口吃,心智一下子成熟了不少。 “父亲,如今我口疾已愈,明年孩儿就十八岁了,我想……”不等种彦峰把话说完,就见种浩面色一沉,“你想说加入西军的事情吧,之前我答应过的绝不会反悔,明年便许你入伍。” 抛开种家人的身份,作为父亲的种浩其实并不想让种彦峰入伍,十五年之前的河湟之战,种家不只失去了当时的旗手、一代智将种朴大人,种浩更失去了唯一的弟弟西军猛将种溪,十一年前,大将王厚与童贯再征河煌,种浩又失去长子种彦崇。 次子种彦崧与弟弟种溪唯一的血脉种彦岚也在五年前和西夏的战斗中双双殒命,种浩如何还舍得让唯一的儿子再上战场,不过这都是种家人的宿命,种浩知道自己没理由也不能阻拦儿子。 所谓等种彦峰十八岁后才能入伍,种浩也只是希望儿子晚上几年战场罢了,“你准备在我手下,还是去你爷爷或二爷爷那里历练。” “父亲误会了……,我不是要从军!”种彦峰其实很想去种师道和种师中的部队里体验下军旅生活,不过他更清楚在西北立再大的功劳也无济于事,数年之后种师道一举打破横山,让西夏不止丧失了最好的兵源和养马地,更失去了抵御宋军的屏障,使得西夏时刻面临亡国之危,只能老老实实的俯首称臣,然并卵,大宋真正的危机却不在西北。 种彦峰目前的状况比起那些要从草根崛起的前辈穿越者们已经强了不少,只是这种美好恐怕也不会太久,国破家亡的日子已经不远了,因为当今圣上正是被评为诸事皆能,独不能为君的宋徽宗赵佶…… 北宋快亡了,北宋最后的希望种家军也要垮了,倘若那些官老爷、士大夫能重用自己的今世的爷爷种师道,能在几次关键的节骨眼上听取种师道的意见,倘若朝廷不逼着两路援军未到的二爷爷种师中孤军送死,亡国的命运绝对是可以改变的! 种彦峰并没有救国救民改变世界的凌云壮志,但他意识到至少得改变种家军的命运,不然自己这个衙内都当不好… “不入伍?”种浩皱了皱眉头好奇问道:“那你想干什么?” 种彦峰顿了一顿,吸了口气,语气也从散漫变得坚定起来,“我要参加今年的秋闱……” 哐的一声,千军万马中都从不变色的种浩竟然差点从椅子上跌落下来,种浩缓了缓神,抓紧整理思绪……,知子莫若父,种浩知道自己这个练武和书法天赋极高,年纪轻轻就超过了自己,但是读书方面却没什么惊人的天分,当然家里从来没逼他用功过。 种浩虽然对儿子不报任何希望,不过想到种彦峰会因此远离战场,便也觉得可行,“既然你想参加那就去吧……,可惜没了别头试和锁试,不然……,或许还有机会!” 考官和地方长官的子弟、亲戚乃至门客应试时需要避嫌,朝廷另派考官别设场屋进行的一种考试叫做别头试,也是发解试的一种,在唐朝已有,起源和沿袭就不在赘言,宋真宗咸平元年的时候设立了开封府和国子监两种别头试,仁宗时期贾昌明才提议加设诸路别头试,种彦峰如果参加当然是秦凤路的别头试。 西北是整个大宋科教最不发达的地方,但不发达也有不发达的好处,竞争非常低,入取的比例是科教兴盛的江南等地的十倍不止,别头试的入取比例则更高。 锁试厅针对的是有官职在身却仍然想获取功名的,因为有官人作弊比一般举子容易得多,更有助于他们成为统治者最不希望见到的世家大族,所以宋代对有官人的考试极为严格,太宗年间考试不合格者官职会被撸,推荐他的人也要受到重罚,后来到了真宗年间,考试不合格还要被罚铜十斤,更是今后都再也不能参加锁试。 直到仁宗时期规定才可以不必受罚,但也只能参加一次,后来慢慢也不限次数了,到此为止,锁试者除了不能获得状元以外,有官人和普通举人应试条件便没了差别,宝元二年的时候,锁试厅被并入开封府和诸路的别头试的范围中。但其功效仍在。 可惜种彦峰命不好,摊上了一个爱搞事的皇帝和一个更爱搞事的宰相,蔡京当政后用一个既统一又等级严明的学校制度代替了科举制度,这时候的学校肩负着教育学生和选拔人才的双重功能,虽然三年一次的礼部考试仍在并且也依然授予进士学位,但参加考试却有了前提,考生必须是太学生才作数。 这就是大名鼎鼎的三舍法,从小学、县学、州学一直到太学,每个阶段的学府都分为三个等级,三舍法之名也由来于此,成绩优异者一级一级的往上升,和我们后世的全民义务教育极为相似,三舍法虽然在神宗年间已有,但却在蔡京手里才发扬光大,此法是北宋乃是古代社会最大的一次兴学运动, 种彦峰当然不会也没时间从各级学校一点点升到太学,甚至没时间从太学的外舍经过内舍后再入上舍,他需要的是凭祖上余荫,也就是官宦子弟的特殊权利成为国子学生,然后或是想办法进入上舍完成课程,或是参加礼部科举成为进士。 当然至少在种浩看来这两种的希望都很渺茫,大宋高手太多,比如今年秋闱就有个历史上名气大到爆的人参加,此人至少能进华夏历史奸佞榜的前三名,他的名字叫秦桧,换句话说,种彦峰参加礼部科举成功的话,便会和秦桧成为同学…… 第五章 恶趣味 太学读书不过是幌子,如若能考上个进士当然最好,考不上也无所谓,三年后继续考呗,当然混进上舍完成学业也是能得到授官机会的,然而种彦峰真正目的乃是借着进京的名头去青州落脚。 梁山八百里水泊太小,装不下种彦峰这位真神,青州临海,到头来大不了一走了之,要知道金国从兴起到灭亡都没有一支像样的海军,在海上对付金人至少可以立于不败之地! 离开种浩书房,种彦峰才感觉疲惫,身体初愈又忙碌了大半天不累才怪呢,但相比之下和种浩的交谈让他觉得更费心力。 上辈子也没少和商界大鳄、政府高官打交道,这些所谓的精英和战场上指挥千军万马、真刀真枪的血堆里拼杀出来的种浩相比,气势上都差的太多,种浩的气势有如实物一般,叫人心生敬畏,种彦峰很好奇父亲已经如此,那爷爷种师道这个北宋末年的战神会是什么样? 抛开思绪,种彦峰还是先把今天的事情处理好再说,叫来跟班小六、小七,不等种彦峰询问,小七已经将今天办的事娓娓道来,“小郎君,金翠莲买身做妾的契约我已经拿回来了,另外郑屠进肉的来源我也问清楚了,猪肉都是在他小舅子李三那里拿来的,我已经约了李三明天见面!” “很好!”种彦峰的第一桶金计划就指望这个李三来试验了,转过头看向有些木讷的小六,“东西准备的如何了?” “都准备好了,全是按照您的吩咐弄得。”小六便说边打开一个小木盒子,只见里面竟是一根根大儿粗、尖而硬的鹅毛,不用种彦峰开口,小六磨墨、小七铺好纸张压好镇纸,他们本以为自家郎君要用这鹅毛笔写什么特别的字,却不想种彦峰拿着把上好的玉如意当尺子竟画起了图。 看着主子一脸认真的模样,一旁的小六、小七连大气都不敢出,纵使心里万般好奇却也不能问,憋着二人差点出了内伤,约莫过了一炷香的时间,种彦峰把鹅毛笔一丢,脸上终于露出了满意的神态。 “郎君这是?”小六、小七几乎同时开口询问。 “抽拉风箱,还只算是个小打小闹的模型。”种彦峰指着图纸对小六开始了简单的讲解,“我不需要你明白原理,只要能督促木匠做出来就好,不过我得提醒你,一是要找那最老实本分的人做,二要保证这图纸不被他人复制,事关重大,决不可马虎!” 见主子说的认真,小六打起了十二分精神,“绝不让郎君失望,保证图在人在。” 种彦峰点了点头,倒不是他小题大做了,若是这先进的鼓风技术被别人得到了,那可就亏大发了,大宋这会的鼓风技术还是韦囊鼓风,别说后世,在当今也不是最先进的,要知道西夏都已经研究出推拉竖式双扇风箱了,那才是抽拉风箱的雏形。 世人眼里的西夏基本是贫穷、野蛮、落后的代名词,却不知道西夏的锻造技术已经独步当世,通过冷锻硬化工艺制造出的铠甲,坚韧牢固、光滑透亮,早已超过宋朝的盔甲远矣,西夏剑更是天下无敌!若是自己弄出比西夏人更精良的武器铠甲,那还不是财源滚滚。 其实出版几本后世的小说、酿点白酒也很挣钱,只不过太平日子不多了,种彦峰没空当码农,至于白酒还得找个合适的契机再推出。 “明日有事要做,你们两个也早点歇息吧!”种彦峰打发了两个跟班后并未着急休息,铺好冷金笺后,拿起毛笔蘸匀了磨,便写起了书信,洋洋洒洒一封信写好、吹干,检查了一遍,才满意的收了起来,忙完一切,种彦峰发现自己竟然有了困意,难得终于的适应了大宋的生物钟,不敢耽搁立即回房呼呼大睡。 这一觉睡得甚美,天色刚亮就醒了过来,早起洗漱更衣,先在院子里打了一套太祖长拳舒展筋骨,接着便又耍起了枪棒,种彦峰本不喜这些,但早起练武乃是身体原主人十几年如一日的习惯,之前借着受伤未愈的由头才免了几天,如今连口疾都好了,也没了偷懒的借口。 一套运动下来让种彦峰顿感神清气爽,反而决定要把这习惯坚持下来,另外成为武林高手那是后世每个男孩的梦想,自己不用努力就做到了,种彦峰哪能不心喜。 简单吃了些饭,种彦峰便出了门,此次的目的地乃是鲁提辖的居所,由于小六、小七都被派了出去,这回他反倒成“光杆司令”,好在鲁达住的地方离经略府不远,不过这猛汉子并没有自己的住宅,如今也是寄宿在空闲的民居而已。 大宋官吏工资普遍偏高,鲁达的的薪水本来可以让他过得更加滋润,只是这大汉花钱向来大手大脚,平时又好吃喝,用现在的指标来看鲁达的恩格尔系数太高了,这也导致鲁提辖老大不小了还是个没房没车的单身汪,当然了,有一点也必须解释清楚,鲁达的体格想骑马也不容易,一般的坐骑很难长时间承受鲁达的体重…… 鲁达的房东是个年纪半百的老汉,早上吃罢了饭正坐着小几在外乘凉,一盘瓜果一把蒲扇,一碟花生一碗刚刚筛好的老酒,这份自在连周围的路人都受到感染。 种彦峰上辈子在北京老胡同生活过一段时间,眼前的老汉和后世胡同里的老北京人非常相似,悠闲自得的神态充分反应了天朝上国娇民的自信,可是这里只是大宋的边城而已,汴京的百姓是什么样子,种彦峰实在很难想象得到。 “老丈请了,敢问鲁提辖住在哪间?”种彦峰客客气气的问道。 “这不是小衙内吗!”老汉和经略府算是邻居,哪能不认识种彦峰,老汉赶紧起身施礼,“原来是衙内找鲁提辖,小老儿这就给你带路!” “有劳老丈了!”种彦峰谦逊说道。 老汉小跑着来到鲁提辖门前,轻叩房门,“提辖,种衙内来看您了!”敲了两声约莫鲁提辖应该醒了,老汉便退到一旁,微笑道:“你们慢慢聊,小老儿就先告退了。” “老丈慢走!”种彦峰颔首感谢,话音刚落鲁达已经把门打开,只见这猛汉睡眼惺忪,嘴边干涸的口水痕迹尤为明显,这会他正光着一双巨大的脚板,下身一条牛鼻亵裤,上身打着赤膊,种彦峰终于见识到了什么叫一巴掌宽的护心毛…… “小衙内?快快请进。”鲁达打着哈欠连声招呼。 “打扰贤兄清梦了。”种彦峰也不客气,抬腿便走了进去。 单身汪的家有多乱不用想也能猜到,何况鲁提辖还是个不拘小节、放荡不羁的极品大龄单身汪,房子不止乱还有好几股异味,就连种彦峰都直皱眉头,寻摸了半天才勉强找了个落脚能坐的地方。 “昨日之事我已经处理妥当,郑屠不会报官,府尹也不会过问,家父对提辖仗义出手一事十分欣赏,阿哥只管放心休息几日,此事绝不会留下遗患。” 民不举官不究,经略府的事那府尹本来也不敢轻易过问,至于种浩更不会在意这些琐事,种彦峰如此说法就是让鲁达领情罢了,这个猛汉子是种彦峰必须要招募的,若是可能的话,种彦峰希望对方也能跟着自己入京。 鲁达虽不讲理却非不明事理,听罢赶紧对种彦峰致谢,“劳烦小衙内了。” “贤兄和我不必客气。”种彦峰拱手客气了句,“那金家娘子的契约我已收了回来,托贤兄的福,这苦命的父女算是跳出火坑了,只不过这二人生活依然没有着落,不知贤兄可有什么办法?” “这……”鲁达表面粗旷,却不是个没主意的人,之前或许还没什么想法,但经种彦峰这么一问,鲁达心里却难免活络起来,打人说白了不就是嫉妒人家有漂亮的女人吗,如今金小娘子没了依靠,若是投奔了自己岂不是两全其美,不过这些话他却说不出口,不然这次仗义出手的动机就变得太不纯了。 种彦峰当然明白鲁达的心思,只见他貌似随意的扫视了房间一圈,“有些话当弟弟的本来不该说,但兄长也确实该找个知冷知热的人帮着料理下生活了,不如阿哥把这金小娘子纳了算了,既让他们有了依靠,也让阿哥有人照顾。” 北宋年间,思想高度自由,人们对女子的贞操并不看重,有些家世清白并不愁吃穿的人家,也愿意主动把女子送到大户人家为妾,只为了让女儿学会规矩,将来再嫁个好人家,作妾也是签合同的,一般都是三年为期,时间到了女子恢复自由,两家再无瓜葛。 所以让鲁达纳个二手货对他而言并没有侮辱的意思,北宋末年还没有朱熹这号人物,程朱理学只有程未见朱,对世人的毒害还不深,狗屁的三从四德也未形成规模,别说是个被休了的小妾,就算是寡妇也可以自由改嫁。 这时候谁敢逼迫妇女守节就得被口水淹死,大名鼎鼎的欧阳修,因为儿媳守寡并未立即改嫁,就被污蔑行为不检,大宋第一喷子都差点因为这事被人喷死…… “衙内说笑了,我打抱不平不过为了伸张正义罢了,若是我纳了那金翠莲,江湖上的豪杰该如何看我。”鲁达打肿脸充胖子说道,他已打定主意,怎么也得等种彦峰再劝两三回,自己拒绝两三次后才能勉为其难答应,然而他却没料到种彦峰根本不讲套路。 “是我孟浪了,险些毁了提辖的英名。”种彦峰起身拱了拱手,“这件事今后谁也不许再提,否则我就第一个不饶他。” “……” 鲁达想要否认却无从开口,差点被憋出内伤,一旁的种彦峰看着对方急的发红的脸,心里已经乐开了花,种彦峰根本就不想让鲁达告别单身,猛汉子要是有了家庭的羁绊,哪还能和他快意江湖,至于他为何戏弄鲁达,还是源于他后世穿越带来的那点恶趣味。 第六章 千金买马骨 种彦峰辞别了鲁达便回到经略府,不一会种小七也事成归来,小七见主子心情不错,立即锦上添花邀功道:“今天的行程非常顺利,郑屠小舅子李三很识相,郎君你那技术入股的建议他几乎没犹豫就答应了!” “八成以为我是仗势欺人故意讹诈他,不过没关系,用不了多久他就会真心实意的感谢我!”种彦峰眯着眼睛看着春梅刚刚点好的茶,抿了口后便放下不动,挑战再次失败,种彦峰决定找个时间自己制作茶叶。 “郎君说的不错,那小子的确谦逊的过了头,我说什么都痛快答应,郑屠的事估计把他吓怕了,就算没有您这技术入股的由头,他也不敢拒绝。” 种彦峰点了点头并未再多言语,一切都在他意料之中,至于这个技术入股说来也简单,只不过告诉郑屠小舅子这个养猪大户一个小窍门而已,按照种彦峰的办法,以后对方的猪肉必然畅销。 古代人以吃牛羊肉为上等,不过牛肉作为耕作的主要劳力,非老弱病残丧失劳动力的绝不可杀来食用,所以羊肉便成为了宋人主流的肉食,宋朝宫廷中的御厨更是只能做羊肉,这乃是皇室的祖宗家法,任何人不可违背!据史料统计每年被御厨所宰杀的羊少时也有上万,多时甚至超过十万…… 您若是以为羊只是普通食物那就大谬了,北宋官方专门养殖一种食料羊,其作用和丝绸布匹一样,乃是俸禄的组成部分,每年发放给官员的这种食料羊其数量何止百万,当然民间的养羊行业更为发达,总体而言恐怕也只能用不计其数来概括。 至于猪肉,乃是一般底层百姓才吃的肉食,有身份的人不屑于此,既不是猪肉价格便宜,也不是因为“二师兄”长得丑,实在是猪肉那股子骚味让人受不了。 种彦峰教的办法说来也简单,只不过是把猪骟了而已,有些地方也叫敲猪,骟了之后的“二师兄”一天只顾吃食,长膘也快、肉也美味,加上养猪不但省事连成本也低廉的多,种彦峰相信不久之后渭州的猪肉绝对会火遍大宋,即便不能取代羊肉的地位,也不会相差太多。 小七见种彦峰反应不大,便有些不甘,顿了顿,又卖乖说道:“启禀郎君,我离开李三家故意慢慢踱步,结果您你猜怎么着?” “他又来找你了吧,是不是郑屠也要拿出股份给我?” “郎君英明!”小七先拍了句马屁,“那李三定是立刻向他姐夫汇报了经过,郑屠肉铺规模也不小,三成股份一年到头分红也很可观,只是这件事您没同意,我未敢擅自做主。” “答应吧,不然他们不会安心的。”种彦峰对郑屠的生意兴趣反而不大,“要一成就好了,别让人家亏得太多。” “晓得了。”种小七恭恭敬敬的回答,随即又对种彦峰问道:“郎君,我还有一事要向你禀报。” “你想问金家父女是吧,拿十两银子打发她们离开渭州便是。”种彦峰对金翠莲这个有七、八分姿色的绿茶婊更是兴趣缺缺,古代人或许不在乎,但他对这个被屠户玩烂的婊子却十分嫌弃。 “遵命。”种小七本想提醒主子,这金翠莲明显对种彦峰抱有幻想才不愿离开,但话都嘴边却又憋了回去,自家主子已经不是过去那个痴儿,这时候再多嘴反而不明智。 种彦峰看了看天色,约莫小六子中午前是肯定回不来了,便叫上种小七一同出门,种彦峰又换了套衣服,只见他用蓝色的绦子将头束成发髻,一身常服换成了紧身的劲装,脚下一双漆黑的小牛皮靴,让小七从家里前来两匹骏马,种彦峰和小七纷纷上马,直奔潘家酒楼。 史进这条汉子非常值得一交,就现在而言,史进的价值甚至更在鲁达之上,若得了史进效力,少华山的一众好汉还会远吗,那白花蛇杨春和跳涧虎陈达到不打紧,但神机军师朱武却是种彦峰将来发展急切需要的人才。 史大郎这会已经起床吃罢了饭,年富力强的九纹龙吃不惯平淡,一份冷切酱牛肉、一盘烧冬笋、一条红烧鱼,一大碗鸡汤,史进吃的心满意足准备付账的时候却被小二哥告知,史进他的一切费用都记在种衙内账上,并不用他付一分钱。 史进为人鲁莽,相比之下他的心智、心机都相当不成熟,后来更是因为这点和朱武都闹了别扭,导致他和杨春、陈达一起战死之时,朱武只为后两人流泪,却未对史进的死有任何表示,不过九纹龙这人到也有他可爱之处,比如这会就已经被感动得一趟糊涂。 “原来史阿哥已经醒了!”种彦峰把缰绳交给小七后便大步走进酒店,“昨天因为琐事耽误,怠慢大郎了,大郎可还住的惯!” “小衙内太客气了!”昨日的事他已经听说,史大郎对种衙内的口疾好了之事还颇为好奇,今日一见才不得不信,当然他对种彦峰更多是感动,实在没想到对方会如此礼贤下士。 “我和大郎一见如故,若不是大郎着急寻那王阿哥,我还真舍不得大郎离开。”种彦峰边说话边拉着史进上楼,“我还约了鲁提辖,今日我们可要一醉方休才行。” “甚好!”史进说完发现自己竟感动的跟得了口疾似的,开始几个字的往外蹦了。 二人来到包间刚刚坐下,未等鲁达前来,却见打虎将李忠竟不请自来了,“小的见过衙内,衙内和贤弟果然在此。”李忠走进包间先唱了个喏,种彦峰不发话他哪里敢坐,满脸堆笑的站在一旁。 “李阿哥今天没做买卖吗?”上辈子形形色色之人见的太多,种彦峰并没有感觉特别厌恶李忠,不过对方好像把自己当人傻钱多的凯子了,这可是种彦峰无法忍受的。 “衙内昨日慷慨解囊,小人今天是专程来感谢的。”李忠讪讪说道。 “阿哥不必客气!”种彦峰说完便不理会李忠,径直和史大郎干了一碗,过了片刻,见李忠被晾在一旁尴尬得有些招架不住,种彦峰才假装恍然大悟,“李阿哥你怎么还站着,我们自家兄弟不必客气,来一起吃碗水酒,提辖少倾便道,今日我们不醉不归。” 李忠连声感谢,他刚刚落座鲁达便也粉墨登场,几个汉子都是练武的江湖豪杰,吃起酒来一碗接着一碗,种彦峰身体极为强壮,还有后世的喝酒经验,如今吃酒更如饮水一般,除了涨肚以外没任何反应。 约莫一个多时辰,小二哥便尴尬的跑了上来,“小衙内、鲁提辖还有两位壮士,弊店的酒没了……,掌柜已经到别家去取,还请几位稍等片刻!” 鲁达正喝的过瘾,心中立刻不喜,眼看着就要闹事,好在种彦峰及时救场,“当年石曼卿和刘潜也喝光过王家酒楼的全部存酒,今日我们几人喝光了潘家的美酒,也可以媲美前辈酒仙了。” “哈哈,衙内说的在理。”李忠哪知道石曼卿是谁,只管附和拍马屁而已,反到是鲁达却对酒场前辈有所耳闻,“那刘潜后来和石曼卿在船上拼酒,把酒喝光了便拿醋当酒来饮,我不如多矣。” 种彦峰笑笑并未再多说,见酒喝得差不多了,便从怀里拿出封信,正是他昨夜睡前写的,“大郎拿着我的书信到延安经略府定能找到王教头,我已向家祖保你也做个教头,当然大郎今后若来渭州,小弟也一定扫榻相迎!” “小郎君,多谢!”史进原以为对方之前只是随口一提,不想这小衙内对自己的事情如此上心。 “延州路远,光靠两条腿要走到何时,另外一份礼物还请大郎万勿推辞!”只见种彦峰又拿出一封油纸包裹,“我在楼下为大郎准备了匹好马,这里面是相关文书和证件,如此一来就算和大郎再会也容易多了!” 古代马匹可不是随便送的,需要凭证、身份证件、获取途径,官府和军队的出具的证明文书的,少一样上路都会惹来麻烦,谁让大宋是中国古代大一统王朝里最缺马的。 陇右、燕云等产马地区都不在手,虽然每年靠着榷场也能换来些,但契丹和党项人也不傻,给你的要么是上不了战场的驽马,要么都是处理过无法繁殖的阉马…… 要说大宋相对最不缺马的地方正是西北三路,西北三路是大宋的主要产马之地,恰巧种彦峰所在的渭州更是三路中产马地的翘楚,民谣有言:郎枢女枢,十马九驹,夸的可不正是渭州吗! 北宋的行情一匹马大概三十贯钱左右,送给史进的乃是上好的战马,价值何止百贯,种彦峰记得柴进给林冲送行时也不过送他二十五两一锭的大银而已,加上林冲和洪教头比武所得的二十五两,一共也不过五十两银子。 种彦峰出手的阔绰更压那小旋风柴进一筹,目的就是尽快刷高声望,引得四方好汉来归,这个举动在将来的效果如何还不得知,但眼前这三位大汉明显都被震惊了,尤其史进,已经感动的双眼朦胧,种彦峰看在眼里,心中难免暗暗得意,千金买马骨,自己这名声不愁打不出去了。 第七章 路霸遇拦路虎 阳光刚刚升起,照在身上感觉暖洋洋的,清风徐来,两旁官道上的杨柳微微颔首,城外空气清晰自然,闻上一口,淡淡的芳草香气沁人心脾,种彦峰偷偷伸了个大大懒腰,很享受眼前的自然风光。 要说宋朝穷也是真穷,三冗两积压得大宋疲惫不堪,一旦有个天灾人祸朝廷的银子就捉襟见肘,但要说大宋富却也又道理,至少在花钱方面,朝廷不该花的也花,该花的更是往死了花! 种彦峰眼前这宽阔平整能并排行数辆马车的官道就是最好证明,大宋的官道都有良好的排水系统不惧洪涝,加上道路两旁被硬性要求种植的柳树亦能防风固沙,大宋的官道可谓是不惧风雨的良心工程,比起后世那些豆腐渣强上百倍不止。 今天是给史大郎送行的日子,这几条汉子一连在潘家酒楼豪饮半月,喝好了便切磋武艺,切磋完武艺后便继续吃酒,种彦峰身体虽然没问题,但钱包却有些扛不住,况且种衙内的大好时光哪能全浪费在这个几个莽夫子身上。 这会要离开渭州的并不止史进一人,金家父女苦捱了多日,终于明白了一件现实,无论种衙内还是鲁提辖都对金翠莲没动心思,金家父女也不能留在这坐吃山空,已经打算去京城投奔亲戚了。 史进和金家父女并不同路,等到了岔路口,金家父女再次拜谢种彦峰和鲁提辖后便上了马车,对金翠莲那略带幽怨的眼神,种彦峰假装视而不见,到是一旁的鲁达似乎有些招架不住,可惜这汉子把面子看得比命都重,几次话到嘴边都被他硬生生的咽了下去,直到马车渐行渐远,鲁达心中的火苗才算是彻底熄灭。 史进翻身上马,眼角依然含着泪光,其实他这会已经不想去找王进了,可惜话已出口,木已成舟,这会要是反悔便显得没了义气,“衙内、提辖、几位阿哥,你们都不必再送,不然我实在难以心安!”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也罢,青山不改,绿水长流,祝大郎一路顺风!”种彦峰拱手相送,眼中这会也满是惜别之情,开玩笑,种衙内上辈子也梦想过当演员来着! 史进再次向众人拱了拱手,随后便一打马鞭,扬长而去,直到史进消失在视线里,种彦峰等人才开始折返,看着有些怅然若失的鲁达,种彦峰明知对方是舍不得金翠莲,却故意说反话道:“山水有相逢,我们和大郎定有机会再见,提辖不必过于感怀。” “小衙内说的在理。”鲁达尴尬笑了笑了,收拾下心情,对这猛汉子来说,没有什么烦心事是一顿酒解决不了的,就算有也是两顿,“今日天气大好,适合痛饮三百大碗!” “哈哈,现在可不行。”种彦峰心道你以为别人都像你这么闲吗,小爷可是日理万机的好吗,心里虽然腹议不已,但种彦峰脸上笑容却不减,“我有一份礼物要送给阿哥,保准阿哥欢喜。” “衙内莫不是也要送我匹良骏?”鲁达脸上喜色难掩,要知道这会众人都骑着骏马,只有他鲁达骑着一头骡子,渭州城作为大宋最好的产马地之一,找匹适合鲁达的骏马到也不难,只是能承受他这个小巨人一般体重的千里马,价格何止千金,即便是种彦峰也送不起…… “呃,是另外的东西,到也能和那千里马媲美。”种彦峰故意卖了个关子,看着一旁满脸羡慕的李忠,笑着补充道:“李家阿哥当然也有份。” 众人说说笑笑没走多远,却听官道后方突然马蹄声大作,回头一看,只见数匹骏马在官道飞驰,当先一匹枣红色的骏马尤为显眼,恍惚中好似一朵火红的晚霞正迎面扑来。 种彦峰和李忠等人见对方赶路看似很急,便一摆缰绳将中间大路让了出来,却不想鲁达因为金翠莲的事情心里正憋着火,他不但不让路,反把骡子横在当中,做出一副此山是我开的派头。 枣红马到了鲁达身前才急停了下来,高速飞奔再到骤停,一系列动作潇洒利落,足见这匹骏马的不俗,更彰显了骑手的能耐,后面几位骑手也个个如此,这一批人明显各个身手了得。 种彦峰也趁机看清了来人的模样,当先的是一位紧身劲装的白衣小郎君,种彦峰见过俊男无数,他自己本就是帅哥一枚,但和眼前这白衣胜雪的公子比起来,恐怕所有自称美男子的人都得自惭形秽。 白衣小郎君十七、八岁的样子,柳叶弯眉丹凤眼,小元宝似的一对耳朵在阳光下显得晶莹剔透,鼻梁挺拔鼻尖圆润,纤瘦下巴上的檀口精巧细腻,此人脸上各处无不透着精致,完美的组合在一起更是让人难挑出半点瑕疵。 白衣郎君身后还有四骑,这几位骑手中最大的仿佛也未及二十,最小的看样子才十四、五岁,和身材纤细的白衣郎君不同,后面这四位一个赛一个的挺拔魁梧、其中一名青衣汉子身材尤为出众,身高至少有一米九以上,骑在高头大马上更显其威武不凡,若是再高些胖些,简直就又是一个鲁达了! 这批人衣着讲究,坐骑均是上等的良骏,配套的马鞍、马镫更是整个大宋最出名的品牌货色,种彦峰身在西北对该地的名牌很了解,一套上等的原州马鞍可卖到数千贯,没错,价格和林冲买的那把宝刀基本相等,眼前这几人明显都是官宦家的公子哥。 白衣郎君并未说话,身后的青衣猛男却打马上前,这猛汉微微眯着眼睛,虽未开口,一股杀气却蔓延开来,只有经过战场上血与火锤炼的人才会拥有这种气势,种彦峰还只在自己的父亲身上感到过,不想面前这人年纪轻轻,气势却强悍如斯。 “让开!”猛汉只轻轻说了两个字,却给人一种不可抵抗的压迫感,鲁达虽然不吃他这一套,但胯下的骡子却有些吃不住,竟隐隐有几分后退之势。 鲁达这么多年提辖也不是白当的,只见他轻轻抚摸下胯下骡子的头,先使坐骑平复下来,随后才不屑道:“就你们几个撮鸟还敢抢路?别说洒家欺负小孩,一起上吧!” “你们渭州人真是一个比一个蛮横,让个路就这么难吗?”猛汉身后是位有些朝天鼻的强壮少年,这少年看样子也就十四、五岁,头上还一块淤青,应该是刚受伤不久。 “且慢动手!”种彦峰一提缰绳纵马走上前来,直接横在了鲁达和对方之间,对二人那有如实质的气势仿若不见,种彦峰先对着白衣小郎君和几位猛男抱了抱拳,“几位壮士莫不是和一个浓眉大眼、头戴一顶大毡帽的汉子交手了?敢问那汉子现在如何了?” “我的伤就是他打的,那厮也蛮横的很,不让路就算了还先动手。”朝天鼻忿忿道:“更可气的,他发现不是我二哥对手后,跑的比兔子还快,呸,就这样还充好汉!” 朝天鼻说的不是史进还能是谁,史进虽然也是个蛮横的猛汉,但他的蛮横比较灵活,打不过就跑正是他史大郎的性格,听说史进没有受伤种彦峰才放了心,“之前那位阿哥是我兄弟,既然你们伤了他,那这路就更不能让了!” “放屁,明明是他伤了我!”朝天鼻见种彦峰看着斯斯文文,却也是个不讲理的主,心下更是狂怒。 “老五不用和他废话,你先让到一旁,这事我来解决!”青衣猛男话音刚落,只见鲁达也道:“几个撮鸟如此猖狂,洒家一人便收拾了你们。” “杀鸡焉用牛刀,这猛汉子交给我来便可!”种彦峰说罢翻身下马,示意小七把马拉倒一旁后,便对青衣猛汉招了招手,“今日未带趁手的兵器,你可敢和我徒手较量?” “哈哈,有何不敢!”青衣猛男本来对鲁达也十分忌惮,见对手换成身材看起来并不出众的种彦峰,顿时大感轻松,翻身下马后也示意自己人退后,让出场地。 也就是种彦峰出马,换做别人鲁达是哪里肯让,到是对面的白衣小郎君开口提醒猛汉道:“对方敢替那小巨人一样的家伙出战,定不是弱手,你小心应对,不可轻敌!” 猛汉对白衣小郎君言听计从,立即点了点头,收起了轻视之意,只不过种彦峰一上来让他有些蒙圈,和严阵以待的青衣汉子不同,种彦峰正跳来跳去、双脚前后不断换位,外人哪知道他是在靠步伐律动身体,看过精武英雄的人都会认出,这正是电影里陈真的招牌步伐。 第八章 西北姚家 青衣汉子明显实战经验丰富,并未因为种彦峰的奇怪动作乱了方寸,沉了口气便猛然发动攻势,这汉子显然也是军旅世家,招式都是军队的套路,动起手来几乎是鲁达的翻版。 种彦峰这些日子和鲁达交手颇多,对付起这种壮汉也算颇有心得,何况青衣汉子论起力量和经验比鲁达还都逊色一筹,种彦峰凭着灵活的身手不断或躲或防,一时间场面虽然被动,却并无半点危险,反倒是这大汉被种彦峰的奇怪步伐和灵巧身手弄得颇为郁闷,交手才十几个回合便已经急躁起来。 趁着大汉一记直踢后收腿不及的空档,种彦峰侧身欺了上去,一边用左腿攻击对方的支撑脚,一边用右手包住对方踹出的左腿,一个漂亮的抱腿摔瞬间完成,种彦峰之前一直躲闪和防守,这次出击十分突然,就连一旁观战的众人都未反应过来,直到猛汉倒地,种彦峰伸手要拉他起来,大家才缓过神。 猛汉哪会让种彦峰拉自己,一个鲤鱼打挺便站了起来,“你为何不趁我倒地攻击我?” “兄台这话问的奇怪,切磋武艺点到为止,我怎会伤你性命!”种彦峰的身手和风度立即引得鲁达和小七等人纷纷叫好。 “刚才是我大意了,你别得意,一会有你好看的!”猛汉子虽不服气,但也谨慎起来,两人再次交手,猛汉有了忌惮进攻势头难免降低,反到是种彦峰频频发起进攻,更是用一记大力的回旋踢,让猛汉都连退了好几步,这招又引来一片叫好。 被一个身高不到自己下巴的人打得连连后退,猛汉脸上哪里还挂得住,立即又不顾一切猛攻起来,对方此举正和种彦峰下怀,接连后退几步后,趁着对方连续踢腿的时机,种彦峰突然俯下身子,一记扫堂腿再次将猛汉击倒。 见种彦峰又微笑着要伸手拉自己起身,猛汉大吼一原地蹦起,红着眼睛就要和种彦峰拼命,关键时刻,姚家年纪最大的一个黑脸汉子突然开口提醒道:“希晏,冷静点,对方虽然身手灵活、招式怪异,但他力气和抗打击能力都远不如你,平下心来,你依然可以取胜!” 听了兄长的话,猛汉总算是稍微镇定了些,大口喘着气平复心情,没人注意到一旁的种彦峰却先是微微楞了一下,随即瞳孔急缩,猛然出手,这回他的动作更加蹊跷,直接扑到猛汉的身侧,感觉像是要一头栽倒一般。 “小心!”白衣小郎君喊的还是慢了,只见种彦峰身体好似空翻,头下脚上背对着青衣猛汉,身体继续翻滚之时脚后跟却已经狠狠地打在对方的脸上,这一招正好克制了种彦峰高度不足的弱势,而且出脚刁钻防不胜防,但这招威力却一点不轻,足以将人的面骨打碎,被击中鼻子的大汉瞬间便昏厥了过去。 “抱歉,没收住力道!”种彦峰满脸歉意的说道,不过心里却不以为然,要不是怕出人命,他恨不得出脚再狠点,至于这招蝎子摆尾乃是后世身材瘦小的***保镖大战高大威猛的俄罗斯特种兵冠军时所用,也是一招KO对手,放在以前种彦峰想模仿也没用,但如今有了个武痴的完美体魄,再难的招式他也敢尝试。 “快扶二哥进城找大夫!”白衣小郎君面色清冷,一瞬不瞬的望着种彦峰,“阁下好身手,还没请教大名,日后也好上门讨教一二。” 这白衣小郎君声音清脆响亮很是好听,只是这威胁有些太过明显,对方不想善罢甘休却正和种彦峰的心意,“在渭州城你提打虎将便无人不晓。” “好一个打虎将,后会有期!”众人好不容易才把这猛男推上马背,接着便向渭州城奔去,虽然只有短短一个照面,但种彦峰还是看出了端倪,这白衣小郎君没有喉结,怪不得长得如此俊俏,原来是女扮男装,等他们走得远了,李忠才在一旁尴尬道:“衙内为何用我的名号呢?” 其实李忠更好奇种彦峰开始明明都有留手,最后却为何突然下发狠,多亏那大汉身体异常健壮,换做自己挨了那一击,恐怕命都得没了。 种彦峰并不答话,却对小七吩咐道:“去打听打听这几个外地人去了哪家医馆,又在哪里下榻!”种彦峰淡淡吩咐了一句,又对众人道:“我们也进城吧,别让这几个撮鸟坏了兴致。” “小衙内最后这招什么名堂?”鲁达心里藏不住事,立即问出心中疑惑。 “说来惭愧,最后一招蝎子摆尾,正是我之前落马受伤时所悟!”种彦峰职场混迹多年,撒谎比吃饭还随意,早已能做到面不改色,毫无破绽。 “小衙内年纪轻轻已经能自创招式,将来真是不可限量,以后超越狄汉臣都不在话下!”李忠没读过书见识一般,拍起马屁也比较没谱…… “狄青征战无数、所向披靡可不只是靠个人武艺换来了,况且就算狄青功勋卓著升任枢密又如何?”种彦峰心里还有几句便是,岳飞百战百胜,功盖春秋又如何?两人还不都是被朝中那些个相公们给玩死了! 军功再多也是赵家的打工仔,没用的,自己给自己打工才是王道。只是后面这些话还无法说,一来岳飞还未发迹,二来这造反的言语现在说还为时过早。 几人进城后拐弯抹角来到了渭州一家王氏铁匠铺,算上种彦峰这代,种家军在西北已历五世,种家名下产业无数,这家铁匠铺明面上是一家私人店面,实则便是投寄在经略府下的产业,种彦峰当然选择靠得住的店铺来生产自己的产品。 这会正是上工的时候,铁匠铺叮叮当当的热闹不凡,几人进入店铺后并未停留,直接奔向后院,后院竟也有座炉台作坊,只见数名中年大汉正在忙碌着,一名老者如监工一般,时不时的开口指点几句。 眼尖的李忠早已发现这个作坊的不同,准确的说是烧火的炉子很特别,只见炉子前有一个大木头箱子,一名汉子正在不停地抽拉着把手,炉膛中的火势极强,远远超过了普通火炉。 种彦峰并未出言打扰,等众人忙完了,才悠悠道:“王头,我要的东西如何了?” “种衙内,小的刚才并未注意。”老者本还想解释几句,却被种彦峰挥手打断,“自己人不必多礼。” 一句自己人让王头倍感荣幸,立即屁颠屁颠的带着两名大汉去取东西,少倾,几名大汉才合力扛着一把大刀过来,这大刀光刀柄就不下四十公分,刀身更是长的离谱,明显已经超过了一米,宋人身高普遍矮小,就算西北汉子高大者身高也就一米七多,也只比这柄长刀高了一点而已。 只见这长刀全身异常光泽,刀口透着寒光,不用试验便知其锋利异常,鲁达是识货的,一眼就认出了刀的出处,“这是……,陌刀?” 陌刀又叫斩马刀,在唐朝很是流行,是步兵对付骑兵的不二利器,到了宋朝由于发明了很多新样式的斧钺,长矛、长刀等简单实用制作方便的武器,制作工艺复杂、耗费巨大、对使用者身材和力量都要求颇高的陌刀便退出了历史的舞台,由于陌刀不许陪葬,导致后世出土的陌刀少之又少,很难见到其本来面貌。 “提辖好见识!”种彦峰微笑说道:“这陌刀常人别说使用,就连挥舞都很是费事,也就提辖天生神力才适合!”种彦峰这柄大刀乃是经过抽拉鼓风高温炉火制作出来的第一批产品,其锋利坚韧程度更胜唐时的陌刀,给鲁达的乃是特质的武器,宽度及重量也都有增加。 鲁达见猎心喜,拿起陌刀入手,感觉颇重,挥舞起来一刀便把一块大石劈成两半,“好刀,多少斤?” “五十……斤!”见竟有人能将如此长度和重量的大刀挥洒自如,王头已经被吓傻了。 种彦峰当然知道鲁达的水磨禅杖是六十二斤,但考虑到陌刀更长,使用起来对灵活要求更高,便减轻了些重量,宋初年一斤大概六百八十克,到了宋徽宗这会一斤大概六百四十克,五十斤也换算成现代的重量也是六十四斤,已经可以说是非常之重了。 至于给李忠的乃是一把上好的朴刀,李忠也是识货的,知道手中这把看似普通却锋利无比的宝刀,就算放在市场上也得值几百上千贯钱,见两人都爱不释手,种彦峰却有些心疼。 他准备给自己大爷爷、二爷爷以及父亲也都各做了一把宝刀,这些全部加一起的市场价值恐怕已有万贯,当然还是有价无市的,因为能有如此锻造技术的整个大宋也别无分号。 几人正说这话,却见小七赶了回来,“小衙内,那青衣汉子已经醒了过来,现在基本无碍,他们去了潘家酒楼对面的天香楼休息。” “知道了!”种彦峰随后答了一句,却见对方好像还有话说,便皱了皱眉,笑骂道:“怎么还吞吞吐吐上了,有话直说。” “我向医馆的伙计打听到,这伙人说什么姚家人从不吃亏,这仇一定要报。”小七解释道:“那伙计当时离得太远,听得也不是十分清楚!” 看这几个后生的穿着打扮和行事作风,八成就是姚家人?”鲁达对西北情况了解更胜小七,立即也做出分析,“若被打的是姚家的小衙内,这事还有些麻烦……” “有麻烦才有意思!”种彦峰微微一笑,并未多做解释,其实他之所以突然下了狠手,正因为发现了对手的身份,只是种彦峰没想到连鲁达都对姚家忌惮,这姚家在西北的势力可见一斑。 第九章 果然是你 在西北自称姚家的仅此一份,西北军功世家不少,但到如今还能打仗的只剩三家,刨去听调不听宣的土皇帝折家以外,另外两个便是种家和姚家,姚家军以在战场上敢打敢杀而出名,在西军的声望仅次于种家,不过姚家与种家虽然是“战友”和邻居,关系却并不和睦,只因为有种家军在,姚家永远只能排第二。 种世衡,种谔、种朴,以及现在的种师道和种师中,种家代代都有智勇双全谋略过人的旗手,姚家祖祖辈辈却都是只懂冲锋硬拼的主,和他们讲谋略简直是对牛弹琴,偏偏这姚家人心胸狭窄,不想办法弥补自身不足,却怪种家军抢风头。 当然这点磕磕绊绊的小事也不值一提,真正令种彦峰难以忍受的乃是姚家一个叫姚平仲的人,姚平仲十四岁上战场,在关中年轻一代豪杰中名头很大,因其勇猛过人更获得了“小太尉”的美称,种彦峰记得发生在明年的臧底河一役,大宋全军皆败,唯独姚平仲斩敌无数立了功劳,结果他却因得罪了西军的一把手大太监童贯而导致功劳全无。 等到方腊作乱,姚平仲又立大功,童贯本想不计前嫌的拉拢姚平仲,却不想姚平仲虽然又年长了几岁,性子却一点未变,当童贯问及他想要什么赏赐之时,姚平仲回答只求见皇帝一面,亏心事做遍的童太尉哪敢让这愣头青的“小太尉”面圣,心虚之下也不管其他,硬是又抹杀了姚平仲的功劳…… 姚平仲这些事迹,确是关中顶天立地好男儿的做派,若是没有再后来的事情,种彦峰还真愿意结交这条好汉,这姚种两家现在确是没什么深仇大恨,但在不久的将来姚平仲却狠狠的坑了种师道一把,京城保卫战中,种师道已经提出了几乎完美的抗金方略,偏偏这个姚平仲为了抢功擅自出击,导致了著名的截寨惨败, 种师道随后提出金人绝不会想到宋军会在刚刚失败后再来一次偷袭,可是这皇帝和士大夫们这会已经彻底吓破了胆,硬是连补救的机会也错失了。 姚平仲的养父姚古受命和种师中一起奔赴太原,结果到了约定时间却迟迟未到,害得种师中孤军奋战,白白送了性命,虽然现在这些事情还未发生,但在种彦峰心里,这姚家已经和种家结下了梁子,甚至说难听点,姚家在未来坑的不止是种家,乃是把风雨飘摇的大宋最后两颗救命稻草都给害了。 另外再提一下,姚平仲的字号正是希晏,联想下对方的年纪和高强的武艺,白衣人话一出口,种彦峰对确定了对方的身份,激愤之下他才一改之前的风度翩翩,直接下了狠手。 “郎君!”小七见主子有些出神,便轻喊了一声。 “嗯?”种彦峰收回思绪,对着鲁达和李忠道:“二位阿哥对这兵器可还满意?”听到两人赞不绝口的回答后,种彦峰才抱了抱拳,“小弟今日有些倦了,改日再宴请二位兄长。” “衙内客气了,衙内好生休息。”李忠依旧是满脸谄媚,到是鲁达看出了种彦峰的异样,拍了拍种彦峰的肩膀,“刚才的事若是有麻烦,小衙内只管推倒我身上,大不了我这提辖不干了。” “阿哥说笑了,在西北别人都怕他姚家,但我种家却一点不惧,何况这里还是渭州城,敢来撒野的,来一个我打一个,来两个我揍一双!”别说这几个小衙内,就是那姚古、姚雄前来,他种衙内也照打不误,不过种彦峰对鲁达的关心还很受用,这几天的银子看来没白花。 “王头,外面可还有别人订的货没交付的?”种彦峰见武器实验成功,便要着手准备下一步了。 “还有些普通的刀具和一些农具,数量不是很多。”王头恭恭敬敬回答。 “若是违约要赔人家多少?” “要双倍赔付定金,大概有个三十几贯钱。”王头估摸了一下回答道。 “我一会让小七给你送二百贯,你十倍赔给他们,告诉他们王家铁匠铺已经转行,只生产高档货品。”种彦峰见王头惊讶的合不拢嘴,便解释道:“这点钱不算什么,生产一把上品的宝刀便全能挣回来,另外你十倍赔偿定金的事情一旦传开,不但不会有损铁匠铺的信誉,反而会增加名声!” 种彦峰深知广告的重要性,高额赔付后,老百姓便会好奇铁匠铺究竟换了什么高品质的商品,借时便可大力宣传,品牌效应在古代已有,比如太原的铜镜在唐朝便是贡品,到了大宋更是贡品中的精品,其价值比同类产品贵了千百倍不止。 其他地区暂且不提,光说种彦峰所在的西北,径州的铁尺每把五、六千钱,小小的番镊子能卖两贯,邠州的火筋、剪刀等,价格都是同类商品的数倍乃至数十、数百倍,这就是品牌的功效…… …………………………………… 带着两个跟班回到经略府,种彦峰简单的沐浴了一番,这会正被春梅伺候着穿衣服,前世也不曾天天都有这种待遇,种彦峰到也很是享受,突然屏风后响起了轻微的脚步声,种彦峰皱了皱眉,“何事?” “小郎君,支婆派杏儿姑娘来传口信,说让您过去一趟?”秋菊隔着屏风说道,支婆就是老爷的小老婆,种浩一生并不贪恋女色,种彦峰母亲去世后他便一直独善其身,要不是兄弟子侄大多战死沙场,唯一的儿子种彦峰又是痴的,种浩也不会再纳一房。 种彦峰这后妈乃是陇西李氏,也是屹立数百年的高门大族,五胡乱以及南北朝时候都未受影响,唐代被则天女帝狠狠打压了一波后才开始没落,如今底蕴虽在却也不同往昔,庶出的李氏更是只能来种家做个妾氏。 其实李氏比种彦峰也大不了几岁,两人平时交流不多,种彦峰逢年过节才会过去请个安,如今对方突然要见自己,到让种彦峰很是纳闷。不等种彦峰发问,秋菊已经继续解释道:“我问了杏儿姑娘何事,她说好像是支婆的娘家来人了。” 种彦峰听罢就更奇怪了,平时与这姨娘本就没什么交集,更何况她娘家人了,穿好衣服整理妥当后,种彦峰耐着好奇径直来到内宅别院,李氏这会正在园中小坐,刚才通报的杏儿姑娘也站在其身后伺候着。 这李氏毕竟出身名门,虽然年纪轻轻却自有一副贵气,只见她粉面朱唇、秀发黑亮、杨妃发髻配上金钗、贵而不矜、纤腰丰臀,妩媚难掩,分明是个青春靓丽又不失雍容的少妇。 非礼勿视,种彦峰只瞄了一眼便收回目光,虽然对方只比自己大几岁,但身份却在那摆着,种彦峰表面上也得恭恭敬敬,“姨娘您找我?” “四郎不必多礼,坐吧!”李氏声音轻缓舒柔,令人听了顿感心境平和,种彦峰闻言也不客气,结结实实的坐在了对面的圆凳上,“听说姨娘有客人,莫非是我认识的?” “算是认识吧,她马上就出来了!”李氏借着端茶的机会偷偷扫视种彦峰,心里也暗暗称奇,几日前听说这痴儿变好了,她还不大相信,今天也有找个借口观察下的意思…… 彦峰心里虽对李氏的娘家人没兴趣,但也不好拂了姨娘的面子,不过他却隐隐感觉有些不对劲,若是真有客人,这会又去了哪里?由于李氏未解释,他也不好细问,只能强耐着性子等着。 哐的一声,内宅房门大开,只见一名穿着绮罗秀衫的少女款款走出房门,少女蛮腰纤细盈盈不堪一握,细褶窄裙下的长腿错落有致,一双轻巧的鹿皮靴把地面都踏出了美妙的旋律。 少女竟是刚刚沐浴过,一头及腰长发没有束起,随意的披散开来,如此见人本是有些失礼,但在她身上却显得自然随性,非常可爱,无比精致的俏脸掩在秀发间,一双明眸如同两颗宝石一样耀眼,少女行到种彦峰身前不远,亭亭玉立的一站,真如仙女下了凡尘。 美少女一双美目凝着种彦峰,虽未开口却已是万种风情,让两世为人自以为见多识广的种彦峰都看得有些痴了,原以为金翠莲的姿色已算上乘,其他女子再好看也不会强出太多,今日才发现自己真是坐井观天,眼前这女子不知甩开金翠莲多少条街,之前实在是小觑大宋多矣。 眼前女子还一瞬不瞬的望着自己,种彦峰总算也从最初的惊艳里走了出来,立即站起身,几乎和对方同时说了一句,“果然是你!” 第十章 挺不容易 ”“刚说上门讨教就真的来了,姑娘还真是言出必行啊!”女子不是之前的白衣“郎君”还能是谁,种彦峰这会神态也恢复如初,“不知姑娘想如何讨教,你该不会要穿着这一身沙罗春衫和我动手吧!” “我还以为是谁呢,原来是渭州大名鼎鼎的打虎将。”少女冷笑一声,不甘示弱道:“我听闻渭州有个街头卖膏药的姓李名忠,人送外号打虎将,不知李兄你今天卖了几幅膏药?” “哈哈!”种彦峰没想到对方这么牙尖嘴利,借着大笑的时候思索了几下,也反击道:“还未请教那位希晏兄伤势如何了,再好的膏药一时间也治不好断了的骨头吧,等得了空,我便去探望则个。” “我家男儿为大宋抛头颅、洒热血,死亦不惧,区区皮毛小伤,何足挂齿!”鼻梁骨头都断了却被少女说成皮毛小伤,对方胡扯起来丝毫不比种衙内逊色,“探望就免了,我们家人只结交磊落的豪杰,对藏头露尾之辈只能敬而远之!” “今天都打了小太尉这只姚家大虫,在下这打虎将也不算浪得虚名吧!”种彦峰直视着少女,心想逼急了把你这只胭脂虎也给打了,那才是名副其实的打虎将。 “原来你已经知道我们的身份了!”少女意识到自家身份已被看穿,便话锋一转又道:“说起来姚种两家本就是世交,因为早上的误会生了嫌隙可就不好了,贤侄觉得姑姑说的可在理啊?” “贤侄?姑姑?”种彦峰一脸看到疯子的表情,至于什么世交虽然不假,但关系却不融洽,嫌隙更是多的要命,根本不差今天这件事。 “兰芝确是我的表妹,按辈分……”李氏在旁插了一嘴,不过她一个作妾的也不愿得罪少爷,话到嘴边却并未说尽。 “今天的天气还真不错……”种彦峰举手在额前搭了个凉棚,“太阳都这么大了,该睡午觉了,姨娘您好生休息,我还有事就先告退了!”别的事情或诡辩或强词夺理,还好搪塞过去,辈分方面的事情连种彦峰也无能为力,战略撤退是为将来更好的进攻。 “贤侄慢走,有空来找姑姑玩啊!”少女哪会轻易放过种彦峰,人都走远了,还大喊道:“别忘了教姑姑几招武艺,尤其你那头下脚上的功夫!” 见种彦峰走远,少女先是噗嗤一笑,笑过之后神情却又暗淡了下来,“你说的不错,他的确不记得我了!” “听说四郎害了病后人就痴了,听说开始几年还清醒些,到后来便开始忘事,什么都不不记得了,兰芝你不必太介怀。”李氏叹了口气,这姚家男丁多如过江之鲫,女娃却只有姚兰芝一个,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娇女却偏偏对个痴儿念念不忘…… ……………………………… 种彦峰书房内春梅和秋菊正在帮他整理书卷,既然打定主意要赶考,就这有个考试的样子不是,种彦峰只要一空闲下来便会温习书本,晚上更是他读发奋的黄金时间。 王安石变法虽然大多都被推翻,但其在科举上的改革却难得的保留了下来,简单来说以前的科举主要是诗、赋、策论三大板块,说不上谁更重要,但是对诗赋的要求非常严格,一旦出韵,不好意思,三年后再来吧。 若是考诗赋对种彦峰到也说不上是有利还是有弊,若谈利,便是他肚子里后世的名篇佳句还有不少,要说弊,万一考试时肚子里存货没有应景的,那他就得彻底抓瞎,变法以来,明经、明法等科目全部取缔,只留进士一科,考试也只考经义不再考诗赋。 策论是没办法的事情,但是经义很大程度则决定于基本功是否扎实,论起死记硬背,经过后世无数场考试暴虐的种彦峰还真是不服谁,当然种家痴儿其实也给他打了一些基础,或许正因为痴的原因,心无旁骛的种家四郎的记忆力超群,恰好这些书都是种家四郎看过的。 没人会向一个痴儿提问论语、春秋或礼记,所以过去种家四郎的学问没人知道,这也是种彦峰敢去参加科举的一大原因,种彦峰相信凭借自己前后世的两个超级大脑,哪怕是痛下狠心再一番死记硬背,以国学生之身考个解试问题也不大,至于后面的贡试和殿试,种彦峰则另有法宝。 有了种家四郎的功底,种彦峰虽然在初看之时还是有些头大,但到后来却品出了点意思,而且真的达到了过目无忘的效果,种衙内看得入神,不知不觉又一卷读完,正要换书的时候突然发现有些不对劲,一抬头发现父亲种浩不知何时已经站在对面。 “父亲,您何时来的?”种彦峰赶紧起身请父亲上座,扫了一眼向自己挤眉弄眼抱歉的春梅,便知道是父亲不让她们提醒自己的,接过秋菊端来的茶,种彦峰吩咐二婢先下去,随后便亲自把茶放在桌前,“父亲今日难得清闲。” “你把姚家人都打了,我再忙也得过问啊!”种浩语气看似在责备,但神态却极为轻松,仿佛还有几分高兴,其实也不难理解,姚平仲在关中名气甚大,什么小太尉、小项羽之类的美称不少,不过今天过后,这些名头恐怕都要转移到自家的儿郎身上了。 “随便出手教训几个了纨绔子弟而已,不想这点小事也惊动了父亲了。”种彦峰轻描淡写说道。 小辈之间的事情,种浩也没太当回事,以姚家的性格这种事算是耻辱了,他们恨不得杀了所有知情人灭口呢,当然不会借题发挥找麻烦,而且就算对方找事他种浩也不惧,“书读的怎么样了?” “论语已经看完,其他还未攻读!”种彦峰已经把论语背的滚瓜乱熟,不明真相的种浩却以为儿子的意思是论语已经读了一遍,其他的还未读。 “听说你每晚都挑灯夜读,用功也要注意身体,你还年轻,机会多得是!”种浩对儿子的科举根本没报希望,全指望运气罢了,在他看来种彦峰完全没必要这么刻苦…… “多谢父亲关心!”种彦峰哪知道父亲这么不看好自己,还以为对方是送温暖呢! “寄应的手续全部办好了,你准备何时动身?”种浩用手指轻敲桌面,这是他思考问题时候的习惯动作,“把春梅、秋菊带上伺候你日常起居吧,小六和小七可以全带上,一路上我再派两个江湖经验丰富的教头护送,另外三管家孙伯龙也会和你同去,帮你在京城选个宅子,还有……” “父亲,我是去读书的,带丫鬟算什么事情,保镖什么的就更不用了,至于宅院的事,如果需要我会自己搞定,请父亲放心您儿子吃不了亏。”种彦峰心道这还是那个杀戮果决的父亲吗,不过仔细想想,这些年种浩又当爹又当妈的,确实也挺不容易。 第十一章 十倍的价钱 实种浩听罢也微微点了点头,连关中大名鼎鼎的“小太尉”都被自己儿子打了,保镖确实可以省了,再说大宋治安还是不差的,土匪山贼基本都是小打小闹,闹大的差不多都被诏安一转眼就成了官军。 有人骂宋江诏安是软骨头,其实并非如此,在宋朝大部分农民起事说白了就是为了被诏安,这乃是领头的进阶入仕的捷径,也是下面喽啰混温饱的良方,不然大宋三冗之首的冗兵哪会这么厉害,北宋一年税收八千万贯左右,光军费支出就有六千多万,种彦峰所在的西北三路之军费更是占了大半,很少有三千万贯以下的时候。 “那几个教头不带也罢,但身边却不能没个体己人,孙管家和春梅她们还是都带上吧,宅院的事我自由安排,种家在京城早就该有个落脚之地了!”种浩最后这句仿佛也是有感而发,有些问题他比老种看的更透,京城的大佬们还是需要结交的…… 种彦峰知道这是父亲的底线了,便也不再反驳,“父亲想的周到,不过小七我暂时也不能带,我这里还有些事情需要他留下看管!” “铁匠铺还是猪肉铺?”种浩摇了摇头,在他看来这些琐事根本不值一提,他实在不明白儿子为何这么上心!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的名句正是北宋时期出现的,作者还是四年前的进士,古时商户乃是贱业,也难怪种浩不当回事。 “铁匠铺生产的武器若是父亲见了一定会赞不绝口,借着我种家的势头来营销,将来获利绝不会少!”种彦峰心道自己总不能说挣钱是为以后起事做准备,那得被种浩活活抽死,眉头一转,便憨憨道:“达则兼济天下,孩儿将来就算不能造福万民,也至少要保家乡一方水土安康!” “看来你连孟子也读了!”种浩笑了笑也不再纠缠琐事,“准备什么时候进京?” “再有半月吧,还有些事情要交代下!”种彦峰之所以要等上半个月上路,一来是要把生意的路线规划好,让小七这个代理人掌握好尺度和火候,另外他也在等史进,算算日子对方也该回来了,至于那前八十万禁军教头王进,却是没希望的投效自己的。 王进的老娘若是在世,王进定不会走远,若是不在了,王进更得守孝,绝无跟随自己的可能,等他三年守孝完毕,功夫就算不荒废,年纪也不小了,种彦峰职场混迹多年后早已懂得一个道理,没价值东西不值得投资。 若不是知道明年西北不太平,春闱后必须提前赶回来,种彦峰也不会着急动身,“孩儿此去京城若是一路上没个切磋武艺的恐怕会被闷死,那鲁提辖和孩儿正是个对手!” “鲁提辖和你一起上路到也是个照应,不过他可未必答应。”种浩借鲁达本就是为了给儿子找陪练,若是儿子进京鲁达也没了用处,而且种浩也希望有个江湖经验丰富又武艺高强的人陪儿子进京,不过让鲁达放弃提辖这个美差去给自家衙内做伴当,还真有些说不过去。 “这点父亲大可放心!我晓之以义,动之以利,不愁他不就范……”种彦峰说罢突然又想起一事,便又问道:“父亲,姨娘的那个表妹我以前认识吗?我不记得和姚家人有过交往,另外姚家那几个小辈突然来渭州也不知是何故?” “姚平仲好勇斗狠,听闻你武艺了得,便想来寻你晦气,可惜反到丢人现眼了,至于那个姚兰芝!”种浩仿佛心情大好,竟然难得笑出了声,“你们确实认识的,都是你小时候的事情了,若是忘了就算了。” 种彦峰见父亲不说,便也不好意思再问,恭恭敬敬送走父亲后也没心思看那“教科书”了,唤来春梅和秋菊后问道:“去打听下姨婆的娘家人走了没有,不要让别人知道!” 少倾,春梅秋菊回来禀报姚兰芝并未离开,种彦峰听罢换好衣服叫上小六、小七后便出了门,直奔姚家几人下榻的天香楼。 这天香楼就在潘家酒楼对面,但生意却比不上人家,主要还是厨子差了些意思,天香楼掌柜老李见种彦峰却破天荒的来自家酒楼,心里已然乐开了花,“小衙内您来了,我给您牵马,我这有上好的美酒,小的一会亲自给你筛来!” 种彦峰翻身下马,假装不知道对方生意不景气,“今天人怎么这么少啊!” “这会已经过了用膳的时辰,客官确实少了些!”对面潘家酒楼生意正火爆着,掌柜说这话的时候也难免有些心虚,“不知道衙内想吃点什么。” “可有羊肉和牛肚!”种彦峰直接在大厅中央的桌子坐了下来,“莴苣、莲白、鸡子有没有?” “当然有了,小的这就去吩咐!”李掌柜本来还担心种彦峰点他不会做的,见对方说的都是常见的素材,李掌柜才放了心,刚准备下去安排,却被种彦峰又叫住,“掌柜的听好了,肉不要凉拌,菜不要煮的,酒到无所谓,随便筛了便是。” “衙内……,小的不太明白。”李掌柜确实有些发懵,肉都是煮好切完拌着吃的,菜也都是煮的,对方却明确告诉不行,换做别人恐怕早就被撵出去了。 “有何不明白,我想吃炒菜了,还不快去弄?”种彦峰一脸不耐烦,吓得李掌柜头上都见了汗,“衙内说笑了,炒菜别说我天香楼没有,就是那潘家酒楼也不曾有过,那京兆府确实有一家能做,但小的可没那能耐啊……” “哎!把你家厨房灶上的伙计都喊出来!”种彦峰沉着脸吩咐道。 李掌柜心里暗暗叫苦却不敢耽搁半分,不一会便把伙计都叫了出来,只见这些伙计整整齐齐的站在种彦峰面前,一个个低眉顺眼的等着小衙内训话,却不想小衙内搭理都没搭理他们,带着小六、小七径直杀进厨房,进门前还吩咐不准任何人靠近。 “掌柜的,怎么回事,你得罪种衙内了?”伙计们窃窃私语,一旁的李掌柜却觉得怨的够呛,他平时连种彦峰面都见不上几次,说话更是没有,想得罪都没机会好吗! 几人正在小声嘀咕,突然听到厨房里传来沙沙的声音,接着便是一股好闻的味道飘来,众人立即都愣在当场,到是李掌柜见过世面,这会他的下巴都要惊掉了,“这味道……,好像是炒菜!” 厨房里,种彦峰带着两名跟班正在忙碌,种彦峰前世也是从底层爬上来的,自食其力多年,基本各色家常菜都会,小七刀法不错,帮着切菜洗洗涮涮都不在话下,至于种小六虽然没什么手艺,但却有一膀子力气,煽起扇子来简直是一台活着的鼓风机。 这个年代还没有清澈如水的豆油和色拉油,植物油也都是固体状的,其主要用途其实是点灯,厨房里植物油不少,抠出一块再热锅里化上一化,便成了炒菜的必备热油。种彦峰决定先炒了几道简单的试试手,茄子、黄瓜、莴苣、莲白等等素菜一个接一个便炒了出来,临了还弄了一盘抄鸡蛋。 等适应了火候,种彦峰哪能不大展身手,把本身洗好的鸡拾掇出来,先交小七切好,然后便开始下锅翻炒,可惜这时候还没有洋芋,好好地一道大盘鸡缺了不少必备调料,但即便如此也看得一旁煽风点火的小六直流口水。 等葱爆羊肉和爆炒牛肚出锅后,后厨门口已经站满了人,要不是顾忌种彦峰,李掌柜早就带人杀进去了,不只是饭店里的伙计,就连在楼上膳的姚家几兄弟也闻味跑了下来,只见那朝天鼻的小姚衙内大喊道:“谁在炒菜,赶紧给爷端来,爷出双倍,不,爷出十倍的价钱!” 第十二章 还能是谁 觉种彦峰走出后厨,接过小七递来的毛巾擦了擦汗,走到吃瓜群众面前的时候,大伙自觉分开,种彦峰来到当中一张最大的桌子前,四平八稳的坐下,不用吩咐,小六小七已经将一盘盘菜端了上来。 不论是掌柜伙计还是来吃饭的食客,此刻眼睛全都随着香喷喷的炒菜移动,最后定格在种彦峰面前的桌子上,种彦峰对掌柜的招了招手,“来尝尝味道如何……” 掌柜的立马跑到跟前,这回也顾不上对种彦峰的忌惮,拿起筷子先夹了块羊肉,随即便满脸陶醉状道:“和我当年在京兆府里吃的一模一样,果然是炒菜。” “慢着,让我们也尝尝!”朝天鼻和两位兄长一起走了下来,来到种彦峰面前的时候,朝天鼻还故作一脸不屑,“这不是打虎将吗,告诉你之前的事情还没完呢!”随即夹了几块莴笋在嘴里嚼了嚼,哼了一声,“看来你的厨艺比你的功夫还好,大哥、三哥你们也尝尝,味道也就马马虎虎!”朝天鼻嘴上虽说味道一般,筷子却不停,先是一口一块,后来干脆狼吞虎咽起来。 种彦峰暂时还没功夫搭理姚家的活宝,对种小七使了个眼色,对方便走到李掌柜面前,“掌柜的,借一步说话。”等掌柜的和小七走到后堂,种彦峰才把视线转移到姚家这几个活宝身上。 姚家人里最大的估计二十岁左右,皮肤黝黑的大汉,正是姚家老大姚平伯,这大汉除了在之前比武时提醒过二弟小心以外,便一声未吭过,明显是个闷葫芦,中间的便是朝天鼻的老四要平季,十四、五岁的模样,却是个话唠,吃东西的时候甚至还有一句没一句的叨叨着,一旁一个浓眉大眼的汉子和种彦峰年纪差不多,八成便是姚平叔,一个占便宜的名字。 种彦峰跳过两个闷葫芦,直接对着朝天鼻的姚平季问道:“怎么样,好吃吗?” “凑合能吃吧!”姚平季嘴里塞满了,说话都有些吃力。 “羊肉是不是有点老了?”种彦峰随口说着。 “肉到不老,不过火候再久点就好了!”姚平季眼睛都没抬的说道。 种彦峰听罢心里暗笑,没想到对方还颇有见地,其实不是火候不到,实在是灶台的火力不够,若是把鼓风机拿来,效果就不一样了,“对了,你阿姐和种彦峰以前很熟吗?” “他俩以前都熟透了,因为种彦峰的事我没少笑话阿姐,当然我也没少挨打!”姚平季丝毫没觉得有何不妥,“还有没有别的菜了吗,我们可要吃完了!” 种彦峰瞄了一眼桌子,发现风卷残云后真就没剩下什么玩意,赶紧抓紧提问:“你笑话你阿姐什么?” “还不是那个痴儿说要娶她的事情,阿姐小时候竟然答应那了,我阿姐竟然要嫁给一个痴的,这还不够好笑吗!”姚平季说完才感觉不对,放下手里的鸡腿,“你问这干嘛,管你什么事?” 种彦峰懒得解释,见小七从后堂走了出来,看对方表情便知道事情已经谈妥,种彦峰也不再废话,转身抬脚便走,出了门刚骑上马,却见朝天鼻也追了出来,“我说那个打虎将,你是哪家的厨子,我给你双倍的价钱,你跟我走吧?” “抱歉,没兴趣!”种彦峰淡淡回答。 “那什么时候你能再给我们炒一回菜,你要是再做一桌子炒菜,之前的事我可以既往不咎!”朝天鼻天真的傻缺样到是把种彦峰逗笑了,只见种衙内一边轻打马鞭一边调侃道:“等我娶你姐姐的时候吧!” 几人扬长而去,片刻又回到了经略府,小七刚想汇报,却被种彦峰制止,“你看着办就好了,若不放心我就不会交给你!”种彦峰拍了拍对方的肩膀,等我离开后,这些事情都要你自己做主,你也可以试着扩大产业,照着我教你的大胆放手去做就好,有种家撑腰保你后顾无忧! 种彦峰鼓励完便把他们的打发了下去,种彦峰清楚天香楼被压制的太久了,一定不会放过崛起的机会,也正是因为这点他才没有选择生意火红的潘家酒楼,潘家酒楼老板年纪大了没什么野心,何况他已经是渭州头把交椅了,锦上添花始终比不上雪中送炭效果好。 种彦峰静下心来,开始回忆起后世的一些家常菜,不过受食材所限,他的菜谱必须大加改动,如番茄、洋芋、洋葱等常用的食材到明清时期才传入中国,现在写了也是没用。 足足花了一个多时辰,种彦峰才将一个适合现在炒菜使用的菜谱整理出来,之后才唤来小七,把字迹刚刚晾干的菜谱递给对方,“炒菜的方法其实很简单,光靠这个把生意做大还不够,不断的出新鲜花样才是正道!” 小七随便翻看了几页,心里震惊莫名,他实在不知道自家少爷为何突然变得简直神了,仿佛无所不知,无所不会了一般,“这菜谱小的一定好生保管,另外,这里的内容是不是需要慢慢的给出去……” “你自己掂量就好!”种彦峰心道自己看来确实没选错人,种小七无论是心机还是心智都适合当自己的代理人,本来种衙内也不打算将菜谱一次**给天香楼,“铁匠铺的广告的效果如何?” “回禀郎君,你的主意确实起了效果,百姓们纷纷好奇王家铁匠铺到底有什么新产品!”小七顿了顿,挠了挠头,“只是围观的不少,买东西却没几个……” “没关系,高档次的东西本来也不是给普通百姓用的!”种彦峰思索片刻,开口道:“第一批生产好的刀具,除了种家长辈以外,与我家关系好的官员、士绅也都送上一把,不用心疼这些小钱,等品牌打出去,不愁翻本!” “明白!”小七连忙点头称是,种彦峰刚准备结束交谈,就听到小六在外求见,便让对方进来,只见种小六手里拿着一只一尺左右的细长盒子递给种彦峰,“小郎君,王家铁匠铺刚送来的,他们说您吩咐了,什么时候做好了立即送来!” 种彦峰接过盒子打开一看便发现不对劲,皱了皱眉,“怎么少了一只!” “我正要向你禀报呢……,送来的时候本是一对,在大门口的时候正好被姚姑娘撞见了,她硬是拿走了一只……!”小六满脸无奈,平时跟着自家郎君都是横行无忌惯了的,没想到却也有被人家抢东西的一天,还是在自己家里…… “什么姚姑娘?你说姚兰芝那个母老虎?”种彦峰惊道。 “有你这样在背后说姑姑坏话的侄子吗!”一声清冽干脆的声音传来,不是姚兰芝还能是谁! 第十三章 还愿 “你们都下去吧!”种彦峰挥手让因为拦不住姚兰芝而满脸愧疚的春梅、秋菊及一旁的小六、小七全部离开,随后才冷冷道:“你一个大姑娘硬闯男子宅院,传出去可好说不好听!” “没看着我穿的男装吗,再说姑姑和侄子闲聊几句,别人能说什么闲话!”姚兰芝一脸你的思想真下作的表情说道。 “能别提姑姑这事吗,我们各论各的!”种彦峰满脸无奈,“抢东西的我见过,没见过抢完东西还来示威的!” “各论各的?你想和我这么论。”姚兰芝大大方方的坐在对面的椅子上,手里摆弄着从种彦峰那里抢来的“小铁棍”,只见这小铁棍上部分竟然是一个刀鞘,轻轻一拔,一个造型奇特冒着幽幽寒光的刀具便出现在眼前。 刀具有三面棱角,每面棱角中还有一个槽子,姚兰芝从未见过造型如此怪异制作又复杂到这种程度的武器,刀具仿佛浑身透着冷光,让使用它的人都有些心中发寒,这武器正是王家铁匠铺的新产品之一。 “这东西看起来像三隅矛,但又好像不是,它叫什么?”姚兰芝挑着眉毛问道。 “叫什么名字都行,反正是你的了,你叫它粪叉我都不管!”种彦峰嘴里虽然不耐烦,但心里却暗叹对方懂的还挺多,自己叫人特制的乃是三棱军刺,这武器正是从中国古代利器三隅矛演化而来,只不过这把自己做的三棱军刺稍微小巧一些罢了。 “这个槽子是干什么的?”姚兰芝毕竟不是普通的姑娘,不止武艺早就不在姚家其他儿郎之下,她对武器也很又猎奇心理,这把制作精良造型奇特的军刺已经让她爱不释手了。 “放血的,保证刺入后能立即拔出。”种彦峰瞄了眼对方的大长腿,“你经常行走江湖,多一件利器防身并无坏处,而且这武器和你到也蛮配的!” “为何?”母老虎这会仿佛变成了个好奇宝宝。 “一般的姑娘腿上哪里绑的下这么长的武器!”种颜色边说边端起茶,“那个,我就不送了!” “我还不急着走!”被种彦峰变相赞自己腿长,姚兰芝脸色稍微有些些红晕,不过很快便消失不见,“刚才不说各论各的吗,你打算怎么论?” 种彦峰发现自己真是被气糊涂了,端茶送客出自清朝,这会的人还没这个意识,不过就算有好像对姚兰芝也不管用,“我们年纪差不多,本就该平辈相交,当然,或许不交最好!” 种彦峰本以为自己冷嘲热讽一番会起作用,却不想对方不知何时已经起身在书房里转悠起来,这摸摸那看看,明显是一副寻宝的样子,种彦峰扶着头,强忍着不让自己崩溃,“姑奶奶,我这里再没什么稀罕东西了,不如我这把三棱军刺也送给你,天色不早了,您赶紧回去休息吧!” “叫姑姑就行了,奶奶显得太老!”姚兰芝耸了耸肩,找了一圈确实没发现什么好玩的,便摇了摇头,“原来这东西叫三棱军刺,好难听的名字,不过想想也不奇怪,你能起出什么好名字!” 姚兰芝悠悠的往外走,到了门口的时候才回头道:“你觉得梅花刺这个名字如何!” “好得很,再见……”无缘无故就损失了一把有钱都买不到的三棱军刺,让种彦峰真是感觉又好气又好笑,不过自己好像真拿这母老虎没辙…… “郎君!”小六小七并春梅秋菊一起走进屋内,看着一脸郁闷的种彦峰,几人都大气不敢出。 “我身子倦了,你们几个也都休息!”种彦峰挥了挥手,众人才如释重负的全部退下,种彦峰这会当然不困,不过他还有些事情要思考,那就是出行的问题,若是等史进一起上路当然最好,不过难免要和孙管家同行,那是种彦峰万万不希望的。 对方乃是父亲的铁杆,对自己一路上的作为绝对会打小报告,偏偏种彦峰一路上还计划着不少“勾当”,都是不想让孙管家知道的,种彦峰躺着床上苦思了一会,便有了对策…… …………………… 第二天大清早,种彦峰便来给父亲请安,种浩这会正一边看着邸报一边用着早餐,说出去可能没人会信,小种经略相公的早饭只是一碗汤面,仅此而已,种浩见宝贝儿子早早前来,只抬头看了一眼便继续端详邸报,“难得你能起这么早!” “父亲,邸报上可有什么最新消息?”种彦峰没话找话先试着转移话题,尽量让气氛轻松些…… “还不是花岗石的事,偶遇风浪,船破石沉……”种浩对邸报上的歌功颂德也是兴趣阑珊,只是花岗石的事情让他有些担心,任谁都知道这是劳民伤财得不偿失的,但朝廷和官家却对此乐此不疲。 种彦峰对花岗石的事情也很有兴趣,因为这件事牵扯了两位名人,一位就是青面兽杨志,估计邸报上倒霉蛋八成就是他,另一个则是花岗石事件被压迫得造反的枭雄方腊。 “朝廷如此做派,不出十年,南方必有民变。”算算时间,离方腊造反还有五、六年的光景,十年都说长了,“到时候恐怕还得我们西军出征。”西军是大宋三大禁军里唯一能打仗的,基本可以说是大宋的救火员,哪里有战事就得被派到哪里,历史上方腊也确实是童贯带着西军剿灭的…… “这事不是我们能干预的。”种浩哪会和儿子一起非议朝廷,立即转移话题,“这么早来找我不会是想和我讨论邸报吧,看你样子昨夜好像也没睡好,直说吧,又惹什么事了!” “这回我惹得事是……,呸呸呸,孩儿哪里惹事了。”种彦峰倍感无奈,忍着不满解释道:“昨晚孩儿做了个一梦,有个大和尚让我去五台山还愿!” “还什么愿?”种浩把邸报丢到一旁,神态突然凝重起来,古代人对鬼神之事十分相信,涉及到自己唯一儿子的迷信事件,种浩哪能不急。 “孩儿也不清楚,那和尚只是在一旁微笑,问他也不回话!”种彦峰知道,这种事情越说的模棱两可越好,说的太细太清楚反而容易被识破。 种浩虽然不知道儿子许过什么愿望,但既然有还愿一说,至少是已经实现了的!自己儿子的愿望无非是那三痴罢了,武艺和书法一时也看不出变化和提高,但儿子的痴傻和口疾毕竟好了,于是种浩先入为主的认为需要还的就是这个愿。 第十四章 西游记 一  古代人对神佛的迷信超出我们的想象,即便是战场上杀戮果决的小种经略相公也不能免俗,若是以前种浩或许也不会这么在意,但事情涉及到他唯一骨血,小种经略也无法镇定,只见种浩习惯性的用手指轻敲桌面,“还愿的事情越早越好,对神佛不能有丝毫的怠慢!” “孩儿也是这么认为的!”种彦峰卖乖回答道:“我准备简单收拾行李,今天便上路,至于孙管家等人,让他们稍后直接去京城便可,我在与他们在汴京汇合!” “也好!”种浩微微点了点头,“你带上小六和鲁达一起吧。” “赴京的事我还未来得及和鲁提辖商量,另外,如此匆忙的话,鲁提辖的公务也没时间交接了!”种彦峰把麻烦抛给父亲。 “他有个劳什子公务。”种浩大手一挥,“你只管去收拾东西,鲁达的事我自会安排。” “劳烦父亲费心了!”种彦峰说罢便施礼离开,先吩咐小六自去准备,再安排春梅秋菊收拾行李,见春梅秋菊片刻功夫便整理了好几大包,种彦峰赶紧出手叫停。 出远门如果银子充足的话,那么其他的东西也就都不那么重要了,当然防身的家伙和路引以及各类证明也不能少,种彦峰简单收拾了一个小包挎在肩上便走出房门。 种小六竟然已经在门外站好,种彦峰发现对方的包裹更小,估计也就放了两件衣服而已,“你这厮看起来比我更像衙内。”种彦峰调侃了一句,突然想到一路上最好还是读些书比较好,便又让春梅把自己没看过的书整理了一大包,全让小六背在了身上。 “郎君,祝您马到成功,金榜题名!”小七在一旁恭喜道,种小七眼中的不舍绝不是作伪,看向小六时脸上更是写满了羡慕。 种彦峰拍了拍小七的肩膀,“好好干,你干的出色就是对我最大的帮助,你越早帮我把这几个生意做大,我们就能越早相见,渭州太小,京城才是我们的下一个目标!” 等种彦峰对小七吩咐完,春梅和秋菊几乎也同时说道:“小郎君请一定要保重身体!” 看着两个和自己熟的不能再熟的丫鬟,这还是种彦峰穿越以来头一次仔细打量她们,这二人的年纪都和种彦峰差不多,模样、身段也是中上之姿,可见种浩当初选人时也费了大力气,另外这二人并非契约奴婢,她们身份和小六、小七一般,都是种家军战死士兵的遗孤。 看着这两个已到适婚年龄的女子,种彦峰笑着道:“两位姐姐放心,等到了京城,若是有合适的人家,我会把你们风光体面的嫁出去的……” 春梅的脸顿时就红成一片,到是秋菊更懂人情世故,“我还没服侍够郎君呢!郎君您这就要出门了,用不用到支婆那里请个安!” “不必了!”种彦峰心道去李氏那难免还会碰到姚兰芝,自己对这个胭脂虎也颇为忌惮,还是少见为好! 众人一起出了大门,种彦峰和小六刚刚上马,便见鲁达也悠悠的赶了过来,这大汉依旧是头戴方巾,身穿绿丝战袍,嗯,衣服好像有日子没换了,鲁提辖行李也不多,只是背上的一把长刀有些惹眼。 要说不同还是鲁达的坐骑,这会已经从骡子换成了战马,种彦峰一眼就看出对方骑的是辽国的契丹马,这种马个头相对来说比大宛马等名驹要小一些,但其耐力更为悠长,到也适合鲁达这种体重的人,但即便如此鲁达也是骑着一匹牵着一匹,耐力再好的骏马也得换着承他。 “鲁兄,这一路就劳烦你了!”种彦峰抱拳道。 “你我兄弟有什么客气的!”鲁达大大咧咧笑道,送衙内入京一路上好吃好喝自不必提,回来还被保正可以升官发财,这种美差鲁达实在没理由拒绝,当然前提也得是他和种彦峰气味相投,否则这大汉也未必答应。 说来也巧,三人四骑行了没多远正碰到街上闲逛的姚家几位小衙内,只是那姚平仲不在当中,估计还在床上养伤呢,几位衙内这回已经知道了种彦峰的身份,不等别人开口,朝天鼻立即质问道:“好你个种彦峰,昨日竟敢戏弄我们,你这是要出远门?今天你不把话说清楚就别想走。” “你门几个撮鸟还赖着渭州没走,还敢拦着大爷们的路,挨打还没够吗?”鲁达的气势太过骇人,一声大喝竟让对方三人齐齐后退了半步,姚家兄弟没了姚平仲这个“小太尉”坐镇,底气难免不足,双方相比之下优劣立现。 “我又要紧的事情要办,要想算账等以后也不迟,希晏兄不在,你们几个更不是我一合之将,没必要在这丢人现眼!”种彦峰冷冷说道:“好男儿就去战场上抛洒热血,在这花花世界白白蹉跎了年华又有何益?” “呃……”朝天鼻等人被种彦峰说的也愣了神,等种彦峰等人走远了他才反应过来,怒骂道:“渭州人怎么都这么大言不惭,还战场上抛洒热血,我们本来就都有军职在身,到是你种彦峰还是个白身!” “人都走远了你才骂……”姚家老大叹了口气,“你自己去找兰芝吧。” “为何?大哥你还有别的事情?”朝天鼻皱眉问道。 姚平伯一边叹气一边离开,“到也没事,但是丢人丢的多了也不舒服,我还是回客栈陪希晏吧……” 朝天鼻:…… …………………………………………………… 出了渭州城,种彦峰感到一阵难得的轻松,在家虽然是万般好,但却总要束手束脚,生活本就需要无数挑战才过瘾,京城正是这么个地方。 豪情万丈的种彦峰想吟诗抒发下感情,不过思索了片刻,他还是忍住了,如今已是北宋末年,要说词到是还有不少,但能让他抄的诗却很有限,种彦峰心里默默叹了口气,决定还是把好诗留在关键时候撑门面,要是穿越到大唐初年,那他真是一天一首也不怕! 大宋官道几十里就有专门的驿站和马铺,驿站虽然没什么太好的伙食,但是吃住还是没问题的,若是银子带的足,也可以在马铺弄来换乘的马匹,几人这次上路虽然仓促,但出了城后却走的很悠闲,大有几分公费旅游的意思。 几人行了不远,就听到后面有马蹄声,不等回头便听见有人大喊,“小衙内,等等我!” 种彦峰等人驻足回首,只见一条大汉正骑着头骡子狂奔而来,这大汉不是李忠还能是谁,行的近了才发现李忠已经是满头大汗,看样子累的不轻,他胯下的坐骑更是如此。 “李阿哥你这是?”种彦峰心道自己到是把这厮给忘了,李忠虽然本事平平,性格更有些让人瞧不起,但他种衙内如今班底不全,也正是缺人手的时候。 “刚才我去给衙内您请安,一打听才知道你已经走了,我赶紧雇了个骡子就追上来了!”李忠顾不得擦汗向种彦峰解释道:“小衙内对我有再造之恩,京城这一路上强人不少,我李忠愿誓死保护小衙内!” “有洒家在哪个强人敢惹事,再说小衙内身手比你可好多了,你们谁保护谁还不好说呢?”鲁达对李忠的趋炎附势实在是看不惯,哪能忍住不讽刺他。 “此次走的突然,连和阿哥告别都没来得及,是小弟疏忽了!”见李忠已经表明心迹,甘做一名马前卒,种彦峰知道自己也不能搪塞了,便直接表态道:“阿哥若是想投奔在下,在下也是求之不得!” “多谢衙内!”李忠赶紧告谢。 种彦峰笑了笑并未答话,他突然有种奇怪的感觉,这李忠为人吝啬可恶和那猪八戒到有几分相似,种小六为人老实本分正是那沙僧,若是自己不出现,鲁达现在可不就是出家当和尚了吗,自己多才多艺神通广大,四人组合起来还真有几分西游记意思…… 第十五章 且慢动手 一  五台山和洛阳白马寺同为中国最早的佛教寺庙建筑,公元前已开始修造,历史不可谓不久远,然而很多人并不知道,五台山最早并非佛家圣地,在佛教传入之前这里其实是道家的地盘,传闻汉明帝为了辨别佛家道家的优劣高下,曾经让双方进行了比试,胜者可以得到在五台山建寺的权利,结果当然是不言而喻…… 对汉化做出巨大贡献的北魏孝文帝时期,五台山佛教也得到了空前的发展,后经过北齐和隋朝的扩建,五台山的寺庙已经达到二百余座,香火不可谓不盛,到了盛唐时期,五台山又进一步发展,寺庙超过三百、僧人多达数千,五台山此时已是名副其实的佛教圣地,更是中国佛教四大山之首,也是唯一一个汉传佛教和藏传佛教“共存”的道场。 宋时的五台山虽不及盛唐辉煌,但声势也依然可观,鲁达在桃花村一提自己是五台山来的便备受尊崇,足见五台山佛教在当时的社会地位之高。 李忠的骡子在马铺的时候被花大价钱换成了良驹,种彦峰鲁达几人骑的更是一等一的好马,四人虽不急着赶路,却也在四天后就达到了五台山区域,当然主要还是因为大宋官道修的确实是太好。 众人还未到山下时已被眼前的景象惊呆,如今正逢盛夏,地旱树稀,视野里可谓是黄土高原的一片本色,离远一看仿佛自身于金黄世界一般,眼前的五座地势雄伟、连绵环抱的山峰又与这金黄世界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同时更是对这片金黄的一个最好点缀。 几人将马匹行李存放在山下,徒步上山,等到了山里,眼前便又是一番令人夺目的景象,飞云瀑布、峭壁苍松,异花芬馥、幽石莹洁,苍岩碧洞,瑞气萦绕,几人如游仙境一般,若不是雇了小厮带路,几人恐早就迷失在这美景之中,连一行的目的地都忘在了脑后。 山门侵翠岭,佛殿接青云,说的恰如其分,其实五台山大小寺庙不下百座,文殊院既不是僧侣最多的,也不是香火最旺的,种彦峰之所以来此,不过还是因为他那满满的水浒情怀。 临近山门,便有小沙弥前来迎候,“见过几位施主,今日有人在本院做法事,恐怠慢了众位,弊院不敢再接待几位檀越,还请几位改日再来。”明明是被人包场不再接客,小沙弥却说话冠冕堂皇,语气也十分恭敬客气,但可惜他遇到的是天字号不讲理的人物。 只见鲁达把铜铃般的大眼睛一瞪,怒道:“我们赶了好几天的路,你说不接待就不接待?不管里面是谁,让他赶紧完事走人,若是耽误了我们进京大事,洒家拆了你这鸟寺院!” 小沙弥之前的客气完全是一种业务习惯,这五台山地界,一楼一台、一店一铺都是他们寺庙的产业,和尚不只在这里传扬佛法,更是此处的大地主,大东家,僧人们平时都是横着惯了,哪里被人威胁过,只见小沙弥冷笑一声,“哪来的乡野蛮子,不识好歹,别说我文殊院,就是里面做法事的赵员外也不是你惹得起的,劝你趁早哪里来哪里……” 一个“去”字未出口,小沙弥已经被鲁达单手抓起丢到了一旁,这一跤摔得着实不轻,眼看着他疼的直哼哼却就是站不起来,其他的和尚见同伴吃亏,哪能袖手旁观,立即冲了过来,有几个还抄起了木棍,不过片刻他们便和那之前的小沙弥一样,全都趴在地上直哼哼…… “小郎君,这……”小六眼看事情要闹大,可他却没本事也不敢劝阻鲁达。 “无妨,这几天赶路辛苦,让阿哥舒展下筋骨也好!”种彦峰无所谓道,说罢便走到最先倒地的小沙弥身边,“你说的赵员外可是雁门县的那个大户?” “正是,你们等着吧,一会有你好瞧的!”小沙弥疼的站不起身,却犹自嘴硬,种小六哪能任由对方言语冲撞自家郎君,上前一脚踢在对方后脖颈处,直接将小沙弥彻底踢昏了过去。 恰在此时,文殊院门内行来一大批人,为首两位一僧一俗、一老一壮,这僧人年纪五十左右,长得慈眉善目,一身浆洗干净的僧服脚踩百纳鞋,走起路来不疾不徐,确有几分超脱世俗之感,老和尚旁边的是名四十岁上下,一身员外装的中年,此人浓眉大眼、方口圆脸,走路四平八稳,明显是个练家子,或是生活太过安逸,这员外身材已经有些微微发福。 这二人身后各色大小和尚、家丁小厮成群,个个面目不善,一副要对种彦峰等人群起而攻之的模样,再看种彦峰这边,只见鲁达大咧咧的横在门前,根本不把这上百号的人放在眼里,小六和李忠一左一右护着种彦峰,小六神色有些紧张,明显是担心主人比自己要多,一旁的李忠眼珠子直转,估计在想着如何脱身…… 两拨人走到近前,对方为首老和尚身后一名首座模样的僧人率先开口道,“你们这群贼人,安敢在佛门清净之地动武,欺我文殊院无人乎?” “少跟洒家文绉绉的,俺打的就是你们这些狗眼看人低的贼秃,不服气的尽管上来比划!”鲁达这几天只顾着赶路,哪有时间和种彦峰切磋武艺,这会明显是手痒痒了…… 首座和尚也是个急脾气,二话不说便冲了过来,一旁的弟子看了看为首的老和尚,见对方并未制止,便也抄着木板打杀过来…… 鲁达这边乃是对手越多越开心,只见鲁提辖双拳频出打的这群大小和尚毫无招架之力,一个小和尚好不容易逮到机会用木头狠狠砸在鲁达身上,结果只见木头断裂,却未伤到鲁达分毫,吓得小和尚怪叫着就跑了回去。 为首的大和尚见一众弟子被打的凄惨,却只是微微皱了皱眉,并未出言制止,更没有动手的意思,到是一旁的员外有些看不过去,叫上自己手下教头和武师并庄客等人纷纷上前助阵。 “你们也去给提辖帮把手!”见对方人数太多,种彦峰可不想鲁达有闪失,立即吩咐种小六和李忠出手帮忙,他自己则继续稳稳站着,对方两个头头没行动,他当然更有耐心。 这场混战来的快去的更快,不多时地上便躺了一片,哼哼唧唧的声音更是不绝于耳,鲁达李忠和小六虽然还能站立,身上却也挂了彩,衣服也烂好几处,对方虽没有高手,但人数毕竟太多,能赢已经不易,完胜则也无可能。 “几位施主身手到也了得,老衲愿讨教一二!”老和尚用洪亮的声音说道,接着便向这种彦峰等人慢慢走来,老和尚虽然走的缓慢,但却给人一种难以言喻的压迫感,有如实质一般气势直逼着鲁达等人也打起了十二分精神。 “赵某也愿讨教一下!”一旁的员外见老和尚都要出手,便也不好站着不动,跟着老和尚便走了过来。 “老和尚就交给阿哥了,我来对付这姓赵的员外!”种彦峰知道这老和尚定是智真无疑,只是没想到对方武功原来如此些深不可测,种衙内决定先出奇招速速KO赵员外,然后再联合众人一起全力对抗智真。 “且慢动手!”千钧一发之际,寺庙里突然有人大喊一声,一场针锋对决还未开始便偃旗息鼓。 十六章 偈言 一  众人抬眼望去,只见喊话乃是一位半百年纪的老丈,鲁达等人仔细一看便认出对方身份,不是金翠莲的父亲金老伯还能是谁,金老汉身穿竹纹圆领袍,腰束锦纹带,头戴幞头巾子,脚踩一双浅底乌丝履,之前那粗衣烂衫的憔悴模样全然不见,如今的金老汉神采奕奕,连声音都十分洪亮。 “诸位且慢动手,误会,天大的误会!”老汉走到近前先对智真行了个礼,随后才拉住赵员外窃窃私语了几句,赵员外脸色先是疑惑随后便是惊讶,片刻赵员外就以一副灿烂的笑脸出现在众人眼前。 “果然是误会,没想到几位竟是某家的大恩人,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赵员外先叹了口气,接着便对智真道:“不瞒长老,这几位便是我那新收妾氏的救命恩人,当先这位壮士乃是威震渭州的鲁提辖,这位小郎君更是种家的小衙内!” 金老汉不等赵员外说完话,便已经向种彦峰等人走来,“拜见几位恩人!” 种彦峰哪能让长者鞠躬,立即扶住老汉,“老丈,您不是回汴京去了吗,怎地又会出现在这?” “一言难尽,我们路上碰到了一个京城以前的邻居,经他介绍便来到这雁门县落脚,也是我父女命好,竟然碰到了赵员外!”其实这金翠莲是赵员外养在外宅的小老婆,外室与现在所说的二奶也没啥差别,只不过那时不会被人歧视,也没什么可说不出口的。 “这么说来还真是误会了!”种彦峰本还想借机和智真这个真正的高手切磋下,如今看来也希望了,只见他朝着赵员外和智真拱了拱手,“刚才之事是我等鲁莽了,还请大师和赵员外见谅,这里受伤之人的一切医药费请让我承担!” “恩公哪里的话,这些费用自该由我来付!”赵员外抱拳回礼后,又向智真长老说道:“今日给贵院惹了不少麻烦,小弟改日必亲自登门道歉!” “平日赵檀越对弊寺多有香火施舍,这区区小事如何敢让檀越道歉!”智真嘴上虽如此说,但脸色也好看了许多,明显是接受了对方的意见,所谓上门道歉说白了不过是送香油钱,智真当然也是来者不拒。 “几位施主既然是赵檀越的恩人,且请来院内吃茶!”智真不愧是有道高僧,对刚才还势如水火的几人,态度说转便转,亲自引着众人进了门,随后自有那家丁小厮带鲁达等人更换衣服,地上这些被打躺下的众人见事情已经解决,便也不再装死,相互搀扶的慢慢站了起来。 等众人衣服换好,便跟着智真和赵员外到了一间禅房坐下,种彦峰坐在下首,正对着智真长老,见智真正目光如炬的盯着自己,种彦峰丝毫不以为意,微笑着问道:“大师莫非再给我相面不成?” “是也不是!”智真见众人不解便又开口道:“小施主骨骼清奇,确是练武的好材料,至于面相吗,施主恐是乱天数之人!” 种彦峰听罢心中震惊莫名,脸上神色却半点未变,顿了顿,才开口道:“大师可有偈言相赠?” “这个嘛!”智真大师做出一脸思索状。 种彦峰看了眼身后站着的小六,小六立即会意的拿出几片金叶子递给一旁的僧人,“这是我家主子施舍的香油钱!” 智真见此便也不再拖拉,酝酿片刻就开了口,“我有四句偈言相赠,还请施主记好,东临金銮谒真龙,西来崎岖探险峰,北定可待接绿叶,南山昔月万点同!” “多谢长老!”种彦峰只听明白了第一句,想问却又知道偈言本就是神神秘秘不可说破的东西,便强忍住了冲动,种彦峰指了指一旁的鲁达,“长老对我这位阿哥可有偈言相赠?” “这个嘛!”智真捋了捋胡子,又做出一副思索之状,对面的种小六见了便准备继续掏金叶子,不想却被智真亲自开口阻止了,“几位檀越施舍的已经够多了,并非我不说偈言,只是这位施主的命格已经发生变动,我一时到有些难以下偈了?” “洒家愚笨,还请长老明示,何为命格变动?”鲁达一脸懵了的模样问道。 “施主与贫僧本有师徒之缘,如今却阴差阳错断了这缘分!”智真神色复杂的看着鲁达,“我也送汝四句偈言,望汝谨记,遇幽而起、遇山而富、遇洞而兴、遇海而止!” 这会连种彦峰都听的一头雾水,更别说鲁提辖了,鲁达听罢也只是尴尬笑了笑,并未多言语,种彦峰见目的达到,便起身道:“多谢长老赐金玉良言,我等五台山一行目的已经达到,如今还需赶路进京,今日对贵寺多有冒犯,还望长老海涵!” 智真等人也不挽留,客气几句便派个小沙弥送种彦峰几人出门,走在下山路上,种小六才好奇问道:“小郎君,你不是要还愿吗,为何……” “我心中无佛亦不信佛,何用还愿于他!”种彦峰淡然说道。 “小衙内,可知那几句偈言的意思?”李忠对主子的将来很有兴趣,毕竟这也关系着他的未来。 “按照智真所言,殿试之前应该没问题了,不过谋事在人,还得靠我自己!”种彦峰对这些虚无缥缈的事也不愿多费脑筋,转头看向还在沉思的鲁达,便笑道:“提辖不必多虑,喝顿酒便什么烦恼都解开了?” “哈哈,小衙内说的是,最近赶路的紧,都没怎么好好喝过!”鲁达一听喝酒,锁紧的眉头果然舒展开来,“也不知道这座鸟山附近的酒家如何。” “阿哥放心,自会有人带我们去那美酒成山的地方痛饮!”种彦峰话音未落便见赵员外带着一众庄客小厮从山上追了下来,赵员外走在前头,亲自喊道:“敢请几位恩人留步!” 鲁达等人惊讶的看向种彦峰,心里佩服莫名,种彦峰则甩开众人,迎着赵员外走了几步,“之前帮助金家父女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员外万万不要把恩人二字挂在嘴边,我等实不敢当!” “在小衙内眼里是举手之劳,对我等却是天大的恩泽!”赵员外上前再次抱拳作揖,然后便亲切的拉住种彦峰的臂腕,诚恳说道:“恩公要进京也不差这半日,还请恩公移步到我的庄院,让我尽尽地主之谊!” “这……”种彦峰故作矜持,看向一旁的鲁达,对方立即开口道:“赵员外盛情难却,我们要是再拒绝就有些不近人情了!”种彦峰听罢笑了笑,便也开口答应,“既然如此,我们就叨扰员外了!” 赵员外平时养尊处优,坐惯了轿子,见种彦峰几人都骑马,便也弃轿上马,几人说说笑笑,三十里路转眼便到,告别了风景秀丽的五台山,此刻映入眼帘的乃是一大片田地,阡陌交通、鸡犬相闻,这会还没到农忙的时候,庄客佃户都很悠闲,三三两两闲聊问候,到也是一番乐景。 众人见了赵员外频频笑着向他打招呼问好,不难看出这赵员外平日里很受庄户爱戴,几人进了一处庄园,赵员外安排庄客收拾妥当后便摆下宴席,不多时各色肥羊鲜鱼就摆弄了一大桌。 “这七宝村百姓生活富足,民风淳朴、热情,虽不是大富大贵之所,却也是个安逸悠闲之地!”赵员外简单介绍着自己的地盘,脸上也难免有些自傲之态。 “确实块好地方!”种彦峰对这乡野美食并无兴趣,他在默默盘算着赵员外的财力,这片村落只是冰山一角,雁门县才是赵家的主要产业所在,雁门县虽不是什么名城重镇,但代州位置却相当特殊,差不多是汴京的正北方,渭州、青州乃是一西一东,代州和汴京则是一北一南,四个地方连在一起正是一个菱形! 雁门关已经接近宋辽边境,若是在这里经营好了,再打点好官府这一环节,做些进出口的走私贸易也是极为便利的,对自己将来在青州发展更是非常有利,此处可以成为渭州到青州之间极为重要的中转之地。 十七章 招架不住 一  众人一边喝酒一边闲谈,不多时便熟络起来,赵员外听闻种彦峰乃是赴京赶考的国子学生,嘴上更是恭维个不停,一个劲夸种彦峰文武双全,将来必能出将入相,种彦峰几人也纷纷称赞赵员外豪爽豁达是条好汉。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鲁达便提议院中切磋下拳脚身手,赵员外听罢心里也是暗暗叫苦,虽说他也是好拳脚的,但见了鲁达的身手后哪里还敢较量,只能硬着头皮引着众人来到院中。 种彦峰看出对方顾虑,便主动开口道:“今日阿哥们都大展了身手,也该让小弟过过瘾了,不如让我和赵员外先切磋下如何?” 鲁达当然没有意见,一旁的赵员外见对手换成年纪轻轻又是读书人的种彦峰,悬着的心立即踏实下来,还暗暗提醒自己留手,不可伤了小衙内的面子,结果两人一交手,赵员外便彻底傻了眼,自己还留个屁的手啊,全力以赴都不是人家对手,看对方游刃有余的样子,明显是人家手下留情了。 一番切磋下来,赵员外才彻底心服口服了,“先前文殊院没见衙内没出手,本以为您是读书人不擅武艺,原来是真人不露相,我看您的身手比起京城那些个禁军教头也不差半分!” “员外客气了!”种彦峰活动身手后也是心情大好,扫视了一眼赵员外兵器架上武器,“员外府上的家伙不会只有这些吧!” 赵员外闻弦知雅意,立即笑了笑,“让衙内见笑了,还请众位稍等片刻!”赵员外转头对着下人吩咐道:“去把我的宝刀拿来!” 不多时,手下庄客便拿着一把布套包裹严严实实的刀具走了上来,赵员外亲自解开布套,只见里面是一个外观精良的刀鞘,打开刀鞘才是一把质地上成的朴刀,只见赵员外满脸爱惜的模样说道:“此刀是我多年前从一位京城来的商人手里买的,那会他急着出手,我只花了几百贯钱,之后便一直珍藏至今,不怕几位笑话,平时我都不舍得拿出来!” 种彦峰听罢笑了笑也不答话,回头看了眼李忠,对方立即从随身行李里拿出那把王家铁匠铺打造的朴刀,恭恭敬敬的递给种彦峰,种彦峰朴刀在手,对着赵员外道:“可否比试下?” “这……”即便是宝刀,硬碰之下也很容易受损,赵员外如此爱刀之人,哪舍得拿自己宝刀比试,不过人家种衙内既是恩公又是豪门子弟,若自己显得小气难免叫人耻笑,赵员外思索片刻便横下心来。 “也好!”赵员外横刀在前,口中调笑道:“若是断了衙内的刀,您可不能生气啊!” “那是自然!”种彦峰说罢便劈刀砍向对方的宝刀,再好的宝刀也需使刀之人会用才行,手腕、腰腹、哪怕是腿膝的用力和出力都十分有讲究,与赵员外的随意相比,种彦峰可是全力以赴,加上他的刀本身质地更优,一刀劈下之后,赵员外便再也笑不出来了…… 种彦峰看也不看对方的断刀,直接把手中的朴刀丢还给李忠,等对方把朴刀收好后,种彦峰才对还没缓过劲的赵员外道:“一时错手毁了员外的宝刀,在下心里实在是过意不去,明日我便修书一封,让渭州王家铁匠铺送几个品质更好的宝刀给你!” “啊?”赵员外这会才缓过神来,手中断刀也不好再拿,干脆直接扔在地上,深吸了口气,才道:“今日一见众位,才知道我赵某真是井底之蛙,哎!”赵员外瞄了眼李忠放刀的行李,人家越是把刀随意的收了起来,赵员外越是不好意思开口翻看,“写信赠刀一事还望恩公万万不可再提,小人何德何能,哪敢再受您的恩惠!” “区区几把朴刀而已,员外太客气了!”种彦峰无所谓的说道,他这话让赵员外听的很不是滋味,原来自己当成宝的东西在人家眼里根本不值一提,显得自己实在有些丢脸! 赵员外邀请众人重新入席,这会桌上的鸡鸭鱼肉早已换上新的,酒也筛好端了过来,只见赵员外亲自给种彦峰等人斟酒,随后便憨憨笑着敬酒,“恩公的宝刀一把少说也要数千乃至上万贯,在下哪敢接受,恩公的心意我赵某领了!” “员外有所不知,我那朴刀乃是渭州王家铁匠铺的普通刀具,如今铁匠铺刚刚开业,正在搞什么大酬……宾来着!”李忠对种彦峰的新鲜词也有些拿捏不准,“我那把品质的朴刀只要二、三百贯就可以买到!” “当真!”赵员外几乎从凳子上蹦了起来,一把市价数千贯的宝刀若是真只卖几百贯价,他恨不得立即去渭州能买多少把就买多少把,等拉到京城等地一转手,那可是一本万利的生意啊! 一旁的李忠也看穿了对方心思,笑着继续替主子解释道:“这王家铁匠铺有个不成文的规矩,每天只卖一把刀,若是没我家小郎君的手条,你别说囤货了,就是想买上一把也恐怕要排队到几个月后了!” 李忠的话让赵员外刚刚的“满腔热血”全部化为乌有,又无力的坐了下来,李忠看了眼种彦峰,得到对方一个肯定的眼神后,立即再接再厉道:“员外何故唉声叹气,我家小衙内不是答应送你几把宝刀了吗,莫不是你还嫌少?” “贤弟说笑了,我岂是那种不知好歹之人!”赵员外整理了下心情,“为了些许小事还要用恩公的人情,在下实在惶恐。” “不瞒员外,渭州那王家铁匠铺的东家其实就在你眼前!”李忠话一出口,赵员外便又坐不住了……,只见赵员外起身目光炽热的看向种彦峰,赵员外此刻真想抽自己几个嘴巴,心里暗骂自己糊涂,忘了渭州本就是姓种的天下,“小衙内不只文武双全,还懂得经营,赵某真是佩服得……,不知该如何表达了!” 种彦峰明白到了自己拍板决定的时候,也不再让手下出言,直接道:“贤兄和我一见如故,你若是对铁匠铺的生意感兴趣,我们谈谈合作也无妨!” 王家铁匠铺每天只卖一把宝刀确实不假,种彦峰运用的乃是后世极为常见饥饿销售法,王家铁匠铺的生产能力当然不止如此,等到名气响了,价格上去了他们才会大量出购囤货,一旦市场接近饱和,便马上推出新产品,保证永远占据市场的顶端位置。 王家铁匠铺的东西其实是不愁卖的,种彦峰看重的乃是雁门县这个既居中又靠近边境的位置,有心把此地发展为自己生意链的重要一环,为方便以后的资本输出,铁匠铺的刀具也只是第一步而已。 几人正聊得兴起,便见手下人进来在赵员外耳边通报了一番,赵员外听罢立即大笑起身,“内子听闻几位恩公到了,立即前来拜会,如今人已经到了门外,我这就请她进来!” 少倾金老汉和金翠莲便一起走了进来,金翠莲依旧是柳叶弯眉、杏眼檀口,身姿婀娜,体态轻盈,模样未有变化,但气质却大有相同,当初那我见犹怜的小家碧玉,如今已是妩媚娇艳的性感妇人,金翠莲向着众人盈盈一拜,口中细语感谢,神态自信,声音委婉,让人不觉好感丛生。 可惜种彦峰见过了天仙般的姚兰芝,何况光论气质金家娘子也比种衙内那个出身陇西李氏的姨娘差了许多,种衙内对姿色只算上成的金翠莲全无半点兴趣,只客气了一句便收回目光看都未多看一眼。 至于李忠,那是个只爱钱财的大俗人,对女色也是兴趣阑珊,种小六年纪还小,这方面的心智尚未成熟,不提也罢,唯独一旁的鲁达眼神火热得让人有些招架不住…… 第十八章 栽跟头 “金家娘子能遇到赵员外这个良人,也是喜事一件,当浮一大白!”种彦峰借着与众人喝酒的机会,悄悄用胳膊撞了鲁达一下,才将对方唤醒,估摸着鲁达之前本已熄灭的火苗又燃烧了起来,其实想想也情有可原,毕竟金家娘子比渭州那会更娇艳三分,大龄单身汪见了哪能不产生联想,尤其在酒劲上涌之后! 赵员外也发觉鲁达眼神不对劲,哪敢让美人再做逗留,对着金翠莲吩咐道:“你这一路赶来也辛苦了,我和几位恩公正有事相商,你先回去休息吧!”金家娘子毕竟只是个外室,依仗的不过是老爷的恩宠罢了,并无地位,金莲莲对赵员外的话可谓言听计从,施了个礼后便盈盈退了下去。 直到金娘子在视线中消失,鲁达才缓过神来,这会也不用众人相劝,鲁达自己便一碗接一碗的喝了起来。种彦峰担心鲁达一会酒后闹事,建议众人早些休息,明日再聚。为了尽地主之谊,赵员外这会也喝的有心头晕,哪能不顺水推舟。 种彦峰回到房里,自有小六伺候更衣,种彦峰犹豫了下还是开口嘱咐道:“提辖心里估计还有些吃味,上半夜你辛苦些多注意着点,若有异常及时通知我!” “省的了!”种小六恭敬答道。 等小六离开,种彦峰也感觉有些倦了,趴在床上寻思着该找个什么借口才能去青州逛逛,这也是他绕远来五台山的真正目的,青州乃是好汉的摇篮,青州除了梁山泊以外还有四山一寨,如今桃花山有小霸王周通,二龙山有金眼虎邓龙,这两人武艺平平,邓龙还是个嫉贤妒能无半点容人之量假秃驴,并没什么收服的价值! 孔明、孔亮暂时还未落草,白虎山现在乃是无主之地,清风山却已经有王英、燕顺以及郑天寿三位好汉,却也都是渣渣而已,要说最有能耐的还是那清风寨的花荣花知寨! 种彦峰自知暂时还没本事让一个知寨弃了家业给自己当马仔,不过花荣却可提前结交一番,至于其他的那些好汉便没什么价值了,另外自己如今声明未显,还没到让绿林好汉纳头便拜的地步,这会结交效果恐怕也有限! 种彦峰正思索着,却听小六进来低声询问主子是否安寝,种彦峰料想是鲁达惹了事,立即翻身起床,“提辖耍酒疯了吗?” “呃,这到不是!”小六的回答让种彦峰楞了一下,后面的话更是让种彦峰感到意外,“是金家娘子来了,她亲自给你弄了碗醒酒汤,说是你喝了再睡下会舒服很多,明早起来也不会头疼,我觉得很有道理才未拒绝,你看?” “你这厮,把汤端来不就得了,这有什么可请示的!”种彦峰笑骂道。 “金娘子说救命之恩无以为报,略表心意,希望能亲自服侍郎君……喝汤!”种小六挠了挠头,“我见她说的诚恳便没好意思谢绝,要不我说你已经睡下,把她打发了算了?” “你都进来这么久了,现在说我睡下不觉得假吗!”种彦峰心道这小六忠心有余,但精明劲比起小七可差远了,甚至就连李忠都不如,不过种彦峰一向更看重忠诚,他最喜欢的反而正是种小六,“算了,你让金娘子进来吧!” 北宋虽说男女大防不像后世那么苛刻,但深夜孤男寡女相见也是不妥的,所以种彦峰便未让小六关门,更把小六留在了屋内,等金家娘子亲自端着冒热气的碗进来时,种彦峰已经整理好衣服,只见他起身迎道:“劳夫人费心了!”当着人家的面哪能再叫金小娘子,这称呼可是万万不能错的。 “恩公活命之恩,奴奴今生无以为报,唯有亲手做了一碗醒神汤献与恩公,还望恩公千万不要嫌弃!”金翠莲虽非南人,说话却是吴侬娇语,换个男人恐怕早就听得酥了,可惜种彦峰上辈子陪领导、客户常年混迹于各种声色场所,并非那懵懂初哥,对美女的这一套有着强力的免疫。 种彦峰神色丝毫未变,令小六把汤碗端来,浅浅尝了一口,发现所谓醒神汤原来就是醪糟而已,不过这金翠莲不愧是吃过苦的,手艺着实不差,亲手做的醪糟味道不浓不重,清淡宜人,种彦峰喝了大半碗后,酒倦之气仿佛真的少了许多。 “多谢夫人,天色已晚,在下也该休息了,小六,帮我送送夫人!”种彦峰并不相信金翠莲这种绿茶心机婊是重情义的人,若不是看在赵员外这个潜力不小的生意伙伴面上,他都懒得搭理金小娘子这种人,如今汤也喝了,人情也还了,哪能不急着送客。 “我来收拾吧!”金翠莲对种彦峰的态度不以为意,主动上前从种彦峰手里接过汤碗,期间还仿佛不经意的触碰了下种彦峰的手,金翠莲接过碗后却并未急着离开,“看恩公有些疲惫,奴奴正好会些按跷的手段,可以帮恩公解解乏!” 按跷便是按摩的意思,不过和简单的推拿又有不同,按当然是指用手,跷则就是指的就是用脚了,按跷乃是手脚全套使用的按摩方式,在此情此景之下,金翠莲不提推拿却说按跷,让人听起来也是满满的暧昧味道。 种彦峰并不知道正是他之前的冷漠才激起了金翠莲不服输之心,金翠莲原来身份低微,连温饱都是问题,哪敢有其他的心思,如今过上了好日子,人也自信了许多,对样貌普通上了年纪的赵员外便有些不喜,当然若不是又见到年轻俊俏身份高贵的种大少,她也不会产生再攀高枝的妄想。 只不过她没想到种彦峰前世乃是常年猎鸡之人,哪会让鸡给啄了眼,只见种衙内眉毛一挑,沉下脸来,神色不悦的说道:“人贵在有自知之明,奢望的太多,会害你将现在已经拥有的也一并失去,到时候想后悔恐怕哭都来不及了,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呢,金家娘子!” 种彦峰最后一句“金家娘子“”意思非常明显,即便对方已经和往日大有不同,但两人之间悬殊的地位差距依然未变,在种衙内眼中金翠莲还是那个不值一提的金家娘子,仅此而已! “读书人的话就是深奥,我们妇道人家哪里听得懂!”金翠莲强颜笑了笑,“小郎君既然倦了,奴家也就不再叨扰!”金小娘子心机到也够深,说完便施施然离开,从头到尾表现的极为得体,更是半点尴尬未显。 种彦峰本以为晚上这出只是个无聊的闹剧插曲,他还是低估了最毒妇人心这句话,种彦内怎么也想不到今天的事不止在将来害得赵员外家破人亡,让他也都跟着栽了个大跟头…… 第十九章 管杀也管埋 等鲁达睡醒已过了第二天的晌午,谢绝了赵员外的再三挽留,众人打点好行李便离开了七宝村,赵员外携金翠莲父女及一众庄客送出十里后才止住脚步。 金翠莲对种彦峰等人又是再三感谢,这小娘子神态依旧,仿佛昨夜之事根本没有发生,种彦峰也不得不对她刮目相看,在渭州时这金小娘子已经是个装可怜博同情的表演高手,一记借刀杀人便让强势的郑屠倒了大霉,手段不可谓不高,如今已经成为了老戏骨的金娘子便更不能小觑了。 种彦峰从不放过自己厌和忌惮的人,若不是还需要发展赵员外这个未来的生意伙伴,种彦峰这会恐怕就已经辣手摧花了! “小郎君,过了前面那片林子有个岔路口,我们向南经过邢州和向州后就到了开封,若是按照之前的赶路速度,三、五天就能到汴京!”李忠这些年走南闯北,确实可称为老司机! “距离秋闱尚早,不若我等四处转转如何?到了京城有孙管家坐镇,再想出去玩耍可就难了!”种彦峰随口说着,仿佛也是刚刚才有的这个想法。 “甚好,京城的酒再好也不急这一时,小郎君不是总说什么行万里什么来着!”鲁达凑热闹道。 “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小六在一旁插口,“郎君这句话越想越有深意,比几些个夫子说的都强多了!”其实众人对种彦峰的秋闱根本都不抱希望,便也不急着进京。 “呵呵……”种彦峰也看出了个众人的想法,只能干笑了下几声,“既然大家没有意见,不知这万里路先去哪为好呢?” “其实也没什么好去处!”李忠咧了咧嘴无奈道:“北面契丹人的地盘,东面那河间府,也不是什么好去处,不过沧州到有个人物,在江湖上享誉盛名,此人或值得衙内一交!” “我乃进京赴考之人,怎可结交前朝遗老!”种彦峰笑了笑,“除了南下再无别的去处了吗?” “呃,是小的没想周全。”李忠尴尬笑了一声,表面不动声色心里却暗暗吃惊,他没想种彦峰竟然连沧州的柴进都知道,自己本来还想卖个关子呢,而且对方竟然连柴进的身份对其仕途是否会影响都考虑到了,这心思也太深了…… 李忠不愿冷场,略一思索便又道:“若说其他的去处也不是没有,青州本也是个风景秀美的好地方,只不过那里好汉、强人颇多,治安很不理想!” “有洒家在还怕那几个撮鸟?没被洒家遇到便还则罢了,若被洒家遇到,来一个打一个,来两个抓一双!”鲁达这会还有军职在身,对绿林好汉认同感并不高。 “既然提辖说去的,龙山虎穴又有何惧!”种彦峰大手一挥,“我们就去青州转转,一路上见山平山,见水荡水!”种彦峰不只达到目的,还夸得鲁达神清气爽,几位大小好汉这便踏上了“水浒”之路! 这四人都是修罗转世、罗刹再生,就算那剪径的强人遇到也得绕路,走了三、两日连半个山贼、土匪都未碰到,让手痒痒想揍人的鲁达直喊晦气,到是种彦峰得了空便练字,纸张不够之时便用树枝在地上练,绝不停歇,凭着过目不忘的本领读书效率则更高,看完一本扔一本,在路上行了几日后,小六带的一大包书都已经空了小半。 众人路过一处阴凉地,放下行李补充了些干粮,鲁达只管大睡,小六负责喂马,李忠则四处转转,权当放哨,不多会李忠便发现一块山石,只见上面隐约的刻着桃花山几字,李忠立即跑回来对众人道:“这里应该就是桃花山地界了,听说这里也聚集了一伙强人,为首的武艺高强,人送外号小霸王,若是碰上了,大伙还得小心着些!” 种彦峰没想到这么快就到桃花山,抬眼看去只见这地方山石怪异、乱草丛生,虽叫桃花山却绝非世外桃源,此处上下只有一条险峻小道,到是个易守难攻的好地方。 “什么撮鸟小霸王,来了洒家一刀便将他剁成了两节,我这把长刀也该见见血了!”鲁达冷哼一声后便翻了个身,明显对李忠的大惊小怪反感至极,也就众人在一起待的久了,不然他早就破口大骂,谁让李忠扰了他和金翠莲相会的好梦呢…… 种彦峰对李忠点了点头也并未答话,算算日子,估摸着那周通还未看上刘太公的女儿,想来出英雄救美的戏码也没机会,只能凑合着拿周通这个泼才解解闷了。 见自己一番动作只招了众人白眼,李忠也只好讪讪的坐了下来,这会李忠反到盼着强人赶紧杀来,若是今日真无好汉前来寻事,他便又要被鲁达鄙视很久了…… 或是受李忠心念感应,桃花山还真就出现一拨人,为首是个二十七、八的汉子,只见他头戴青绿面巾,上身一件金绣绿萝袍,腰间系着青云丝带,叫下一双漆黑的牛皮靴,带着一群喽啰耀武扬威的奔着山下而来。 这头领到了山下也不急着喊话,等手下牵来一匹卷毛的高头大马后,他便飞身骑了上去,随后才奔着种彦峰等人而来,只见这贼首在马上趾高气昂的对着鲁达等人喊道:“我乃桃花山寨主小霸王周通是也,你等识相的便主动交出财物,或许还能保住条性命,不然我们只管杀不管埋!” 鲁达看了看周通,连身都懒得起,转头斜了眼李忠,“就这种货色还值得你还大惊小怪的?这撮鸟就交给你了,别污了我和衙内的手!” 李忠早就全身戒备准备大干一场挽回颜面,听了鲁达的话反而泄了气,恨不得一头撞死在树上,看得一旁的种彦峰只觉好笑,“算了,这人就交给我来吧!” “这种鸟人哪值得郎君动手,我便可收拾了!”小六提着把朴刀走上前来说道。 几人如此说话倒把周通弄得楞住了,他反应过来时更是大怒不已,刚要驱马上前,不想种小六比他还快了一步,只见小六飞快的跑了上去,接着便高高跃起,一记大力的回旋踢更是直击中周通的马头,只这一下就把卷毛马踢的七窍流血,跌倒在地,若不是周通躲得及时,早也被压在了下面。 “啪啪!”种彦峰拍了拍手,“踢得好!”种衙内这会乃是真心夸赞,小六虽然脑筋不及小七灵活,但身手却强上对方不少,练武更是个好苗子,最近又没少得到种彦峰和鲁达的指点,其功夫水平早已不在李忠之下,若是用上种彦峰后世的那些招式,恐怕李忠都不是对手! 小六一出手就吓了周通一跳,加上对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小六几个回合便将周通擒下,其余一众喽啰见大王落败便一哄而散,几个周通的死党到是没跑,全都跪地求饶起来。 “小霸王的名头虽好,却不适合你!”种彦峰走到周通面前,见对方脸色丝毫不惧,便心生几分好感,周通能耐虽然不行,但为人也算率直,还是个重诺的汉子,这也是种彦峰没一刀剁了周通的原因,“知道我们哪里和你不一样吗?” “我是匪,你们是良民,这有什么可问的?”周通梗着脖子道:“你们要杀便杀,皱一下眉头便是你的孙儿,不过你若是条好汉便放了我这几个兄弟!” “挖坑!”种彦峰指着那几个跪地求饶的喽啰吩咐道,这几人楞了一下,却还是照办,立即找来铁器木棍挖起坑来,等他们挖的差不多了,种彦峰指了指那半米多深的坑道:“和你不一样的地方就是我们管杀也管埋!” 二十章 看风水 桃花山聚义厅上,种彦峰和鲁达坐在上首,下来便是李忠和种小六,周通坐在最末,小霸王这会正在吆喝手下喽啰上菜筛酒,更是一个劲向种彦峰等人敬酒。 “今日能结识大名鼎鼎的种家小衙内和鲁提辖,小的真是三生有幸,先连干三碗以表敬意!”酒劲虽不高,三大碗喝完却有些涨肚,周通打了个饱嗝,只见他从喽啰手中取了一支箭,“衙内活命之恩实难相报,以后但凡有事只要您言语一声,无论上刀山还是下火海,我周通若是犹豫半分便犹如此箭!” 周通把手中箭杆折断后更是叫手下喽啰集合,一起拜谢种彦峰等人,随后周通又命人抱来一个小木头匣子,种彦峰瞄了一眼便猜出匣子里是什么东西。 “周兄刀架在脖子上都不皱一下眉头,也是条响当当的好汉,你我今日在此相遇亦算缘分,我也敬你和诸位山寨的好汉三碗!”种彦峰三碗下肚面色丝毫不变,光凭酒量这点就让周通等人更刮目相看。 周通又干了一碗,随即起身打开喽啰怀里的匣子,只见里面尽是黄白之物,种彦峰粗略估计也得值个千八百贯,只见周通单膝跪地,双手将匣子举到头顶,“若不是知道衙内你身份高贵,我真恨不得请您当这一寨之主!在下身无长物,唯有这些年积攒下的一些家当,今日全拿来孝敬衙内以表拳拳之心,还望衙内成全我的一片心意!” 这点钱种彦峰还真没看在眼里,不过种彦峰却想到一件事,本来‘水浒’轨迹里,周通和李忠对鲁达也算不差,好酒好肉的招待,等鲁达表示要走,他二人还打劫路人准备给鲁达添些盘缠,人家和你鲁达也没太多的交情,能做到这点已经算够意思了,但鲁达为何却一再强调说周通二人吝啬呢? 现在想来恐怕是因为周通、李忠未把这山寨老大的位置让给鲁达,鲁达身份武功都远在他二人之上,没个名分地位他在这桃花山如何能待得住?换做旁人他还可以硬抢,人家好酒好肉招待你这么久,鲁达又如何拉的下脸使用暴力,所以他才不得不离开,走的时候更是直骂娘…… 收回思绪,种彦峰笑着道:“周兄和我一见如故,又何必客气呢,况且小弟最不缺的就是这黄白之物!”种衙内接过木匣递还给一旁的小喽啰,拉起周通后不等对方说话,又抢先开口道:“这些许事情暂且不提,有件关乎周兄生死的大事,我觉得还得早点告知你为好?” “啊!”见本来说的好好的,突然又提了自己的生死,周通哪能不一脸懵逼。 种彦峰拉着周通的手,走到聚义堂外,指着桃花山的风景道:“这些话我上山的时候就想说来着,但又怕兄弟不信,可不说却又恐害了周兄和桃花山这一种好汉们的性命!” “衙内有话请只管说,我周通绝对相信!”周通强忍着纳闷,急切问道,不只是周通就连跟着出来的鲁达和小六等人也都十分好奇。 种彦峰见众人都凑了过来,便伸手指了指山前的景致,“此地水草虽然茂盛,但是长势颇异,山上石头虽多却也都是凶煞之状,山前溪水流速湍急,山下小河却浅薄无蓄水之功,综上所述,此处绝非明秀之地!” 种彦峰说罢又看望了望上山的幽静小路,“上下山只有这一条小路,易守难攻不假,但敌人若是封死山路,尔等更是那瓮中之鳖,此地依穷山傍恶水,我敢断言周兄和这桃花山的一并弟兄在半年之内必将死于非命!” 种彦峰边说边叹了口气,再看周通等人早已都被唬的面无人色,这帮好汉行走江湖到也没有那么怕死,但因风水不好而坏了性命,那情况可就大不相同了,古人的迷信超过我们的想象,只见周通纳头便拜,“衙内是要进京考状元的文曲星,您说的话绝不会有假,还请衙内救救我等性命!” 周通话音未落,其他一种喽啰也都跪在地上,齐呼求种彦峰救命,要知道在宋朝见了皇帝都不需要下跪,此刻这些人全都跪拜在地,足以证明他们内心有多惶恐和不安! “破解此事到也不难,贤兄烧了聚义堂,砸毁寨门,再封了这上山的道路,然后换一处地方便可继续逍遥了!”种彦峰十分随意的说道。 “衙内有所不知,青州这一处地方强人甚多,但凡好点的山头都有好汉霸占,如今方圆几百里只有那白虎山还是个无主之地,不过那白虎山连个险要的关隘都没有,并不是个好去处!”周通叹气解释道。 种衙内心道怪不得孔明孔亮之前没去占白虎山,原来不是个好地方,当然以孔明、孔亮的实力能弄个地盘就算不错了,种彦峰假装微微思索了下,便又问道:“附近可有那开过寺庙的山头,住过佛祖的地方风水一般都不会太差,若是有的话大可抢来安身!” “还真有这么个地方!”周通一拍大腿道:“那二龙山上曾经有座宝珠寺,本来香火还算旺盛,可那寺里的和尚却俗心未泯,不但还了俗如今还聚集了三五百个喽啰占山为王,二龙山上、下共三道关隘,地势险要程度更胜这里。” “这么好的地方贤兄为何不夺了自己安身立命?”种彦峰仿佛随口问道。 “不瞒衙内,那二龙山大王姓邓名龙,武艺到不出众,但为人极为谨慎,想要算计他可不容易,我和他平时井水不犯河水,一直以来也才相安无事!”周通缓缓解释道:“而且二龙山上那三处关隘也比较辣手,要是他死守的话,天王老子也没辙!” 种彦峰听罢点了点头,这邓龙确实是个小心谨慎的主,‘水浒’里因为见鲁达只身一人又是个和尚,邓龙才放松警惕与之交手的,更因被鲁达一脚差点踢坏了“腰子”,他才气急攻心的上了曹正等人的当,想骗邓龙下山一刀剁了恐怕也得花点心思,当然种彦峰更嫌这种办法太没技术含量…… 种彦峰看了眼周通等人,见大伙都在等着自己这个读书人出主意,心里不觉叹了口气,身边没个军师一样的人物真的是好累啊,这会他是越来越怀念史进了,有史进在便可得到神机军师朱武,将来更能省下不少脑细胞…… 二十一章 别找死 二龙山下,一帮残兵败将模样的人正七倒八歪的躺在路边,仔细一看,为首的那位正是平日里嚣张惯了的小霸王周通,不过这小霸王现在看起来却半点霸气都没有,这会周通身上的金绣战袍早已破了大半,腰间的青云丝带松松垮垮,一双漂亮的黑犀小皮靴竟然开了口,破衣烂衫就不说了竟脑上的幞头都不见了踪影! 周通身边十几个小喽啰就更别提了,叫花子都比他们强百倍,这一伙人三三两两的躺在地上,胸口像个破风箱似的一个劲直喘,等到二龙山有人下来,周通才带着众人缓缓的站了起来。 只见周通向着来人跑去,边跑边哭喊着道:“邓天王、兄长、我的亲哥哥呦,救救我啊……” 来人不是邓龙还能是谁,他走到周通面前十几步的时候便站住了脚,仔细打量了周通一番,才悠悠然开口,“这不是我周贤弟吗,贤弟不好好的待在桃花山当那小霸王,何故驾临我这小庙又缘何落成了这番模样?” “不瞒兄长,前日我点起小喽啰下山做些营生,不曾想碰到个劳什子打虎将,那人身手十分了得,打得我无半点招架之力……”周通心里对嘴上缺德的邓龙早骂了不下百遍,口中却苦叹道:“我被那厮一连追了十几里才逃脱,后来等我回到山寨一看,那打虎将竟把我的寨子都给占了!” “你说那打虎将不止打的你毫无还手之力,还抢了你的寨子,如今他正在这桃花山上?”邓龙皱着眉毛道。 “不止如此,那人还放言要平了我们三山的好汉!”周通满脸无奈,“小弟如今实在是没了去路,还望哥哥收留,哪怕给哥哥你做个马前卒我也乐意!” “贤弟客气了,你我兄弟之间何来收留一说,你安心在我这住下便是!”邓龙乃是嫉贤妒能之辈,绝容不下比自己能耐大的人,好在他以前就瞧不起周通,今日见周通又如此狼狈不堪,难免就更加轻视。 邓龙思索了片刻,又开口道:“抢你山寨的人武艺如此高强,不如我叫人去清风山通个信,我们三山的兄弟一起商量个对策?” “不可,那我还不得被清风山那三个泼材笑话死,打虎将武艺虽高,但双拳难敌四手,兄长若是和我联起手来,取他人头也并非难事!”周通简单分析道。 “此事还需从长计议!”邓龙摸了摸自己的八字胡,随即又对周通道:“贤弟一路受惊了,不妨先到我寨上休息一番再做计较!” 周通见对方是说进寨休息,却没给自己名分,心里虽然把邓龙十八代祖宗都骂了个遍,脸上却是一副受宠若惊的表情,只见他转身对一帮手下喽啰道:“你们还不谢谢邓天王!” 未等一众小喽啰开口感谢,邓龙却一边摸着自己的八字胡一边悠悠道:“贤弟先别忙着让大伙谢,你我兄弟一场,我收留你自是没话说,至于这其他的人嘛,我看还是让他们另谋生路吧!”邓龙虽然瞧不起周通,但谨慎多疑的他哪会让周通带着原班人马上山。 周通表情凝重的思索了好一会才一咬牙,冲着自己的手下就跪了下来,“兄弟们,是当哥哥的没能耐,你们跟着我也得被拖累死,各自去寻出路去吧,来生我们在做兄弟!” 只见周通说着说着就泪如雨下,手下喽啰也都跪倒在地,对着周通拜了两拜,随后才默默的起身散了,有些竟还依依不舍的回头观望,但最终却也只能默默离开。 等周通的手下全部走光了,邓龙才缓缓走到周通面前,轻轻拉起周通,“贤弟不必沮丧,以后你就是这山寨的二寨主了,你的仇哥哥自会替你去报!” 周通心道自己孤家寡人你才敢给个虚名,真不是个东西,只见周通胡乱的擦了擦眼泪,做出一副感激涕零的样子,“让兄长见笑了,只要兄长能替我报仇,以后小弟这条命就是你的了,做牛做马绝无二话……” ……………………………………………… 二龙山外的丛林里,眼看着邓龙和周通上了二龙山,种彦峰才把眼前的竹筒收了起来,一旁的鲁达赶紧借过来好奇的望了一下,结果平时胆大包天的鲁提辖竟大惊得险些把手里的竹筒给丢在地上,“俺的娘啊,那远的景物恁地跑到洒家眼前了?” 这竹筒正是后世望远镜的雏形,若说制作其实也简单,在空心的竹筒前后两头各固定一块精心打磨的水晶便可,水晶在这会还叫水玉,其主要成分和玻璃并无差别都是二氧化硅而已,种彦峰一腾出空来便准备开个玻璃厂,到时候又是一笔好买卖…… 当然也别小瞧了这竹子,除了起初要经过精挑细选以外,还要通过防腐、挫平、抛光以及用油浸泡等多步工序,没有个十几天是制作不好的,成品的竹子结实程度更不下于金属但却比铜铁可轻便多了,至于那水玉打磨起来也不容易,多次试验调整凸透程度才能获得理想的效果。 “光学原理,简单几句解释也不清楚!”种彦峰笑着接过竹筒丢给小六让其收好,“第一步已成,我们会桃花山等消息吧!” 众人退出丛林上了马后,鲁达才嘀咕道:“衙内的办法还是有些麻烦了,不如让我先藏在喽啰当中然后突然杀出,一刀斩了那邓龙方便!” “若是小六藏起来或许还行,贤兄这等威武,在凡人堆里就如同那砂砾中的明珠,如何能不被发现!”种彦峰一句话夸得鲁达浑身舒坦,只见这大汉直缕着胡须大笑,这模样仿佛是把自己当关二爷了。 “一刀斩了邓龙不难,可如此一来哪个山寨还敢邀我们做客,恐怕这青州的好汉都得提防我们了!”种彦峰缓缓解释道:“夺二龙山如探囊取物,但我更想借机锻炼下周通和李忠二人,看看他们到底值不值得重用!”其实种彦峰是嫌直接杀人技术含量太低,堂堂第五代种家军传人,若是把活干的这么糙,那以后还混个什么劲! “周通只带了十几号手下,邓龙连这点人都不敢接收,此人难成气候,杀了也不可惜!”种小六一旁开口道。 “邓龙这厮如此小心到让事情有趣多了,这会该看李忠的表演了!”种彦峰后面的话没说出完,在种衙内看来,此事若是不成,李忠和周通也实在没有存在的必要,他手下缺人不假,但宁缺毋滥,绝不能养废物! 众人行了不多时,便又回到了桃花山地界,不过他们却并未向桃花山走去,三人的目的乃是桃花村,种衙内几人刚到村口便见一众庄客们正在忙的不亦乐乎,看样子像是在准备操办喜事,但表情却又是一副严阵以待的模样。 “这位兄弟请了,我等路过贵宝地想讨些热乎的吃食,不知可否行个方便?”小六上前对着最近的一个庄客抱拳说道。 “赶紧走,别在这找死!”那庄客眼都未抬,直接挥手打发说道。 二十二章 大王要娶亲 “你这撮鸟,讨口热乎吃食就说我等找死,看爷爷打的你满地找牙!”种小六长这么大还从未如此说过话,为此还事先排练了好几回,就这还是鲁达手把手教的呢,此刻还真有几分鲁提辖的蛮横味道,站在后面的种彦峰和鲁达看得也是强忍笑意。 那庄客见小六不过是个半大小子,便没把他放在眼里,直接开口大骂:“就凭你也敢来桃花村撒野,大爷担惊受怕了大半天,心里证憋着火呢,兄弟们,一起教训教训这厮!” 一众庄客顷刻间就把小六围了起来,离得近的几个更是上前要推搡小六,不过结果却是来一个倒一个,来两个趴一双,其他的庄客上来帮忙也都纷纷被打的自己妈都不认识了。 “你们这些个狗眼看人低的撮鸟,看爷爷今天不扒了你们的鸟皮!”种小六边说边偷偷看向种彦峰,得到对方鼓励的眼神后便也不再顾忌,这副蛮横模样表演得更是收放自如,其余的庄客们见此哪还会上前找打,脑子机灵的已经跑去通风报信了…… 不一会村口就又来了一拨村民,为首的乃是一名六十上下的老者,只见老人家拄着拐棍一步一摇的向种彦峰三人走了过来,“在下乃是这村里的保正,大家都叫我刘太公,敢问这位小兄弟何故伤我庄客?”老人家声音有些发抖,明显是外强中干,当然这也不能怨他,换谁一天内连受两次惊吓都难免如此。 “老人家你不要怕,我并非那山贼土匪,路过贵宝地不过是想讨口热乎吃食罢了,你这些庄客说话太过难听,开口就要死要活的……,是可忍孰不可忍……”种小六说话如同背书一样,讲到这的时候已经有些忘词,种彦峰见此便立即迎了上去。 “小六,你也太过鲁莽了,恁地又动手打人!”种衙内明明一直在场,却仿佛刚来此地一般,只见他先对着老丈拱了拱手,“让老人家受惊了,我这弟弟本性不坏,就是脾气火爆了些,还请老人家原谅则个!” “不敢当,不敢当!”老头连连摆手,接着又叹了口气,“不瞒几位好汉,并非弊庄不愿接待你们,只是弊庄今日糟了强人威胁,庄客撵你也是不想让你们受到牵连!” “何人威胁?老丈缘何不报官?”种彦峰疑惑道。 “还不是桃花山那新来的大王,至于报官就更没用了,这伙强人的老巢易守难攻,官府也没办法,况且官府中人常年吃着孝敬,哪会真心剿匪!”老丈指了指庄上的宅院,“几位好汉若不嫌弃便在庄上用些吃食,用完了还请赶紧上路,莫被我们拖累了!” “如此就劳烦老人家了!”种彦峰借坡下驴,带着小六和鲁达一起进到刘太公庄上,在太公招呼下,少倾便摆好了一桌子的鸡鸭鱼肉,种衙内几人忙活了大半天,这会还真的有些饿了,几人立即狼吞虎咽起来,风卷残云一番后,种彦峰净了净手,“多谢老人家的款待!” “小郎君客气了!”刘太公见过吃东西厉害的,但没见过这么厉害的,种彦峰倒还好,种小六和鲁达的吃相着实把刘太公吓到了! 种衙内不理会对方的惊讶,又补充道:“老人家请恕我直言,钱财不过身外之物,既然强人索要,您就给了他们算了,若为此伤了性命实在太不值当!” “若只是黄白之物,我何至如此!”刘太公叹了口气,“小郎君有所不知,这桃花山本有一伙贼人,为首的头领名唤小霸王周通,此人虽说平日也常来要进奉,但索要有限,还在我等容忍范围之内,可就在前几日,这桃花山的首领竟然换了人……” “新来的那首领也不知在哪听说我有一尚未出阁的女儿,竟派人来丢了二两银子作为聘礼,今夜便要来接走我女儿,小老儿只有这一个女儿,还指望着她给我养老送终呢!”刘太公一边叹气一边说道。 种彦峰听罢心里不觉也有些尴尬,主要是那大王也太过抠门了,‘水浒’里周通下聘还放了二十两金子,这新大王竟然只丢了二两,而且还是银子,这价格雇个干粗活的老妈子都不嫌多……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这伙贼人也太过猖狂了!”种彦峰一脸激愤,“太公放心,我这兄弟虽然性子鲁莽了些,却有一副好身手,到时候可让他出马,必能生擒那贼首!” “不可!”刘太公叹了口气,轻声解释道:“听说那新来的大王武艺更胜那小霸王许多,倘若惹恼了他,我们这的村民哪还有半点活路,几位壮士的心意我领了,还请几位吃罢了饭赶紧上路,莫被本村拖累!” “哈哈,既然老丈有此顾虑,我等也不开口再劝了!”鲁达在一旁老实了半天,终于开了说了句,“我们赶了大半天的路,还请老丈借两间房让我等休息则个,等过晌午日头下去了我们便上路,这样可好?” 刚才鲁达吃东西的模样实在太过吓人,老汉对这身高体壮的超级大汉最为忌惮,哪敢反驳半句,“此事自无不妥,我这就让人收拾出两间房来,还请几位好汉自便!” 等两间客房布置好了,鲁达进屋倒头便睡,呼噜声顷刻就响了起来,种彦峰和小六也各自闭目养神休息起来,等过了晌午,自有那庄客来提醒几人赶紧上路,但却如何也叫不醒鲁达和小六。 小六的身手他们是领教过的,哪还有胆聒噪。至于鲁达,那体格就够吓人的了,庄客更没勇气招惹,“几位好汉,现在上路正好可以在天黑前赶到宿头,若是错过了,你们就得在荒郊野外过夜了!” 庄客轻声喊了几遍,却见回应的还是那此起彼伏的呼噜声,庄客也不愿多在这待着,立即去向刘太公禀报去了,这老太公听了后也是无可奈何,只能任由种彦峰等人赖着不走。 晚上天刚见黑,鲁达和种小六几乎同时起床,开门便见一名庄客正在蹲守,鲁达小六几乎同时对庄客问道:“什么时候开饭?” “……”庄客愣了半晌才缓过劲来,“呃,两位好汉稍等片刻,我这就派人把吃食送到你们房里!” “不必麻烦,我们自去便可!”鲁达大大咧咧道。 “不可!”庄客小心翼翼试探着解释,“不瞒二位好汉,那桃花山的大王就要来了,两位好汉还是待在房中为好,否则你们若是冲撞起来,实属是大麻烦。” 庄客话音未落便听门口有人大喊:“桃花山的大王来了!”庄客听了也是浑身一震,连忙请鲁达二人进屋,“两位先忍忍,等那大王走了再说!”庄客说罢也不管鲁达几人,立即奔向前院去了。 “我们也别闲着,去瞧瞧那新大王和新媳妇如何了!”种衙内早已起床,吹了口哨便招呼鲁达二人同去瞧热闹! 二十三章 跑路的山大王 大宋非后世的元蒙和鞑清可比,这会的汉人脊梁还未断,辫子戏里那种见个芝麻大的小官就得下跪的情况,在开明的大宋绝不会出现,即便是皇帝亲临也不用你下跪施礼,百姓跪天跪地跪祖宗就可以了,当然有时也有例外,比如一帮手拿屠刀的好汉爷站在你面前之时。 鲁达和小六晃着膀子出去后见到的就是这一番景象,只见刘太公带着一帮庄客齐齐的跪在一个骑着高头大马的好汉面前,刘太公等人恭恭敬敬的跪在那里,真比那鹌鹑还可怜呢,看的一旁站立的鲁达直咧嘴,小六亦是满脸的不屑。 再看高头大马手上长枪这位好汉,只见他头戴青绿幞头,一副不合身的绸缎上衣,估摸着也是抢来的,下身是一套紧腿亚麻裤,脚踩一双墨色皮靴,好汉爷扫视了一眼跪地的众人,以高八度的嗓音讲话道:“我娘子何在?” 种彦峰虽然知道绿色在这个时代还没有那种含义,但看到有人拿来做头饰时,种衙内还是觉得蛮有喜感,不过对眼前这位首领的表现,种彦峰只能给对方打个不及格,实在太过分了,也不说让“老丈人”先平身! “小女在房里等候……”刘太公忍着害怕拌拌磕磕的说道。 “带路!”好汉爷长枪虚点了下,险些把刘太公吓得昏了过去,后面站着的种小六早就看不下去了,当先大吼一声,“你奶奶个腿,光天化日之下就来强抢民女,真当没王法了吗?” 小六话一出口,不只那好汉爷,就连刘太公一行人都愣了一愣,一旁的鲁达都觉得有些过意不去,偷摸拉了拉小六的衣角,“光天化日那是上午的台词,这会天都黑了……” “呃……”小六愣了下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开口,不过对面的好汉爷心里明显比小六还急,他都有心上来提醒小六忘了的台词了,尴尬时刻,种彦峰在小六身后轻声道:“不必多说了,直接动手,不过你要注意着些,别真伤了他。” 听闻种衙内这句话,小六如蒙大赦,提着朴刀便向那好汉爷杀了过去,这好汉爷明显也早有准备,只见他飞身下马,挺着长枪也迎了过去,小六动手明显要比动口强百倍,一条扑刀上下翻飞,只见满场的刀影,声势相当骇人。 拿枪的好汉爷明显也不是弱手,一点寒芒变幻莫测,这二人刀光枪影来回交错,直吓得一旁的刘太公等人全都趴在地上,连起身的勇气都没有,再看场中这位斗法的,几轮过后,这二人渐渐也有了分出胜负的苗头。 只见先是小六一刀磕飞了对方的长枪,跟着便听到好汉爷一声惨叫,那不可一世的好汉爷下一秒就已经倒在了血泊之中。 几个大胆的喽啰冒死将自家首领拉了回去,小喽啰将老大放在马背上便灰溜溜的跑了,临走之时连句狠话都没敢撂下,等一众好汉走的远了,刘太公等人才缓过神来,只见刘太公在两个庄客的搀扶下勉强起身,“多谢壮士救命之恩,请壮士受小老儿一拜!” “哦!”小六答应了一声,一旁的种彦峰赶紧上前扶住刘太公,“老人家客气了,举手之劳何足挂齿,那贼人伤的不轻,三、两月内都不敢来寻你晦气了?” 刘太公先是大喜,随即又愁上心头,但这会他也不好多说什么,将种彦峰等人请到堂上,布置好一桌就肉,刘太公更是亲自奉上美酒,“多亏恩公出手相救,小老儿真是失礼了,竟还不曾得知几位恩公的尊姓大名!” “在下种彦峰,渭州人士,我身旁这位乃是渭州大大有名的鲁达鲁提辖!”种彦峰介绍完自己和鲁达后,便一指小六,“这是我弟弟种小六,人送外号黑面修罗,他的武艺也多半是提辖教的!” “那提辖武功不是更厉害!”刘太公由衷叹道。 鲁达听罢捋了捋胡须,洋洋得意的模样不用言表,到是刘太公脸上隐隐还有些愁容,种彦峰瞄了刘太公一眼,假装不经意问道:“贼人负伤而逃,太公女儿得获自由,此乃大喜之事,为何您老还眉头紧蹙?” “此次过后,那贼人一定恨透我桃花村了,几位壮士在这还好说,一旦等你们走了,那贼人再来之时恐怕就要屠光我们村子的男女老少了!”刘太公唉声叹气道。 种彦峰听罢也皱了皱眉,只见他起身在屋子里转了半圈,随即便道:“有办法了?” “恩公快快请讲!”刘太公心急如焚。 “太公说过那桃花山原来的寨主虽然也总要进俸,却还不算太过分?”种彦峰顿了顿,“青州地界就这么大,你着人打听一番,寻见那桃花山的原寨主,把他请回来便可!” “让他们贼人相互火并!”刘太公眼神一亮。 “那原寨主恨透了这新寨主,眼前的机会必是他求之不得的,另外,太公你助他得回山寨,他哪能不记你的好,将来对你桃花村也会善待许多!”种彦峰缓缓解释道。 “多谢小郎君指点迷津!几位好汉的大恩实在难报,小老儿心里忐忑啊!”刘太公嘴上说惭愧气色却明显好了许多,不止如此,就连那身子骨仿佛都灵巧了不少,只见他拍了拍了手,对着屏风后喊道:“香儿,还不出来拜见几位恩公?” 北宋时期社会风气开明,女子还没有不可抛头露面一说,刘太公话音未落,便见屏风后施施然走出一位姑娘,一件月白色的对襟短襦难掩其窈窕的身姿,及胸的竹叶裙下是一双纤直秀丽的美腿,没有金翠莲那种会说话的眼睛,女子眼神清澈明亮,完全是一副未经世事的小家碧玉的清新模样。 从头发样式便能看出这是位未出阁的姑娘,双十左右的年纪,在后世正是青春靓丽之时,但在宋代却已经是大龄单身女了,虽然女子外貌和家庭条件都不错,但刘太公的要求却有些严格,用现在的话说乃是要倒插门的女婿。 在这个男尊女卑的极其严重的时代,入赘绝非光彩之事,门当户对的,刘太公早就不敢妄想,即便是那普通的人家的男子也无人愿意,村子里几个泼皮、破落户到是乐意,但别说人家姑娘,就是刘太公也不会同意。 刘太公先让女儿先躲在屏风后面,此刻又让她出来露面,这就有点意思了,要知道躲在屏风后面观察男子大多可都是在选择夫婿的时候。 刘香人如其名,身上确实有股好闻的处子香味,比那甘甜清冽的美酒更加醉人,可惜在座的三位却都不太解风情,种彦峰两世为人什么样的妞没见过,况且他本人并不喜欢这种小清新,种大少向来口味重……,鲁提辖年纪不小了,喜欢的是金翠莲那种少妇型的,对****的小姑娘兴趣也不大,至于种小六对这方面的事好像还没什么概念。 三人的反应都被刘太公看在眼里,这老丈难免有些泄气,不过不到最后他还是不想放弃,毕竟有个武力高强的女婿可比求那桃花山原来的大王靠谱多了,刘香敬完酒便施施然退了下去,刘太公这才又开口道:“只知道三位好汉爷是从渭州来,还不知道你们几位要去往何处?” “我等是要去京城的,在下要参加九月份秋闱!”听种彦峰说完,刘太公便在心里摇了摇有,人家是正经的读书人,咱高攀不起,入赘就更别提了。 “提辖阿哥有公务在身,也要去京城进行交接!” 刘太公听罢再次在心里摇了摇头,人家是堂堂提辖又有职务在身,明显也是没希望的,况且这提辖年纪不小了,估摸着早已有婚配! 不知觉得刘太公便把目光放在了小六身上,这黑面娃脾气虽然不太好,但武功确实不弱,看他年纪不大明显尚未婚配,这黑面娃的模样也不可能是读书人,“敢问这位小六爷进京是干什么的?”刘太公抱着侥幸心理最后问道。 “我啊,洗衣、扫地、挑水、砍材全干,还当保镖!”伺候衙内乃是种小六最光荣的事情,在他嘴里说出来没有丝毫扭捏! 二十四 智取二龙山 桃花山下聚集着上百号人,为首的一位头戴青丝幞头,身着一件比肩花纹短战袍,脚踩墨色战靴,手中虎头湛金枪锈迹斑斑光泽暗淡,这武器明显是个不值钱的样子货,但他胯下的枣红马到是匹难得的良骏。 首领身后不下百名小喽啰,一众喽啰手中武器更是五花八门,其中透着金属光泽的并不多,大多都是棍棒之类的家伙,喽啰身材也是良莠不齐,高矮胖瘦俱全,不过仗着人多一起叫嚣起来到也有些气势。 山下小喽啰呼喊了半天却不见任何动静,大伙不觉有些泄气,声音也渐渐小了起来,一旁的首领却半点责怪的意思也没有,反而面含笑意,“你们骂的这么难听都没人出来,看来这打虎将果然伤的不轻啊!” 说话的首领不是邓龙还能是谁,接到周通旧部前来报信的时,邓龙也并未立即相信,先派人到桃花村好好打探了一番后,确认情况属实后,邓龙便立即点起百来个喽啰攻打桃花山,不过邓龙是自己来的,他不想也不愿将这出名的好事分给周通,理由当然是山寨需要人留守,至少证明邓龙对孤家寡人的周通也是比较放心的…… 邓龙这拨人来得不慢,打虎将也刚受伤没几天而已,这全赖于主刘太公的运气,刘太公的人刚出桃花村就恰巧碰遇了周通的旧部,这旧部又恰巧的知道周通所在,以至于连一向谨慎的邓龙都不曾想到这一切都在按剧本走,邓龙更不不知道自己也只是剧本中一个重要的角色而已! “兄弟们!给我冲,把那个打虎将留给我,其余的随便杀随便抢!”邓龙一声令下,小喽啰们便呐喊着冲了上去,邓龙则由手下牵着马跟在后面缓缓上山,走到山路三分之一的时候,邓龙便皱起了眉毛,不光是他其他一众二龙山的好汉也都感觉到了不正常,因为……,实在是太静了,易守难攻的桃花山竟一点不设防? 不多时最先“攻入”山寨的小喽啰便折返回来报信,“大王,这桃花山上一个人都没有,更是连半点家当也没搜到!” 邓龙用手拽了拽了下巴上的胡须,这是他思考时候的招牌动作,“难道走漏了风声,那打虎将带着手下和细软跑了?” 邓龙左思右想都觉得不对劲,按理那打虎将刚刚抢下山寨没几天,应该还没有积攒下人脉,这个节骨眼上他若是受伤出逃,绝不会有几个手下愿意还跟着他!邓龙越琢磨越觉得事情蹊跷,桃花山也不敢再待,立即率领一众喽啰启程返回二龙山,刚行了半路却碰到自己安排在山上留守的一批弟兄正在赶来。 两伙人见了俱是一惊,邓龙立即开口道:“你们好好地不在山寨守着,何故前来!” 手下兄弟楞了一愣才解释道:“不是大王你派人说需要支援吗……” 邓龙听罢心里更觉不妙,也没功夫废话,立即带人快马加鞭的赶回二龙山,邓龙等人到了山下的时候已是又困又乏,派喽啰去山寨第一道关口叫门,喊了半天却不见人答应,邓龙心里已猜到坏了事,但还是硬着头皮亲自上前叩关,这会关口上才出现一人,抬眼仔细一瞧正是那小霸王周通! “贤弟,还不快快给为兄开门!”邓龙一边小心翼翼的观察周围情况一边喊道。 “这不是我邓阿哥吗,阿哥不是去那桃花山杀打虎将了吗,敢问打虎将人头何在,阿哥何故这么快就赶了回来,又缘何成了这番垂头丧气的模样?”周通把邓龙刚见到自己说的话几乎原封不动送了回去,小霸王随即又道:“这二龙山已经被贤弟我占了,兄长还是另谋出路吧!” “贤弟莫说笑,赶紧开关让哥哥进去,哥哥折腾了一天早就已经人困马乏了?”邓龙喊完见周通依然毫无动作,一口恶气立即在心中升起,大骂道:“你这泼材,当初走投无路之时可是我收留你的,你怎敢恩将仇报!” 然而回答他的却是一块大石头,若不是他反应及时,恐怕都得被砸扁了,再看关上早已站满了人,清一色的是桃花山的原班人马,邓龙这会那还能不知道自己上了当,但后悔已经晚了。 二龙山易守难攻,邓龙一伙又是人困马乏,邓大王只能带着一众手下退下山来,邓龙在山下琢磨了一番,便一咬牙对着一众兄弟道:“既然周通带人占了我们二龙山,我们不妨先去那桃花山落脚,等养好了力气再回来报仇不迟!” 一众喽啰心里虽然叫苦不迭却也没有办法,大伙只好强打精神又前往桃花山去,等来到桃花山脚下的时候天色已晚,四周早已暗淡下来,但桃花山上却是一片光亮,邓龙见了更是气的直骂娘,原来桃花山早已在一片火海之中,看样子放火时间还不长,应该算着自己要来了才放的火! 邓龙恨得差点没把牙咬碎,如今别说这帮手下,就是自己也是又累又饿,“兄弟们,我们在附近找些吃食,吃饱喝足了明日再做打算!” 众喽啰一听不用赶路,立即欢呼了一声,接着更是七嘴八舌的分析起来,“不远处便是那桃花村,我们去要几只羊来吃,把肚子填饱了再说!” “且慢!”邓龙突然想起传闻打虎将便是在桃花村强抢民女时被打成重伤的,“我听闻桃花村里有个黑面修罗,武艺高得不得了……” “我们这么多人还至于怕他?实在不行我们拿钱买来便是……,黑面修罗总不会管我们闲事吧!”小喽啰劝道。 “你们带钱了吗?”邓龙一开口到真把众人问住了,这伙人都是做无本买卖的,出门哪里会带银子,邓龙本就忌惮黑面修罗,如今没了银子哪敢前去桃花村讨晦气,再说今天的事情太过蹊跷,邓龙总觉得桃花村的黑面修罗、桃花山的打虎将以及那个小霸王周通之间肯定不止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 “兄弟们,此处不宜久留,我等连夜赶到白虎山,我等先有个地方落脚,等安稳了东山再起也不难!”邓龙平时威严虽胜,但这会也没几个人愿意听他的,古代夜间行军本就是一件很有风险的事情,即便是正规军也不易指挥,更别说他这一群毫无纪律可言的土匪山贼了。 古人吃的肉少,大多都有雀盲眼,到了晚上看东西极为吃力,更别说赶路了,况且这伙人忙活了一天,已经饿得前心贴后背了,哪有士气行军,即便是邓龙也废了好大力气,一阵连打再骂才将一众人赶上路,但行军也极为缓慢,况且一路上总有那掉队逃跑之人,二三百喽啰走了半晌竟少了一半! 邓龙正想办法让人不要掉队,却见前面一处路口有灯火传来,定睛一看,原来是两个挑着灯笼的路人,真可谓是灯笼碰上邓龙,“去拦住那两人,看看他们身上有没有吃的!” 小喽啰早就饿的眼红,不等首领发话便立即冲了上去,结果却被那其中一个路人就打的满地找牙,只见这路人动完手后还对身旁的人说道:“衙内算的可真准,我还以为他会去桃花村呢,不想真的奔白虎山方向来了!” “我也是蒙的,不然也不至于让提辖在桃花村以防万一了!”说话的人正是种衙内,只见他把灯笼对着邓龙方向晃了晃了,“天色不早了,小六速战速决吧!” “好嘞!”第一个路人正是种小六,只见他立即迎着邓龙飞身跑去,邓龙也早有提防,不等对方逼近便挺枪前刺,却不想种小六身手极其灵活,配合着诡异的脚步,很轻松便躲了过去。 邓龙一枪未中,急忙抽枪准备再刺,却不料对方身手太快,在躲过长枪之后刀势丝毫不减,邓龙惊讶的发现对方手里是一把他半辈子都没见过的长刀,不只长还极其锋利,锋利的让邓龙都来不及喊疼! 二十五章 一跪到底 干无本买卖的手上多有人命,就算有些没杀过人的也大多都见过血,可是任他们横行半辈子也未见过把整个人劈成两半的,何况被劈成两半的还是自己的首领,眼前这景象实在太过骇人,二龙山的一众喽啰当场被吓尿的就不在少数。 “尔等听好了,我就是之前战败打虎将的黑面罗刹!”种小六扫视一圈二龙山的众喽啰,“如今邓龙已死,你们有想为他报仇的尽管放马过来,有没有?” 种小六加重语气的一声怒吼,吓得不少喽啰直接跌倒在地,小六见此又冷哼一声,“看来是没有了,尔等如今愿意投降的就蹲坐在地上别动,投降以后就是我黑面罗刹的兄弟了,不愿意的也大可离开,苍天为证,我对离开的人绝不会为难!” 种小六话音刚落,一众本来就站不稳的喽啰也全都跌坐在地,这些人或许真有想离开的,但此刻却一人未走,估计不是吓傻了就是真的不敢…… “尔等听着,既然你们愿意做我兄弟,我自然不会亏待你们,桃花村里已备好酒食,你们排成一排,一个拉着一个走,到了桃花村先吃饱肚子,剩下的明日再做计较!”听种小六说桃花村备好了酒食,一众喽啰立即欣喜若狂,要知道食物这会对他们的重要程度仅次于命而已,现在就是那些本来想走的也不愿离开了。 等一众好汉排队向桃花村走去,种小六才赶到种彦峰身旁,刚才还杀气腾腾挥斥方遒的冷面大汉,立即变成了一个憨傻少年,只见他挠着头道:“衙内,我这回表现的如何!” “不错,以后也不用死记硬背台词,按照大概意思临场发挥就好!”种彦峰瞄了眼邓龙的尸首,说实话这还是他首次亲眼见道杀人,好在夜深光线不足,不然种大少真怕自己会先吐了一地,“小六啊,你也是头回杀人吧,你不怕吗?” “不怕,衙内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一点也不怕!”种小六自豪说道。 种彦峰听罢心里也默默有些感动,不愧是被种家从小收养又和自己一起长大忠仆,这种手下比那武艺高强谋略过人之辈还难得,种彦峰拍了拍小六肩膀,“之前不是叫黑面修罗吗,怎么改成黑面罗刹了?” “呃……,我一秃噜嘴说错了!” “算了,以后就叫黑面罗刹吧,听着也挺顺口的!”种彦峰带着种小六跟上队伍的末尾,“小六你练武天分不差,以后勤加练习未必赶不上鲁提辖!” “晓得了!”小六点了点头,“若是鲁提辖出手,恐怕被一劈两半的就不只是邓龙了!” “提辖的力气世间罕见,但他也不是无敌的,力气不只需要锻炼更需要技巧配合!”种彦峰给小六打造的乃是一把唐刀,尺寸当然没有鲁达那么夸张,不过相比一般的朴刀而言也要长出一节,正如种小六所言,刚才若是鲁达用陌刀出手,定能将邓龙连人带马劈成两半! 约莫过了半刻,一众人便已来到桃花村,二龙山的喽啰自觉的排好方队,哪怕明明闻到了桃花村的酒肉香气,仍然没有人敢放肆,全都老实的等待着让他们畏惧万分的黑面神! “一会都排好队跟着领路的小厮走,十二人一桌,虽然不是大鱼大肉但让你们填饱肚子也没问题,谁也不许抢、不许喧哗、不许吵闹,哪个坏了规矩邓龙就是下场!”种小六一声令下,一众喽啰便纷纷跟着小厮去吃饭,规规矩矩的模样简直比正规军都强百倍。 这会鲁达和刘太公已经来到门口相迎,“小郎君神机妙算,洒家佩服万分,邓龙那厮如何了?” “被小六一刀劈成了两半!”种彦峰随口道:“这次到叫提辖白等一场!” “哈哈,无妨!”鲁达自从听了种彦峰的‘三国演义’,便也养成了捋胡子的习惯,“青州贼人多得是,洒家的刀不愁见不到血!” 一旁的刘太公听说威名赫赫的邓龙被劈成两半,心里震惊的已经无以复加,再看这几人轻描淡写的模样,更是吓得他眼皮直跳,不过有件事他不能不问,只见刘太公硬着头皮道:“小郎君,这伙二龙山的好汉人数太多,您看……” “老丈放心,今天让他们胡乱凑合一宿,明早我便把他们带走!”种彦峰当然明白刘太公的担心,几百个山贼土匪住在自己村子,不担心才怪呢,“晚上我和提辖等人会轮流守夜,不会出事情的!” “那就有劳几位壮士了!”刘太公见此也不敢多说,只好怏怏而去。 等二龙山一众小喽啰吃的差不到了,种小六便令几百号人分成几波席地而睡,严禁众人喧哗吵闹,有种彦峰等人和十几个庄丁轮班守护,这一夜倒也相安无事,第二天一早,刘太公便安排人给二龙山的好汉们做饭,这殷切劲明显是巴不得这伙人早点离开。 种彦峰等人也简单吃了点东西,随后便把几百喽啰召集起来,这些喽啰现在才发现原来昨日截杀自己老大的竟是两个如此年轻的小郎君!凳子上坐这位年轻俊俏的小郎君地位应该更高,因为一刀劈死邓龙的黑面罗刹正恭恭敬敬的站在他的身后,就连那个长的如巨人一般的大汉也在不远处横着刀站着。 “你们这些人中可有小头目?”种小六大声问道:“小头目站出来,表现的好或许会得到我家郎君重用,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一众喽啰相互看了看,过了片刻便走出三人,三人走到种彦峰面前纳头便拜,“见过小郎君!见过黑面罗刹大哥,见过这位好汉……” “这位乃是鲁提辖,我的身手多半都是他教的,天下间响当当的好汉,武功强我百倍不止!”听了种小六的话后,一众小喽啰便都倒吸口凉气,比这一刀将人斩了两半的黑面罗刹还厉害百倍,那武功得高到什么程度,众人再看鲁达的时候目光也都变得敬畏起来,一旁的鲁达当然是一边微笑一边高兴的捋着胡子。 “你们三个是邓龙的心腹?”种小六睥睨着几人说道。 三人被种小六的气势吓得有些喘不上气,相互看了看,其中两人最终还是点头承认,另一人则摇头表示自己和邓龙关系也不是很熟……。 种彦峰掏出一锭银子丢给点头的二人,“你们既是邓龙的心腹,也不想看他抛尸荒野吧,拿着银子弄一副棺椁,把邓龙好好埋葬了!” 两人一时不知道种彦峰真实心意如何,竟不敢身手去接,种彦峰见此笑了笑,“不必顾虑,我最欣赏忠心的手下,你二人办完了事若还想落草,也可再来二龙山,保你们继续当头目,若是不想干这个营生了,便可自行散去,我也不会横加阻拦!” “多谢小郎君!”两人见种彦峰乃是真心实意,立即给种彦峰磕了个头,随后便拿起银子离开,那个说自己和邓龙不熟的小头目则有些慌了,对方说只欣赏忠心的,那自己不是要坏菜吗,哪知种衙内压根看他都没看,直接对着后面站着的一众喽啰道: “还是昨天那句话,尔等想继续干这营生的我一并收留,并且保证你们日子过得比以前过的好得多,当然想收手的也大可直接离开!” 一众喽啰嘀嘀咕咕了一会,只有十几个人上前给种彦峰磕了个头后离开,大部分则选择留了下来,一来是种彦峰要厚葬邓龙的事情让他们大有好感,二来这些人本就干不来其他的营生,不然也不会入了这行,如今跟着个比原来老大还厉害许多的首领,大伙也觉得没什么不妥的。 “很好,留下的以后就是我的兄弟了,你们这就跟着黑六爷去二龙山!”种彦峰让种小六带着一众喽啰去二龙山与李忠、周通汇合,自己和鲁达则赶去与刘太公告别,在场的只剩下那个说自己和邓龙不熟的小头目还跪在地上,见众人都走了他也不知该不该起来,犹豫了会,干脆咬咬牙,来个一跪到底! 二十六章 做好准备 种彦峰与鲁达在刘太公等人的护送下正准备出桃花村,发现那个小头目竟然还跪在地上,不等种彦峰发话,鲁达先开了口骂道:“你着泼才,为甚赖着不走,想给刘太公当上门女婿不成!” 一旁的刘太公脸色顿时无比尴尬,心说自己女儿虽不是倾国倾城却也颇有姿色,你们三位爷眼高于顶看不上也就罢了,却还拿个破落户的泼皮羞辱我……,好在一旁的种彦峰及时打了圆场。 “提辖阿哥莫说笑,上门提亲想娶刘姑娘的多得是,这厮哪敢有这种心思!”种彦峰瞟了一眼地下跪着的下头目,“你叫什么?” “小的李新,愿为郎君效犬马之劳!”李新点头哈腰一副谄媚的模样说道。 鲁达最看不过这种人,眼神立即冷了下来,但种彦峰却不一样,在他看来黑狗白狗无所谓,只要能为所用就是条好狗,“起来吧,去给我和提辖牵马!” 李新如蒙大赦,不顾已经酸麻的腿脚,立即飞身起来从庄丁手上接过缰绳,一秒钟就变成了一位称职的马夫,种彦峰翻身上马和提辖两人慢悠悠踱着步,等出了村子没走多远,种大少才仿佛随口问道:“小李子,你对那清风山了解多少?” “回主公的话,清风山有三位头领,为首的一位叫做锦毛虎燕顺,此人本是贩卖牲口的行商,因为折了本钱不得已才落的草,第二位叫矮脚虎王英,身材五短三处,本是个拉脚的车老板,后来见财起意杀了客人,这王英明明被捕入狱却不知用什么办法被他跑了出去,更是当了清风山老二!” 李新先是卖乖叫了一声主公,随后又一口气说了不少,结果见种彦峰却一点反应没有,李新心里不解却也不敢怠慢,继续开口道:“至于那老三名曰郑天寿,因为其长得白白净净,江湖上便给他个白面郎君的绰号,这人本是个做银器首饰的,路过清风山时因为和王英打了个平手,便也入了伙!” 李新见新主子听了这些丝毫不惊讶也不提问,心里更是纳闷,搜肠刮肚想了半天,“清风山三位首领有个怪癖,那就是吃人肉,还是现杀活人取肉来吃!” “真是禽兽,待我碰到了一刀一个,全都剁了喂狗!”鲁达愤愤然说道。 种彦峰对三人的做法也是有些不耻,其实青州地界的山寨也好黑店也罢,做人肉包子的并不少,比如梁山朱贵的店铺也是如此,最有名的还当属十字坡的孙二娘夫妇,但这些人自己却坚决不吃人肉的,唯独燕顺三人,不只吃人肉还吃新鲜的,光凭这点种彦峰便不想留他三人性命…… “主子放心,这三人武艺也就和邓龙一个水平,你手下的黑面爷爷就能轻易打败他们!”李新见种彦峰依旧不说话,闹不清对方心意,只能有一句没一句的当单机话唠。 “小六是我的手下也是我的兄弟!”种彦峰终于开口说了句,“小李子,想当我的兄弟吗?” 李新听罢楞了一下,随即便退到路边,对着种彦峰磕头说道:“能和小郎君做兄弟,那是我祖上积德了,小的当然一百个愿意,任凭小郎君差遣,上刀山下火海,绝无二话!” “刀山火海也差不多,我准备派你去趟清风山,告诉燕顺他们三个,限他们十日内一把火把清风山烧了,带着全部人马来二龙山入伙,到时候少不了也给他们一个首领的位置!”种彦峰突然语气一转,冷冷道:“不然踏平清风山之日,他们三个也会成为别人肚里拉出的屎!” 李新:…… “小李子,昨天你赌错了一次,今天可不要再赌错了!”种彦峰一边观察着对方的表情一边说道:“害怕了也无妨,我再派别人去便是,当然你也可以先答应然后半路跑掉,好像我也拿你没办法啊!” 种彦峰语气越是随意,李新就越是害怕,只片刻间,李新感觉后背就已经是湿了,随着种彦峰话落,李新咬了咬牙,暗道了一声富贵险中求,“小郎君吩咐敢不从命,小的立即就去清风山下战书,三日后我带着他们几个来二龙山给郎君您磕头!” “好!事情办妥了,将来二龙山这第二把交椅就是你的了!”种彦峰话一出口,李新更是欣喜的蹦了起来,在他看来眼前这郎君和这提辖八成不屑去当这山寨头子,估摸着以后二龙山的老大八成还是那个黑面大爷,若是三山真的统一到一块儿,那手下至少也得上千人,自己要当千人山寨的第二把交椅,李新恐怕做梦都能笑醒! 看着李新干劲十足的奔向二龙山,种彦峰并无感觉,一旁的鲁达却开口道:“衙内是不是所托非人了,这种贪生怕死的货,能干成事情吗?” “此子野心不小,我给他个机会也无所谓,成了当然最好!”种彦峰笑了笑,“不成,我们也有理由光明正大的去打清风山了!”下战书这事全是临时起意,种彦峰根本未放在心里,便是不成也不过是死了条狗罢了! 打发了苍蝇,种彦峰和鲁达也快马加鞭起来,两人转眼便到了二龙山,只见二龙山下道路两旁已经沾满了人,左手边正是桃花山新的寨主,强抢民女未遂的打虎将李忠,右边则是桃花原寨主,智取二龙山这场大戏的重要角色小霸王周通,二人当中的那一位正是在青州声名鹊起的黑面罗刹种小六! 三人见了种彦峰齐齐躬身施礼,“见过衙内!” “自家兄弟不必多礼!”种彦峰一挥手,三人便齐齐起身,接着才向鲁达抱拳,“见过提辖!” “不必客气!”鲁达边捋着胡子边说道。 种彦峰翻身下马,大步向山上走去,鲁达在其身侧微微往后的位置,鲁达旁边是种小六,再往后便是李忠和周通,等一众大佬上了山,小喽啰才该关门的关门,各忙各的起来。 二龙山上,一众好汉聚在一起饮酒,李忠和周通一个劲的向种彦峰表功,周通更是让人搬来的邓龙多年的存货,“这邓秃子当年做和尚的时候就没少攒家当,后来干了无本买卖后更是精打细算,衙内你您猜猜他攒了多少钱?” “该有个万把贯钱吧!”种彦峰知道这年代当和尚和道士是很挣钱的,其实大宋最有钱的不是皇帝,相反北宋的有些皇帝还很穷,大宋最有钱的也不是那个大商人和大地主,真正最富裕的其实正是大相国寺的和尚们,他们占着京城最好的几条街的店铺,垄断者京城最挣钱的几个行业,可以想象一下,后世北京的王府井、西单等黄金地段全部都是一伙人的私产,这伙人得多有钱! 当然和尚们本职的事业也是相当挣钱的,其他地方的寺院虽然不及大相国寺,但收入却也不会很差,五台山就是最好的例子!种彦峰话一出口,周通等人就愣住了,只见李忠幽幽开口道:“衙内不愧是神算,邓龙这厮正好攒了九千七百贯钱!” 邓龙先当和尚搂钱,又做无本的营生多年,出道更比周通早的多,其人又是个谨小慎微的主,所以种彦峰猜其身价应该是大手大脚的周通十倍左右,没想到还真猜中了,万贯家财在青州看着确实不少,但拿到京城也就是个毛毛雨,好比投进大海的石子,掀不起半点风浪。 见种彦峰兴致淡淡,李忠不觉有些失望,但还是涎着脸道:“我等商议留下些银钱够山寨运营就好,剩下的全给衙内带上,衙内进京以后用钱的地方还多呢!” “你等商议的?小六也这么认为吗?”种彦峰挑眉问道。 “周兄和李兄商量的,我并未参与,一切事情全凭衙内定夺,我等服从便可!”种小六朗声说道。 种彦峰满意的点了点头,扫视了周通李忠以及后面站着的一众小头目,“这些钱全留在山寨,不止如此,我在接下来的几个月还会不断给山寨送些做工上乘的武器等物品,山寨马上就要扩充人马了,期望各位都提前做好准备!” 二十七章 想想都痛快 “扩充!”这两个字让在座所有人都眼前一亮,连后面站着的那些小头目也是如此,要知道他们现在一个人手下就几十号人而已,若是山寨扩张,每个小头目手下的人马也会增多,到时候成为权力更大的首领也不无可能。 “衙内是不是已经有了打算?”周通鼓起勇气问道。 “三山已得其二,剩下的清风山当然也要拿下!”种彦峰起身端起酒碗,“各位兄弟,让我们干了这碗,提前庆祝一统三山!” 众人自然是举碗相碰,等酒喝得差不多时,种彦峰宣布明日除了值守山寨大门的人需要继续坚守岗位以外,其余的人全部放假一天,一众小首领和喽啰自是欢呼不已,然而他们却不曾想到,休息之后等待他们的乃是一场真正的恶梦。 天刚蒙蒙亮的时候,山寨上的战鼓已经响了起来,众人立即穿衣拿着武器出来列队,之后便是魔鬼教官黑面六爷的表演时间了,起先是负重长跑,跑山路可比跑平地累得多,当然这也只是热身而已,之后各种的锻炼和针对性训练还多得是,更是多了不少实战的演戏,虽然都拿用布头绑住的棍子,可受伤的人却依然不少。 鲁提辖和种彦峰也轮番上阵亲自当起教官,不只是一众喽啰,就连周通和李忠也加入了学习的大军,众人正被折腾的苦不堪言之时,却发现山寨的伙食档次高了很多,而且每月的例银也有增加,降到谷底的积极性便又高涨了起来。 当然最后的绩效考核制度更是激发了一众人的训练热情,不是开玩笑的,表现出色进步快的每月不止伙食更好,例银也比其他人高出一大截,相反那些拖后腿的不止待遇降低,最后还会被强制分到厨子伙夫等后勤部门,不愁这帮小子不拼命! 只靠奖惩激励再不够的话,便轮到执法堂的棍棒伺候了,对于不守纪律不听话的刺头,一顿毒打都是好的,被关小黑屋才是莫大的折磨,当然由于种小六等人的威名太盛,在他们鞭策之下,还真没几个敢挑刺的,让鲁达这个临时执法堂的堂主根本无生意可做! 夜晚,在众人忙碌一天都早早睡下之时,种衙内仍在挑灯夜读,读的累了他便开始练字,周而复始,种小六带来的一大包书基本都快被读完了,种彦峰甚至有了派人去买些书来的打算! “小郎君,夜深了,您也早点歇息吧!”说话的是个喽啰头目,今日是他值夜伺候在种彦峰书房,此人叫贾书申,正是给邓龙收尸的二人之一,另外一个叫贾乙丙,乃是贾书申的亲弟弟,两人把邓龙后事安排妥当后便信守承诺回到了山寨,如今更是当上了种彦峰在山寨的临时侍卫长。 种彦峰放下笔伸了个懒腰,轻轻舒展几下筋骨,“第几天了?” 贾书申当然知道种彦峰问的是什么,无需思索便立即回答道:“子时已经过了,今日正是第十天,山寨的防卫等级已经上升,时刻做好了战斗准备!” 防卫等级的概念还是种彦峰新设定的,战斗则是十日之期一过的必然措施,种彦峰走到窗前,看了看外边昏暗的夜色,自言自语轻声说着,“该来的总是会来的!” “郎君说的是,如今山寨士气高昂,燕顺他们若是不来正好让兄弟们去进攻,也好试下最近的锻炼成果!”山寨的变化贾书申是看在眼里的,虽然只有短短的七八天时间,但整个山寨的气氛却全变了,以前大家不过是一团散沙而已,如今却犹如一把即将出鞘的宝剑,贾书申很期待见到这把宝剑出鞘见血的模样。 然而种彦峰‘该来总会来的’却指的并不是燕顺等人,这几个杂碎还不值得种彦峰发感慨! 从朝廷最新的邸报以及过往的商旅传来的消息都证明了一件事,辽国发生了内乱!虽然现在看起来规模还很小,相比宋以前发生的过的王小波起义和侬智高之乱,辽国如今遇到的情况确实算不值一提的疥癣之疾,但只有种彦峰才知道这场起义的厉害。 明年开春的时候女真就会建国,之后女真更是如摧枯拉朽一般一次次击败大辽的军队、掠夺大辽的地盘,八年后,女真已经攻陷辽国上京,十一年后,辽国灭亡,唇亡齿寒的大宋反而在歌舞升平中庆祝得到了一个几百万人口被迁走半点用处没有的“燕云”,就在同一年女真的铁骑南下,踏破了宋朝的大好山河! 十年也就是弹指一挥间而已,种彦峰知道自己时间的紧迫,他不能安心的坐视女真崛起,等到女真成了气候,即便是上帝也没那么容易能撼动他们,种彦峰也没天真的认为自己在不使用热武器的情况下能轻易击败崛起后的女真帝国。 抛开思绪,种彦峰苦笑了下,历史进程实在改变不了也没关系,打不过还可以跑,有些事情自己努力了就好,尽人事听天命吧,种彦峰对贾书申挥了挥手,“我准备休息了,你也早点下去吧!” 打发了手下,种彦峰便趴在床上睡了起来,醒来之后很可能要带兵打仗,种彦峰也需要抓紧补充精力,这会对方也应该是准备好了的,所以种彦峰已经备好了一条妙计,能出奇制胜的绝不老老实实的进攻,这也是种彦峰一贯的作风! …………………… 二龙山外十五里,一伙好汉正在一片林子聚集,这伙人恐有三四百号,为首的一个身高臂长赤发黄须,活像一个外国人,这黄须儿手里紧紧握着把金丝大环刀,看这架势分明已经做好了战斗准备。 黄须儿后面还站着两位首领,一高一矮、一百一黑、一俊一丑,长得好看的自是白面郎君郑天寿,矮矬丑这位不是王英还能是谁,那黄须儿乃清风山的老大锦毛虎燕顺是也,这三人身旁也站着一位,这一位身上却未带任何兵刃,此人正是种彦峰派出去的说客李新。 李新表面上风轻云淡,实则心里已经急的不行,清风山这三位好汉虽然口头答应来投降,但眼前这架势却明显是来打仗的,整寨人在吃饱喝足拿上武器后倾巢而出,哪有半点投降的样子。 李新知道如今双方还未兵戎相见,自己还有机会,这三人若是真的投降了,自己便立下大功一件,小郎君可是答应过给个二首领的,相反双方一旦打起来,自己也必死无疑,定被清风山这伙人先拿来祭旗! 压住心理恐惧,李新强定了定神,接着便是一副笑意盎然的模样,“终于要到家了,还请几位大王把约好的白旗打上,不然让自家兄弟误会可就不好了!” 王英冷哼了一声,“白旗准备好了,一会就有劳李兄弟你站在前面打旗吧,二龙山的弟兄该不会认错自己人吧!” “这是自然!”李新依旧满脸笑意。 “李兄弟后背的衣服怎么湿了,难不成兄弟心里很紧张吗?”郑天寿说起话来也一副似笑非笑的模样。 “紧张谈不上,倒是有几分激动!”李新虽然表面神色不变,但他心里却在暗暗叫苦,强装X就够要命了,身上这汗是如何也掩饰不了的。 “为甚激动?”黄须赤发的锦毛虎燕顺在一旁斜着眼睛提问。 李新叹了口,故作顿首状,“三山好汉这么多年都各自为政,无法拧成一股绳来,也正因此才不得已要对官府妥协,逢年过节还得派人送上孝敬!”只见他话锋随即便是一转,“如今三山合一,便是遇到那禁军也不怕了,将来哪还用去孝敬官府,以后那些当官的恐怕都得派人来求我们了,哈哈,这番光景心里想想都痛快!” “当真!”王英和燕顺齐声问道。 “听他胡扯!”郑天寿嘴上虽然如此说,但表情也微微有了变化,明显对此也有些憧憬! 二十八章 鲁提辖倒拔垂杨柳 等李新扛着旗走到前方打头阵的时候,燕顺王英几人才赶紧抓紧商议起来,黄须儿燕顺拍了拍两个兄弟的肩膀,“二哥、三哥,一会便按原计划进行,那山寨的人要当真像李新说的那么了得,我等就真心投了他们也不亏,如若不然……” “如若不然就和他们拼了,看看谁才配当这三山的老大!”王英和郑天寿齐声说道。 众人又走了半晌便来到二龙山脚下,不等李新开口叫门,山寨第一道关已缓缓打开,百十来个壮汉从里面鱼贯而出,在山门两侧列队开来,这些人各个都是身强体壮之辈,行动起来也十分迅速、动作更是整齐划一,再看他们装备,前排是盾牌长抢手,后面是朴刀手,再往后竟是弓弩手和投掷的短枪手,有攻有防有远有近,不管战力如何,就这精神气就让人看着直竖大拇指。 燕顺等人回头看了看自己这一堆零零散散的杂兵,心里不觉先气短三分,没有比较就没有伤害,燕顺等人感觉一旦动起手来,斗将的结果暂且不提,斗兵则必败无疑,对方山前这百十来号人就能轻易把自己这几百喽啰给团灭了,只是燕顺等人不会想到二龙山的改变也才发生几天而已。 清风山三位首领相互看看正掂量着是战是降,却见山上鼓声大作,山前这一众战兵也都配合着鼓声击打起盾牌,王英吓得立即大叫一声,“不好,人家要进攻了!” 这一嗓子立即引起清风山好汉们一阵骚动,结果却发现对方只是又从山寨里出来三人而已,燕顺直接给王英一个大大的白眼,一旁的郑天寿白皙的脸上也透出了红润,实在是觉得自家兄弟太丢人太臊的慌了。 “哈哈,今天的天气真是……”王英这会说话也没人愿意搭理他,因为山寨出来这三人已经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三人中左边这位乃是清风山的邻居和老熟人,原桃花山寨主小霸王周通!另外两人清风山众人却不认得。 “中间年纪轻轻那个就是你说的小郎君吗?右边那个莫非就是刀斩邓龙的黑面罗刹?”郑天寿对着站在前面的李新问道:“和你说的不大一样啊!” “非也,中间那位才是黑面罗刹种六爷,右边那位乃是打虎将李忠!”李新一脸自豪的解释道:“你看黑面爷爷手里那口刀,乃是一把上好的唐刀,这可是几千贯都买不到的极品货色!” 李新话音未落,却见种小六等人将一众手下都被远远抛在身后,三人骑着马径直走到燕顺等人面前,双方泾渭分明,一面是种小六等三骑,一面是清风山的三位首领及数百个喽啰,唯一站在当中的反而是还举着白旗的李新。 李新尴尬了一下,才立即开口为双方介绍起来,却不想一番介绍之后,两拨人、六位首领还是都未开口,仍然相互一瞬不瞬的望着对方,练武之人光凭气势和状态就能大致感觉出对手强弱,两相较量之下,燕顺等人明显处于下风。 二龙山这边三人中最弱的周通也和燕顺三人是一个档次,李忠武艺相对高一些,毕竟他是能和呼延灼抗上二十回合的好手,如今的李忠在鲁达和种彦峰切磋的耳濡目染之下,功夫更上了一层楼,至于种小六武艺更不在李忠之下,双方斗将还未开始,清风山就已经完全落败。 “英雄出少年,黑面罗刹果然名不虚传,不愧是一刀就将邓龙劈成两半的好汉,燕某佩服!”黄须儿燕顺毕竟是一山之主的,率先开口打破了僵局。 “燕兄客气了!”种小六点头致意,却依旧惜字如金。 “小霸王兄弟风采依旧啊!”一旁的王英也努力缓和气氛。 “王兄客气了,王兄短小精悍,果然是人中豪杰!”周通当然明白王英是在主动示好,但是周通没读过书,虽然也想奉承对方几句,但话却听起来像是在骂人……,一旁的郑天寿和李忠相互拱手致意,这两人到并未多言语,只是打个招呼而已。 李新见此悬着的心才算放了下来,悄悄地把手中白旗别在身后,打了个哈哈道:“看来众位英雄也都是惺惺相惜啊,以后大家就是自家兄弟了,不如大伙先进寨再说,正好让燕顺几位兄弟也见见提辖和小郎君!” “正是这个道理!”种小六对着燕顺等人道:“请几位兄弟带着手下跟我上山。” “这是自然!”燕顺主动将手中冰刃递给一旁的李新,更是回头对着一众手下喊道:“把家伙先交给二龙山的兄弟保管,我们先上山拜见小郎君和鲁提辖!” “自家兄弟何须如此!”种小六回头面带微笑对着清风山一众人喊道:“大伙不必卸下兵器,二龙山今后也是你们的家,在自己家想如何便如何,不必拘束!” 种小六的话立即获得了清风山众人的好感,光是这份信任和尊重就让人觉得投靠完全是值得,当然种小六骨子里透着的自信也让燕顺等人折服,说白了就算你全副武装人家也根本不在乎。 燕顺吩咐手下听从二龙山兄弟的安排,自己则带着王英和郑天寿跟在种小六等人后面,刚过了第二道关卡,种小六便停住了脚步,“提辖在热身,我等稍后再去问安吧!” “呃……,好!”燕顺几人站在一旁,顺着种小六所指,只见一个巨人模样的家伙正对着一棵柳树站着,几人很好奇这是要练什么功,但也不好多问,只能耐心等着,好在鲁达并未让他们等多久! 只见这铁塔一般的巨人突然就动了,燕顺等人终于明白原来不是身材越大就越不灵活,世上有些人就是用来打破常识的,只见这大汉瞬间将双手倒扣住大树,蹲下马步后腰身先是一沉,随即便大喝一声,那垂杨柳竟然随着大汉的用力开始慢慢提升,少倾,一棵大树就这样被他拔了起来,一旁的众人全都惊讶的合不拢嘴。 等鲁达把柳树丢到一边,自有那小喽啰送上净手的脸盘和毛巾,鲁达胡乱擦了擦,一抬眼仿佛刚看见种小六等人一般,假意惊讶问道:“尔等何时来的?” “来了有一会了!”种小六躬身回答,随即便将身旁的燕顺等人一一介绍给鲁达,几人上前对鲁达施礼,鲁达则只是微微颔首示意了一番,燕顺三人对鲁达的态度却是恭敬的要命……,混江湖的名气地位虽然重要,但毕竟实力才是决定这一切的基础! 二十九章 三山聚义 看着众人那充满敬畏的眼神,鲁达心里自是得意万分,如今的鲁达并非‘水浒’里那个丢官出家的鲁智深,那会的鲁智深是连相国寺那些泼皮也能一起饮酒吃肉的,此刻的鲁达对这些绿林好汉虽然也愿结交,但却没有太看重和过多的认同感。 如今的鲁提辖在一众好汉种地位超然,鲁达对种彦峰给他安排的这个也十分满意,此刻若是把鲁达和一众绿林好汉一并对待,那才是打他的脸。 有人问鲁达为何与林冲一见如故,纳头便结拜,对和他“共患难”的旧相识史进却没提结拜一事,原因就在于鲁达对正经出身的好汉更看重,对野路子的史进等人心里还是存在着几分轻视! “提辖您少歇,我等先去拜见小郎君了!”周通一脸谨慎说道。 “哈哈,尔等自去,一会再陪洒家吃酒!”鲁达一手扶在肚子上,一手轻轻捋这胡须,还真是一副超然的姿态,当然他在燕顺周通等人面前也理应如此,除了小六和李忠,剩下的人确实都难为他一合之将。 众人继续上山,过了第三道关卡后便直行至一座宝刹之中,没错,这宝刹正是二龙山以前的宝珠寺,宝珠寺原来香火还不差,后来邓龙一伙在此干了几次绑票勒索的勾当,宝珠寺的香火才一落千丈,谁吃饱了撑才会来你这贼窝拜佛,邓龙也因此干脆直接把宝刹改成聚义厅,佛祖换成关二爷…… “听说小郎君是个读书人?”郑天寿仿佛随口问道,其实大伙心知肚明,鲁达给人的震撼太大,但若是面对一个读书人可就不一样了,虽说大宋强调的是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但读书人毕竟和绿林好汉不是一类的,那梁山头领王伦便是个落第的秀才,他被同行说的闲话可不少…… “我家郎君虽有状元之才,但其身手却不再鲁提辖之下!”种小六一脸傲气说道,只是前半句是他自己也不信的,但后半句却是实打实,“提辖和我家郎君经常切磋,如今两人早已是棋逢对手!” “一点没错,关中那大名鼎鼎的小太尉如何,都不是小郎君一合之将,不久前刚被衙内打的床上休息了半个月,这件事估计早晚也会传到这里!”李忠也在一旁帮腔道,说到这的时候他和种小六的表情也如出一辙,俱是满脸傲气! “文武双全……我等佩服!”燕顺叹了口气,暗骂郑天寿多嘴,这下子可好,在人家面前更提不起气了,关中豪杰的大名他们也是听过的,既然对方能拿姚平仲说项,这事绝对就是真的了,因为若是做假很容易被揭穿,谁也不会蛋疼的扯谎! 众人走进佛堂大殿改成的聚义厅,才终于见到了种彦峰的真面目,此刻这美少年正一身劲装、威风凛凛的坐在首位上,一件墨绿的战袍把他衬的也老成稳重了不少,但年纪毕竟在那摆着,不到二十的岁数靠衣服和打扮是改变不了太多的,但种彦峰毕竟两世为人见多识广,这份内敛深沉的气质是年轻人想学也是学不来的。 “见过小郎君!”种小六带头向种彦峰施礼,后面的燕顺等人也都恭恭敬敬的上前行礼。 “自家兄弟,不必多礼!”种彦峰也在打量着众人,先是这黄须赤发的燕顺,种衙内以为自己见到了一个后世来的杀马特,心里难免有些吐槽,再看这白面郎君郑天寿,长得倒是没什么毛病,但是面白如纸乃是一副病恹恹的模样,真像个白化病患者,再看那矮脚虎王英,等等,王英人呢? 长得矮不是你的错,但还故意站在别人后面就是你的不对了,即使种小六最近锻炼的瘦了不少,但却依然不耽误他把王英给遮挡个严严实实,虽说还未见到三寸丁、古树皮的武大郎,但光看这王英估计也能想象到了,真不知道凑齐了七个小矮人后是能召唤出白雪公主还是神龙! “清风山的三位好汉愿意入伙,实乃我二龙山的荣幸,今日已安排山寨摆下宴席,一会三位兄弟可一定要尽兴啊!”种彦峰说话的时候并未起身,但燕顺三人却并未觉得有半点不妥,人家实力和身份在那摆着呢,刨去读书人这一节,能暴打小太尉的会是普通人家的子弟吗? 大家落座的时候种小六坐在种彦峰下首,也就是第二的位置,然后是李忠、周通,新来的三位好汉则坐在一旁,唯独李新发现好像没给自己安排座位,不觉得有些尴尬,灵机一转,便站在大厅中央朗声道:“幸得苍天庇佑、全赖郎君福泽,我李新总算不辱使命,如今见山寨发扬光大在即,我心下实在是激动啊!” “小李子你的功劳我记着呢,放心吧,我向来说话算话,答应你的绝不会反悔,你好好干,大的富贵还在后头呢!”种彦峰微笑道。 “为主公效力乃是本分,不敢妄求赏赐!”李新一副我是大大的忠臣的样子道,听了种彦峰的保证李新总算是难得的欢喜了一番,但这会心里却还在嘀咕,小郎君你怎么还不让手下给我搬把椅子,哪怕坐在最下首也行啊,干站在这也尼玛太尴尬了! “好!若是大家都如此做事,何愁山寨不能做大!”种彦峰起身后众人当然也都跟着站了起来,只见种大少大手一挥,“宴席已经摆好了,大家随我入席!” 种衙内说罢便大步走了出去,一众人自是紧紧跟在身后,李新这会郁闷的已经不要不要得了,心道没这么玩人的,俺还坐都没坐呢,李新正要收拾心情,却听到种彦峰叫他,立即飞一样的冲上前去,“衙内有何吩咐?” 李新暗道这么多人老大却只叫自己,看来自己这个二龙山第二把交椅还挺靠谱,心里不免又欢喜的紧,然而等到的却是种大少的随口一句吩咐,“去把提辖请来!”没错,就这一句,李新心里发狂,这事明明随便吩咐个小喽啰都行的好吗! 等李新屁颠屁颠的请来鲁达,众人便坐好开了宴席,好在这会总算有了李新的座位,然而李新却有些如坐针毡,因为他发现一双极不友好眼神正在盯着他。 贾书申,李新的老搭档,二人原来同为邓龙的左右手,李新没想到对方竟和自己一样,地位也攀升了不少,更做了小郎君的贴身侍卫,不说职位如何,就这份信任就不得了! 贾书申毕竟也是个投降的人,李新十分敬佩种彦峰的手段,光重用贾书申这一手就能让二龙山的一众喽啰更有归属感,看来今后哪怕自己真坐上老二的位置,却也不能不顾忌这个贾书申,毕竟人家才是老大的身边人,李新已经开始琢磨找个时间好好修复下和老搭档之间的关系了。 突然宴会为之一静,李新的思绪也赶紧收了回来,果然是老大要讲话了,李新立刻屏气凝神打起十二万分精神,只见这位让他既敬又怕的小郎君起身举起了酒杯,对着众人讲了话,但开头一句话就让李新差点没被自己的吐沫噎着! 三十章 目标梁山 “小郎君你要占领梁山泊?”不只李新和一众好汉十分惊讶,连地位超然的鲁达都微微有些诧异。 “启禀衙内,那梁山泊也不过是个四、五百人的小山寨,并没什么值得一提的,梁山的几个首领也是能耐平平,与我三山的好汉比起来,水泊梁山这一伙人不过是众人口口相传的笑话罢了!”王英口无遮拦的说道。 水浒中柴进给林冲介绍梁山的时候说对方有七、八百人,阮小二给吴用介绍梁山的时候也说有五、七百人,相比之下作为梁山邻居的阮家兄弟之言更可靠些,即便这两个数看起来相差也不是很大…… 此刻距离林冲发配都还早,这会梁山的势力更要弱上许多,如今正是抢占的最好时机,种彦峰见一种好汉七嘴八舌的议论不停,便用手指轻点了下桌案,只一下屋内就立即一片肃静,“梁山泊虽然暂时不如我们三山名气大,实力更是难登大雅,但梁山却也有我们不具备的优势!” “郎君指的莫不是那水泊!”燕顺沉声问道。 “不错,八百里水泊乃是梁山的天然屏障,比二龙山的三道关卡都强上百倍不止,算上今日清风山入伙的一众好汉,我们人数已经不下千五百号,二龙山也好、清风山也罢,都不适合我们继续发展壮大了!”种彦峰言之有据,众人听了也不得不服气。 “小郎君说的在理,只是我等兵马刚刚合到一处,这会贸然出征,恐怕……”郑天寿也说出了自己的顾虑。 “还是郑兄弟考虑的周全,所以明日开始山上的一众喽啰便要统一整合,训练个七八日小有成果即可,届时进攻梁山的相关事宜也已妥当,大事可成矣!”种彦峰对于手下这种积极讨论的态度是很支持的,谁都可以参加讨论发表意见,不过一旦定下来的事情,所有人也必须无条件执行! 燕顺等人虽然知道整合人马是早晚的事,真赶上的时候心里还是不觉有些异样,前一天还是自己的手下自己的编制,后一天便没了,任谁心里都不会好受! 周通之前对此也深有体会,便笑着道:“今日山寨兵马的精神气你们也看到了,要知道桃花山与二龙山以前的喽啰也是一盘散沙,才几日光景便有了如此改变,整军才是我们变强的捷径!” “这还你用说,也不看看衙内的出身,那是大宋最能打的种家军嫡传子弟,由衙内和小六哥操练的部队,别说对付个梁山泊,就是杀到辽国也无不可!”李忠吹起牛来丝毫不顾及别人感受,他如此说法实在让种彦峰都感觉太大言不惭…… “这些个事情衙内决定便可,何需再做讨论!”鲁达大手一挥,“既然事情谈妥了便继续喝酒,什么鸟水泊梁山,洒家带上我的宝刀一人就能灭了他!” “提辖说的在理!”惜字如金的种小六接口道:“万事都听从小郎君的,小郎君但有吩咐无所不从,哪个敢抗命也得先问问我小六的刀!”种彦峰说的话在小六心里就是真理,见众人竟然敢对自家衙内提些许意见,小六心里已是大大不快,若换个地方恐怕他都已经动手了! “哈哈,提辖豪爽、小六爷霸气,衙内更是指点江山,挥斥方遒,运筹帷幄之中,决胜于千里之外,虽然未及弱冠却已经有名将之风采!”李新见气氛不对立即开口暖场,这会其实心里最难受当属是他,李新总算明白种彦峰为何答应自己二龙山的第二把交椅,名头响亮却屁都没用,等搬到梁山这二龙山还能有个毛线…… “都是自家兄弟,自然可以畅所欲言!”种彦峰笑着举起酒杯道:“只要我等同心同德,小小水泊梁山又何足挂齿,这也是我等发展得一步而已,还是那句话,大富大贵还在后面呢!各位兄弟,干!” 酒是最好的气氛调节剂,不到片刻场面便又活络起来,各位好汉喝的多了嘴上也都没了把门,纷纷讲起自己当年的风流账和荒唐事,其中也不乏夸张和相互吹捧,直到燕顺讲到他养牲口那些年曾经忍不住寂寞强纳了一头母驴后,气氛才开始又变得尴尬,热热闹闹的宴会就这样散了…… ………………………………… 第二天清早,燕顺等人宿醉醒后发现老朋友周通已经等候多时了,只见周通一身大红的战袍,喜庆味很浓,二逼青年一样的小霸王笑着招呼清风山的三位道:“几位兄弟酒量怎如此不济,我都等大半天了。” “哈哈,周兄弟一早前来不知有何贵干!”燕顺等人以前对周通是非常瞧不起的,但周通如今毕竟是先入伙的前辈,对他也不得不客气些! “奉小郎君之命,等几位兄弟醒了后要带你们参观一番。”提起种衙内的时候周通也是满脸得意,一副我才是心腹的模样都写在脸上。 “呵呵,那就有劳周兄弟了!”燕顺心里暗自撇嘴,但表面上却还是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 “也不怨我起不来,实在是没喝醒酒汤的缘故,不然我等早就精神百倍了!”王英小声嘀咕道。 “我劝王兄弟还是慎言些,把以前清风山的恶习也忘了的好!”周通面色突然一冷,“衙内乃是读书人,你们可别触碰了人家逆鳞!” “哈哈,你不用当真,王英兄弟说笑呢!”郑天寿感觉自己对这个口无遮拦的王英越来越厌烦了,清风山三人在外人眼里都是绑在一起的,王英的破嘴很容易让自己也受影响,况且吃人肉这事具体什么情况别人或许不知道,但你王英自己心里还能没数吗。 燕顺和郑天寿以及王英三人武艺也没有多出彩,三人一个是杀马特、一个白化病、一个更是侏儒,根本没什么镇住手下和其他同行的手段,不得已才想出了吃人肉这招,此举一出,果然让一众喽啰十分害怕,同行中也竖起了“伟岸”的形象,但谁难受谁知道,半夜无人之际抠着嗓子呕吐的可不是外人…… 周通本来也不会和几人翻脸,郑天寿圆了场后也就作罢,随后便带着三位好汉来到了一众喽啰训练的场所,等见到一排排形状奇特的器材,燕顺等人才开始傻眼。 一根圆架子的两端被高高支起,一个人正在上面“翻跟头?”还有两个并列支起的圆架子,不少汉子正双手支撑的上下运动,也有平躺在地上被人压着脚,不断地挺起身子用胳膊肘碰撞自己膝盖,也有双手撑地不断把后背那个人撑起来再放下,有的蹲地上两腿像鸭子那样往外圈走路的,还有的像青蛙一样跳来跳去…… 相比之下,那些背着重物一圈圈慢跑的反而看起来正常多了,清风山昨日上山的弟兄竟然也有不少参与到了其中,郑天寿发现这些人气质好像都有些变了,别的不提,这些人竟然只顾训练,看了自己都不上前打招呼! 一旁的燕顺定了定神,才忍不住好奇开口问道:“这是在?” “训练!”周通对几人一一解释道:“那是单双杠,这几个在做俯卧撑和仰卧起坐,那边的是鸭子步和蛙跳,再有就是负重长跑了,正如你看到的,清风山不少兄弟也投入了训练,能在这练的都是身材条件各项指标都相对优秀的,其他的人还没资格来这里!” “哦,那其他的人在哪?”王英无脑提问。 “山下,正在操练纪律!”周通也不明白种彦峰为何对站着不动这个项目如此偏爱,在他看来实在是有些浪费时间,就连周通也没意思到这个方法可以让一盘散沙的喽啰迅速变成训练有素听从指挥好士兵! “几位兄弟请跟我继续上山吧!”周通不动声色道。 “呃,上面还有?”三人的好奇心已经被彻底勾起来了。 “上面才是高级的训练场所,也就是实战训练地!”周通不知从哪里掏出一把蒲扇,轻轻在手里摇着,“今日是鲁提辖亲自授课,你们也算有眼福了!” “哦,小郎君也在那吗?”燕顺合计礼数万万不能少,一觉醒来还是去和新老板打个招呼为好。 “小郎君早就下山去了,我家郎君日理万机哪有半点闲时候!”周通一副说教的口吻,“昨日宴会散了之后郎君还挑灯夜读了很久呢,就这勤奋的劲头就够我们好好学学的了!” “不可能吧,小郎君昨日喝的比我等加起来还多……”王英满脸不相信。 “郎君是天上的文曲并武曲一起下凡,酒量而言我还不见过谁能胜过郎君!”周通叹了口气,“郎君这会估计都快到梁山泊了!” 三十一章 石碣村 北宋的山东以京东路为主史称其为京东地区,‘西抵大梁,南极淮、泗,东北至海,有盐铁丝石之饶……,’宋史地理志明确指出山东自然环境的优越性,简单概括便是山海兼备、交通便利、物产丰富、土地质量优良等等,苏轼曾有诗言:“昔年罢东武,曾过北海县。白河翻雪浪,黄土如蒸面,桑麻冠东方,一熟天下贱。”可见其富饶程度完全可与南宋“苏湖熟、天下足”相媲美! 《彭城集》中介绍道:“其民杂有桑麻之业,其田兼备渔稻之饶,为守之贵,仕宦之美。”连在他任职当官都被认为是一件美差,山东各项指标的优越程度可见一斑! 举个大家熟悉的地方,武松和武大郎所生活的阳谷县,哲宗时期的陈师道在《后山谈丛》中言:“(阳谷县)自国初以来不诉灾伤!”足见阳谷县是一个地理条件和水利设施相当完备的地方。 当然也不是所有的地方都如阳谷县一般安生,宋江所在的郓州在真宗初期就水患严重,直到仁宗天圣十年修建济河后,积水得到疏导,大面积农田才重见天日,说明山东虽物产丰富,人杰地灵却也不是十全十美。 不断改道的黄河是整个大宋的梦魇,山东之地受影响更尤为强烈,在山东地界除了上面说的修建济河以外,规模比较大有记载的水患治理竟还有三次之多,只不过水患水灾同样也形成了许多特别的地貌地势,其中首屈一指的便是那水泊梁山! 梁山泊文献中也作梁山泺,由梁山、青龙山等七支山脉组成,从五代到北宋末,滔滔的黄河曾经有三次大的决口,滚滚河水倾泻到梁山脚下与古巨野泽连成一片,形成了一望无际的大水泊,号称“八百里梁山泊”,北宋末年这会正是梁山泊面积最大,占地最广之时,可谓梁山的巅峰时期。 看着眼前这港汊纵横数千条、四方周围八百里的梁山泊,别人或许还没有什么特殊的感觉,但种彦峰心里却早就激动得不要不要的,水浒里好汉凭水泊天险,啸聚山林、筑营扎寨、抗暴安良、杀富济贫、替天行道的一幕幕不断在他脑中播放,到了梁山地界种大少哪能不兴奋。 由于后世黄河多次决口分洪改道,泥沙大量沉积,导致梁山伯在未来基本已经消失,昔日“八百里的梁山泊”到了近代便只剩下东平湖的一个小水洼而已,那连天的芦苇,一望无际的水泊只能存在于后人的脑补中……,如今这个诞生传奇的地方正完好的摆在眼前,种大少早已陶醉在这片芦苇荡的海洋里。 “山排巨浪,水接遥天,衙内英明,这梁山泊果然是个绝好的地方!”为了配合种彦峰的表情,李新也做出一副拍案叫绝的模样! “嚯,兄弟你还有这文采!”见被人抢了拍马屁的头筹,李忠哪会有好语气,“兄弟莫非和那王伦一样,也是个落地的书生?” “小弟当年念过几年私塾,后来家道中落,连糊口都成为问题,最终无奈放弃了……”李新有些尴尬的解释道。 “对面便是金沙滩吧!”种小六对这两个活宝闲扯没有兴趣,直接问到关键处。 “六爷英明,其他地方都被梁山布置的水泄不通,这金沙滩乃是唯一登陆上山之所!”李新又露出一脸佩服的模样,“郎君不出门便知此地更胜二龙许多,真乃神人啊,我对郎君钦佩的无以复加!” 缓过神的种彦峰坦然接受了马屁精的奉承,望了望远处炊烟升起的地方,“那枕溪靠湖的店家便是梁山的前站吧!” “郎君果然慧眼如炬,那开店的人姓朱名贵,人称旱地忽律,乃是梁山的重要头目!”李新自从昨日知道种彦峰有占梁山的想法后,便连夜叫来全部手下,但凡了解梁山情况的,不管有用没有他都仔细收集整理了一遍,功课做得如此仔细,风头当然稳稳压住了一旁因为没拍到马屁而气得直跺脚的李忠。 “不知衙内现在是如何打算?要不要去会会那朱贵,有六爷和李大哥在,就算梁山的几百号人全来了也不打紧!”李新当然发现了李忠的不快,做事圆滑滴水不漏的李新立即用一记马屁把李忠弄高兴了。 “哈哈,李新兄弟说的一点不差,无需郎君出手,我和小六哥便可宰了那王伦把梁山夺下来!”李忠顺杆爬的自夸道。 “此事不急!”梁山在种彦峰看来早已是自己的囊中之物,什么时候占全看自己心情罢了,种大少特意自己来跑一趟当然不会只为了这个,“我等先去石碣村看看再说!” “呃!”难得李新也不知如何接话,昨天一晚他都在琢磨梁山的问题,除了人员配置以外,连多少房子,地势如何都进行了分析,正准备继续夸夸其谈,却不想人家要换地方了,石碣村是什么鬼,李新在仔细也不会连附近的小村子也打听清楚……,,马屁王发现自己仿佛永远都跟不上新主子的思路,看来拍马屁之路还任重道远…… 石碣村距离不远,众人骑马行了一袋烟的功夫便到了,眼前的景色比起梁山则又有一番风味! 青郁郁的山峰叠翠,绿依依的桑柘堆云,竹林配古木,山涧衬溪水,一座原生态的孤村,几处疏篁沿的小径,篱外高悬沽酒旆,柳阴闲缆钓鱼船,好一副依山傍水的幽雅场所,直让人身心都为之一静! “衙内,小的打听过了,那阮小二家就在前面,过了水上这木桥就到了!”李新实在不知道自己都未听说这几号人物,远在渭州的种衙内是如何得知的,而且自己这伙人就这样贸贸然的前来也…… “不若让小的我先去叫门吧!”贾书申作为种彦峰的侍卫长当然也是要跟来的,只不过贾书申比种小六还深沉,平时绝不会多说一句闲话。 “不必了,人家已经来了!”种彦峰话音未落就见一个大汉从桥底直接翻腾而出,瞬间便落在这一人宽的桥上,这汉子赤着上身,胸前一撮发黄的护心毛让爱干净的人看了难免生厌,宽脸圆额、目漏寒光,一看就不是易于之辈,汉子肩膀很宽腰却很窄,种彦峰知道这种人通常力气极大却又非常灵活,正应了那句老话:如山壮汉好对付,虎背蜂腰最难缠! 只见这猛汉子站在木桥当中,抖了抖手中鱼叉,目带凶光的问道:“尔等何人,为甚来找我?” “我家郎君听闻阁下身手了得是条好汉,便屈尊前来拜会!”种小六不太会说客气话,只见他上前一步站在猛汉面前,单手紧紧按在特制的唐刀之上,小六很有信心一旦动手可以靠着种彦峰教的拔刀术后发先至,先取了对方的人头。 小六的气势让对面的大汉也颇为诧异,他实在没想到这个看起来也就十六、七岁的小子为何看起来如此棘手,猛汉觉得在陆地上交手自己的胜算恐怕连两CD不到,心下不由得更谨慎了些,“你家郎君是谁,你又是何人?” “我乃种小六,江湖人称黑面罗刹!”种小六也并未放松警惕,“我家郎君身份尊贵,你暂时还无需知道!” 小六后面这话本来很是无理,但对方听了却一点不觉生气,只见这猛汉子双眼瞪得溜圆,“阁下便是一刀把邓龙劈成两半的黑面罗刹?”邓龙出道比起王伦、燕顺都早得多,武力也许不是最高,但名气却绝对最响,只是如今他已成了种小六出名的垫脚石,青州好汉圈子不大,这件事早就传遍了! 三十二章 傻眼的智多星 “正是!”种小六面色冷峻,“阁下可是那立地太岁阮小二?” “在下有眼不识泰山,失礼了!”猛汉子把鱼叉随手丢到脚下,向小六等人拱手道:“我正是阮小二,小人何德何能竟惊动了几位好汉?” 种小六见对方扔了武器,便也将按住刀柄的手放了下来,侧身让开,先让李忠等人和阮小二见了面,随后才郑重介绍起种彦峰,“这位是我家小郎君!” 种小六并未过多的介绍自家主子,但越是这样却越显得神秘莫测,阮小二见大名鼎鼎的黑面罗刹在种彦峰面前都如此恭敬,哪能不知道对方是个了不得的人物,立即将手拱的更低,“阮小二拜见小郎君!” “阮二哥不必多礼!”种彦峰帅气脸蛋上带着让人如沐春风的微笑,“听闻阮家兄弟三人都是一等一的真豪杰,不能早早结交这等英雄人物实乃人生一大憾事,今日贸然前来还请阮英雄见谅则个,对了,不知那五郎和七郎何在?” “小郎君实在客气了,我们这乡野粗鄙之人又何足挂齿,我这就去叫两个兄弟前来拜见小郎君?”阮家兄弟虽说是在这石碣村也有些地位,但却没被人如此夸过,心下激动不已的阮小二说罢转身就走,只是没离开多远却又跑了回来! 只见阮小二憨憨笑道:“看把我激动的,哪能让几位贵人在此等候,那湖对面有家酒馆,若是郎君等人不嫌弃,不妨让我载着你们先去哪里稍坐片刻……” “如此甚好!”种彦峰发了话,众人便把马拴好都坐上了阮小二摇来的船,这阮小二水上技术确实了得,小船载着数人却依然驶的又快又稳,刚入芦苇荡不久便见对面又迎来一条小船,阮小二立即欢喜的喊道:“七哥?好巧竟在此相遇,快来见过几位贵客!” 被称为七哥的汉子目光扫来之时,种彦峰等人也再打量他,只见这猛汉头戴宽竹叶编成的斗笠,身穿一件敞怀的砍袖背心,虽比阮小二稍瘦却也是一身铜皮铁骨,感觉十分精壮有力,只是他一张尖脸上却长满了横肉,让人瞧了好不别扭,面颊上还留着几道青黄胡须,样子活像是鼓着腮帮子的鱼人,比那阮小二还难看上几分。 这汉子不是阮小七还能是谁,听闻阮小二的介绍后,小七也是一脸震惊和欣喜,“我等贱名却能入了几位贵人之耳,实乃平身莫大的荣幸,只是老你们亲自前来也太折煞我等了。”阮小七满脸热忱的看着几人中身份最尊贵的种彦峰,“以后我这条命就是小郎君的了,但有吩咐无所不从!” “小七哥不愧是性情中人,我只看你兄弟二人便知道这趟没白来!”种彦峰心道这小七果然最没城府,说白了这青年比周通还脑残三分,刚见面就掏心窝子说要给人家卖命,就算你想卖也不能这么热情吧,也就是种彦峰清楚众人性格,换成别人早就尴尬了! 众人相互介绍一番后便到了湖对面的酒家,阮小二一边张罗鱼肉一边吩咐店家筛酒,小七则去寻阮小五,这偏僻之处虽没什么好吃食,但鱼肉却极为鲜美,众人边喝边等,不多时便见小七带着位汉子赶了过来。 这汉子顶着一条几乎看不出原色的头巾,眼似铜铃眉若铁钩,即便面带微笑却也给人一副杀气腾腾之感,身材更胜其他两个兄弟,标准的虎背熊腰,只是这一看就是暴力分子的铁血汉子在鬓上却插着一朵石榴花,难免给人一种活见鬼的感觉,不过单论长相这阮小五却比兄弟两强上几分,光看脸还像个人类! 众人都是江湖儿女,坐在一起干了几碗便熟络起来,见种彦峰使了个眼色,李新便起身走到店家身旁,一把搂住对方的肩膀,“兄弟我是头一次来,大哥可否给我说说这附近的风景!”话音刚落,一锭雪花银便落在店家手里,店家哪还能不知趣的远远躲开! 等外人离开,不用种彦峰吩咐,种小六便开始进入主题,只见惜字如金的小六端起酒碗,“三位兄弟本领高强,难道准备在这打一辈子渔?如此不但浪费了一身的本事也白白蹉跎了大好光阴!” “不瞒小六哥,我前日人还和两位兄长说过,人生一世,草木一秋,若能潇潇洒洒的过上几日,便也算没白在世上走这一遭!”阮小七幽幽叹道。 “小七兄弟觉得如何算潇洒?”种小六和对方干了一碗后便继续问道。 “像几位兄弟这样上不怕天,下不怕地,当中不怕官府,论秤分金银,每日穿绸锦,成瓮吃酒、大块吃肉才算潇洒!”阮小七露出一脸羡慕的表情,“可惜我兄弟的本事都在水上,二龙山又没有水寨,不然定要去投奔小郎君和小六哥,哪怕当个水寨的小喽啰我也知足!” 阮小七话音刚落,种彦峰等人便齐齐笑了起来,阮小七则挠了挠头好奇道:“我又说错话了吗,几位兄弟为何发笑?” “不瞒三位兄弟,我等聚集了三山的好汉以后,小郎君麾下人手已经不下两千,二龙山都快要装不下了,如今我们陪郎君来到贵宝地,一来是结交三位大英雄,二来便是寻找那合适的落脚之地!”李忠笑着解释道。 “哦,可曾找到了?”阮小七话一出口,就连小二和小五都纷纷乐了起来,“七哥你也不想想,这附近便有一处绝好的落脚之地,你天天在那打鱼又怎会不知道?” “莫不是水泊梁山!”阮小七终于反应过味。 “正是,八百里水泊就在眼前,几位兄弟还怕将来没用武之地吗!”种彦峰望着阮氏三雄,“三位若不嫌弃便和我等一起劫富济贫、替天行道!” 阮氏三雄早就看不惯梁山的横行霸道,当然他们更嫉妒王伦等人的吃穿用度和快活,有机会享受这种生活乃是三阮梦寐以求的,哪里还会犹豫,三人相互看了一眼,便立即纳头拜道:“我三人今后的命便是小郎君的了,愿效犬马之劳!” “三位兄弟不必多礼!”种彦峰坦然受了对方一拜,种大少并未起身,只让李忠等人扶起三阮,“我二龙山全部兵马都有小六掌管,三位兄弟以后便跟着小六吧,到时候他自会将你们安排妥当!” “遵命!”三阮说罢便又对种小六拱起手来,“还望六哥今后多多关照!” “自家兄弟不必客气!”种小六也回礼客气说道,种彦峰见此才心中大定,有了这三人何愁水军不成,水浒中阮氏三雄入伙很早,水上能耐也一点不比那李俊、张顺、张衡差上半分,但无论座次还是职位阮氏兄弟都被张俊等人压了一头,因为李俊等人乃是宋江的嫡系江州派系,而三阮却是梁山旧主的晁盖派系…… 三阮如今跟了自己,将来的地位会只高不低,种彦峰突然恶意的想到,等晁盖吴用准备截生辰纲时,吴用一边大言不惭的说晁盖的庄客都不能用,一边拍着胸脯保举三阮,结果到了石碣村一看却早已人去楼空,任你智多星再牛逼也得傻眼! 三十三章 毁了你这鸟山寨 夕阳西下,窗外连天的芦苇也渐渐躲藏起来,远处的古木竹林、山涧溪水更开始模糊,小渔村的黄昏别有一番滋味,尤其在一场蒙蒙细雨的相衬之下,山水为之一清,天地幽然宁静! 阮氏兄弟的家宅并不宽松,否则这几人也不会天天想着搞些事情改变生活,此刻李忠等人分开住在三阮家里,种彦峰和小六则借宿在石碣村一间大户人家的院内,喝着鲜美的鱼汤,看着幽美的景色,种大少不觉也心情大好,“贾书申估计已经到二龙山了,明日我们便可在梁山上饮酒了!” “小郎君神机妙算定不会有差错,只是明日之事不如由我前往,郎君你山下坐镇便可,梁山虽无虎狼之师,但毕竟人多势众,小郎君身份尊贵,不易亲身犯险!”种小六这一晚已经劝了好几次,在他看来自家郎君什么都好,就是胆子太大又太爱冒险! 小六不知道其实两世为人的种彦峰比谁都惜命,只是他太清楚梁山上那几位好汉的性格,说白了王伦等人全是没实力的软蛋,上趟梁山其实一点风险都没有,“小六不必再劝,名日之事我只有分寸!” 种彦峰放下鱼汤,看向窗外房檐结成细线淌下的雨水,不觉叹了口气,“此次离家也有月余,眼看秋闱在即,我也没多少时间可耽搁了!” “等梁山的事情办妥,衙内便带我入京吧,青州虽然快活却不适合小郎君!”小六的这番话也是有感而发,要知道史进当初拒上少华山,杨志拒上梁山的理由都是怕有辱父母遗体,可见落草也不是光彩之事,更别说种彦峰这种身份的人了,和这帮江湖草莽玩玩耍耍到也无伤大雅,但却不能当真! “我也正有此意,只是梁山这大好局面却不能因此放弃,还需个可靠之人来主持大局!”种彦峰向自己最忠心的手下摊牌道:“李忠虽也是一同从渭州来的,但其性格太过市侩,不是办大事的人,况且对他也无法放心!” “小六虽然舍不得离开衙内,但衙内若是需要我留下,小六也无所不从!”种下六下定决心后目光坚毅的说道:“之前小七来信说他在渭州经营的几家店铺都收益颇丰,短短时间竟又开了分店,如今小七干得风生水起,我也不想输给他!” 小七在渭州的事情还是种彦峰特意告诉小六的,目的就是激起小六不服输的劲头,陌生人如何飞黄腾达都不会影响到你多少,但身边和你同时起步的人却不同,哪怕他只是进步了一点点,也能引起你的极大注意,这才是人之常情,种彦峰上辈子混了这么多年,此种御下手段的早就轻车熟路。 “若有你在我便可真的无后顾之忧了!”种彦峰叹了口气,起身拍了拍小六的肩膀,“记得临出渭州我和小七说的话吗?” “记得,当时小七也对衙内也十分不舍,您对小七说好好干,越早干出名堂,我等就能越早相遇!”种小六神色有些激动,眼睛更蒙上了层雾气,“小六一定不辱使命,早日将梁山发展光大!” 种彦峰满意的点了点头,却又开口解释道:“梁山和渭州的买卖不同,正常的买卖名气越大越好,梁山的买卖却不一样,闹得太大会引得官府震动,我们该低调的时候还要低调!” “你将来要配合着普通生意稳步发展梁山势力,既不能故步自封,也不能步子太大扯了蛋,还要对官府上下打点,不能过早惊动朝廷!”种彦峰耐心解释道:“朝廷虽然软弱无能,但西军还是很能打的,我可不想让自家人打自家人!” “小六省得了!”种小六虚心的点了点头,“只是该如何发展,这其中的火候和尺寸还请小郎君明示,另外,小人训练兵马还可,做买卖和与官府打交道却并非我长项!” “这点不急,我给你配的军师也该在路上了!”种彦峰神秘的笑了笑,“另外将来和官府打交道的事情你大可交给李新来做,他在这方面很有天赋,至于做买卖则可让李忠来分担,上次在赵员外那推销宝刀一事便可看来李忠确是做生意的料!” “敢问郎君,梁山人马前期发展到何种程度才算合适!”种小六已经开始进入角色,主动问起梁山的发展攻略。 种彦峰缓缓走到窗外,这会雨势已经小的多了,窗外池塘一片蛙鸣,听起来好不热闹,种彦峰不觉脱口而出一句,“黄梅时节家家雨,青草池塘处处蛙!”随即便笑了笑,瞄了眼种小六,“前期目标培养出上等兵三千即可,山寨总人数也不要超过五千,否则负担太重,而且你还要学会藏兵于民!” 种彦峰把前期的士兵大致为分三类,山下训练军纪的新军乃是下等兵,开始严格操练身体的便是二等兵,那些经过鲁达等人实战和军阵教学又通过系列考核的才是上等兵,那日山上震慑燕顺等人的上百号就全是训练有素的上等兵,只是他们距离毕业也还很远。 种彦峰知道这种精兵三千便足以媲美同期的数万部队,有了这几千人自保便全无问题,当然精兵对物资的消耗也是巨大的,光饮食就是普通士兵花费的好几倍,因为精兵每天都需要吃肉的,所以种彦峰才需要一边发展实业一边供养部队,不然没钱你玩个球的精锐部队…… …………………… 翌日一早,种彦峰等人吃得了饭喂饱了马便上路直奔梁山,一行人中少了去二龙山调兵的贾书申却多了阮氏三雄,虽然只有七人但声势也一点不弱,浩浩荡荡的行了半晌便已来到那枕溪靠湖的酒家门外! 银迷草舍,玉映茅檐,数十株老树,三五处小窗,疏荆篱落,浑如腻粉轻铺;黄土绕墙,却似铅华布就,千团柳絮飘帘幕,万片鹅毛舞酒旗,当真是座别树一帜的好酒家。 几人未走到近前,那小二哥便已经笑脸相迎,“几位客官好运气,我等刚杀好肥羊沽好美酒,还有上好的黄牛肉馒头,客官赶紧里面上座!” “什么黄牛肉馒头,怕是那人肉的吧!”李忠冷笑一声,“我等没工夫和你废话,让旱地忽律朱贵过来!” 小二哥见此便知对方不好惹,赶紧跑回去报信,不多时便见一个獐头鼠目穿着见青色褂子的汉子走了出来,这汉子身材还算高大,只是脸型太差,下巴又有几撮胡须,忒像那山耗子了些,这猥琐汉子态度却十分和气,“不知几位好汉是哪路的神仙,到我梁山又有何贵干!” “朱贵你听好了,我等是二龙山的好汉,某家便是黑面罗刹种小六!”种小六并未下马,居高临下对山耗子一样的朱贵说道:“你赶紧回到房间拿起响箭给王伦等人报信,让他们速速前来迎接,若是来的慢了小心大爷一怒之下毁了你这鸟山寨!” 三十四章 登峰造极 朱贵听罢心下又惊又怒却也不敢废话,立即跑回酒馆房间,打开一扇对着梁山的窗子,朱贵取出一张鹊画弓搭上那一枝响箭,随后便冲着对岸芦苇丛中射了过去,朱贵也不敢耽搁,立即跑道金沙滩边。 朱贵此刻心里很是烦乱,当然最让他纳闷的是对方竟连自己通信的手段都一清二楚,焦急的等了片刻,便见一条小船慢悠悠的摇到金沙滩岸边,一个喽啰模样的家伙对着朱贵笑道:“今日这么早便有生意嘛,朱大哥你脸色怎么……” 小喽啰话未说完就被朱贵一把抓起丢到岸边,只见朱贵飞身跳入船内,“快开船回山寨,快、快、快!”如此大事朱贵哪敢让手下通报,一连三个快字也足见其心理的急迫。 与心急如焚的朱贵不同,种大少等人却悠然自在得很,这伙人正在金沙滩边指点着梁山的地理地势,哪块适合水寨,哪里应该建造关卡,何处适合陆寨……,明显已经把这当成自家地盘了,酒店的小二哥在里面偷听的时候也是暗暗咋舌,心道见过嚣张的却没见过嚣张成这个样子的! 几人正说的热闹,却见对面水上驶来一众大小船只,足有数十艘之多,看样子梁山想把家底一口气都显摆出来,当然若在水上种彦峰等人还真奈何不了人家,三阮再厉害最多也就能控三条船而已,人家可是一个小中队了。 种彦峰几人见此便打马走到金沙滩岸边,对方的船队在此刻也纷纷靠了岸,随后便见朱贵等人团簇着一个白衣书生模样人走了过来,这汉子四十岁上下,面相还算周正,估摸着应该是种大少踏入青州一来遇到颜值最高的好汉了……,白衣书生两旁是两个身高都在接近一米九的大汉,在平均身高不到一米七的大宋,这二位被称为小巨人也不夸张! 只不过种彦峰却很清楚,别看王伦一副书生模样但胸中没有半点城府和韬略,那两个小巨人定是摸着天杜迁和云里金刚宋万了,这两货就看着唬人其实更没半点能耐,周通这种水平的都能轻松的吊打十个。 “久闻二龙山一众英雄的大名,今日诸位驾临鄙寨,真是让我梁山蓬荜生辉啊!”王伦书读的孬,却偏偏还要端着读书人的架子,说起话来也爱假装斯文,即便要杀人也得先逼叨叨几句讲讲道理,典型是那种不见棺材不掉泪的主。 王伦笑呵呵的带着众人前来问候,但种彦峰这一伙却半分颜面也不给,根本无人搭理王伦,尴尬了好一会,种小六才打马向前走了两步,趾高气昂的用马鞭指着王伦,“汝是何人?” “大胆,这乃是我梁山泊的一寨之主白衣秀士王伦!”朱贵虽然也十分忌惮黑面罗刹的威名,但自家主子被人如此轻视,他不得不硬着头皮壮着胆子大声喝问,朱贵随即便心虚的指了指种小六,“这位便是那黑面罗刹!” “呵呵,不知者不怪!”王伦心里虽然万分恼羞,却还是一副云淡风情的高雅模样,只不过王伦已经在背后向杜迁等人打的手势了,意思非常明显,让众喽啰全部散开做好战斗准备。 看着上百名拿着武器的喽啰四散着将自己一伙人包围,阮氏三雄和李新都已经有些紧张,一旁的李忠却丝毫不以为意,他并不清楚梁山一伙人的深浅,但打虎将对种彦峰更有信心,李忠知道自己这个主子其实做事很谨慎,计划事情更是算无遗策,绝不打没准备之仗! 种小六横着眼扫视了一圈,轻弹下自己手中的特质唐刀,冷冷道:“这就是你梁山的待客之道吗,何况你这几百喽啰还不够我一个人砍的!”种小六一脸不屑的表情让王伦等人的信心很受挫,这次带来的可都是他的精锐部队,没想到却只换来对方的一个白眼…… “不愧是刀斩邓龙的黑面罗刹,这份气度就不简单!”王伦强笑了下,“还不知几位贵客从二龙山远道而来又是所为何事?” “我等合并了三山的好汉后人数已经不下三千,二龙山太小早已不够我们发展了,前日偶尔路过这里,发现此处确是个好地方!”种小六望了望王伦等人身后的梁山泊,“今日前来便是讨要这梁山的,尔等愿意入伙我也欢迎,若不愿意我也不强求,大可把二龙山送给你们安身!” “岂有此理,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王伦此话一出口,一旁的杜迁宋万纷纷握紧兵器,就连朱贵也向腰刀摸去,种小六对众人的小动作视若不见,冷哼一声,“当初邓龙被手下三五百个喽啰簇拥着,却也轻易被我劈成了两半,如今你王伦和我近在咫尺,身边又全是没用的杂鱼,若真动起手来,你还妄想靠他们阻止我吗?” 小六的气势已让王伦等人心折,如今这话一出口,王伦便更软了,冷汗已经渐渐流到了背上,“哈哈,众位兄弟不必紧张,大名鼎鼎的黑面罗刹若要动手早就动了,哪会在这里和我们说话!” 王伦边说边偷瞄种小六,见对方确没有立即动手的意思,才稍稍放了心,“兄弟所说的事情实在太大,我山寨毕竟也几百号人,这些事情还需和大伙商议则个,可否给我些许时间,明日必给你个回话!” “不必了,要么投降要么死,没有其他的选择!”种小六也换成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王头领,别总想着自己的地位会如何,你也为山寨的弟兄考虑考虑,我二龙山人强马壮岂是你能抗衡的?” “这……”见对方如此强势,完全不给自己半点喘息的机会,王伦头上也开始出冷汗,他真后悔竟如此轻易下了山,若是据守山寨,哪怕就算抵抗不住也还有谈判的本钱,如今却连讨价还价都相当吃力。 “亏你还是个读书人,不知道弱肉强食乃是自然法则吗!”种彦峰见火候差不多了,便准备压垮王伦的最后一道心理防线,只见他也打马向前走了几步,“冲着江湖道义我们才来劝你,不然尔等早就身首异处了,是降是死,速速决断!” “速速决断!”种彦峰话音刚落,阮氏兄弟并李忠李新也跟着喊了起来,这几人除了李新以外俱是身手不错之辈,跟在种彦峰身后缓缓向王伦走去,乍眼一看还颇有气势,直把王伦最后一丝的侥幸心理也给通通浇灭! 王伦此刻心里也开始动摇,毕竟活着比什么都重要,只是让他一个几百号兄弟的山寨老大,若被人家几个小年轻恐吓得轻易投降,传出去他以后也别活了,还不如死了痛快,王伦也不愧是读书人,脑子一转便想到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不知这位郎君是?”王伦见鼻孔朝天的种小六都对后面这位骑着高头大马,长得英俊无比的青年极为恭敬,料想对方定是身份尊贵的人物,立即先缓和气氛的问了一句。 “这是我家衙内,我家衙内身份尊贵,不是你等该问的,你只要知道我家衙内论文乃是状元之才,论武更胜我百倍即可!”种小六一脸傲气的说道。 “在下种彦峰!”对方既然问了,种大少还是礼貌的回复了一句,他可不想给这些新的手下留下一个嚣张跋扈的印象。 “莫不是西北种家的人?”王伦顺杆爬的问道。 “渭州小种相公正是家父!”见对方已经猜出来,种大少便也没什么可隐瞒的了。 “原来真是种家军的嫡传子弟,我等有眼不识泰山,竟不知衙内大驾光临!”王伦先是一副悲痛欲绝的懊悔表情,随后才带着一种手下纳头便拜,“小可平生最敬佩的就是为大宋立下赫赫功劳的种家军,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遇到种家子弟,小可真是死而无憾了,我等愿投效衙内,哪怕将来给衙内牵马坠蹬也绝无二话!” 王伦这一叩拜,后面一众梁山好汉哪还能站着,不过众人心里却也十分纳闷,西北种家名气虽大,但自家老大什么时候如此崇拜种家人了?这伙人中也就朱贵率先反应过味来,他已猜到这是王伦在给自己找台阶下! 一旁的李新听了王伦的话却是满脸不忿,李新合计自己给主子牵马牵的好好的,竟又来个要抢生意的……,李新不觉已将王伦当成自己拍马屁道路的假想敌,小李子并暗下决心一定要继续努力,早日在拍马屁的道路上登峰造极! 三十五章 成效 “众位好汉快快请起!”种彦峰等人纷纷下马将王伦一众扶起,种彦峰挽着王伦的手臂,“不瞒王阿哥,今年我也要去参加秋闱的,阿哥若是愿意,不如和我同去!”提起秋闱那才是王伦这辈子最大的痛,王伦的悲剧人生也是命中注定。 宋时科举并非是明清那种模式僵化之物,北宋的科举制度几乎每时每刻都在变革都在推陈革新,随着科举的进步与发展,一种只重举业而不屑接受系统知识的风气越来越重,针对这种重科举、轻学校的不良之风,大宋的开明之士合力推动了几次大规模的兴学运动! 首先便是范仲淹为首在庆历新政中的兴学运动,范圣人把学习和应举比做耕耘和收获,若只重科举而忽视教育,便是想不劳而获。范圣人有言:择贤固然重要,但择而不教,久则乏人,贤将不继!所以教乃第一,择为其次,庆历新政更是创建了影响后世千年的最高学府——太学! 随着庆历新政的失败,这次轰轰烈烈的兴学运动也不得不画上句号,但此次运动却给王安石在未来发动更大规模的改革奠定了基础!北宋第二次大的兴学运动正是王安石在熙宁变法期间展开的,王安石认为要富国强兵,则必须对人才教之,养之,取之,任之有其道!主张要把人才的教育、培养、选拔和任用统一起来。 到了熙宁四年太学已经发展得颇具规模,朝廷批准了中书省的进一步扩展太学的方案,太学得到了更好的发展,并建立了比较完善的三舍制度,这就是北宋大名鼎鼎的三舍法! 三舍法的具体内容和形式在前文有所提及,此刻就不在赘言,然而其开始的实践成果却并不明显,直到本朝的蔡京推动北宋第三次兴学运动后,三舍法才得以发扬光大,崇宁五年宋徽宗下令,此后取士悉由学校升贡,州郡和礼部的发解考试全部取消!结果录取的五榜进士便全部被太学上舍的考生给垄断了! 那白衣秀士王伦正是这次变革的受害者,王伦是个落地的书生不假,但又有几个读书人能一次就取中的呢,那会王伦正值年富力强的巅峰时期,状态大好又有过两次科举经验的王伦已经是信心满满,但他迎来的却是国家取士制度改变的消息,州郡的科举取消了,不是太学生连考试的资格都没有了,王伦几乎崩溃…… 忍着万般无奈与心痛的王伦在已过而立之年的“高龄”又开始了求学之路,准备从县学到州学再入太学进而取得功名,然而我们必须清楚三舍法也是有弊端的,首先并不是所有的学校都设施齐全、师资力量雄厚,有些偏远地区的教育依然很简陋!但即便如此王伦在刻苦之下还是得到了升贡的机会! 然后王伦却不得不面对三舍法的第二个弊端,升贡的时间太过漫长,寒门子弟除非有人鼎力相助,否则实难为济!这些年读书已经花费太多,不事生产的王伦口袋早就空了,家族中人也并不看好他。 人们更愿意把钱投资给那些发展空间大的青年才俊,而不是一个年过三十屡次不中的王伦,就这样王伦的求学之路便因穷困而在此面临夭折。不过我们不要小看王伦的毅力,在变卖家产和砸锅卖铁后他还是的顶了过去,这时候考试制度又变了,省试及礼部考试恢复,与三舍法并举而立。 王伦听到消息后几乎是喜极而泣,信心满满的去准备考试,结果考试恢复了,但考试的内容却又有改变,增加了刑法和道经,刑法考试在熙宁年间就有过,如今增加回来到也没令人特别惊讶,王伦这个老油条也有所准备,刻苦温习一番问题也不大,但是道经是什么鬼? 明明是你宋徽宗的个人喜好好吧,但规定就是规定,你奈人家皇帝何?结果王伦再次落榜了,这回他真是一穷二白了,家里人对他更是白眼相待,王伦悲痛之下烧了全部的书籍,之后便投靠了柴进…… 如今听种彦峰邀自己再去参加科举,王伦神情难免一阵恍惚,缓过神来后王伦不觉苦笑起来,回忆起这辈子最痛苦经历,即便自己面对强势的种彦峰也无所顾忌起来,只见王伦横眉冷目道:“我对郎君如此敬重,小郎君为何拿此事消遣我?” 种彦峰却不以为意,依旧面带微笑,“王兄可出此言?” “我又不是太学生,即便此刻开始从头学起,等我入太学的时候胡子都白了,省试殿试更别提了,那解额可能分到我头上吗,我还考个劳什子科举!”王伦胸中激愤不已,科举才是他这辈子最大的逆鳞,生命安危都排在了后面。 “我也未进过县学州学,却一样可以成为国子学生参加秋闱!”种彦峰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只要有关系和银子,让王兄也成为国子生也不是什么难事!” “啊!”王伦这会才反应过来,三舍法还有一个很大的漏洞,官宦子弟甚至可以免试入学,这正是三舍法的第三个弊端——走后门之风严重,世人评价为:“此法利贵不利贱,利少不利老,利富不利贫!” 至于三舍法的最后一个弊端便是给朝廷带来的负担了,全民教育的花费实在太过巨大,即便是当今社会也很难做到尽善尽美,何况封建迷信的古代呢,只是这点却和在场几人也没有关系,王伦最关心还是种彦峰的话。 前一秒还怒发冲冠无所畏惧的王伦在后一秒又变回了一只羔羊,只见他再次纳头拜道:“属下刚才一时激动险些冲撞了衙内,还望衙内不要计较!”王伦这句话说的相当艺术,先是一句属下表明自己已经投靠你了,你好意思和刚刚投靠的人置气吗?另外一句险些冲撞更表明了自己过失的程度也是非常低的。 光凭这句话便让种彦峰意识到面前这位虽然能耐不济,但却还是个可用之人。当然作为一个接受过九年义务教育后又高考然后读研的未来人,种大少对王伦的心情也很理解,古代的考试比后世更加苛刻,那是完全没有退路和回旋余地的战斗,成了一飞冲天,输了猪狗不如! “起来吧!”种彦峰神色平淡,“王兄若还有心力的话,我可以帮你获取机会,但能否取中还得靠你自己!” “有,小可有都是心力!”王伦这会已经是泪流满面,落草之后手里也有了不少银钱,王伦确也曾想过继续在仕途上拼搏几下,可惜他这会已不是清白之身,而且王伦也没有当国子生的门路,科举的心也只好慢慢冷了下来,王伦对林冲等人的刻薄都和他过往的失败经历有关,性格决定命运! “起来吧,你的事包在我身上了!”种彦峰伸手扶起王伦,他能确定在这一刻梁山泊的大头目已经彻底的臣服于自己,有了王伦做榜样,让其他人归心便更容易了! 几人刚挽着胳膊要上梁山却听有小喽啰来报,“启禀众位首领,发现大队人马向我们方向奔来,小的估算了下,恐怕不下千人!” 咕噜一声,王伦杜迁等人齐齐咽了口吐沫,开玩笑,他们在梁山发展多年也就五七百人,对方竟然有千人之多,哪能不把他们吓尿。 “众位不必担心,该是自己人来了!”种大少笑着说道,只是他也没想到来不止有鲁达周通燕顺一伙,还有数位他既熟悉也期待很久的好汉,这还全赖于当初他千金买马骨的成效! 三十六章 梁山行 见到打着旌旗行军整齐划一的二龙山部队时,自以为也算见过世面王伦等人还是被惊掉了大牙,先说队伍打头的那位壮的离谱的大汉,此人竟比杜迁和宋万还要高出半头,胯下也是一匹也极为雄壮的骏马,一把比普通人身高都长的大刀正扛在肩膀上,无需交手,光看这架势也能猜到这人绝对惹不起! “当头那位奇男子是何人……”王伦咽了口吐沫后还是没忍住好奇。 “我的兄弟鲁提辖!”种彦峰极为随意的说道。 “真豪杰也!”王伦叹了口气,随即目光便扫向其他人,只见这鲁提辖两侧各有数位骑马的好汉,左边的五人里有四位还是王伦认识的,正是周通、燕顺、王英和郑天寿几名原三山的好汉,唯一不认识的便是那打虎将李忠。 鲁达右侧竟还有六位好汉,看样子也更都是好手,尤其离鲁达最近那为长得还很帅气的小子,虽然年纪不大但气势也很盛,王伦约莫着这人武艺恐怕不在自己身边这个种小六之下,粗粗一算对方首领级别的好汉竟有十几人之多,加上种彦峰带着的几位便已不下二十位,数量和质量都已经超出王伦的想象! 王伦还发现这伙人的武器并不像其他山寨那样拿着五花八门,整队人马明显分成好几个兵种,每个兵种的兵器规格全部统一标准,不止如此,这些士兵各个精神头十足,行动起来也是整齐划一,没有半点散漫的劲头,王伦估计即便是京城的禁军也不会如此规整! 至于大宋最能打的西军就更不用提了,西军打仗确实是嗷嗷叫但是纪律也是出奇的差,那帮骄兵悍将行军所过之地,虽然不至于寸草不生那么夸张却也相差不多…… “衙内有这等强兵猛将,何愁不能横行天下!”王伦这会心里既庆幸又后怕,庆幸自己早早就归顺了,不然真打起来肯定是死路一条! 种彦峰轻轻点了点头却并未言语,他从自己特质的望眼镜里已经看得清楚,鲁达身侧的好汉不是别人,正是和自己分手良久的九纹龙史进,只是这九纹龙身边还有五个陌生的汉子,种彦峰只能猜到其中的跳涧虎陈达,百花蛇杨春以及期待已久的神机军师朱武,剩下的两位确实如何也想不到的。 再则那两位打扮也实在怪异,竟是一僧一道的模样,臭道士配秃驴的组合并不多见,种彦峰思索了一番才想起水浒却又这么一对,那二人原也并不是起眼的角色,到让种彦峰一时也没有寻思到! 看到种彦峰和身后的一众人马后,鲁达等人哪还不猜不到是什么情况,众人微笑着齐齐下马,鲁达只是微微点头致意的,九纹龙史进却目中含着雾气激动地大喊着小郎君,其余的一众好汉则恭恭敬敬的低头齐声抱拳,“拜见衙内!” “提辖和众位兄弟一路辛苦了!”种彦峰虚扶起众人,随后便和史进来了个大大的拥抱,接着紧紧握住史进的手,“分别多时我无一日不在念叨着大郎,你我兄弟终于团聚了!” 做戏要做全套,为了收买少华山的一众人马,当然主要是神机军师朱武这个人才,种彦峰也下了不少气力,连拉男人手这种恶心事情都做了,足见种大少有多拼! 史进心里本就激动不已,见已经囊获无数好汉的种衙内对自己还依然如此情深义重,这位泪点本不低的大汉脸颊上竟飘起了两股细雨,一场兄弟情深的戏码立即感染了在场的每个人,人家种大少如此身份却对江湖草莽这般看重,一众好汉除了感动还能有什么话说。 种彦峰陪着史进演了会戏,见对方情绪还没稳定,心下便有些无奈,只能尴尬着道,“大郎还不给我介绍介绍这几位英雄?” “哈哈,瞧我一激动都给忘了……”史进的脑子却和常人结构不同,前一秒还哭的要死要活,这一秒便已恢复正常了,他若不是和种彦峰同级别的影帝,便是真的没心没肺到家。 “这位便是我常念叨的朱武兄弟,外号神机军师!”朱武就站在史进旁边,听到介绍自己,朱武立即再对种彦峰躬身行礼,种彦峰一边回礼一边仔细打量起这个大名鼎鼎的军师起来。 朱武身上穿着一件经过自己剪裁的道服,经过妙手后的道服少了几分臃肿却多了几分飘逸,配上他头戴的鹿皮小帽,除了不伦不类四以外也没什么可评价的,不过这朱武面相还算清秀,只是白皙的脸上却有两坨病态的红晕,好像也不是激动所致…… 随后史进又介绍了陈达和杨春,这两人却也都是练武的健壮汉子,只是功夫和长相都相当一般,并没有什么可提之处,还没那一僧一道引人注意,一个脸黑皮肤更黑的大胖和尚便是生铁佛崔道成了,另一位道士打扮面相极其猥琐的乃是飞天夜叉丘小乙。 这二人在江湖上名气并不响亮,但种彦峰却知道他们武艺还可以,毕竟水浒中能和鲁达斗上半刻的人不多,即便鲁达是空着腹的,另外他们脑子也非常灵活,看懂水浒的都知道鲁达是个表面心直口快实际上非常狡猾还很有小聪明的家伙,但鲁达还是被这二人骗的团团转足见他们两个脑瓜不差。 等史进这边介绍完了,种彦峰才将鲁达李忠和王伦杜迁等人相互介绍起来,王伦一伙惊讶于种彦峰的势力之强,鲁达等人更佩服种彦峰和小六竟不费吹灰之力就拿下梁山,众人各怀心思相互吹捧一圈后才一起上了梁山,这会反而显得船只不够了,千八百号人经过水寨上山还真得一会…… 种彦峰并一众首领先在金沙滩坐船过水泊上梁山,下船后便见两边都是百年的大树,中间山腰位置乃是一座断金亭,正是上缴收获的去处,随后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座大关口,修造的还算讲究,再过了两道隘口才到达山寨正门,种彦峰心道王伦等人也不是一无是处,至少在防守上也没少下力气,并且干的还真不赖! 进了寨门后形势陡峭的山路全然不见,出现在眼前的是一片如镜面平整的广场,梁山能兴盛一时和他这种完美的自然环境是离不开的,在这建一座城池敌人只能费力的仰攻,防守起来相当容易,配合上八百里的水泊,进可攻退可守,地势胜二龙山又何止千百倍,简直完美! 第三十七章 秘密任务 今天是梁山有史以来最热闹的一日,二十几位首领齐聚一堂也是青州这些年难有的盛况,几番热闹后种彦峰便借口酒力不济早早离席,和他同去的还有公认为酒量最好的鲁达和史进,种大少如此做法也是为了尽早把舞台中心让给小六,让小六尽早进入状态。 鲁达此刻还有官职在身,这会他是无论如何都不会真落草的,对比之下史进的态度却有些暧昧,在少华山时史进拒绝入伙完全是因为朱武等人的规模太小,如今梁山的发展史大郎也看在眼里,在他看来凭着和种彦峰的关系以及少华山一系首领的支持,自己留在梁山后的地位不会太低,至少也能混个副寨主当当。 三人来到一处亭子坐下,种彦峰便开了口,“大郎还未仔细讲讲离开渭州后的经过,那当教头的王家阿哥如何了!” “哎,王阿哥母亲身体越发不好了,今年冬天恐怕很难熬过去……”提前王进这位颇具传奇色彩教头的近况,史进也面色黯淡起来,“王家阿哥恐怕没有给小郎君效力的福分了!” 平常人都要守孝三年,何况王进是个至诚至孝之人,年纪已经不小的王进确无在发挥余热的可能,命中注定的事也勉强不得,种彦峰轻叹了口气,“大郎如何知道我在青州,又怎么带上朱武和崔道成等人的!” “我回到渭州的时候碰到了小七哥,他说你已经去了五台山,小七哥本建议我和孙管家及春梅、秋菊等人一块进京等你!但我这性子又哪能闲得住!”史进笑呵呵道:“听小七说你对擅长谋略的朱武兄弟很看重,于是我便先去了趟少华山叫上他们几个兄弟!” “到了五台山一打听你们已经离开了,等本想直下汴京却又听说青州最近闹得很凶,二龙山的邓龙更被人一刀劈成了两半,当时便想着必是衙内你们干的,我等直接赶向青州,半路上还顺手收了崔道成和邱小乙二人!”史进缓缓解释道。 “今次和大郎相见实不愿再分开,过几日我便入京参加秋闱,此事过后我等便可回渭州了!”种彦峰难得这么细致的给人解释,“估摸明年还会有大的战事,建功立业的机会也该轮到我等了!” “建功立业!”不只史进就连一旁的鲁达对此都十分关切。 “我夜观天象,明年西北西南皆有战事,我西军必然倾巢而出!”种彦峰一副极为认真的模样还真把鲁达和史进都唬住了,“我身为种家军当然也义不容辞,明年就是我亲率种家军再创辉煌之时!” “我等愿追随小郎君建立功业!”鲁达对征战和杀戮非常向往,史进也是一腔热血的真汉子,虽然从军没有当山寨王自在逍遥,但前者能光宗耀祖后者却只会给祖宗抹黑,意义相差实在太远,古代最大的不孝并非无后,玷污父母的颜面才是最丢人的事情,落草也属于这种事情的范畴之内! “好!明日我们便启程!”种彦峰是绝对不会让史进留下的,对方表面和自己关系很好又有一帮子关系莫逆的手下,再则朱武此刻也对他马首是瞻,这种人留下绝对会成为小六的负担,如今史进主动愿意跟自己离开当然最好,不然种彦峰也有无数的手段和办法。 “这么快?”史进和鲁达都没想到种彦峰会离开的如此突然,还以为至少要等梁山稳定些后才走,然而种彦峰正是要把这些琐事全交给小六处理,借此机会让小六在梁山进一步建立威信,青州虽然重要但在现阶段的发展空间也有限,步子大了容易扯蛋的道理种彦峰比任何人都清楚。 种大少和鲁达史进简单交代了些便将两人也打发离开,随后这一夜种彦峰只叫了一个人前来,那便是梁山泊未来的谋主神机机军师朱武,和那些喝的五迷三道的好汉不同,朱武的脸虽然比平时更红润了几分,但眼光却依然明亮,种彦峰甚至怀疑对方或许料到自己会找他聊聊天…… 这一夜种彦峰和朱武谈了很久,没人知道他们两个具体谈的内容,唯一能确定的是朱武出门的时候后背几乎湿透了,这个擅长谋略又颇有心计的大汉仿佛被什么惊人的事情震到了,从此以后便死心塌地的绑在了种彦峰的战车之上,多年后朱武在弥留之际终于说了这夜谈话的经过,只不过因为言语太过耸人听闻,子孙只能把这些话全咽在肚子里…… 翌日一早,梁山聚义厅上已经坐满了好汉,左首一排由上到下分别是:鲁达、李忠、燕顺、阮小二、郑天寿、陈达、阮小七、杜迁、邱小乙、贾书申的弟弟贾乙丙。 右边一排由前到后则是:史进、周通、王伦、阮小五、王英、杨春、李新、宋万、崔道成、以及笑面虎朱富。 上首坐着两人,地位最高的寨主位置赫然是黑面罗刹种小六,一旁略低半分的乃是神机军师朱武,这二人的座次也预示着文武双飞的局面已经在梁山形成! 大伙对种小六当寨主到也有心理准备,种彦峰最近的表现已经预兆了这个结果,人家种衙内身份高贵当然不会真正落草,种小六也算半个种家人,作为种大少的代言人也合情合理,只是朱武作为第二把交椅就让大伙有些不服气了。 尤其是燕顺周通这两个当过一寨之主的老油条,不过人家倒把杨柳的鲁提辖都老老实实的坐在下面没有计较,燕顺他们又哪敢放一个屁,王伦本来也是不服气的,不过一想到自己马上就要进京赶考,便也没心在意这些琐事。 朱武配合着种小六配讲解了梁山的发展目标,一张宏伟的蓝图已经勾勒出雏形,当然小六也严明了山寨的一系列纪律与规定,当然除了大力修造山寨以外主要内容还是军队的训练布置,梁山水军的发展空间还是蛮大的,有三阮在训练不成问题,陆军由各位头领负责,种小六则是水路“大元帅”,最精锐的部队也只会掌握在他手中! 很多事情小六和朱武也是摸着石头过河,种彦峰的想法和建议还有待于他们摸索,所以梁山第一届董事大会的时间并不长,会议结束后很多人想去拜见种彦峰,却发现种大少已经离开多时,鲁达和史进、王伦这几个本来要进京的人便告别众人下山追赶种彦峰,一起下山的还有燕顺和陈达两位好汉,这二人的目标一南一北,竟是去执行种彦峰的秘密任务。 第三十八章 大宋朝的城管 青州距离汴京也算不远不近,种彦峰几人身手高低上下,但马术却都不弱,王伦虽然原是个文弱书生,毕竟也干了这么多年的好汉营生,武艺确实很拙计但骑术还算说得过去,至少还不会拖大家后腿。 人精马良的好汉们经过了数日的飞奔终于来到了京畿路的地界,这还多亏了北宋官道修缮的妥帖,种彦峰本以为渭州的官道已算宽阔,想不到原来只是人家京城的三分之一而已,而且这里的官道两旁除了防风固沙的杨柳以外,还有着另一种绿色的象征,那便是种在两旁排水沟的里的荷花与莲花。 后世恐怕只能在公园才能一睹成片的荷花,在大宋却被当做排水沟装饰,不知该说大宋实在太过富裕,还是大宋骄民太过暴殄天物…… 官道两旁的房屋良田也越来越密集,阡陌交通、鸡犬相闻的景象又浮现在众人眼前,粉墙黛瓦的百姓之家、高墙飞檐的官绅宅院、琉璃瓦屋顶的寺庙和道观,百里之内半处闲地都没有,红妆按乐于宝榭层楼,白面行歌近画桥流水的美景完美的呈现在眼前 此处离都城尚远,众人却不得不勒紧缰绳放慢了马速,实在是南来北往的车辆太多,时新花果蔬菜、鱼虾鳖蟹、鸡鸭猪羊、鹑兔脯腊、衣帽服侍,金玉珍玩、都被一架架往来的马车拉送进都城。金水、五丈、汴、蔡四条运河,南薰、宣德、朱雀等八座陆路通道,十二道城门仿佛京城的主要动脉,不间断的为都城输送血液。 还未到顺天门一众好汉却已不知觉的停下了脚步,因为道路左边出现了一座波光粼粼的方形大湖,整个湖面四周足有十里方圆,大湖四周虽有一圈围墙,却不妨碍众人看到南岸至池中心有一座朱漆栏盾、下排雁柱的巨型拱桥,大湖边广植垂柳,殿楼台亭与古松怪柏的奇石异桥交相辉映! “此处便是金明池了,洒家年轻时候来过汴京,适逢节日这里对百姓是开放的!”回忆起陈年往事,鲁达也是一副沉浸其中的模样,“画舫游船、龙舟争霸,各种玩水的项目以及人山人海的游客,那场景真是热闹非凡啊!” 种彦峰知道鲁达年轻时来过京城的事,那会鲁达还认识了林冲的父亲,种彦峰对鲁达盛赞的金明池也略有了解,这十里见方四周规整的池子本是大宋水上演兵之所,到了本朝这里又被进一步扩建了许多,因为宋徽宗赵佶的喜好金明池便彻底变成了戏水的地方,演武这一功能已经消失很久了…… 世人大多只晓得清明上河图,殊不知张择端还画过一副《金明池争标图》,描绘的便是金明池上演习水战和民间龙舟比赛的场景。后世因为战火和洪水等一系列因素而被毁的金明池如今正好好的摆在种彦峰面前,一向宠辱不惊的种大少心里也有些不小的激动。 众人都在感叹金明池的美景,偏偏王伦却望着街道另一侧发呆,众人发现后便也随着王伦的目光看了过去,映入眼帘的是一座十几里大院,彤红宫墙上铺满了各色的琉璃瓦,院内南侧一座高几十丈的假山隔着围墙也被瞧得真切,山路上铺满了锦石,山腰上则是一座座的栈龙飞阁,虽无金明池的波光秀丽,却平添了几分精致之美。 “此处是琼林苑,与金明池以及城西金耀门外的宜春苑和城南南薰门外的玉津园并成为四大皇家园林!”鲁达作为来过京城的老司机又当起了解说,“据说琼林苑内假山池塘随处可见,更种植了大量的来之岭南和江南的名花,最有名的当属那如雪的琼花,这也是琼林苑名字的由来” “据说陛下还在琼林苑里面新增了射殿和球场,可惜这里不对外开放,我等怕是无那欣赏的眼福了!”贾书申的弟弟之前替种彦峰跑腿来京城给孙管家等人报过平安,还把京城的所见所闻都给哥哥讲了一遍,所以贾书申这次也是有备而来,当然他首要的任务还是给种彦峰等人当回家的向导! “或也未必!”王伦总算从失神中振作起来,叹了口气后便收回了目光,“这琼林苑也叫琼林宴,本就是京都宴请新科进士之所,殿试结束后陛下会在此宣布登科进士的名次并赐下宴席,届时小郎君便可见识到这里的美景了……” “哈哈,借王阿哥吉言,到时候能说不定还能和阿哥把臂同游呢!”种彦峰敷衍了句便招呼众人进城,大宋强手如云,尤其在宋徽宗罢黜各州郡的解试之后,太学上舍生基本包揽了各榜,想从他们那里争得一席之地可不是件容易的事,以王伦这种情况不用特别手段便铁定没戏! 当然眼前帮王伦获得国子生资格才是重点,种大少现在到是不缺银子,小七在渭州的生意已经开始收益了,自己在青州转这一圈也收获颇丰,现在种大少缺的反而是门路,京城的水太深,大宋最能打的种家军的名头在这里屁都不是! 见到了著名的金明池,众人对绕远入城一事也觉得物有所值,一行人收拾心情便直奔顺天门,通过简单的检查后大伙便入了城,刚刚踏入外城众人就立即有了恍如隔世之感。 刚才眼前还都是那种清爽的田园和楼阁,顷刻间便全成了鳞次栉比的房屋建筑,当然充斥着人们眼球的还是那各色的店铺,当初在渭州城看到的繁华景象已经让种大少心折,等来到汴京后种彦峰才知道哪个叫繁荣、什么叫昌盛! 绸缎铺、纸铺、幞头铺、瓷器店、铁匠铺、花朵铺、针线铺、折扇铺、头面铺,吃的玩的用的,鸡鸭鱼肉、柴米油盐,花花草草,只有你想不到没有人家做不了,推车的商贩川流不息,逛街的人群摩肩接踵,怎叫一个热闹了得。 唐代以前的民宅的大门不得开向大街、不得在指定市坊以外的地方从事买卖活动,但如今是封建社会最开明的大宋,以上的繁琐矩统统没有,老百姓想怎么耍就怎么耍,怎么开心就怎么耍,官府允许市民在御廊两侧开店,允许百姓沿街设铺做买卖,不止如此,大宋官府为活跃经济文化生活,还放宽了宵禁,城门关得很晚,开得却很早。 当然也由于这些开放的设定,大宋街市占道的现象非常严重,当时世界上最宽敞的官道也经不住商贩摊位的霸占,交通难免有些吃紧,好在主要干道上每几百步就有一些巡街的军巡铺子,这里面有着种彦峰最熟悉职业的身影! 这些人白天负责维持交通秩序,疏导人流车流;夜间负责官府商宅的防盗、防火等,没错,他们就是后世让小商小贩们谈虎色变的城管大军! 第三十九章 暴虐青面兽 城管这一熟悉职业的出现,让种彦峰也惊讶不小,不过好在大宋的城管很老实本分,大多时候他们真在努力维持秩序以保证交通顺畅,而且他们看起来不只有礼貌还很有素质,当然他们与后世城管也有许多相似的地方,比如眼前一座横跨汴河、贯通皇城的石桥上明发生了争执,但这些城管却躲的比百姓还远得多! 眼前是一座低平的矮桥,不通舟船,唯西河平船可过。青石为柱、石榫楯栏,石壁上俱是雕镌海牙、水兽、飞云之图案。竟是一座镌刻精美、构造坚固的石平桥!四通八达的交通要道平日里人来人往很是热闹,如今更是聚集了一大帮围观的吃瓜群主,只不过无论百姓或巡警都离得非常远…… 史进为人最喜热闹,见此场景也不去打听经过,直接就冲到了事发地点,种彦峰把缰绳交给贾书申后便和鲁达等人也走上前去,到了近前一看原来是一场买卖纠纷,不过纠纷当中的两位主角却都是体格健壮的七尺大汉。 两人明显在争一把光泽透亮的宝刀,左边这位不只浑身恶臭穿的也是破衣烂衫,关键是他相貌更是丑得没了谱,长相怪异的阮家三兄弟加一起都没他寒碜,另外一名大汉五官到也勉强可以称为人模狗样,可惜一颗鹅蛋大小的痣全糊在了他那青色的脸上,这模样让人见了也难免生厌。 虽然不知道事情经过,但是史进却依然看得津津有味,“兀那青脸汉子,看你身手应该还不差,怎么只躲不敢还手,还是不是个爷们儿?” “兀那丑陋汉子,长得丑不赖你,但怎么连人家衣服都碰不到,白长这么膀大腰圆了,这不行先回家吃完奶再来吧!”史进话一出口便把围观的百姓逗得哈哈大笑,两个汉子听了自然也十分生气,不过史进非但没有影响二人的战斗热情,还让战斗升级了许多,一旁围观群众只能看个热闹,但鲁达等人却看出青面汉子要下杀手了! 鲁达刚准备上前制止,却被一旁的种彦峰抓住手腕,“京城之地鱼龙混杂,我等初来乍到还是少管闲事为上,光凭这二人样貌便可断定他们都不什么好鸟,若是都死了才好呢!” 种彦峰的态度让鲁达微微楞了一下,不过长期以来的交往让鲁达还是选择无条件相信种大少,就在鲁达片刻犹豫的功夫,州桥上的争斗便已经落下帷幕,青面大汉稳稳的站在一旁,那丑陋汉子却已经身首异处。 “没热闹看了,走吧!”种彦峰拍了拍有些发愣的史进,随后便让贾书申带路离开这是非之地,临走的时候还听到那青面汉子对四周百姓大汉大声解释,“各位相亲你们可都看见了,是他先动手抢我宝刀的,一会你们可要给我做个证……” 这青面汉子不是杨志还能是谁?水浒里杨志杀牛儿时并未残忍的将其斩首,如今换了方式恐怕还有史进讥讽的功劳,水浒里百姓大多憎恨恶霸牛二,大家对杨志很是同情,愿意帮他在官府作证和求情,但如今牛二被割脑袋的场面实在太过骇人,毕竟是多年街坊邻居,大伙颇有种兔死狐悲之感,杨志叫了半天竟无人愿帮他作证! 杨志大急之下便想起了刚才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史进,找准方向便冲着史进跑了过来,“那汉子别走,你得留下为我证明!” 种彦峰本不想惹麻烦见此却也不得不停下脚步,看着拿着宝刀满身是血的杨志,种彦峰脑中也飞快的回忆起此人的过往,这是一个天生的倒霉蛋,之前邸报上丢了花岗石便是他,后来被发配到大名府看似被梁中书重用,实际则是被人家当猴耍,押运着一箱子石头进京半道却还被劫持了,最后无奈之下才落了草。 杨志也不想想他一个贼配军能有什么资本,人家封疆大吏凭什么对你青眼相待,还不是你这家伙有过丢东西的前科吗,换个人押运生辰纲出了事或许难免会被怀疑事情是否另有蹊跷,只有对你这二货不会,大家都会认为是你的过失! 当然梁中书的生辰纲也不全是空的,至少他妻子送给父亲蔡京的那半担宝物是货真价实的,其实这件事很容易被捋顺,先是梁中书听闻杨志过往大喜,再则梁中书明明想用杨志却不敢提,偏偏一面经常在妻子面前夸杨志,一面说自己手下无可用之人,诓的妻子主动建议派杨志押运生辰纲,如此一来丢了货物的梁中书也不怕妻子埋怨了。 当然最关键的还是水浒里梁中书的态度,当老管家并众人向他禀报生辰纲丢失之事后,梁中书别说惩罚竟然连半句怒气和埋怨都没有,反而还安抚众人说你们辛苦了,这妥妥的默契还不能说明问题吗! 若是普通官员弄丢生辰纲或许还怕被蔡京穿小鞋,但梁中书作为人家的女婿并不担心这点,动点小脑筋使些小手段便赚上一个亿,换谁能不愿去做? 一幕幕思绪在脑中急转却也只是数秒而已,回过神的种彦峰发现史大郎已经和杨志发生起争执,种彦峰看了眼这个青面兽,先制止了史进的争吵,随后才对杨志冷冷道:“阁下当街行凶,如今又拿着利刃要胁迫我等,真以为这青天白日朗朗乾坤下没有王法吗?” 种彦峰穿的华贵一看就是大家子弟,再加上他说话的语气极为严厉,弄的青面兽也心生了些许忌惮,只见杨志赶紧把刀放回刀鞘,“这位郎君误会了,刚才我是被那泼汉欺负的没了办法才错手杀人,周围的百姓都被吓傻了眼,所以我才想让几位帮我做个见证……” “见证你妈!”种彦峰突然飞起一脚直奔杨志面门而去,这青面兽下意识拿刀去挡,然而为归鞘的宝刀又有何用,被种彦峰一脚便踢飞了出去,随后种大少更是得理不饶人,继续向杨志发起了猛烈的攻击。 种彦峰虽然和鲁达平时交手已经不相上下,但他自己也好鲁达也罢,在切磋的时候都不能全力放开手脚,斗起来难免不能用尽全力,如今逮着个和高手对打的机会,种彦峰哪能不好好利用,当然没人知道种彦峰此刻心里其实极度不爽非常需要发泄。 一旁的杨志哪能了解种彦峰的心态,被对方突然出手也弄的有些懵逼,两人武艺虽然不相上下,但杨志心有忌惮又接招的仓促,动起手来难免处处落下风,不一会身上就挂了几处彩,这会杨志的凶性也被彻底的激发出来,动起手渐渐也没了顾忌,一时间总算稍微扭转了几分劣势,但也依然占不到半点便宜。 让杨志郁闷的是对方不只身手了得,招式也万分诡异,面对很多种自己前所未见的武功,杨志招架起来非常吃力,眼看着周围人越聚越多,杨志心里又有些着急起来,眼前这人就难以战胜,何况一旁站着的几位虎视眈眈一看就不是弱手的猛汉,自己一旦落败再想去自首都难了,如此一来便会错过唯一减罪的机会…… 杨志故意漏了个破绽,硬挺着挨了对方一记重脚却也借此跳出圈外,“阁下且慢动手,请听我一言?”然而杨志还是失算了,他面对的是一个根本不讲规矩的人,杨志一手捂着被重击的胸口,一手抬起打着暂停的手势,但换来的却只是对方一记势大力沉的飞膝! 躲是躲不开了,单手去挡却也依然挡不住,杨志倒地前清楚听到了自己胳膊断裂的声音,自己整个人跟着也飞了出去,随即便渐渐失去了意识,昏迷前最后一刻听到的好像是世人的叫好声,当然这欢呼明显不是冲着自己! 第四十章 比不了的命 古代衙门的公差与后世一样,都是等麻烦事情解决后才一窝蜂的出现,几位头戴皂纱四角帽,身穿青布夹棉皂衣,脚登蓝布皂靴的公人吆五喝六的赶到事发地点,他们身后还跟着十数名类似城管的巡警,开封府的公人和巡警看起来唯一的区别便是前者挎着腰刀,后者拿着哨棒,仅此而已。 一众捕快衙役在周围“埋伏”了半天,对事情经过已经十分清楚,只见一位捕头模样的人先命令巡警将昏迷的杨志捆好,随后才走到种彦峰等人面前,只见他一张严肃的铁面瞬间戴上了几分笑意,指了指地上的杨志,明知故问道:“这人是您打伤的吗?” “你应该问这名凶徒是不是我家衙内制服的!”王伦毕竟肚里还有几毫升墨水,只见他摇起一把折扇走到捕头面前,“我家主子虽是读书人却也喜欢见义勇为,感谢的话你也不用说了,忙你的去吧!” “好嘞……,我这就去忙……”捕头刚准备转身离开,却突然反应过味来,“先生说的是,是我说错话了,不过这位公子毕竟和这案件有关,还请随我们回开封府……” “你们那鸟地方有什么可去的,刚才出事的时候你们都干什么去了,真当我们是随便揉捏呢吗!”鲁达一嗓子险些把那捕头给震了一个跟头,面对鲁达这种体型的壮汉,京城见多识广的捕头也有些提心吊胆。 “呃……”被鲁达的气势所逼,这捕头竟一时不知如何开口,好在种彦峰发泄了一番后已经气顺了,只见他面带微笑心平气和的道:“官差大哥说的也有道理,不过我等刚刚入京还得先回家报个平安,等我安顿完了便自去府衙可好?” 捕头本想说这不合规矩,但看着鲁达那瞪得如铜铃的牛眼,到嘴边的‘不’字哪敢出口,“也好,但还请我令一个手下与你们同去……” “把我们当囚犯了吗,还要监视我们!”鲁达大喝一声,震得捕头直退了几步,缓过神来便又赶紧解释道:“小的也是例行公事,还请各位贵人不要为难我等!” “也罢,你便派个人跟着我们吧!”种彦峰说话轻声细语,哪有半点刚才动手的强横模样,可越是这样越弄得这捕头心里没底,派别人也不放心,干脆自己屁颠屁颠的远远跟在了种彦峰等人身后…… 州桥在唐时也叫汴州桥,乃是开封八景之一,不过这会气氛有些沉闷,众人也少了欣赏的兴致,一行人由贾书申带路直奔种府的宅院而去,汴京乃是一寸土一寸金的地方,即便是外城的地价也相当可观,内城更是有钱都未必能买到合适的地方,京城最大的几位官老爷莫属蔡京、童贯等人,可连他们都是住在外城的! 孙管家按照种彦峰的吩咐房子位置不重要但一定要大,于是老孙头便在外城地理相对偏僻处选了座大宅院,三进三出的院子着实花费不少,小种相公给的活动经费根本不够,还多亏了种小七的大力支援,种家铁匠铺的宝刀价格已经被抬到两千贯,却依旧是一刀难求的火爆局面,而这样的一把刀成本却只有十几到几十贯而已…… “你们还奇怪我为何突然对那汉子下狠手吧!”趁着还未回家,种彦峰准备先把众人的疑问给解答清楚,他话一出口后,鲁达等人便齐齐点头,估计他们早就想询问此事了,就连那捕头都悄悄靠近了几步,连他都十分好奇这个如今看起来和和气气的小郎君在刚才为何如此暴虐。 按照水浒发展,杨志杀牛二的场景至少发生在一年之后,虽然这本事无伤大雅的小事,但对种彦峰来说却如同晴天霹雳一般,种彦峰发现自己的出现已经造成了蝴蝶效应,历史轨迹也有了偏移的迹象。 这样一来他熟悉历史的这个最大优势便就可能不灵光了,一个不可控的未来不足让种大少心生恐惧却也够让他烦躁的,又急又怒之下看在到杨志那张丑脸,种彦峰哪里还压得住心里的火!至于种大少想和杨志这个级别的高手过招的成分或许也占了一点。 种彦峰当然不能说自己因为杨志出现的早了,所以就生气把他暴揍一顿,种大少先回头对那捕头招了招手,对方愣了下却还是老老实实的走了过来,“不知小郎君有何吩咐?” “差大哥贵姓?” “免贵姓赵,单名一个虎字,小人乃是开封府的虞候!”赵虎很纳闷自己一个体制内人为何在这十几岁的年轻后生面前如此恭谨,甚至到了召之即来的地步。 “赵虎!你们那可有叫张龙的?”种彦峰随口一问。 “张虞候今日并不当值,小郎君莫非认识我兄弟?”赵虎好奇问道。 “呵呵,听说过……”种彦峰尴尬了一下,随即才问起了正事,“刚才当街行凶的可是那之前丢了花岗石的东京制使杨志!” “没错,正事此人,这人外号青面兽,武艺十分了得,所以我等刚才都不敢上前,不想小郎君轻易就把他收拾了,赵虎对小郎君的身手佩服万分!”练武之人崇拜强者是天性,赵虞候也不例外。 “服从命令是军人的天职,指令一下哪怕是刀山火海也不能犹豫半分,这才是军人该有的素质!这杨志不止办砸差事还畏惧惩罚当了逃兵,简直是我大宋军人的耻辱!”种彦峰故意悠悠叹了口气,“我等军人的职责是保卫百姓、保卫国土,这个杨志前耻未雪,今日却又当街行凶还残忍的将百姓头颅砍下,亏着这里不是军营,否则我已将他就地正法!” “原来是因为这个!”鲁达等人恍然大悟,不过鲁达想想若是换成自己丢了那花岗石,恐怕也和杨志一样跑路了……,一旁的王伦没想着这么多,却借着这个档口拍起了马屁,“说来也难怪,衙内身为种家军子弟,对军人的名誉看的比命都重要,对杨志这种军中败类难免深恶痛绝,小的虽未从军却也能感同身受,衙内出手教训的好!” “原来是西北种家的衙内,怪不得有如此身手!”在京城这个是官矮三分的地界,种家人的官职根本不算什么,但种家军的名声却在那摆着,赵虎一个练武之人最大梦想就是驰骋疆场,对大宋战力最强的种家军哪能不由衷钦佩。 “赵兄客气了,在下不过一介武夫而已!”种彦峰见把事情圆了过去,便也松了口气,掏出一片金叶子丢给赵虎,见对方满脸诧异,种彦峰便解释道:“刚才我也有些鲁莽了,杨志虽有不对的地方,但毕竟是那泼汉动手在先,这些钱并没有别的意思,希望赵大哥请人帮那杨志治好胳膊,希望他将来能幡然醒悟,用这一身的本领继续报效家国!” “杨志如此无礼,衙内却以德报怨,小人钦佩!”赵虎拱了拱手,“衙内当街见义勇为制服凶徒,只有功劳哪有过错,此事前因后果我已了解清楚,不必劳烦衙内再去开封府了!” “只是治疗个外伤哪用得了一片金叶子,还请衙内收回去吧!”赵虎说罢还真伸手做出要还的动作,种彦峰见此哈哈一笑,“赵大哥和我一见如故有何别客气,你们当差一天也辛苦了,剩下的全当我请赵大哥一众兄弟喝茶!” “那就谢谢衙内了!”赵虎也是爽快人,直接把金叶子收了起来,“衙内归家心切,小的就不打扰了,有机会在下一定登门给衙内请安!” “赵兄慢走!”种彦峰没想到几句话就免去了一趟警察局,一片金叶子结识个公安局的小队长算算倒也不亏,至于蝴蝶效应的事情也不再纠结,这事恐怕连上帝都没办法的。 种大少收拾心情带着一众好汉驶向京城的落脚地,想想自己前世从两袖清风的学生狗打拼了多年后才有了自己的第一套房子,这其中的付出是外人很难体会的,如今只动了动嘴皮子便在当世最大城市拥有了一处豪宅,原来不只是人和人比不了,这命和命也是比不了的! 第四十一章 心还挺细 种彦峰等人未到大门便见孙管家并春梅秋菊等丫鬟仆从已经在门外等候多时了,这孙管家乃是当年伺候过种浩的种府老人,他和种浩的关系正如小六、小七与种彦峰一般无二,那也是一起撒尿和泥长大的发小,虽然如今只个管家身份,但种家人却没人把他当仆人使唤。 孙管家还不到四十岁头发却已经花白了一片,虽然没人把他当下人指使,但他待人接物却从来都十分恭谨谦虚,一副温和的笑容常年挂在脸上,平日里吃穿用度更极为朴素,种家人对这位忠仆也非常尊重,种彦峰见了他都得恭恭敬敬的。 “孙伯好久不见!”种彦峰亲切的叫道。。 “见过小郎君!”孙管家先带着一众下人恭恭敬敬的给种彦峰行礼,随后才缓缓开口,“前日多亏那姓甲的小哥来报平安,不然真把我等担心的够呛,老爷可都来信催问好几次了,我已经命人去渭州报平安了!” “让孙伯担心了!”种彦峰尴尬笑了笑,随后便扫眼打量下一旁的众人,发现春梅秋菊这两个丫头竟好像丰腴了许多,二女本就是小种相公派人精挑细选的丫鬟,身段模样自不必提,既有北方女子的高挑身材和俏丽脸蛋,性格却又含蓄中带着几分江南烟雨般的雅致,种彦峰前世最喜的也是这种长腿丰胸细腰却又性子温柔的美人儿。 种大少原也是花丛老手,平日对漂亮女人的免疫力还不差,从他对金翠莲和刘太公女儿的态度便可看出端倪,但种衙内穿越的时间毕竟不短了,最近又和一大帮糙汉子厮混良久,种彦峰感觉自己的荷尔蒙旺盛得急需宣泄…… 进了宅院先将众人安排妥当,大伙稍微休息片刻便用了膳,一桌上好的席面明显是饭馆刚送来的,大宋城镇居民少有自己下厨做饭的,当然这不包括那些自己养得起厨子的豪门大户,看着一桌子色香味味俱佳的美食,种彦峰心里也不得不感慨,到底是北宋的京城,果然不同凡响! 在渭州难得一见的炒菜到了京城也没那么稀奇了,酒醋白腰子、三鲜笋炒鹌子、姜虾、醉蟹、排蒸栗子鸭、烤乳鸽、芦花鸡、鹿脯、虚汁垂丝羊头再加上两条汴河的大鱼,光看品相就让人有些迫不及待。 众人行了一天路肚子早就有些不耐,这会哪里还会客气,鲁达和史进更是直接上手抓,满满一大桌子被风卷残云的顷刻间便见了底,大伙这才心满意足的各自回房休息,种大少施施然回到房间,发现浴汤早已备好,春梅秋菊换上薄纱春衫正俏生生站立在两旁,一对如莲藕般嫩白的玉臂正荡在半空,等待这为他们的主子进行服务。 种大少是一个正常的男人,七情六欲一点也不少,况且这辈子又拥有着一具几乎完美的体魄,在美人伺候下解开外套内里,慢慢步入木桶之中,温度适宜的热水也在刺激加速着种大少的血液循环,不一会该充血的地方已经涨的满满当当,舒舒服服的泡在水中,享受着佳人的轻抚,但在此情此景之下,种彦峰又如何克制他丹田下的那团火! 古时少爷和丫鬟之间如果不出点什么花边事情那才不正常,何况大宋社会风气高度开放,对女子贞洁一事看的比后世还淡,种大少到也不至于有任何心里负担,回味起前世霸道总裁的感觉,种彦峰对着两双白生生胳膊的主人直接道:“进来一个陪我!” “呃!”种彦峰对待丫鬟向来清冷,亦不曾有半点逾越,突然这一句哪能不让二女愣住,好在春梅秋菊都不是笨人,转眼便明白了种彦峰的意思,侍寝虽是她们期待已久的,但如此突兀的要求让她们一时也有些适应不来。 春梅向来腼腆,这会还未发生什么,她的俏脸却已经开始发烫起来,早已不知所措的呆立当场,一旁的秋菊却是骨子里泼辣的西北妞儿,平时姐妹关系好什么都可谦让,但这种可遇不可求的机会却无法割舍,只听噗通一声,那秋菊丫头连衣服都未解就入了水桶,把种彦峰都吓了一跳……,好在桶子够大,两人在一起并不拥挤! 轻纱的春衫沾了水后还哪有半点遮掩,发育饱满若隐若现的妙像让多日不曾耕耘过得种大少也喉头有些发紧,“出去守着!”这一声吩咐当然是对春梅说的,这会天色虽已变暗却还未到夜晚,种大少可不想因为什么琐事坏了兴致。 春梅此刻心里又悔又恨,后悔自己为何什么事情都犹豫不决,恨自己命苦,平日里偷偷期待很久的事情如今好不容易来了机会,却如此简单的就给错过了。 这会春梅感觉自己脑中已经是一片空白,只能机械的接受着主子的命令,犹到关门那一刻,她都仿佛丢了魂一般,直到听见自己好姐妹发出让她又羞又羡的声音后,春梅才清醒过来,不知觉眼眶内已满是雾水。 水花声时急时缓、叫喊声忽高忽低,春梅的心随声动,一阵波涛汹涌、一会又如沐春风,经过了刚才片刻的失落之后,心情已经被那如魔音般的动静牢牢吸引住,春梅从小便给种彦峰当了丫头,主子乃是痴儿,她便理所当然的也是****的少女,但此刻春梅也早已红了面颊、烫了耳根,嘴唇都险被银齿咬烂。 春梅希望里面的动静赶紧消失,免得自己被弄得也如此难受,但心中却又十分期待这音符能继续下去,更梦想着主子随后叫上自己去共创这一段同样美妙的旋律。 当水花声渐渐落幕,当呼喊声偃旗息鼓,春梅的心才又从悸动变回了落寞,随着一句“进来吧!”春梅本来跌落到低谷的心骤然又提了起来,春梅小心翼翼推开房门,蹑手蹑脚的走进屋内,向声音的主人望去,发现对方竟然衣冠严整,正稳稳的坐在一张几案上读书! 没错,种大少正侧着身子看书,不管他有没有心思能不能看下去,但他此刻却也想不到更好的姿势,“劳烦春梅姐姐把屋子清理下,对了,再给我倒杯热水!” “遵命!”春梅抬眼望见自己的姐妹竟躺在公子的床上,这可是她们都梦寐以求事情,对方竟然已经做到了,再看秋菊明显已经睡了,身上的锦裘该是小郎君亲自盖得,春梅没想到自家小郎君还有如此体贴一面,秋菊这会明显是累坏了,****的少女首次便激战大半个时辰也实在难得! 春梅注意到好姐妹眼角有些泪光的痕迹,但她确信那是一种充满愉快的痛苦,再看对方那带着浅浅笑意的嘴角,以及嘴角上淡淡的一抹白色,这是什么?春梅心里到也不十分了然! “嗯!”种大少一声轻咳把思维短路的春梅吓了一跳,丫头这会才想起自己的身份和任务,立即逃一般的离开了战场,出了屋后还不忘小心翼翼的将门关好。 种彦峰放下书本,起身走到秋菊旁边,用手帕将对方的嘴角轻轻擦拭干净,又检查了遍,发现并没什么尴尬之处后才放下心来,想起春梅刚才那满脸疑惑的表情,种大少也只能暗自苦笑,心道春梅这丫头心还挺细的…… 第四十二章 州桥明月 俗话说事后一支烟,赛过活神仙,可惜种大少这一世恐怕再难体会到烟草的味道了,轻抿了一口春梅端来的热水,种彦峰不觉有些郁闷,前世他最喜的烟酒茶到了如今却一样没有合意的,烟草自不必提,酒也平淡如水,茶更是看着就恶心的玩意。 种大少再次暗下决心,蒸馏白酒必须及早进入日程,至于杀青炒茶叶的手段自己临走时已经交给小七,估摸再等一段时间该能见到成品了! 一旁的春梅并不知种大少这合计这些琐事,望着神色变幻不定的主子,春梅心里不觉有些发虚,“小郎君,可是我伺候的不好……” “呃?”种彦峰楞了一下,缓过神来,看着美人即将暴雨梨花的脸蛋儿,尴尬笑了下,“不关你的事,我只是考虑秋闱的事情而已!”种衙内给自己这个借口至少打九分以上,赶考的士子任何时候都能拿秋闱的事情说项。 轻轻将水杯放下,种彦峰准备起身离开,临走还不忘吩咐了一句,“秋菊累坏了,你一会动作轻点,莫要吵醒了她!” “遵命……”种大少对自己好姐妹越是温柔细心,春梅心里却越感痛苦,对于这点种彦峰并非没有发现,不过他却依然不会讲半句安慰和保证的话,并非种彦峰冷血无情,而是每个人的身份决定着游戏中担任的角色,所有人都要遵守游戏规则不能出圈! 种大少决定再出门溜达一趟,之前因为杨志这个丑货扰了不少的兴致,大好的京城都没仔细逛逛,此刻夜色渐临,正是游玩的好时候,多亏自己身处开明的大宋,要知道即便是唐时宵禁也是很严格的,除非重大节日,否则晚上没有太多的消遣时间。 刚出内宅便见了贾书申正如标枪一般站在门外,贾书申功夫身手虽然一般,却明显是个忠心耿耿的仆从,“你怎么未去休息,家里不似山寨,下人很多,你不需要如此谨慎!” “小的是守自己本分而已!”贾书申恭敬又刻板的说道。 种彦峰笑了笑并未言语,他才不会说些打击手下积极性的风凉话,那是二逼领导才能干出来的,“去看看大郎他们休息了没有,若是醒着的便叫来一同出去耍耍!” 贾书申点头称诺,不一会便带着史进和王伦赶了回来,“提辖睡得很实,怕是打雷都叫不醒,王阿哥正在读书,我本不想打扰却不小心被王阿哥发现了!” “哎,小可惭愧,想当年读起书来也是万事不缠身的,如今却……”王伦脸上写满无奈,“我先努力试几天吧,实在不行这次秋闱我也先不参加了!” “时间还早,阿哥也不必着急决定。”对方若是主动放弃到也省了自己麻烦,但种大少嘴上却不能如此说,还得开口鼓励,“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这话说得容易却不是谁都能做到的!” 种彦峰刚准备招呼众人出门,却见王伦一脸惊愕的表情,便好奇道:“王阿哥又怎么了?” 只见王伦长叹了口,用他那略带苦涩的专属表情开口道:“当初小六哥说您不只武艺高强,更有状元之才,小可本来也是不信的,但看小郎君刚才随口这句话便可断定,小郎君却是难得天才,现在年轻的士子若都有您这水平,小可还是回山寨老老实实做个账房先生算了!” 王伦的话半真半假但语气却引人发噱,大伙不觉都哈哈大笑起来,其实也不怨王伦之前不信种彦峰会有多大的才华,毕竟西北之地向来是大宋科教最不兴旺地区之一,再则一个带着手下占山头的衙内,怎么都无法让人将他和读书人联系起来…… 众人说说笑笑刚要出门便见府里又窜出一名小厮模样的家丁,说窜实在是这人身材太矮小,但动作却又十分灵活,这人也是中午在门口迎接种彦峰的众仆之一,当时种彦峰还特别注意了此人,全因对方还是个半大的孩子。 “小人王显拜见小郎君!”这半大孩子看起来也就十、四五岁的模样,长得还算灵秀,一身骨头架子相当结实,只是皮肤黝黑了些,一看就是个淘气包。 “什么事儿?”种彦峰好奇问道。 “小郎君如果要出门游玩的话可以带上我,我本就是汴京人士,可以给您当个向导,这也是孙管家吩咐过我的,当然我本人也十分乐意未小郎君服务!”王显年纪虽小,说起话来却不卑不亢十分有礼,这性子到颇招人喜欢。 孙管家办事十分谨慎,他既然有此吩咐,说明这半大孩子必然可靠,种彦峰这会还正愁没个领路的呢,“孙管家有心了,那就辛苦你了!” “小的荣幸之至!”小王显一听种彦峰答应了,开心的模样溢于言表,“不知道几位大爷想去哪里逛逛,京城好地方太多了,夜景最好是那州桥南街,最热闹的乃是相国寺外的万姓街,酒楼最多最好的便是潘楼东去的十字街,要说市井美食、杂货最好的则是东华门外小吃街,若是购物可去城东南七里的虹桥街,那的东西品类繁多、物美价廉!” 大相国寺早就不是简单的寺庙,说他是整个大宋最著名的商业交易中心和货物集散地也不过分,前文提过整个大宋最有钱的正是这帮秃驴,至于潘楼便是京城最高级的酒楼,想去都必须提前好几天才能预定到位置,东华门外是市井最盛的地方,比后世北京的王府井大街还热闹百倍。 许是白天因为杨志扰了兴致,大伙这会均有些意犹未尽,众人对第一站的目标竟出奇的一致,正是开封八景之一的州桥,王显前面带路,一行人便又浩浩荡荡又杀了过去。 州桥是一座镌刻精美、构造坚固的石平桥,也是京城十三座桥里最壮观的一个,贯通京城的汴水就在州桥下面奔流而过,即便天色渐暗,桥上人来人往依然热闹非凡。 汴河两岸是京城里人口相对密集的地方,州桥两端更是店铺酒楼林立,笙舞歌声连成一片,你站在桥头可以南望朱雀门,北望皇宫宣德楼,走在桥中心俯瞰河面,乃是一副银河泛泛,皎月沉底的景像,这也是“州桥明月”的由来。 王显确实是个话唠,一路解说的很到位,但众人在桥中心却未见那水中月的美景,不等大伙提问,王显便略带尴尬的解释道:“盛名之下其实难副,其实一年四季任何时候走到州桥上也看不到什么镜中花、水中月!当初也是以讹传讹,结果名气越传越大,后来挡都挡住了……” “哈哈,你们城里人真会玩!”种彦峰被逗得哈哈大笑,心道史料真不可靠,古人诚欺我啊!虽然没有州桥明月的奇景,但“两岸夹歌楼,明月光相射”这句到也不假,眼前确是一副难得的盛世美景。 “换个地方耍耍吧!”种彦峰收回看向汴河的目光,“东华门就算了,我等下午吃的很饱,市井美食什么的暂时还无福享受,还有什么热闹去处,大相国寺?” 王显竟并未回话,种彦峰转头一看发现这小娃娃正冲着不远处愣神,不只是他连周围的史进和王伦等人都俱是如此,那忠心耿耿不苟言笑的贾书申都未能免俗,种彦峰也抬眼望去,只见桥头走来一男一女,这几位瓜娃子的目光原是都被那女子吸引住了! 第四十三章 水浒第一渣男 种彦峰抬眼望去,只见对面走来这女子二十二、三的年纪,亭亭玉立,眉眼如画,一颦一笑都别具韵味,纤秀如兰的柔荑正和身旁的男子紧紧牵在一起,细细光净的皓腕,颀长白皙的秀项,浑身无处不透着妩媚和艳丽,种彦峰发现面前这少妇的姿色足以和姚兰芝媲美,更远胜那金翠莲多矣! 但论身段此女和姚兰芝到也不相伯仲,但五官容貌比起姚兰芝的精致无暇还稍逊几分,不过姚兰芝毕竟是还未出阁的姑娘,与眼前这温柔可人的少妇相比难免少了许多韵味,二人谁胜一筹到也不好评价,但两世为人的种彦峰更偏好轻熟女多些……,当然这完全是他个人喜好。 种彦峰见多识广只一瞬便缓过了神,立即轻咳一声唤醒这帮丢人的手下,随即便对和绝色女子同行男子报以一个略带歉意的微笑,同时也对这携美同行的男子打量起来。 这男子身高足有一米八,体格健壮匀称,宽大服装也难掩他强健的体魄,男子五官生的颇为周正,三十四、五的年纪,身着襕袍、腰缠锦带,头上戴着丝织的幞头,一手挽着美妇,一手执着把折扇,光看着他这一身服饰便知他是个生活颇为滋润富裕之人。 男子与美少妇必是恩爱非常,否则也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把臂同游,此刻男子面上还带着浅浅的笑意,对众人无礼的盯着自己家眷一事仿佛并不上心,只见他表情中略微还有几分矜傲,想是觉得众人目光被吸引也是很有面子的事,见种彦峰微笑示意,他也礼貌的微微颔首回礼,不过脚步未停,径直带着美少妇缓缓离去。 等人走的远了,种彦峰才佯做发怒,“你们几个可真给老子丢人,这是什么地方,京城!首都!你们一举一动可是都代表着大宋的脸面!” 众人虽然知道种彦峰并未真生气,却也各个羞的满脸通红,史进这个二逼青年不禁感慨道:“不愧是京城,这大姑娘、小娘子长得真是俊俏不凡!” 种彦峰冷哼一声没有回话,转头看向一样满脸尴尬的王显,一把揪起对方耳朵,“你个半大小子也这么好色,再说你不是京城人士吗,怎么也跟个土包子似的!” “小郎君轻点,揪坏了就没人给你们当向导了!”王显自知理亏,也不敢躲闪,“小的随时京城人士,但别说勾栏院和瓦子巷,就连那半掩门都没进过,哪见过这么漂亮的女人!” “你还有理了,想让爷爷带你去趟不成!”种彦峰被气的笑了,便将手松开放了王显,随口却又来了句,“刚才那汉子瞧着身手还不错!” “这点我也发现了,这汉子气度沉稳,走起路来不疾不徐,手臂雄壮、眼光锐利,明显是个练家子!”王伦也转移话题的点评道。 大宋人才济济,文武双全的都多得是,种彦峰到也懒得多想,对众人招呼一声,“走吧,去大相国寺转转,你们几个一会可都给我矜持着点,哪个在丢人就罚他刷一个月的马桶!” 几人正准备直奔大相国寺,却见前面带路的王显一边揉着自己耳朵一边委屈道:“几位大爷说的一点不差,刚才那个教头的身手自是十分了得,只是不知他何时娶了个这么漂亮的妻子!” “什么教头?”对方这个年纪还有位让人一见难忘的妻子,若还有个教头的身份,那他的名字可就有些呼之欲出了,种彦峰一把抓住王显的肩膀,“那汉子姓甚名谁?” “小郎君您轻点,那汉子不过是京城八十万禁军枪棒教头罢了!”王显急忙解释道,大宋一直号称军人职业化,史料记载军队最多的时候更是超过了百万,但其中的水分却非常大,而且宋军的质量更是奇差,檀渊之盟后河北禁军就迅速腐化成了渣,至于京城的禁军更全是一到战场就拉稀的花架子,三大禁军里只有西军还能勉强拉出来打仗。 京城常驻捧日、天武等禁军加起来也就五万左右,往死了多说也不会超过十万,八十万这数字也就能给大宋的官老爷们自己壮壮胆而已,林冲这个教头比起后世的团练使高不了多少,顶天也就是个营团一级的干部,不过大宋的俸禄毕竟在那摆着,眼前这个官职已经够林冲过上非常优越的生活了。 见对方真是林冲,种彦峰也是微微苦笑了下,怪不得那高衙内要死要活的非林娘子不可,这小家碧玉样的绝色妇人确是个让人一见难忘,只是如此美人却跟了林冲这个水浒第一渣男,实在是明珠暗投了! “这个阿哥我到是听过,禁军教头虽然不少,但总教头原是我师父王进,我师父出走之后才被这位林教头接的手!”提起师父的往事史大郞难免心中有火,“高俅那厮的仇有机会我是一定要报的!” 种彦峰对高俅到并没有十分厌恶,人家也是凭本事一步步熬上来的,凭什么读书才是能耐,读书人干的龌蹉事情还少吗,又凭什么踢球、摔跤、吹拉弹唱不算本事,靠自己能耐和手段混上去的就是牛逼! 反过来林冲才是水浒中让种彦峰最厌恶,这位教头说他是渣男都有些美化他了,先说大家最熟悉的桥段,他见了高衙内调戏自己妻子不敢出手,之后妻子在陆谦家里已经有被奸污的危险,他却还会慢悠悠的敲门,为何?不过是给高衙内逃跑的时间罢了,不然相见他又不敢出手,那不平白丢人现眼吗! 之后便是与妻子和离了,你从一个体面的职位变成阶下囚,老丈人和妻子不嫌弃你就不错了,你却还坚持要离婚,嘴里说的好听什么怕耽误妻子云云,实际却是怕妻子再耽误他,林娘子一个有妇之夫尚且被高衙内欺辱,若是没了丈夫,那高衙内不是更明目张胆了,林冲也正希望如此,只要过了这一关高衙内也就不恨他碍事了,说不得自己也能官复原职! 林冲小算盘打的很好,可惜事与愿违,人家高衙内、陆谦等人根本就没想给他条生路,野猪林里林冲哭爹喊娘说什么饶他一命必生死不忘,然而他是如何对这救命恩人的呢,鲁达护送完毕前脚刚走,林冲就将这位救命恩人出卖了,“这个直得甚么?相国寺一株柳树,连根也拔将出来”生生把鲁达身份暴露个精光! 林冲此刻的想法很简单,让高衙内等人有所发泄,至于救命恩人会怎样,他才懒得搭理!后来的事情大家也清楚,幸亏鲁达提前得到消息,不然恐怕也是性命难保,忘恩负义到林冲这份上的可真是世间罕见啊! 还有一处细节更能说明林冲人品,火烧草料场之后,落魄无落脚之地的林冲来到一处草屋,先向屋内众人借个火,得到同意后又讨要酒水,人家说自己都不够分不能给他,结果他便大打出手,好比你去要饭,人家给你一碗牛肉面,你非得寸进尺的要多加些牛肉,人家不给你就大打出手,这和畜生又有何益? 上了梁山之后,王伦虽然对你不大客气,但毕竟答应了可以收留你,只要你献个投名状罢了,林冲那会对杀普通百姓交投名状是不抵触的,只是他运气差了些罢了,不过最后没交上投名状王伦也并未撵林冲出门! 林冲不说感恩戴德竟然还把收留他的王伦给宰了,理由竟是人家心胸狭窄,人家心胸碍着你什么事情了,再说王伦等人和柴进的关系你又不是不知,人家柴进也是你就得救命恩人好吧,没有柴进的护送林冲哪能跑到青州! 就这样一个不忠不孝又无信无义狗渣子,却还成了世人怜悯可怜的角色,多亏水浒中给他安排了一个大功告成却突发疾病死了的结局,不然种大少可就更气了! 众人哪会知道种彦峰的心理想法,见他愣着出神,还以为种大少是爱才心切呢,王伦摇起折扇,微笑说道:“此人虽然表面风光,却也只是个低级武官而已,衙内若是有心结交,不愁他不诚心来投!” 种彦峰听罢心中冷笑,若是刚才就知道对方是林冲,种大少真不介意让对方成为第二个杨志,只要攻其不备,种彦峰至少有七成把握将对方打的媳妇都认不出,不过这种心态此刻当着王伦等人的面却无法表达出来! 第四十四章 文斗 一个杨志已经让种大少整个白天都心情大坏,如今碰到了更晦气的林冲,主要林冲这狗渣现在过得还很滋润,种彦峰见了哪还有兴致逛街,“尔等自去大相国寺吧,我沿着汴河散散心!” “要不我们也不去了!”王伦提议道。 “不可,你们只管去,我一个人正好想些事情!”种彦峰又用命令的口吻吩咐了句,“无需跟着我,天下间能伤了我的人也不多!” 众人见种彦峰说的坚决便也不敢违背,而且想想种大少说的也在理,关中大名鼎鼎的小太尉和京城武艺颇有威名的杨志都纷纷败倒在地,又有几个能伤了种大少的! 甩开了众人,种彦峰便沿着汴河慢慢踱步起来,这会他确实想一个人静静,好在这年代至少不担心有人会问静静是谁,眼前京城繁华的景象虽然震撼却不至于让种彦峰乐不思蜀,明年四川会发生一场叛乱,规模仅次于仁宗时期的侬智高之乱,同时,大宋也会在臧底河与西夏进行一场大兵团的较量! 此一役西军损失惨重伤亡过万,渭州所在的秦凤路亦是西军主力,种浩也会在这场童贯胡乱插手的战争中不幸牺牲,所以种彦峰必须提前赶回去,要么避免让父亲参战,要么就要逆天改变战局!这两种方式哪个操作起来都很困难但却未必没机会! 历史上姚平仲是那场战役里整个西军中唯一没有溃败的,不止如此这个仅仅十八岁的“小太尉”还斩获颇丰,种彦峰也因此才多了几分信心,姚平仲那种夯货都能做到的事情,自己还怕个什么劲! 不知不觉种彦峰已走到了一处河堤旁,此处乃是隋朝遗址,一句“大业末年春暮月,柳色如烟絮如雪。”赞美这正是眼前这座风景别致的汴河隋提! 可惜当年盛植杨柳、叠翠成行,风吹柳絮、腾起似烟的美景已经不在了,夜幕十分更没有晓雾蒙蒙,翠柳被笼罩的朦胧之感,这会的隋堤缺少了半含烟雾半含愁的妩媚,仿佛从一个欲拒还迎风情万种的姑娘变成了一个直来直去的女汉子,美貌虽然未改,但韵味早已全无! 一个州桥明月已令人颇为失望,八景之一的汴河隋堤竟也是如此,平白给种大少又添了几分郁闷,种彦峰正准备转身离开,却听道突然有人唤他。 “小郎君请留步,小郎君为何事忧愁,可否与奴家说说,让奴家替您开解一番!”一位穿着窄袖春衫的女子从柳树的阴影中缓缓走了出来,隆胸细腰的美妙曲线被那剪裁得体的衣服衬托得更加凹凸有致,六、七分姿色,巧施铅华,穿戴妥当后便有了九分。 女子身材着实不赖,只是这话语过于轻佻,再看她浓妆艳抹的脸蛋儿,种彦峰哪还能猜不到对方身份,故意假装好奇问道:“快宵禁了,你一个妇道人家不回去相夫教子,在这河边柳树下躲着干什么,莫不是干那拦路打劫勾当的,却又不知这位姐姐是求财还是劫色!” 种大少话语中的几分戏谑,妇人又如何听不出来,“小郎君哪里的话,奴奴还是未出阁的姑娘,缘何来的夫君和儿子,到是小郎君长得人高马大一表人才,何故在此唉声叹气,莫不是寻不到娘子正发愁呢!” “嚯!”没想到这半遮门里的小姐姐竟如此牙尖嘴利,种彦峰心里暗笑,口上却也不服输道:“小可也并未娶亲,何来娘子一说,不过言归正传,这位喜欢藏在树下的大姐,你到底是不是那劫道的强人,若是的话我身上到还有几片金叶子,可是姐姐想劫色的话,还请恕小生不能奉陪!” 听到金叶子时妇人眼睛顿时一亮,种彦峰的后一句则让她直接发笑起来,“不能奉陪?若是奴家对小郎君用强,由不得你不从呢?”女子边说边又向前行了几步,顺带着还故意将抹胸也往下拉了些,“看你长得如此俊俏,就算没那金叶子,姐姐也是愿意伺候你的!” 眼看着对方要扑过来,种彦峰轻轻一转身便躲了过去,“承蒙大姐垂青,可惜小子今天没什么雅兴,改日有空定会来领教大姐的功夫!”种彦峰说罢掏出一小锭银子,直接丢到了对方呼之欲出的双*之间,惹得妇人一阵假意的嗔怪。 经过这段插曲,种彦峰心情也好了不少,慢慢踱步回到州桥附近,临近宵禁,桥上行人已经少了许多,只有几个年轻士子模样的人还在那摇头晃脑,离远一看还以为对方都磕了药,近了才知道原来是在吟诗作赋,种彦峰很奇怪古人为何都要一副便溺的表情才能做出诗来。 如今的大宋其实早已是内外交困,大宋与西夏百年间的战事几乎从未间断,西北每年接近三千万贯的军费便可见一斑,实打实的劳民伤财,两国其实早就疲惫不堪了,再则便是明年的四川叛乱和几年后的方腊起义了,这一根根压垮大宋的稻草都在堆积着,多米诺骨牌效应也在不断叠加! 当然最可怕的是崛起的女真人,这个野蛮又强横一时的民族在明年就要建国了,明明是危机四伏,但大宋却依旧是一片歌舞升平的模样,见此情景种彦峰大有众人皆醉我独醒的感觉,不觉得就轻轻摇头叹气起来。 “这位兄台何故叹气,莫非是嫌我们几个做的诗入不了眼?看你打扮该也是个读书人,不然请你来一首教教我们!”种彦峰正好路过几位吟诗作赋书生的身边,摇头叹气的模样竟引起了对方几人的误会,说话的这位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士子,这人长得到不赖,衣服穿着也算考究,家境应该不差,不过这一副盛气凌人的模样却正是种彦峰最讨厌的那种。 “子轩算了,这位兄台只是路过,并非针对我们!”说话的是一位二十四五的士子,从站位就能看出此人乃是这帮书生的首领,这人长得仪表堂堂,穿着打扮无不得体,说话也颇为客气,到让种彦峰颇有好感。 种大少路过的时候刚好是他在吟诗,种彦峰虽然没听清楚对方说的是什么,但人家这副气度明显比刚才那个小子强了不少,种彦峰正准备拱手解释下,却不料之前那位年轻的士子又嚣张道:“行了,你赶紧走吧,以后出门注意着点,别以为读过几年书就自视甚高,殊不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吗……” “这句话对你自己说才最合适!”种彦峰直接挥手打断了对方,撇了撇这狂妄士子,种彦峰和好汉们一起生活的久了脾气也大了起来,对方要不是读书人的打扮,恐怕他早就出手了,“虽然没听到你们几位做的什么诗,不过料想也能猜得到,无病呻吟耳,我虽然没什么大的才华,但随便做一首也绝不会比你们差!” “哈哈,妙极了!”年轻士子冷笑了声,指了指为首的那位士子,“你可知道我身边这位是谁,此人乃是我们蜀中第一才子,就凭你还敢如此口出狂言!” 种彦峰心道自己还是西北将门年轻一辈第一才子呢,也跟着冷笑了一声,“你们这名头也就吓唬吓唬三岁的娃娃,附近有的是地方,大可把各自的诗写出来,找个不相干的人品评下!” 周围一众年轻士子也都是年轻气盛之人,哪能不欣然同意,为首的这位风雅书生明显也被激起了斗志,一众人径直来到附近一家酒楼里。 连林冲、宋江之辈喝点马尿都喜欢吟诗作赋卖弄一番,就更别说真正的读书人了,所以基本每座酒楼都常备着上好的笔墨纸砚,一旦有客人需要,他们大多甚至愿意免费提供,万一能哪位文人墨客留下几首上好的诗词,自家酒店的名声也会水涨船高。 两拨人分两成两桌,种彦峰这边无需店小二帮忙,自己先动手磨起了墨,众人本还以为种彦峰是在借机思考,哪知种大少是在热身,准确的说是在活动手指,为一会写字做准备。 对方为首的士子到也颇有风度,静静地在一旁等着,并未先动笔,种彦峰对这人很有好感,便好心提醒道:“我劝兄台早点开始,等我动笔之后恐怕你就没必要再写了!” 虽说是好心提醒,但这话听起来却明显是在挑衅,此话一出果然引起对方几位士子的不屑与愤怒,为首那位士子却笑着道:“如此正好,说不得还能省下了一副上好的冷金笺!” 种彦峰听罢也笑了笑,无论这士子的水平如何,光是这份气度就值得一交,等墨磨得好了,种大少便直接动起笔来,果然刚写几个字后就引得对方众人围观上来,随着一阵阵惊呼的声传来,比赛还未开始便基本宣告结束了! 第四十五章 仿宋体 一众士子虽说惊讶莫名,但起码的礼貌还是有的,种彦峰奋笔疾书的时候他们都老老实实的站在一旁,大气都没敢喘一下,偶尔几声惊呼也是迫不得已,种彦峰的字和诗都太让人惊讶了! 等种大少把整首诗全部写完,将笔轻轻放好后,众人立即全都围上前来,之前那嚣张的年轻士子更迫不及待的问道:“这是什么字体?” “你问我就要告诉你吗?我们好像并不熟吧!”种彦峰一副懒得搭理你的模样,一旁年长些的那位风雅士子对种彦峰的话丝毫不在意,直接开口念起了诗。 石桥高踞浚仪沟,月色如银冷浸秋。 鳌背负山银阙涌,虹光横海玉浮头。 香车已尽花间市,红袖歌残水上楼。 几度有人吹凤管,汴州风景胜杭州。 “兄台说的一点不错,光是你这幅新颖的字体便已赢了我,但字不掩诗,阁下这首绝句也相当不错,不只把州桥写的美轮美奂,更平添了几分想象之景,令人佩服!” “见笑了,不过是‘少年不识愁滋味,为赋新词强说愁’罢了”种彦峰矜持一笑,“兄台的气度涵养也令我很佩服,还未请教兄台尊姓大名!”这一众书生明显都是太学生,说白了便是种大少的同学甚至是将来科考的同年,当然值得结交,尤其为首的这位士子,不知为何种彦峰总觉得对方将来必定前途无量! “少年不识愁滋味,为赋新词强说愁!”为首的士子反复念了几遍,“兄台这句更胜刚才那首写景诗,我等彻底服了!”这几位蜀地的士子到也是爽快人,一点也不扭捏矫情,输就输,到也光明磊落的很! “在下何栗,字文缜,乃是蜀中士子,刚才多有冒犯,还请兄台见谅!”这位叫何栗的士子说罢便又叫指了指那狂妄的年轻书生,“这位乃是胞弟,名为何宇,字子轩!子轩你若是服气了还不快给人家道歉!” “这位仁兄前一首诗写的确实不错,但其实也不比我们强上多少,不过后面这句少年不识愁滋味却很不错!我是真服气!”何宇笑着对种彦峰做了个鞠手礼,“服是服了,不过这字到底是……” 何栗笑着打断了何宇的话,先将身边的一众士子都一一向种彦峰介绍了一遍,随后才提问道:“还不知兄台高姓大名!” “呃?我吗?”难得种大少也有懵逼的时候,他开始对蜀中第一才子的名头也并未上心,如今听到了何栗这个名字,种彦峰才彻底被震撼住了,缓了下神连忙开口道: “在下种彦峰,字元卿!”种大少当然也是有字号的,只是平时和一帮好汉在一起,字号什么的根本用不上,如今到了书生圈子里才有表明的机会,至于对方几人到也和种彦峰猜的一样,都是蜀中士子,这年头的太学和后世的大学也有相似之处,老乡们也是很喜欢聚在一起的。 蜀中本就是科教比较兴旺的地方,后来因为战乱等原因却也落寞过一段时间,但人才的基数和质量都还在那摆着,等三苏名遍天下之后,蜀中兴学的热情算彻底高涨起来,人才同样也是层出不穷,至于这个何栗更是历史上本届科举的状元,此人还是北宋的最后一位宰相! 以大宋文教之兴盛,何栗能考中状元,其才华之不用提,何栗为人刚正不阿,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弹劾执宰大臣,哪怕因此得罪权贵被流放也丝毫不惧,北宋国破之日何栗更是选择了以死殉节,此人的学问和人品都是种彦峰非常敬佩的,不等种大少对偶像发问,对方的弟弟何宇却先开了口! “听种兄弟口音好像是西北人士,你姓种,莫非是那赫赫有名的种家军?”何宇毕竟年轻气盛,说起话来比哥哥顾忌的少,众人不打不相识,种彦峰对这个直来直去的小子到也没什么成见了! 种彦峰简单介绍了下家事,众人一听种大少竟是将门子弟便又多了几分佩服,“元卿兄弟竟是文武双全,我以前最佩服的乃是家兄,看来将来我最佩服恐怕要变成你了!”何宇拍了句马屁之后又忍不住问出了所有人都最想问的事,“元卿兄,您这字到底是……” “你说这个啊!”种彦峰故意拉了个长音,等引得所有人的注意后他才一脸无辜的表情问道:“我这字怎么了,可是有什么毛病?” “嗨!”对方一个大喘气弄得何宇等人哭笑不得,何栗忍着笑开口直接问道:“兄台的字体前所未见,我等很是好奇!” “不瞒几位,这字确是我自创的!”论起腹黑和大言不惭,种彦峰绝对是少有对手,“近几年来我发现印刷的字体五花八门种类繁多,这给我们读书人和书商都带来了极大地困扰,于是我便琢磨研究出一种适合印刷的字体,眼前这便是了!” 种彦峰平日里每天练字不断,练得正是仿宋体,其他的字体若是从零开始没有个十数年的时间都很难有小成,但仿宋体却不同,种大少对这种前世每日都见的字体极为熟悉,而且仿宋体本身也很简单,何况一世身体原主人三痴中更有书痴之名,本身有书法基础再练起来就更容易了! 其实相比之下宋体更为简单也更适合印刷,只不过宋体太过死板僵硬也缺少艺术性,靠他在大宋是绝对混不开的,大宋时期最流行的依旧是“颜筋柳骨”以及欧阳修的字体,仿宋恰好吸收了这几种字的特点,经过美术化和规范化处理后,不但艺术效果未失还非常实用。 其实仿宋体到了南宋期间就有了渐渐形成的趋势,不过宋体和仿宋体都是匠人长期积累过程中研究的,并不是某个人所创,所以种彦峰冒名顶替起来也没什么压力,至少比抄诗的心理负担要小…… “元卿兄弟年纪看起来和我等也差不多,竟然已经能独创字体了,哎,之前说天外有天说的一点不差啊!”何宇这会确实佩服得五体投地了。 “我家小郎君该刚及弱冠而已!”只见王伦摇着把羽扇晃晃悠悠的走了过来,先对种彦峰拱手道:“迟迟不见你归来,我等便擅自出来寻你了,还请小郎君不要怪罪!” 种彦峰回头一看果然史进等人都跟着来,“宵禁时间快到了,确实该回去了!”种彦峰对着何栗等人拱了拱手,“文缜兄、子轩兄、还有众位兄台,今日时间不早了,我等他日太学见面在聊吧,告辞!” 对方家人已经找上门了,何栗几人当然不会在缠着种彦峰便也纷纷拱手告别,等种大少走了,何宇才想起来,“元卿的字忘带走了!” “你先拿上吧,到了太学再还给他便是了!”何栗望着种彦峰的背影道:“想不到元卿竟如此年轻!”种彦峰比起这些四川的士子长得都人高马大得多,他又常年练武打熬身体弄得皮肤黝黑了些,再加上种彦峰气度深沉一副阅历不浅的样子,难免会让人误会了年纪! “种家的人身手应该不会太差,说他文武双全总该是说对了的!”何宇话音刚落,一旁的小二哥却忍不住凑了过来,“连那青面兽杨志都被他打昏过去了,那小郎君身手能差吗!” “你说今早将武功高强的杀人犯制服的人就是元卿?”众人齐声惊呼! 第四十六章 最高学府 第二天一早种彦峰起床洗漱收拾妥当便直奔国子监报道,当年范大圣人为了鼓励士子学习,曾经规定过考生必须在国子监学习一定的天数才允许科考,好在这规矩早已名存实亡,种大少只要顺利报名在经常点个卯便可,大宋对这种官二代要求还是蛮低的。 虽然大宋太学府在后来的战乱中消逝,但明清的太学遗址却保存完好,就在雍和宫不远,谁能想到一条很普通的巷子中央便是国家的最高学府所在,太学也不是很大,若是参观时不听解说唠叨的话,半个小时就能逛上一遍!除了先师孔圣人的石像以外并没有什么太引人注意的地方,另外明清时期对读书人的重视也远不及大宋,从太学的规模便可见一斑。 如果先去北京故宫瞻仰那宏伟的午门后再来到宋朝路过宣德门,你会发现北宋皇宫和故宫比起来就如同一个模型,实在是小的可怜,但宋朝和清朝最高学府的情况却恰恰相反,清朝的太学教室环境非常逼仄,桌子左右连着桌子,桌子前后就是坐垫的地方,说是人挤人也不为过。 然而大宋的最高学府却显得高大上许多,在不断扩建重修之后,国子监和太学已经很有规模,虽然也是一字排开的结构却一点不会感觉狭小和拥挤,雕栏玉砌,亭台楼阁,美观和艺术性也胜后世百倍不止。 种彦峰知道这会不是感慨的时候,出示相关文书后又打听了一番,拐弯抹角便来到掌管校规校训的学录面前,学录相当于后世的教导主任,权利还是蛮大的!一个小小的西北将门子弟在人家还不够看,何况大宋读书人大多都有着自己的一份骄傲,皇亲国戚人家都未必放在眼里。 检查了下开封府的文书证明,学录大人用他那略微有些轻蔑的语气道:“不管你以前是什么衙内、公子哥,来到这里就是普通的学生,校规校纪记牢了,犯了一条立马开除!” 学录是期待种彦峰这种在京城无甚关系的学子犯错的,开除起来也比较容易,这样一来也免得影响太学的过考率,西北能有什么好苗子,学录压根就不指望! “学生谨记先生教诲!”种彦峰老老实实一副恭谨的派头到让学录有了些好感,从鼻子里勉强哼了一声,“自己好自为之吧!”到不是这学录高冷不近人情,实在是因为大比之年像种彦峰这种蹭考的人太多,学录对此既反感又无奈,在他心里一个西门将门子弟本就不该和科考有任何联系。 离开了“教务处”自有那助教领着种彦峰去“班级”报道,这会的助教和后世大学的班主任也有几分相似,只管着学生的分班、食宿等等琐事却不负责讲课,讲课的大多都是一把花白胡子的老学谕。 跟随助教走在学院的过道里,种彦峰发现太学里种植了不少的槐树和柏树,这点到是和明清时期的太学也很相似,要知道明清时期太学里的柏树和槐树中也是有明星的,一棵是形状酷似名臣刘罗锅,被乾隆亲自命名的“罗锅槐”,另一棵则是在明朝时期,相传被风吹动的树枝曾掀走奸相严嵩帽子,背后人称为“触奸柏!” 经过了数座充斥着朗朗读书声的斋院,种彦峰终于来到了自己的目的地“静和斋”,据说本来名字叫仁和斋,后来因为仁宗的尊讳才改了名字! 晨读时间,一位和种彦峰想象中形象极为相似的花白胡子学谕正在教案后面稳稳坐着,老学谕见了助教和种彦峰也并为起身,眉头却挑了起来,“怎么又来一个?” 助教简单讲种彦峰的来历介绍了下,那老学谕的皱眉便皱的更深了,谁让除了广南东、广南西、以及夔州路这种特别偏僻的地方以外,秦凤路和永兴军路这些地方便是科教最弱所在,学谕对这几个地方来的学子向来没有好脸色! 助教对此也心知肚明,留下一脸抱歉的表情后便悄悄离开,老学谕扫了眼人高马大的种彦峰,“你们这些将门子弟不想着如何在战场立功,怎么都想跑这来了,以为科考是这么容易的吗!” “我们?”种彦峰对学谕的话很是好奇,光凭字面的意思该是像自己这样的将门子弟还有其他来学习的人,可是对方却不给自己多问的机会,只见老学谕指了指最末尾空着的桌子,“该说的学录、学正大人肯定也说过了,你自己好自为之吧!” 种大少原以为还会有个什么入学考试之类的小测验,大经、兼经的内容背得再滚瓜烂熟也没用,人家根本不给你证明自己的机会,种彦峰只好默默在自己角落的位置坐好。 晨读这会已经差不多结束,老学谕既没破烦的讲解经书要义,也没天花乱坠的扯犊子,直接布置了当堂的作业,论和策各一篇! 种彦峰凭借着自己过目不忘和博闻强记的本领,对科考前的两项的大经和兼经已经有了一定的把握,但策论却依然比较薄弱,一篇好的文章首先卷面要干净、字迹美观,其次辞藻堆砌需要尽量华丽,用词也得考究,能写些生僻字或引经据典得漂亮也是可以加分的,当然最重要的是自己的论点和文章的主题。 种大少的劣势便是辞藻的堆砌方面,比起侵淫多年此道的学子来说,让种衙内写一篇文字优美艺术性颇高的文言文有些困难的,种彦峰开始的时候甚至要先用白话文写出草稿然后再译成文言文,这样一来不论能不能写出好文章,光是时间的花费也是很大的。 长久练习以后种彦峰到是无需这种笨方法了,但水平却也并没有多高,不过两世为人又有后世很多知识的种彦峰的优势却也不少,在见识这方面便是当世无人能及的,一些后世的名言名句、观点论点更是手到擒来。 种彦峰的文章会相比普通士子要丰富很多,后世的考试频率更胜古代,在这种长期的磨练之下,巧妙构思、一气呵成的下笔作文对种彦峰来说根本不是难事,种大少文章一蹴而就的时候很多太学生甚至还未动笔呢。 第四十七章 点了两个 见新来的小子第一个完成了作业,老学谕便示意种彦峰把文章给他拿过去,刚接过卷子眼前便不禁一亮,字写的真是不错,仿佛集中了宋朝最流行的几种字体,老学谕暗自点了点头,光看这一手好字,这个学生收的算是不太亏! 再看文章内容,学谕眉头却不觉的皱了起来,立意也算新颖,见解也很独到,引经据典也不少,至少基础还是蛮扎实的,只是文章也太平淡了些! 老学谕发现这篇文章在辞藻运用上的功力和这惊艳的字体明显不相衬,简直有些糟蹋这一手好字了,不过转念一想,一个西北的年轻士子能有这水平其实也算不错了,毕竟秋闱尚早,好好培养下说不得也是匹千里马! 学谕心里虽然很看好种彦峰,但嘴上却是另一番话,“难得基础还不是很差,辞藻方面不够华丽、文章也太过平淡,读起来如饮白水一般,今后还得多下功夫,若是好好努力或许能跟上别人的进度!” “学生受教了,我今后一定会加倍努力!”种彦峰哪知道学谕是怕他骄傲,故意把话反着说,还以为自己水平真的很差…… 学谕见种彦峰态度恭谨谦卑,心里到也很满意,随后便挥手示意种彦峰回到座位,又过了大半柱香的时间,其他的学生也陆续停笔,学谕收上卷子简单点评了一番,便让大家下了课,种彦峰总觉得学谕夸奖的那几篇卷子写的也很一般,想想还以为是自己学问不够,体会不到人家写的好在哪里呢! 出了学斋,在这无一无熟人二无朋友的地方,种大少难免有些百无聊赖,正考虑着要不要第一天入学就翘课,便见昨日那位不打不相识的何宇向自己走了过来,“元卿兄弟,打听你可真不容易啊,没想到你竟然今日才入学的!” “子轩兄!你是特意来找我的?”种彦峰和对方相互施礼便开口问道。 “可不是吗,昨天你走的匆忙,那副字还在我手里呢,这不正准备还给你呢吗!”何宇一种极其随意的口吻说道。 “哦,还真麻烦子轩兄了!”种彦峰说完才发现对方手上好像没带任何东西,心里便有些纳闷,说是还东西却不带来? 何宇当然猜到了种彦峰所想,脸色一红,“哈哈,你看看我这记性,光想着还你字画,想着想着却忘带了!” “无妨,你帮我处理掉算了,不过就是一幅普通的字还劳烦你跑了一趟!”种彦峰话音刚落,便见何宇高兴地蹦了起来,“就等你这句话呢,那副字我可就收藏起来了!” “呃……” “你是有所不知,你那副字在我们圈子里可都出名了,仅仅一天来看的人就排成了长队,大家现在都在打听你呢!”何宇拍了拍种彦峰的肩膀,“我也不能白要你一幅字,今晚我请元卿兄弟畅饮一番如何?” “等不了晚上了,我看就现在吧,这一早上都把我闷坏了,不如把文缜兄他们一块叫出来?”古代的课堂实在太过沉闷,自己的学谕又是个刻板的老头儿,只半天便让种彦峰腻味透了。 “还是算了吧,被兄长知道了,我也休想再出去了!”何宇没想到对方厌学到了如此程度,自己这个有名的逃课专家都比不了,“逃课到也不是什么大事,不过你可是第一天入学啊……” 太学的学生每季度末都要进行一次大考,考核成绩涉及到升贡的情况,季考过后学录每十日会对生进行一次小考,学正则是每二十日一次,三次考试不及格便得卷铺盖滚蛋,以何宇的水平当然是不用担心考试挂掉,只是他并没有兄长何栗那股子劲头,逃课乃是家常便饭,今日何宇却见识到了什么叫山外有山,入学第一天就逃课的,太学这么多年也没有几个! 太学管理内紧外松,两人在上课时间光明正大的就走了出去,种彦峰人生地不熟,两人出行的一切事宜便全权由何宇安排,何宇头次做东当然不能寒酸,只是潘楼这种档次的酒楼纵使皇亲国戚都得提前预约,根本不在二人的考虑范围之中,好在十字街还有不少高档的地方。 一路走来种彦峰越发有些感触,繁华的盛世美景虽然让人目不暇接,但眼前这种开放自由的气氛则更令人心折,大街小巷里,树荫下、河堤旁,尽是谈情说爱的年轻男女,折纸摇扇、纱裙春衫,少男少女之间游玩嬉戏根本不用顾忌旁人,简直和后世的恋人没有区别。 一座座犬牙交错的民宅和衙门、比邻而建的豪宅与民居,都在告诉我们一件事实,这里既无皇亲国戚独有的王子巷,更无官府专属的办公区域,这是中国封建历史上最开放自由的时代,人与人之间不需等级制度的隔阂,至少不需要建筑上体现出来。 这会的人与人之间存在着尊重,官僚士大夫更是有着自己的骄傲,即便皇宫门口每日上朝的路上摆满了小吃摊铺,开明的士大夫们不会因为觉得不雅观就将其撵走…… 潘楼东去的酒店一家挨着一家,规模大小高低自有不同,何宇选的是一家叫琼楼的地方,光是外表看起来就十分阔气,五层的小楼在古代可并不算矮! 两人还未走到琼楼门前,便有那小厮打扮的迎上起来,“见过两位小官人,小的名叫王二,请问两位小官人可有预定?” “并无预定!”何宇笑了笑,“劳烦在一楼找一处僻静的雅间!” “官人客气了,您二位请跟我来!”小厮引着种彦峰二人上了楼,找了一处靠窗户的角落位置,这会还不到吃饭的时间,店里人却已经不少,足见这琼楼的火爆。 不用何宇吩咐,王二便张罗起茶点小吃,“两位小官人可需要小姐!”王二已经看出这两位年轻人里何宇是带头的,便直接对何宇请示了下。 “自然是要的,给我兄弟挑个清雅些的,万一他诗兴大发再写几首传世名作,你们这可就要发达了!”何宇调笑了说了一句。 “雅的就算了,这阵子清淡惯了,早就想换换口味了,另外,我要两个!”种彦峰心道这还是自己到大宋一来第一次找小姐呢,哪能要几个装清高的给自己气受! 即便在后世,服务人员也不会如此直接了当的来问你要不要小姐,光这点就足见大宋的开放程度如何,不过酒楼的小姐只是陪吃陪聊天而已,并没有出台这个选项,要想共赴巫山那还得去另一种楼! “哈哈,元卿兄弟还真是直爽汉子,佩服!”何宇掏出一角银子丢给王二,“就按元卿兄的吩咐来,我要一个清雅点的就行了,另外,酒要剑南春,菜你自己看着来吧,伺候好了一会还有打赏!” “谢谢小官人!”王二转身出去不一会便带着一群莺莺燕燕走了过来,左边清一色的恬静清雅的女子,明显是给何宇准备的,右边则是一个个搔首弄姿、风情万种姑娘,这种时候种彦峰哪里会客气,当仁不让的便直接点了两个。 四十八章 狗汉奸的真相 坐陪虽说也是逢场作戏,但伺候的主子毕竟是两位年轻俊俏又出手阔绰的小郎君,几位姑娘哪能不使出十二分力气来迎合,只不过面对种彦峰这种风月老手,年轻的小姑娘却反而有些应付不来,不大会功夫竟先被撩拨的有些动了情! “没想到元卿兄不止字好、诗好、原来这‘酒’也喝的这么好!”看着玩的张弛有度的种大少爷,何宇真是又羡慕又后悔,自己实在不该装清高挑了个文静的姑娘,现在只能看着人家在那开心了…… 上午被老学谕弄得有些气闷,种彦峰也是想放松下罢了,关键时刻当然还得点到为止,另外还有件事是种衙内最想打听的,“太学里除了文缜兄以外,不知还有那些科考的热门的人选?” “热门?”何宇转念一想便明白了这个词的意思,“不瞒元卿兄,我们这里还真有那好事的人做了个排名,秋闱前十位中大家比较认可的便是我兄长和那潘子贱了!” “潘良贵?”种彦峰挑起眉毛问道。 “想不到元卿兄弟也认得此人!”何宇没想到种彦峰才来太学不到一天竟也听过这里的风云人物,“兄弟还认识哪个不妨一起说出来,看看有没有我熟悉的!” “哈哈,还真有一个想问你的!”种彦峰掏出几角银子丢给三位陪酒的小姐,随即便示意帮闲的王二等人也全部离开,等雅间彻底空了,种彦峰才慢悠悠的问道:“那前十位士子热门人选中可有姓秦的?” “呃,不曾有!”何宇见对方把人撵走了还以为要问什么机密的事情,却不想只是问有没有姓秦的士子,哪能不觉得纳闷,“我熟悉的太学生里也没有姓秦的,元卿兄可是想打听什么人,告诉我全名,我明日便能打听出来!” “哈哈,不必了,一个朋友而已,我也不知道他是否在这!”种彦峰洒脱笑道:“有些人不必刻意去见,随缘的话反而更好,我就喜欢那众里寻她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的感觉!” “好诗句!”何宇等了半天见种彦峰终于又语出惊人,立即击掌大笑起来,“上次那个少年不知愁滋味就没说全,这回可得说个完整的了吧!” “不急,时候到了必然会想出来!”种彦峰尴尬转了下话题,至于这个姓秦的士子,当然是指秦桧,可惜秦桧此刻还是个默默无闻之辈,不过种彦峰也不着急,秋闱还早,自己还有的是时间和机会来炮制这个千百年来最恶名昭彰的大汉奸! 历史上政和五年的状元和榜眼就是何栗与潘良贵,这两人的才华自不必提,连性子都十分相似,都是刚正不阿、敢于直言进谏的良臣,当然这也是造成他们仕途坎坷的重要原因,何栗可是连宰相都敢炮轰的猛人,至于这个潘良贵却也不必何栗差上半分! 潘良贵不止才华横溢更是少有的大帅哥,还未发迹之时,当朝大佬蔡京就缕缕派人去拉拢,结果却一一被潘帅拒绝,等到中举之后,潘帅更成了榜下抓婿的大热门,王黼、张邦昌这些权臣都曾想把女儿嫁给潘帅,结果却也被一一被拒。 传闻有人愿出三百万贯的嫁妆,只求潘帅能娶自己的孙女,当然依旧被拒绝!要知道大宋最初每年给辽国的税币才三十万而已,价值十万的生辰纲就让晁盖他们费了好的气力,三百万就更不用提了,换算成人民币少说也的是一个亿,秦桧发达之后也想照顾潘帅,当然还是被拒绝,潘帅去世后留下十五卷杂著,朱熹朱大圣人亲自为他做了序! 然而同样是政和五年的进士,秦桧和这两位同年简直没法比,哪有人家半点的刚正品行,另外不得不提的是秦桧的科考名次其实很一般,一般到不值得史书一提,那些网上鼓吹狗汉奸秦桧是状元的渣渣们,说白了他们本身也是猪狗不如的狗汉奸而已,一个制造假史实想方设法帮助汉奸洗白的人,骂他们是狗汉奸都有些美化他们了! 顺带提上一嘴,宋体字也很秦桧半毛关系没有,宋体字本就是一种匠人不断试验为印刷发明的字体,根本不是某个人发明的,虽然名字叫宋体却并不是宋朝产生的,宋体真正出现是明朝中期,狗汉奸绘声绘色的把这项发明按在秦桧这个汉奸身上,真是其心可诛! 想到后世竟有不少汉奸为秦桧和汪精卫这些畜生漂白,种彦峰心里不免得气不打一处来,如今从何宇的口中便能更加确定,秦桧现在还是个不显山不露水的角色,养着一帮子好汉的种彦峰也不担心没机会出掉这么一个渣渣,或许是两个,秦桧的妻子也不是好鸟,种彦峰会让这个被大金国王子贵族们睡了遍的女人也生不如死! 缓过神来看着依然还在琢磨那两句诗词的何宇,种彦峰不觉摇了摇头,“文轩兄,诗词乃是小道,偶尔抒怀言志也就罢了,对国家社稷和黎明百姓并无益处,你对此等事情不必太过上心!” “诗词是小道?那什么才是大道呢?”种彦峰二人正在闲聊,却见一人掀开雅间的轻纱慢大咧咧的走了进来,“我原以为是哪位大儒在此高谈阔论呢,年纪轻轻地却却敢妄言诗词是小道,不怕闪了舌头吗?” 酒楼的下面几层普通的雅间大多都是轻纱幔布相隔,这样便不会有狭小拥挤之感,当然有利有弊,这种布局基本也是没什么隔音效果,种彦峰二人坐的地方有比较偏僻,相对安静很多,所以二人说话被外人听到也不奇怪,只不过对方这么突兀的冲进来就有些过分了! 来人也就是二十左右的年纪,即便来自西北的种彦峰也能认出对方这一身绫罗绸缎都是汴京最贵的品牌,一身行头怕就不下千贯,在看对方这颐指气使一副天老二他老大的架势,明显不是皇亲国戚也是汴京的顶级权贵的子弟了。 不等种彦峰开口,纱幔继续被掀开,一股脑的又走进来三个和这人年纪相仿的少年,高矮胖瘦各不相同,但同样都是衣着华贵,一副盛气凌人的架势,也不问事情缘由,直接帮着这人对种彦峰指指点点起来,其中一位胖子言语还很粗俗,这下可彻底把种大少惹火了。 不速之客已经恼了种彦峰,竟还污言秽语横加指责,若是刚穿越那会种大少或许还能克制半分,如今和鲁达等好汉在一起久了,种彦峰哪里还有上辈子那份好脾气。 “都特妈给我住口!”种彦峰怒吼一声气势十足,瞬间就把几个从来横行无忌的公子哥给镇住了,种彦峰站起身走到最先进来那人身前,仗着身高居高临下的看着对方,“哪个龟公没系裤子把你们几个杂碎给露出来了,趁老子没发火赶紧给我滚蛋,不然把你们几个蛋黄全都捏碎!” “呃……”这四位都是在京城横惯了的主,从来都只有欺负别人的份,在汴京横行无忌多年,被世人称为京城四少,哪里叫人当面骂过,被种彦峰凶神恶煞的模样弄得也一时无措,当先这位更是被种彦峰吓得连退了几步,这小子半天都没缓过神来,心道一个长相斯文、太谈吐得体的书生,怎么转眼就变成杀神模样了! 第四十九章 京城四少 这四位缓过神时都已身处雅间之外,原来竟被对方一个喝出了房间,几人哪里受过此等待遇,大怒之下就想冲进去找回场子,但想起对方那凶狠的模样和高大健壮的体格,四人又莫名的有些胆怯,其中一名身材肥胖的锦衣年轻人道:“这个书生简直比土匪还土匪,明显是个硬茬子,不必我们亲自出手!” 当先进门也是第一个被吓退出来的人明显是这几人的头头,这会他也缓过神来,“梓义兄说的在理,我们京城四少是什么身份,怎么能和这种粗鲁人计较呢!” “难道就这么算了?”一个瘦高的公子哥不服气的问道。 “当然不能算了,几位兄弟隔壁少歇,一会自有好戏可瞧!”肥胖小子对身后跟班耳语了几句便也去进了隔壁房间,在他看来这蛮横的书生一会便会被打得跪地求饶,到时候自然会找回场子。 少倾,便听到隔壁传来一阵乒乓的打斗声,胖公子立即对着身边三位炫耀道:“我这几位打手都是高价聘请的好汉,一人名为铁手飞鹰,空手能捏碎砖石,第二位人称无影腿,也是位百来个大汉都近不了身的狠角色,第三位更是了得,名唤金刚王……” 胖少年话音未落就见纱幔被撞开,一人正飞到几位纨绔脚下,胖少年被吓了一跳,立即怒道:“对付个书生还这么大动静?”低头一看却发现,地下躺着的正是自己刚才夸奖的铁金王,至于那无影腿和铁手飞鹰也都直挺挺的趴在地上,看这样子没个十天半月都别想起来。 再看那个大个子书生正一步步向自己等人走了过来,胖公子咽了下口水,“你们读书人该是讲道理的,再说君子动口不动手,没什么事情是谈判不能解决的!” “对对对,你刚才还谈诗论词呢,大家都是读书人,有分歧也该文斗,动手可就落了下乘了!”最先口出狂言的公子哥如今也成了软蛋,“这位兄台你还不知道我们是谁吧,你打听一下在动手不迟!” “我管你们是谁呢,惹了小爷就得挨揍!”种彦峰一把搂住胖子的脖子,直吓得对方险些尿了裤子,“你们想文斗是吧?也好,怎么个比法,画出个道道来,再则输赢也得赌个什么吧!” “兄台说的对,该有个彩头!”被种彦峰单臂跨住脖子的胖子献宝一样从怀中掏出块美玉,满脸谄媚道:“这块玉至少价值万两,我就拿它来当彩头了!” 他一开头其他三人也纷纷拿了件宝物出来,种彦峰打眼一瞧都是价值连城的货色,想必这几人的家世地位都很高,种彦峰这会也冷静了下来,扫了眼地上躺着几个打手,“还不叫人把这收拾了?” “对对对,应该的!”胖子连忙对手下人喊道,“赶紧把这几个泼材抬走,叫人看着好生碍眼!”吩咐完便又对着种彦峰柔声道:“这位兄台,你看我们这几样物件还入的了你的法眼吗?” 种彦峰并未答话,一把放开胖子的脖子,抬眼看了看最先和自己起争执的那位公子,“我说诗词是小道你不认同,那么我来问你,山东、河北、河南之地水患连年不断,你可否赋诗一首让水灾平靖,让流离失所的灾民都恢复正常的生活?” “不能!”若是平时有人问自己这种问题,对方早就发火掀桌子了,如今却只能捏鼻子忍气吞声…… “燕云十六州还未收复,西夏更是缕缕犯我边境,你可做首诗词让契丹和党项人束手就擒?”种彦峰继续问道。 “自然不能!”对方尴尬至极却又偏偏不敢发火,这感觉真是酸爽透了…… “你这诗词于治国于民生都毫无作用,说它是小道又有何不可?”种彦峰气定神闲道:“怎么样,你们服是不服!” “我们服了!”那胖子当先把自己手里精致美玉放在种彦峰面前,随即又将三人的宝物拿过来也放在一起,“兄台文武双全我等佩服不已,佩服不已啊,哈哈哈!” “几位少年英雄不打不相识,传出去也是一件难得的风雅之事啊!”一位身材略微发福的中年男子缓缓走了进来,对着众人先来了个罗圈揖,“鄙人琼楼的大掌柜李成良,见过几位公子、衙内!” 李成良见礼之后便直起身子道:“几位公子或许还不知道,一会赵大家要来这里献唱,几位公子既然已经冰释前嫌,不如握手言和一起欣赏赵大家的曲子如何,今日所有花费和损失都有小店承担,若有不周的地方还请几位公子海涵!” 能开这么大的店肯定是有一定背景的,店被砸了不但不索赔还主动认错,这面子冲的肯定不是自己,种彦峰更对这四位纨绔的身份惊奇,不过如今却也不是打听的时候,不然难免落了下乘!” “好一句不打不相识,说的恰如其分!”胖公子笑着拉住掌柜的手,“今天的事情多有得罪,回去代我给你们吴老板说下,改日定登门道歉!” “王公子客气了!”掌柜的毕恭毕敬行了个礼,“没什么事情小的就先告退了!”等掌柜的退了出去,种彦峰和四位纨绔子弟便在这大眼对小眼起来,直到场外传来雷鸣般的欢呼和叫好声,几人才齐齐向外看去。 只见酒楼中央的戏台已经收拾妥当,一名清新脱俗美艳不可方物的妙龄女子正缓缓登上戏台,纤纤玉指弹着琵琶开始暖起了场,随着一句句动人音符从她那曼妙的歌喉里传出,连种彦峰的火气都瞬间被吹的消失不见。 一众血气方刚的青年瞬间便被那优美的韵律所融化,一曲罢了,谁还有心思继续争斗?“这位就是赵大家?”种彦峰随口问了一句,不等身旁的何宇开口,那大胖公子却抢着回答道:“兄台是外地人吧,这只是赵大家的婢子,名唤青青,赵大家的容貌身段哪怕是曲子都不是青青姑娘能比的!” 女人和汽车是男人之间永远的话题,在没有汽车的年代女人便可以霸屏了,一聊美人双方还真好似把刚才的争执都忘了!但种彦峰却不会掉以轻心,这四个小子身份明显都不一般,在京城这一亩三分地自己还没有半点势力,一下子得罪了好几位权贵子弟,自己必须得多加小心了! 正思索着,便见那胖子的手下从门外送来几个托盘以及几副上好的笔墨纸砚,种彦峰知道这些都是酒楼的安排,在场的豪客们打赏东西直接丢下去的话便和街边卖艺的没分别了,实在太不雅观,所以便弄来托盘,把钱财放在里面自有那小二会来收取,遇到打赏多的土豪,小二也会卖力的大声报出打赏的金额数量,让客人倍有面子。 至于这笔墨纸砚则是给那些文人墨客准备的,黄金有价,好的诗词字画却无价,少倾,便听到小二报单的声音此起彼伏的响了起来,什么这公子赏青青姑娘白银多少两,又有那什么才子赋诗几首,总之数量不少但却没什么太值得人注意的,这四位纨绔出手十分阔气,小二哥哪能不报他们几位的名号,种彦峰一听之下心里难免也震惊不小! 第五十章 花魁登场 身边这个油嘴滑舌的胖子姓王名放,字梓义,种彦峰对这个名字还比较陌生,直到何宇在一旁小声提醒,种彦峰才知道原来这王放乃是显恭皇后的亲弟弟,也就是皇帝的小舅子,未来太子赵桓的亲舅舅,赵桓这个小舅舅年纪其实和赵桓也没差几岁。 最早和自己发生口角的这位就更牛掰了,连种彦峰都晓得这人的名字,根本都不用何宇介绍。大衙内蔡行,其父蔡攸乃是宋徽宗的宠臣,蔡攸是个贯会专营的人,在宋徽宗赵佶还是端王的时候,蔡攸就经常故意制造些和端王的偶遇,每次遇到赵佶后蔡攸都会翻身下马,在一旁恭恭敬敬的向赵佶行礼,哪能不让赵佶记忆深刻! 等到赵佶登基之后便大加重用了蔡攸,不得不提的是蔡攸还有一个更厉害的父亲,那人名字叫蔡京……,四人中还有一位姓王的,这人名菓赢,乃是权臣王黼的亲侄子! 四人最后一位种大少就更熟悉了,这位从刚才到现在并未说一句话,但在后世他却是个家喻户晓的人物,某种程度上说其名气更在蔡京、童贯之上,此人姓高大名坎儿,水浒传里调戏林娘子那位高衙内便是他了,衙内一词由他开始便带上了浓浓的贬义! 此刻高衙内的眼神已经在青青姑娘身上拔不出来了,他却不知道刚才那位耍横的书生也在盯着他,高衙内的名字对种彦峰的震撼要比皇帝小舅子和宰相孙子还大得多,等青青姑娘又一曲作罢,种彦峰才收回了目光,种大少心里颇有些无奈,没想到自己竟一次惹了这么多能量巨大的家伙…… 何宇看出了种彦峰的顾虑,想安慰几句却又无从开口,京城四少名声太响,其中任何一个单拉出来也是人见人怕的主,种彦峰一次得罪了四个,以后想在京城立足恐怕不容易了! 何宇正替朋友担心,却见一只大手拍在自己的肩膀上,回头看见的正是种彦峰那充满自信的眼神,没错,就是那种骄傲到骨子里的自信,对方明确的在告诉自己,眼前这些全都不是事儿! 蔡行作为四少的老大其实也一直在暗中观察种彦峰,见对方知道自己等人身份时候只是微微惊讶了一下,随即后便神态恢复如初,蔡行心里对此也颇为佩服,虽然不知道种彦峰的身份,但对方确有几分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架势,当然佩服归佩服,一旦有机会蔡行还是会立即报仇…… 一阵异常激烈的欢呼呐喊声,将各怀心思的众人的焦点又拉到戏台之上,千呼万唤使出来,京城双绝之一的赵元奴终于登场了,乌黑靓丽的青丝被高高挽起,头插一支嵌玉的蝴蝶步摇,身段儿颀长苗条,纤细的腰杆挺拔柔韧,走起路来犹如一管柔韧的青竹在迎风摇曳,纤细腰身上却又有着傲人的丰满,多一分则肥,减一分则瘦,正是难得的恰到好处。 随着赵大家步步生莲走入戏台中央,无需指挥,场内的喧嚣便哑然而止,全场不论男女老少在这一刻都屏住了呼吸,生怕发出半点声音玷污了赵大家的美态。 明亮的双眸,挺直的鼻梁,小巧精致让人忍不住一亲芳泽的唇儿,虽是名妓却无半点艳俗之态,清纯秀美的模样,宛如一朵冉冉浮于莲花,赵大家微微向众人颔首,随后舞袖一拂,便也弹奏起来。 在场不通音律的大有人在,却也各个听的如痴如醉,等到赵大家开口吟唱,连种大少也不觉沉醉其中,与这大宋双绝之一的名妓相比,后世那些让富豪一掷千金的明星、嫩模简直有些不堪入目,只听上这一曲,种大少便觉得这趟穿越已是物有所值! 一曲唱罢,直到赵大家抽身离去,在场的众人都未从神游中走出来,到是蔡行和王放二人仗着自己有些文采,已经挥毫泼墨起来,看这二人都志在必得的模样,明显是提前准备好了诗赋,不止这两个纨绔子弟,就连一旁的何宇都握着笔杆开始了构思。 何宇底子不差却没有急智,若让他回去斟酌几天或许也能写出几首不错的作品,现场即兴赋诗却并未他强项,等看到种彦峰要动笔的时候,何宇便彻底放弃了,围到种彦峰身边,“元卿一出手,其他人的诗赋便是怕白写了!” 王放和蔡行听到何宇的话后立即皱起了眉头,这二人因为早有准备,这会已经将诗赋做完,齐齐搁下笔后便也围了过来,两人来到种彦峰身边还未见内容便已经震惊的有些合不拢嘴,眼前这字体简直前所未见,不止如此,这奇妙的字体竟仿佛结合了颜真卿、柳公权、欧阳修等几位大家所长,实在太过匪夷所思了! 等种彦峰将笔放下,蔡行与王放立即迫不及待的念起了诗词,念完之后这二人都愣了半晌,随后便见蔡行来到自己的诗赋面前,狠狠的将其撕烂,接着也不打招呼,径直扬长而去,王放则叹了口气,“在下没有蔡兄的文采,便花重金买了首词,本以为是胜券在握的……” 王放说罢便向种彦峰拱了拱手,这会他眼中哪还有半点之前的忌惮和愤恨,眸中早已一片清明,除了钦佩以外再无半点其他颜色,“还未请教阁下大名!” “种彦峰!”种大少淡然说出了自己的名字! “种兄后会有期!”王放说罢也拿起自己的诗赋离去,一旁的高衙内二人到了这回哪里还会不明白是什么状况,齐齐向种彦峰傻笑了一下便也起身离开…… ……………………………… 后台里,赵元奴正在补妆,以她如今的身份本是不会来琼楼这种档次的地方献唱的,说起来还是因为当年未发迹之时,琼楼的吴老板曾经对她有过救命之恩,所以赵大家便立誓每月来琼楼献唱一曲,本月献唱的时间其实还未到,因为计划的演出由于意外取消才临时起意来琼楼的。 “听说一楼雅间里有客人大打出手了!”赵元奴声音清冽甘甜,让人听了不觉心生亲切之情。 “正是,我问了掌柜的,据说是几位公子为了争夺观看的好位置才动的手!”这位青青姑娘并不知道前因后果,明显也被掌柜的蒙在了鼓里。 “我是临时决定来琼楼献唱,那几位客人又如何事先知道并且起了争执的!”赵元奴为人心细如发,立即听出了问题的关键。 “想必是班子里有了细作,将我们的行踪传了出去!”青青姑娘一点就透,也想到了原因所在,她猜的和事实完全相符,蔡行等人正是得到了线报在急忙赶来的,不然琼楼这种并非超一流的酒店还吸引不来京城四大少爷。 “今日能出卖我们的行踪,明日还不知会干些什么,下去仔细查查,有了苗头就必须立即遏制!”赵元奴淡淡吩咐道。 “遵命!”青青姑娘乃是被赵元奴收养的女孩,两人虽是主仆却情同姐妹,平日里也是无话不谈,“掌柜的嘴虽然很严,但我还是从小二哥那里打听到了些消息,动手双方之一正是那京城四少!” “什么人敢和京城四少大打出手,恐怕要倒大霉了吧!”赵元奴叹了口气,她毕竟只是个歌姬,虽然到了她这个身份已经不用刻意逢迎和委身于不喜之人,但歌姬毕竟是歌姬,自己没能力也不配去悲叹别人的生活。 “恰恰相反,倒霉的竟是那四个恶少!”青青姑娘掩住嘴巴笑道:“据说动手的是位俊俏的书生,竟然能让四少吃瘪,真好奇这人到底长什么样子!” “哦?”赵元奴听罢俊俏的眉毛也挑了一挑,这件事确实有些匪夷所思、 两人的聊天被几声敲门声打断,青青立即起身,“该是小曼姐姐把收集的诗赋拿来了!”打开门后却发现负责收集诗赋的小曼手里竟只拿了一张纸,青青姑娘立即疑惑道:“小曼姐姐这是怎么回事,只有一人为姑娘做赋吗?” 赵元奴听到这也诧异的起身走了过来,却见门外的小曼姑娘苦笑道:“做赋的人不计其数,只是有了这首词,其他的实在没有再给姑娘看的必要了……” 五十一章 掂量掂量 金明春·风住尘香花已尽 风住尘香花已尽, 日晚倦梳头。 物是人非事事休, 欲语泪先流。 闻说金明春尚好, 也拟泛轻舟。 只恐金明舴艋舟, 载不动、许多愁。 混迹红尘多年,赵元奴本以为自己的心已如磐石般坚硬,但看到这首闺怨词后,赵元奴的泪水却如断线的珠子一般,无论一旁的青青姑娘和送诗赋的小曼如何劝解也是无用,赵元奴此刻心境已经不能平静了。 过了好半晌,赵元奴才强自振作起来,“快去把写词的人请来!” “姑娘你这幅样子如何能见人啊!”青青一直在赵元奴的庇佑下成长,没有过赵元奴的经历,也体会不到主子此刻的心情,但她却知道身为大宋双绝之一的自家姑娘,无论如何是不能如此见外人,传出去对主子的影响实在太大了。 “青青快去,快去请他来!”赵元奴此刻心神虽然已经有所平复,却依然没有平时的半点从容。 “姑娘不必如此,那位写词的公子已经走了!”见主子这副模样,小曼脸上也流淌下泪来,“看到这首词的时候我便亲自去请那公子了,只是想不到那人已经走了……” “可知道他姓甚名谁!”青青姑娘抢着问道。 “那位公子不曾留下姓名,掌柜的也说从未见过他!”小曼低头想了想,随即又补充道:“姑娘若真想寻此人,或许可以问问那京城四少!” 见赵元奴和青青都满脸疑惑,小曼赶紧解释道:“之前和京城四少动手的正是这位公子,听说他把王国舅的几位高手都打的满地找牙……” …………………………… 小曼口中那位手下被打的满地找牙的国舅爷正坐在自己的家里发呆,身旁则是两个同样有些愣神的好友,高俅义子高衙内高坎儿以及王黼的侄子王衙内王菓赢。 三人呆了好一阵子,直到有下人前来报信,三人才立刻清醒过来,见来报信的小厮还要行李作揖,王国舅立即不耐烦的挥手道:“少扯没用的,有屁直放!” “是是是,小的这就放!”小厮心道平时都要摆个皇亲国戚的样子,礼数稍有不合动辄要被训斥,有时甚至还要挨鞭子,偏偏这会又不让虚礼,还让不让人活了,心里虽然不满,但小厮嘴上却不敢怠慢,“那个叫种彦峰的确是国子监的学生,今天才第一天报道!” “第一天报道就逃课?”高衙内忍不住插口一句便迎来两位姓王的一阵白眼,高衙内立即捂住嘴,对小厮道:“你继续!” “这种彦峰字元卿,乃是西北人士,父亲是种浩,祖父是大名鼎鼎的种师道!”这些豪门之家都有自己的消息渠道,打听这些事情来都很容易,“这种彦峰据说文采很不错,昨日还作了一首赞美州桥的诗,只一天功夫就已经在太学府引起轰动了!” “快念!”王梓义急切道,等小厮把原诗背了一遍,王梓义便不觉的站起身在客厅中踱起步来,随后又叹了口气,“这个种彦峰文采相当了得,又有太学的一帮子同年做后盾,我们想从这方面找回场子怕是没戏!” “文的不行就来武的!”高衙内缓缓站起身,一脸自傲的神态说道:“王兄那几个高手其实都是花架子而已,难堪重用,我父亲手下却有一位真正的高手,此人定能帮我们找回颜面!” “何人?”一旁的王衙内终于也有了开口的机会。 “八十万禁军教头,人称豹子头的林冲林教头!”高衙内得意的说道:“此人的武艺我是见过的,一杆大枪使得出神入化,有他在定能好好教训下那种彦峰!” 王国舅和王衙内听罢也纷纷点起了头,八十万禁军教头虽然不是什么显赫的官职,但名头听起来还蛮响亮的,林冲其人大伙也都知道,在武艺方面三位大少对林冲还是颇有自信。 “那个……”小厮虽然不想打击几位大少爷,但职责所在,他还是问出了自己的疑虑,“敢问高衙内,你说的这位林教头武艺和那青面兽杨志比如何?” “杨志?”高衙内别人或许不认得,但却很清楚杨志这个人,一来对方是他父亲手下,二来昨日杨志的事情已经闹得满城风雨,高衙内哪会不知道,“那杨志武艺不差,若不是长相太丑恐怕也被我父重用了,论起武艺杨志和林冲该在伯仲之间吧!” “我听闻杨志昨日被人打败了,能打败杨志的人功夫恐怕更在林冲之上,若能找到这个人还愁对不了种彦峰吗!”王衙内大脑开窍的说道。 “好主意!”王国舅赞了一声。 “呃,不瞒几位大爷,昨日制服杨志的就是这种彦峰!”小厮脸色有些尴尬,“当时杨志手里还拿着把宝刀,种彦峰却是空着双手,结果种彦峰毫发无损,杨志却被打的胳膊都断了,据说昏迷一天一夜才醒了过来……” “草拟吗……”王国舅难得爆了句出口,这会的他也再没心思摆皇亲国戚的谱了…… ……………………………… “你说这位种公子就是前日制服那个当街行凶恶徒之人!”平日戏台上光彩夺目的赵元奴,在闺房中也和普通的姑娘无异,也有着崇拜英雄的少女情怀。 “正是!”青青姑娘把打探来的最新消息如数家珍的向主子汇报道:“种公子还写了一首赞美州桥的诗,我也抄袭下来了!”等青青把整首诗念完,赵元奴的眼神就更加迷离了。 “诗词都擅长,字也写的这么好,更有股侠义心肠,关键是武功也这么高强!”一旁的小曼已是满脸花痴状,“我今日听那小二哥说,这位种公子也顶多也就二十岁的样子,不只长得身高马大更是一表人才,哎,可惜今日没和他见上一面说上句话!” “你说的这些都不重要,关键是那种公子能如此了解姑娘的心意,这才是关键所在!”青青看了看赵元奴,“姑娘,平日遇不到个中意的人也就罢了,如今遇到了可不能错过啊!” “对对,千万不能错过,明日我就去打探下这位种公子是否娶亲!”小曼一旁信誓旦旦的说道:“若是没娶亲就绝不能让他逃出我的手掌,哦,是姑娘你的手掌!” “那种公子出身名门、文武双全,又是国子监的学生,将来是要考取状元的,又如何看得上我……”赵元奴说着泪水便又流了下来,小曼和青青说的一点不假,自己确实一直在寻找一位中意的郎君,然而真正遇到了,赵元奴又难免对自己的身份有些自惭形秽,这还是赵元奴第一次有这种感觉! 缓了缓神,赵元奴又冷静了下来,“种公子得罪了京城四少,那些人恐怕不会放过他,我们必须想些办法!” “那几位恶少要是成心使坏,我们也帮不上忙啊!”小曼无奈道:“哎,想不到出师未捷身先死,种公子就要被几个恶人害了!” “呸呸,别瞎说!”青青作势就要掐小曼,两人打闹了几下,青青才又对赵元奴道:“姑娘是否已经有主意了!” “你们明日便将这首词宣扬出去,并且说我赵元奴对种公子十分中意!”赵元奴咬了咬嘴唇,面带羞涩的说道:“你们还要把种公子之前写的诗和见义勇为惩治恶徒的事情也大力宣扬出去,务必让京城人尽皆知!” 小曼还是一脸疑惑,但青青却了然于心了,“姑娘是想帮种公子把名气打出去,种公子越出名,那四少想找他麻烦就越得掂量掂量……” 第五十二章 声名鹊起 “你说要我们用上所有资源来宣扬赞美这个种彦峰?”高、王两位衙内听了王国舅的话后都是诧异莫名。 “不错!”王国舅露出一脸得意的笑容,“此人文武双全,正面我们确实很难斗得过他,使阴招下绊子到也容易,但却恐被其他的王公贵族耻笑,说我们连一个将门子弟都对付不了,另外西北那位老种也不是好惹的,那可是连童贯都敢忤逆的猛人,老种就这么一个宝贝孙子了,若是出点事他还不得跟我们拼命!” “既然这小子在正面和暗地里都不好对付,我们干脆采取迂回策略,不妨把他高高的捧起,京城能人异士有都是,到时候自会有不服气的会去挑战他,他再厉害也会马有失蹄吧,而且出了事也怨不到我们的头上,我这招万无一失的计划就叫——捧杀!” “如此一来林冲便也用不上了!”高衙内没得到表现机会,心里不觉有些泄气,至于王国舅的计划他根本没功夫细想,京城四少里另外三人都比自己聪明,动脑子的事情从不用自己操心。 “早晚用得上,我们给他造势也需要时间,前几日是不会有人挑战他的,你先派几个功夫差不多的教头去会会那种彦峰,就算不能伤他也可消消他的锐气,哪怕让他连胜几场后掉以轻心也好,届时再让这林教头出场,不愁不能一击命中!”王国舅阴险笑了笑,“拳脚无眼,被弄瞎了弄残了也是他自己倒霉!”。 “国舅爷高明!”王黼的侄子王菓赢拍手叫好道:“武的方面就靠高兄弟了,至于这文的方便不如就由我来安排!” “如此正好!”王国舅知道这王菓赢虽然和他那个姑父王黼一样,都是肚子里没货的主,但王黼手下却有一批装点门面的酸文人,凭王菓赢的能耐借来十几二十个酸儒也不是难事,就算不能打败种彦峰也能挫挫他的锐气,大宋最不缺的就是文人,只要开了个好头,以后找种彦峰比试的肯定多到拦不住! 就在京城四少与赵元奴各自忙碌的时候,还有一波人也暗自集结起来,那就是以何栗为首的太学士子,何栗听了弟弟的解释后对种彦峰更是无比钦佩,何况这件事还可以说是因为自己弟弟所起,若没有弟弟带路,种彦峰哪会入学第一天就去琼楼消遣,当然这些都已经不重要,何栗实在不希望像种彦峰这么有才华的人只因得罪了几个恶少就影响举业。 在三苏横空出世之前,蜀中文人在全国士子中的影响还很有限,然而今时今日蜀中士子就算不能执天下之牛耳也相差不远,何栗由于其人品和才学早就被太学士子一致推崇,由他牵头不说一呼百应却也相差不远。 何栗连也就拜访了几位好友,其中就包括南方士子的领军人物潘良贵,从潘良贵缕缕拒绝蔡京的橄榄枝便能看出他对蔡家的态度,如今听说有士子不畏强权竟然狠狠地羞辱了蔡行等恶少一番,潘良贵对此当然也十分佩服,再联系种彦峰当街见义勇为的壮举以及惊为天人的诗情与妙笔,潘良贵几乎毫不犹豫就答应了何栗的请求。 其他各地的太学生首领也基本都是这个态度,大家早就对京城四少厌恶透顶,或者说大家早就对蔡京、王黼、高俅等人厌恶透顶,能和这些人作对乃是读书人梦寐以求的事情,何况主角还是监生,就算帮也得帮自己的同学不是! 这次学生运动的方向和其他两路人马不谋而合,把种彦峰的名气捧起来,并且将他和京城四少的过节传出去,这样一来那四位恶少再想害人也得掂量下太学生的情绪,一个太学生可能什么也不是,十个、一百个、一千个呢?在大比之年和太学生作对也不会有好结果的! 值得一提的是参与活动中还有一位叫陈东的太学生,如果种彦峰见了此人恐怕会激动地索要签名,这位大名鼎鼎的陈少阳乃是未来一代学生运动的杰出领袖,更是一位伟大的爱国者、一位志向高远的民族英雄,是历史上诛杀蔡京、童贯、王浦等宣和六贼的主要功臣! ……………… 睡到自然醒的种彦峰并不知道昨天夜里还发生了这么多事,更不知道竟有三拨人马为他操劳忙碌了大半宿,即便此刻这些人都还在不有余力的为他奔波着,种大少更不会想到他这样的一个外来户,才短短几天的功夫就已经成为了汴京城里最炙手可热的话题人物! 种彦峰昨日来国子监的时候除了何宇便没和任何太学生有过交流,最高等的学府里的每个学生都有自己要干的事都有自己的目标,毕竟这些太学生和国子生都是骄傲的,但今天却完全变了样,一路走来朝自己点头示意的、笑脸相迎的、甚至热情打招呼问候的都不计其数,可这些人却没有一个是种大少认识的! 面对别人的热情问候当然也要礼貌的回敬,等进了静和斋在自己位置坐好的时候,种大少觉得自己这张脸都笑的有些麻木了,赶紧使劲揉搓了下僵硬的面皮,搞好了一切有休息了片刻,便见那老学谕也施施然的走进学斋了。 每日伊始的项目仍然是晨读,复习基础知识对过目不忘的种彦峰来说完全等于浪费时间,连打了好几回哈欠才熬到晨读完毕,老学究开始讲解经义了,依然是无比烦闷,因为种彦峰脑中有着许多结合了后世新颖观点的阐述,有更标准更有说服力的答案,这课自然是让种彦峰感到百无聊赖。 前几项结束后会有一小段休息时间,有了早上的经验,天不怕地不怕的种大少竟然不敢出学斋大门了,生怕再碰到几波打招呼的暴风雨,好在老学谕也坐在讲案后面未动,有这老头在门口坐镇,即便有想和种彦峰“套近乎”的也不敢贸然进来。 接下来便是当堂作业时间,大比之年课程中基础知识的比重相对要少很多,策论这些大项的锻炼往往会成为主流,可惜古代还没有模拟考试这一说法,以至于很多平日里学的很溜的士子,到了考场就立即抓瞎,有些甚至还没开考便先尿了裤子,这并不是笑话,历届考生中穿着骚哄哄裤子却还咬牙坚持的都大有人在,当然也有坚持不了弃权的…… 今天老学谕布置的是策,务实策简单来说就是论述实务的对策,在种大少看来不如叫务实策,古代科考一面提倡让人务实,一面却又偏偏喜欢那种花团锦簇歌功颂德的文章,尤其摊上一位如宋徽宗这样的皇帝,实务策光靠针砭时弊是写不好的! 就大宋的弊端而言,绝不只是三冗两积这么简单,若光论述这些谁能比得过两世为人的种彦峰,但考试真要是把这些都写全写实了,其结果恐怕就不只是考试出局这么简单了,一旦惹恼了官方,给你弄个永不入用也不是没可能的,宋仁宗算是少有的仁慈开明之主了吧,他对柳永又如何?硬是让柳三变白白蹉跎了一生啊! 五十三章 实务策 实务策也讲究切题,像老学谕这种任学生发挥的开放式题目反而更不好作,毕竟满卷子若都是褒贬时政的东西也没人愿意看,抓住一两个关键点来阐述反而比较靠谱。 不论你要写什么题目,开篇来几句该该问题的历史沿革和发展是不会错的,盘古开天地那会就不要写了,三皇五帝到是还可以胡喷些,尧舜禹汤那些歌功颂德的话也可以拿来锦上添花,当然最主要的还是你的论点要明确。 身为种家军的子弟,种大少写起军事方面的问题可以说是手到擒来,其他领域写的太好容易让人起疑,军事方面便没有了这份顾虑,大宋军事上最大的问题就是养兵的花费太多,军队的战力又和开销完全不成比例,三冗之中军费至少占了八成以上,足见其对国家的负担有多重! 其实军费的支出也并非全无益处,至少大规模的叛乱造反得到了有效的遏制,大宋养兵说白了就是给你口饭吃让你老老实实做人,别成天想着闹事。中国古代百姓抗压能力极强,只要不逼迫的太狠,一般都不会轻易造反。 客观的说冗军在很大程度上对国家稳定起到了保障作用,在太平年间到也能勉强接受和维持,遇到多事之秋就要了亲命了,大宋若还像历史那样毫无准备,注定得还被女真人暴打一顿! 写实务论再提出自己的观点以后还要想出合理的解决办法,写文章毕竟不是拟工作方案,细节方面也不用太详尽,只要找准大方向阐明观点便可,冗军一事连北宋多少位名臣良相都无法解决,种彦峰夸夸奇谈几句就给国家找到出路当然也不现实的,谁都知道最简单有效的办法就是裁军,以前的皇帝和大臣难道会不清楚、会没想到吗?当然不是,只是谁都不敢这么做,没人有勇气冒这个险! 上策不行种彦峰也是有中策的,那就是强化军队!北宋的军队素有职业军人之称,然而事实却并非如此,那些鸡飞狗跳、妇女追打不听话孩子的场面在军营里屡见不鲜,所谓的职业军人根本就是一个笑话,说白了他们只是不用工作白吃饭的蛀虫罢了。 指望这些每日闲来无事混吃等死的“无业游民”打胜仗,基本无异于白日做梦,最好的办法便是如同后世一样,彻底净化这些蛀虫,首先是让士兵和家属分开,当兵就有点当兵的样子! 其次要把每日的常规训练先做起来,然后在逐步强化训练,并且建立完整的奖惩制度,你若想老婆孩子热炕头也不是不行,去立军功、其军事比武中名列前茅,再则就是拼年头熬到更高的品阶,到时自然也会得到相应的待遇。 这些方式虽然还不能从根上解决大宋军队的问题,但无异于是最适合大宋的办法,若是再能辅助裁军等有效手段,不出五年大宋便可多出好几支能打胜仗的铁血部队! 不过再好的想法也未必有用,因为施行起来太难,改制的动静实在太大,都快赶上一次变法了,想要成功首先需要范仲淹和王安石那种人格魅力,再次还得有蔡京超人的手腕,第三也是最重要一点,必须得到皇帝的支持,不然你拿什么来变法,毕竟连范仲淹和王安石他们都失败了…… 既不能冒险又不能徐徐渐进,那就只能用最土的屯兵之法,战时为兵,平日为农,闲时训练,既给国家节省开支,又能保证些许战斗力,闲时训练至少也是训练,比大部分混吃等死的蛀虫要好很多。 谈到军队训练,仁宗曾下诏:“诸军夏三月毋教弓弩,止习短兵”神宗时期也命令河东、陕西诸路:“四月一日驰射野战,谷雨日止等等”,包括哲宗时期的近伏七十天内定制教阅,北宋的训练是有时有晌的,规定也很专业,只是执行的很次而已。 训练以外还要建立好完善的奖惩制度,并且要严格监督执行,后面比前面更重要,北宋一朝人才无数,严密的军事法规当然不会缺少,比如具有代表性的《阶级之法》、《宋刑统.擅兴律》《武经总要.罚条》等等,若是能严格执行下去再将前两项配合着施行,虽然进程缓慢但提高战斗力还是有希望的。 扯了一大堆内部问题以后,外部也不得不提些,吐蕃已经被大宋打趴下,如今大宋的敌人主要还是西夏,身在西北的种彦峰对西夏非常了解,论起战斗方略也滔滔不绝,结合下宋夏百年战争的经验以及几年后爷爷种师道马踏横山的军事进程便可。 至于辽国却没什么可提的,契丹人早已经是昨日黄花,完全没有讨论的价值,女真人到是值得大论特论,但现在你要是说女真会灭了契丹,一定会被人当成疯了,就连那正在攻打黄龙府的完颜阿骨打也不会想到女真将来会发展得这么牛掰! 文章最后需要点题,还要少许抒发些情怀,若是能让阅卷老师产生共鸣就更完美了,洋洋洒洒一篇有粗有细的文章弄完便是最后的修饰和润笔阶段了,工工整整的誊录一遍后才算齐活! 种彦峰最擅长的就是急智,文章构思起来比常人快出很多,和昨天的情况一样,种大少完成卷子的时候大部分人还处于打草稿和构思阶段,那些仿佛便溺般未动笔的也不在少数! 这次老学谕到是没提前收种彦峰的试卷,种大少只好白白捱了大半个时辰,这才等到老学谕开口吩咐交卷,老学谕这回是边看便点评,但直到最后下课大伙都走光了,种彦峰也没听到学谕提起自己的试卷! “你跟我走!”宣布下课后,老学谕直接对还在发愣的种彦峰说道。 “呃……”虽然是一脸懵逼,但种彦峰还是起身恭恭敬敬的跟在了老学谕后面,两人走了不大一会,便来到一座校舍,乃是一间青砖绿瓦环境典雅“办公室!” 偌大的屋子里没有旁人,老学谕也没上课那么刻板了,舒舒服服的坐实在圆墩之上,“知道我为什么叫你来吗?” “这……”种彦峰心里觉得该是昨日第一天就逃课的事情,嘴上说的却是另一番话,“是不是我的文章写的实在太差了,根本入不了先生的法眼,先生这是要批评雅正我!” “雅个屁,并非此事,再说你这篇文章写得也不算太差!”在老学究布置的开放性的作业里面,写军事方面就只有种彦峰一人,老学谕抬眼瞄了下面前这个近日红得发紫的学生,“军事方面非我所长,内容的可行性我不大好说,所以给不了你公正的点评!不过文章整体还是不错的,文笔简练流畅,辞藻运用上也比昨天强了不少!” 老学谕捋着花白胡子,“昨日我点评别人的那些精彩句子,想不到你今天就用上了几个,用的还恰到好处,看来你学习能力确实很强!” “先生谬赞了!”种彦峰心道能抄不抄是傻子,天下文章本就是一大抄,“不瞒先生,学生确有一项过目不忘的本领,就拿您桌子上的经书要义来说,随便翻一页只要念前几个字我便能背下来!” “真的!”老学谕听了心里也十分好奇,现场便测试起来,结果当然是种彦峰所说不假,老学谕叹了口气,缓缓说道:“我参加科举那会有一个同年,他也有你这项本事,却因为考试作弊带了夹塞被抓,最后更是被革除了学籍!” “过目不忘还用带夹塞吗?”种彦峰惊讶问道。 “他那会早将三经要义倒背如流,又怎么可能作弊呢!”老学谕回忆起当年的忘事心绪也有些激动,至于三经要义则是王安石那会的考试宝典,王安石变法失败被排挤后,三经要义也退出了历史舞台! “敢问先生你说的这个人到底是怎么回事?”种彦峰的好奇心也被老学谕勾了起来。 第五十四章 轰然崩塌 “事情发生后不久与案子相关的人便都找不到了,即便我们都知道他是冤枉的却没有任何办法,另外,我这位恃才傲物同学曾在科考前得罪过一位当朝权柄最盛的大人!”老学谕仿佛随意解释道。 “那位大人可还在朝堂上?”种彦峰小心翼翼问道。 “人死了名字却刻在文德殿!”老学谕话语中也带着几分嘲讽。 “元祐党人碑!”种彦峰纳闷了一会才反应过来,原来老师说的意思是文德殿东壁上的元祐党人碑,此刻包括司马光、文彦博、苏东坡在内三百多位党人都位列在碑上。 种彦峰的惊讶表情都在老学谕意料之中,不过他却未做任何反应甚至没再多解释半句。 “多谢先生提点!”话都说到这个份上,种彦峰哪还不知道对方在借古讽今教育自己,“敢问先生您那位同年后来如何了?” “他身体本就不好又莫名受到这么大的羞辱,从此便一病不起,不到半年去世了!”老学谕惋惜的摇了摇头,或是实在不想再回忆此事,便话锋一转道:“听说昨日你和京城四少因为争风吃醋大打出手?你还把他们四人狠狠收拾了一番,看来你的功夫比你写文章要厉害不少。” “呃!”种彦峰对老学谕的天马行空还有些不适应,教训了对方不假,但却算不上狠狠收拾,更重要的明明是因为诗词看法起的争执,和争风吃醋半毛钱关系都没有好吧,“学生确实粗通些拳脚,另外不敢隐瞒先生,其实事情并不是你所想象的那样……” “你不用解释”不等种彦峰说完话,老学谕直接伸手打断了他,“实际情况我也知道!” “哦,您又知道了……”种彦峰心道何宇应该不会出卖自己,这一副超脱世俗的老学究又是如何知道的呢? “昨日实际是那几人满口污言秽语诋毁赵大家,你是气不过才仗义出手的吧!”老学谕没去看种彦峰那一脸懵逼的表情,竟自摆出一副我知道真相的模样,“宁可得罪权贵也要去维护一名妓女的名誉,真是太难得了,你这小子和我当年那位同学的性子简直一模一样!” “呃……”种彦峰终于知道什么叫黄泥掉裤裆不是屎也是屎了,但好像还真没法解释了,不过看老学谕的态度明显并未生气,反而对自己的做法还蛮欣赏的。 “老师你不生我的气吗?”种彦峰试探问道,把一句先生换成了老师看似差不多但实则区别不小,这是故意在无形中和对方拉近距离。 “为什么要生气,你干的很好,若是我年轻几岁也会做和你一样的事情!”老学谕一脸骄傲的神态说道:“我年轻的时候名妓们哪个不待我如座上宾,行首们哪个不对我毕恭毕敬的,实话告诉你,当年老师我也是这一带的风月班头!” “怪不得老师您现在看起来不只风度翩翩,更有一副仙风道骨的超然之感,原来您当年就是个万人迷!”种彦峰一句马屁拍的对方浑身舒坦,只见老学究捋着胡子,微笑道:“好一句万人迷,形容的倒也贴切!” “呵呵……”种大少没想到一个表面刻板的老学究骨子里却这么的闷骚,“老师您这次叫我来不光只是提醒我要小心那京城四少吧!” “当然不是,不过这也是重点!”老学谕放下捋着胡子的手,“那几个混小子的所作所为我也早有耳闻,他们都是睚眦必报甚至十倍奉还的主,像你这种在京城毫无势力的人一旦得罪恶了他们别说今后立足,不被弄得身败名裂就算好的了!” 种彦峰听到此处也是心中一凛,老学谕竟然能如此说,想必这四人之前也没少迫害好人,其实想想水浒中高衙内如何对待林冲的便可猜到一二,那蔡行、王国舅等人更是比高衙内还阴狠百倍得主! 本来出渭州的主要目标是夺梁山,由于这个目标完成的太过容易,导致自己这一路来都太过放松了,即便现在身处的是古代最开明的大宋,封建社会毕竟还是封建社会,在这里王法才是天! “现在知道担心了?”看着种彦峰变幻不定的表情,老学谕并不知道种大少其实是在反省,还以为对方是害怕了,“你也不用太害怕,赵大家和何栗这帮小子也不是白忙活的,你的名气会越来越大,到时候即便是那四个混小子想动你也得掂量下!” 种彦峰并不知道何栗和赵元奴派人帮他扬名的事情,更不知道他在普通人眼里他已经成为不畏强权的代名词了,在读书眼里则变成了诗词字画的大家,在那些行首青楼圈子里的名声就更大了,一首闺怨已经传到了汴京十大行首的手中,在赵元奴手下添油加醋之下,种彦峰更是变成了一位怜香惜玉、为了青楼的可怜女子敢于挑战顶级豪门子弟的真男人! “算了,还是说正事吧!”老学谕总算发现自己严重歪楼,赶紧又扯了回来,“你这篇实务策写的其实相当不错,等我给你再润下笔,甚至可以当成标准范文了!” “真的!”种彦峰没想到自己的文章竟然得到这么高的评价,“可老师您在课堂的时候为什么单单没有评价我的文章呢?” “你认为对西夏要么不打,要么就速战速决,尤其趁着辽国内乱的档口抓紧出击?太学里估计没人比你更了解西北的形式,这观点对不对我不敢确定,但朝堂上的二位该是会欣赏的!”老学谕说罢又补充道:“官家也定会喜欢!” 大宋在七、八年前便对西夏发起过猛烈攻击,当时连战连捷还取得了不少地盘,其中就包括横山势力范围中的重镇银州,然而就在这个档口辽国却来横插一杠,契丹人先是一通软硬兼施,后来甚至更不惜用开战来要挟大宋罢兵。 大宋没有两线开战的本钱,辽国一旦出兵,腹背受敌的大宋甚至都有亡国之险,宋徽宗在这个节骨眼上也只好放弃了所有刚刚占领的地盘,把气势如虹的军队也硬生生的撤了回来,皇帝和大臣们心里也极为不甘,其中最为明显的便是一心想名垂千古的童贯和蔡京了,事后这两人还处心积虑谋划着继续进攻西夏一事,种彦峰还知道这个进攻时间就在明年开春! 官家和两位最大的权贵都憋着劲要打西夏,又赶上之前横插一杠的辽国起了内乱,如此天时地利人和的情况都集中在一起,今年科考里面出现军事战略方面的策论题目也就不奇怪了,甚至几率还很高! “你现在风头正劲,我若是当堂评论了你的文章,难免会被人效仿,一旦解试殿试真考了这个题目,你想说的大伙都知道了,你哪里还有优势可言!”老学究说了半天结果却是在帮助种彦峰保障他的“专利权”,种大少听到了心里也感到暖暖的。 “老师的栽培学生没齿难忘!”种彦峰真情流露的说道。 “不必多说了,等我润笔好了再拿给你,若是真押中了题目,也只能算你运气!”老学谕笑着说完,又让种彦峰从他身旁的柜子里翻出了不说卷子,“这些都是往年一些非常优秀的文章,你拿回去好好看吧,单轮借鉴的能耐还没几个人能和你小子相比的!” 种彦峰拿着这些珍贵的材料,脸色不由得有些发红,谢的太多他都不好意思再继续道谢了。 “不用谢我,你努力考上个好名次就是对我最大的感谢回报了!”瘦小的老学谕此刻在种彦峰的心里却早已高大无比! 正当种彦峰抱着一摞书卷准备离开的时候,却听见老学谕好像突然想起什么事情一样,又抓紧补充了一句,“那个……,下次再有赵大家临时演出的消息,一定记得要通知我,能帮我订个好位置就最好不过了……” “呃!”种彦峰回头看着一脸猥琐的老学究,前一秒还高大的形象已经轰然崩塌! 第五十五章 打听清楚 种彦峰离开教舍时不无意外的又碰到了无数波友好的问候,知道这些人都是都是何栗等人摇旗呐喊来帮自己的,种彦峰回应起来态度也真挚了许多,可惜没碰到何栗兄弟,不然种彦峰还真想问问他们到底是如何宣传中自己的! 刚出太学便见到史进、贾书申和王显竟在不远处等着,小厮模样的王显浑身上下透着一股的机灵劲头,立即跑过来从种彦峰手里接过那摞卷子等材料,“小郎君读书已经够辛苦了,如今竟然连扛书这些琐事也亲力亲为,您也太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了!” 种彦峰对着王显后脑就是一记暴栗,“年纪轻轻地就把溜须拍马学的这么好,以后你还让不让别人混了!”种衙内开了句玩笑后才看向一旁的拿着短棒的贾书申和史进,“你们怎么来了,还带着家伙?” “是孙管家和王大哥吩咐的!”史大郎还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论起水浒好汉的年龄,史大郎也是最年轻的,他原本也是地主家不问世事的少爷,难免在情商和智商方面都有些幼稚,但种彦峰却偏偏喜欢史进这种真性情的直爽汉子,至少比那些酸文人好打交道。 “今天早上家里来了好几个教头,都嚷嚷要和小郎君比武,我说您不在他们竟还不相信,等见了鲁提辖后,他们又吵吵要和提辖比试比试,结果当然都被打的满地找牙……”见史进说话没有重点,贾书申赶紧开口解释起来,“孙管家和王伦兄弟担心这些人会在太学路上找您麻烦,便让我等来照应一二!” “教头!前日碰见的那个林冲是否也在其中?”一听到教头二字种彦峰便想到了高衙内,国防部长家的衙内使唤几个禁军教头还不跟使唤自家的狗一样吗。 “未见那人!”贾书申顿了一下又道:“今日来的这几个教头功夫都很一般,难为提辖一合之将!” 看来对方今天是来试水的,他们绝想不到自己家里竟还有鲁达和史进两位好手,一般的教头由连史进都能轻易解决,即便是林冲亲自过来也未必需要自己出手,鲁达与史进可是也学会了不少后世实用的招式,经过长期的切磋和锻炼,这两人的能耐早比水浒里已经高出一大截了!。 “对付这些鹰犬大可不必手软,只要不出人命就好!”种彦峰心道:若是鲁达再惹了官司恐怕就真得上梁山了。 “小郎君放心,提辖出手还是很有分寸的!”贾书申说的一点不假,鲁达看似鲁莽实际却是个很有心思的人,相反史进却是真傻…… 几人回到家中的时候发现鲁达正躺在一条长凳上休息,看情形今天这猛汉子玩的很是痛快,高衙内到是帮着鲁提辖消耗了不少过剩的精力,“提辖辛苦了,一早上打了几个?” “衙内回来了!”鲁提辖从长凳上坐了起来,高兴的表情溢于言表,“打了五个,可惜没遇到高手,耍的不十分痛快!” “放心,越往后高手会越多!”种彦峰笑着说完便吩咐王显去叫孙管家和王伦等人,等种府重要的人物都全到齐了,种彦峰才将昨日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讲了出来,出了这么大的事情隐瞒是没用的,连孙管家都开始担心了,必须尽快给大家交个底! “我师父就是得罪了高俅那老贼才跑到西北的,此项大仇还未报,不想那高衙内也来惹小郎君,不若豁出我这条命来,将他们父子都剁成肉酱算了!”史进一副忿忿不平的样子说道。 “还没到剑拔弩张的时候,不过最近也要多留神着些,这几个都不是什么光明磊落的好鸟,我们得提防他们暗地里下绊子使坏!”种彦峰解释道。 “如今敌人在明我们在暗,敌人势强我们势弱,万不得已的情况,还请小郎君以自身安全为重,大不了我们回到渭州便是了!”孙管家乃是钟家老人,他说话当然以种家的核心利益为主,在孙管家看来此刻汴京城里种家最核心的利益就是种彦峰的安全,其他的事情都不重要。 “孙伯放心,我自有分寸”种彦峰一脸轻松的笑道:“高衙内手里最厉害的教头便是那个林冲,与其等着对方消耗完我们的耐心后再来挑战,不如主动会一会他!” “好主意,先杀过去一刀宰了这林冲,看他们谁还敢来挑战!”史进话一出口就被众人当成了小白痴,大伙当然不会没人接话,到是王伦开口问道:“小郎君可是已有了对策!” “暂时还是见招拆招的阶段,不过我已经有思路了,至少不能一直这么被动下去!”种彦峰平静回答道,“有件事还非得王兄出马不可!” “能给小郎君办事是我的荣幸!”王伦武艺不济,正愁没在主子面前表现的机会呢。 “请阿哥帮我给那林教头送封拜帖,请他明日来府上一叙,可以直接明说是找他讨教武艺!”种彦峰微笑道:“老子一向不喜欢被动,高衙内那厮想留个王牌在关键时再用,我偏偏打乱他的节奏让他提前出牌!” “小的领命!”王伦作了个揖后便转身离去,暂时没有其他安排,众人便各忙各的去了,唯独孙管家却留了下来,“小郎君,有些事情若是我不知道也就罢了,如今我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就一定要向老爷汇报!” 对方明显是在给自己打预防针,种彦峰虽然心里不满却也无可奈何,“你的职责是首先要对得起种家,其次才是对得起种家的某个人,当然也包括我,没什么不能理解的,不然我也不会对您开诚布公的将事情经过讲出来!” “孙伯,在没有任何不好的迹象之时,还请尽量不要引起家里的过分担心为好,另外也请再给我几天时间!”种彦峰的态度非常明确,孙管家听完思索一番后也点了点头,“多久!” “五天!”种彦峰爽快说道:“五天后你再如实汇报即可!” “小郎君有办法了?”孙管家好奇问道。 “具体的还没想好,不过想给那四害找点麻烦其实也不难!”种彦峰心道这四害不过是臭味相投的酒肉声色朋友而已,他们相互之间的关系并不见得有多牢靠,就拿王黼和蔡京来说,王黼早先便预料到蔡京会返回京师重掌执宰,所以便下大力气给蔡京复出造势,也算帮个蔡京的大忙,但种彦峰却知道这两人的蜜月期不没多久,届时不愁他们两家衙内的关系不破裂。 再有那国舅爷王梓义,等明年赵桓被封为太子之后,国舅爷就更水涨船高了,那会这个骨子来装清高的小子就未必还喜欢其他几位臭名远扬的货色为伍了,至于那蔡行就更别说了,这本就是个眼高于顶的人,对于和高衙内等人齐名一事,他早就厌恶透顶了! “进来!”等孙伯走后,种彦峰冲着门外喊了一声,随后便见贾书申推门而入,“请主公吩咐!”贾书申没有王伦这些弯弯绕,直接对主子说道。 “太学里应该有一个叫秦桧的士子,我这两天正处在风口浪尖,不方便亲自出面打听,无论你用什么办法,去把这个人的情况给我打听清楚!”种彦峰淡淡吩咐道。 第五十六章 约战林冲 次日,种彦峰派王伦去学谕那里请了天假,翘课一天便是要等林冲上门,如今高衙内派教头来挑衅的事情已被众人传了出去,现在自己主动出击,对方若是不敢应战以后还有什么脸面再来挑事,高衙内如今也是骑虎难下,他不得不提前将林冲这张王牌打出去! 林冲的身手自不用提,种彦峰也没有绝对能赢对方的把握,不过以对林冲的了解,这是个表面磊落其实极为胆小怕事的懦夫,凭着自己的身份和名气,即便有高衙内暗中唆使,这个林教头也绝不敢对自己下狠手,但自己却没有这个顾虑,在世人眼里和高衙内等人作对的一方都是弱势群体,无论怎么看,自己都是被人家连番上门挑衅后的无奈反击而已。 种彦峰在京城没什么朋友,除了何栗何宇兄弟以外邀请一人前来,就是前日见过的那位开封府虞候赵虎,这位赵虎还带了一位至交好友,同在开封府当差的张龙!种彦峰也打探了下了,开封并没有王朝和马汉这两位人物,对此种大少心里还略微有些失望…… 如今的何栗还没有一国执宰的气势,他和弟弟何宇都只是个热血书生而已,“今日一战,必定比那州桥勇斗恶贼还轰动万分,我知道元卿你不是个鲁莽的人,但还得提醒你小心着些,那林冲的武艺连我等读书人也有耳闻。” “有贤昆仲在此助威,我已经有了八成胜算!文缜兄大可放心!”种彦峰淡淡笑着说道:“对了,晚上庆功宴还请子轩帮着选个地方呢!” “不瞒你说,地方我来之前就订好了,这件麻烦说起来也算因我而起,今天这顿庆功酒我请了,谁抢我跟谁急!”何宇拍着胸脯说道。 张龙和赵虎二人毕竟是粗人,与何栗等人谈不话,不过却和史进、鲁达极为投缘,几人切磋着一些武艺上的事情也聊得火热。众人闲聊正欢便见小厮王显跑了过来,“小郎君,林教头到了!”种彦峰抬眼一看,一名豹头环眼的大汉就在王显身后不远处,果然是州桥遇见的那位,可惜汉子身旁的佳人却无缘再见,“嚯,还带了不少人?” 林冲身后竟还有六七位大汉,都是身高体壮猛男,估摸着也都是禁军教头,这到符合林冲胆小怕事的窝囊性格,当然这些人里估计也有高衙内的亲信耳目,太尉府的陆虞候八成就在里面,这些小人物都不打紧,种彦峰将目光牢牢锁定在主角林冲之上。 林教头今日也是一身利落的打扮,看起来颇为干练,这汉子中气十足,走起路来也四平八稳,但种彦峰还是发现对方的眼神并不太敢和自己对视,八十万禁军教头名字响亮,其实狗屁不是,不管你是教头也好还是掌管训练兼考核的巡教使臣也罢,无论你是中央选派的还是地方选拔上来的,这些训练官的地位一律低的可怜。 教头的地位最低的能低到什么程度呢,连军官都不是,只是军吏或者一些武艺出众的军士而已,其实教头这一称谓在宋初的时候并没有,具体出现的时间已无从考证,可以确定的是在宋仁宗时期便已经存在,林冲一个小小的教头在赫赫威名的将门子弟面前还是有些自惭形秽的。 “久闻林教头大名,上次在州桥和教头有过一面之缘,可惜那会没机会与教头切磋一番,今日总算能满足我平生所愿了!”种彦峰前一句话已经让林冲感到受宠若惊,后面更是将他捧到了天上,林冲心里本就有些忐忑,这下反而更紧张了。 林冲识人的本事也不差,对方就是那日州桥上唯一未因自己妻子美貌而失神的青年,林冲对种彦峰颇有印象,今日一见更也十分惊讶,“原来那日便是小郎君,到是在下眼拙了!” 林冲说者无心后面人群中站着的陆谦却听着有意,只见陆谦眼珠子已经滴溜溜的转了起来,林冲和种彦峰见过面消息他当然不会放过! 种彦峰非常敞亮的将自己这伙人一一向林冲等人介绍了一番,这架势哪像是要比武打架,更像是聚会叙旧一般,鲁达等介绍到自己的时候便站了出来,“洒家年轻时候来过京城,那会还结识了令尊林提辖!” “师兄就是昨日一口气连败五位禁军教头的鲁阿哥吧,不想师兄竟然认识家父,今日得见师兄也是三生有幸啊!”别的事情可以不客气,一旦提到自家的长辈,态度就必须恭恭敬敬的,林冲这番做派落到陆谦眼里却又是一种别样滋味。 林冲这边也将自己一伙人给种彦峰等人简单介绍了一番,果然大多都是禁军教头,只有一个陆谦乃是太尉府的虞候,光看陆谦嘴尖腮薄的模样也能猜到这个是卖友求荣的垃圾货色,偏偏种彦峰对这个陆虞侯却最为客气,还让王伦主动找对方攀谈,尽量能熟络起来! “教头需不需要准备一下!”种彦峰关心问道。 “呃……”林冲本以为双方一见面就是剑拔弩张的架势,他甚至都做好了被对方言语羞辱一番的准备,结果却完全相反,种彦峰客气得让林冲都有些怀疑人生了,整个院子里哪有半点比武争斗的气氛,缓过神来的林冲立即答道:“小可不必准备!” “那就请吧!”院子里已经画出了一块场地,众人全都远远离开,场中只剩下林冲和种彦峰二人,“不知道教头擅长什么兵器!” “刀枪无眼,不如空手比试一番,不知小郎君意下如何!”虽然高衙内再三强调有机会一定要重伤种彦峰,但林冲也不是傻子,你现在保证虽好,一旦出事了哪还有准?自己只是个喽啰,被打死也引不起太大轰动,但对方身份名气都在那摆着,林冲又哪敢把种彦峰伤的狠了。 “正和我意,枪棒还真恐伤了和林教头的和气!”种彦峰句句带着客气,就连和林冲一起来的几个教头都对种彦峰印象奇好,在大伙眼里,场中二人绝对是那种惺惺相惜的感觉,至于空手格斗那就更是种彦峰所期待的事情了。 林冲的枪棒绝对是强项,数十年的功力绝不是盖的,自己天赋再高也不敢说胜算有多大,但是空手就不一样了,两世为人的种大少有着很多新式格斗技巧,还是都在鲁达等高手身上实践过的,如今种彦峰的招式技巧早已熟练,身体的契合度也达到完美,身手比对战姚平仲那会还要高出许多! “若不是形势所逼,我哪会在这种情况下和教头切磋,无论结果如何,还希望能结识教头这个朋友!”种彦峰故意压低了声音,说的话只有他们二人能听见,“我猜教头的志向也该是在沙场上建功立业,将来若是能来西军定有得是机会!” “多谢小郎君赏识,建功立业是每个武人的梦想,小可也不例外!”八十万禁军教头听起来虽然风光,但却是林冲事业的一个瓶颈,一个武人想要高升唯有混军功而已,高俅当然要不是跟着刘仲武在西北打熬了几年,哪会有如今这么显赫的官职,大宋祖宗家法里有规定,没有边功连三衙的长官都不能当,就更别说太尉了! 林冲对种彦峰的欣赏十分感动,刚想拱手致意,却又想起二人马上就要动手比试,便尴尬道:“今日能结识小郎君也是小人平生的一大幸事!” “教头客气了,他日必登门拜访!”种彦峰客气道。 “荣幸之至!”林冲礼貌回答,由于种彦峰压低了声音,林冲说话也不知觉的小声起来,围观的人本也没觉得有何不妥,但陆谦心里却十分别扭,陆虞侯此刻恨不得能长出十只耳朵。 “教头请!”种彦峰伸手示意请对方先动手! “小郎君先请!”林冲哪敢先动手,连忙回请种彦峰先出手! 第五十七章 漂亮的过桥摔 林冲的请字刚刚出口种彦峰就动了,不动如山,动若闪电,前一秒还是一副谦谦君子的形象,这会却如同杀神降临,林冲之前本来也做了充分的准备,等和种彦峰那一番如沐春风的谈话下来,林教头的斗志在不自觉中就被化解了大半,加他上心里顾忌本就不敢使出全力,原本势均力敌的对打开始来就是一边倒的形式。 水浒里林冲对柴进手下的一个洪教头都蹑手蹑脚的不敢出全力,直到柴进再三表明立场,林冲才打翻了洪教头,林冲面对种彦峰时的思想包袱就更重了,硬是八分力都不敢出,若是遇到洪教头那种角色倒也无所谓,可惜他的对手是连鲁达都忌惮三分的武痴种彦峰。 种彦峰这会并未用后世那些奇招,他更想在众目睽睽之下光明正大的将林冲击败。同样是军队的武术套路,两人力气速度相差不大,林冲的优势在于正处在巅峰的年纪,武艺娴熟经验丰富,但论起徒手格斗单挑的实战经验,林冲却反而比不上种彦峰,毕竟林冲在禁军里主要负责的是枪棒这一块…… 连续挨了数拳和一记重脚之后,林冲终于寻觅了一个跳出圈外稍微喘息的机会,种彦峰并未乘胜追击,那副谦谦君子模样又出现在众人面前,“教头今日仿佛不在状态,不若我们改日再比,这次权当平手算了!” 种彦峰的话让人听了都不觉得有任何不妥,众人反而很佩服种彦峰的气度,明明占据着绝对优势却要以平手结束,这做派就值得人拍手称赞!若是私下里没外人在场,林冲也早就一口答应了,这会却是骑虎难下,平手只是人家的客气话,一旦同意和认输也没区别了! 林冲宁可被打的跟杨志一样惨也不能认输,受了重伤至少能让高衙内看在自己尽力的份上不过分苛责,抱着这种不怕“牺牲”的心态,林冲的顾忌便又少了几分,深吸一口气,“多谢小郎君好意,林某还可以继续!” 林冲说罢竟主动向种彦峰冲了过去,这会明显是要使出全力了,可惜种彦峰等的就是这一刻,平日和鲁达史进切磋之时,大家都有所顾忌很难真正尽兴,上次对付杨志也是取了巧才轻易获胜,这会好不容易再遇到个真正的高手,种彦峰早就想好好试下自己的身手了! 两人再度交手场面便精彩了不少,无论是鲁达史进还是张龙赵虎,包括和林冲一起来的数位教头这会都全神贯注起来,生怕错过任何一个细节,林冲不愧是八十万禁军教头,身手确十分出众,在种彦峰全力进攻之下竟然毫无慌乱,一时间还能打个平分秋色! 种彦峰也是越战越强的人,激烈对抗之下他也无法留手,结合后世格斗技巧所创的功夫全都一股脑使了出来,这些新颖的招数都是经过和鲁达等人实战试验的,都是成熟的招式,瞬间便让林冲压力倍增。 数十个回合只是顷刻间的事情,两人再度分开之时都已经是气喘吁吁之态,只不过种彦峰看起来衣服还算整齐,林教头这边身上的拳脚痕迹就难免有些多,甚至脸上都有一处挂了彩,两人稍微缓了片刻,便又起身准备继续,突然大伙发现种彦峰竟然双脚前后交换的蹦、跳了起来。 史进和鲁达对种彦峰这种步伐十分熟悉,一旦种彦峰使出这个动作就表示他真的全力以赴了,种彦峰便让身体律动到最佳状态,便开口道:“当初我使了一招便让关中有小太尉之称的姚平仲在床上躺了大半月,林教头你可要小心了!” 林冲对种彦峰击败过姚平仲和杨志一事也早有耳闻,对方那记蝎子摆尾更是被传的神乎其神,此刻种彦峰主动开口提醒,林冲便更加紧张,全神贯注之下身体难免有些紧绷,一时间身手反而不如刚才灵活轻便! 林冲也知道种彦峰这招蝎子摆尾攻击的是头部,便把注意力大半放在了上半身的防守上,然而却不想对方乃是虚晃一枪,竟朝着自己的左腿而来,林冲不敢大意,立即将中心压低,身体也微微向左倾斜,哪只对方这个依然是假动作! 在这个关键的节骨眼上,林冲突然发现对手身上的战斗气息全部消失不见了,这种奇异的感觉让林教头这种高手也轻微失神了片刻。高手之间比试,千分之一秒的迟疑也能决定胜败,当林冲反应过来之时发现对方竟神不知鬼不觉的来到自己身后,更将自己的腰抱的紧紧的! 这是什么招数?不止林冲就连那张龙、赵虎以及陆谦等人脑中都全是问号,他们看见种彦峰凭借着着强悍的腰力竟将林教头抱起来向后来了个一百八十度过桥摔,多亏地面是相对柔软的土地,不然这一招恐怕就得要了林教头的命?若地面较硬的话估计连使用这一招的种大少也不会毫发无损。 当种彦峰从地上爬起来的时候众人都还在瞠目结舌之中,陆谦等人甚至都忘了自己一伙的林教头都还趴在地上不知生死,直到种府家丁抬着用两跟长木棍和粗制帆布组合的担架跑过来的时候,众人才如梦初醒,争先向林冲跑了过去,“林教头,你没事吧!” “没有生命危险,抬回家里修养几日便可!”种彦峰轻描淡写的说道,其实这德式背摔看似夸张,只要把握好力度,伤害还是可以避免的,林冲自身的底子也相当不错,让他躺在那里缓上一会便可无恙,可惜种彦峰对林冲这个渣男也只是表面上客气而已,心里本极为不屑,便故意让众人赶紧把林冲抬起走…… 轻微脑震荡问题不大,可若是不但得不到休息还被人抬着一路颠簸的话,就有真会有影响了……,保证让你气血更加不畅,刚出了种府还没走多远,林冲就开始下意识的呕吐起来,这本也是不打紧的小事,只是传着传着就变了味道,大伙硬是一口咬定林冲被种彦峰打的哇哇吐血…… “恭喜元卿兄大获全胜!”何栗兄弟上前祝贺道。 “今日之后,恐怕再也没人敢来挑战小郎君了!”张龙、赵虎对种彦峰彻底服了气,西北第一的将门世家果然名不虚传! 史进鲁达等人也纷纷上前庆贺,种彦峰谦虚了几句,随后便笑着道:“今日各位谁也不能离开,一会先去琼楼大吃一顿,晚上再去子轩兄找的地方好好消遣一番!” “嚯?你怎么知道我订的地方不是普通饭馆!”何宇脸上带着惊讶,“元卿兄弟难道还会卜卦不成?” “看你之前说请客时候那贼兮兮表情就猜到!”种彦峰也跟着大笑起来,上次和对方去琼楼玩的并不尽兴,这回何宇再请客哪还会去普通的酒楼,再去定是那真正的烟花场所,种彦峰对大宋真正的风月场所也是满怀期待! “可惜你还是只猜对了一半!”何栗平日里稍有刻板,此刻却也难得的开起了玩笑,“子轩这次请客的地方乃是京城一等一的好去处,也是托你元卿的福,不然我们还未必进的了门呢!” “我的福气?”种彦峰听罢也十分好奇,“到底是什么地方!” “倚翠阁!”何宇抢过兄长的话头道,何宇话一出口,张龙赵虎就齐齐惊呼了一声,反而种彦峰和鲁达这些外乡人都是一脸茫然! 第五十八章 掉脑袋的买卖 张龙赵虎与种彦峰只算君子之交,对种彦峰的邀请他们心里还有些犹豫,琼楼虽然档次不低,这两位官差大哥偶尔去几次也是消费一得起的,但是倚翠阁就不一样了,别说没那个去消遣的财力,这档次的地方就算有钱也未必进的了门! “这倚翠阁的主人其实元卿你前几日还见过!”何宇继续卖着关子道。 “我见过?”种彦峰来京城没多久,除了州桥、汴河两处以外,就只去过太学和琼楼而已,“子轩不要卖关子了,要不要我让你也尝尝过桥摔的滋味,帮你清醒清醒脑子?” 种彦峰说罢就作势要去抱何宇的腰,何宇赶紧伸手投降,“快打住吧,我这小身板可禁不起你折腾,其实也没什么神秘的,京城两所最出名的去处便是倚翠阁和玉仙楼,玉仙楼有遇仙之意,乃是那李大家的住所,这倚翠阁能和玉仙楼齐名,就不用我再多解释了吧!” 确实不用多说了,别说种彦峰就连鲁达都听明白了,这会汴京人口中的大宋双绝说的可不是什么名臣良将,乃是指汴京最火的两位歌姬——李师师与赵元奴,既然玉仙楼是李师师的地盘,另一处倚翠阁便肯定属于赵元奴赵大家无疑。 就事论事,种彦峰对这种顶级场所的兴趣其实不大,逼格太高的地方让人根本放不开,去琼楼还能和姑娘耍耍嘴皮子、摸摸小手搂搂蛮腰,到了倚翠阁这个档次的地方,不论是鲁达史进这种莽夫,还是张龙赵虎这些兵油子,都会不知觉的规规矩矩起来,完全是气氛所致,装也得装得跟个正经人似的! 种彦峰有心提议换个中档的青楼,说白了就是喝多了能搂着姑娘过夜的那种,毕竟种彦峰从来就不觉得自己是个雅人,当看到鲁达等人两眼放光的样子后,种彦峰还是把嘴边的话咽了下去,人是好奇的动物,天下一等一的歌姬,谁不想亲眼瞧瞧? “原来是赵大家的地方,子轩还真是费心了,我们去琼楼填饱了肚子便去那倚翠阁吧!”种彦峰挥手说道。 “看你小子怎么还一脸不情愿似的,元卿你也太能装了!”何宇拍了拍种彦峰肩膀,“都要去倚翠阁了谁还有心情上琼楼,街上小吃多得是,大伙饿了路上随便垫垫就是了!” 何宇这句话立即迎来了除了种彦峰以外所有人的热烈赞同,种大少也只能无奈妥协,形形色色一伙人出门便直奔倚翠阁而去,刚离开种府没几步便见一队马车迎面驶了过来,车队当先一位是个穿着富态商人打扮中年男子,那人见了种彦峰后立即翻身下马,直接唱了个肥诺,“小人李三见过衙内!” “李三?”种彦峰脑中一转便想起这个名字,对方不是旁人,正是那镇关西郑屠的小舅子,渭州城里种彦峰不认识的人很多,可不认识种彦峰却很少,“一路辛苦了,先到家里休息吧,我晚上回来再和你谈!” “小的分内的事情,不敢说辛苦!”李三见种彦峰要出门办事,便恭敬的让在一旁,不过李三想起了一件小七千叮咛万的事情,便又开口道:“小郎君您要的茶叶我给您也带来了些,等您回来便可以品尝了!” “稍等!”一听说茶叶,种彦峰眼睛都绿了,茶叶的魅力在此刻的种大少心里排名绝对在名妓之上,“文缜兄、子轩兄,张阿哥、赵阿哥,不若你们与我的几位兄弟先去,我稍后便赶上来!” 毕竟是种彦峰老家千里迢迢来的人,大伙也没什么可抱怨的,众人叮嘱他一会快点赶来,随后便径直向倚翠楼“杀了”过去,等何栗、鲁达他们走后,种彦峰便和李三又回到了府中,两人分宾主坐好,种彦峰立即吩咐春梅秋菊泡茶。 “我听小七信上提到过了你,说你非常能干,小七现在更是把你作为副手培养!”种彦峰又露出那让人如沐春风的微笑,“跑这一趟很辛苦吧!” 李三这会只坐了个凳子边,脸上更是一副恭谨的神态,“衙内本就是我家的救命恩人,如今又给了我一身的富贵,能为衙内办事乃是我李三的荣幸,辛苦二字还请衙内万万不要再提,实在是折煞小人了!” “都是自己人,你不必拘谨!”说话的功夫春梅已将茶水泡好端了上来,看着在水杯中清晰可见还打着转的茶叶,种彦峰眼泪差点没落下,终于不是那种黏黏糊糊的玩意了,浅尝了一口,立即眯着眼享受起来。 眼前这茶味道与种彦峰后世经常喝的那些根本没法比,但此刻对种彦峰来说确实莫大的享受,种彦峰满意的神态让在一旁紧绷的李三也总算松了口气。 “忘了说了,以后第一泡茶要倒掉!”种彦峰说的当然是指洗茶,不过这回他也没心情解释,更顾不上讲究,又品味了起来,少倾才将茶缓缓放下,先挥手示意春梅秋菊二婢退下,随后便继续开口道:“我一会还要出去,家里的情况你拣重要的简单说说!” “小的先给您报个平安,小种相公身体安康,前日还亲自带兵操练了一番!”李三极为聪明,上来先提种彦峰家人的情况,仿佛这对他来说也是最重要的事情,“生意上一切顺利,本月刚在庆州又开了几家店面,延安府的店面也进入了的筹划阶段!” 种彦峰点了点头并未说话,延安府那是爷爷的地头,不在那开店面简直是浪费资源,至于庆州不但离渭州很近,更在延安府与渭州之间,也是点连成线的关键所在。 “我们和雁门关的赵员已经达成了合作关系,按照您的思路,我们将城都府等地低价运来的货物转到雁门关,再凭着赵员外的关系出境,这一转手就是几倍甚至十几倍的利润!”李三缓缓解释道:“只是现在发展的太快,人手等方面一时间还有些跟不上,生意的规模还比较有限!” “记住一点,走私的只能是生活物品,武器装备绝不能卖出去,不光我们就是那赵员外也不行!”种彦峰严肃说道,辽国注定要完蛋,卖给他们东西也不算对不起大宋,相反辽国撑的越久反而越对大宋有力,种彦峰甚至有将来组建一支梁山志愿军的想法。 主动帮着辽国打女真,不说能灭了女真,至少把契丹这个软弱无能的邻居先给保住,让大宋不要过早的和女真交锋,“人手的事情很快就会解决!”人员不足当然要找兵强马壮的小六,不过青州和渭州如今是比较独立的,两地之间的关系以及具体的操作还不是李三这个权限该知道的, “衙内放心,小七哥对此事管理的很严,绝不会出半点纰漏!”李三拍着胸脯保证道,至于人手的事情主子没说他便不会多一句嘴,这也是李三能脱颖而出被小七看重的原因之一。 小七办事种彦峰还是比较放心的,就拿和赵员外合作这项来说,小七非常有创意的帮着赵员外出谋划策建起了商行,说白了就是一个挂着商行名字的走私的团伙。主要工作是将大宋这边的稀罕物,比如蜀地的丝绸等等运到雁门关,打通了守军这一关节后便将货物转卖给契丹人,然后再将契丹那边的稀罕物品,人参鹿茸等等拉到大宋卖。 都是低价收高价卖,一本万利的买卖,当初种彦峰预想也只是单纯的和赵员外在境内合作而已,小七的经济头脑甚至连自己都超过了,而且这小子胆子也真不小,这可是走私……,掉脑袋的买卖! 第五十九章 太能装了 李三也是个精细的人,知道种彦峰马上要出去,便抓紧长话短说,“如今车马行的买卖收益已经超过了铁匠铺和猪肉铺,不过饭店的生意发展相对缓慢一些,除此之外,您离开渭州时让小七哥研究的酱油反而是最挣钱的!” 饭店盈利有限也在意料之中,这是行业局限性决定的,收益没法和直来直去的贸易相比,酒楼想做大更需要缓慢的原始积累,不是靠几页菜谱和几个点子就能立马实现,酱油的事情种彦峰记得临行走前确实提了这么一嘴,“酱油很受欢迎吗?” “如今渭州的百姓可以不去老李的天香楼吃饭,也可以不买我小李的猪肉,更未必进过王氏铁匠铺的大门,但没人可以不用酱油!”李三满脸自傲道:“小郎君不愧是天上的文曲下凡,如今渭州人提了您哪个不竖大拇指!” “带样品了吗?”种彦峰对马屁的免疫力还是很强的。 “带了,我这就给你去取!”李三说罢就要起身,却被种彦峰伸手制止,“酱油的事情不打紧,你这好几车的行李,不会就这些东西吧!” “小郎君英明,我还带了你图纸上让打造的东西!”李三试探说道:“我把它们全都装在箱子里,这会货物该是卸的差不多了,小郎君要不要亲自看看!” “不急!”种彦峰心里十分想立即看看,不过还是强忍住了,何栗一伙人都在等着为自己庆功,哪好意思再墨迹下去,种彦峰挥手叫来贾书申,“派人将李兄弟说的箱子看好了,不许任何人打开偷看!”其实箱子里的东西本身不值钱,但是它将来带来的价值却难以估计,所以种彦峰才谨慎的让人在渭州制作出来。 先把李三安顿了一番,随后种大少便带着小厮王显出了门,正巧碰到王伦也赶了回来,种彦峰招呼对方跟着自己边走边说,“如何了?” “林教头好像伤的不轻,现在还没醒过来呢!”王伦压低声音道。 “真是个影帝,林教头身体这么结实,我又控制好了力度,怎么可能还有事?”种彦峰笑着道:“他是怕高衙内责怪,不得不把戏演足!” “那个陆谦我也和他攀谈了一会!”王伦说出了此行的主要目的,“这小子对我的主动接触并不反感,还故意摆出了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不过却没能把约他出来,这个虞候可是谨慎的很啊!” “过阵子吧,这风头过了约他就不难了!”事情交代完,三人便专心赶起了路,汴梁的繁华早已超过世人想象,不过繁荣昌盛的背后却也存在着无数弊端,拥挤的街道就是很让人十分头疼的一件事。 京城每日货物吞吐量巨大,可是陆路和水路却都是一副乱哄哄的场景,水路上不但没有限高限重一说,更没根据不同的城门情况来区分大、小船只,说白了不管你船吨位多少,大伙各凭本事谁能先进城门算谁的。 陆路就更不用提,就连朝廷大员出行都得让手下一个劲的吆喝,求爷爷告奶奶的请摆摊和逛街的百姓让让道……,之前提过汴京主要街道没几百步就有军巡铺子,其实州府一级的城市还设有“监市”,大城市的重要街道上更设有专门维持市场秩序的“街道司”,偌大的开封府光街道司就不下数十个。 宣德楼往南的御街乃是皇宫外最重要的街道,但其实只有皇帝出宫时候才稍微戒严下,平时日乱哄哄跟那菜市场一模一样,就连御街上的街道司也被小商小贩的摊位包围在其中,另外值得一提的是每个街道司有五百人,但只有一名长官是在编人员,其余的全部是临时工,这点和后事是多么相似…… 和后世不同的地方也有,比如无论是军巡铺子、监市、还是街道司,他们都不会也没能力把百姓赶走!这也正是种彦峰既佩服有发愁的事情,佩服宋人的开明和胸襟,发愁的是一旦有着急的事情,出门就不能骑马或坐轿,一旦拥堵起来还不如走得快的呢,三人一路“躲躲闪闪”,用了小半个时辰才总算到了目的地。 “郎君放心,街道这么拥挤,提辖他们人多走的肯定更慢,估计也没到太久!”王显说罢用手一指,“到了,前面就是倚翠阁了!” 汴京城里乃是一寸土一寸金之所,甚至有钱有势你都未必能买到好地方,整个大宋刨去皇帝以外,权势最滔天的就是蔡京和童贯二人,可就连他们都没办法在内城拿下块土地盖房,如今和种彦峰一样也只能在外城居住而已,但眼前这倚翠阁却不止坐落在内城,还是内城最好的地段! 清澈见底的汴河水在脚下缓缓流淌、岸边杨柳依依,小鸟儿在枝头欢快的歌唱着,花园、假山、奇石、雕阑曲槛,亭台楼阁,种彦峰没想到这些平日里寻常的东西在精心布置后会有如此的效果,若不是宋徽宗这会还没有开始建造万岁山,王显也信誓旦旦的表示绝不会走错,种彦峰真以为面前的是一个迷你版的艮岳呢。 “还真和想象中大不相同!”种彦峰不由自主的一叹。 “小郎君之前以为倚翠阁是什么样的呢?”王显好奇问了一句。 “小孩在家家哪这么多废话,难道要我和王阿哥去叫门吗!”种彦峰当然不会说印象中的青楼乃是后世无脑剧里,几个露出花白胳膊穿着鲜艳薄纱装的姑娘站在楼上大喊‘客官来玩玩啊!’的场景,眼前明明是个雅致得到了极端的场所。 在汴京内城一处环境如此优美的地方盖了这么大一个院子,种彦峰终于了解名妓和普通歌姬的差别了,后世那些电影里的大明星该也没有这个能耐,赵元奴赵大家真是有钱的不要不要的,谁要是把这个大富婆弄到手,至少可以少奋斗二十年! 王显报上家门后,苑门便立即打开,“婢子等候小官人多时了!”出来的是一位身材挺拔,模样俊俏的年轻女子,眉宇间和赵大家还有几分相似,这姑娘的姿色放在其他的地方绝对也是行首级别的,但在倚翠楼里她却只是个婢子而已。 “见过青青姑娘,在下约了朋友,还劳烦姑娘带路!”来人正是那日给赵大家暖场的青青,虽然对方只是赵元奴的一个仆从,却也是身价万两的超级大咖,青青姑娘亲自此等候,也算是赵大家给种彦峰一个天大的面子了。 “小官人客气了!”青青露出一个职业般的微笑,接着便在前引着种彦峰等人走进苑内,倚翠阁的装修格调十分淡雅,没有半点媚俗之态,正如种彦峰之前所想,无论是什么人到了这种地方都会不自觉的板住自己的秉性,就连那平时赖兮兮的王显此刻走起路来也是一副抬头挺胸目不斜视的模样。 青青姑娘亲自引着种彦峰到了一处靠近中央戏台又相对僻静的包间里,“小官人的朋友都在里面,若没什么吩咐奴婢就先告退了!” “有劳姑娘了,姑娘慢走!”等青青摇着款款小蛮腰离去,种彦峰等人才掀帘走进雅间,抬眼一看一众形形色色的汉子们都正襟危坐着。何栗平日里也是如此,看着倒也不别扭。鲁达和史进两个也这番做派就让人太不习惯了,这两个嗜酒如命的货此刻竟然端着两碗茶汤在那文质彬彬的品尝着。 “哥几个也太能装了,你们不累吗?”种彦峰耸了耸肩无奈道。 第六十章 十全十美 “慢点喝,先说说那种公子模样到底如何?”小曼催促问道。 “别急,让我先缓缓!”刚才还文雅淑女的青青姑娘,此刻正如女汉子般叉着腿坐在胡凳上,只见她把手中水杯丢在一旁,大力的拍着自己的胸口,“刚才紧张死我了,大气都没敢喘,我偷摸瞧了瞧,这小种郎君确实长得一表人才,倒也不算太委屈我们家姑娘!” “说什么委屈不委屈的,不要乱嚼舌根!”赵元奴面带微笑,若是前几日听到小青这话,赵大家一定会害羞得露出几分小女儿之态,那会赵大家正被种彦峰一首情到至深的诗词撩乱了心神,可是赵元奴毕竟是见过世面的,冷静下来后她依旧是那位看惯世间沧桑,早已经心如磐石的绝代名妓。 “这种话你们以后千万不可再说,不怕被人家听了笑话吗!”赵元奴脸上神色平淡,“一会青青先弹首你最拿手的曲子来,不知道这位无所不能的种公子在音律上造诣究竟如何!” “遵命!”见主子说的认真,青青便将调皮的笑脸收敛,起身去准备弹唱,等青青出门口,小曼才拉着赵元奴的手道:“姑娘可是生气了,青青她也是希望姑娘能开心……” “我没怪她,你们的心意我又如何会不懂!”赵元奴看着镜中依旧风华正茂的自己,“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一个二十不到家世富足的公子哥为何能将闺怨的心境写的如此深刻?” “呃,这点奴婢到没考虑过,说不得这小官人就是柳七公子那种天才呢?”小曼话一出口连她自己都觉得有些矛盾,自言自语的嘀咕道:“即便是柳七公子也是饱经世事后才能写出如此凄婉的诗词来,种公子正是少年意气风发的时候,确实不该有这种心境!” “若是能见上一面,一切或许便能清楚了!”听到青青的琵琶声响起,赵元奴便不再言语,到是一旁的小曼忍不住还是脱口说了一句,“那个,有件事我也打听好了,这种小郎君还未曾婚配呢……” …………………… 青青姑娘毕竟是赵元奴手把手从小调教出来的,技艺方面虽还没有大家风范却也相差不远,一曲作罢,包间里的鲁达都开始摇晃起他那巨大的脑袋,种彦峰能理解对方想摆出一副陶醉模样的心态,只是你一个坐起来高度都快赶上王显站着的巨无霸猛男,学着人读书人摇头晃脑的模样,不怕被人以为得了狂犬病吗! 一旁的史进还不如鲁达,不只该干什么的史进只能在那自己傻笑,种彦峰已经后悔叫上这俩个糙汉子了,张龙赵虎相对好一些,两位差大哥毕竟是京城混久了的老油条,倒也不至于让人看笑话,相比之下何栗兄弟与王伦这些真正的读书人就文雅多了,种彦峰相信何宇这小子虽然表面是一副泰然自若的模样,其实肯定早就想叫姑娘陪酒了。 种彦峰对音律可谓说半窍不通,只能感觉听着舒服让人心情愉悦而已,至于弹唱得好在哪里他却半点也不知道,一曲作罢,他也只能转移话题,“渭州出产的茶叶,众位兄弟尝尝滋味如何!” 茶叶是种彦峰让王显带的,正好拿这一伙人试试货,众人对这种清澈见底、香味扑鼻的茶水都十分好奇,不过尝了一口后大伙却纷纷皱起了眉头,史进更是连连吐舌头,“好苦!这是茶还是药啊,小郎君你费好大劲就折腾出这么个东西?” 种彦峰扫了一眼众人的表情,大伙虽然都没说话但态度却明显和史进差不太多,也就何栗还稍微好些,慢慢品味着杯中的茶水,“初尝虽有些苦涩,片刻后却能感到一股清香,味道还蛮有特别的!” 种彦峰对何栗报以一个感激的眼神,对方没像史进这么打脸就算很给面子了,但至少也证明了一件事,这种茶叶想在大宋推销开肯定非常困难,不过倒也没什么关系,反正挣钱的买卖多着呢,茶叶就留给自己提升逼格好了! 有了茶水这一出,众人闲谈了几句后便也没刚才那么拘谨,直到雅间外响起清脆的问候声,正是刚刚弹唱完的青青姑娘,美人出场不同凡响,众人立刻又都变成了一副正襟危坐道貌岸然的模样,只见青青先向众人施礼,随后才惊讶道:“这是什么味道,好特别的茶水!” “今年特制的新茶,正好给赵大家和青青姑娘也带了些,还请你们喝过后品评一二!”种彦峰客气说道,话音刚落,小厮王显便将两个小陶瓷罐子恭恭敬敬的递给了青青姑娘。 “小官人真是有心了,奴婢替我家姑娘先谢谢小官人!”青青收过茶叶递给一旁的录事,随后又对种彦峰款款施了一礼,“还请公子对婢子的曲子指正一、二!” “在下不通音律,岂敢在青青姑娘面前卖弄,不过我这两位朋友却都是行家!”种彦峰不想在这地方费脑筋提升逼格,而且不懂就是不懂,硬装逼早晚也会露馅,根本不划算,不如实话实说还能省下不少麻烦,至于种彦峰说的两位朋友当然指的是何栗兄弟了。 何栗虽是状元之才,但平日里却不如弟弟风流快活,音律上反而不及何宇,何宇的水平虽然不错,却也不比天天研究此道的青青姑娘强上几分,这小子关键时刻又经常不靠谱,强憋着点评了几句明显都没让人家姑娘满意,不过青青还是很有礼貌的向众人致谢,随后才慢慢回到赵元奴的房间。 “他怎么评价的?”小曼比赵元奴还上心。 青青将情况原原本本的讲了一遍,小曼听了不由得有些难以置信,“种公子是不是故意不想评论才找的借口,能做出这么优美诗句的人怎么会不通音律呢?” “种公子毕竟是将门子弟,别忘了他之前和四少冲突的原因,诗词在他眼里本就是小道而已,更别说音律了!”赵元奴淡淡说道,赵大家这会的脸上完全看不出半点喜怒。 “要我邀请种公子过来吗?”青青低声问道,知音难求,种公子若是真不懂音律,以后和自家姑娘的话题难免会少上许多,果然是没有十全十美的人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