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爷驾到束手就寝》 楔子 大凉二十九年,冬末,雪覆京都。 年关将至,附属国朝圣大凉,平广王靳炳蔚中饱私囊,午时,帝君一旨诏书昭告天下,将其问罪。 “圣上有令,平广王监守自盗,私藏朝贡,其罪可诛,朕感念王府卫国有功,特免其死罪,流放江州,若无诏令,永世不得入宫。” 酉时,天沉如井,正是严寒,花甲高龄的平广王跪于帝君寝殿外,整整三个时辰,以明不白之冤。 一叩首,靳炳蔚高呼:“皇上,微臣冤枉!”嗓音浑厚,回声久久不散。 再叩首,额上血迹斑斑,双唇青紫,靳炳蔚又呼:“皇上,微臣冤枉!” “皇上,微臣——” 声音戛然而止,殿门被推开,门缝里,先见一双素白纤长的手,着了月白色的宫装,水袖曳地。门,缓缓而开,宫灯照去,女子微微抬头,大红色的兜帽下,只露出半张脸,模糊了轮廓,却叫人一眼失了魂魄。 走近了,方瞧得清女子薄唇殷红,肤色极其白皙,更衬得额间玉石的坠饰葱绿,眉目清婉,长睫下,瞳子漆黑,眸角微微上牵,似笑非笑,恰似灵慧。 这便是大凉的一品国师,不过十五,权倾朝野。传闻不虚,媚骨谪颜,美若京华。 门口的宫人连忙见礼,十分恭敬:“国师大人。” 萧景姒颔首,任宫装曳地,划出一地雪痕,她慢条斯理地走近跪地之人。 “冤枉吗?” 女子嗓音清凌,如夜间的风,冷而空灵,靳炳蔚抬首,下意识退却几分。 “可心中郁结愤愤难安?” 毫无预兆地,一旨诏书覆没了他平广王府百年昌盛,如何不冤枉,如何不郁结愤然。 靳炳蔚张嘴欲言,萧景姒不疾不徐道:“便是郁结愤恨也好好受着吧,趁王爷还有命在。” 她唇角勾起,笑意狡黠,眸中点了黑漆,像上古的玉石。 靳炳蔚微愣,而后,大惊失色:“是、是你!” “是我。”她淡淡俯睨,唇角牵起戏谑的笑,“是我盗了那七十万朝贡,是我将赃物送去了平广王府,也是我一把火烧了王府大院让王爷你担了监守自盗的罪名,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吗?” 果然,平广王府的飞来横祸,是有人蓄意而为,难怪朝贡会不翼而飞,难怪王府天降大火,难怪圣上不闻不问,任平广王府蒙受不白之冤,他早该想到了,这大凉朝野,也就只有国师萧景姒有这样翻云覆雨的通天能耐。 靳炳蔚怒目:“萧景姒,本王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陷害本王?” “无冤无仇?”她轻笑了一声,缓缓抬起手,任雪花落在掌心,她漫不经心般,道,“大凉三十九年,德妃靳氏落胎,平广王府查明证实,属献敏皇后所为,元帝赐皇后萧氏绞刑。” 大凉当今不过二十九年,顺帝在位,宣明皇后乃国舅府苏氏,何来萧氏献敏皇后,又何来靳氏德妃? 靳炳蔚瞠目:“你在说什么?本王一句也听不懂。” 萧景姒浅笑。 无冤无仇?不,是血债血偿。 上一世,大凉三十四年顺帝薨,太子烨继位为元帝,钦封萧氏景姒为后,三十六年,平广王之女靳氏入宫为妃,三十九年,德妃靳氏落胎,元帝赐萧皇后景姒死刑。 听不懂也罢了,重活一世,她又怎会让之重蹈覆辙。 “莫要在这跪了,回去准备后事吧。”她微微停顿,似乎在思忖,又道,“三日后,我送你上路,最多半月,平广王府上下一百三十位眷属便会去陪你,好免你黄泉孤独。” 斩草除根,她喜欢得很呢。 靳炳蔚面色乍白,难掩眸中惶恐:“你敢害我亲眷,本王就是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她抿唇一笑,慧黠极了:“那便等你做鬼后再来找我。” 话落,拂去肩上的雪花,拢了拢大红的兜帽,萧景姒欲转身而去,跪在地上的平广王突然猛扑过去:“萧景姒,你这个妖女,你不得好死——” 官服的袖摆里,匕首乍现,白光一闪,刺向背身而立的女子。 宫人大呼:“国师大人!” 只见女子不紧不慢,微微侧身,刀刃划过脸侧,兜帽滑落,及腰的墨发散落,她垫脚跃起,轻轻一拂袖,便见靳炳蔚飞出了几米远。 宫人趁此令下:“快,将人拿下!” 靳炳蔚昏倒在地,并无挣扎。 “国师大人,您可受伤?”宫人赶紧上前查看。 “无碍。” 宫人抬眸,骤然愣住,只见女子脸上的血痕,一点一点淡去,直至消失,月下白皙的容颜,一如方才。 “妖女?”萧景姒抬起手,拂了拂脸颊,“谁说不是呢?”她转身,走进了漫漫大雪里,大红的披风曳地,铺在皑皑白雪上,张扬而妖娆。 宫人捂着嘴,久久难以平复,不禁想起了关于国师大人的各种传闻。 生如妖媚,眸惑四楚,不死不伤,位凌至尊。 宫中还有一个传闻,国师萧景姒,最是宠爱养在星月殿里的一只猫儿,据说,还是公的,唤作杏花。 月笼云里,雾笼纱。 夜已深沉,人烟寂寥,星月殿外,偶尔有宫人打着宫灯路过,忽闻几声轻微的响声。 “喵。” “喵。” 声声娇软,竟是那猫儿的唤声。 萧景姒笑笑:“杏花。” 她提着宫装的裙摆,快步踏过大理石的阶台,浅笑顾盼,望着殿前那摇晃尾巴的小东西。 杏花畏寒,缩成了白绒绒的一团,见萧景姒走近,它竖起了双耳,将尾巴摇得欢快,一双浅蓝的瞳孔,水凝似的,极其灵气好看。 “喵。” 杏花伸出白嫩的爪子,挠着萧景姒的裙摆,它浑身通白,倒是与她月白色的衣裙融为了一色,她附身,将小东西抱起来:“杏花,你可是出来迎我?” “喵。” 它甩头,似乎对杏花这个名字不太满意。 萧景姒笑,揉了揉杏花的脑袋:“真乖。” “喵。” 杏花十分喜欢萧景姒这般亲昵,每每都会钻进她怀里,扒着爪子舔她的脸,惹得萧景姒十分欢喜。 紫湘瞧了好一会儿,这才唤道:“主子,您回来了。”瞥了杏花一眼,只觉得主子是不是太宠爱这猫儿了,竟由得它胡乱舔。 “紫湘,去司膳坊端些杏花糕来,我有些饿了。”萧景姒抱起杏花,入了主殿。 这大凉宫里,除了紫湘与古昔两位亲侍,便也只有杏花能入得国师大人的寝殿了,名曰:暖榻。 “是。” 紫湘瞥了杏花一眼,忍俊不禁,当日主子便是捏着块杏花糕,对那闯进星月殿的猫儿道:“这杏花糕甚可口,从今往后,你便唤作杏花。” “咚——咚——咚——” 三更钟响,以至子夜,风吹散了云,杏黄的月色洒进殿中,照着香炉里青烟袅袅。 铺着白色狐裘的榻上,忽而,白雾晕染,笼满了床幔,须臾,凝烟散去,那白色的猫儿,变作了人形,渐进幻化出男子的轮廓。 月色朦胧,容颜倾城。妖颜惑众也莫过于此。 那男子赤裸着身子,坐在榻前看了好一会儿,方取来屏风上的锦稠,随意披在肩上,半敞衣襟,走至香炉前,焚了些安神香,这才折返到榻前。 “阿娆。” 嗓音靡靡,低沉而沙哑,竟添了几分性感。 萧景姒睡得并不安稳,眉头紧锁,额上有细细的汗珠,男子痴痴地盯着她,微微浅蓝的眸中,温柔了倒影。 “是不是很累?”男子伸手,小心翼翼地拂着她的脸,嗓音越发柔软,“若是累了,我替你可好?杀人放火,我都替你。” 月色倾洒,梦中的人儿,渐渐松了眉头。 “阿娆。” 国师大人萧景姒,乳名阿娆,世间,知者甚少。 “你如此喜欢杏花,可会也喜欢我?”男子撑着精致的下巴看着她,轻喃,“可会如同抱着杏花一般抱着我睡觉?” 无人应他,他的女子,睡得真沉,许是累着了。 他俯身,凑近她的脸,如履薄冰似的,亲了亲她的脸,生怕被发现,踉踉跄跄地后退,冷不防便跌倒,随即绝美的脸通红,墨色的发中,蹭出一双毛茸茸的白色耳朵,他懊恼地抿了抿嘴,回头看,果然,尾巴也出来了,正摇得欢快。 怎生如此耐不住情动,动辄便原形毕露。嗯,他还是太喜欢阿娆了。 他又伏在榻前,半趴着,喊她:“阿娆。” “阿娆。” “阿娆。” 他不厌其烦,一声一声地轻喊,尾巴左右摇个不停。所幸那安神香让人深眠,才容得他这样放肆痴迷。 “阿娆……” 香炉袅袅,一梦惊魂。 阿娆,是谁在唤她阿娆?这样苍凉,这样缱绻到悲伤。 萧景姒猛地睁开眼,起身,这才发觉出了一身冷汗,殿门紧闭,只开了一小扇纸窗,风吹进来,有些凉意,笼了笼身上的狐裘,萧景姒唤了两声:“杏花,杏花。” “主子。”紫湘候在殿外,应了一声,“杏花许是跑出殿去了,可用属下去寻回?” “无碍,你去歇息吧。” 一梦惊醒,便再难入眠,萧景姒披了件披风,走至窗前,借着烛火远眺窗外的白雪融融。 阿娆…… 她竟梦到了他,这世间,除了她逝世的母亲,便只有一人会这样唤她的乳名。 那些原本以为尘封了的记忆,突然卷土重来,这样来势汹汹。 上一世,她是大凉的废后,他是不食烟火的钦南王世子。 “阿娆,你随我去西陵好不好?” “阿娆,你愿不愿做我的妻子?” “阿娆,我好欢喜,你终于是我的了。” “你抱抱我好不好?阿娆,我冷。” “阿娆,你别死,不要丢下我。” “阿娆,我是你的人,随你生随你死。” “阿娆,别怕,我这就去找你。” “阿娆,阿娆……” 原来,上一世的他,她记得这样清楚。萧景姒苦笑,低着头,眼泪灼了眼,怔怔唤道:“楚彧。” 子夜三刻,南宫门外,骤然亮了火把,守卫大喊:“何人出城?” 马车哒哒驶近,驾车的男子背着剑,道:“钦南王府。” 马车上,正是钦南王世子的护卫,菁华。 在宫中还驾马坐轿,便也只有钦南王府有这样的殊荣。守卫连忙见礼:“末将见过常山世子。” 落了轿帘,看不清里面光景,只有男子好听的嗓音传出来:“起身吧。” “谢世子爷。”刻不容缓,护卫立刻下令,“快,开城门。” 待到常山世子的轿子驶远,开城门的那位护卫才掩嘴问道:“为何每日刚入夜世子便会进宫,天方亮便折返?”他扭头看同伴,“你说世子这是在何处宿了夜?我瞧着实在诡异呢。” 领头的男人瞪了一眼:“少说话多做事,钦南王府的世子的可不是能随便嚼舌根的人,当心祸从口出。” 这钦南王府手握大凉七分兵力,便是圣上也要忌惮几分,常山世子又是钦南王的独子,可是比宫里那些正经皇子还有金贵些,而且常山世子性子难测,可有不少传闻说这位世子爷性子乖张,杀人随性,便是宫里那几位见了也得绕道。 “我这不是好奇嘛。”护卫这便打住,可没胆子议论那位神出鬼没的金贵主子。 远去百米,马踏飞尘,轿子外的菁华忍了许久,还是不禁掀开轿帘问道:“世子,为何您夜夜去月星殿入寝?” 楚彧随口应道:“她不抱着我,我睡不着。”揉揉眉头,他有些倦怠,眼睑下稍稍有些青黛。 这她,自然说的是世子他的阿娆国师。 菁华又问:“世子,可是没睡好?” 楚彧有些懊恼:“阿娆抱着我,我也睡不着。” 菁华明白,国师大人抱着世子爷,爷必定心猿意马,耳朵尾巴肯定都没个消停,不过……菁华实话实说:“世子,国师大人抱的是杏花。” 楚彧瞪大了好看的眸子:“杏花便是我,我便是杏花,阿娆抱着杏花,自然等同于抱着本世子。”他恼了,恶狠狠剜了菁华一眼,“你再胡说,我便不饶你!” 菁华低头:“属下多嘴。”世子不是最不喜杏花这个名字吗?也不尽然啊。 菁华落下轿帘,安安分分赶他的马车,轿中,不大一会儿,楚彧便睡着了。 嗯,猫族嗜睡,又畏寒,偏偏爷喜欢给国师大人暖床,真真是受罪。 隔日,平广王府一家流放江州。三日后,平广王府上下一百三十一口人命,死于流寇之手。 菁华闻之,只道:“世子爷助纣为虐。” 大凉二十九年末,百年世家平广王靳府,一夕覆没。 半年前,圣上钦封文国公府七小姐萧景姒为一品国师,入住星月殿不过半年,朝堂翻涌。 大凉二十九年夏,文国公府,牡丹花开正艳。 ------题外话------ 新书女主腹黑聪慧,权倾天下,男主傲娇小受,妻主为上,总而言之,就是我猫的暖榻史。 收藏了的都是美人,要收藏收藏收藏! 求五分评价票,另,男主名字楚彧,念yu,四声。 推荐南子完结文:病宠成瘾,帝王宠之卿本妖娆,帝王爱之一品佞妃,独占成婚,除了最后一本,全是甜宠文! 第一章:阿娆,我要以身相许 大凉二十九年夏,文国公府,牡丹花开正艳。 夏至将至,正是炎暑之际,边关传来战报,意岭关大败,卫平侯战死沙场,丧报方传至文国公府,七小姐景姒闻之大恸,以致昏迷不醒。 夜深,昏黄暗淡的烛火轻摇,半开着的木窗,轻风袭过,卷起淡紫的锦绣流苏。 沉香古木的床榻里,女子紧闭着双眸,让梦魇惊了夜,不得安枕,她侧卧着,抱着双膝,汗湿了眼睫。 梦里,人依稀, 那时,刚入春,城西的柳絮飞飞扬扬,惊扰了一池花开正盛的芙蓉。 女子抬起头,凝着桥头的人影:“你是何人?” 她蹙起了眉,似是不满被挡了道。 他道:“我唤楚彧。” 声色略为拘谨,有些小心翼翼的,男子声音是极好听的。 微微退了一步,她眉间毫不掩饰的疏离:“你作何挡我的路?” 他有些急促,抬起眼眸,虽语无伦次,却也掷地有声:“我来找你。” 她这才瞧清他的模样,倾城容颜,竟是男儿,那双眼,怎般妖媚,却又如此清癯,黑白分明的轮廓,倒映的全是她的模样。 只肖一眼,便能惊魂,她若是见过,定不会忘。女子似笑非笑,弯弯的眉:“我并不识得你,你找我为何?” 略为迟疑,他道:“五年前,城西河畔,你救我一命,我自当以身相许。” 语调,如裂帛断玉,字字铮铮。 他道,以身相许。 倒不像玩笑,认真得让她半点也不得大意,言辞便冷了几分:“我已定亲,还望常山世子出言自重。” 常山世子楚彧,她并非没有耳闻,只是,除去他那绝色之容,她便只知这位养尊处优的世子爷,尊贵至极,却也深不可测。 唯有,疏远,那时,她已入主东宫,将为太子妃。 话落,许久沉默,直至他眼底那妖艳到夺目的光影黯然,他道:“阿娆,我来晚了,是吗?” 声音,竟有些颤抖。 我来晚了,是吗? 她摇摇头,从他身侧走过,不禁皱起了眉头,并不记得曾在城西河畔救过人,倒是遇见了只会挠人舔人的猫儿。 那时候,她不过十来岁,身量还未长过城西河畔的柳树。 “这是哪来的猫儿?” 那从树上凭空掉下来的猫儿,便摔在了她怀里。 “喵。” 脏兮兮的猫,叫唤得有些孱弱,在她怀里不安分地扭动着,前脚汩汩而流的血,片刻便染脏了她的裙摆, 揉揉它的头,她取出素净的锦帕,动作笨拙地缠绕了一圈又一圈,那帕子上,绣了二字,阿娆。 “喵。” “疼?”手上动作轻了些,她不由得放软了声音:“乖,莫要乱动。” 这小东西,便真不动了。 她笑:“念在你流了这么多血的份上,这杏花糕便便宜你了。” 她捏了块热腾腾的杏花糕,喂到猫儿嘴边。 “喵。” “莫要舔我的手。”夜半,河畔来往的人烟很少,只闻见女孩儿欢快的声音:“乖,让我看看你是公是母。” 猫儿被提起来了一只腿…… 女孩儿笑得越发大声了:“不准再舔我了,公母授受不亲。” “喵~” 嗯,十分羞涩的叫声。 一幕一幕,如梦似幻,像古老的戏文,在远处传唱。 梦里,她记得,她遇见的男子唤楚彧。 梦里,那只猫儿的眼睛是微微的湛蓝色。 “七小姐。” “七小姐。” 谁在唤她,她睁不开眼,被一幕幕老旧的回忆缠缠绕绕。 床榻前,梳着丫鬟髻的女子走近,轻轻摇晃了梦魇中的女子:“七小姐,七小姐醒醒。” 她呢喃梦呓不断,声音断断续续,让人听不真切。 床前伺候的丫头急急忙忙往外跑:“快去禀夫人,七小姐病危。” 卫平侯府噩耗传来,一日间,七小姐景姒病如山倒,发热不退。 夜半,已三更,主院外,传来声响。 “外面是何人在喧哗?” 披衣走出来的女子三十出头,柔弱如柳,十分貌美。 这便是文国公萧奉尧的夫人,柳氏月洳,翰林院正柳府的庶女。 门外,年长的嬷嬷走近:“回夫人,是景和院的丫头。” 柳月洳挑挑眉:“哦?” 安嬷嬷又道:“说是景和院里的那位主子染了恶疾,发热了好些天不见好,这便来求国公爷差人去宫里请太医来给她瞧瞧。” 景和院里住的是国公府的嫡小姐,虽说那位身娇肉贵,可到底没了卫平侯的依仗,便也不得下人们的尊重。 “现下国公爷歇下了,你差人去宫里走一趟。”柳月洳拢了拢肩头的貂绒披风。 “夫人,”安嬷嬷不解,夫人素来与景和院的主子不和,卫平侯爷又没了,何必再对那孤女客气。 柳氏从侍女手里端来茶盏,不疾不徐地扣着:“昨日里听国公爷说,钦南王府的常山世子得了重患,怕是宫里的太医这会儿都去钦南王府问诊了。” 去不去问,是她这个国公夫人的气度,请不请得来太医,便要看景和院那位的本事了。 安嬷嬷自然懂:“夫人所言有理。” 如此一来,即便国公爷问起来,也只怪得上那位小主子福薄,造化不够。 柳月洳啜了一口茶水:“国公爷难得休沐,莫让闲杂人等扰了清净。” 安嬷嬷心领意会:“奴婢这便让那丫头安生些。” 这夜,高热不退的,除了文国公府景和院里的那位主子,还有位身娇肉贵的主儿,也染了恶疾。 这可急坏了钦南王府的一干主子奴才。 钦南王爷急火攻心,红着脸吼:“我儿如何了?” 屋里,跪了一地的太医,各个头冒冷汗四肢发抖,实在无法,这位异性王爷,着实是惹不得。 太医院首江大人用袖子抹了一把豆大的汗:“王爷放心,只要给世子服下火灵芝,这热便能退下来。” 钦南王眉头一松:“最好如此。”鹰眸微抬,“不然,本王便将你与那火灵芝一锅炖了。” “……”一干太医噤若寒蝉,五体伏地,无一不瑟瑟发抖,这位爷啊,真真是暴力无常。 这时。 “阿娆。” 床榻上昏迷多时的钦南王世子梦呓着,断断续续地,紧闭着眸,不见平日的妖治,却多了分病态的柔美。 “阿娆……” ------题外话------ 楔子是倒叙,第一章才是重生伊始 我如约而至,你们在吗? 第二章:世子爷,尾巴出来了 床榻上昏迷多时的钦南王世子梦呓着,断断续续地,紧闭着眸,不见平日的妖治,却多了分病态的柔美。 “阿娆……” 钦南王附身侧耳去听,只闻见几句反反复复的轻唤呢喃。阿娆? 莫不是烧糊涂了?钦南王急了,对着一屋子侍奉的下人嚎:“还不快去取火灵芝来!要是我儿的脑袋烧坏了,你们的脑袋够赔吗?” 得,哪够?谁不知道榻上那位少主子金贵。 华支管事上前:“王爷,您忘了,上月您将火灵芝当做朝贡物资,送去了宫里。” 此话一出,太医院一干人等束手无策了,正面面相觑一筹莫展时,钦南王爷一声吼:“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去偷出来。” 太医:“……”整个大凉,也就只有钦南王府的人敢这么明目张胆地藐视皇威了,谁叫楚王府兵多马壮。 “江太医。”钦南王爷突然放软了嗓门。 江太医抹汗:“下官什么都没听到。” 大可放心,钦南王府的舌根,谁有胆子嚼。 钦南王爷满意了,捋了捋胡子,一本正经很严肃很认真的样子:“嗯,你要是听到了,本王就把你的耳朵割了。” 一干太医:“……” 于是乎,这夜里,皇宫国库遭贼,几箱稀世药材不翼而飞。 对此,太医院一干老医者,一边扇扇子熬药,一边心肝战栗。 二更声响,到了后半夜,钦南王府才安生下来没一刻功夫,世子院里,又鸡飞狗跳了。 钦南王爷才刚坐热凳子—— “王爷!” 管事华支少有如此失礼的时候,也顾不上行礼:“王爷,不好了!” 鹰眸一凛,不怒自威,钦南王道:“咋咋呼呼地做什么!” 华支吁了口气:“王爷,膳房的药不见了。” 王爷脾气暴了:“什么?!” 屋里屋外顿时静了。 完了,要出大事了! 连一贯处事泰然的华管事也乱了手脚:“还有,世子,”顿了一下,“世子也不见了。” “砰——” 钦南王爷手里的茶盏,磕了地,千金难买的青花瓷碎了一地。 真完了!大事不妙。 “咚——咚——咚——” 三更声响,寂静的巷尾里,更夫的声音悠长不散:“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忽而,传来声声咳嗽,愈发难抑。 “咳咳咳……” 男子的声音,似乎极力隐忍着,带着微微颤音,茶肆留夜的路灯打过,映着男子的轮廓,侧颜绝艳,美若芳华,笼在昏暗的光里,略带着病态的白皙。 菁华走上前,着实担忧得紧:“世子,您出府到底所为何事?”世子爷方醒,这身子骨还弱着呢,药也没喝,连衣裳也未拾掇,便急急忙忙出了府,菁华倒从未见过他家爷这般失态的模样,“您大病未愈,有什么事,吩咐属下去做便可,万不可——” 话还没说完,楚彧停在一处墙院前,手里抱着那蛊从钦南王府里带出来的药,妖媚的眸子微掀:“我没力气,你蹲下。” 菁华不明所以:“世子,若是王爷知道——” 话还没说完,楚彧便没了耐心,心急的不得了:“蹲下!” 世子爷这是要翻墙?做这般有失身份的行经? 菁华吞下一肚子疑虑,蹲下,浓黑的眉毛拧紧。 一双坠了银丝金边的长靴踩在菁华背上,伴随着几声急促的咳嗽声。 菁华一急,抬头看去。 楚彧抱着药蛊,小心地护在怀里,轻斥:“不准抖,要是洒了我的药,你便取你性命。” 怕药洒了,您倒是喝呀。菁华沉默不言,低下头,运力稳住身子,这三株火灵芝就熬出来那么一小碗,便是一滴,也诚然是珍贵至极,洒不得。 大抵是世子爷烧了几天,身子骨虚着,这墙翻得不是那么利索,菁华只听见一声落地的重响。 可别摔着了爷! 菁华立马运功,翻上了两米高墙,一眼望去,微微诧异:“这里是,”望了望侧门的牌匾,“文国公府?” 大凉一品文臣,文国公萧奉尧,与钦南王府井水不犯河水,并无往来。 世子爷何以来翻文国公爷家的内墙? 菁华跳下围墙,只见他家世子爷熟门熟路地进了一处僻静的院落,随后嘎吱一声,门被关上了。 菁华在原地呆若木鸡,他想到了一个十分合时宜却不合身份的词:偷香窃玉。 嘎吱—— 木门开,一缕染了秋霜的寒风吹过,卷起了男子锦绣的衣袍,屋里,点了一盏油灯,昏昏暗暗的微光,照着男子得眸光,突然的温柔,而缱绻。 “阿娆。” 他轻唤了一声,像穿越了千年的经纶,软软地敲在耳里。 这夜,温柔了。榻上紧闭双眸的女子,眉间的褶皱,缓缓松开。 “我来了。”他说。 隔了几米的距离,楚彧站在紫流苏的床幔外,怔怔凝视,目光,近乎痴迷。 我来了,阿娆…… 没有轮回,我从上世,来寻你了。 她突然挣扎了一下,抿紧的唇,无意识里被咬成了血红,嘴里发出断断续续的声音,像惊了梦魇,极度不安。 掀开床幔,一步一步踩得很轻,他跪到她的榻前,伏身,凑近她耳边,轻声地哄:“乖,不痛了,很快就不痛了。” 嗓音温柔,床上的人儿突然安静下来。 搁下药蛊的盖子,楚彧饮了一口,附身,凑近女子的唇,小心翼翼地渡到她嘴里,动作轻缓,如履薄冰。 纸窗上,有什么在摇动。 哦,那是他的尾巴,他藏不住的心悸。 屋外,夏日的风带着微微热气,菁华出了一身的汗,在文国公府的墙院外踱来踱去,等了近半个时辰,才听见墙那头有声响。 “世子。” 只见楚彧翻墙跃下,白色的锦袍不知从哪沾染到了些露水,还有……一条白色的猫尾,高高扬起。 菁华惊了:“尾、尾巴……” 自多年来,除了春潮期与修炼期,他便没见过他家爷这般原形半露的样子。 ------题外话------ 自多年来,我就日日夜夜求五星评价票…… 第三章:一梦初醒 自多年来,除了春潮期与修炼期,他便没见过他家爷这般原形半露的样子。 楚彧拂了拂衣袍,将白色遮严实了,又回眸,瞧着墙那头,眸光凝水,脸颊薄红。 菁华这才发现:“您的药呢?” “喝了。”随口道了句,楚彧转身,“回府。” 喝了?专门不远数里跑来文国公府喝?菁华沉思了。 不过远去文国公府百步,楚彧忽而身子一滞,晃了晃,随即缓缓倒下,嘴角,涌出大口大口的血,染红了胸口的锦缎。 菁华骤然红了眼:“世子!” 多年而来,这是第一次,菁华看见他倒下。那蛊药,那世间仅有的火灵芝,怕是进了屋中那人腹中,还有这一身伤,一身不知从何处而来的伤,与文国公府里的那位,必然也有着千丝万缕的干系。 菁华想起那日,世子爷突染恶疾昏迷久时,方醒来,说了三句话。 “今昔是何年?” 菁华答了:“大凉二十九年夏。” 世子爷又问:“文国公府的七小姐,可安好?” 他答,不知。 世子爷挣扎着要起身,却跌倒在了地上,他无力起来,用了很大的力气说:“去,你去守着她。” 文国公府七小姐…… 菁华只觉得一夕间,世子爷性情翻天覆地了,行事莫名其妙了。 似乎,从何时,乱了。 僻静的院落,风吹着半开的纸窗,发出悠悠声响,守夜的侍女依着一角屏风,眯着眼打盹,一旁雕镂的香炉里,薄烟袅袅。 “楚彧……” 寂静的夜,谁在昏昏沉沉梦呓,惊乱了顷洒在床头的月色。 “楚彧……” 榻上昏沉的女子,额上沁出一层薄汗,身子微微战栗,让梦魇惊了魂,不知何年何夕。 梦里,有一双浅浅生辉的蓝眸。 她一身血泪,他双膝跪着:“阿娆,别怕,他负了你,我便覆了他的江山。” 他身后,是西陵的千军万马,身前,是大凉百米城墙。 “我家阿娆定不想再见这帝都寸土,烧了吧,烧个干净。”蓝眸凝成厚重的颜色,他道,“大凉之人,一律处以绞刑。” “陛下,不可!” 他大吼:“杀了,都杀了!”颤抖的手抱着怀里浑身是血的女子,“阿娆,你是要他死?”片刻,“还是生不如死?” 她一张嘴,血便染红了她领口的衣襟。 西陵的战马在喧嚣,只听得他们的帝君字字带着蚀骨的寒意:“把他剁碎了,埋在后院的杏花林里,我要用他的骨血祭我的阿娆。” “你不是人!” “楚彧,你这个妖孽,你不得好死!” 趴在地上的男子歇斯底里,在血泊下挣扎,大凉已破,帝君为囚。 他笑:“是,我是妖孽。” 忽而,一抹蓝光破开,再不见兵临城下的狼烟烽火,杏林花开,树下,有漆红的棺木,落了几片残花。 男子蹲在沉香木的棺木前,身后白色的尾巴摇动。 “别怕,我会救你的。” “阿娆,等我。” 他伏身,将唇落在她额心,渐起蓝色的光。 “主上!” “吾以北赢万妖之魂,以祭星辰,以动月时……” 远处古老的咒语传来,断断续续,她睁不开眼,有什么滚烫的东西灼热了喉。 “阿娆,乖,吞下去,以后便不会再痛了。” 她骤然睁开眼,大喊:“楚彧!” “七小姐,七小姐。” 侍女在唤她,她似是未闻,怔怔久矣。 “快去喊大夫过来,七小姐醒了!” 榻上的女子抬眸,轻轻环顾,许久,唇边似笑。 沉木的床榻,屋外方过窗台的杏林枝,是她那年种下,那时,大凉二十九年,萧家七姝,年过十五,正是芳华。 一梦浮沉,幽幽转醒,已数载,重回,归来矣。 夜里,她便烧起来,任伺候的丫头怎么喊,也醒不来。 隔日,萧家七小姐便醒了,却又昏昏沉沉睡去,梦魇不散,恍恍惚惚,反反复复了几日方得清醒。 三日后,钦南王世子高热不散,灼了心肺,自此便落了心疾,钦南王以常山世子养病为由,请旨回南部封地。 这日申时,天已微微转暗,许是大雨将至,昏昏暗暗的令人压抑,云离取了干净的锦帕,沾水替榻上女子擦着手。 她动了动,缓缓睁开眸。 云离大喜,扔下锦帕伏身唤了两声:“七小姐,七小姐。”不见她家小姐应道,云离有些急,伸手去探她额上的温度,“七小姐可是醒了?”这热可算是退下了。 她撑着身子起来:“我睡了多久?”许是许久未说话,嗓音沙哑。 云离寻了个枕头垫在萧景姒身后,道:“小姐晕晕沉沉了好些天了,国公爷和夫人昨日傍晚来过,只是小姐醒了片刻便又昏睡了过去。小姐这会儿觉着如何?可好些了?”想了想,还是不大放心,“奴婢这便去唤大夫来。” 萧景姒喊住她:“云离。” 云离折回来。 萧景姒问:“今日何时了?” 云离微微顿了一下,道:“今日正好夏至。” “夏至……”她喃了一声,目光深凝,若有所思。 大凉二十九年,夏至之夕,戎平军反,太子烨于帝都城下平五万叛卒。 上一世,卫平侯府的戎平军,便是让太子凤傅礼收入囊中,也便是从此,她站进了东宫阵营。 “呵呵。” 萧景姒轻笑了一声,眸子一瞬便冷了。 云离有些慌神:“七、七小姐,你怎了?” 她抬头,望向窗外半开的杏花,呢呢自语:“我睡太久了,要变天了。” 天已昏沉,大雨将落,繁华的凉都被笼在大片大片的乌云下,有种难言的压抑。 东宫太子府外,步履匆匆,有人推门而入,唤道:“殿下。” 屋里,男子披了件墨黑的长衫,敛目微微抬起:“如何了?” “戎平军屯兵城下,只欠东风。” 男子轻笑,眸中掠起几许光影,修长的指微抬:“取本宫的战甲来,该去收网了。” 温婉如玉,君子翩翩,这便是大凉的东宫太子,凤傅礼。 申时三刻,帝都城外,火光如昼,戎平军驻扎于此,营帐外,有脚步声近。 守夜的卫兵提剑喊道:“什么人?!” 远处,女子嗓音凉凉,缓缓飘来,她道:“文国公府,萧七。” ------题外话------ 五星评价票~ 第四章: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什么人?!” 远处,女子嗓音凉凉,缓缓飘来,她道:“文国公府,萧七。” 火把顿时打亮,守卫见来人,单膝伏地:“属下铁骑营卫平见过少主。” 大凉戎平军,不尊皇族,不跪帝君,独忠于卫平侯府,卫平侯战死沙场后,戎平军奉卫氏嫡女萧景姒为主,也正因如此,这卫家仅剩的后裔,便被推向了风口浪尖。 她取下纱笠,一双眸清雅,似这夏日的星子,道:“带我去见古昔将军。” “是。” 方至酉时,晋王府里正是歌舞升平,酒香萦绕,正殿里,偶有女子娇柔的软语轻笑传来。 天家五子晋王,一贯便阅尽风月,素有花名。 “王爷。”女子嗓音轻灵,极是好听,带着笑意,葱白的指尖端着金樽,薄酒清香,“这桃花酿是妾身亲手所制,王爷可喜欢?” 凤玉卿侧卧软榻,揽着怀里柔若无骨的美人儿,轻啜了一口:“自然喜欢。” 女子掩嘴轻笑:“那妾身再为王爷斟一杯酒。” 凤玉卿眯了眯眼,媚眼迷离,衣襟半敞好不放荡,倒是好一副风流男儿的做派。 正是饮酒作乐时,屋外管事凌粟道了一声。 “王爷。” 似是被扰了酒兴,凤玉卿不悦:“美人佳酿,你作何来叨扰本王。” 管事不疾不徐,走上前:“有王爷您的信笺。” 浅色鹿皮密封的信笺,一看便知不寻常,凤玉卿微微倾身,接过信笺:“何人送来的?” “不知是何人,只留下了这令牌。”凌粟递上手里金色的令牌,那成色与分量,定不普通。 凤玉卿敛着眸,掂了掂手里的令牌,嘴角牵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卫家的人啊。”眸光凝远,若有所思了许久,他道,“如今卫家便只剩一人了。” 卫平侯只得一女,入嫁文国公府,如今卫平侯殁,卫家便只剩文国公府卫氏所生嫡女,萧七。 拆开信笺,只书了一言:“子夜三时,城门叛乱。” 凤玉卿轻笑了声,披了件绯红色的锦袍,走至烛火前,将信笺染了火星,烧成了灰烬,回眸,浅浅一笑:“这酒,本王改日再和爱妃共饮。” 女子放下酒盏:“妾身给王爷更衣。” 凤玉卿张开手,懒懒地任女子宽衣:“凌粟,替本王去宫里走一趟。” 凌粟会意,转身出了王府。 东风起,子夜更声响,雨将下未下,沉闷的天际,没有丝毫月色,黑得不见一丝光影。 忽而,城墙上,一点火光燃起。 有男声大喝:“殿下,烽火台燃了。” 烽火台亮,战乱起。 太子凤傅礼站在城门南侧,沉沉声响:“开城门,布兵。” 话音刚落—— “报!” “说。” 来人一头大汗,气喘吁吁:“殿下,不好了!” 不见凤傅礼慌乱,眼里,有着为君者的锐利与泰然:“何事惊慌。” “城下、城下并不见戎平军。”禀报的卫兵神色慌张,口齿有些不清,“我们许是中、中计了。” 凤傅礼讶然:“那烽火台是何人点燃的?” 不待探兵回话,突然擂鼓声响,振聋发聩。 凤傅礼临城望去:“怎么回事?” “殿下,是晋王爷来了。” 凤傅礼大惊失色,原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东风已乱。 “皇兄。”声音由远及近,带着戏谑与笑意,“夜半三更,何不醉卧美人膝,这般兴师动众所谓何故?” 城下,凤玉卿从昏暗里走来,一袭绯色的锦袍,如此粉墨花哨的颜色,大抵也就这有这晋王殿下能穿出这般风流韵味。 凤傅礼稍稍抬眼,神色倒似无异:“五弟又所为何故?” 晋王身后,是千万军马,整装待发,与太子两军对垒,倒没有剑拔弩张,只是气氛紧绷。 凤玉卿笑:“父皇听闻城门异动,特命臣弟来缉拿反贼,竟不想却是皇兄屯兵在此,还不知皇兄出兵何为?” 屯兵在此,好大的帽子! 凤傅礼冷哼:“烽火台燃,自然是有异动。” “哦?”凤玉卿挑挑眉,掠了一眼城墙高台上燃起的烽火台,打灯照下,提声问道,“楼下何人?” 片刻安静,女子嗓音清澈,微微凉意:“文国公府,萧景姒。” 文国公府,萧景姒…… 凤玉卿无声地笑了,却见平日里总端着温润好脾气的太子殿下脸色僵冷:“这烽火台是你点的?” 看不清城下女子的模样,只是这离地五十米高的烽火台,若非内功与箭术了得,如何能一击即中,即便是他手下最出色的暗卫,也未必能有此能耐。 只听得女子不疾不徐的语调:“太子殿下,更深露重,夜路慢行,借火一用。” 借火一用…… 好个借火一用,以她一人之力,将他与他太子府千万精兵玩弄于鼓掌。 不见叛兵,屯兵城门,叫他如何能脱身,凤傅礼几乎震怒,一掌打在城墙上。 “皇兄,既然这叛军临城实乃无中生有,臣弟便先行告退。”晋王摆摆手,一声令下,兵退城下。 这戏也看了,蝉也捉了,自然到了渔翁去收利。 “晋王殿下留步。” 凤玉卿回首,见女子从城门走来:“我家主子还有一言,”女子递上密封的信笺,“太子栽赃嫁祸借刀杀人,殿下何不以其人之道以儆效尤。”言罢,转身便上了停在几米外的马车,驾车远去。 她家主子…… 文国公萧景姒,倒是个不简单的人儿。 凤玉卿拆了信笺,顿时失色,片刻,大声发笑。 ------题外话------ 开启打boss发家致富升官发财之道…… 因为网站编辑九点后上班,更新早了无人审核,故更新时间改为9点55,9点55,9点55 第五章:我家阿娆 凤玉卿拆了信笺,顿时失色,片刻,大声发笑。 副将上前:“殿下,信上写了什么?” 晋王凤玉卿互通戎平军驻西大将军温平之,致以戎平军叛乱,晋王借故收之。 晋王笑,这封信,倒是叫他有口难辩。温平之本是他的细作,抽丝剥茧,这污水,便泼到了晋王府,太子倒是舍得这颗埋在晋王府多年的反间棋子。 这封信若递到宫里,这策反谋乱的脏水,晋王府怕是洗不干净了,然,萧景姒却将信送到他手里,太子借刀杀人,她又何尝不是? 晋王笑道:“好个萧景姒。” 子夜过后,城门喧嚣方止,太子凤傅礼拂袖回府。当晚,晋王夜禀顺帝,参太子屯兵于凉都城内,意欲作乱,太子无言辩驳,帝君收以兵部之职,将其禁闭太子府。 天已翻了鱼肚白,这会儿,淅淅沥沥地下起雨来,太子府外掌了灯,殿中,屏退了侍从。 “咣——” 一声裂帛断玉般响动,案几上的茶盏被摔得四分五裂,碎瓷片旁,男人双膝跪着,神色惊惧,道:“属下失利,殿下恕罪。” 这伏地之人,正是太子府谋士张显,曾出任江洲太守,因谋略过人,后被太子提携,在翰林院谋职,鲜少有人知晓,这张显是太子府座下第一谋士。 凤傅礼脸色极其难看,眼底哪还有半分平日的温润,尽是暴怒阴厉:“没用的东西,如今不说二十万戎平军,连父皇也对本宫起了疑心,这便是你说的一箭双雕?” 卫平侯殁,二十万戎平军群龙无首,张显便献计,致以温平之得太子命,鼓动戎平军策反,一则东宫收复叛军,再则祸及晋王。 只是,事已至此,戎平军安然无恙,倒叫晋王反咬了一口,太子如何咽得下这个闷亏。 张显自然无力辩白:“殿下,臣难辞其咎,只是这件事一定有幕后推手,请殿下再给臣一次机会,我定将那人——” 话还未说话,忽然风刮起,烛火一闪,随即一声厉响。 “啾!” 疾速的箭矢横空划过,钉在了偏左的屏风上,那箭矢下,是一颗头颅,血淋淋的头颅…… 张显大惊失色:“是,是温平之!” 片刻,太子府大乱,一波接着一波的守卫军巡逻严守,将太子府围了个水泄不通。 哼,这就吓破胆了?紫湘不屑,翻身上了马车,放下轿帘:“主子,大礼已经送给太子了。” 紫湘是戎平军驻北副使的女儿,这次卫平侯战败,才奉父命回凉都保护萧景姒。她自小被养在军中,一身骑射的本事鲜有敌手,莫说一颗头颅,就是一副棺材,她也能用箭送去太子府。 马车里铺了丝绒绣的锦被,萧景姒懒懒地依着:“走吧。” “主子可是回文国公府?” 萧景姒摇头:“进宫。” 紫湘迟疑了片刻:“主子,属下有一事不明。” 萧景姒抬眸。 “您如何得知那温平之背后之人是太子,而非晋王?毕竟,温平之与晋王互通了许久,即便是太子安插给晋王的棋子,也不无倒戈的可能,而且所有证据都指向晋王府。”紫湘自十岁便跟着萧景姒,虽是近侍,但这位主子,心思之深,从来便难以揣度。 萧景姒却笑而不语,闭目养神,并不作答。 如何得知?上一世历历在目,这血海深仇,她又如何能忘。 那时,大凉二十九年,意岭关一战,她外公卫平侯战死沙场,戎平军三军无帅,温平之在军中鼓动策反,便是太子凤傅礼亲征平乱,也是他未雨绸缪将所有证据引至晋王府。 与她结盟,祸乱晋王,一箭双雕的绸缪。 他说:“你助我荣登大宝,我替你手刃血仇。” 自此,文国公府七小姐入东宫阵营,她助他收服戎平军,将皇家王爷一个个陷于不义,亲手将凤傅礼送上了龙椅。 就在她封后那天,凤玉卿将温平之的头颅送给她,以贺她大婚,他说:“皇后,这是本王送你的新婚大礼。” 之后,晋王便被流放边关。 她将温平之的头颅摔到凤傅礼面前,当着所有朝贺的百官之面,歇斯底里地大喊:“凤傅礼,意岭关之战,是不是你?” 凤傅礼没有否认,只是挥退了众臣:“景姒,你若安于后宫,朕必予你后位,保你萧家繁盛不衰。” 他的话,冷得刺骨,直至那时,她才看清,当初温润谦和的东宫储君,有多虚伪假意,攻于谋略。 “哈哈哈……”她笑过,也大喊大闹过,然后平平静静地摘下凤冠,脱了一身百鸟朝凤的宫装,将凤冠霞帔摔到凤傅礼身上,一字一句极其冷静,“今日你不杀我,他日,我必覆你江山,我萧景姒既能助你坐上那个位子,必然也能将你拉下来。” 后来,她做到了不是吗?凤傅礼终归是低估了她,没有在那时候永绝后患:“景姒,不要再给我杀你的契机,我不会手软的。” 他还是没能杀了她,兴许,他也是不舍的,毕竟,是她陪他一路血雨腥风踏及龙座。 那日夜里,新封的献敏皇后便入了冷宫,第二日,帝君又娶萧家女,新人笑,旧人笑,似乎从未开始。 上一世的记忆,还历历在目…… 这日夜里,戎平军重返封地,卫平侯府嫡系子孙萧景姒入宫面圣,以闺阁女子无力领兵为由,主动交上卫平侯府兵权,帝感欣慰,钦封为新城县主。 嵘靖南地,乃钦南王楚牧的封地。 南地多雨,湿润,这时节,细雨蒙蒙,连绵了好几日,自打上次高热不退,伤了心脉,世子爷便落了畏寒的毛病,再加之猫族本就嗜睡,这七月清秋,世子爷便卧床不起了,睡得迷迷糊糊,只是方才菁华一提到萧家的七小姐,世子爷便立马精神了。 菁华挨近些,事无巨细地回禀道:“萧七小姐这招明哲保身倒是使得漂亮,这卫平侯一死,别说凤家那几位王爷,便是顺帝也盯着那块肥肉,如今拱手让权,倒不知道谁有本事一口吞得下去。” 方才还昏昏欲睡的世子爷,这会儿神情放光:“我家阿娆的兵,自然不能便宜了他人。” 我家阿娆…… ------题外话------ 彧,念yu,四声,同音‘玉’。 第六章:尊卑有别 “我家阿娆的兵,自然不能便宜了他人。” 我家阿娆…… 这护犊霸占的口吻,十分之自然,到底是什么时候,萧家七小姐成了钦南王府的?菁华不甚明白:“世子您这是几个意思?”不能便宜他人,那便宜谁? 楚彧思忖片刻,将身上的薄衾拉了拉:“传我的话给魏峥,苗厥来犯,请旨兵援。” 魏峥驻守的边关僻远,若苗厥真来犯,远水解不了近火,唯有卫平侯府驻仓平的二十万人马可调令,世子爷这是打着平乱的幌子,让自己人吞下戎平军那块大肥肉啊。 至于苗厥有没有来犯,天高皇帝远,世子爷说是那便是咯。 只是要是让世人知道忠平伯魏峥,是钦南王府的内臣,那大凉非得天下大乱不可! 再者,魏峥是钦南王府的自己人,什么时候成了萧七的自己人? 菁华表示:春天刚过,兴许是世子爷的春潮来晚了,这才萌动。 半月后,忠平伯上书苗厥来犯,奏请援兵,二十万戎平军援兵于此,编入忠平伯麾下。 景和院外,星子几许,杏花树的枝丫将月影打得斑驳。 紫湘推门而入,走至正依着软榻浅眠的女子身旁,道:“主子,是忠平伯魏峥。” 萧景姒抬了抬眸,睡意消散,揉揉眉头:“倒不是个坏消息。”忠平伯魏峥,一门忠烈,驻守边关与世无争,倒是离了皇城这一摊污浊的水,又道,“传书给古昔,静观。” 古昔领戎平军驻守仓平,萧景姒军权刚交,确实不宜动作。 紫湘颔首称是,欲言又止了一番:“主子,意岭关之战——” 萧景姒打断:“紫湘,” 东宫既难逃干系,这卫平侯府之仇,安能不报?紫湘不解,主子何以静观其变,凭借二十万以一敌十骁勇善战的戎平军,即便不能覆了大凉,也足以让东宫没一天好日子过。 “扣——扣——扣!”扣着案几的手指顿住,葱白的指尖落在茶盏上,萧景姒道,“杀人不过头点地,我并不喜欢。” 平心静气的话语,毫无波澜,却令人心惊胆寒。是啊,杀人不过头点地,往往,从最高处跌落,才会痛不欲生。 紫湘沉吟,只是觉着自家主子这弹指杀伐的能耐越发深不可测。 这会儿,天黑不多时,云离方回景和院。 “小姐,”进了正厅,云离禀道,“国公爷从宫里回府了,正差人来请小姐过去用晚膳。” 紫湘听闻轻哼了一声:“主子多年不与那家人同席,这又是唱哪出。” 萧景姒但笑不语,端起茶盏,轻抿了一口。 当年文国公萧奉尧还不过是一个一穷二白的书生,因得了卫平侯府千金卫红菱青睐,方入了仕途,只是卫红菱红颜薄命,生下独女便病逝,萧景姒自小便养在卫平侯府,与文国公不亲不疏,说不上不相往来,却也称不上父女情深。 哦,多数时候还是针锋相对,比如此时。还未见人影,便听见女子不满的抱怨声。 “七妹妹架子可真大,让父亲和母亲好等呢。” 这说话的,是文国公掌事夫人柳氏月洳的女儿,行六,唤宁玉,模样生得像柳氏,十分娇俏可人,平日里文国公宠着,又有个当家的母亲惯着,娇惯得紧。 萧景姒懒懒地落座在一旁,不瘟不火地回道:“我可让你们等了?” 萧宁玉恼:“你——” 萧景姒不疾不徐:“我自七岁便不与你们同席,这晚膳便罢了,”抬眸,望向文国公萧奉尧,“父亲有事不妨直言。” 萧奉尧端坐主位,已过不惑之年,神色多了几分主事者的沉稳与精明:“下个月仕女甄选,我将你的名帖与你两个姐姐的一道送去了宫里。” 大凉二十九年,顺帝为未婚皇子秀选,上一世的史书,便有此一笔。 而史书里,留给她的笔墨极少,寥寥几笔,如此而书:仕女甄选,文国公府萧七,入主东宫。 这是这样一笔,写下了她的万劫不复。 她笑,倒了一杯清酒,独酌了几口:“父亲,”语气似平常,毫无起伏,“我素来睚眦必报,若将有一日,我权倾大凉,国公府的日子,想必不会好过。” 萧奉尧双目骤然一紧,脸色大变。 萧景姒视若罔闻,问道:“如此,父亲可还要将我送进天家?” 将有一日,权倾天下,不是一荣俱荣,而是一荣一损。 果然,他七个女儿里,最数她聪慧诡谲,去年年关,外敌侵扰仓平边关,半数以上文官以文国公为首,主战,也正因那群主战的文官中饱私囊,戎平军才围困意岭关。 萧七啊,什么都知道。 文国公竟无从辩白,看着这个不过刚及笄的女儿,竟生出一种莫名的寒意。 倒是一旁的柳月洳嗔怒了一句:“景姒,你怎说出这样大逆不道的话来。”她意味深长般语气,“一荣俱荣,你终归姓萧。” 终归姓萧…… 上一世,她封后之日便被打入冷宫,这文国公府可曾记得她也姓萧?而是把同样姓萧的扶辰送进了后宫,自此,她为弃子,生死无干。 萧景姒冷冷轻笑,不再多言,转身便走。 “萧景姒!” 喊住她的是柳氏房中的长子,明硕,方从外间进来,冷冷暼了萧景姒一眼,言辞带了几分毫不掩饰的讥讽:“你现在没了卫平侯府的倚仗,竟还敢如此不识好歹,若没有国公府护着你,你算个什么东西。” 这便是柳氏的教养,小门小户的庶女,终归沉不住气,教养出来的儿女,哪有半点高门子弟该有的气度。 萧景姒回首,不曾看萧明硕一眼:“柳姨娘,”语气泠然,不怒而威,“你虽忙于管理庶务,也莫要忘了教导你房里的人尊卑有别。” 这一声柳姨娘,一句尊卑有别,狠狠打了柳月洳一巴掌。她掌文国公府后院之事已有多年,大凉都城里,谁见了她不恭恭敬敬尊一声国公夫人,唯有萧景姒,一遍遍提醒她,即便卫红菱已死,文国公唯一的诰命夫人,还是那个死人,卫平侯一天不倒,戎平军一天不收,她终归还是萧奉尧的妾。 柳月洳咬牙,指尖攥紧,忍住一腔愤恨,却是萧宁玉沉不住气,气得拍案而起:“萧景姒!” 萧景姒置若罔闻。 “国公爷,”柳月洳顿了好一会儿,抬眼红了眸,“你这嫡女,妾身可管教不得,怕是以后她的事,我房里的人都说不得一句。”语气,委屈又求全,是她一贯的作态。 萧景姒直接走人,懒得听一出无聊的戏码,走至门口,正逢萧扶辰与生母周姨娘。 ------题外话------ 感谢:迟暮大人的钻石和评价票,乖小七的花和钻,素素美妞的花,风信子美人的评价票!我决定,以身相许,每晚伺候一位! 第七章:武将遇上文臣 萧景姒直接走人,懒得听一出无聊的戏码,走至门口,正逢萧扶辰与生母周姨娘。 周姨娘是坊间女子出身,相貌极美,她膝下的扶辰,自小便有美名,又聪慧大方,一干庶女当中最得文国公偏爱。 四目相对,萧景姒只停留了一眼,匆匆冷眸,却让萧扶辰身子一颤,白了脸色。 周姨娘察觉:“扶辰,你怎么了?” 萧扶辰摇头,看了一眼已走远的女子,神色郑重:“姨娘,你以后避着七妹妹些,莫要与她起了冲突。” 周氏与萧景姒向来井水不犯河水:“我作何要避着她?”周姨娘理所当然,“卫平侯老爷去了,以后还有谁庇护她。” 萧扶辰凝眸,似看去远处:“卫平侯没落了又如何,她倚仗的素来便不是卫平侯府。”眸中,一抹深意,久久不散。 周姨娘惊:“扶辰,你可是看到什么了?” 她淡淡轻喃,凝重了眸色:“帝王燕临,华荣献敏。” 帝王燕临,华荣献敏…… 上一世,萧家七女景姒,入主东宫,封后献敏。 萧家五女扶辰,可预未时,可知后事,继献敏皇后之后,为文国公府第二位权倾大凉的宫妃。 夏日刚下了一场大雨,小荷才露尖尖角,恰是泛舟游湖的好时节,傍晚时分,城西河畔边,世族官家的船只,便泊了两岸,随处可见的灯火繁华。 萧景姒走至桥头,便有人来迎。 “将军让我来给七小姐引路。” 打灯走来的男子着了一身灰白的长衫,浓眉方脸,却生得十分和善。 这便是安远将军府的大管事,章周。 萧景姒笑着回礼:“有劳。” 紫湘跟在身后,随同上了一艘漆红的船只,不像周边游湖的船只那般金碧辉煌,只是寻常。 萧景姒刚掀开帘子,便听得女子戏谑的笑声,调侃玩笑着:“你可算来了,秦臻这小子可是让我饿着肚子在等。” 这大凉,对安远将军秦臻直呼其名的人少之又少,这开口的女子算一个,这女子,便是当朝左相,洪宝德,大凉几百年来仅有的一位女相。 左相大人正柔若无骨地趴在软榻上,翘着二郎腿,磕着瓜子。 萧景姒径直走进去,坐在洪宝德身边,一杯花茶便递到了她面前:“瘦了些,回头我让人送些补药去国公府。”秦臻问道,“用过膳了?” 语气,轻柔,丝毫没有半分身为武将的凌厉。 萧景姒转头看他,一眼,恍如隔世,她总梦见那一幕,秦臻随着她跳下百米城门,在她坠地前,用身体托住了她,那么高的城墙,他摔得粉身碎骨,她却性命无虞。 眼眶微微发热,萧景姒敛下眸子,若无其事般:“没有。” 他执起酒盏,沏了一小杯:“我给你温了清酒,你先尝尝。”转身又吩咐了章周去传膳。 花酒还有三分热气,入口温润清甜,萧景姒赞道:“味道很好。”秦臻的手艺素来好,便是宫里酿御酒的师傅也比不上他。 秦臻心情很好:“是你喜欢的杏花酿。” 秦臻自六岁被卫平侯认作义子,那时,萧景姒不满周岁,卫红菱早逝,卫平侯常年驻守边关,教她牙牙学语,教她走路骑射的人,都是秦臻。倒是萧景姒,极少喊他舅舅。 即便后来,秦臻受封大将军,也多是他照看她的日常,对她的喜好,自然十分了解,这杏花酿,便是专门为她制的。 洪宝德听了,佯装气恼:“还是景姒你颜面大,我可向秦臻讨了好几回酒,他也没赏我一口。” 洪宝德是将门之后,她的的母亲与卫红菱是手帕之交,两个同龄的姑娘,便自小亲厚,是以,这文官之首与武官之首,在朝中的交情,那也是叫人眼红的。 秦臻就着洪宝德的话:“你这般牛饮,作践了我的酒。” 洪宝德十分不予苟同:“枉你一介武夫,竟比不得我这文臣爽快。”武夫不予理会,文臣悻悻,说正事,“景姒,今日酉时,皇帝召见了我,为的是仕女甄选之事。” 章周传来晚膳,萧景姒慢慢布菜,不经意般问了一句:“我的名帖送去了哪位府上?” “周王,凤殷荀。” 萧景姒笑而不语,凤家的人,还是不肯放过已编入忠平伯麾下的二十万戎平军。 洪宝德嗤笑:“东宫刚纳了大司马府的嫡长女为良娣,皇上转身便把主意打到了你身上,皇帝老儿不服老呢,还盼着几个儿子狗咬狗,硬是将那张宝座守得严严实实的。” 为君者,位高权重惯了,那唯吾独尊万人之上的权利,自然舍不得也容不得他人觊觎。 萧景姒不言,慢条斯理地用膳,秦臻将她爱吃的菜,一碟一碟挪到她面前,丝毫不理会某位相爷的白眼,他道:“名帖的事,你若不便出手,我替你也无妨。” 洪宝德笑着睨去:“你打算如何出手?” 秦臻素来不爱权谋,当然,若是事关萧景姒,便要另当别论了,他对这从小拉扯大的‘外甥女’可是护得不得了的,前些日里萧景姒病重,文国公府那群混人不管不顾,还不是秦臻直接带着刀和兵过去,亲力亲为地熬药和照看。 秦臻只道:“自有适合一介武夫的法子。” 洪宝德眨巴眼,很好奇。 萧景姒摇头:“我岂是那般好拿捏的。” 自然是,若论心机,便是周旋官场几年的洪宝德也不及她一二,再说功夫,那也是秦大将军手把手教出来的。 洪宝德咋舌:“啧啧啧。”卫平侯府的人,可都不是软柿子。 “靖西的忠平伯,可与你深交?”秦臻又问道。 萧景姒回:“不曾。” 他给她夹了块鱼,放下筷子:“那便怪了,他传书与我,只道了六个字,”沉吟片刻,“他日完璧归赵。” 这归的,自然是二十万戎平军。 卫平侯府的兵马,各个以一敌十,意岭关一战之后,这二十万人马,何人不想收入囊中。 忠平伯倒是舍得吐出来。 萧景姒若有所思。 她依稀记得,上一世楚彧挥兵大凉时,忠平伯便拱手让道,只怕…… 她笑:“无事,忠平伯许是不会与我为敌。” ------题外话------ 秦臻,念zhen,一声。 9点55更新,公众期一更,不加更,不肥更 礼物鸣谢:丫头,Morphine,风信子,柒柒,夏宸潇,雯子。谢谢六位美人的礼物,我知道,我们是如此相爱。 第八章:突遇刺客 她笑:“无事,忠平伯许是不会与我为敌。” 秦臻颔首:“我已经向顺帝递了折子,越岭边关暂无异动,我会留于帝都,意岭关与卫平侯府的事,让我出面,你终归是闺中女子,莫要再冒险。”意岭关之战,牵扯甚广,他不愿她犯险。 萧景姒笑着摇头:“秦臻,我可不仅是闺中女子。” 秦臻失笑,竟找不到话驳她,确实,她不过跟着他习了几载剑术,便少有敌手,那日城门大乱,晋王太子之争,只怕是假手于她,自然不是一般闺中女子能比的。 方用完膳,船外吵吵嚷嚷不停。 秦臻询问:“外面怎生如此喧哗?” 章周守在船头的帘子外:“将军,是贤阳安阳两位郡主,突逢阴雨,两位郡主前来避雨。” 贤阳安阳两位郡主是顺帝胞妹明惠长公主的一双双生女儿,因为皇家少有双生,便甚得皇帝喜爱,在这大凉都城,长公主府盛宠不衰,公主府里的这对姐妹花,模样姣好,求娶之人那是踏破了公主府的门槛。 偏生,贤阳公主十三岁那年,便声称,她要嫁的人,定是大凉一等一的战将。 秦臻面无表情:“恕不接待。” 显然,这大凉一等一的战将,对那贤阳公主没兴趣。 洪宝德端着酒杯,一派风流之相,取笑道:“秦臻,你可好生不懂怜香惜玉,今日泛舟游湖的公子佳人可不在少数,两位美人偏生要来将军府的船上避雨,这醉翁之意可是路人皆知,你倒好,这般不识好歹。” 话刚说完,笑还挂在嘴边,外头相府的侍从跟着道:“相爷,平广王府的世子爷差人来请您过去同游,说是备了您最爱的离人醉。” 平广王世子是何人,大凉榜上有名的花花公子,这花花公子阅尽凉都各大坊间,看腻了矫揉造作的娇美人,前阵子,瞧上了巾帼不让须眉的女相大人,那死缠烂打的攻势,差点没让洪宝德遁地逃窜了。 洪相大人脸上的笑瞬间假了,揉揉眉头,醉眼一眯:“就说本相酌了两杯,醉了。”方才还说秦臻不识好歹呢,这厢打脸啊,她一本正经地看秦臻,“嗯,不是我们不识好歹,是有人自讨没趣。” 秦臻懒得与她这张三寸莲舌辩驳,神情专注地给萧景姒沏饭后茶,洪宝德讪讪。 这雨不过下了片刻便停了,茶凉,夜方深。 萧景姒唤了紫湘去取灯火,又道:“雨歇了,我回府了。” 秦臻起身给她取了披风:“我让章周带了两壶杏花酿,你捎回国公府。” “好。” 萧景姒下船,方踏上桥,只见亮如白昼的灯火晃动。 有人大喊:“护驾!护驾!” “保护王爷!” “好大的胆子,光天化日之下竟敢行刺本宫。”男子嗓音浑厚,字字威慑,“传本宫的令,格杀勿论。” 萧景姒站在桥头,回首,便看见了他,凤傅礼……耳边,响起了从前世传来的对白。 “文国公府景姒?” “你是何人?” “东宫,傅礼。” 上一世,他与她初见,便是在这河畔桥头,如今仿如隔世。 “景姒!”秦臻喊道。 她晃过神来时,那锋利的刀口已经割破了脖颈,微微刺痛,耳边,是沙哑粗砺的声音:“别动!” 浓重的血腥之气,那桎梏她的黑衣男子,一身刀伤。 “把人拿下!” 十米之外,凤傅礼一声令下,所有影卫摆阵,箭在弦上。 黑衣男子大喝:“退下。” 两方人马,晋王站立桥头,静观其变,太子不为所动,步步逼近,游湖的船客纷纷自危,躲进了船里。那刺客一把勒住萧景姒的腰,将手里的匕首再刺进一分:“再往前一步,我便杀了她。” “你若找死,便动手。”凤傅礼道,丝毫不为所动。 那黑衣刺客手神色一凛,杀气尽显。 只闻一声轻笑,凤玉卿摇着羽扇,一派看戏的作态:“你要劫持人质也将眼神放亮些,这些船里的女眷,可哪个都比她尊贵。”羽扇一折,他冷冷道,“放下武器,本王可以让你死得痛快些。” 自然,这太子与晋王二人是识得萧景姒的,即便那日夜里城门大乱未曾谋面,也定见过她仕女甄选的画册,是以,有些投鼠忌器,影卫步步为营,不敢妄动。 僵持了顷刻,凤傅礼抬手,终是令下。 “别过来。” 刀入三分,那刺客手里的匕首,已见了血红。 秦臻大喝:“景姒!”眼,竟红了几分,下意识便要前去。 洪宝德拉住他,摇头:“别乱了阵脚。”只要事关萧景姒,秦大将军便从来都是慌张失措。 秦臻红了眼,眸底不见了半分温润,全是杀伐,是为将者,久经沙场的戾气。 这气氛紧绷到一触即发,唯独被挟持的女子,自始至终不慌不乱,神态自若:“你抓疼我的手了。” 便是那刺客也惊了一下。 临危不乱,这女子,好生有胆识。 卫平侯的后裔,果然不是寻常女子,天家两位王爷,皆是愣了神。 萧景姒微微侧首,脖颈擦过刀刃,只需再用一分力道,只怕她这漂亮的脖子便要见血封喉,对刺客言:“我们做个交易如何?你若松手,我便保你一命。” 这情形,分明她自身都难保,哪来的能耐保他人性命,那刺客自然是不信,一只手按住她的肩膀,将匕首逼近:“别耍花样。” 萧景姒便不动了,语气不惊不惧:“不信我?” 不过是手无寸铁的女子,生了一副国色倾城的容貌,如何叫人信服。 大抵,多数人以为如此。 然—— 一声刺耳的声响,前方一只箭矢飞速射来,如此猝不及防,叫所有在场之人都屏住了呼吸。 那箭尖,指向的是刺客身前的女子。 秦臻大喝:“景姒!” ------题外话------ 礼物鸣谢:珊酱,柒柒,小酒儿,梦散情怯,迟暮,风云初落,六位美人,大么么! 推荐古言文:帝女有毒:枕上世子妃—雪琰 前朝公主诱拐郡王残废世子双剑合璧组队打渣的权谋权宠故事,双洁双强,爽文欢迎跳坑。 推荐友文《重生之世子谋嫁》灵犀殿下 她是天之骄女,番王后嗣,却一袭男装掩红颜,淡去红妆,运筹帷幄,谋定千里,以天下为棋,谋凰途霸业。 第九章:若娶之,如虎添翼 那箭尖,指向的是刺客身前的女子。 秦臻大喝:“景姒!” “咣——” 素手提着的酒壶砸地,碎裂了一地, 电光火石间,她素手一转,劈向刺客腹部,一招离身,纵身便反擒住了对方的手腕,微微一用力,卸了刺客持刀的手腕力道,拂袖抬手间,素手接住了那只箭矢。 所有目睹之人,震惊不已,单凭手腕的力道,能如此轻轻松松截住飞速的离箭,这份能耐世间少有,更何况是女子。 秦臻轻吸了一口气,这才露出了笑意,他卫平侯府的女子,真真是好本领。 那刺客显然也惊住了,愣了许久,呆呆看着眼前女子,把玩着手里的箭:“下次莫要质疑女子的话,即便她手无寸铁。” 若非她截下了箭矢,这刺客,必然会成为箭下亡灵,诚如她方才所言,是她保下了他性命。 “当然,”她却话音一转,“我既能保你,自然也能杀你。” 话落,辗转在她指尖的箭,突然毫无征兆地偏离,一个巧力偏移,箭尖一转—— 极快,甚至不见行迹,瞬时间,刺进了黑衣刺客的心口,没有呜咽挣扎,一招毙命。 不过一弹指,杀生予夺,如此箭法,世间罕有。 卫平侯府萧景姒,将门之后,果然,名不虚传。桥上众人,久久不得平复,震惊难抑,只见桥头的女子,转身,微微浅笑,顾盼生姿。 这,才是文国公府萧七呢,翻手生死。 秦臻走过去,脚步竟有些踉跄,细细查看了一番,才将视线落在萧景姒微微染了血红的脖颈上:“让我看看你的伤。” 她恍若无事,将衣领紧了紧:“无碍。” 秦臻哪里放心,吩咐章周去取药。 “不想萧七小姐竟有这般身手。”晋王凤玉卿似笑非笑,抱着手似有若无地打量着。 凤玉卿身侧,太子凤傅礼也凝眸研判。 萧景姒淡淡而语:“我不滥杀无辜,也断不会任人宰割。”侧首望向秦臻,有些惋惜,“秦臻,你赠与我的酒洒了,改日再去将军府讨要几杯。” 那一坛杏花酿,如今洒了一地,与那刺客的血融成了一滩血水。 秦臻点头:“好。”俯身,在萧景姒耳边轻语,嗓音仅二人可闻,“事事小心,方才那一箭,意在取你性命。” 萧景姒颔首。 自然是知道,方才那一箭,对准的,是她的心口,有人想她一招致命呢。 “莫担心,我便先回府。”对太子晋王微微行礼,萧景姒告辞先行。 洪宝德追上来:“景姒,我与你一道回去。”她一把挽住萧景姒的手,作柔弱状,“我一个弱女子,深更半夜落单不好。” 相爷大人怕是担心她一人落单呢。 萧景姒哭笑不得:“依你。” 远去河畔桥头百步之后,洪宝德方问道:“你最近得罪了什么人?”她自然也看出了那只箭的玄机。 “我的名帖送去周王府,而不想我与周王有瓜葛的人太多,”她片刻思忖,“懒得伤脑筋。” 洪宝德恨铁不成钢啊,这索命的箭都找上门了,怎生还如此轻描淡写,她郑重其事地提醒萧景姒:“你小心些,虽戎平军编入了忠平伯麾下,可到底还是姓卫,兵权也比不得你一声令下,想笼络你的人很多,想斩草除根的人也不少。” 皇帝想借戎平军平衡几位天家王爷,那便自然有野心勃勃之徒不想如此风平浪静,晋王?太子?还是…… 萧景姒笑:“莫要担心,我还有几分头脑。” 大凉二十四年,洪家嫡女一赋治国策,闻名四楚,也因此入仕,不过五年,官拜左相。世人只知,洪相惊才绝艳,却不知,那被裱装在翰林院的一赋治国策,不过是一个女童的随笔之作,那年,萧景姒方满十岁。 朝堂翻涌,云涌诡谲,洪相宝德为当年满门抄斩的洪家翻案重振,而后平步青云坐上文臣之首的位子,只因她背后,有个萧景姒。 几分头脑?何止,天下女子,哪一个能比之会玩心计。 如此一想,洪宝德便宽心了。 “王爷,该回府了。” 那厢桥头,晋王府侍卫凌粟开口。 凤玉卿转身,摇了摇羽扇,笑着道:“二皇兄可真是好运气。” 凌粟不甚明白,周王殿下怎就好运气?凤玉卿只笑而不语。 尔后,人群散去,又下起了雨,桥上的血水被渐近冲刷,安远将军府的船也浮远了。 凤傅礼伫立桥头,凝着远处,若有所思了许久。 张显上前:“太子殿下,这样的女子,若娶之,如虎添翼。” 凤傅礼微微拧了眉头,似乎这萧七,于他并无善意,他道:“若能为友自然是好,若为敌……” 这样聪慧果敢的女子,若为敌,后患无穷。 夜半三更,文国公府,景和院外的灯影,斑驳。 紫湘推门进了主屋:“主子,”将手里精致的玉瓷瓶递上,“秦将军差人送来了药酒。” 安远将军秦臻,对这名义上的甥女宠爱甚之,这是众人皆知的,将军府送来的药酒,自然是好东西。 萧景姒立在窗台前,素白的手指执着剪刀,细心修剪蔓延生长到窗前的杏花枝:“搁下吧。” “主子,女子身上还是莫要留了疤的好,让紫湘替您涂些药。”紫湘不放心,拿了药瓶上前,小心翼翼拨开萧景姒领口的衣服,顿时惊住,“怎么会?” 这脖颈,白皙剔透,别说伤口,哪里有半分痕迹。 紫湘不可思议:“我分明见您受了伤的。”这衣领上,还残留着血迹,她也是亲眼见那刺客的匕首入了皮肉三分的,怎么可能一点伤口也没有。 萧景姒道:“衣服上许是沾染了刺客的血。” 不,分明有伤口的。紫湘还想再问,萧景姒突然问道:“他呢?” ------题外话------ 礼物鸣谢,盼盼小美人,紫冰露公主,君兮辰,谢谢三位妞的礼物。 本文楔子是倒叙,情节会慢慢展开,勿心急。 今日有奖问答,景姒受伤了吗?为何不见伤口?出来回答,让我知道你们在陪我。 第十章:三王争美 不,分明有伤口的。紫湘还想再问,萧景姒突然问道:“他呢?” 他,主子所指钦南王世子,近来,主子时常问起。紫湘回道:“南地气候温润,适合修养,常山世子安好。” 萧景姒又问道:“宋长白可有消息?” “长白医仙居无定所,完全无迹可寻。”这医,自然是为常山世子那位病美人寻的,只是紫湘不甚明白,主子与那人,何时扯上了干系。 “明日给国舅府的暮词姑娘拜贴。” 国舅府苏暮词,年少时便以医术闻名大凉,是长白医仙的入室弟子,主子此番去下拜贴,定还是为了那病美人。 紫湘不多言:“是。” 是夜,雨后,月牙儿竟钻出云层,朦朦胧胧的光晕,将这炎夏的夜,温润了几分,安远将军府内,种了大片大片的杏林,正是花败之季,落了一地的杏花。 书房里,油灯噼啪响了一下,静谧了许久。 “今日之事,彻查。”秦臻合上折子,如此道。 章周领命:“是。” 片刻沉吟,秦臻又道:“让会池去文国公府侯着。” 会池是将军的影卫,功夫极好,自将军习武起,便跟在身边。嗯,将军对七小姐一贯大方的没有底线。章周顺应道:“是。” 这时,夜鸢落下窗台,章周走过去,取下夜鸢脚下的信笺,脸色微变:“将军,宫里有动作了。” 秦臻握笔,笔墨晕染,他抬眸。 “戌时,太子与晋王先后进了永延殿。” “所为何事?” 章周顿了一下:“请旨赐婚。” 笔尖一颤,墨色晕开,纸上一团杂乱的浓黑,犹如此时秦臻眼底的暗影。 当夜,太子晋王面圣顺帝,秉烛夜谈了许久。 次日,市井便有传闻,继文国公七女的名帖送去周王府后,不待婚书送往,太子晋王皆请旨求娶。 一时间,三王争美的传闻,在凉都不胫而走,要问这文国公府七小姐有何能耐,竟引的天家三位王爷兄弟相争,有道,萧七小姐能令二十万戎平军巾帼不让须眉,有道,萧七小姐能徒手诛杀刺客本事通天,也有道,萧七小姐容姿美艳不可方物。 茶肆里,三两成群议论的可都是这位萧七小姐。 雅间里,梳着丫鬟发髻的年轻女子笑笑:“这萧七小姐倒被传神了,莫非真有三头六臂的能耐。” 座上,女子一袭竹绿的襦裙,眉间点了一抹昙花,不施粉黛,朱唇染绯,她端起茶盏,轻轻抿了一口:“坊间传闻不可信,还是百闻不如一见。”女子抬首望去,道,“萧姑娘见我,不知所为何事?” 身侧的丫鬟闻之,瞧门口看去,只见一女子着一身白裳,发间别了轻纱,遮住半边容貌,一双乌黑清亮的眸子,似清癯潺潺的溪水。 好个剔透的女子,这一身气度,倒世间少见。 萧景姒走近了,取下面纱,道了二字:“寻医。” 面纱下,好一副惊华的模样。 苏暮词放下茶杯:“暮词医术浅薄,只怕有心无力。” 苏国舅府的暮词姑娘,十三岁便医绝天下,这浅薄二字,自然是推拒之词。 紫湘却是仔仔细细打量了一番,这苏暮词,倒不仅医术了得,还生了一副好容貌,难怪大凉世家子弟趋之若鹜者数不胜数。 萧景姒开门见山:“我寻的是苏姑娘的师父宋长白。” 苏暮词端详了一番,有些探究:“师父云游四海居无定所,我也已有半年未曾见过他老人家。”言辞有礼,端的是世族女子的气度,“恕暮词多言,不知萧姑娘是为何人寻医?所求何患?” 萧景姒抿了一口茶:“无可奉告。” 苏暮词被折了面子,却也不恼,疏离有礼:“是我失礼了。” 茶凉了,话已至此,萧景姒起身:“若有宋长白的消息,我必重谢。”转身,朝外而去。 “萧姑娘等等。”苏暮词唤住萧景姒,“若有师父的下落我必相告,只是暮词也确实有一事相求萧姑娘。” 萧景姒微微驻足,唇边浅笑。 下午时分,苏暮词便差人给萧景姒传了信,信上只写了四味药名,不明缘由。 萧景姒请来卫平侯府的军医查看,只道是治心疾的药材,名贵至极,实属罕见。 “主子要给苏姑娘寻药?”紫湘不解,主子盯着那药名瞧了许久许久。 萧景姒将信笺折好,放在梳妆案台上的镜盒里:“不必。”她笑,“我要的东西她已经送来了。” 国舅府苏暮词,恋慕常山世子多时,当日常山世子突染恶疾,以致落了心疾,苏暮词便自此关了医署,潜心制药。 与上世一般,苏暮词情倾楚彧。 是以,求医是假,求药为真,这不,药方便送来了。 紫湘一知半解,只觉得自家主子似乎在谋算什么。 嵘靖南地,正是夏雨绵绵,南地多阴雨,七八月的气候,已有凉意。 钦南王府里,已经铺了暖玉,只因世子爷十分畏寒,这才夏日,便关门闭户,生怕这风吹着了金贵的世子爷,稍有个头疼脑热,王爷非得拿下人练剑不可。 世子爷侧卧暖榻,手里抱着幅画,也不知道画上是何?瞧都不让人瞧上一眼,宝贝得不得了,醒时要抱着,睡时也要抱着。 菁华偷偷瞧过一眼,只看到了一抹裙角,不用想也知道是何人,他捧着书信,事无巨细地念着探子刚从凉都送来的信:“七月二十三日,”瞧了一眼世子爷,正一脸急切,菁华赶紧加快语速,“萧姑娘早膳用了银耳汤,晌午多吃了小半碟水晶饺,晚膳——” 菁华顿了一下。 楚彧立马坐直了,一副大事临头的模样:“如何了?” 不过是顿晚膳,至于吗?来南地的这些日子,世子爷日日夜夜盼着凉都的信,可来来回回就是那点子鸡毛蒜皮的事,可世子还听的津津有味。 菁华不敢再卖关子:“晚膳只饮了些花酿。” 楚彧追根究底:“什么花酿?” 这重要吗?很重要吗?菁华如实回道:“杏花酿,是将军府送去国公府的。” 瞬间,屋子里的气压冷了一分。 每次提到将军府,世子爷就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钦南王府可有会做杏花酿的厨子?” 菁华想了一下:“没有。”看了看信上的内容,“那杏花酿不是厨子做的,是秦将军自个酿的。”菁华不以为意得很,“一个大男人,又是将军,不舞刀弄棍的,居然做这等——” 话还没说完,楚彧命令:“明日请个会做花酿的厨子来府里。” “王爷想尝?”也不奇怪,这些天,信上说萧七姑娘吃了什么,世子就要吃什么, 世子爷没答。 菁华愣了一下,世子爷不是想学吧?像秦大将军一般? ------题外话------ 礼物鸣谢:谢谢黎小酒儿与明媚两位美人的票子与礼物。 南砸:杏花,你再不回凉都,你媳妇就让人给拐走了! 杏花:我等阿娆翻牌子~ 第十一章:再不回去,阿娆会被骗走 菁华愣了一下,世子爷不是想学吧?像秦大将军一般? 楚彧催促:“继续。” 罢了,世子肯定是想学秦将军洗手作羹汤。 菁华继续:“七月二十四日,文国公递了萧七姑娘的名帖去宫里,晚上,名帖便被送去了周王府——” 菁华被楚彧打断:“凤殷荀这只癞蛤蟆还想吃天鹅肉。”楚彧很是气恼,气血一个不顺,便开始咳,“咳咳咳……” 菁华简直不太敢相信,他家世子爷会说出这种掉身份的话来,连忙上前去顺气:“世子爷,莫要动气,仔细身体。” “念信。”楚彧咳红了脸,吼,“快点!” 瞧这急色的! “七月二十五日,萧七姑娘和洪相爷、秦将军一起去了城西河畔游湖,途遇刺客——” 楚彧猛地站起来:“她可受伤了?” 菁华看了一眼信上:“自然没有,倒是刺客,”有点难以置信,“被一箭穿了心口。” 才刚及笄的姑娘,怎生如此残暴。 世子爷听闻,这才松了一口气,眼眸深处,沉沉浮浮的暗影,情绪起伏十分不定,菁华一边审视,一边念信:“夜里,秦将军差人送了杏花清酒和伤药去国公府,晋王与太子进宫请旨赐婚,求娶文国公府——” 还没念完,手里的信笺硬生生被世子爷一个隔空取物给夺了去,尔后,只见世子爷绝色的容颜慢慢覆上一层乌压压的沉色。 “去备马车,今晚便回凉都。” 如此迫不及待,一改往日懒散的猫性啊! 菁华思考一番,郑重其事:“世子,您的身体,不宜舟车劳顿。”语气十分之委婉且中肯,“若世子执意回凉都,待属下准备周全了,再动身不迟。” 从嵘靖南地到凉都,好些天的马程,世子爷的身子,哪里折腾得起。 楚彧不由分说,很是坚持:“要是晚了,我家阿娆被别人骗去了怎么办?” 骗去…… 世子到底是哪里来的危机感? 菁华想了一番说辞,肯定的口吻:“不会,就算凤殷荀按捺不住了,即便他明日就去文国公府下聘,这皇家婚庆,没有几个月是办不下来的。” 话刚说完—— “咣!” 案台上那块价值连城的和田玉石砚台就被楚彧砸在了菁华脚边,碎了个七零八落。这生气便砸东西,很生气便滥杀无辜的脾气,和老王爷真是一模一样。 楚彧还不解气,一副恼羞成怒的样子,大吼:“再不去备马车,我便将你这只折耳兔子剁碎了喂马。” 菁华兔子君:“……” 菁华自几十年前修成人形后,就再也没有用过他的真身——灰色折耳兔子。 整个北赢,也就这有这位爷总是戳他痛处,菁华咬牙,忍:“属下这便去。” 出了门,菁华就吩咐管家:“去告诉王爷,世子爷晚上动身回凉都。” 菁华兔子君发誓,他绝非恩将仇报。 随后不到片刻,钦南王爷楚牧就咋咋呼呼跑世子院子里来了,楚彧理也不理,抱了个暖炉就要走,钦南王当然要拦啊,各种利害都念了一遍,从路途艰辛说到了刺客埋伏,从气候变化说到了身体虚弱,口水都说干了,楚彧就扔了一句话:“我要去找阿娆。” 这是钦南王爷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钦南王问:“阿娆是谁?”听起来像个女娃子的名字。 楚彧一本正经:“你儿媳妇。” “……”钦南王傻掉了,原地呆愣。 楚彧上了马车…… 且说凉都,太子晋王相继请旨求娶文国公府七女之后,顺帝便静观其变,毫无动静,不过,真叫远在嵘靖南地的菁华说准了,凤殷荀按捺不住了。 七月二十九,周王凤殷荀拜贴文国公府。 “主子,凤殷荀来了。”紫湘嗤笑,“仕女甄选不过还有几日,他众目睽睽下摆足了排场来国公府,居心何在?” 周王是已逝孝静皇后之子,能耐不大,野心却不小,周王夺嫡之心显而易见,这来者,居心叵测。 萧景姒听之,笑了笑,往瓷瓶里插了一枝玉簪花,专注地修剪着枝丫,漫不经心道:“司马昭之心,他要路人皆知。” 只怕再多来几次,这文国公府七小姐与周王殿下私相授受的消息,便会不胫而走,到时候太子与晋王只怕也要跟着担个横刀夺爱的恶名。 二十万戎平军,倒是真让凤殷荀眼红。 紫湘直截了当:“主子,不若我去除掉他。” 萧景姒摇头:“不见血的法子很多,何必要脏了你的手。”稍稍大意,剪刀便划过指腹,手中的玉簪花落地,白色花瓣上染了几滴血色,那修剪枝丫的剪刀上也沾了些许红色。 “我这便去拿药。” 萧景姒唤住紫湘:“不用。” 紫湘回首,骤然瞪大了眼镜:“主子,你的手……” 只见那剪刀划破的伤口,正迅速愈合,血液回流,不肖片刻,指腹上便毫无痕迹,剔透如初。 伤口自愈,不伤不损。 异闻志曾有言,北赢有妖,常人无异,天赋异禀者,可挪星辰,可纵时空,可渡生还,可预未时,刀枪毒火不入,不死不灭。 近日,频频有坊间童谣传唱。 “文公有女,星月而临,扶风而上,可预未时,异之异之,” “文公有女,星月而临,扶风而上,可预未时,异之异之,” 三五成群的孩童,围坐一团,念念唱道:“文公有女,星月而临,扶风而上,可预未时,异之异之。” 孩童的声音回荡,大街小巷里,随处可闻。 马车缓缓驶过,男子呢喃附和:“星月而临,扶风而上。”笑道,“萧家女倒是不凡。” 马车内,装潢奢华,一张玉石铸造的案台上摆放了几碟精致的点心,身着宫装的女子为男子沏了一杯清茶:“可不是,近日臣妾可听闻了不少萧家女的传言。” 这马车上之人,正是晋王凤玉卿,身侧伺候的女子,便是晋王侧妃,司器营大都督之女,谢氏温雅,晋王之母容妃便是出自这掌管大凉兵器制造的谢家。 凤玉卿兴致勃勃:“说来本王听听,这童谣唱的是萧家几姝?” “萧家七女,景姒。” ------题外话------ 礼物鸣谢:谢谢六月天蝎,淡绿风信子,做个安静的女汉子,笑笑微凉,丫头,明媚,超爱甜宠,嫒儿。南子在此谢过各位妞的爱意~ 杏花:等吾回来,挨个暖榻! 第十二章:逆改天命 “萧家七女,景姒。” 午时,顺帝近侍方公公便去了文国公府传召。 三刻,永延殿外,宫人传道:“宣文国公府新城县主,觐见!” 萧景姒独步走过十米石阶,任宫装曳地,她伏跪行礼:“臣女萧景姒参见皇上。” 顺帝高坐殿央的龙椅之上,搁下手中的奏折,抬头:“这是朕第二次见你。”第一次,她独身面圣上交兵权,孤勇而大胆,顺帝似笑非笑,“你倒有本事,次次都叫朕心惊胆战。” 萧家七女,绝非池中之物。 她不惊不惧,淡淡回道:“臣女不敢。” 顺帝反笑:“星月而临,扶风而上,你有如此本事,还有何不敢。” 萧景姒沉默,不辩不言。 如此淡然处之,便是这份心性,也非比寻常。 顺帝端详而视:“就是不知你这可预未时的能耐有多大。”话音方落,眸光骤然凌厉,不怒而威,“萧景姒,你可知朕会如何处置你?” 天子脚下,仁治大凉,为帝者,自然容不得这虚无缥缈的有神论。 萧景姒抬头,清凌凌的嗓音,咬字有声:“若市井妄言,臣女今日必命丧于此。” 真是个聪明的女子,顺帝言:“你可想活?” “自然。” “那朕便给你一次机会。” 永延殿的殿门紧闭,近半刻钟的时辰,才见萧景姒缓步走出。 远远而视,只见女子月白色的宫装铺在玉石长廊上,肌肤胜雪,眉眼清雅。 凤玉卿抱着手,依着石阶旁的石狮子,饶有兴趣地打量。 然,萧景姒视而不见,目下无尘毫无波澜。 凤玉卿也不恼:“萧景姒。”语气带了七分笑意,三分兴致, 萧景姒停下脚步,微微抬首:“晋王殿下何事?” 凤玉卿拂了拂赤红的衣衫,一副风流恣意的随性与慵懒:“你既能预知未时,不如替本王算一卦,”笑意越发深了,他凑近萧景姒,对上她的眼,“你说,本王能不能娶到你?” 不假思索,红唇轻启,萧景姒只道二字:“妄念。” 凤玉卿丝毫不见生气,大笑出声,桃花眼半合半眯,不见浪荡,倒也风情:“你说这可如何是好,本王越来越想要你了。” 这样聪慧剔透的女子,若得之,如虎添翼不是吗? 萧景姒不恼不怒,唇边牵起淡淡弧度,疏离而淡然,她道:“妄生痴,痴生念,念生贪,这是贪念。”语气认真,不似有半分玩笑,“国舅府的暮词姑娘医术精湛,晋王殿下莫要放弃就医。” 凤玉卿:“……” 她拐着弯骂人呢! 回文国公府时,已过了午时,萧景姒方进景和院,云离递上净手的布帛:“七小姐,国公爷等你许久了。” “让他等着。”褪下繁重的宫装,萧景姒懒懒地躺进软榻,“紫湘,先用膳。” 大抵在文国公府也就只有这七小姐敢让国公爷百忙之中静候半个时辰。 她走近书房之时,萧奉尧的脸色便十分不好,眼底似暴雨将下时的阴翳。 “市井流言,可如实?” 这般单刀直入,可见国公爷之震怒。 倒是萧景姒,仍是不瘟不火:“若是妄言,这欺君之罪,我便担了,文国公府,自然也难辞其咎。”她淡淡相视,“父亲,如实与否可比不得项上人头来得重要。” 这般轻描淡写的猖狂与恣意! 萧奉尧大怒:“萧景姒!”他拍案而起,怒指着她,“你到底想做什么?” 毫无疑问,如今这般形势,皆拜他这七女所赐,只怕卫平侯之死,便是开端。 她道:“权倾大凉,翻覆朝堂。” 语气,无波无澜,好似寻常。 萧奉尧闻之,眼底似惊涛骇浪,正欲开口,她打断:“父亲,我只奉劝你一次,莫要挡我的路,我,”抬抬眸子,清雅透亮的黑瞳静如星辰,“遇佛杀佛。” 萧奉尧身子一颤,重重跌坐回木椅上。 当日,主战戎平军出征意岭关,他日,想必是要血债血偿,萧家七女,当属景姒最为聪明果决,遇佛杀佛,绝非妄言。 推开书房的门,萧景姒跨过门槛,迎面,萧扶辰走来,目不转睛,她直直盯着她。 “为什么是你?” 萧景姒反问:“为什么不可以是我?” 这样理所当然,叫萧扶辰怒目失色:“不是你,不是你!你到底做了什么?可以预知未来的人明明是我,是我才对!”如此歇斯底里,丝毫没了平日里的温柔婉约。 她养精蓄锐,敛其锋芒多日,却叫萧景姒捷足先登,取而代之,她如何还能心平气和。 萧景姒听闻,只是唇角微微上牵:“哦?”问道,“那姐姐可曾预知到我的未来?” 如此不惊不惧,便好像她胸有成竹。 萧扶辰凝眸,对上那双总是波澜不惊的瞳子,一字一顿:“帝王燕临,华荣献敏,盛极而陨,身死难瞑。” 这十六个字,是萧景姒上一世的宿命,入主东宫,身死难瞑。 星月而临,扶风而上,可预未时,上一世,萧扶辰便是因此入主后宫,在萧家七女大婚之日沦落冷宫之时,她取而代之。 萧景姒忽然轻笑:“你呢?”平静的眸光,有隐隐而动的暗影,她逼近她,问,“看到你的结局了吗?” 萧扶辰猛地后退,面色发白。 她能预知后事,却从未看见过自己的结局。 萧景姒微微后倾,拂了拂风吹起的袖摆,似漫不经心的口吻:“姐姐,不要太相信天命,也不要太相信自己可预未时的能耐,你既能预知将来,我便能逆天改命,天啊,是斗不过人的,至于姐姐的结局,礼尚往来,景姒赠姐姐四个字,”她抬眸,似笑非笑地道,“善哉善哉。” 说完,她转身走进了灰蒙昏暗的长廊,风起,吹着她长裙上的流苏。 善哉善哉…… 萧扶辰骤然瘫坐在地上,满头的冷汗,低声喃喃自语:“到底是哪里乱了?” 长廊尽头,萧景姒回眸,淡淡而笑。 午时,永延殿里,高高在上的帝君问她:“你可想活?” “自然。” “那朕便给你一次机会。”鹰眸凛凛,顺帝审视着,“你便说说,这次仕女甄选,谁能入主东宫?” “文国公府,”她抬头,毫不犹豫道,“萧扶辰。” 帝王燕临,华荣献敏,盛极而陨,身死难瞑。这十六个字,连同上一世那鲜血淋漓的宿命,她悉数奉还。 这账,欠下了,自然要还的,一个一个,谁也逃不掉。 天命如何,她便要斗一斗这至高无上的天,改一改这荒诞可恨的命。 ------题外话------ 礼物鸣谢:萌萌哒乖小七,柒柒,遗落那城花,风云初落,白艾总攻大人,梦醒日落,QQedf1793,群么么哒! 另,剧透两点,1萧扶辰不是妖,她能预知是有原因,后面会讲,2本文中妖非万能,与人无异,天赋异禀者,才有那些某某能耐。 杏花:凤五,何弃疗~ 我咋总觉得我写了好多内容,可是~才两千字!怪我太精练,所以,妞们,别说不肥,其实内容很肥,我想说的其实是,别催更,会影响我们相爱的。 第十三章:这一发不可收拾的春潮 天命如何,她便要斗一斗这至高无上的天,改一改这荒诞可恨的命。 北地的深夏已有凉意,午后的日头不算太烈,漏过杏林,将斑驳打在林荫下的软榻上,萧景姒眯着眼,懒洋洋地躺着。 紫湘从院外回来:“主子,秦将军差人来了,道那日城西河畔行刺之事已有了眉目。” 萧景姒掀了掀睫翼,带了几分惺忪的睡意:“是何人?” 紫湘回道:“两路兵马,其一为当今圣上。” 看来当今那位,是嫌几个儿子太闲了,与其任其惦记金銮殿里那把龙椅,确实不如让其鹬蚌相争。 君不君,父不父,这便皇家,一滩发腐的淤泥,萧景姒笑:“其二呢?” “其二是,”紫湘微顿,“敏王,凤知昰。” 敏王何人?浣衣局三等宫女偷生下的龙子,不得盛宠,也无外戚助势,天家多位王爷当中,最为不起眼的一个。 竟不想,野心勃勃呢。 与上一世一般,敏王凤知昰,便是那鹬蚌之后的渔翁。 凉都城内,一辆马车缓缓前行。 菁华睃了一眼自家主子,这才道:“凤知昰。” 想争那把椅子无罪,只是将主意打到了世子爷的心坎上,那可就罪无可恕了。 果真,世子爷动怒了:“不知死活。”恼得厉害,气血便不顺,“咳咳咳。” 凉都气候比南地,干燥阴冷得多,这才方进城,世子便十分不适了。 这身子骨,弱不禁风得让菁华不可思议,似乎从几个月前那场大病伊始,世子便破天荒得像个凡夫俗子了,莫不是离开北赢年岁太久?菁华想不明白,便说:“世子莫动气,我们从长计议。” 这敏王,自然要收拾,世子爷护短着呢。 楚彧言简意赅:“我耐心不好。” “?”菁华不甚明了。 楚彧哼了一声,以示他如何都平息不下去的不满:“我要打断他的腿。” 菁华:“……” 这般不入流的行经,不符合世子爷的身份啊,可是,菁华也没胆量拂了爷的意。 还没完,楚彧冷冷补充:“日后再与他慢慢算。”说着,打了个哈欠,有些困。 秋后算账的事,秋后再说。 “世子可是困了?”猫族本就嗜睡,世子身子骨不佳,更是动不动便倦得不想动弹,菁华吩咐驾马的管事缓些,道,“属下这便去安排落榻之处。” 楚彧揉揉眉头,眼睑下覆了一层青黛:“先去敏王府。” 这是要去打断人的腿?这般迫不及待? 菁华想了一下,好言相劝:“世子,这会儿还未天黑。”打人还是趁黑方便。 楚彧暼了一眼,理所当然:“天黑了我就要去文国公府。” 菁华就问了:“去文国公府作何?” 楚彧想了想,然后给了菁华一个冷眼,随后转过头去,菁华仔细一瞧,世子的耳根子红了。 他了悟,世子八成是去“偷香窃玉”。 是夜,月黑风高,星影灼灼。 偶闻水声叮当……忽闻砖瓦咣当! 屋内水声戛然而止,传来女子轻灵悦耳的嗓音:“方才是什么声音?” 守在屋外的紫湘回道:“主子,是只猫。”又道,“爬上了屋顶,方才从上面滚了下来。” 门骤开,萧景姒披了件衣裳走出来,眸中似浸了一汪泉,水汽缭绕,随意披散着墨发,只着了寝衣,衣领稍稍敞着,夜色朦胧,衬得她越发白皙。 “哪里来的猫儿。” 国公府并无人养猫,这翻墙爬楼的猫,紫湘想来:“许是只野猫,夜里来觅食。” 萧景姒也不恼,瞧了瞧屋顶那已被折腾得一番凌乱的屋顶,不见那猫儿的模样,倒看到角落里露出来的一小段白色的尾巴,摇晃个不停,萧景姒不忍失笑:“厨房温着的鱼汤,便给那小东西吧。” 紫湘喏,转身吩咐云离去取鱼汤来。 再说这厢,菁华在文国公府外来回踱步,十分之急切,约摸一盏茶的功夫,才见世子爷翻墙出来。 菁华自觉靠着墙蹲下:“世子,可见着萧姑娘了?” 楚彧踩着他的背翻墙下来,动作有些迟缓,心不在焉地回了一声:“嗯。” 菁华抬头,借着国公府侧门外的灯火仔细打量,这才发觉世子脸红得厉害,眸子也像发烫发热时,湿漉漉的。 菁华谨慎询问:“世子可是身子不舒服?” 楚彧道:“热。”嗓子有些沙哑,抬起头,脖子与耳朵也红了一大片。 热? 北地便是夏日也阴寒,世子又最是畏寒,如何会觉着热,菁华思前想后觉着古怪,便一番打量,骤然大惊:“爷,你,”他惊恐,非常之不可思议,“你的尾巴露出来了。” 若非万不得已,妖族绝不得轻易现出原形,被人族发现可是大忌。 楚彧回头暼了一眼不太听话的尾巴,语气好生懊恼:“缩不回去了。” 世子那道行,这等情况,倒是前所未见。 菁华不甚明白:“北地春天早便过了。” 发情期也早就过了! 妖族,素来重欲,若逢春日,便藏不住原形,只是眼下若非春日,那便是…… 菁华若有若无地打量:“世子,您在里头看见什么了?” 楚彧敛眸,有些羞赧:“阿娆在沐浴。”顿了一下,他说,“我就看了一眼。” 嗓音媚骨,瞳子妖治,竟是染了深凝的蓝色,这俨然便是妖族动情时的模样。 菁华:“……” 世子居然做这等有失身份的登徒子行径! 世子居然只看了一眼就——发情了! 那厢,尾巴越摇越欢,不知世子想到了何处,眼神迷离,一脸春心荡漾,本就生得美,这般模样,岂止勾人,真是要人命。 菁华又是一惊:“耳朵,”他已经无力了,“世子,您耳朵也出来了。” 这春潮,真是来得一发不可收拾啊…… ------题外话------ 礼物鸣谢:谢谢白艾总攻大人,嫒儿,哥斯拉不说话的礼物!爱你们不解释! 南子:杏花,你太春心荡漾了! 杏花:都是月亮惹的祸。 第十四章:花期将过可缓缓归 一双白绒绒的耳朵竖起…… 这春潮,真是来得一发不可收拾啊…… 楚彧低头,捂住耳朵,嗯,有些发烫,吩咐菁华:“去驾马车过来。”说完,他戴上兜帽,扯了扯披风,把尾巴盖住,遮得密不透风,然后转过身去,微微露出了脖颈,是绯红绯红的,侧着脸对着墙,等菁华牵马来。 诶!世子爷的春天啊! 菁华回来时,便看见世子爷还侧身站在墙角,仰着脖颈在喝汤,小口小口地抿。 菁华这才发现他手里抱着一只瓷碗:“世子,您喝的是什么?” 他道:“鱼汤。”又小抿了一口,嘴角扬着,心情好得不得了。 菁华惊讶,鱼汤?他家世子分明最不喜鱼腥味的,分明是只从来不吃鱼的猫,偷腥便罢了,还沾了鱼腥。 楚彧解释:“是阿娆给我的。” 世子的表情像是很宝贝怀里那蛊汤,端得小心翼翼,护食的姿态显而易见,菁华盯着瞧,倒底是好奇这蛊汤有何不同。 楚彧吼:“这是本世子的!” 这一副生怕被人抢了猎物的样子,像极了北赢那些低等小妖! 菁华闭眼,抬头:“属下不看。” 楚彧没喝完,抱着碗上了马车,即便用衣衫遮着,依然可见那白色的猫尾,摇啊摇,摇啊摇…… 菁华摇摇头,叹气,诶,爷对屋里那位,也太没定力了。 次日,敏王殿下落马摔伤了两根肋骨之事,凉都皆知。 落马摔伤? 菁华似笑非笑:“呵呵。” 文国公府也听到了消息,紫湘闻言道了一句,“报应。” 萧景姒笑:“怕是仇家来寻了。” 凤知昰其人,避其锋芒多时,如此野心勃勃,又怎会没有杀戮。 紫湘冷着脸:“天家王爷,没一个安分的。” 萧景姒笑而不语,将玉簪花的枯枝修剪下来,花期将过,秋意凉。 一只信鸽落在枝干上,啄着花蕊,小声清脆地鸣了一声。 紫湘将那小东西捉起来,解下上面的信笺,匆匆看了几眼:“主子,常山世子进京了。” 萧景姒手中的剪刀,微微颤了一下,停下动作,凝着窗台外的杏树:“终于来了。” 花期将逝,君可缓缓归。 次日,凉都钦南王府外的灯笼便换了新,门口带刀的侍卫围了两圈,过往的路人都不禁多瞧上几眼,这般大阵仗,钦南王府果然权大势大。 整个大凉,最为金贵的世族,唯钦南王楚家无他,瞧瞧这屋中铺的,是白狐绒,屏风上嵌的,是红玛瑙,香炉里烧的,是银灰香,茶盏里装的—— 男子闻了闻:“还是你钦南王府的茶水好,就是皇兄也比不得。” 说话之人,是顺帝最小的弟弟,先帝十六子——怡亲王凤朝九。当年顺帝登基之时,怡亲王不过方满五岁,是以,当时还是太子的顺帝便将他养在太子府。 楚彧懒懒地靠着木椅,也不搭理他,半眯着眼,一副精神不振的样子。 凤朝九放下茶盏:“怎突然就回京了?可有召令?” 楚彧心不在焉:“想回便回了。” “……”好任性!凤朝九啧舌,语气玩味,“你一个番地世子,未免太随心所欲了些。” 楚彧不以为然:“那又如何。” 凤朝九笑,他皇兄还真不能把钦南王的心肝宝贝儿子怎么样:“你回京瞧瞧热闹也好,皇城安静不了几天了。” 楚彧抬抬眼,兴致缺缺:“嗯?” 屋里铺了玉石,又燃了熏香,着实是热人,凤朝九又倒了一杯茶,说道:“文国公的七小姐,你可还记得,萧家出落得最漂亮的那个,生了一副祸国殃民的模样,倒也真真不是个安生的,又有卫平侯的戎平军护着,凤家那一个个可都惦念着。” 楚彧忽然睁开了眼,坐直了身子。 凤朝九见楚彧难得来了兴趣,便说得越发有声有色:“前几日里,皇兄方把她的名帖送去了老二府上,隔天,太子和老五便去求赐婚恩典,这三王争美传得正热,赐婚不过是迟早的事,这萧七倒本事,一个莫须有的传闻,便让我皇兄压下了风头,想来皇兄定是受了那萧七的蛊惑。” 怡亲王素来便不管朝中派系,夺嫡之事更是有多远便躲多远,这等风起云涌的朝堂事,不过当戏文来听,瞧瞧热闹罢了。 说道此处,凤朝九下结论:“她有没有预知未来的本事我不敢说,这兴风作浪的能耐只怕不小,这萧七——” “咣!” 这一声响,打断了说得正在兴头的凤朝九,看了一眼被楚彧捏碎的杯子,简直瞠目结舌:“你怎了?” 楚彧态度极度恶劣:“喝完了就滚。” “……”二人自凤朝九在西陵为质时初遇,认识也有些年头,楚彧这喜怒无常的脾气,凤朝九早便见怪不怪了,“火气不小,哪个不要命的惹着你了?” 楚彧不做解释,言简意赅:“我困了,滚出我的屋子去。” 这朗朗白日便犯困……凤朝九打量他,笑得揶揄:“你身子不好,晚上不宜折腾得太晚,瞧瞧你,这精神头——” “咣!” 这个杯子,直接就摔在了凤朝九脚边,溅了他一身茶水。 凤朝九:“……”这香洲出土的窑瓷啊,这上好的大红袍啊!楚彧这生气便摔东西摆脸色的恶习,也不知道被哪个惯的,真是越发无法无天了。 凤朝九见势就收:“得,本王惹不起,滚便是了。” 凤朝九还没出门槛,菁华便来禀:“世子,宣王爷来了。” 老八爷来了?凤朝九靠着门瞧瞧热闹。 宣王老八的母亲是大凉首富温家的女儿,与已逝的钦南王妃是同胞姐妹,是以,凤容璃打小便喜欢往钦南王府蹿,当然,王府世子楚彧对他,一贯——视而不见。 果不其然,楚彧眼都不抬:“不见。” 菁华便料是如此:“宣王殿下说是奉了圣上的旨,前来送些御寒的药材。” 打着皇帝的幌子难道有用? “东西留下。”楚彧趴在椅背上,俨然开始犯困,“我困了,去把褥子铺上,要铺厚些。” 菁华吩咐华支去打发了,顺道将怡亲王也‘请’出去,折回来铺被子:“世子昨夜没歇息好?” 昨夜从文国公府爬墙回来,世子爷抱着那碗鱼汤就进了寝屋,反正那会儿尾巴是还未缩回去。 “嗯。”楚彧窝进软榻里,懒洋洋地眯着眼,不大一会儿,皱眉,“让外面安静些,休要扰了我补眠。” 菁华细听,自然什么声音也没有,听力不比妖王大人。 这时,府里的管家华支来传话:“方才拦下宣王进府时,下人冒失,惊了宣王殿下的马。” 楚彧眯了眯眼,精神不济。 倒是菁华问了句:“殿下可有受伤?” 华支回道:“殿下安好,却是冲撞了路过的马车。”华支事无巨细,“眼瞅那车夫,倒像文国公府的人。” ------题外话------ 礼物鸣谢:谢谢做个安静的女汉子,六月天蝎,洛城书,WeiXinddb68beee7,遗落那城花,QQd6c55021479d6c。 关于加更,由于本书还在公众,且还在排队等第一次推荐,所以尚不加更。 第十五章:专治不服 华支回道:“殿下安好,却是冲撞了路过的马车。”华支事无巨细,“眼瞅那车夫,倒像文国公府的人。” 原本窝在软榻里闭目养神的世子爷骤然睁大了眼,眼里哪还有半点惺忪:“马车上是何人?” 这语气,是少有的认真。 华支不明所以,莫名有些慌乱:“许、许是国公府哪位主子。”说完,只见世子连件外裳都没穿,便跌跌撞撞地跑了出去。 这身姿,也是少有的急切。 华支年轻,伺候世子爷不久,摸不准这位爷的心性,便不耻下问:“菁华,世子这是?” 菁华斟酌了一下:“以后看见文国公府的马车,多留个心。” “留心?”华支不明白,“留心什么?”文国公府与钦南王府井水不犯河水,并无交情,再说,世子爷可不是那种讲情面之人。 菁华提点了一句:“萧家的七姑娘。” 华支听完,更不懂了。 且说钦南王府外头,眼看着那被惊了的马儿便要撞上马车,这时轿帘掀起,有何物什被扔了出来,速度极快,瞧不清轮廓,直击向那失控的马儿。 “嘶——” 一声长啸,那被击中前蹄的马猛地往前一栽失去了重心,撞在了马车尾部,而驭马之人被颠了下来。 尔后咣当一声,那击中马蹄的物什应声碎裂,竟是一只青花瓷的碟子。 “吁——” 前去十多米,马车方停下,待到平息了,方听见有人大喊一声:“宣王殿下!” 被颠下了马的凤容璃揉揉吃痛的胳膊,暴怒了,对这那马车吼道:“哪个不长眼的!” 只见那已是破烂不堪的马车上,女子掀了帘子,不疾不徐地走出来:“这样不驯的马,得看紧了。” 声音清冽,徐徐悦耳,这用一个瓷碗击退了那匹汗血烈马的竟是个女子。 钦南王府外众多侍卫宫人,这才望向那女子,只见她白衣素颜,生得着实貌美,丝毫没有一分惊乱。 “大胆!宣王爷在此,休得无礼。”一白面的宫人先发制人,气势了得。 凉都第一霸王果然名不虚传,便是身边伺候的宫人,也好生张狂。 萧景姒淡淡暼了一眼,便将视线落在了身后:“你撞坏了我的马车。” 不惊不惧,语气轻缓,却不失一分矜贵。 这女子何人,好生不懂尊卑!凤容璃哼了一声:“一辆马车而已,本王还赔得起。”话锋一凛,“只是本王这伤,你可担待不起。” 宣王何人,整个大凉都都横着走的人,方才那一颠,英明神武的殿下被落了面子,这事自然不能这么算了。 “不知宣王爷伤着哪里了?”萧景姒这才抬眼看他,倒是生得俊秀,尤其是一双眼,眸光清朗,甚是无害,只是这性子—— 凤容璃面不改色:“自然是腿。” 萧景姒皱眉,问道:“可能走路?” 他冷嗤了一声:“你还会问诊不成?” 萧景姒走近了几步:“我不会问诊,我会验伤。” 话落,她取下发间的玉簪,素手一转,簪子便脱了手,竟只见一道劲风,袭向凤容璃身后的马。 “嘶——” 玉簪入股,一声马啸,吃痛的马便挣脱了缰绳,前蹄高抬,眼看着便要朝凤容璃扑去。 “王爷!” 说时迟那时快,凤容璃一个闪身,纵身一跃,躲开了攻击,还未喘口气,发狂的马便再次撞来。 这就无法了…… 他撒腿就跑,边吼道:“快把那匹蠢马给本王拉住!” 然,哪有人敢上前,王爷的命珍贵,侍卫宫人也怕死啊,这匹马是牧流族进贡的烈马,哪是一般人能制服的。 一时间,无人动弹,便只见宣王殿下上蹿下跳,四楚躲避,好不狼狈。 “过来。” 只闻见两个字,清清淡淡的音色,于是便发生怪事了,那发狂的马骤然停下,然后耷拉着头,低声嘶吼。 凤容璃目瞪口呆,看看萧景姒,又看看他平日里好吃好喝喂养的马:这欺软怕硬的畜生!一只碗一根簪子就听话了! 一群伺候的人这才蜂拥而上:“王爷,您没事吧。” 这贪生怕死的奴才! 凤容璃嚎:“回了宫里,都自己去领板子,现在,滚!” 萧景姒笑,和上一世一模一样,他还是这般暴怒急躁,没有半点天家王爷的虚与委蛇。 “王爷好腿脚,”她暼了一眼凤容璃,“就是这马儿也及不上。” “……”方才,为了逃命他能不跑吗?凤容璃咬牙,又羞又恼,“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戏耍本王,今日本王不处置了你这小妮子,本王颜面何在!” 狠话刚放出去,就听见有人唤道:“老八。” 只见王府门口走出来一个男子,一袭青衫,十分俊美,眸中带笑,竟生了一双媚眼。 美人如花,说的,可不正是这位十六王爷。 “皇叔你怎在这?”凤容璃转念一想,“楚彧让你进府了?”这他便不高兴,好歹他才和楚彧是表亲。 凤朝九走近,斥了他一声:“老远便听见你鬼吼鬼叫,成何体统。” 凤容璃也不反驳,虽瞪了萧景姒好几眼,倒是不敢在凤朝九面前造次。 要说这凉都小霸王怕谁,除了楚彧,便只剩怡亲王这个皇叔了。 “新城郡主,真巧。”凤朝九笑着审视萧景姒,真人倒是比送去宫里仕女甄选的画像图更美。 萧景姒颔首,礼貌行礼。 新城郡主?凤容璃一听,立刻睃向她:“你是萧景姒?” 这便是让他三位皇兄都想娶回府里的女子?他那三个兄长,哪一个不是野心勃勃,争着娶一个女子,毋庸置疑,这女子不是个简单的人儿。 嗯,是个胆大包天的! 萧景姒大方承认:“是,我是萧景姒,马车的修缮费用殿下便莫送错了府邸。” 不仅胆大包天,还自以为是! 凤容璃分分钟炸毛:“本王凭什么要给你修缮费?” “兴许,”她想了想,一本正经,“凭自觉。” “……”一向不懂何为自觉的小霸王被噎住了。 ------题外话------ 抱歉,起晚了…… 礼物鸣谢:秋天的月月,花花小妖,小浅笑,眉眼如初风华如故,谢谢四位美人的礼物 第十六章:妖来了,请小心! “兴许,”她想了想,一本正经,“凭自觉。” “……”一向不懂何为自觉的小霸王被噎住了,好半晌,才反应过来,方要开口—— “十六爷,景姒还有些琐事,这便先行了。” 萧景姒言罢,微微欠身行礼,转身而去。 凤容璃瞠目结舌:“她、她,”恼羞成怒了,咬牙,“她好大的胆子!” 区区一个钦封的县主,竟如此目中无人。 凤朝九似笑非笑:“连你父皇都拿不准的人,自然不是一般女子。” 凤容璃十分之不以为意:“哼,猖狂至极!”他恼火得厉害,恶狠狠瞪着女子远去的方向,骂道,“红颜祸水!” 话刚落—— “凤容璃。” 真是凉嗖嗖又懒洋洋的一声,凤容璃条件反射:“是!” 能让凉都第一霸王这般战战兢兢的,大凉便只有一人。只见楚彧步履仓促,许是出来得急,额上有些许密布的汗,不似平日里一贯的慵懒与困倦。 他问凤容璃:“她往哪边去了?” 凤容璃有点不知所以然了:“她?” “萧景姒。” 言简意赅的三个字,起伏不定,似焦急,又似惶恐。 楚彧何时这般上心过,凤容璃转瞬一想:“你是要去帮我教训她?”他受宠若惊啊! “哪边?” 怎么听起来有点不耐烦?凤容璃老老实实指了一个方向,楚彧瞧着看了好几眼,那般急切,眼眸里都是潺潺流影,骤然回头看向凤容璃,眼神那叫一个冷若冰霜:“你再惹她,我会教训你。” “……”凤容璃惊呆了!他作何听出了一股子不由分说的偏袒?着实不可思议,转头问凤朝九,“皇叔,我是不是耳背了?” 凤朝九托着下巴,媚眼一扬,意味深长了:“原来如此。”难怪他被赶出了府。 “?”小霸王一脸懵逼。 凤朝九拍拍他的肩,郑重其事:“老八,以后见了萧七,绕着点。”说完,给凤容璃留了个潇洒的背影。 凤容璃呆若木鸡。 远去钦南王府一里路,便是城西河畔,因着将近黄昏,池畔中,荷叶葱翠,有冉冉水雾凝起。 拱桥弯弯绕绕,有女子的裙裾被风轻轻曳起,她拂了拂衣衫,抬眸继续慢行,只是不过几步,手腕便教人紧握,冰凉冰凉的温度。 “什么人!” 紫湘大惊,抬手便要出剑,却叫萧景姒拉住,她摇摇头,示意紫湘回避。 公子绝艳,美若芳华,正是钦南王府的常山世子,紫湘这才收了剑,转身退下。 这个人,是她主子等了许久许久的人。 萧景姒抬眼,看他,仿若隔世。 那时,也是在河畔桥头,她入主东宫的婚书刚下,他来寻她,似乎在她必经的桥头等了很久很久,一身风尘,便如同今时,这样紧紧抓着她,将她的手,握得疼痛。 她问:“你是何人?” 他答:“我唤楚彧。” 和上一世一模一样,他微微湛蓝的眸子一如往昔,炽烈,而温柔。 眼微微酸涩,萧景姒道:“你作何挡我的路?” “我来找你。” “我并不识得你,你找我为何?” “五年前,城西河畔,你救我一命,我自当以身相许。” 一样的对白,在桥畔河边,莲花盛开,与上一世重合,她眼里,是楚彧的模样,还有这一双眼,这一双自始至终都将她模样深刻进去的眸子。 楚彧,隔世无恙。 萧景姒凝眸敛下,突然泪流满面。 她不哭的,从来不哭,却不知为何,这样疼,疼得模糊了视线,他变得恍恍惚惚。 楚彧愣了,手足无措急了,看着女子含泪的眸,眼便跟着红了:“你莫哭,我、我,”他生怕弄疼了她,小心翼翼地松手,想要拭去她脸上的眼泪,又战战兢兢不敢触碰,退后了一步,轻声地哄着,“不哭了。” 与上一世不一样,那时,她说:我已定亲,还望常山世子出言自重。 他不敢莽撞,不敢贸然,这样举步维艰,不得轻举妄动,可是她哭了,她一哭,他便没有办法了:“你别哭,我都听你的好不好?” 她却笑了,道:“常山世子安好,”微微欠身,像初见那般行礼问候,“我是萧景姒,文国公府阿娆。” 红尘轮回,终是遇见,从最伊始开始。 浅笑含眸,有未干的眼泪,楚彧终还是抬手,轻轻擦着她的脸:“阿娆……” 没有多言,便那样相视,花开的刚刚好,不浓不淡,夕阳已西下,天边的锦霞,落在了情人眼里,河中的小船上,有船夫唱着古老的小调。 岁月甚好,然—— “喵!” 一只不知从哪窜来的猫儿撞在了萧景姒脚边。 又丑又脏!哪里来的小畜生,被扰了心情的楚世子,当真想就地剥了那小东西,却见她家阿娆蹲下,揉揉那猫儿的头:“是不是迷路了?”声音,怎的温柔。 楚彧眼一凛,狠狠瞪向那不识趣的小畜生:不知死活的,他家阿娆还没摸过他的头! “喵!”那猫儿突然不安,一个猛扎,扑进萧景姒怀里。 楚彧:“……”阿娆也还没抱过他呢!他狠狠剜了一眼,“它身上脏,我来抱。”说完,提着小猫的一只脚拽过来。 萧景姒觉着,楚彧兴许不太喜欢动物,那猫儿挣扎得厉害,只是片刻,又老实了,一动不动,一双眼珠子,惶惶不安地转着。 楚彧问:“你喜欢猫?” “嗯。” 他好失落,阿娆不是只喜欢他,连怀里这只这么蠢的都喜欢,真的好失落啊。 想了想,楚彧试图告知萧景姒:“它生得太丑,许多猫其实都比它漂亮。” 当然,他生了一副最好的皮囊,是北赢最美的。 楚彧还说:“你一定要喜欢最美的。” “……”萧景姒实在有点无言以对。 楚彧还想说什么,紫湘过来唤道:“主子,天快黑了。” 萧景姒颔首,福身行礼后方离去,留楚彧独立桥头,许久都没挪动一步。 “喵~”那野猫儿战战兢兢唤了一声。 楚彧一甩袖,把它扔了好几米远,不等那猫站稳,又是一袖子过去,狠狠道:“她是我的女人。” 那猫儿,在桥上打了好几个滚,才站稳。 “喵!”妖王大人,小妖不知道啊! 楚彧还不解气,眼里能结出冰来:“你敢觊觎她,我就剥你的皮,把你关进诛妖台。” “喵——喵——喵!”妖王大人,小妖不敢!小妖惶恐。 楚彧抬脚,一脚把它踢进了河里…… “喵!喵!”那猫扑通扑通! 异闻志曾有言,北赢古域,有妖而居,低等族群,与兽类无异。次之,可修得人形,与常人无异,存于数百年。天赋异禀者,可幻人形,妖颜惑众,可挪星辰,可纵时空,可渡生还,可预未时,刀枪毒火不入,不死不灭。 这小妖,自然只是低等兽类,隐匿人族。 这妖王大人,可是天赋了得呢。 北赢众妖臣服:“喵……”随后就只听见气若游丝叫唤不断啊。妖王大人,果真不好惹! ------题外话------ 一般妖族寿命是人的三倍,与常人无异,天赋异禀方不死不伤。前文中,说到菁华修行四百年,伺候杏花多年,出现了bug!非常抱歉,已修改过来,细节太多,就出了纰漏!妞们看到bug,请指出!有奖励! 本文一部分人物关系图已置顶,可查阅 礼物鸣谢:谢谢紫冰露公主,做个安静的女汉子,七月半H,落叶梅,盼盼,南小繁,olina2,萌萌哒乖小七,嘿man 第十七章:大乱前夕 北赢众妖臣服:“喵……”随后就只听见气若游丝叫唤不断啊。妖王大人,果真不好惹! 回文国公府时,夕阳已落,星子点缀。云离在景和院外徘徊,大抵等了许久,见着萧景姒,连忙上前去迎。 “小姐,您可算回来了。”云离提着灯走在前面,说道,“秦将军侯了您好些时辰了。” 一进正院,见秦臻在煮茶,淡淡清香,十分诱人,见萧景姒进来,对她微微轻笑,倒了杯新茶给她。 萧景姒在他身侧落座,问道:“用过晚膳了?” 秦臻摇头,他在等她。 萧景姒吩咐云离:“去温些汤过来。”浅浅啜了一口清茶,味道很淡,极好,萧景姒言,“可是永延殿里的那位坐不住了?” 帝君曾问,何人入主东宫。 她言,萧扶辰, 这仕女甄选将临,又安能风平浪静,只怕天家各位王爷与永延殿里那位,都要各显神通了。 秦臻见她神色淡然,倒也不急切,缓缓道来:“不止。”他顿下片刻,为萧景姒添了茶,才道,“顺帝的圣旨刚送到钦天监,甄选仕女的生辰簿还未送出皇城,太子府的人便去月隐寺。” 每年皇家甄选,待选的世族女子,便要赴月隐寺祈签,这佛家的因缘际会,倒叫有心人有机可乘, 萧景姒似笑,神色自若:“太子妃虚位多时,凤傅礼自然等不得。攸关朝势所向,这太子妃人选,东宫自是不会大意。” 秦臻拧了拧眉头,似恼,似忧:“凤傅礼此番,恐怕意在你,二十万戎平军,他岂会任其他人收入囊中。” 卫平侯战死,二十万戎平军虽编入忠平伯麾下,可卫家的兵马,誓死效忠的卫家军又怎是区区一道兵符所能收服,最单刀直入的方法,是她,是她这卫平侯府仅剩的遗孤。 萧景姒浅笑,带了三分冷意:“那便看看他凤傅礼有没有那个本事。” “景姒。” “嗯?” 秦臻有些欲言又止,眉头紧锁,大抵是担忧她。沉吟了许久,他说:“我不愿你嫁入天家。” 即便不嫁入天家,她又何尝能独善其身。 萧景姒不言,安静地看他。 秦臻自是懂她顾忌:“意岭关战乱,并非外敌,父亲他困于穹谷,是内敌所为,事关皇家夺嫡之乱,我不想你牵涉进来。” 她还是平静自若,放下手里的茶杯,抬眸:“是凤五所为?” 秦臻惊愕,片刻后,摇头失笑:“古昔的书信我已让人截下了,还是没拦住你。” 古昔传书道,当日意岭关之乱,是温平之蓄意而谋,穹谷一战,内贼泄露军机布图,这才叫敌军反咬一口。而查到的所有证据,全部都指向晋王府。 萧景姒看向秦臻:“你自然拦不住,凤傅礼部署了这么久,怎会功亏一篑,他啊,巴不得我与晋王府鱼死网破,那些指向晋王府的证据,即便你不去查,凤傅礼也自然有的是办法送到我面前。” 竟不想是凤傅礼的一出栽赃嫁祸,这般天衣无缝,倒是好手段。 秦臻无奈,本不想她牵涉进来,却叫她轻易识破了个中真假:“父亲说得对,卫家最数你聪慧。”秦臻轻叹了一声,“我拦不住你,这皇家夺嫡之乱你终究是不会独善其身,只是莫要忘了,卫平侯府覆了,将军府还在。”他笑,拧起的眉峰泄露了他的不安。 秦臻比她,也不过大了几岁,这般老气横秋,不过是因着见过她从牙牙学语长到了亭亭玉立,对她,他总是放心不下。 见他忧心,萧景姒打趣:“将军府在,将军府的花酿也还在。” 秦臻笑:“我新酿了几坛杏花酿,改日给你送来。” 她道好。 思忖片刻,秦臻口吻严肃了几分:“明日月隐寺祈签,我会驻军在外,你不必有所顾忌,我会助你。” 他总是这样,为她顾忌太多,生怕她磕磕碰碰,就像她儿时学剑时,秦臻连带刃的剑都不让她碰。 萧景姒揶揄笑他:“秦将军,明日不过是皇家选秀,哪需你这大将军大刀阔斧。” 秦臻还想说什么,却突然被声声猫叫打断。 “喵~” “喵~” 萧景姒也是讶异:“哪来的猫?” 紫湘正巧抱着只瘦小的猫儿进来:“是钦南王府的华支管事送来的,说是他们家世子送给小姐把玩的,还说若是七小姐喜欢,留下便是,若是不喜欢,随意打发了。” 萧景姒仔细瞧瞧,紫湘怀里的猫儿,不正是方才城西河畔桥头遇着的那小东西,不知从那惹了一身水,冷得缩在紫湘怀里,瑟瑟发抖。 “你与常山世子熟识?”秦臻问道。 萧景姒将猫抱过来,用袖子给它擦了擦水:“见过,算不得熟识。” 秦臻沉凝,眸光深远:“楚彧其人,”他道,“深不可测,你小心些。” 她笑笑不语。 楚彧其人啊,虽深不可测,可对她,他多是束手无策。 秦臻没有留下来用膳,大抵是不放心将临的皇家甄选,他走时问她:“景姒,你可会预知?” 星月而临,扶风而上,可预未时,这十二字大凉已无人不知,秦臻自然也有耳闻。 萧景姒笑而不语,片刻后,摇头。 这一世,从她醒来,便不可预知了,孰胜孰败,未有定夺。 秦臻并不多问:“早些歇下,莫要担心明日之事,即便你事败,我也有办法让萧扶尘入主东宫。” 他虽为武将,不过是不愿谋,却也并非没有手段,那日萧景姒与顺帝在永延殿的话,他自然知晓,景姒既预言了东宫太子妃何人,那便不能生变。 这欺君之罪,他是怎么也不会让她担。 ------题外话------ 礼物鸣谢:迟暮,萌萌哒乖小七,丫头,南国千雪,七月半H,哥斯拉不说话,撑撑宝,谢谢七位美人的礼物~ 第十八章:皇家甄选 这欺君之罪,他是怎么也不会让她担。 萧景姒站在门前,送秦臻远去,突然拉住他的衣袖:“秦臻,若是我能预知他日,你想知道什么?” 秦臻想了想:“多年后,你可安好?” 她失笑,这个‘老顽固’!总是不会替自己想,轻声嘱咐:“夜路黑,多加小心。” 给她系好披风的缎带,秦臻转身,摆摆手:“进去吧。” 萧景姒站在原地,看着他身影拉长,然后消失不见,许久,转身进屋。 这世间,总有那样一个人,会为自己牵肠挂肚,无关情爱,却关生死。 上一世,紫湘替她受了绞刑,尸首被挂在了城墙之上,她赴城门时,西陵军已攻入,凤傅礼携她以令楚彧。 “楚彧,你是要她?还是大凉?” 她毅然决然地跳下了几十米高墙,用她的生命,换大凉国破君亡,秦臻也毅然决然地随她跳下,用他的生命,换了她一线生机。 只记得城墙下,躺在她身侧,一动不动的一堆破碎尸骨,那是秦臻,是她卫平侯府的秦臻啊,是养她教她同她一起长大的男子。 夜深,微凉,夏末星子斑斓,有风拂过,有轻微声响,似猫叫。 文国公府外十米,巷子深处,人影绰绰,地上,趴了一只瘦弱的猫儿,灰白的毛,恹恹伏地,兢兢战战。 “喵~” “喵~” 这猫儿,嗯,暂且称之为小灰,抬着乌黑的眸子,滴溜溜地转,好似慌张害怕得紧。 隔着半米的距离,男子懒懒地靠着墙,俯睨地上瑟瑟发抖的小灰,神色,怎地高贵冷漠。 这男子,正是楚彧,方才在阿娆屋顶听了许久的墙根,瞧着秦臻夜半话多,是以,心情大大不好。 “刚才那个男人,”楚彧指着将军府还未走远的马车,告诫小灰,“给我看紧了。” 小灰紧张兮兮:“喵!”小妖尊令! 楚彧还不放心,又嘱咐:“他要是碰着她了,你就咬他。”尤其是方才,他竟动手动脚给他家阿娆系衣襟,简直居心叵测! 楚彧越发不悦。 小灰越发不安:“喵!” 命令完,楚彧牵牵眼角,似乎不大愿意:“回去她那里。” 小灰拔腿就跑。 “回来。” “喵。”它耷拉着脑袋,又开始瑟瑟发抖了。 楚彧倾身,居高临下,字字冰寒:“不准让她抱你,不然炖了你喂鱼。”他有些后悔了,竟为了投其所好,给阿娆送了这只蠢猫。 小灰发抖:“喵!”小妖不敢! 妖王大人大赦:“滚吧。” 小灰立马滚了,走得干干净净,不留下一根猫毛。 都交代完了,菁华才过来:“世子,我们该回府了。” 楚彧心不在焉,盯着文国公的院墙,一副不想离开的样子:“要是阿娆抱了别的猫怎么办?” 抱了就抱了,多大点事儿! 楚彧忧郁了好一会儿,冲菁华发怒:“都怪你,乱出主意!” “……”他好冤枉,是世子爷要投其所好的。 “本世子心情不好,别让我瞧见你。” “……” 菁华表示,同样不想瞧见他这喜怒无常的主子,转身去牵马车。早知道,将世子爷送去好了,省得打翻了一坛陈年老醋。 次日,皇家祈签的请帖便送来了国公府,京都仕女,共赴月隐寺,以甄选皇家新妇。 辰时,宜阳郡主凌织抱恙,太后宣国舅府苏三姑娘入宫为其诊治, 巳时,太后懿旨,宜阳郡主疾患在身,不宜外出。 午时,皇后于月隐寺宴请众位世家贵女。 未时,明惠长公主奉圣上之命,携甄选仕女入星月殿,祈签祈福。 酉时,帝君二下诏书,皇家大喜昭告天下,一令大司马府嫡次女下嫁周王,一令文国公府扶辰入主东宫。 永延殿里,顺帝身边的两位近侍公公脚步匆匆,前去宣旨。 钟家,是大凉的鼎盛之家,钟家有女二姝,那也是才艺双绝,亦在这次甄选之列。 方公公宣旨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大司马府嫡次女清秋,淑德勤勉,性贤明敏,姿容端和,率真不越,可为周王正妃,钦此。” 大司马一听,一个趔趄,险些没摔个狗啃泥。 方公公合上明黄的布帛:“钟大人再怎地激动,这旨还是要接的。” 大司马钟大人跪地接旨:“微臣谢主隆恩。”伸出去的手,颤颤巍巍,好似接的是什么烫手山芋。 方公公作揖恭贺,堆了一脸笑:“钟大人,恭喜啊,双林姑娘刚入东宫为良娣,清秋姑娘又进了周王府,这日后,大司马府想必会荣盛不衰。” 周王与太子两方阵营,他钟家两个女儿各占一边,俗话说忠臣不事二主,大司马大人是怎么也笑不出来了。 这时下人来禀报:“老爷,小姐她醒了。” “老夫失陪了。”钟大司马作别方公公,转身脸色便变了,眼底阴沉一片。 到了后院,方踏进钟二姑娘的闺房,屏退了屋中的侍从下人,大司马便开始质问。 “到底怎么回事?周王殿下为何会在你屋里?” 皇后设宴过后,众女祈签,独不见钟家姑娘,皇后令亲侍去寻,却发觉了周王凤殷荀酒醉躺在了钟家姑娘榻上,二人衣衫不整抱作一团。 这不,赐婚的圣旨便送来了。 钟清秋满脸通红,羞愧至极:“我、我不知晓。” 钟大司马脸一沉,大骂:“糊涂!”语气真叫一个恨铁不成钢,指着钟清秋便骂,“你姐姐刚进了东宫不久,周王与太子势同水火,你就是再怎么不知羞耻,也不能去爬周王殿下的床榻。” 钟清秋嘤嘤而泣:“我没有!不是我,不是我!那间厢房本不是我的,是她,是她害我。” 钟大司马一惊:“谁?” 且说巳时时分,文国公府的轿辇,于狭窄的山道上,撞上了大司马府的马车。 马车颠簸了好几下,有猫叫了一声。 “喵。” 萧景姒将被颠下座的小灰猫儿抱起来,问道:“何事?” 紫湘掀开轿帘查看一番:“主子,山道狭窄,怕是撞上了别府的轿辇。”又问到驾马的车夫,“外头是哪家的小姐?” 车夫回道:“是大司马府的清秋姑娘。” 大司马府?萧景姒沉吟不语。 倒是外头传来女子的声音:“我家姑娘与太子良娣约好了时辰赏景,还请新城县主能让道行个方便。” 说话的是大司马钟府二姑娘的贴身丫头,生得眉清目秀,虽语气和缓,却难掩盛气凌人。 太子良娣钟双林,萧景姒有些印象,是个温婉女子,不似钟清秋精明跋扈。 迟迟不见萧景姒开口,紫湘上前询问:“主子,可要给她们让道?” 不待萧景姒回答,榻上那小灰猫先叫唤上了:“喵。” 萧景姒笑,拂了拂它的头:“饿了?” “喵。”小灰往后缩了缩,妖王大人有令,不准造次。 “云叔,劳烦快些,我的猫儿怕是饿着了。”萧景姒吩咐。 紫湘看了一眼那只猫,有些不解,主子对这小畜生倒是好得很,刚才出门,这小东西撒泼非要跟着,若是她,一脚踹了便是,主子却好脾气地依了。 云叔迟疑:“七小姐,那大司马府的马车?”山路狭窄,只可单行。 沉默了片刻,有淡淡清灵的声音从车中传出来,细语声道:“碾过去。” ------题外话------ 这几章有倒叙插叙,若有疑问请稍安勿躁,后面连贯了就看得懂,待大局初定,方是我花爷暖榻史伊始。 礼物鸣谢:素素素菜,秋天的月月,做个安静的女汉子,迟暮,紫冰露公主,柒柒,盼盼,七月半H,笑笑微凉。 九块钱,民政局走起! 第十九章:帝王燕临 沉默了片刻,有淡淡清灵的声音从车中传出来,细语声道:“碾过去。” 云叔只犹豫了顷刻,便拉直了缰绳,随即,听见声声女子的尖叫,大司马府的马车便被撞翻了。 紫湘闻之,不解其意:“主子,那钟清秋可是哪里得罪了您?” 萧景姒摇头:“未曾。”且道,“云叔,待会儿便劳烦你再回走一趟。” “是,七小姐。”云叔听令,并不多言。 紫湘倒觉得,事有蹊跷,主子定有什么谋略。 午时将近,皇后设宴,只待各位仕女入席,却迟迟不见满座。 小沙弥脚步匆匆,走至寺前的坡地,问来人:“原继师兄,皇后娘娘差人来问,还有哪家小姐未到。” 坡前的小僧回道:“文国公府和大司马府。” 这两家,可都是贵胄,出不得岔子,小沙弥急得慌了神:“怎还没到?” “莫急,方才大司马府的侍卫骑马来报,说大司马府的车辇坏了。在山道上耽搁了些时辰,我这便派人下山去迎,文国公府的人怕是快到了,你在此处侯着,待人来了,领去西厢的天字房。” “那钟姑娘呢?” “安排在了东厢的仁字房。”原继说罢,正欲下山,便见远处风波亭外隐约可见女子的纱裙,他喜出望外:“人来了呢。” 见来人是两名女子,模样周正,举止有礼,并未驾马车,徒步而来,大司马府的车辇坏了,想必便是钟家姑娘先行到了。 引路的小沙弥上前,规规矩矩地行礼作揖:“钟姑娘,小僧奉迦善国师的命,来给姑娘引路。” 女子淡淡笑道:“有劳。” 随即,便由那小僧领路去了东厢。 紫湘勾勾唇角,瞧了瞧自家主子,笑而不语,难怪让云叔半道折返去接大司马府的姑娘,只是不知,这东厢西厢,有何不同。 当日,巳时三刻,周王殿下差人给西厢天字房送了一蛊消暑汤。 且说回那送去大司马府的赐婚圣旨,还不过片刻,消息便传去了周王府。 “殿下,”掌事的老宫人急急忙忙跑来,神色慌张,“陛下指婚的圣旨已经送去大司马府了。” 凤殷荀听之,大力摔碎了案几上的茶壶:“给本王查,那蛊汤分明送去了西厢院,为何萧景姒没喝,却下了本王的腹。” 巳时三刻,他特以皇后之名给西厢房送消暑汤,却不知何故,那加了料的汤水,竟悉数让他自食其果了,才叫他在西厢房当众失了理智,做出那等轻薄之举。 掌事公公回道:“是。” “还有,”凤殷荀斜长的眼角上拉,阴狠了几许,“查清楚钟清秋怎么会在萧景姒房里,到底是谁敢在本王的眼皮子底下偷天换日。” 狸猫换了太子,这本该被他玩弄掌心之人,却被钟清秋取而代之。萧景姒倒是躲过了一劫。 这会儿,太子府也是一团混乱,两道圣旨,一道送去了大司马府,而另一道,事关东宫。 江管事方从宫里回府,满头大汗的,:“太子,陛下指婚的圣旨下了。” 凤傅礼起身,急急问道:“是哪位姑娘?” 江管事顿了一下:“文国公府,”抬头,察言观色,道,“萧扶辰。” 凤傅礼脸色大变:“为何会是她?”愕然睁大的眸子,火星隐隐,他大喊,“萧景姒呢?她被指给了谁?” 酉时一刻,文国公府,帝令宦官许公公于国公府正厅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文国公府有女扶辰,端容贤淑,温良恭顺,克娴内则,可为东宫储妃,宜令所司,择日册命。” 一旨令下,文国公府上下皆震惊不已,伏地跪着的文国公更是半天没有反应过来。 萧扶辰毕竟只是庶出,于东宫,实在高攀了。 许公公双手递出明黄的圣旨:“五姑娘,接旨吧。” 她伏地,低首,肩膀微颤了一下,并未接过圣旨,许公公抬眸,颇有几分审视。 周姨娘见状,轻唤:“扶辰。”见之未有反应,有些急了,“扶辰,还不快接旨。” 这圣上赐婚的圣旨,是断不能违抗。 萧扶辰抬首,重重咬字:“臣女,谢主隆恩。” 圣旨落,她已为东宫储妃,所有命数,皆乱。 宣旨的宦官已走,萧扶辰仍失魂落魄久不平息。 周姨娘瞧着不寻常,将她带到了一旁,询问:“扶辰,你怎么了?怎么从刚才起便心神不宁的。” 她喃喃自语般念着:“错了。”抬头,眼里乱成一团,是从未有过的慌张,又道,“错了,都错了。” 周姨娘愕然:“什么错了?” 萧扶辰猛地摇头:“不是我,是萧景姒,她的签文才是帝王燕,该入主东宫的人是她。”她脸色惨白,甚至有些惊慌失措,抓着周姨娘的手,言辞激动,“我和景姒一起祈的签文,是她,是她才对。” 帝王燕临,华荣献敏,盛极而陨,身死难瞑,这十二字预言,是萧景姒才对,怎会错,怎会乱。 周姨娘大惊失色,许久才平静下来:“你先冷静,不要自乱阵脚,你告诉我景姒的签文还有谁看到?” 萧扶辰沉凝,尔后,回:“迦善国师。” 未时一刻,秀选仕女祈签还余片刻时辰,太子良娣作别明惠长公主,入星月殿,同迦善国师大人礼佛论道。 佛堂前,众人屏退,木鱼声停,国师问道:“钟良娣,殿下意在何人?” 钟双林抬首,宽大的袖摆遮住了手背,只露出信笺的一角:“劳烦国师大人了。” 太子良娣走后,国师方拆开信笺,跃然纸上的,只有三个字,萧景姒…… 将信笺丢进焚香的铜炉里,待化为灰烬,迦善国师吩咐佛堂外的小僧:“时辰到,让各家的小姐入殿祈签。” 未时两刻,皇后携众贵女入星月殿祈签,文国公府景姒与扶辰,同摇一壶签。 三刻钟响,祈签礼毕,众女屏退,迦善国师吩咐小僧:“将新城县主的签文送去宫里。” 帝王燕落,萧家七女。 ------题外话------ 礼物鸣谢:丫头,白艾总攻大人 推荐《枕上王妃:师叔乖乖躺好》 穿越以后,苏浅璎最得意的事就是有个年龄比她大,天赋比她高,心机比她深,手段比她狠偏偏辈分比她低的美貌师侄儿。 《盛爱绝宠:权少撩妻有术》 这是一本娇妻养成文,看南宫诺在圈养老婆的路上越陷越深,从此走上宠妻的不归路。 第二十章:黄雀在后 “将新城县主的签文送去宫里。” 帝王燕落,萧家七女。 小僧将签文收好:“是。” 月隐寺的星月殿外,身后有人唤住了她,萧景姒回首,见萧扶辰淡淡然走来,嘴角含笑:“帝王燕现,”除了迦善国师,方才,便只有她见了萧景姒的签文,与预想的丝毫不差,萧扶辰笑意更深,“妹妹,天命难违呢。” 上一世,她便是因这帝王燕,钦点入太子府为妃,天命?天命又如何?萧景姒并无喜怒起伏,淡漠的眼,微微睥睨的神色:“世事难料,我素不信天命。”怡然转身,她提了提曳地的宫装裙摆,许是不习惯这样繁复的装扮,走得极慢,又理了理裙子,对侯在石阶下的紫湘道,“替我跑一趟晋王府。” 紫湘会意,赴晋王府一趟。 秀选仕女的签文方由迦善国师解完,消息便传到了晋王府,线人眼明,皇家何来不透风的墙。 凌粟看完信报,禀道:“王爷,迦善国师的签文已经送出月隐寺了。” 凤玉卿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案台,动作一顿:“是谁?” 凌粟上前,凑近凤玉卿耳边:“文国公府萧景姒。” 太子既为储君,这帝王燕,自然得顺应他意。 凤玉卿大笑出声,摇摇头,语气颇为无奈:“太子可真贪心。”嘴角笑意隐下,他道,“截下来。” 凌粟领命:“是。” 二十万戎平军,连同忠于卫平侯的大凉重将,怎能如此轻易便落入太子囊中。 申时三刻,紫湘从晋王府归。 萧景姒沏了一壶清茶,给紫湘倒了一杯,不问也不言,怡然自处。 紫湘一口饮完:“不出主子所料,晋王殿下意欲偷天换日。” 萧景姒不疾不徐地给紫湘添茶:“谁?” 紫湘递上信笺:“是平广王府的菱姬郡主。” 这信笺,正是晋王府方才才送出府的。 太子意在她与戎平军,晋王又岂会坐以待毙,这不,一方蓄谋已久,一方便偷天换日。 不,是黄雀在后。 平广王府的菱姬郡主可没那盛极而陨身死难瞑的命。 素白的手指将茶盏推开,萧景姒起身:“回府吧,这会儿宫里的圣旨怕是快到了。” 酉时,萧家五女扶辰封妃的圣旨,便送入文国公府。 萧景姒方入府,便见萧扶辰手握明黄的圣旨,走出正厅,脚下,跌跌撞撞,抬眸见了萧景姒,步履一顿。 她微微一笑:“五姐姐,恭喜。” 喜?何来之喜?萧扶辰沉声质问:“是不是你?”声调高提,她大喊,“那帝王燕的签文分明是你的。” 她与她摇了一壶签文,那支帝王签分明是萧景姒所求,指婚东宫的如何会由她一个庶女取而代之。 萧景姒笑笑,道:“是,是我。” 这般知无不言,是太过猖狂,还是,胸有成竹? “你到底做了什么?”萧扶辰怒目而视,眼里狰狞猩红。 萧景姒微微后倾,敛眸想了想:“用姐姐的话来说,大概是篡改天命。” 篡改天命,说得多轻而易举。 萧扶辰重重摇头,瞳孔渐进放大:“不可能,不会错的,我不会看错,你会入主东宫,会封后,会——” 淡淡然的嗓音打断:“姐姐,可还记得我的话?”萧景姒顿了一下,眸中一汪清癯凝成明亮得的墨黑,她道,“不要太相信天命,天斗不过人的,而你,”微微抿唇,多了几分寒意,她似笑道,“斗不过我。” 言罢,萧景姒转身,闲庭信步般。 萧扶辰颤着手,几乎要握不住手里的圣旨。 前去景和院的小道上,依着观景亭,傍莲花池边,铺了一条鹅卵石的小路,路窄,只容一二人同行。 远远便看见萧宁玉怒气冲冲地走来,兴许是因这次秀选无名,正恼着,脸色十分不好看,见着萧景姒更是来气。 “让开!” 不由分说,萧宁玉抬手便推萧景姒的肩:“滚!” 高高抬起的手腕,却被截住,萧景姒冷了脸:“你若学不好规矩,我便教教你。” 话落,素白剔透的手指微微一紧,萧景姒不过用了两分力道,随即便听见萧宁玉痛呼出声,她红着脸:“萧景姒,你竟敢对我动手,我,” 手上力道再增一分,萧景姒扬扬眉头:“你怎样?” 萧宁玉哀嚎了一声,用力挣脱却徒劳,手腕上立马便浮了一圈红痕,她痛得龇牙咧嘴,狠狠怒视着萧景姒:“现在是我母亲掌家,你对我不敬,这国公府绝不会让你好过。” 柳月洳已掌家些许年头,当年卫红菱多年不孕,萧奉尧连纳了几位妾室,兴许正因如此,卫红菱便落了心绞痛,生下景姒后便香消玉殒。 她不像她母亲,温婉似水,终归是太过温善仁慈,卫平侯曾言,倒是景姒更像兵权世家教养出来的女子,狠绝又果敢。 她笑,云淡风轻似的口吻:“你倒提醒我了,这国公府该换女主人了。” 萧宁玉用力抽回手:“你——” “以后学乖些,莫要来惹我。” 说完,萧景姒毫无征兆地松了手,萧宁玉趔趄了几步,脚下一崴,直直扑向莲池。 “砰——” 水没脖颈,砸出好大一串水花,只见湖里的人一边尖叫一边噗通,将好端端的夏莲翻腾得一片狼藉。 随行的侍从惊了好片刻的时间,随即一窝蜂跑到水边:,“六小姐!” 那厢争先恐后一片混乱,鹅卵石桥上,萧景姒懒懒观壁。 紫湘瞧了瞧莲花池里:“主子若是碍眼,我让人把柳月洳处置了。”那个女人,不识趣,收拾也不过早晚的事。 萧景姒却摇头:“她还不成什么气候,何须你动手,将京郊别庄的江姨娘接回府里住些时候。” 京郊别庄的江姨娘,那是被柳月洳打发出府好些年的妾室,当日江姨娘无故小产,惹得萧奉尧生厌,柳月洳正是因此后才被抬了掌事夫人。 这江姨娘若接回来…… ------题外话------ 还没看懂?出来,和我单独聊聊 礼物鸣谢:柒柒,遗落那城花 推荐友文:【枭宠之霸妻要上位】文/菜卷泪 (萝莉amp;养成amp;血腥变态属性缺乏人生观的黑暗杀手遇上更加变态腹黑外加人生观不是那么正常的男主amp;内附硬汉帅大叔与萝莉杀手的cp) 第二十一章:针锋相对 刚走到景和院,云离抱着小灰迎上去:“七小姐,宫里的方公公来了。” 萧景姒颔首,走至屏风前更衣换装。 “喵。” 衣角被那小东西扯住,它压着萧景姒曳地的裙摆,就开始打滚,露出白花花的肚子, 萧景姒被逗笑了:“想跟我进宫?” 它似乎能听懂似的,挥舞着小爪子:“喵!” 萧景姒迟疑了一下,揉揉它的脑袋,笑道:“到了宫里自己去寻吃的,莫让人捉住了。” 入宫时,已近戌时,方公公在前头打灯,大理石的百步石阶上,人影斜长。 石阶之上,太子凤傅礼迎面走来。 萧景姒缓步停下,福身行礼:“太子殿下。” 他盯着她,眸色墨染一般,黑而沉凝,似一眼望不尽底的深潭。 萧景姒淡淡相视:“你在看什么?” 凤傅礼沉默了许久,与她对视:“为何本宫次次都看不透你,这次月隐寺祈签,又有多少是出自你的手笔。” 周王与他,所谋所图,皆是眼前之人,鹬蚌相争,结果呢?太子良娣的妹妹进了周王府,帝王燕却落在了文国公府的庶女身上。 此番,怎会是天意,而是人为。 她只是笑笑,不甚在意:“我说什么,太子怎会信,又何必问。” 不露痕迹,她倒是藏得严实。 凤傅礼突然近了她一步,微微俯身:“萧景姒,你可是不愿入我东宫?” 没有片刻犹豫,她脱口便道:“不愿。” 凤傅礼不怒,反笑:“可是,本宫想要你。” 野心可真大呢!萧景姒不着声色地退了些许距离,微微抬眸,精致的下巴抬起:“殿下,您想要的,是卫平侯府的二十万戎平军。” 上一世是,这一世亦然,他想要的,不过是这个血染山河的天下。 凤傅礼却否也:“你这样聪慧,却低估了本宫的野心。”声音略为轻缓,似是带了蛊惑,“萧景姒,本宫可以允诺于你的,可不止后位尊荣。” 不止后位尊荣,还有什么呢?儿女情长吗? 萧景姒笑,讽刺地笑出了声,冷冷一眼睥睨,转身便走进了永延殿。 上一世他也是这样说,说他会护她,说他会将卫平侯府的牌匾高挂,说他会让凤五为丧生意岭关的十万戎平军血债血偿,说他会允她一世无忧, 可是,是他弃了她,是他将卫平侯府连根拔起,是他一手筹谋了意岭关之乱,也是他在大婚之后,将她一人扔在了凤栖宫里,甚至置她于死地。 进了殿,方公公先行进通传。 “皇上,新城县主来了。” 顺帝从龙座上抬头。 萧景姒行以跪礼:“臣女见过皇上。” 他没有让她起身,只是问道:“萧七,你说朕这把金椅子,他日,会是谁来坐。” 帝王燕临,入主东宫,即便龙坐之下不容异动,这帝君之位,顺帝又怎会没有考量。 片刻沉默,萧景姒回:“凤傅礼。” 当着一国之君的面,敢直言大凉王侯的,她是第一个。 顺帝沉声:“你好大的胆子,就不怕朕摘了你的脑袋?” “皇上不会。” 语气平和,她如此处之泰然。 顺帝抬抬眉,倒是洗耳恭听:“何以见得?” “皇上莫不是忘了,臣女会预知。我啊,”她似笑非笑,不似正经,语气带了几分玩味,“会长命百岁的。” 帝君大笑,看着殿前的女子,俯身而跪,却一身傲骨,风华绝绝。 永延殿外,太子与晋王灼灼相视,一个深沉似井,一个含笑随性。 “太子皇兄。”凤玉卿抱手行礼,端的是温润大度,“臣弟在此恭贺皇兄抱得美人归。” 凤傅礼轻哼了一声:“托五皇弟的福。”眸光凛凛,他似笑,“偷天换日,五皇弟好本事。” 凤玉卿笑得一派风流,倒不恼:“皇兄,无凭无据,这话可不能乱说。” 有本事将太子府送进宫里的东西神不知鬼不觉地偷梁换柱,大凉也不过尔尔几人,晋王司马昭之心,便不难揣度。 凤傅礼冷笑:“杀人尚可灭口,本宫自然无凭无据。” 凤玉卿闻之,抱手托腮,拖着懒懒的语调:“杀人灭口啊,”他笑意更甚,意味深长,“那最该被灭口的,应该是月隐寺里的那位高僧。”凤玉卿笑意沛然,“帝王燕临,不过是受人之命罢了,就是不知道受了谁的命。” 凤傅礼眸光骤变。 出永延殿时,天已昏黑,萧景姒接过方公公递来的宫灯,打着石阶而下,天际,有点点灼灼星子。 “萧景姒!” 这一声,怎地咬牙切齿,气急败坏。 冤家路窄,萧景姒有些头疼,提灯望去:“我并不耳背,无须周王殿下这样声嘶力竭。” 凤殷荀大抵是来面圣,穿着王孙官服,脸色十分不善,怒指萧景姒:“都是你,用这下三滥的手段害本王。” 还不笨,知道是栽在了谁手里。 萧景姒并不否认,相视而站,落落大方:“以彼之道还施彼身而已。” 府中谋士有言,欲取天下,先谋其兵,大凉重将者,卫平侯府也。 他本欲毁她清誉,使她入主周王府,方法虽下作,却简单有效,却未料到被反咬一口。 凤殷荀怒极:“你——” 她淡淡打断:“而且,怎是害王爷,可我替王爷除了太子一只臂膀。” 太子良娣的胞妹进了周王府,这大司马府太子又怎会再重用。即便钟大司马再如何效忠东宫,太子也只得自断臂膀以绝后患。 “好一口伶牙俐齿,本以为是位闺中佳人,不想是只爪牙锋利的野兽。”凤殷荀狠狠睃视,目光淬了毒一般,“萧景姒,你等着,今日之耻,本王定要讨回来。” 她不冷不热地回了一字:“哦。” 目中无人,怎地猖狂。 凤殷荀扬手便往萧景姒脸上甩去:“你——” “二皇兄,” 手还未落下,便被截住,凤殷荀恶狠狠瞪向多管闲事之人。 凤玉卿一个转手,轻而易举卸了他手上的力道,笑道:“皇家王爷,可以没有容人之量,也莫要失了君子之度,这可是天子脚下。” 天子脚下,不宜张显,这个道理凤殷荀自然明白,着实气不过,狠狠暼了萧景姒一眼,重重哼了一声,方才拂袖离开。 如此沉不住的性子,还能跋扈多久。萧景姒似笑,眼里的冷意,似是而非,抬眸,对上凤玉卿端详审视的眸子,他道:“你这胆子未免太大了,女子,还是温柔些讨喜。” 她便温柔一笑:“就像晋王爷府上的那十六房小妾?” 大凉晋王,风流成性,谁人不晓,府里那十六房侍妾,哪一个不国色天香,哪一个不温柔可人。 凤玉卿被堵得无言以对,失笑出声:“萧景姒,给本王留点情面,可是本王替你背了黑锅,太子的怒火也是本王替你受的。” 这萧扶辰的‘帝王燕签’,不用多想,定是她递进了永延殿。 萧景姒却云淡风轻,不以为意:“迦善国师的信笺是王爷你截下的,这黑锅又怎是替我背的。” 是他截下的,可是这偷天换日换的可不是文国公府里的那位,倒是为他人做了嫁衣,让这女子趁虚而入了,却让他担了狸猫换太子的罪名。 凤玉卿也不恼,笑得妖娆:“聪慧诡辩的女子一点都不可爱。”他凑近了一步,“本王王府里,还缺个正妃,你要不再考虑考虑,你这身能耐,我父皇也不会放过你,不如来本王府上,替我管管那十六房小妾。” 似真似假的口吻,像玩味,却也有意。 她微微欠身:“恕景姒才疏学浅。” ------题外话------ 礼物鸣谢:素素素菜,么一个! 杏花:快放我出来! 顾后妈:我不!放你这小妖出来为祸人间吗? 杏花:放我出来侍寝! 顾后妈:别说话,躺下! 杏花:阿娆,总有女人惦记我的美貌。 第二十二章:替之杀人灭口 她微微欠身:“恕景姒才疏学浅。” 拂了拂衣襟,转身走下石阶。 凤玉卿失笑,看着女子挺直的背脊,久久失神,眼底,似有一抹暗色划过,转瞬即逝让人瞧不真切。 她背对着走远,一步一步,缓缓不疾,微微抬起眸,映入眼帘的是座座金碧辉煌的宫殿。 上一世,她助太子夺权,晋王败北,江山初定时,他遭新帝贬斥,流放边关那日,正好是她封后之日。 他将温平之的头颅送于她当大婚贺礼,还记得她趔趄倒地时,一双手扶住了她。 他说:“萧皇后,我不是输给了凤傅礼,是败给了你。” 三年夺嫡之乱,是她一步一步为东宫出谋划策。 她浑身都在颤抖,因那揭露的真相,通红着眼,却流不出一滴眼泪。 “景姒,” 这是凤玉卿第一次喊她的名字,像相识多年般熟稔。 他说:“景姒,凤傅礼不是你的良人。” 她敛眸,看着血淋淋的头颅,怔怔出神。 “你不要对他毫无保留,将有一日,保重自己。”凤玉卿起身,沉默了很久,“若是一开始,我先谋了你,会不会——” 终究是话未完,他转身离去,徒留凤栖宫里,女子大笑嘶吼。 前一世,终归是她有欠于他。 走下石阶,紫湘快步上前:“主子。”神色,有些焦急。 萧景姒问:“何事?” 紫湘回道:“那猫儿闯祸了。”定了定神色,才娓娓道来,“不知为何突然撒起了野,抓花了周王殿下的脸。”片刻,紫湘又补充一句,“还咬了周王的手。” 那灰色猫儿,是钦南王府送来的,许是受过管教,平日里十分温顺,怎知方进宫,便闯下如此大祸,也不知那周王是怎地惹毛它了。 萧景姒微微拧了眉头:“可让人捉了去?” 说到此处,紫湘便笑了:“这倒没有,它腿脚灵活着呢,也不知跑哪去了,这会儿周王府的侍卫长正四处逮它,周王气恼得不行,可是也不知道是谁家的猫,无法拿人问罪。” 萧景姒笑,摇摇头,那小家伙,倒是帮她出了口恶气。 “随我去寻它。” 紫湘打灯,在前面给萧景姒领路,偌大的皇宫,也不知道去哪寻猫,十分头疼。 且说那猫儿在何处? “喵!” “喵!” 这叫声怎地振奋,只见如绘殿里,一只灰色柔弱的猫上蹿下跳,好不欢脱,蹦哒了一会儿,撑着前蹄对软榻上的男子摇头摆尾。 这邀功的小畜生! 菁华摇头,只是世子爷心情极好,眼含笑意,赞道:“做得不错,有赏。” 随手,将案前的吃食赏给了那邀功卖好的小灰猫。 它五体投地:“喵!” 这时,菁华听见殿外声响,从纸窗外瞧了瞧:“世子,萧姑娘来寻它了。” 带笑的眸,瞬间暗了,世子爷不开心:“阿娆她太宠你了。”说着,一脸踢开了榻下的小灰。 这翻脸速度,堪比翻书! 小灰打滚,以头抢地:“喵!喵!喵!”没有!绝对没有!小妖哪敢跟妖王大人争宠! 楚彧哼了一声,还是不开心,起身走过去,提起那猫儿的耳朵,手一拂,将之扔出了纸窗外。 “喵——” 某猫歇斯底里的惊恐叫声,迟迟不歇。 世子爷这醋劲儿,可着实大了点。 菁华瞧了瞧外头高高悬挂的满月:“世子,入夜了,可回府歇息?”您都跟着人姑娘一整天,从月隐寺跟到文国公府,又从文国公府跟到宫里,真是一刻也不消停。 楚彧只道:“去月隐寺。” 菁华不明其意:“去月隐寺做何?” 他沉凝,取了披风系好,抬眸,微微湛蓝的眸中,染了近秋时节的寒气,他道:“杀人灭口。” 杀人灭口?替谁? 菁华一番思忖,便哑然了,还能替谁杀人灭口?能牵动世子爷一举一动的人,也就只有一位了。 想想也是,若让顺帝知道了帝王燕真正落了哪位姑娘,先不说太子的勾结之罪,这欺君之罪,世子爷家阿娆便要担下了。 出了如绘殿,远远的有灯火靠近,近了,才瞧清来人。 女子身形婀娜,模样温婉,微微欠身行礼:“常山世子。” 宫灯打来,淡淡光晕衬得女子顾盼生姿,一身清雅,十分貌美,正是太后养在膝下的宜阳郡主凌织。 宜阳郡主并非皇家女子,是已故华烨大将军凌冲之女,凌家满门忠烈战死沙场之后,太后体恤凌织孤苦,便接到华阳宫养在身边。 大凉世家女子,唯数宜阳郡主最具大家气度,此话不假。 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不显疏离,也不失礼,“世子可是要出宫?” 楚彧应了一声,漫不经心地敛着眸,一贯无话沉默。 她嗓音不疾,轻声道:“夜路漆黑,不若凌织掌灯送世子一程。” “不必。” 只道了两字,楚彧转身便走。 “楚世子,” 身后女子唤住他,缓缓走近,放下手里的宫灯:“夜里凉,世子多加小心。” 说完,独身一人,凌织走进了深色的夜里,留下了那盏浅色的宫灯。 菁华迟疑了一下,罢了,别的女子的东西,还是不碰为好,摸着黑继续引路。 远去数米,凌织回头,凝眸望着,摇头失笑。 一盏茶功夫,宜阳郡主方回了华阳宫,主殿外灯火通明,侯了许多侍从宫女。 太后的近侍老嬷嬷出来迎人,神色匆匆:“郡主,您可算回来了,太后娘娘在寝殿侯了您好些时辰了。” ------题外话------ 礼物鸣谢:超爱甜宠,丫头,嫒儿,撑撑宝,一人一个么么哒! 抱歉,一睁眼就日上三竿,更晚了。 第二十三章:楚彧,帮我 太后的近侍老嬷嬷出来迎人,神色匆匆:“郡主,您可算回来了,太后娘娘在寝殿侯了您好些时辰了。” 凌织微微颔首,快步进了殿中,只见文定太后沈氏正撑着身子,虽花甲之年,身子倒硬朗,眉目如画,想必年轻时也是少有的美人,她侧卧在榻,似是等了许久,凌织上前,福身:“凌织请皇祖母安。” 宜阳郡主养在太后膝下多年,便随宫中的皇子皇女一般,唤太后一声皇祖母,足可见文定太后对其宠爱有加。 沈太后坐起身子:“快些过来。”用手背探了探她的额头,“怎还有些发热?”斜长的凤眼抬起,斥责道,“郡主还生着病,你们是怎么照看的,如何能由着她出去见风,万一受了寒气加重了病情,你们有几个脑袋来担?” 伺候宜阳郡主的几个侍人皆战战兢兢,跪了一地:“太后恕罪,太后恕罪。” 太后出身右相府沈家,与已逝孝静皇后是亲姑侄,除去亲系的周王殿下,可是这位凌织郡主最得太后偏宠,一干人等怎敢怠慢。 凌织见状,便软软央求:“皇祖母莫要恼他们,是我觉着闷方才出去赏景,你要罚便罚我。” 沈太后语气不悦:“哀家这华阳宫的景还不比如绘殿?” 赏景?她去如绘殿怎会是赏景。 凌织笑道:“凌织便知晓什么都瞒不过祖母。” 沈太后拉着她的手,让她坐在身侧,语气严肃了不少:“这皇宫,最不缺的便是眼线,你明知如此,怎还敢兵行险招,若是你借病推辞皇家秀选的事情被东宫知道了,不说你,就是右相府也会难辞其咎。”隐寺祈签,宜阳郡主本也在秀选仕女之列,却称病推脱,沈太后怎不知她的心思,“你就如此不想嫁入皇家?” 凌织抬起眸子,一双清澈明亮的眼,光影灼灼:“求皇祖母成全。” 从她及笄那日起,她便拂了太后之意,不愿入周王府,只因心有所系。 沈太后恼也不是,急也不是,又舍不得斥责:“你可知道一年前在钦南王府那楚彧怎么拒绝哀家的。” 一年前,文定太后驾临钦南王府,替宜阳郡主示好于常山世子,有意缔结姻亲。本打算若是常山世子应了,钦南王府与右相府也能结秦晋之好,不想—— 说到此处,太后愠恼:“楚彧那小子说,”咬牙切齿都不解气,“他说宣阳郡主是哪个?!” 大凉世家女子,数宜阳郡主与国舅苏家的暮词姑娘最为盛名,有才有貌,哪个男子不想娶之。 楚彧倒好,半分面子都不给。 凌织却不恼,轻笑:“他大概当时没睡醒。” 当年平邑战败,北蛮屠城,她家破人亡时,便是楚彧,带着千军万马,踏烽火而来,那时,他还年少,穿着银白色的戎装,沾了些许血渍,微微眯着眼,对着城门下千千万万的流民懒懒地问:“谁是华烨将军的后人?” 声音,软绵绵的,哪像个驰骋疆场的少年将军,像是从惺忪睡梦里而来。 那时,兴许他也是未睡醒的。 沈太后听罢,怒其不争:“楚彧那个小子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汤!” 凌织不言。 沈太后轻叹:“凌织,你虽不是右相府的小姐,可到底是哀家养大的,相府是周王的母族,你与他也算是一系,周王早便向钦南王府示好,楚家人显然无意卷入夺嫡,楚世子又怎会与你再有牵扯。” 沉默里片刻,凌织颔首:“我知晓。”她淡淡轻语,眸子亮如星子,“皇祖母,凌织从不妄念,只是,也不愿屈就,万物缘法不可强求。” 妄念? 太后膝下的郡主,配他楚彧一个藩王世子,还配不上不成? 沈太后恼得连喝了几口清茶:“这次便罢了,以后不准由着性子胡来。” 凌织点头应好。 “还有那苏暮词是怎么回事,国舅府的人怎么会帮你?”太后问道。 宜阳郡主称病,国舅府苏暮词为其诊治,二人便都因此推了月隐寺秀选。只是,苏暮词医术精绝,不可能诊不出宜阳在装病。 凌织沉吟:“大概苏暮词也不想嫁入皇家。” 沈太后无语了,到底她皇家的子孙是有多不入眼,这一个两个都费尽了心思要逃开。 亥时方过,殿外更声响。 永延殿外,宫人脚步声急促。 “皇上,月隐寺走水了。” 顺帝从龙座上起身:“那迦善国师呢?” 来人禀道:“被困火海,夜里起了东风,火势汹涌,只怕是,” 宫人摇头,只怕是性命不保。 顺帝脸色骤变:“死无对证,倒让朕束手无策了。”这皇家甄选,帝王燕临,怎可能全是天意。 方公公上前搀扶:“皇上,您说这萧家老七当真能预知?” 萧扶辰入主东宫,这是那女子的预言,倒不想,一语成谶。 顺帝沉下眸子:“若不是预知,只怕这次秀选是她一手绸缪,这份心计,也足够将朕的天下玩弄股掌。”顺帝叹气,“若为朕所用也罢。” 若不为帝君所用,势必是大凉之患。 夜深,文国公府外留着守夜的灯,紫湘沐着夜色进了景和院。 这时辰,萧景姒在煮酒,那嘴馋的灰猫趴在她脚边,作垂涎欲滴状。 “主子。”紫湘走近,“如您所料,顺帝果然派了人上月隐寺。” 萧景姒晃了晃酒壶,摇匀了几下:“凤傅礼呢?” 顺帝自然是去查实,至于太子…… “太子的人还没来得及杀人灭口,月隐寺便烧了大火,火势之大,只怕是要毁尸灭迹烧个干净。主子,恐怕不是天灾,只是不知道是何人敢在皇帝与太子的眼皮子底下动作。”皇家那几位王爷,也不知是哪个胆大包天的,紫湘问,“可用我去查实?” 萧景姒摇头,专注地煮手中一壶清酒,漫不经心地道:“不用了,总归是助了我。” 要杀人灭口的,除了太子,自然还有主子,紫湘诧异,总觉得主子知道些什么。 “猫儿,不准舔。” 萧景姒轻斥,原是那猫儿偷尝了杯中清酒,还很是无赖地摇尾。 萧景姒笑着揉它的脑袋,“这清酒虽淡,也不是你这小东西能饮的。”抬眸吩咐,“紫湘,去端些鱼汤来喂它。” “是。” 紫湘蹙眉走出去,盘算着到底是谁在助她主子。里头,女子自言自语一般:“猫儿,你说我去见见他可好?” “喵!”好! 萧景姒轻笑,抬头,透着烛火看纸窗外高悬的月,突然,那些远古的记忆,来势汹汹。 上一世,月隐寺祈签,凤殷荀那蛊消暑汤,被她饮下,那样烈性的情药,她哪里还有理智,只得用簪子划破了手腕的血管。 意志涣散时,有人在唤她。 “阿娆。” “阿娆。” 手腕被一只凉凉的手握住,很轻,不敢用力一般,她睁开眼,眼里全是晃动的影子,都是一个人的样子。 她浑身无力,扯扯唇角:“是你啊。” 声音沙哑,带着浓浓情欲。 是楚彧,是他来了,似乎次次在她狼狈落败时,他都会在。 “哪里不舒服,你告诉我。”他伸手,用手背给她擦去脸上的汗。 意识早就不清醒了,视线模糊,她呢喃:“我难受。”扯了扯脖颈的衣领,她抓住了他的手,“楚彧,帮我。” ------题外话------ 预知后事如何,请自行脑补 礼物鸣谢:柒柒,迟暮,笑笑微凉,黎小小酒儿,燕子,郑zhenghb,曦月大人,谢谢你们一直都在! 第二十四章:一品国师 “我难受。”扯了扯脖颈的衣领,她抓住了他的手,“楚彧,帮我。” “阿娆……” 他唤了她一声,将她揽进了怀里,俯身,含住了唇舌。 “乖,张嘴。” 嗓音,蛊惑一般,她听话极了。舌尖缠绕,凉凉的,渐进驱散了滚烫的热意,她下意识地勾住楚彧的脖子,用力喘息与吞咽。 她不知晓他喂了她什么,也不知晓他是如何解了那催情药的药性,只隐隐记得楚彧抱着她一遍一遍喊她的名字。 她醒来时,楚彧便伏在她的手边,灼灼目光凝视着她:“阿娆,是我。” 那日之后,她因帝王燕,封了东宫太子妃,圣旨下落文国公那夜,楚彧在景和院外,等了她许久许久。 楚彧似乎有话对她说,却沉默着看了她很久。 是她先开口的,不知道说什么好,却故作淡漠:“谢常山世子昨日在月隐寺相助,景姒无以为——” 楚彧突然抓着她的手:“阿娆,可不可以,”嗓音慌乱又无奈得一塌糊涂,央求一般,“可不可以不要喜欢凤傅礼?” 她愣了。 楚彧抓得她很紧,声音,竟微微有些哽咽:“我会对你好,比他对你要好很多很多。” “楚彧,” 话还未出口,他便抱住了她:“阿娆,你不欢喜我,不要我是不是?” 她张张嘴,竟不知从何而言,她不过是一个身负血海深仇的孤女,又将为人妇,何德何能。 过了许久,楚彧终是松开了手:“阿娆,你要的,我会帮你去争。” 所以,在后来那样的腥风血雨里,她次次独善其身,毫发无损。 窗外月夜,凉风起,萧景姒仰头,突然红了眼。 这会儿,已子夜,月隐寺临星而建,高耸入云,漫天灼目的火光,照亮了大凉帝都的夏夜。 浓烟弥漫,万恶佛前,横尸遍地,唯有一人匍匐在地,捂住了口鼻,不断挣扎着往外爬。 门推开,一双银丝绣面的锦靴踏进来。 迦善国师动作一顿:“你是何人?” “你不需知道。” 声音,冷若秋霜,逆着火光,只见男子身影纤长,侧脸的轮廓棱角精致。 来者,不善。 迦善国师下意识后退:“你要做什么?” 男子语气懒懒,道:“取你性命。” 迦善国师突然发笑:“我就知道如此……”回头,看着万恶佛像,自言自语一般痴痴念道,“帝王燕临,天下将乱。”迦善大笑,“虽是东宫授意,又何须老衲动手,那帝王燕的签文本就是真的,萧家七女,帝后之相,破国之祸。” 帝后之相,破国之祸…… 上一世,凤傅礼登基不足两月,月隐寺便向新帝如此谏言。 后来,他挥兵进城,屠了大凉帝都,满身血腥地踏上了月隐寺,一把火,烧了个干干净净。 楚彧只道:“这些话,去地府说。” 语罢,抬手翻覆了万恶佛像,瞬间,血色蔓延。 月隐寺外,两道身影久久伫立,火势汹涌,将其远隔在石阶之外。 章周沉思稍许:“将军,看来我们是来晚了。” “竟不想,”话未讲完,秦臻望着月隐寺的火光怔怔出神。 章周不解其意:“竟不想什么?” 秦臻笑而不语,竟不想除了他,这世间,还有一个人,可以这样无所顾忌地为了她杀生予夺。 “回去吧。”秦臻道,背着火光走去。 次日,月隐寺大火的消息传来宫中,不过一个时辰,宫里的圣旨便送去了文国公府。 “文国公府新城县主接旨!” 萧景姒跪地,接旨。 悦耳的女子嗓音,高声宣旨:“文公七女,慧极聪敏,身负异能,可知凶兆,可预未时,可观星象,星月而临,扶风而上,乃大凉之大幸,朕特以册令为国师,号封华凉,享一品之禄,百官之尊,承爵之贵,辅朕治政,可令朝臣,特以告令天下,钦此。” 前来宣旨的,是左相,洪宝德。 一旨宣完,文国公府众人目瞪口呆,久久难以回神。 国师……竟是国师,大凉开国数千年,这是第一位辅政女国师。 唯独萧景姒,漠然平静,起身接过洪宝德手里的圣旨:“臣女接旨。” 自此,文国公府七女,任命国师,不过十五,权倾天下。纵观大凉历史,前所未有。 洪宝德笑着拱手贺道:“恭喜。” 萧景姒也不忸怩,大方回礼:“谢谢。”不顾萧家众人视线,二人走出正厅,“我煮了茶,去我那尝尝。” 洪宝德求之不得,心情颇为愉悦,进了景和院,也不急着进去,撑着身子靠着门打量萧景姒:“以后我们便是同僚了,”四下无人,便肆无忌惮了,“大凉朝堂一品大臣不超过两只手,文官你我各占一席,再加上武将秦臻,我觉着日后咱可以横着走。” 倒是没想到,景姒也入了仕,想来,个中缘由,定不简单。 萧景姒绕开她,走进院子里,脱口回道:“你何时竖着走过。” 难道平时她这般横行霸道?洪宝德不禁反思了:“原来我在你心里这般嚣张跋扈呀。” 萧景姒不置可否,笑笑不语。 洪宝德坐到她旁边,这才问到正事:“景姒,凤二和凤四那两厮是不是得罪过你?” 称呼天家的太子王爷,还一口一个凤二,一口一个凤四,这还不嚣张跋扈? 萧景姒倒茶,抬抬眸:“何以见得?” 洪宝德撑着下巴,思前想后了一番:“你若只是不想嫁入天家,有的是不动声色的法子脱身,也没有必要这样大动干戈,凤二如今臭名昭著,太子更是痛失了钟大司马这个左膀右臂,到底是因为什么让你下这么重的手?” 天家两位王孙,可都得吐好大一口血呀! 萧景姒给洪宝德递了一杯茶:“这就重了?” 言外之意是,还有更重的。 “……”洪宝德竟无语凝噎了好半天,“所以,凤家那两厮到底做了什么令人发指的事,是不是和卫平侯府有关?若非与你外公有关,你绝不可能入朝辅政。”凭借她的能耐,要为官,哪需等到现在,何必在皇家秀选这个风口浪尖上出仕,多引人注目。 萧景姒闻之,不答不应,好似未闻,竟起了逗猫的兴致。 “猫儿。”她招招手,“过来。” 那灰猫听得懂似的,颠儿颠儿地摇着尾巴过去,洪宝德饶有兴趣地瞧着。 萧景姒将那灰色的猫提到案桌上,戳着它的肚子,心情甚好:“以后不准吃那么多,长肥了会跑不动。” “喵!”小灰扭头,它分明是最灵活最苗条的猫! 这小畜生,怎像听得懂人话似的,洪宝德暼了一眼:“你何时开始养猫了?” 萧景姒答:“前几日。” 儿时,萧景姒倒养过一只黑色的猫,养了半年走丢了,之后便没见过她再养,那只黑猫洪宝德现在还记得,俊得不得了。洪宝德两相对比,然后看着这灰猫的眼神瞬间变得嫌弃了:“这猫真丑。” 小灰一个瞪眼:“喵呜!”小妖哪里丑了! 哟,这小畜生还真听得懂?洪宝德来了兴趣,一把提溜住猫儿的耳朵:“给我看看公的母的。”说完,扒开了双蹄,“呀,是公的!” “喵,喵!”奇耻大辱!奇耻大辱! 小灰猫张牙舞爪了,可哪里挣得开左相大人如此粗鲁的桎梏。 萧景姒无奈,把猫儿抱到自己那边去:“宝德,你弄疼它了。” “……”这是怪她不怜香惜玉。 “喵!” 那小畜生一个劲地冲洪宝德挥舞爪子,萧景姒也不管管它。 洪宝德觉得,她的地位快比不上这只小畜生了。 ------题外话------ 礼物鸣谢:Milet米,笑笑微凉,盼盼,超爱甜宠,哥斯拉不说话,锦姨妈,郑zhenghb,黎小小酒儿 第二十五章:都是夜色惹得祸啊 洪宝德觉得,她的地位快比不上这只小畜生了。 “我还有一事要问你。”萧景姒道。 “嗯?” 萧景姒将猫儿放下,从梳妆盒下取来信笺,递给洪宝德:“国库里可有这四味药材?” 洪宝德一瞧,有些惊讶:“这其中三味是趿褡的药材,去年年关折冲将军大破趿褡时带回来一批上贡的药材,皇上将这些药材赏赐给了各位宫的主子,若是我没记错的话,白木香和乌灵子分别送去了东宫太子府和晋王府,紫茸送给了琉璃宫那位,这最后一味药,只有牧流族的皇室才有。”这四味药材可都是有价无市,洪宝德问,“你想要?” 萧景姒点头,似在思忖,沉思不语。 “你又不行医问诊,要这稀世药材何用?”洪宝德凑上前,十分好奇。 萧景姒自顾自饮:“自有用处。” 指不定又在谋什么!洪宝德也不多舌,只道:“这几味药千金难求,用银子可不顶用。”她一副瞧戏的模样,“药都在宫里那几位金贵主子手里,你打算怎么弄到手?” 萧景姒片刻思索,道:“强买强卖。” 洪宝德:“……” 她觉得萧景姒越发粗暴直接了。 这时,云离进来:“七小姐,国公爷派人来请小姐去前院。” 微微蹙眉,萧景姒问:“何事?” “别庄的江姨娘接回来了,夫人听闻是小姐去接的人十分气恼,这才差人来请小姐过去问话。” 萧景姒闻言,放下杯子:“问话?”她笑着反问,“谁有那个资格?” 一品国师大人,比这文国公大人可还要官高一等。云离笑笑称是,便折回去回话。 洪宝德挑挑眉:“你这是?” 萧景姒言简意赅:“清理门户。” 洪宝德明了,景姒一向不插手后院之事,此番想必是那柳夫人不识趣,自作孽啊。 夜半三更,待景和院里的油灯熄了,淡淡月色下,有一黑影温吞地挪动,畏手畏脚。 仔细一瞧,是只灰黑的猫儿。 那猫儿左顾右盼,眼珠子一定,蹿进了巷子里:“喵!”妖王大人! 只见它趴着,头伏地。 两面环墙,巷子深远,尤其是夜里,便显得格外幽静,一轮半月洒进来,将男子的身影打在了墙面。 “你让她抱了你?” 嗓音里,有浓浓不悦。 灰猫瑟瑟发抖:“喵!”小妖……不敢啊! 嗓音又是一沉:“欺瞒本王,”楚彧眸光一凛,“罪加一等。” 瞬间,那双深邃不见尽处的眸,晕开浓浓的湛蓝色。 妖王大人发威了! 小灰四蹄贴地:“喵!” “喵!” “喵!” 妖王大人饶命啊!它怎么一胆小就给忘了,妖王大人最近总来景和院爬墙,准是偷听偷窥去了。 “靠墙跪着。” “喵!”小灰拔腿就扒住墙。 妖王大人还命令了:“今夜,你不准进阿娆的院子。” “喵!”遵命! 待妖王大人出了巷子,菁华左使过来,端详地看了一眼,语气诚恳:“猫兄抱歉,是我谏言在先,让猫兄平白受了主子的牵连。” “喵!”它不过是个修了多年都没修成人身的低等妖,哪里敢叫屈。 左使大人抱拳:“保重!” 人去巷空,徒留猫叫声声,怎地哀婉幽怨。 那厢菁华刚出巷子,钦南王府的侍卫便驾着马车过来:“菁华大人,王爷来了信报,不知世子何时回府?” 菁华瞧了一眼文国公府的侧门:“世子今夜外宿。” “嘎吱——” 门被推开,一缕夏日的暖风漏进来,卷起了里间垂挂的素色流苏。 “喵!” 只见一只猫儿走来,步调轻缓,似小心翼翼。 这时,流苏被掀起,萧景姒从里间出来,许是方才沐浴,只穿了最贴身的小衣,白皙的脖颈上还有未擦去的细细水珠。 萧景姒瞧了那呆愣的猫儿一眼,失笑:“还以为是紫湘,竟是你这小家伙乱闯。” 美人玉骨,冰肌半掩,怎地一副美色。 “喵~” 那猫儿唤了一声,竟似百转千回般,好不酥人。 萧景姒却大惊:“你怎么流血了?” “……” 只见那猫儿两滴鼻血滴下,一双亮晶晶的眸,也红了几分,来回转悠,似是不知将眼珠子放在哪儿。 萧景姒也不知何故,有些担忧,走过去,俯身瞧它:“伤哪儿了?” 凑近了,缠缠绕绕的清香挥之不去。 “喵~” 这一声叫唤,是更媚骨了,那猫儿转开头,耳朵一耷拉,浑身的毛都顺了。 “喵~” 叫得那叫一个春心荡漾。 萧景姒瞧着不解,便将它抱起来,用手里擦水的布帛给它擦脸:“许是给你吃的太好了。” “喵~” 怀里那猫儿,后腿磨蹭,尾巴摇晃得厉害。 萧景姒手上动作一顿,怀里那小家伙便蹿下地去,一番打滚扭动,然后钻到了桌子底下,背对着,徒留一条灰色尾巴露在外面,左右摇动得飞快。 之后,屋里便传出女子轻快的笑声。 大抵过了一盏茶的功夫,文国公府的墙头上,有黑影靠近。 “喵!” 听这叫声,似是不太寻常,菁华赶紧上前接应:“世子爷你终于出来了。” 只见他家世子爷,原形毕露。 这是怎么回事?方才世子幻成了那小灰猫的样子进去的,出来怎如此……嗯,如此撩人,一举一动,着实勾人。 世子爷好似没听见,叫唤了几声,随即—— 身影一跃,便在屋檐上四处蹿动,从一个屋顶跳到一个屋顶,再跳到另一个屋顶,还伴随着一声声媚到骨子里的叫声。 菁华惊呆了! 他跑去问小灰猫:“世子爷他怎么了?”几十年了,也没见世子爷这样过。 小灰猫是只明事理的猫:“喵!”妖王大人这是动情了!动情了!造作呀!造作呀! ------题外话------ 礼物鸣谢:风云初落,Milet米,人间丑事,哥斯拉不说话,北边张姓 此章纯属恶搞…… 推友友文,《蚀骨缠绵:琛爷的心尖宠》 第二十六章:护妻狂魔乃花爷 且说隔日,继萧家七女钦封一品国师之后,不过半天,圣上又下诏令,于皇宫最北,修葺星月殿,令司缮司半月完工,以迎华凉国师入住。 此等盛宠,前所未有,茶楼小肆里,那是沸沸腾腾,众说纷纭。此时这茶桌上,三五成群的公子哥围坐一桌,你一言我一语,正话道朝堂。 “这月隐寺的火星子还未冷下,圣上便在宫里给那萧景姒修缮宫殿,就是天家那几位主子,也没这般荣宠。”男子手握折扇,说起朝堂怎生一个眉飞色舞。 “国师?”临座的男子放下茶杯,抹了一把嘴,轻蔑地嗤了一声,“又是钦封,又是修葺宫殿,不知道还以为圣上这是纳妃呢?” 众位公子哥哄笑一堂。 这一桌坐的,都是凉都宦官家的公子爷们,对这朝堂多多少少有些耳濡目染。 “她萧景姒区区弱质女流,怎能堪任大凉的一品国师!”这开口的青衣公子,便是御前大都督刘正的独子,是京都称得上名号的纨绔公子哥。 “可不就是。”席上,有年轻的公子哥附和,“说什么通晓天文,能知后事,我看就是那萧七妖言惑众。” 刘大都督家的公子讥诮:“保不准就是个妖女,三国境内不是早便有传闻北赢有妖,再看那萧七的容貌,以色侍人也足矣。” 民间有传,北赢有妖,妖颜惑众。 “咣!” 隔壁雅间里,上好的青花瓷茶具突然被捏了个粉碎。 凤朝九诧异地看向楚彧:“你怎么了?” 凤容璃也瞧过去,总觉得瘆得慌,莫名其妙。 妖族听力灵敏,凤家叔侄自然什么也听不见,菁华明事,上前给自家主子递了块布帛擦手。 楚彧不言,沉着眼,反复擦拭着手上的茶渍,尔后随手扔了,转身便要出雅间。 被晾着的叔侄俩面面相觑。 凤朝九问:“这便回府?”这茶还未凉,楚彧倒了眯了个小盹儿就走。 他无关痛痒的口吻:“去杀人。” 凤朝九杯中的茶一抖,洒了,怔愣地瞧着楚彧出了雅间。 去杀人…… 说得好随意,好理所当然。 凤容璃惊得眼睛一撑,问凤朝九:“他玩真的?” “自然是真的。”凤朝九笑着将杯中的茶一饮而尽,“他杀人从来不玩,一击致命干脆利索。” 凤容璃不可思议:“这可是天子脚下。” 凤朝九反问:“天子敢管他?” 凤容璃无语凝噎,好像还真不敢,钦南王府在凉都那是谁都不放在眼里,我行我素任意妄为,这么多年了,他父皇一直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这会儿,日照生烟,正是晨昏交替的时辰,钦南王府外,有客来访。 带刀的守卫阻断来人前行,面无表情地问道:“门外何人?” 女子取下纱帽,回道:“文国公府,萧七。” 文国公府萧七,帝君钦封的一品国师,守门的侍卫好一番打量,道了一句‘稍后’,便前去通报。 不大一会儿,钦南王府的总管事华支便出来相迎,华支不过而立之年,沉稳有礼,态度十分恭敬:“不知是七小姐来访,华支失礼了。” 隔得近了,华支瞧着女子模样,着实貌美,尤其是那一身淡雅清幽的气质,更是非比寻常。 萧景姒微微倾身,回以一礼:“华管事无需多礼。” 平易近人,哪里像外面传闻那般是个祸国殃民的红颜祸水,华支对其印象又好了几分:“七小姐可是来见世子的?” 她点头:“我这猫儿近日来厌食,便来叨扰世子讨要喂食的法子。” 华支这才注意到紫湘手里抱着的小灰猫,正是那日世子爷吩咐送去国公府的那一只。别人送珠宝金钗、绫罗绸缎,就是不知主子为何偏偏送只猫。 华支回:“倒是不赶巧,世子未时便出府了,”伸手恭请,礼仪周到,“还请七小姐进府稍作歇息,我这便去请世子。” 萧景姒沉吟了片刻:“他在何处?我去寻他罢。” 华支说了地方,又恭恭敬敬把人送出去。 紫湘欲言又止了许久,是藏不住事的性子,一脸疑虑显而易见。 萧景姒道:“想问便问吧。” 紫湘思索,顺了顺怀里的猫儿:“主子当真是来求喂猫的方子?”只是这几日小灰胃口好得很,嘴馋得紧,何时厌食过。 萧景姒笑着摇头:“自然不是。” “那是为何?” 萧景姒顿了一下:“我来见他。” 语气,竟有些难以名状的愉悦。 打着喂猫的幌子,行探望之便,主子何时做过这等迂回之事,平日里哪有什么人能劳烦主子这般动心思,何况还是为了男子。 如此一想,紫湘一惊:“主子,您可是,”顿了一下,她斗胆问道,“可是看上楚世子了?” 萧景姒突然停住脚,敛着眸,睫翼微微颤动。即便是上一世,比起风月,倒是计谋玩得多,便是后来入主了东宫,与凤傅礼多是谈权谋与夺势,这男欢女爱的风花雪月之事,她并不精善。 看上楚彧?她笑着摇头,哪里知晓,只知他若是想要什么,便是抢,也要捧到他面前。 萧景姒不言,却是紫湘怀里的小东西哼唧了一声:“喵。” 这厢,茶肆雅间里,门窗紧闭,气压甚是低冷。 “你们是什么人?” 开口的男子,可不就是方才还在隔壁雅间里高谈阔论道国师大人以色侍人的刘都督家公子爷。 只见此时,他被绑了手脚,坐在地上有些瑟瑟发抖,抬头盯着座上之人:“你要做,做什么?” 楚彧沉默,撑着身子,懒洋洋地半靠着,似是在思忖什么,唯独那不经意般落在刘公子身上的眸光,冷若冰霜,满覆杀气。 刘家公子爷平日里就是个纨绔,胆识没几分,这便被吓破了:“别乱来,我爹可是朝中大臣,你们要是动了我一根汗毛,我爹断不会放过你的。” 这等时候,纨绔语录:我爹可是…… “好吵。”楚彧眉头一皱,显然不耐烦,枕着手躺回木椅上,平声静气地,“把他的舌头割了。” 这口吻,就像被割的是萝卜青菜,随着性子来。 刘家公子腿一软:“不要,不要割我的舌头,你要多少钱我都给你。” 纨绔语录升级版:你要多少钱? 那刘公子刚说完,随即:“啊——” 惨叫声,撕心裂肺。 贴着纸窗听耳根的凤容璃打了个寒颤,掏掏耳朵:“如果我没听错的话,这是御前大都督刘正的公子。” 大都督刘正老来得子,都督府女儿生了十四个,方得了这么个命根子,大都督那是含在嘴里都怕化了。 凤朝九抱着手,啧了一声,摇头:“下手太重了,会很麻烦。”他走过去,却叫门口钦南王府的影卫给拦下了。 “十六爷止步。” 一眼瞧过去,王府的影卫一个个都是面无表情的。 凤朝九好心奉劝:“本王只是进去提醒你们主子,光天化日下不宜太过明目张胆。” 影卫还是面不改色,万年不变的冰山脸:“十六爷,主子有令,闲杂人等不得入内。” 闲杂人等?凤朝九气结。 正在这时,只听见凤容璃一惊一乍的声音。 “萧景姒,你、你怎么来了?”莫不是寻着血味儿来的吧?! 宣王殿下,这一脸的表情,活脱脱的四个字:做贼心虚。 萧景姒问:“他在里面?” 凤容璃闭嘴,凤朝九也闭嘴,影卫却答了:“在里面。”并做出避让的姿态,菁华将军叮嘱过,见了国师萧景姒,拿出对待主子时的小心与恭顺。 凤朝九等闲杂人等一时恼得无语。 萧景姒迟疑了一下,走近,素手推开了门。 扑面而来的,是浓重的血腥味,伴随男子的呜咽声,一门之隔,厢房里,血色弥漫,一地刺目的红色顺着地板淌到了门口。 门外的人愣住,里面的人也愣住。 “阿娆……” ------题外话------ 关于前一章的流血事件,鉴于我杏花对阿娆毫无抵抗力,我决定,时不时给点肉沫肉汤,增强免疫力! 礼物鸣谢:风云初落,人间丑事,笑笑微凉 推荐雨凉,《妈咪在上,爹地在下》 第二十七章:总有刁民想害她 门外的人愣住,里面的人也愣住。 “阿娆……” 他唤她,痴痴地,失了神,不知所措。 突然的寂静,许久,萧景姒道:“在这里动手不好。”她蹙眉,看着那一地血红。 他从软榻上猛地站起来,撞倒了案几上的茶盏,却丝毫未觉,月白色的衣袍袖摆上沾染了茶水,大吼:“谁准你们让她进来的!” 门口两个影卫,背脊发凉,额头冒汗,胆战心惊得一动不敢动。 吼完,楚彧几乎跑到萧景姒面前,踉踉跄跄地,好不狼狈:“阿娆。” 只是唤她的名,手足无措,眸中都带着小心翼翼。 是有多在意,竟让平日那般肆意妄为的男子这样战战兢兢。 凤家叔侄,简直见所未见。 “阿娆。” 他怕她恼他,只敢喊她。 她问道:“我是不是叨扰到你了?”她眸子看着楚彧的眸,里面有深邃缠绵的影子,似倒映了一轮精致的月圆。 没有恼,这样平平静静。 楚彧却慌了,言辞都乱了:“不,不是的。”他怕,怕她不喜,抬手去遮住她的眼,“阿娆,你别看。” 动作笨拙,他将指尖上的血,沾到了她的脸,凉凉的,待着些许轻微的血腥味。 萧景姒凝眸看他,抓住了他的手:“你手上有血。” 楚彧募地松开了手,怔了好一会儿,才用袖子去给她擦脸,动作不得章法,又带着微微颤意。 这般讨好,又这般小心,他轻轻擦去她脸上的血痕,然后垂下手,像个做错了事的孩童一般,低着头,敛着眸,小声说:“对不起。” 对不起…… 有生之年能从常山世子嘴里吐出这三个字,凤家叔侄觉得也涨见识了,就是不甚明白,他楚彧杀他的人,何须对萧景姒认错服软。 那厢只见楚彧还万分忐忑地站在萧景姒身侧,时不时痴痴看她。 不似楚彧,萧景姒平静得很:“你先将这里处理干净,我在外厢等你。” 楚彧乖乖点头,然后依依不舍地看萧景姒出去,跟上去两步,好生不舍得。 “……”凤家叔侄真是无语了,瞧楚彧这神魂颠倒的德行! 此时,楚彧已深陷懊恼:“她看到了。” 地上那大都督家的刘公子已经一动不动了,不知道了死了没死,流那么多血,不死也废了,舌头也拔了,这场面着实血腥,别说女子,就是男人看了也指不定心肝颤。 凤容璃哼了一声:“看到了又如何?她要是敢声张出去——” 话还没说完,楚彧低声咕哝了一句:“她不喜欢我杀人怎么办?” 语气,怎地担惊受怕啊! 凤容璃表示:“……”他可能以前认识了假的常山世子。 “把你的袍子脱下来。”楚彧突然命令。 凤容璃一头雾水,还是照做了,把他那件江南丝绣的华裳递给楚彧:“别弄脏了,我还——”他瞪大了眼,盯着楚彧。 只见他用那千金难买的丝绣衣裳慢条斯理地擦手,擦完,便扔在了地上。 吾草! 凤容璃想骂人,狠狠瞪着楚彧。 楚彧也没抬眼看他一眼,抬抬手,指地上的人:“把这里处理干净。” 菁华便问了:“世子,那人怎么处理?” 楚彧想了想,瞧了好几眼外头,才道:“废了手脚。”又特地嘱咐,“不要弄死了。” 要是以往,他大概也就抬抬手,懒懒散散地吩咐:剁了,喂狗。 这副投鼠忌器不敢造次的样子,当真一改楚彧往日的残暴。 菁华懂了,世子这是怕国师大人不喜欢呐。 尔后,楚彧便跑出厢房,去找他家阿娆了。 凤容璃好一番端详:“他神魂颠倒的样子像被灌了迷魂汤。” 凤朝九笑:“你终于有了点眼力。” 可不就是被灌了迷魂汤。 外厢,楚彧还在神魂颠倒,迷迷糊糊的样子,很开心又不好表现得很开心:“阿娆,你来找我吗?” 他真的好开心呀。 萧景姒点头:“嗯。” 他开心地想要摇尾巴飞上天! 萧景姒却补充道:“你送我的那猫儿近来厌食,我来问你该如何是好?” 楚彧瞬间不开心了,阿娆居然是为了那只丑猫! 他郑重其事、义正言辞地告诉他家阿娆:“这只蠢猫性子野,不用惯着,饿几天就听话了。” 萧景姒:“……” 紫湘手里的蠢猫:“……” 楚彧又着重强调,再三告知:“你千万别宠着它惯着它,它会变本加厉不知好歹的!”说着,剜了一眼紫湘手里的小灰猫。 这口吻,不知道还以为常山世子与这小灰猫有什么深仇大恨呢,简直是水火不容。 小灰叫也不叫唤一声,拔腿蹦哒下来,随即,脚下生风,溜之大吉了。 紫湘便跟了过去。 萧景姒瞧了一眼越蹿越远的猫儿,有点为难,仍是点头:“好。” 楚彧这才笑了,好不愉悦呢,还趁热打铁,兴致勃勃地问她:“阿娆,等会儿这酒楼里有杂耍看,你要不要留下来和我一起看?” 他就想与她多待些时辰。 这时,凤朝九与凤容璃走过来。 萧景姒礼貌性地说道:“十六爷和宣王殿下也在。” 大凉风气拘谨,男女同席在大户人家都是大忌。 楚彧暼了一眼凤家叔侄,一脸不在乎的样子:“我和他们不太熟,而且,他们就喜欢舞文弄墨,不喜欢杂耍。” 凤朝九:“……”认识十几年了! 凤容璃:“……”谁说不喜欢杂耍! 萧景姒云淡风轻,脾气一贯的平和:“好。” 楚彧有些迫不及待了,立马命令菁华:“菁华,把二楼的宾客都赶走。” 这茗香居,一楼十六雅间,招待的可都是富贵公子们。 菁华为难:“世子爷,不必如此吧。” 不就看个杂耍,不至于如此大阵仗吧。 楚彧却义正言辞:“闲杂人等想害阿娆怎么办?” 菁华等人想说:世子当真想多了。 楚彧甚是坚持,笃定:“阿娆现在是国师,总有刁民想害她!” 刁民菁华:“……” 刁民凤家叔侄:“……” 刁民所有公子哥:“……” 萧景姒拉了拉楚彧的衣袖:“不必如此。” 楚彧嘴角高高扬起,好兴奋呀,阿娆拉了他! 二话不说,楚彧立马听之任之:“好,依你。” ------题外话------ 11到14号PK,数据好则过,否则,打入冷宫,此时心情:忐忑得想摇尾巴飞上天! 如果可以,送礼的评论的等到12点我上了PK榜再来,当然,欢迎一评再评,一送再送! 礼物鸣谢:泰勒壁橱里的怪物,女王无疆,折枝绾,笑笑微凉,哥斯拉不说话,人间丑事 第二十八章:再生事端(一更) 二话不说,楚彧立马听之任之:“好,依你。” 这前后态度,天壤之别,菁华等人哑口无言。 楚彧还命令菁华,“你给本世子盯紧些,若发现谁对阿娆意图不轨,立马抓起来。” 说完,楚彧高高兴兴拉着萧景姒去观影的雅座。 后头,凤容璃咋舌,对菁华怨道:“你家世子爷有点过了。”不禁盯着萧景姒看,何方神圣啊,好大的能耐,瞧把楚彧那个小祖宗收拾的,服服帖帖的! 菁华一副见怪不怪的表情:“还有更过的。” 楚彧突然回头,冷冰冰地丢了凤容璃一句:“再盯着她看,我不客气。” 凤容璃彻底无语凝噎了,还有更无语的,那厢雅座里,楚彧正用袖子给萧景姒擦椅子,再搬到她身后给她坐,生怕她磕了碰了,小心得不得了。 用布帛擦了一遍茶盏,再给萧景姒倒一杯:“你在这等我片刻,我去给你准备吃食。” 萧景姒点头。 楚彧似乎有些不放心,将珠帘放下,挡住了里面人的模样,这才离开。 约摸半盏茶的功夫,云离急急忙忙来寻人。 “七小姐,七小姐。”急得一头是汗,云离上气不接下气的。 萧景姒给她递了杯茶缓缓:“何事?” 云离大灌了一口:“左相府出事了。” 楚彧回来时,哪里还见萧景姒的人影,便四下张望。 他急了,喊了一声:“阿娆。”又喊了一声,“阿娆。” 云离回道:“世子爷,我家小姐有要事,是才先行一步,特留奴婢在此知会世子爷。” 楚彧将手里方端来的糕点随手扔在桌上,然后跑去开了二楼的纸窗,探着身子瞧外面车水马龙。 没有看见阿娆,他不开心,耷拉着头轻叹了几声,解下身上御寒的披风,又吩咐菁华将油纸伞取来。 “大雨将至,别让她淋了雨。” 云离接过衣裳和纸伞:“是。” 这会儿,窗外,急雨将至,方才还晴空万里的天,乌压压的,大片大片阴翳。 片刻,隔壁雅间的凤容璃跑来,想瞧一瞧楚彧伏低讨好的新鲜模样,却只见他无精打采地撑着身子趴在桌上,一副不想理人的颓废神色。 凤容璃四下瞧看:“那位阿娆呢?” “她走了。”楚彧很失落,眼底一点光彩都没有。 凤容璃好生打量,都觉得楚彧像宫里玟贵人那小母狗被公狗抛弃时的样子,正幸灾乐祸时—— 楚彧吼:“谁准你喊她阿娆的?” 凤容璃白了一眼,不与他计较,转头小声和凤朝九耳语:“皇叔,我怎觉着楚彧对萧七的态度,就像,”他认真斟酌思考,做了个类比,“像我府上那只凶悍的母猫见着楚彧时的模样,唯唯诺诺得不像话。” 凤朝九一语道破:“弱肉强食尚且如此。” 弱肉强食?显而易见,楚彧是势弱一方,那便只能对萧景姒俯首称臣。 夜已深,星子点点,灼灼生华,大理寺天牢外,壁火冉冉,忽而,火星跳动,有人影逼近。 守卫的狱卒大喊:“天牢重地,何人擅闯。” 只见背着火光的长廊外,女子步履缓缓,远远的瞧不清模样,却是那周身气度,让人移不开眼,她一身白色的襦裙,不似宫中女子服侍那般繁杂,倒越发衬得她清雅。 “放肆!。”一声怒斥,便见女子的侍女提灯走来,眉毛微挑,嗓音微提,“睁开你的眼,仔细瞧瞧是何人。” 狱卒这才瞧清那白衣女子的样貌,倾颜画骨,眸如点墨。 两名狱卒抱手俯身:“尔等见过国师大人。” 国师大人就任那日,帝君与其一起凳观星台授礼,这国师大人的模样,宫中上下,自然是瞧见过。 萧景姒走近,淡淡而语:“我要见左相。” 左相乃帝君钦令拿下,实属重犯,狱卒迟疑,小心问道:“国师大人是否有陛下诏令?” 萧景姒摇头。 两名狱卒面面相觑:“若无召令,恕属下不能放行。” 她笑,浅浅凝眸,嗓音,缓缓而清丽,不疾不徐道:“陛下有言,国师尊百官之首,辅帝治政,倒是不知,这宫中尚有我不可踏足之地。” 不重,不急,却字字沉沉,眸光微微一凛,不怒,自威。 如此气度,如此气场。 狱卒当下便背脊发汗,连声道:“国师大人息怒,国师大人息怒,是属下冒犯了。”说完,两名狱卒便恭恭敬敬避让,对身后守门士卒道,“快开门。” 萧景姒微微提起裙摆,踏上大理寺血染过的石子路。 因着左相洪宝德是重刑犯,又乃陛下钦审,所关押之地是大理寺天牢最中心的腹地,四面均为千年寒铁铸造的墙壁,甚至找不出出口,只留一个方寸大的窗口。 洪宝德从窗口里探出一个脑袋来,对萧景姒吹了一声口哨:“我就知道你会来。” 她倒惬意自在!萧景姒失笑,打量她:“可有受委屈?” 洪宝德摇头,趴在窗口上,撑着下巴:“我好歹是一国之相,就算下了狱,这点体面还是保得住的,更何况,”挑挑眉头,对萧景姒抛了个媚眼,“我可是有靠山的。” 左相洪宝德与新任国师大人是闺中密友,这是众所皆知。 萧景姒对她不正经的模样甚是无奈:“你莫要再贫嘴,这里我不宜久留,先言正事。” 洪宝德不再玩笑:“太子正妃已定,皇后在东宫宴请仕族贵女,钟良娣在后院失足跌落石阶,当场滑胎,在场之人,除了良娣的侍女,便只有我,莫名其妙我就被抓了先行。”洪宝德嗤笑,颇为无奈啊,“这栽赃嫁祸的手段虽拙劣,但很有用,至少皇帝信了。” ------题外话------ 四海八荒第一要闻:顾懒懒要加更了!晚上十点 PK三天,我再也不是四海八荒第一高冷,我要摸爬滚打求收藏求评论求礼物,过不了PK,一起冷宫见! 《枭宠之霸妻要上位》文/菜卷泪 (一场替婚要死却霸道上位嗜血萝莉的故事)注:萝莉+养成+血腥变态属性缺乏人生观的黑暗杀手遇上更加变态腹黑外加人生观不是那么正常的男主,并且很妖孽。 第二十九章:我就要去找阿娆!(二更) “这栽赃嫁祸的手段虽拙劣,但很有用,至少皇帝信了。” 谋害皇嗣,这罪名扣得真大呢。 萧景姒道:“皇帝不信又如何,既然有了罢黜你的理由,他又为何会不信。” 既没有动因,作案手段、地点都如此大意拙劣,帝君又怎会看不出来这个中谋略,不过是顺应帝心罢了。 皇帝啊,想动一动这一品相爷,想松一松这朝堂鼎力。 洪宝德咋舌,连连摇头,作一副大吃一惊的模样:“原来我一直是他的眼中钉肉中刺啊。” 萧景姒颔首,又道:“此为其一。” 还玩一箭双雕?洪宝德翻了个白眼:“那其二呢?”天家的人,真是各个蜂窝心,全是心眼孔! 萧景姒娓娓道来:“顺帝需要一个为他辅政治国的帝师,但又岂会养虎为患,我上任在即,这下马威自然得送足了,他啊,想折了我的羽翼,这一次是你,下一次,” 话,戛然而止。 洪宝德托腮沉思了,这下一个嘛,将军府?或者戎平军?哼,洪宝德嗤了一声:“凤旭那只老狐狸,胃口真大,也不怕噎死,还有太子府那一家,真是龙生龙凤生凤,天家的儿郎会打洞!这太子良娣就这么小产了,指不定就是天家那一家子老鼠在打洞呢!真是苦了我一个柔弱女子,在牢房里睡地板。” 萧景姒失笑:“你莫恼,这笔账我自然会讨回。” 自然是,卫平侯府的人,可从来都不是软柿子。 洪宝德凑过去,双眼放光,很是期待:“你要怎么讨?” 萧景姒只道:“连本带利。” 洪宝德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 天牢外,打更声传来。 萧景姒有些不放心,叮嘱道:“大理寺的韩大人早先是卫平侯府的儒生,你好吃好喝莫要委屈了自己,有事找韩大人便可,最多三天我便来迎你出狱。” “景姒,有靠山的感觉太爽了!”洪宝德笑着对她眨了眨眼,自然是信她。她颔首,沿着来时路,转身离开,嘴角,浅笑轻扬。 上一世,她入冷宫后,次年,新帝凤傅礼以左相叛国之罪,将洪宝德收押大牢,终身监禁。 那时,宝德也是在这间牢房里,用她最后一件饰物换得狱卒给冷宫里的她传话。 她说:“莫担心我,我在这里好吃好喝,你且忍着,苟延残喘也忍着,你的书信与布防图已送去了西陵与纪国,他们一定会来救你。” 她说:“景姒,咬着牙也要活着。” 她咬着牙活了,可是宝德却死在了狱中,受刑而死,身上连一处好的地方都没有,不过是因为宝德是她挚亲挚信之人,所以要被斩草除根。 天早便阴翳,灰蒙蒙得下起小雨来。 天牢外,紫湘侯了多时,见萧景姒出来,打着伞上前,出了长廊,曲径通幽处,紫湘问:“主子,去往何处?” 萧景姒瞧了一眼那油纸伞,淡淡而语:“去讨账。” 紫湘不言,将手里的披风递上:“当心雨凉。” 萧景姒笑着接过,却未穿上,挂在手腕处,小心翼翼地折叠起来。 紫湘不禁多看了几眼:常山世子的披风,料子真是极好啊。 夏末雨凉,风吹起,摇着钦南王府外的柳絮纷飞。 院中,传来阵阵咳声,菁华大老远便听见了,眉头一拧,世子爷还是受了风,明知自个身子不好,还非得把伞和衣服给他的阿娆。 这会儿,世子还站在外头吹风,如此翘首以待。 菁华小跑过去:“世子,屋外风寒,您去屋里等着。” 楚彧置若罔闻,焦急地催问:“她可回府了?” 菁华这不刚从文国公府回来,回道:“尚未。” 楚彧眉宇一蹙:“她定是去救牢里那女人了。” 菁华道是。 楚彧越发担心了,念道:“万一遇着危险怎么办?” 能有什么危险! 菁华对自家世子这种莫名其妙随时随地的担惊受怕十分不能理解,耐心解释:“不会的世子,萧姑娘聪慧过人,如今又贵为国师,宫里谁敢为难她,况且还有将军府的庇佑,哪个敢不要命去打萧姑娘的主意,世子大可放心。” 世子爷还是很不放心,瞧了外头好几眼。 菁华又劝:“世子,不若您先就寝,萧姑娘那边属下再去盯着。” 世子这种总有刁民想害国师大人的心理,当真是过了! 楚彧不肯,扒着墙瞧外头:“她还未回,我睡不着。” 这还是那个不睡满十个时辰便发火砸杯子的世子爷吗? 菁华摇头,见劝不动,便吩咐下人:“去,去烧些碳火来。”拿了屋里的铜炉递过去,苦口婆心地又道,“世子,您抱着炉火,暖暖身子,莫要再受寒了。” 自打那次大病之后,这北赢万妖之王便病弱西子了,菁华是一丝也不敢大意。 楚彧没反应,也不要炉火,发呆了片刻,转身就往外冲,伞也不拿,铜炉也不要。 诶呦喂,我的小祖宗! 菁华赶紧跟上去:“世子,您这是去哪?” “我去寻阿娆。” 楚彧的口吻,十分之执拗,一副不管不顾的态度。 菁华担心不已:“夜深风寒,世子您的身子不好,万不可出去,当心,”咬牙,道,“当心露了原型。” 楚彧置之不理,就往外跑:“我不放心她,管不了那么多。” 菁华摇头,拿了下人递来的伞赶紧追上去。 这会儿,夜将深重,雨蒙蒙的天际,没有星光月影,昏暗无光。 敏王府外,百米之外,有身影越过墙头,飞身落在小巷里:“主子。” 这飞檐走壁的,是女子,身形窈窕。 萧景姒转身问女子:“如何了?” 女子撕下脸上的面皮,可不就是紫湘:“事事具备,只欠东风。” 大凉极少有人知晓,文国公府萧七身边,有个善于易容的侍女,还有个善于战术的影卫。 “明日你便去一趟大司马府。” 紫湘回:“是。” 她手里的面皮,画的可不就是大司马府钟家二姑娘清秋的侍女。 上一世,身陷这起皇嗣风波的是她这个准太子妃,时过境迁许久她才知晓,这钟家二姑娘的侍女,竟是那敏王的细作。 这一世,这黑锅是由洪宝德担了,她便要瞧瞧这出戏,可还是像上一世那般荒唐无趣。 “夜深了,回府吧。” 紫湘喏,过来为其撑伞。方走出巷子几步,有人前来。 “萧七姑娘。” 走近了看清,是常山世子身边的菁华。 萧景姒欠身,对其礼貌回礼。 菁华拱手,恭敬示好:“我家世子正巧也途径此地,见姑娘夜行雨路多有不便,便令菁华来请姑娘同乘,若是七姑娘不介意,钦南王府的马车可送萧姑娘一程。” 紫湘掩嘴笑:倒真是正巧。 萧景姒颔首,笑道:“如此便麻烦了。” 菁华摆手道客气,便打灯将人领到了钦南王府的马车前,紫湘驾马,菁华赶车,萧景姒自然与‘正巧’路过的楚世子同乘。 萧景姒方掀开车帘,一只白皙的手递过来:“杌凳湿滑,小心。” ------题外话------ 二更送上! 礼物鸣谢:题外三百个字,列不完……放心,我暂且写在心里,说,甜不甜? 推荐友文:《公子九》两边之和 (女扮男装,女强男强,一对一) “他”有着俊美如九天皓月的容颜,一身深不可测的武功,带着名叫桃花的小侍女,吊儿郎当地赶着一辆破驴车出现在江湖上。 “他”自称阿九,人们尊他公子九。 关于“他”身世来历的说法从“他”出世的那天起便众说纷纭。 然,无人知“他”却是位女子,在佛门净地长大被大和尚踢出来历世的女子。 且看阿九如何闯江湖,战边关,踏朝堂,成就一段千古传奇! 第三十章:好喜欢呀好喜欢 萧景姒方掀开车帘,一只白皙的手递过来:“杌凳湿滑,小心。” 锦绣车帘后,珠帘晃动,楚彧模样精致,两颊稍稍染了薄红,似女子精心涂抹的淡胭脂,眸光温润,极是好看。 萧景姒未曾迟疑,握住他的手:“谢谢。” 即便上一世,她与凤傅礼是未婚夫妻,也未曾肌肤相触,大抵是她不喜,多有避让,却独独对楚彧,她从不设防。 楚彧手心有些凉,有些干燥,握着她的手,很轻,点头回应了她的话,耳朵有点红,脖子也有点红。这才发现,阿娆身披的,是他的披风。 楚彧耳朵有点红,热热的。 正是温柔宁静时,一声猫叫响了。 楚彧这才发现,萧景姒后头还跟着一只小灰猫,大抵是天黑了,便来寻主人。 楚彧这就不开心了:“它怎么总跟着你?” 萧景姒笑道:“这猫儿性子野,在府里待不住。” 楚彧撇撇嘴,一脚把那冷得瑟瑟发抖的猫踢下了马车。 “喵——” 小灰很冤枉,它只是和妖王大人的女人顺道而已,没有异心的! 马车内铺了素锦镶边的棉绒毯,两边是沉香木铸的卧榻,中间放着四方的案几,摆放了几碟精致的糕点,一壶清茶,盈香袅袅,味道很好闻。 楚彧牵着萧景姒坐下,随即又坐在了她身侧,也不敢靠得太近,又舍不得离太远,便凑近身子,问她:“要不要饮茶?” 萧景姒点头。 他给她斟了一杯茶,瓷白的茶盏,还有他剔透纤长的手指,递到她面前:“小心烫。” 他对她,总是这样,面面俱到。 萧景姒接过茶杯,饮了一口,口有余香,是她最喜欢的毛尖。 楚彧又将装着糕点的碟子推到她面前:“这里有杏花糕,你若是饿了便垫垫胃。”真恨不得将世间所有最好的都给他的阿娆呢。 她尝了,轻笑:“味道很好。” 这一笑,楚彧觉得月亮都出来了,愉悦地想要摇尾巴飞上天!他决定,回去要大赏那个做糕点的厨子。 楚彧也浅笑,心情好得不得了。 她小口地吃甜点,他便撑着脸看她吃,车厢内很安静,偶尔有几声咳嗽声。 “咳咳咳……” 脸颊绯红,也不知是他咳得厉害,还是羞的。 萧景姒看他,眉心拧了拧:“世子可是身体不适?” 他摇头:“我无碍。” 她眉头未疏:“北地不比南部,寒气来得早,世子要多加注意。” 楚彧听话地点头应道:“好。” 萧景姒敛眸,不语,吃了第三块杏花糕,他倒一口没沾,一会儿给她倒茶,一会儿递帕子擦手,又是添茶又是给她添点心,伺候得好不愉悦。 “阿娆。”楚彧突然喊。 萧景姒抬眸:“嗯?” 他喊她,她应他,这样顺其自然,熟悉得让人怅然若失。她看着他,等他说话。 被萧景姒这般认真地看着,楚彧便局促慌乱了,脸一红,飞快地转开眼,觉着口干舌燥,便找水来喝。 “哒——” 方不慎碰到了萧景姒的指尖,楚彧手一抖,杯子掉了,水洒得到处都是,他又羞又慌,忙用袖子去给她擦沾到了茶水的指尖,可一碰到她的手,他就心荡得不得了。 喵—— 他都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 “无事。”她似笑非笑,眸光清亮,藏了星子一般好看。 他家阿娆,美得不得了呢!比北赢所有女妖都美好多好多!楚彧想想就……想摇尾巴了,想去月亮上飞来飞去! 这时—— 菁华在外面说:“世子,国公府到了。” 楚彧:“……”好想把外面那只折耳兔子给打成原形! 马车停下,萧景姒起身,将身上的披风解下来,递给楚彧:“景姒谢过世子相送。” 他好舍不得啊,大大的眸子波光徐徐,盯着萧景姒,看不够似的…… 萧景姒走后,好片刻,菁华才掀开车帘子,往里面一瞧—— 果然,世子爷原形毕露了,尾巴高高扬着,摇来摇去,毛茸茸的白色猫儿竖着,一双水汪汪的眼,红唇妖颜,抱着件衣裳,一副春心萌动的样子。 北赢第一美人啊!真不是虚的。 这模样媚的,也难怪没有跟出来送君千里,菁华好心问:“主子,您短时间内还变得回来吗?” 楚彧非常肯定:“不能。” “……”菁华还有什么好说的,北赢的妖王,一动情,就春心荡漾得不行。 楚彧继续荡漾:“方才我牵阿娆的手了,她的手好暖。”他好愉悦啊,尾巴摇得更快。 菁华不予评断。 楚彧继续荡漾:“阿娆的声音很好听。”一脸醉迷,跟饮了酒一般。 菁华觉得还是沉默为好, 世子爷荡漾啊荡漾:“阿娆身上的味道也很好闻。” “她吃东西的样子最美了,比任何人都好看,也比任何妖都美!” “喝茶也好看!” 在世子爷里还有不好看的吗?这不可收拾的春心呐,耳朵都红了,他开心地冲着外面喵了好几声,兴奋地说:“我都好喜欢。” ------题外话------ 少女心给我! 礼物鸣谢(因为题外字数有限,就挑最新来的妹子游街示众):美貌与智慧并存的余瑾大大,皮卡丘,清晓,小爷是神游君,岚若殇,除此之外,谢谢所有送礼留言的美人,陪我一起过PK!爱你们~ 推荐好友文文,重生之世子谋嫁,灵犀殿下。 当粉妆世子谋上妖孽丞相,会发生什么事? 世子说:嫁他为妻,暖他床,打他桃花吃他粮。 不过,说好的断袖呢? 为何一言不合就被扑? 第三十一章:清理门户 他开心地冲着外面喵了好几声,兴奋地说:“我都好喜欢。” 看出来了,喜欢得不得了的样子,尾巴都蜷一块儿了,那是猫族极度满足时的模样。 菁华司空见惯,说正事:“天色已晚,主子您身子不好,如今又显了原型,需尽快回府休养。” 楚彧不愿意:“再等等,阿娆还没走远。”说完,把披风裹在身上,蒙住了白耳,趴到马车车窗上瞧外头,眼神可不是迷恋得不得了。 “……”菁华无语,人影都看不见了好吧! “喵。” 楚彧忽然冷了脸。 “喵。” 没有妖王大人下令,小灰不敢先行告退,还缩在马车外。 楚彧凛冽了眸,暼过马车外角落里瑟缩的灰猫:“你可知罪?” “喵!”小妖知错! 错不该忘了,再威风凛凛的妖王大人,在国师大人跟前,他还是只猫,是只听话顺毛的猫。 当然,妖王大人仅对一人如此,且瞧此时的妖王大人,粗暴又不讲理,善妒又小心眼,态度极其恶劣:“别让我再看到你缠着阿娆,否则,我便将你蒸了,喂我后院的锦鲤。” 对英明神武的猫爷大人及万千猫族来说,喂鱼,是最大的耻辱。 小灰信誓旦旦:“喵!”小妖再也不敢! 雨,稀稀落落地下,景和院外的杏林,过了花信,枝丫零星,水雾蒙蒙。 萧景姒折好纸伞,用绵软的布帛擦净雨水,便将其小心地安放,那伞柄上,雕刻了钦南王府的徽记。 “七小姐回来了。” 萧景姒颔首。 云离跟在身后,差了院中的粗使丫头去沏壶热茶来,又道:“六小姐在院子里屋等了好些时辰了。” 萧景姒片刻未语,拧了拧眉:“云离,我的猫儿还未回来,你带些人去寻寻,莫是走丢了。” 哦,这六小姐,可比不上小姐的猫儿呢。云离称是,撑伞转身外出,还未走出几步,便听得身后女子恼羞成怒般闹喊。 “萧景姒!” 在这文国公府里如此嚣张纵横之人,自然只有柳氏房中之人。 相较萧宁玉,萧景姒便无波无澜得多,对云离颔首意示后,这才回身:“大吼大叫,柳姨娘没有教过你规矩?” 不瘟不火,却自有一股隐而不露的气度,如此与生俱来的居高临下,让萧宁玉更加恼火。 “你同我讲规矩?你把那个贱妾迎进府里,任由她执掌后院欺压主母,在父亲耳边蛊惑人心,扰得父亲与母亲感情不睦家宅不宁,这就是卫平候府教你的规矩?” 江姨娘回府不过几日,柳氏一房便坐不住了,如此沉不住气度,倒叫人没有了周旋的趣味。 “你既不会规矩,我便教教你。”萧景姒越过她,拂了拂衣裙落座,“你母亲是从后门抬进来的姨娘,既无诰命也无婚书,与江姨娘一般无二,若是江姨娘是贱妾,你母亲是什么?又何来欺压主母?此其一。” 萧宁玉被堵得一时语塞。 萧景姒仍旧不疾不徐,品茶:“三年前江姨娘无故落胎,惹了父亲厌恶,你母亲将她送去了别庄养病,你不妨去问问你母亲,可是真的送去养病?或者用你这愚笨的脑袋想想,到底是江姨娘蛊惑人心?还是柳月洳人心不古害其落胎?此其二。” 此言,萧宁玉闻所未闻,不知是惊是恼,一时间便愣住, 萧景姒放下茶杯,眼神突然一凛:“其三,你一个庶女,何来资格置喙我卫平候府的规矩,时至今日,即便是你父亲见了我,也得恭请一声国师大人,你,算什么东西。” 字字谆谆,气势逼人。 萧宁玉脸色极其难看,咬着牙关在颤抖:“你——” “紫湘,”萧景姒打断,没了耐心,“将她扔出去。” 萧宁玉怒目圆睁:“你怎敢!” 怎敢?一个庶女,倒是摆足了架子,想来也是时候让之识时务。茶杯一扣,萧景姒冷言:“你便看我敢是不敢,日后你若再踏及我景和院一步,我便打断你一根腿骨,再敢对着我没了规矩,我便将你打到半身不遂,我萧景姒素来说话算话,不信你便试试。” 横眉竖眼,萧宁玉怒指:“你——” 萧景姒眸子一敛,紫湘便会意,抬手便是一个手刀——终于安生了。 不识时务,不知尊卑,想来日后,这柳氏一族,是留不得了。 萧景姒揉揉眉头,有些疲倦。 院中的掌事丫头走至正厅门槛,瞧了一眼地上昏厥之人,并无惊愕之色,十分沉稳:“小姐,江姨娘在院子外头候着。” 这江姨娘,倒是来得快。 “让她进来。”萧景姒道。 不大一会儿,江姨娘缓步走进了正厅。 “七小姐。”她欠身行礼,低眉俯首,十分恭顺,“叨扰到小姐休憩是妾身失责了,妾身这便来将人带回去好生管教。” 这江姨娘闺名唤惜情,被送去别庄养病,也有些年头,瘦了许多,又许是常年不得迈出庄子,带着微微病态的苍白,不过三十出头的年纪,盈盈而立,楚楚可怜。 这模样,也怪不得萧奉尧早些年迷恋她,也怪不得才回府几日便叫柳月洳寝食不安。 “人你便带回去。”萧景姒清眸淡淡而视,“江姨娘,日后国公府便劳烦你多操持了。” 这是要给文国公后院换天呢。 江姨娘自然知晓萧景姒之意,自个被接回府里,也自然不是平白无故。 萧景姒要借她的手,江姨娘也识趣:“妾身谢小姐抬举。”她抬首,仔细斟酌道,“小姐,妾身还有一事要问过小姐的意思。” “何事?” 江姨娘微微顿了顿,问道:“家宅之事,以何为度?” 果然是聪明人,知其意,谋其事,精于心。 萧景姒言明:“留着性命便可。” 若只是留着性命…… 这后宅之事,江姨娘自然深谙其道,遵从道:“妾身知晓了。” ------题外话------ PK倒计时,燥起来吧! 礼物鸣谢:从此节操是路人,七月半,柒柒,晴零之夜,哥斯拉不说话,嫒儿,笑笑微凉,做个安静的女汉子,女王无疆,133**7196。 第三十二章:是谁动了皇家子嗣 “咣——” 西厢天宁院,宿了柳氏一房,灯火通明,屋外,侯了十几个侍从丫头,原是这六小姐从景和院回来,便开始发脾气,瓷壶玉件,摔了一屋子。 六小姐是被抬回来的,想来是在景和院受了罪,伺候的人也不敢上前劝止,便请来了柳氏。 柳月洳挥退了屋里的近侍,上前:“罢了。”脸色,不免有些难看。 萧宁玉咬牙,哪里气得过:“我怎咽得下这口气。”说着,便将妆镜前插花的瓷瓶狠狠砸碎在地上。 柳月洳脸色一沉,怒斥:“就算你现在把整个国公府都砸了,你父亲也不会去景和院吭一声。” 今非昔比,她萧景姒,已权倾大凉,何人敢置喙。 “那就任凭她萧景姒骑在我们头上撒野?”萧宁玉殷红了眼,火冒三丈,只恨不得将萧景姒发难了,以解心头之恨。 “当然不是。”柳月洳轻笑,抬手似有若无地拂过妆台上花开正艳的海棠,“她想要在我面前作威作福,那也要看看她有没有那个命。” 啪嗒—— 花枝折尽,落地的花瓣被狠狠踩碎。 萧宁玉瞪大了眼:“母亲,你要……” 次日,这左相谋害太子皇嗣一案,又有了新的进展,事情是这样的。 且说太子良娣落胎后一日,准周王妃与良娣乃一母同胞的姐妹,自当前去探望落胎的姐姐,准周王妃见一银丝绣线的锦绣屏风,十分之欢喜,太子良娣成人之美,便慷慨相赠。 本是一出美谈,却再生事端,原来是这准周王妃得知周王侧妃极其欢喜玉石锦屏,便心生讨好,以便日后进了府也能博个好名声,这才又将屏风转送给了周王侧妃。 不到一天,同样身怀皇孙的周王侧妃就称腹痛难忍,差人去宫里请了太医。经太医一番诊断,说是中毒迹象。 中毒? 这番事可就闹大了,皇帝当下就令大理寺与太医院彻查此事,一番追根究底抽丝剥茧之后,方查出端倪,原是这准周王妃送给侧妃的锦绣屏风上淬了毒,对常人无异,却有滑胎之用。 如此一来,那太子良娣落胎之事,便要重审了。 再说这屏风,竟是后宫一位年前刚诞下十六皇子的宫妃所赠,皇帝随即便将那宫妃削了妃位,打入了冷宫。 柳暗花明,这落胎之事已明了,天牢里的左相是洗清了,可这准周王妃可就洗不清了。 傍晚,周王侧妃还是落了胎,这凤家又一个皇孙就这么夭折了。 酉时,周王走了一趟大司马府,倒不是苛责,却也态度不善,周王走后,大司马便将次女唤来,好一番训斥。 “愚蠢!” 钟清秋跪在地上,嘤嘤啜泣,也不敢反驳。 钟大司马恨铁不成钢,背着手吹胡子瞪眼:“你与你姐姐如今各为其主,稍有异动,便会让太子和周王对我大司马府心生嫌隙,这锦绣屏风虽说是宫里赏赐下来的,就算那谋害皇嗣的罪名由宫里那位娘娘担了,可屏风经由你这么一转手,累得侧妃滑了胎,难保周王殿下不会怀疑你与太子府联手加害周王府子嗣。” 这夺嫡之战一触即发,不管是哪位皇家王爷,只要先诞下了皇长孙,势必是又多了一张筹码。 如今倒好,太子失了先机,周王也没落得好。 钟清秋抽噎,直道:“是女儿思虑不周。” 大司马怒斥:“你怎如此糊涂!” 钟清秋从实道来:“只怪女儿听信了那侍女煽风点火之言,一时妄断,累了大司马府。” 钟大司马自然是知道,这次女性子软,没什么主见,若非有人吹耳边风,定不会如此生事。 倒是那侍女,只怕不简单。 钟大司马问道:“你那侍女如今在哪?” 此时天黑,连着下了几日的夏雨,水汽朦胧,乌云遮了月。 窸窸窣窣,有匆匆脚步声。 只见女子背着行囊,走得急切,忽然,巷道前路被阻,女子大惊失色:“你、你们是什么人?” 这女子,模样正是大司马府的侍女。 为首之人只道:“来送你上路的人。” 杀人灭口,素来便是皇家之人惯用的手段,她该想到的,女子抬头,望向黑衣人之后的方向:“恳求殿下饶奴婢一命。”女子单膝跪地,掷地有声,“奴婢起誓,定闭口不言,如若透露一丝一毫殿下的细末,就叫奴婢不得好死。” 片刻,是男子的声音:“本王只相信死人会闭口不言。” 嗓音清润,阴寒狠绝,此乃天家七子。 女子抬首:“敏王殿下,”她倒不惧,似有一股置之死地的孤勇,问道,“你真要对我赶尽杀绝?” 大司马府嫡次女的侍女,名唤天灵,入大司马府为奴之前,曾由敏王凤知昰所救。 这颗棋子,一埋便是七年,七年一博,如今,已无他用。 凤知昰道:“杀。” 顿时,十几个黑衣男子,围涌而上,风起云动,杀气腾腾。 暗处,隔着百米距离,两道人影,隐在角落。 “凤知昰的话都听清楚了吗?” 女子声音极轻,淡淡清灵,正是萧景姒。 身侧女子将视线收回,凝眸直视:“你有何目的?” 巷道尽头的灯火,打在这女子侧脸,模样,正是大司马府的侍女天灵。 而那围困于敏王府暗卫中间的女子,只怕是她萧景姒的人易容所扮,为的,便是让她瞧一瞧这一出无情无义杀人灭口的好戏。 萧景姒道:“我可以保你性命无虞。”顿了顿,“当然,有条件。” 天灵恍然大悟,原来是这位在背后绸缪,只怕当日以她之名上奏凤知昰屏风之事的人,便是里头那位‘天灵’,是以,凤知昰才命她从中周旋,借钟清秋之手,处理掉周王府的皇嗣,而这脏水,倒由宫里那位后妃担了,还能挑起太子府与周王府的事端,乃借刀杀人一箭双雕之谋。 只是,借东风乱事之人,是敏王凤知昰,更是这位自始至终都没有出面的国师大人。萧景姒赢了,这敏王府不仁,她便只能不义,毕竟要活命不是。天灵问:“你要我帮你做什么?” 沉吟片刻,萧景姒说:“凤知昰咬你一口,你就反咬回去。” 呵,原来这自以为是黄雀的敏王,也不过是国师大人的螳螂。 萧景姒转身,慢条斯理地将头上的珠花取下,脱手,打落了巷道里的灯火,顿时,不见一点火光。 缠斗的敏王府暗卫顿时大惊:“什么人?” 昏暗的巷道里,有缓缓脚步声,光影模糊,看不清来人模样,轮廓似是女子,凤知昰沉声问道:“你是谁?” 女子似笑:“他日会送你上路的人。” 紫湘笑,将脸上的人皮面具撕下,主子来了,要收尾了。 霎时,血色翻涌…… ------题外话------ 抱歉,被工作缠住更新晚了 PK已过,谢谢陪着我的美人们 第三十三章:猫族如此粘人 戌时,宫中又生事端。 周王凤殷荀携大司马府侍女天灵入宫觐见,奏请圣上,侧妃落胎是有人蓄意而谋。 一刻钟后,顺帝传召了敏王凤知昰。 戌时过半,敏王凤知昰跪在殿前以诉冤情,他脸色苍白,说是急着赶来宫里,摔落了马,受了重伤。 亥时,顺帝召见华凉国师。 “宣国师大人进殿。” 半盏茶功夫,萧景姒出永延殿时,凤知昰还跪在殿外石阶上,蒙蒙细雨,身边也没个打伞的宫人,好不狼狈。 唱苦情戏呢。 宫装裙摆曳地,萧景姒微微提起,走近,俯睨。 “敏王殿下,”她道,“起身吧。” 凤知昰冷笑,置若罔闻。 萧景姒不急不恼,随意转着手里的油纸伞,语气漫漫轻懒,她笑:“你即便是跪瘸了腿,也不过是徒劳罢。” 这谋害皇嗣的罪总要人担的,不是吗? 凤知昰冷视:“不劳国师大人费心,本王有冤屈,自然要在此以明清白。” “冤屈?”萧景姒轻笑出声,伸手,稀疏的雨珠滑过指缝,她抬眸,望着他处,问道,“敏王殿下可知不知道本国师因何而位列首辅?” 因何? 通晓天文,预知国史,不过是石井之言,大凉朝堂诡谲,能位高权重者,哪一个不是能翻手云雨,拂手杀戮。 而她,萧景姒,于他不善。 凤知昰灼目而视:“你和我父皇说了什么?”似乎从一开始,他便在她股掌之间,任其牵制。 “我说啊,”萧景姒笑,“天家七子,为臣之相,为君之志。” 这一品辅政国师,显然,想将他置于不义。 凤知昰怒吼:“你妖言惑众!” 为臣之相,为君之志。若此言流传出去,别说天下人诟病,便是天家众位王爷也不会放过他,势必将他推上风口浪尖。 “是。”漫不经心的口吻,她道“那又如何?” 她却是坦坦荡荡地承认,叫凤知昰大惊失色:“果然,是你在谋害本王。” 太子良娣落胎,所有矛头都指向左相洪宝德,连大理寺都没有查出端倪,却偏偏让他知晓了那屏风之事,便也就顺理成章地让他借了这把刀,伤人,再伤己。 未雨绸缪,借刀杀人。这大凉,他再想不出第二人。 萧景姒浅笑:“是你太愚蠢。” 凤知昰面色发白,哑然失语。 雨忽而停了,萧景姒收了伞,提起裙摆,转身踏下百步石阶,她勾唇,淡淡轻笑,她又赢了一筹呢。 上一世,她钦封为太子正妃,皇后宴请世家,良娣当日落胎,那时,宝德去往苕关赈灾,而担了祸害皇嗣罪名的人,是她,就如同今时的宝德,那时她也百口莫辩,帝君一道圣旨令下:卫平侯府丧葬未寒,其嫡系子孙景姒为其守孝三年,与太子婚期暂缓三载。 若非不是她抽中了那帝王燕,若非不是市井传言她天生凤命,只怕不是婚期延后那般简单。 那时,她被罚在月隐寺思过,整整三个月,凤傅礼只来过一次。 她问凤傅礼:“你可信我?良娣腹中骨肉绝非我下的手。” 他迟疑了:“我信。” 不,他不信,不然如何会任由她担了莫须有的罪名,不然如何会让她在青灯古佛前忏悔思过。 前尘浮世,还好,复归重来,她便要改一改这史书、这大凉国运。 亥时三刻,敏王依旧在殿前跪着,常山世子入殿觐见。 方公公来禀明帝君:“皇上,常山世子来了。”顿了顿,“已经在殿外了,宫人他们,他们不敢拦。” 横冲直撞,将皇家威严踩在地上的,大凉仅此楚家二人。 顺帝冷哼:“不请自来,他倒随心所欲。”沉声道,“宣。” 不到须臾,便见常山世子入殿,礼冠官服一样没戴,着了一件白衫,墨发半挽,绾了一根白玉的簪子,怎生妖媚貌美,怎生随性无礼。 还有更无礼的! 他也不行礼,对高座之上的帝君视而不见,堂而皇之地卧榻而坐。 目中无人,好大的胆子! 顺帝长舒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怒火:“这便是你的殿前礼仪?楚牧没有教过你君臣有别。” 楚彧敛着眸子,漫不经心:“没有。” 方公公倒抽一口冷气,杂家的小祖宗,多少拘着点,瞧陛下,脸都黑了。 顺帝怒极,冷笑:“你擅自回京,又擅闯朕的寝宫,当真不把朕放在眼里了?” 楚彧也不否认,依旧不把凤旭放在眼里,自顾饮茶,只喝了一口,便扔在一边,嫌难喝。 顺帝:“……”脸更黑了。 楚彧突然开口:“我此番前来是给皇上送一份礼。” 一刻钟后,永延殿里,方公公捧着明黄的圣旨出来:“敏王殿下接旨。” 凤知昰俯首。 圣旨只有一句话:“打六十大板,革职查办。” 凤知昰重重跌坐在地,他在朝中绸缪数载,一朝落空。 且说一盏茶的时辰之前,常山世子方走,帝君就发了好大一通脾气,摔了杯子:“好他个老七,朕还当他安分,倒不知他的手早就伸到了朕的朝堂上来。” 私通朝堂,买通宫人,倒又被国师说中了,天家七子,果然有为君之志,狼子野心。 君之侧,安能有异心。 如此一来,敏王殿下谋害皇嗣的罪名便定了,因着那屏风终究是宫里送出去的,凤知昰死罪能免,被赏了板子,革了一切职位,除了个王爷的虚衔,倒与平民也无异。 世子爷本不是多管闲事之人,此番,还不是给国师大人助攻。出了永延殿,菁华请示:“世子,回去?” 楚彧摇头:“去南宫门等阿娆。” 菁华不得不打从心眼里承认,猫族确实有点过分粘人。 大理寺天牢外,有宫灯打进。 守卫见来人,立马列队行礼:“见过国师大人。” 萧景姒颔首,径直走进牢中。 “来了。”洪宝德似在等着她似的,撑着下巴趴在牢房送饭的小窗口上,作一副翘首以盼的姿态。 萧景姒失笑:“过得如何?” 她哼哼:“白吃白喝白住,简直快活赛神仙。” 她如此惬意,自然是信辅政国师大人的能耐不是? 狱卒将牢门打开,恭请左相大人。洪宝德抬抬头,趾高气昂得很,她当然要横着走,谁让一品国师是她手帕交! 萧景姒适才拿出圣旨,念道:“陛下有令,” 一干狱卒跪地,洪宝德也不跪,靠着墙壁掏掏耳朵。 “太子良娣之事,今已查明原委,洪相宝德实乃清白明志,朕甚感宽慰,今六部各司其位,洪相之能足以治之,特令调任,钦此。” ------题外话------ 1P过了,等2P 礼物鸣谢:迟暮,丫头,哥斯拉不说话,笑笑微凉,青衫醉九,繁聘落, 第三十四章:花爷救美 “太子良娣之事,今已查明原委,洪相宝德实乃清白明志,朕甚感宽慰,今六部各司其位,洪相之能足以治之,特令调任,钦此。” 当日因太子屯兵城门,被罢黜了六部之职,这块香饽饽便一直招人垂涎,如此一来,倒让洪宝德捡了个现成。 她托腮笑道:“打一巴掌,再给个甜枣啊。”伸手狗腿地接过萧景姒手里的圣旨,高呼,“陛下圣明,臣,谢主隆恩。” 不用说,凤旭那个老家伙肯定心不甘情不愿,洪宝德自然拿得欢欢喜喜。 萧景姒道:“恭喜。” 洪宝德摆手:“托福。”她将圣旨随手往兜里一揣,“本以为还要在里头睡个一两日,不想我家景姒美人如此快便来迎我了。”说着,勾住萧景姒的肩膀,好不欢快。 萧景姒不动声色地躲开:“你倒悠哉悠哉。” 她笑得见牙不见眼:“不是有你嘛。”一同往天牢外走,她问道,“太子良娣的肚子,是谁的杰作。” 萧景姒漫不经心:“芳妃。” 洪宝德诧异:“那个娇滴滴得能掐出水的姑娘?” 这芳妃是顺帝前年南下看上的姑娘,是江洲守正的女儿,典型的江南姑娘,温婉似水,乖巧听话,也不争宠,不引人注目,年前为顺帝诞下了最小的皇子才被晋封了妃位。 洪宝德深思后咋舌:“这么大罪名,芳妃那小胆子不够吧。” 萧景姒颔首:“若没有指令,她如何有那个胆子,不过是个奉命行事的替罪羔羊。” 奉命?还能奉谁的命! 洪宝德连连摇头,做状不可思议:“这美人便也罢了,连皇家的子嗣都舍得,永延殿里那位可真够狠的。” 萧景姒无波无澜,恰似寻常的口吻:“皇家最不缺的便是子嗣,而最稀贵的,是那把龙椅,凤旭还没坐够,凤傅礼本就得人心,再添皇长孙怕是太众望所归了。” 洪宝德摊摊手:“一家子会打洞的鼠辈。” 萧景姒笑笑不语。 出了天牢,见秦臻等在外头,许是来了些时辰,衣角被雨后的水雾打湿。 洪宝德调侃:“劳烦秦大将军屈尊降贵来天牢接我,下官受宠若惊啊。” 三寸之舌,巧舌如簧,她这牢狱之灾倒是快活。秦臻越过洪宝德,不理会她,板着个严肃脸对萧景姒:“这次便罢了,下次莫要一个人犯险。” 萧景姒浅笑作揖:“尊将军令。” 说得好听,只怕若有下次,她还是会一意孤行。秦臻无奈至极:“我先送你回府。” 萧景姒摇头:“我暂不回府,莫要管我,你先送宝德回相府。” 迟疑片刻,秦臻并不多问,只道:“多加小心。” 多加小心,奈何,小人之心防不胜防。 方出南宫门百步之遥,破空飞来一只箭矢,钉在了马车门的上边缘,整个车身重重一震,紫湘猛地拉住缰绳:“吁——” 马车骤停,十几个黑衣劲装的男人提箭逼近,顿时,四面楚歌杀气腾腾。 紫湘取下背在身后的剑,飞身落马,大声道:“主子小心,前面有狗挡道。” 那车内,传出女子声音,仍是不疾不徐淡然处之:“多少人马?” 紫湘环顾:“十人之上,身手皆属上等。” 来者不善,气息了得,恐怕是死士,紫湘握紧了剑,周身的肌肉都紧绷着,丝毫不敢大意。 素手掀开车帘,是扑面而来的杀气,萧景姒微微扬唇:“原来我的命这么值钱。”眼尾上提,嗓音骤然冷却,“谁派你们来的,现在说,可以少受些苦头。” 好个处变不惊的女子,倒是胆识过人。 为首之人冷哼一声:“少废话。”抬起手里的剑,他一声令下,“杀。” 果然,是死令。 顿时,刀光剑影,正面袭来,紫湘出招制敌。 突然一柄短刀直逼萧景姒,她欲出手,只闻铿的一声,马车上方飞落一人,挡在她面前,一个回旋踢,将箭矢钉回了黑衣男人的心口,男人落身在马车旁边,道:“七小姐,这里交给属下,你先走。” 此人乃安远将军府的会池,是秦臻的心腹暗卫,萧景姒自然识得。 萧景姒拂了拂衣角的褶皱,可惜了这身白色宫装,她起身:“卫家可没有逃兵。” 话落,她飞身出了轿子,素手便擒住了一人脖颈,旋身一转,咔嚓,咽喉扼断,剑出刀鞘,她拔了对方的剑:“杀我,可没那般容易。” “围住她,攻其短处。” 那刺客头目令下,立刻便有数十剑客近攻,徒手肉搏,她也不弱半分,论擒拿术,卫平侯府良将千百,她也未曾有敌手。 招招致命,却避及要害,伤其骨肋,不致命,却至残。 这,简直是玩命的打法! 对方头目眼都红了,提剑便直攻命门,剑气凌厉,对准的是女子的命脉。 这一剑,近三寸,必取人命,然,她脚下却纹丝不动。 紫湘大骇:“主子!” 萧景姒缓缓抬手,不疾不徐,指尖抵住了剑刃,不退,反近。弹指游龙,她指腹上移,滑过刀刃,剑尖重力一偏,便直直袭向刺客咽喉。 剑落地,喉咙被扼住,男人俯首,只见一只白皙剔透的手,指尖细长,凉凉的指腹,方流出的血液,一点点倒回,不肖片刻,哪里还见伤口,葱白如玉。 “你——” 是人?是妖?怎生如此鬼魅,如此弹指杀伐。 萧景姒笑:“莫要惊慌,我不会杀你。” 话落,指尖移动,轻轻一点—— 男人倒地,抽搐不断。 如此一招,怕是要让他躺一辈子,不杀他,还不如杀了他呢。 众刺客见状,惊慌失措,只听见有人号令:“勿近攻,摆箭阵。” 一时,十几个黑衣杀手退后数米,箭在弦上,数矢其发。 “主子小心!” 紫湘一脚踢开了箭,转身,猝不及防,却见一只银色的箭矢直逼而来,竟是子母箭…… “让开!” 电光火石间,她被重重推开,抬头望去,紫湘眼都红了:“主子!” 她退开了,身后是她主子,是那个不过及笄之龄的女子,她总是如此,以命博命。 箭太快,来不及了,躲不开的…… 风吹衣襟,地上,女子的影子单薄窈窕,一动不动,任长发迷了眼。 “阿娆!” 萧景姒骤然抬眸,眼底所有无痕的波澜,一瞬,惊涛骇浪,身体一僵,她被抱住,冰冷冰冷的怀抱。 ------题外话------ 20号2次PK,P完就安全等上架。 另,本书换了封面,快夸我美!qq阅读书名和潇湘不一样,那边:《养喵成夫:国师,榻上来战》 礼物鸣谢:撑撑宝,做个安静的女汉子,笑笑微凉,茱茱,眉眼如初风华如故,181**2647。 推荐好友【一袖飞花】暖宠欢脱文《重整夫纲:傲娇老公欠调教》 看娇骄狂傲全能明星御玺,跪抱耿直粗暴体育老师夏绛大长腿,求暖床求调教求包养的故事。 御玺:“你弟睡了我妹,怎么算?” 夏绛:“你把我睡回来?” 第三十五章:不准碰本王的贵体! 萧景姒骤然抬眸,眼底所有无痕的波澜,一瞬,惊涛骇浪,身体一僵,她被抱住,冰冷冰冷的怀抱。 “楚彧……” 声音,有些颤抖,有温热的液体滴在她手背,滚烫滚烫的,她抬头,突然便红了眼。 楚彧似乎惊魂未定,抓着她的手,很用力:“你有没有受伤?” 她不说话,红着眼怔怔地看着他。 见她不言,楚彧便慌了,也不敢乱动,生怕碰着她,很轻地扯了一下她的衣袖,问得小心翼翼:“是不是哪里疼?” 疼吗?她只知道,这样浓烈的血腥味,让人心滞,那是楚彧的血,渗出后背的衣襟,淌了她满手。 她张嘴,大骂:“楚彧,你简直愚不可及。”怎么可以连命都不要,怎么可以…… 她恼他了! 他很怕她不悦:“阿娆,你别生气。” 低下头,苍白的容颜,战战兢兢的目光,他如履薄冰地退后一步,身体却突然摇晃了一下。 菁华大惊:“主子!” 她几乎下意识地抱住他:“楚彧!” 她触手摸到一片温热,是血,整个背上,染了大片大片的红色,触目惊心。 楚彧啊楚彧,两世年轮,她萧景姒何德何能,得他自始至终的善待。 看着楚彧的眼,萧景姒一字一字,掷地有声:“我不喜欢欠人,你要是死了,我就把命赔给你。” 这个人是楚彧,陪他死又何妨。 “阿娆,我没事,你别愧疚。”楚彧用力摇头,许是牵动了后背的伤口,“咳咳咳……” 他捂着嘴,隐忍压抑的咳嗽,额头上,覆了一层细密的薄汗,发白的唇,毫无血色,微微抿着。 这幅样子,病态虚弱,却不损他一分气度容貌,反倒惹人心疼坏了。 萧景姒敛眸,不动声色地将眼底凌乱的光影遮住,冷而平静:“把他送回钦南王府。” 菁华称是。 萧景姒微微抬手,对紫湘道:“留一个活口,剩下的,”微微一顿,“全部杀。” 话落,她将手里的剑掷出,不偏不倚地扎进了那射箭之人的心口,毫不拖泥带水,一招取命。 这是第一次,她当着他的面生杀予夺。 楚彧盯着她的脸,若怔若冲,他的阿娆,即便大开杀戒,也让他移不开眼。 菁华扶着他:“世子,属下扶您回去,” 风起,月隐云层,刀光剑影闪动,楚彧却只看得见他的阿娆,一身白衣,被血染的红艳妖娆。 失血过多,楚彧几乎没有力气讲话,却不由分说:“我不回去。” 菁华顺着楚彧看的方向,猛地倒抽一口气,血色飞溅,躺了一地尸体,几乎都是一招致命,没有任何花招式,杀人本领,尚不过如此。 菁华敢断定,这等身手,莫说世间女子,便是男子也不及几分。劝道:“萧七姑娘不会有事,请世子回府。” 楚彧推开他:“滚!” 身子踉跄了一下,他骂完,一掌将后背的箭打出,随即就要往刺客堆里扎。 血溅几丈,简直不管不顾! 显而易见,楚彧自然是舍不得他的阿娆孤军奋战,这人,他得替她去杀。 菁华瞧了一眼他家世子后背的伤,狰狞的伤口,有些结痂又被撕裂,只要有轻微动作,血便汩汩地流。 真是不要命了! 菁华只思考了顷刻,上前,眉头紧锁:“世子,得罪了。” 说完,一个手刀落在了楚彧脖颈,将其劈晕了,菁华把人扛上肩头,就往钦南王府跑:当下,危险的绝不是一出手就绝杀的国师大人,而是为了女人不要命的世子爷。 萧景姒收回眸光,骤然冷却,她提起剑,刀刃上的血,映进眼底,猩红遍布。 血色翻涌,不过须臾,横尸满地。 “饶……饶命。” 地上,只余一人,双腿被断,满身是血,他抬头,狰狞的伤口横亘了满脸。 “饶命,饶我……饶我一命。” 凛凛威名的杀手,此时此刻跪地求饶,惧生死,更惧这满身杀伐的女子。 她放下剑,用锦帕慢条斯理地擦拭指尖的血。 抬眸,萧景姒问:“谁?” 男人下意识瑟缩,气若游丝,颤抖得厉害:“是文国公府,女、女眷。”见女子眸子凛冽,男人瑟瑟发抖,“我都说了,别,别杀我。” 她似笑,目光落在滴血的刀刃上:“你都说了,便也没什么用处了。” 男人大骇,双目猩红,瑟缩着身体后退。 “求你放、放我一条生路。” 萧景姒摇头,好似平静:“他受伤了,已经晚了。” 话落,她指尖一松,不见一分凌厉,剑已钉入男人心口,一招毙命,死未瞑目。 紫湘难以置信,她从未见过她如此狠绝。 “将这里处理干净。” 冷冷嗓音还未褪去凌厉,萧景姒留下一言,转身离开,朝着钦南王府的方向。 紫湘久久回神:“是。” 常山世子啊,原来,竟是逆鳞。 夜半,月隐乌云,钦南王府外一片喧嚣,灯火通明,侍卫随从进进出出,皆是神色慌张。 世子爷满身是血地被菁华将军抬回来,这可出大事了!要是有个差错,王爷回府只怕得拿人开刀。 华支在前头领路:“苏姑娘,劳烦了。” 来人是国舅府的暮词姑娘,是大凉都城里数一数二的大夫,除了宫里几位主子,一般人哪里请得动,当然,钦南王府自是不一样,见苏姑娘额头布了一层薄汗,双唇紧抿:“他如何了?” 菁华从里间出来,见苏暮词进屋,连忙将人领进屋里:“这血怎么也止不住,意识已经不太清明了。” 苏暮词眉头一拧,掀开珠帘,查看了一番床榻上昏迷不醒的楚彧,微微有些手忙脚乱,取过侍女递来的药箱,语气,竟有些颤意:“他身子本就不好,如何会伤得这样重?” 菁华不语。 毕竟是外人,不宜透露。 苏暮词识趣,便不再多问,吩咐侍女:“素绸,去准备热水和绷带。”转身又道,“我需要一把干净的匕首和一盏酒精灯。” 华支刻不容缓:“我这便去准备。”说完便急匆匆地出了屋子。 屋里点了好几盏油灯,交杂着夜明珠的光华,似笼了一层昏黄的暖意,有些模糊不清,苏暮词取了银针,走近床榻边,昏睡的人似是被惊扰了,在不安地挣扎,他嘴里,喃喃梦呓。 “阿娆。” 苏暮词动作微微一滞。 “阿娆。” “阿娆。” 反反复复,楚彧念着,不厌其烦地一遍一遍重复,像患得患失,也像战战兢兢,那样沉沉的嗓音,叫人心都一紧。 “阿娆……” 那是一个名字,许是女子的闺名,竟让他这样痴缠温柔。 苏暮词脱口问道:“你在唤谁?” 楚彧没有回应,只是一声声喊着,分明没有撕心裂肺,却像要耗尽力气,如此惊心动魄。 这是第一次,苏暮词听到阿娆的名字。她坐下,看了楚彧许久,伸手给他探脉。 然,方碰到他的手腕—— 他突然睁开眼,重重一甩手,呆滞了片刻,睨了她一眼,眸中毫无温度:“滚。” 苏暮词脸色稍稍发白,咬咬唇:“你伤得很重,需要立刻止血。” 楚彧眸子半敛,好似不清醒,瞳孔涣散,浮乱得一塌糊涂,嘴里呢喃,像梦呓:“我有阿娆了,别碰我。” “谁都不准碰我!我是阿娆的,是阿娆的!” 苏暮词脸色惨白,听着他毫无意识的言辞,像本能一样,将自己戒备得牢不可破。 菁华扶额,真是一点办法也没有,命都去了半条,还知道要给国师大人守身,他尽量显得淡定:“暮词姑娘,我家世子爷胡言乱语呢。” 刚说完,榻上紧闭双眼的某世子,发怒了:“菁华,把这碰本王贵体的小妖打回原形,锁进诛妖台。” ------题外话------ 礼物鸣谢:撑撑宝,柒柒,笑笑微凉,暗香浮动月疏影,周生辰,夏目様,Morphine,血染空城 第三十六章:谁动了杏花的内丹 “菁华,把这碰本王贵体的小妖打回原形,锁进诛妖台。” 菁华:“……” 苏暮词脸上再无一分血色,一片惨白,怎地难看。 这小祖宗!菁华瞧了瞧苏暮词的脸色,赶紧道:“怕是伤得太重,已经开始说胡话了,苏姑娘见谅。” 苏暮词微微沉吟,摇头:“无碍。”视线,再次落在楚彧的面容上,皱起了眉,若有所思。 这时,华支取了东西折回:“苏姑娘,您要的东西准备好了。” 苏暮词抬手,本欲替楚彧止血,却顿住了动作。 菁华上前,接过华支递来的布帛和药酒:“世子素来不喜生人靠近,菁华略懂医术,这止血的法子还请苏姑娘赐教。” 苏暮词片刻迟疑后,点头,与菁华说了止血的方子,方才出了屋子,没有离去,怔怔地守在屋外。 “小姐。” “小姐。” 苏暮词回过神来,敛下眸子:“素绸,你可知道阿娆是何人?” 素绸细细回想,斟酌了片刻:“若是奴婢没记错的话,文国公府有位小姐的乳名正唤阿娆。” 文国公府…… 苏暮词惊愕:“是谁?” 素绸回道:“国师萧景姒。” 苏暮词大惊失色,萧七景姒,不过一面之缘,便让她刮目的女子,她喃喃自语:“为何会是她……” 犹记初见时,萧景姒为人寻医,求见长白医仙,她与之交易,一个求药,一个求医。 当日的一拍即合,回想起来,事有蹊跷。 萧七,到底是为何人求医,难道…… “啪嗒——” 菁华推门出了屋子,苏暮词骤然抬首:“血可止住了?” 菁华拱手:“多亏苏姑娘医术精湛。” 不得不说,苏暮词这医术,绝了。 苏暮词这才轻舒了一口气,眉头略见松开:“这便好。” “今日劳烦姑娘了,等世子爷身子见好,菁华必登门拜谢。”菁华此言,有送客之意。 他有些头疼,华支自作主张去苏府求了医,若是世子爷知晓了,摔东西砸人还算轻的。 苏暮词福身,礼仪气度都不失为大家之度:“菁华将军多礼了,既已无大碍,我便不久留,楚世子失血过多,尔后三天需细心照料,万不可再出岔子,待到退热了方可出门见风,若有不妥,差人来国公府,暮词自当再来为世子诊治。” 整个大凉,能劳国舅府暮词姑娘如此操劳之人,便仅此常山世子一人了。 可惜,流水无意。 菁华回礼:“谨记姑娘之言。” 苏暮词颔首,望着屋中烛影,顾盼良久,方转身,踏出几步,顿住,仍是回头,问道:“楚世子的心疾,是因何?” 菁华默。 几月前,世子爷大病,突发心疾,王爷便请苏暮词来诊治过,此事,她自然是知晓的,只是个中具体缘由,知之甚少。 见菁华久不言语,苏暮词解释道:“并非暮词多事,只是为医者,望闻问切方可对症下药。” 这事,别说苏暮词,就是王爷也不知道,要是让王爷知道那时的火灵芝是进了国师大人腹中,又有的乱。 菁华守口如瓶:“恕在下无可奉告。” 苏暮词自知问不出究竟,讪讪失笑:“是我多言了。” 精华只道:“华支,送苏姑娘回府。” 等人已走远,菁华靠着门,眉头深锁,思忖。 心疾? 不,怎会是寻常的心疾,就在方才,他为世子爷疗伤,探了他的脉息,才知晓,为何北赢的妖王大人会落得如今这般的弱柳扶风。 菁华进屋,楚彧已经醒了,许是失血太多,整个人恹恹无力,眸子半阖半闭,似睡非睡着。 脸色惨白,俨然一副病美人之态。若是早些年,这点伤,最多一个时辰,便也就不留痕迹了。 菁华脸色严肃,发问:“主子,您的内丹哪去了?” 楚彧眯了眯眼,无力,又漫不经心:“丢了。” “丢了?!”菁华目瞪口呆。 说得多轻松,多平常,妖族丢了内丹,便等同于去了半条命,若要让北赢那一干小妖小怪知道了,妖族必定大乱。 菁华郑重其事的口吻:“主子,那可是妖的命根子,怎么能——”话说到一半,突然顿住,菁华试探着问,“是不是国师大人?” 楚彧嗯了一声,理所当然,完全没当回事。 也是,除了国师大人,还有谁有此本事,宁愿受这噬心之痛,承常人之苦,他也要庇护她一方天地,安然无恙。 菁华完全不认同:“不管如何,您也不能将您的命交到旁人手里。”妖族的内丹,等同于命,他绝没有言过其实。 楚彧听之,不悦,冷冷睨了菁华一眼:“她才不是旁人,我既愿意将我的命脉给她,自然是分清了孰轻孰重。” 他想,他是阿娆的猫,人是她的,身体也是她的,只要可以给,他什么都愿意给她。 固执! 菁华更不解:“您既给了她不死不伤之身,又何须替她受这皮肉之苦,那只箭矢即便射中了国师大人,也无妨,世子您为何还去挡?” 兴许,那女子也是算准了不死不伤,才敢那般肆意妄为。 楚彧的回答是:“我怕她疼。” 对此,菁华无言以对了。他不懂,世间风月情爱,到底是何物,能让北赢万妖恭敬惧怕的妖主折腰臣服。 菁华深思了。 “我要去找她。” 说风就是雨,楚彧这就从榻上爬起来,也不管伤口。 菁华很是沉着冷静,指了指榻边儿上:“世子,尾巴。” 白色的猫尾,钻出了锦被,许是尾巴的主人受了伤,乖乖趴着,不摇不晃。 楚彧懊恼,没了内丹,一受伤便藏不住原形,耷拉着头,楚彧躺回被子里,无精打采的。 菁华松了一口气。 楚彧突然道:“那你去。” 菁华懵。 “你去给我守着她,别让她受伤,别让旁的人欺负她,别让她,”楚彧看看纸窗外昏昏暗暗的天,“别让她淋着雨。” 世子爷到底是哪里来的危机感,总觉得有刁民想害他家阿娆,菁华纹丝不动。 楚彧怒:“立刻。” 他威胁:“不然等我身子好了,拔你的毛!” 行吧,菁华被威胁到了,折耳兔的毛,很难再长的。 这会儿,屋外头月出云层,有了几许光华。钦南王府外,泊了一辆马车。 车夫搬来杌凳,侯在一旁,素绸上前扶苏暮词踏上马车。 忽而,有马蹄声,苏暮词停下动作,抬眼望去,脸色微微一变。 两匹马一前一后赶来,白色骏马上,女子高坐,发髻有些许凌乱,许是急忙赶来,甚至没有换下脏污染血的衣裙。 ------题外话------ 礼物鸣谢:少惊澜,公子十七,笑笑微凉,哥斯拉不说话,嫒儿,南国千雪,暗香浮动月疏影, 第三十七章:阿娆说我生得美 两匹马一前一后赶来,白色骏马上,女子高坐,发髻有些许凌乱,许是急忙赶来,甚至没有换下脏污染血的衣裙。 苏暮词眸光浮乱,片刻便恢复如常,微微欠身:“国师大人。” 来人,正是国师萧景姒,骑着白色骏马,身后是她的侍女。 她回礼:“苏姑娘。” 一身狼狈,神色自若,丝毫不损她满身气度,卫平侯府萧七,果然非比寻常。 问过礼之后,萧景姒下马,朝钦南王府走去。 她大抵是来找楚彧。 苏暮词喊住她:“国师大人。” 萧景姒回眸。 顿了片刻,苏暮词抬眸,双目相对:“若是我没猜错,国师大人上次来询问师傅长白医仙的下落,是为了楚世子。”只怕,她寻的不是医,是药。 国舅府苏暮词,当真生了一副七窍玲珑的心思。 萧景姒并不否认,坦然而平静:“更准确地说应该是为了你送来的那个药方。” 如此供认不讳,她倒无惧无畏。 苏暮词嗓音一沉:“你利用我?” 她浅笑:“彼此。” 苏暮词哑然,当日她确实心存侥幸,想借她的手寻药,只是哪里知道她萧景姒空手套白狼,这样轻而易举地让她乖乖双手奉上了药方。 “那药方你要来何用?”苏暮词问道。 阿娆…… 方才,楚彧唤的,便是她的乳名。在她耳边挥之不去,全是楚彧轻柔缠绵的声音,苏暮词募地抬头:“你是为了——” 萧景姒打断,不瘟不火的口吻:“那四味药你不要插手,也别和我争,我势在必得。” 紫湘问过她,楚彧之于她,是风月之情,还是君子之交,她不懂心头那样沉甸甸的情绪是什么,只是确定,这一世,就算她谋不过那些小人之心,也要护得他一方安宁,楚彧,是她最后的底线。 苏暮词神色微变:“你与他——” “与你无关。” 萧景姒只用了四个字,划清界限,转身踏过了钦南王府的门槛。 上一世,她是冷宫废后,在尔虞我诈的刀口上苟延残喘,她一步步摧毁凤家天下,也一步步将自己逼近万丈深渊,举步维艰时,她曾写了一封信,送去西陵。 信石沉大海,俨然是被截下了。除了苏暮词,还有谁会为了楚彧这般费尽心机。 人已进府,苏暮词缓缓收回视线,久久沉默,脸色惨白,身子突然一晃,撞倒了杌凳。 “小姐!” 她置若罔闻,若怔若冲。 侍女又喊了几声,苏暮词却好似未闻,喃喃自语:“为何会是她?” 眼眶微红,她怔怔看着王府:“我等了那么多年,为何是她……” 多年前,城西河畔,柳絮纷飞的树下,负伤昏迷的少年手里拽着一方锦帕,那锦帕色浅素淡,边角绣了两个字:阿娆。 她替他将腐烂的伤口剜掉,上药包扎,他也不过是微微皱了眉头,却当她碰到他手里的锦帕时,他骤然睁开眼了,只对他说一句:“这是我的,不准碰!” 他将锦帕藏进怀中,连一句谢谢都没有,便转身离开,地上只剩一滩血水还有一块钦南王府的令牌。 原来,她等了这么多年,还是晚了一步。 “啪嗒——” 萧景姒推开门,屋里点了暖炉,有些温热,不见人影,只有铜炉里冉冉上升的薄烟。 紫湘守在屋外,倒是小灰猫跟着萧景姒进了屋,这猫儿通人性,大抵是知晓上任主子受了伤,萧景姒来时便瞧见它等在屋外,一副恹恹不振的样子。 “喵!”它怕呀,妖王大人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北赢那群被妖王大人收在诛妖台的小妖精,日后出来了还不灭了它猫族。 “楚彧。” 萧景姒轻唤了一声,无人应她。 “喵!”小灰乱窜,“喵——” 它一个猛扎,四体贴地,就趴在了榻边,作匍匐状:“喵!”小妖参见吾王。 “……”屋里静默无声。 萧景姒微微拧眉,走近,迟疑了稍许,伸手掀开了珠帘与床幔,她惊愕:“好生漂亮的猫儿。” 不见楚彧,华支道人在屋中,却只见榻上这浅眠的猫儿。 “喵!”当然漂亮,妖王大人的美貌自然无人能敌。 “喵!”它还是第一次见妖王大人的真身,“喵!”果然是北赢第一美猫! “喵——” 榻上的猫儿突然睁开眼,小灰身子一抖,坐在了地上,妖王大人可瞧也没瞧它一眼,突然跳出了锦被,钻到了国师大人的怀中。 小灰:“……”吾王,您的威严呢?您的高不可侵呢? 萧景姒失笑:“你倒是不认生。”她俯身,问,“你主子在哪?”这猫儿生了一双微微淡蓝的眸子,似曾相识,熟稔又亲昵,尤其是这双眸,生得竟像极了它的主子。 萧景姒自然是欢喜它,将它抱在怀里。 怀里的猫儿有气无力:“喵。” “喵!”小灰脑袋伏地,妖王大人万岁! 妖王大人恹恹:“喵。” “喵!”小妖这就退下! 然后,小灰拔腿就往屋外跑。 “喵~” 它在她怀里拱来拱去,软绵绵的,把脑袋往萧景姒臂弯里钻。 她这才看见它身上包扎了的伤口,眉头一皱:“怎受伤了?” “喵~”它舔她的手,软软地叫唤。 这漂亮的小东西,这么一叫,让萧景姒心头软得一塌糊涂,轻轻拂着它的身子:“很疼?” “喵~” 她吩咐紫湘,将瓷瓶里的药取出一颗,掰了一小半,放在手心,喂到它嘴边。 猫儿乖巧得很,吞下了,再舔舔她的手,便将下巴托在她手心,蹭来蹭去,对她撒娇。 萧景姒笑:“胆子可不小,也不怕是毒药。”把它抱起来,揉揉它的脑袋,“小东西,记住了,以后莫要随便吃嗟来之食。” “喵。”阿娆喂的,毒药他也吃! 萧景姒将药瓶放在枕下,用素色的绣帕给它缠在伤口上,那帕子边角,用青色的丝线,绣了两个字:阿娆。 “剩下的药,是给你主子的。” 萧景姒把它放下,将锦被盖住它的身子,这才转身离开,榻上的猫儿跳起来,跟上去,似乎怕她不喜,小心地跟着,湿漉漉的眸子里,全是依依不舍, 推开门,紫湘迎上来:“主子,问过华管事了,世子不在府里。” 萧景姒眉宇紧拧:“先回府。” “喵!”小灰趴在地上,脑袋伏地,妖王大人,小的告辞。 “喵~” 妖王大人好不舍得,小灰都瞧见它眼里那种恨不得跟着国师大人走的殷殷期盼。 这时,菁华从侧院回来,见此,诧异了一下便恢复如常:“萧姑娘来了。” 萧景姒问:“他可好?” 想来,国师大人也是极担心世子的。 菁华回道:“天越发凉了,世子去温泉庄子养伤了,萧姑娘宽心,已经请了大夫治了伤,只是皮外伤,世子他安好。”瞟了一眼扒着门,一副随时要扑进国师大人怀里的妖王大人,菁华是当真担忧。 “他若回府,还请菁华将军告知景姒。”没有见他安好,她终归放心不下。 菁华道:“姑娘放心,我知晓。” 萧景姒微微欠身行礼,便转身离开,眉头自始至终都皱得紧紧的。 待到人走远,菁华蹲下,俯身低首:“世子,人已经走远了。” 白色猫儿望眼欲穿了好一会儿,这才晕开一道蓝光,幻化成了人形,走到屏风前,懒懒披上衣衫,长发尽散,一双白色的猫耳耷拉着,自言自语似的:“你说阿娆见了我的原型,可会喜欢?” 菁华不予评论,省得多说多错。 楚彧半靠软榻,撑着下巴,小心地把手里的绣帕放在案几上细细地瞧:“她方才夸我漂亮了。”衣摆下的尾巴摇晃,又重复了一遍,“阿娆说我生得美!” ------题外话------ 今天有事,二更不了,明天二更! 另,二次PK开始了,这三天,求收藏评论礼物,美人们,躁动吧,陪我杀过PK台! 小剧场: 苏暮词:“楚世子,当年城西河畔,救你的人,是我。” 楚彧:“你以为本世子对谁都以身相许?” 苏暮词:“她萧景姒不过是给了你一块锦帕!” 楚彧:“阿娆还看了我的……” 楚彧娇羞了,阿娆看了他是公是母,当然,楚彧振振有词:“我是阿娆一个人的猫,你再觊觎本王的美貌,本王把你煮了喂鱼!” 第三十八章:凤观澜何许人(一更) 衣摆下的尾巴摇晃,楚彧又重复了一遍,“阿娆说我生得美!” 语气,怎一个洋洋得意。 北赢妖王大人,何时这般在乎自己的容貌了。 菁华认真附议:“世子的美貌自然人见人爱。”这种阿谀奉承的话,说得菁华都有点臊得慌,就此打住,说正事,“世子,您的尾巴为何一直在晃?” 打从国师大人离开,世子这尾巴便没个消停。 说到此处,楚彧笑了,嘴角高高扬起:“我阿娆她还摸了我,抱了我。”语气更洋洋得意了,尾巴摇得更欢快厉害了。 世子爷真容易满足,摸一摸抱一抱就春心飞扬了。 菁华就事论事,说道:“国师大人似乎格外喜欢猫。” “嗯。”楚彧有点郁郁寡欢了,撑着下巴趴在软榻上,晃着尾巴埋怨,“那只那么丑的蠢灰猫,她都不嫌弃,还总抱它。” 在楚彧眼里,那小灰,简直就是一无是处丑不拉几!菁华却听出了好大一股酸味。 抹黑得还不够!世子爷继续义愤填膺地批判:“它哪有本王好看。” 菁华选择沉默。 楚彧恨恨咬牙:“毛也没本王的白。” 又不是一个品种!土宜猫当然比不过白灵猫族矜贵。菁华没有种族歧视,也不予评论,不吭声。 楚彧义正言辞,说:“它叫得也没本王叫得好听!” 菁华:“……”这就太斤斤计较了吧,菁华谏言,“世子既如此不满,何不将自己送给国师大人,毕竟世子貌美,而且毛白,叫得又好听。” 难怪北赢大妖们都说,白灵猫族最骄傲自满,世子爷就是典型。 菁华这么一建议,楚彧猛地坐起来,醍醐灌顶,刻不容缓地命令菁华:“立刻给我疗伤,等我好了,就把我送去阿娆那里。” 怎生猴急! 菁华遵命,逼出内丹,给世子爷疗伤,他不过是修了几十年的兔族,皮外伤还能治,这心疾也是毫无法子。 菁华提及正事:“世子,这次行刺之事华支已经查出来了。” 楚彧闭目养神,懒懒地摇摇尾巴:“是谁?” 菁华报了个名字,抬眼便见自家世子冷着一张脸,一副随时要把人打成兽形的样子,问道:“国师大人似乎已经知晓了是何人所为,主子,可用我们出手?” 楚彧蹙着眉思忖了一下:“你去点把火,若是阿娆觉得不够,再煽些风。” 菁华明白。 这晚,夜半三更时,文国公府后院走水,火势顺风,一发不可收拾,后院柳氏一房,惨遭天灾,柳夫人灼伤一臂,据太医所言,伤了筋骨,恐是再难复原。 次日,文国公府大火之事,热头还没褪,又有大事发生,说是消失了两日的大都督府刘公子找到了,满身是血差点连他亲爹都没认出来,人抬回都督府时,被人割了舌头,废了手脚,四肢都不见踪影,不能写也不能说,这凶手是何人是一点苗头都查不到。 于是乎,御前大都督刘正奏请顺帝,为子寻仇,顺帝特此下令,命即将走马上任的华凉国师彻查此事。 整个凉都多少双眼睛,可都盯着呢,倒要瞧瞧这华凉国师有何作为,何德何能坐上这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子。 茶肆里,说书先生正说得眉飞色舞,将这大凉女国师说神了。 雅间里,茶杯一扣,男人嗓音浑厚:“华凉国师?”问身后的带刀侍卫,“哪里冒出来的?” 这正端坐茶肆喝茶吃点心的,正是刚从嵘靖南地回京,途经城南的钦南王楚牧,身后是副将蒋汉阳。 蒋副将平日里负责凉都的情报与朝政,自然无不知晓,回话:“那位皇上前些日子钦封的华凉国师,正是文国公嫡出的嫡小姐。” 钦南王诧异不已:“是个女娃?”他咋舌摇头,“大凉难不成气数尽了?居然弄个女娃娃来辅政,老子征战二十多年,那女娃才懂人情世故几天,就与老子平起平坐,凤旭莫不是老糊涂了?” 他征战二十几年,才得了个世袭王爷当当,那才刚及笄的女娃就凭一刻七窍玲珑心就一人之下了,简直没有天理。 蒋副将实话实说:“想必那萧府的嫡小姐有什么过人之处。”顺帝那只老狐狸,可不是什么昏庸之人,精明着呢。 这时,雅间外头突然传来杂乱声。 钦南王爷问门口的守卫:“外面什么声音?” 守卫回道:“禀王爷,是竹安公主的马惊了,险些撞了中书令府的四小姐,是国师大人正巧路过,这才救下了中书令府的郑四姑娘。” 国师?女娃子! 楚王爷捋了捋胡须,兴致勃勃:“我倒要瞧瞧,这女娃子有没有三头六臂。” 茶肆外头,马嘶啸声杂乱,中书令府的马车被撞得翻倒在了贩夫走卒的小摊上,郑家四小姐吓白了小脸,揪着心口惊魂未定地喘粗气,倒是撞人的竹安公主面不改色,查看自己的马有没有受伤。 萧景姒拂了拂被马车勾破的裙摆,不卑不亢不疾不徐:“公主,市集人杂,当小心纵马。” 红色骏马前,女子抬起头:“你认识本公主?” 这一身红衣,长发高束,手执金鞭的正是当朝的九公主凤观澜,是皇后之女、东宫太子的胞妹,乃大凉最为尊贵的皇室女子。 萧景姒端详着凤观澜手里的金鞭:“我刚好有幸识得陛下赐给公主的九尾金鞭。”语气平平,又道,“市集人杂,公主还是不要驾马为好。” 凤观澜凝眸冷视:“你这是在教训本公主?” 萧景姒摇头,纠正:“是忠告。” 大凉朝的嫡出公主,何时被人这样耳提面命过,这凤观澜被下了面子,便恼火了,瞪着双圆溜溜的大眼:“你算什么东西,有何资格对本公主指手画脚!” 萧景姒似笑,竹安还是与上一世一模一样呢,嚣张跋扈蛮不讲理。可,就是这样一个看似无理取闹的女子,在她被贬入冷宫受尽万人践踏之时,几次相护。 “你怎么不说话?哑巴了?”凤观澜脸红耳赤的,也不知是恼的,还是羞的。 萧景姒思忖,道:“若论品级,公主当尊我一声国师大人。” 华凉国师乃正一品辅政大臣,要真论起品级,也确实担得起帝女一声大人。 “国师大人?”凤观澜笑,原来这便是害得他几位皇兄争相求娶又求而不得的女子,她冷笑轻哼。“那也要看你受不受得起本公主一声大人!” 话毕,她扬起手中的金鞭就往萧景姒身上招呼,眼看着那九节鞭尾就要落在萧景姒身上,突然—— 鞭子被人徒手抓住了。 凤观澜怒着瞪向半道杀出来的人:“你又是谁?竟胆敢拦下本公主的鞭子。” 萧景姒也抬头望去,只见男子青衣冷面,轮廓立体,好生俊郎,嗓音浑厚有力,道:“钦南王府,菁华。” ------题外话------ 二更晚九点 小剧场: 用过饭,萧景姒在看奏折,楚彧在看她。 楚彧:“阿娆。” “嗯?” “阿娆。”声音有点哑。 萧景姒放下奏折:“怎了?” 楚彧低头,红着脖子:“我热。” 屋外大雪纷飞,萧景姒将暖炉的火熄了。 “阿娆。” 他脸更红了,耳朵也红,盯着她瞧眸子都是红的。 萧景姒:“还热吗?” “嗯。” 她摸摸他的脸,是有点烫,又摸摸他的耳朵……他尾巴出来了。 楚彧低着头羞赧,凑在萧景姒耳边:“阿娆,它也热,你也摸摸它。” 哦,原来是情动。 萧景姒笑着依他,由着他握着她的手放在他摇晃的白尾上。 “喵~” 只见一阵蓝光,他便变作了一只白绒绒的猫! 自此楚彧便决定,情动时不能让阿娆摸他的尾巴,他会受不住,阿娆如果真想摸的话,他拒绝不了也只好从了。 第三十九章:在这里脱?(二更) 萧景姒也抬头望去,只见男子青衣冷面,轮廓立体,好生俊郎,嗓音浑厚有力,道:“钦南王府,菁华。” 钦南王府?凤观澜怔了一下,一时懵了。 菁华转身,对萧景姒道:“萧姑娘,我家世子有请。” “他回府了?”萧景姒眼底骤然便神采奕奕了。 “一个时辰前方回。” 一个时辰前,世子爷才刚变回了人形,衣裳都没穿,然后便迫不及待地催他来请人,那神色,真是猴急得不行。 萧景姒对菁华颔首,转身吩咐:“紫湘,将郑四姑娘送去医署就诊。” “是。” 随后,萧景姒便上了钦南王府的马车,菁华亲自驾马,刻不容缓,瞧也没多瞧一眼愣在一旁的凤观澜。 这厢凤观澜才回过神来,人便已经走了,她嚎了一声:“本公主这是被无视了?” 侍女上前,回:“是的,公主。” 凤观澜更窝火了,攥着手里的金鞭咯咯发响:“那个男人什么来头?竟胆敢无视本公主。” “他是钦南王府世子的亲卫,也是嵘靖南地的守城将军,大凉良将,除了折冲将军与安远将军,便数这位菁华将军精于兵法了。” 这个名字,凤观澜倒没少听她母后念起,哼,乡野村夫野蛮人一个! 凤观澜冲着那马车驶去的方向咬牙切齿:“这个不识相的男人,再让本公主碰见,定打得他满地找牙!” 侍女就不回话了,公主这点三脚猫,哪里是那位菁华将军的对手。 凤观澜气冲冲地纵马走了,中书令府的四小姐也去了医署,瞧热闹的人群散了。 蒋副将上前:“王爷,人都走了。” 王爷还是那副姿势,靠在窗前,盯着窗外,兴致勃勃地托腮:“那个女娃叫什么名字,倒是生得十分眼熟,像在哪见过。” 蒋副将为其解惑:“国师大人名唤景姒,是文国公府的嫡女,也是卫平侯老将军的遗孤。” 钦南王爷思前想后,恍然大悟,他惊了:“她就是萧景姒?!难怪菁华那个小子亲自来接她。” “王爷识得这位七小姐?” 他想起来了,他家小子在寝宫里挂了一副画像,宝贝得不得了,瞧不让人瞧一眼,他某天夜里偷窥过一眼,画的不正是这个国师女娃子。钦南王爷这下坐不住了:“赶紧的,回府!” 今儿个,世子有点异常,穿了一身淡绯的衣袍,扒着王府的大门,频频往外头瞧。 这衣裳俊是俊,倒真真是有些招摇了,这神情美是美,倒也真真是有些荡漾了。华支正犹豫着要不要过去询问一番世子爷,探查探查异常,就见世子爷三两步就小跑到门外。 华支一瞧,哦,是国师大人来了,难怪世子爷翘首以盼呢。 菁华才刚勒紧马绳,楚彧便十分愉悦地跑过来,仰着头喊‘阿娆’。菁华瞧了一眼楚彧身后,十分担心他的尾巴会出来作乱。 萧景姒掀开车帘,对楚彧浅浅扬唇。 楚彧越发愉悦了,那盛满了眼底的欢喜,都快溢出来了,水亮亮的眸子,好看得像墨染的古玉。 “阿娆,你来了。” 萧景姒颔首,看着他,眸光安静而认真。 “夜里下了雨,地上湿滑,我扶你下来。” 她道好。 楚彧伸手,去牵她下马,不敢拽着她,又舍不得松开,红着耳朵将人牵进了屋里才松手。 阿娆的手凉凉的,和他不同,他手心渗出了汗,嗯,好开心,他牵阿娆的手了。 “世子。”菁华提醒。 楚彧长舒一口气,缓缓褪去耳朵和脖颈的热度。 进了主屋,楚彧把伺候的侍从都挥退,搬着木椅坐到萧景姒旁边,挪近了一点,又挪近了一点,问她:“阿娆,我给你煮茶喝好不好?” 萧景姒点头,道:“你伤势如何?” “你送来的药很有效。” 楚彧回话,脾气很好,语气轻柔得令人发指,乖得不得了。 菁华忍不住摇头。 萧景姒似是不放心,又问:“可传了大夫复诊?” 他答:“已经无大碍了。” 华支本来是要再去国舅府请苏暮词姑娘来复诊的,世子爷就斥了他一句:本世子的贵体,不是随便什么女人都能看。 堂堂国舅府的嫡小姐,大凉最年轻的圣手医师,在世子爷眼里,居然成了随便的女人。 所以,这复诊的事也就作罢了。 萧景姒蹙眉:“你身子不好,不可大意。” 楚彧立马听话了:“好,回头我让华支去请大夫。” 侯在门口的华支表示:他不敢请随便的女人来碰世子爷的贵体。 总之,世子爷是很欢喜的,国师大人问什么答什么,说什么是什么,听话乖巧得不像话, 饮了茶,楚彧又将桌上摆放的杏花糕放到萧景姒面前,用银筷给她夹了一小块:“府里的厨子做了些糕点,要不要尝尝?” 萧景姒点头,尝了一小口。 楚彧眼眸亮晶晶地盯着他:“味道怎样?”生怕她不喜欢,小心又殷殷期待的样子,“可还合胃口?” 萧景姒又尝了一口,与上次在马车里尝过的,似乎少了几分口感,许是钦南王府换了厨子,这做杏花糕的手艺逊色了不少。 “尚可。”萧景姒放下筷子,浅啜了一口清茶。 楚彧有点气馁,把碟子推开:“不吃了,我让人传膳。” 菁华瞧了一眼那碟杏花糕,他还是觉着他家爷,还是远庖厨比较好,别回头伤着了贵体。 “楚世子。” 萧景姒这般唤他,楚彧抿着唇,有点执拗:“你唤我楚彧。” 她沉吟了须臾:“那夜的事,莫要有下次了。” 箭入骨髓有多疼,她是知晓的,所以不忍心他去受,不明缘由地会心软。 她的话,楚彧自然不会不听。 “哦。”他低头,有点失落,觉得阿娆是恼他了,喉咙堵得难受,气血有些不顺,“咳咳咳……” 楚彧咳得厉害,脖子都红了,脸色也不太好,白得过分。 萧景姒不免急了:“怎么了?是不是伤口疼?”她看他,“很疼吗?” 仔细瞧,她的眸子很黑,光影凌乱,那样专注地看他,眉头也拧着,甚至抿着唇,少了几分颜色。 阿娆在担心他呢! 楚彧突然好开心,好想摇尾巴,他咬咬唇,小声地回:“嗯,伤口有点疼。” 要是阿娆抱抱他就更好了。 菁华看不下去,转身出去,猫族啊,当真粘人,而且娇软。 紫湘也识相,随着菁华出去,她主子,也有点不同于往常,刚走到门槛,便听见她主子说:“给我看看。”语气很强硬,萧景姒说,“我想看看你的伤。” 紫湘脚步一顿。 楚彧有点不好意思,很是羞赧:“在这里脱?” 菁华也脚步一顿,回头看,世子爷满脸春意,眼睛里能滴出水来,耳朵根红红的,有点羞涩,又十分听话:“好,在这脱。” “……”萧景姒有点囧,觉得不对,又不知哪不对。 不就是看个伤口,这气氛怎地不寻常。 楚彧命令:“你们都出去,把门关上。” 世子,不用这么亟不可待的。菁华得令,关门,上锁,抬头看看天,青天白日啊。 ------题外话------ 甜够了吧,我决定,冷落我杏花几天,咱玩玩权谋和虐渣吧。 二更奉上,PK神助攻快来! 第四十章:为民除害 世子,不用这么亟不可待的。菁华得令,关门,上锁,抬头看看天,青天白日啊。 然—— 只见钦南王爷火急火燎地冲过来,菁华都来不及拦,一声河东狮吼:“楚彧!” 咣地一声,门被推开了! 里面的愣住,外面的人也愣住,菁华侧首,瞄了一眼,只见一只素白剔透的手放在了银丝湘绣的衣领上。 那手,是国师大人的,那衣领,是世子爷的,国师大人俯眸,世子爷衣襟将褪未褪,从菁华这个角度,恰好可以看见世子爷若隐若现的锁骨。 衣衫半褪,怎地风情。 钦南王爷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你,你们——”他嘴角抽了一顿,一双鹰眸在萧景姒的手与楚彧的衣领上来回瞟,最后盯住萧景姒,大吼,“你对本王的儿子做什么了?!” 在老王爷眼里,就是有刁民觊觎他家俊儿子。 萧景姒被吼得一愣,手僵在那里。 楚彧这就不悦了,居然凶他阿娆,美眸冷凝,瞪向这十分扫兴的不速之客:“你出去!” “……”钦南王爷心里好似乌云密布,阴影覆盖,“你还凶我?”他好委屈,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的儿子,为了女子,跟他脸红。 楚彧不予理睬,眸光一转,温温柔柔的,问萧景姒:“阿娆,还,”他有点害羞,“还看吗?” 听听!听听!这前后的口吻,怎一个天差地别!钦南王爷觉得他有点气急攻心了,死死盯着萧景姒,和她还放在楚彧衣襟上的手! 她有些不自在,见楚彧脸染绯色,眸点星影,气色似乎挺好。便摇头,还是不看了。 这衣衫,终归是没褪下。 楚彧有点不开心,拉着萧景姒坐下,动作懒懒地整了整衣领,也没看楚牧:“你回京做什么?” 语气里,怎么听着有点敷衍。 钦南王爷哼哼:“本王还不是不放心你。”楚彧身子不好,大凉不比嵘靖南地气候温和,并不宜修养。 诶,他真是操碎了心!楚彧还对他不冷不热不咸不淡,只顾着照看身边的女子:“阿娆,你饿不饿?我们先用膳。” 被彻底无视的钦南王爷酸得不行:“本王也没吃饭。” 楚彧置若罔闻,传了膳,便专心地给萧景姒布菜盛汤,很快便将她面前的瓷碗堆成了小山。 “你尝尝这个,味道很好的。” 他将她最爱吃的紫苏蟹肉丸子夹给她。 被晾在一边的钦南王爷,脸真真比紫苏蟹肉丸子还要黑,中气十足地一声吼:“华支,还本王添碗筷。” 华支头疼,觉得日子不太平。 这一顿饭,萧景姒吃得味同嚼蜡,钦南王那双眼睛,鹰一般,一直盯着她,喝了饭后清茶,她便先行回府,楚彧本是要送她的,她顾忌着他有伤在身,便回绝了他,他自然也是听她的。 将人送上了马车,又在门口依依不舍了好一番,才回屋,还不等楚牧质问一番,楚彧先发制人,表示他的不满:“你方才为什么盯着我家阿娆看?” 你家?钦南王府何时多了个女娃子! 楚牧阴阳怪气地:“本王看一眼怎么了?”就是看她不顺眼,瞧把他儿子迷的。 楚彧板着张俊得人神共愤的脸:“她是我的。” “……”楚牧被他噎得两眼一翻。 完了,他家儿子,被小妖精迷昏了头了。 这几日,又连着下了几场雨,夏日尾声,天已微微转凉,且说华凉国师奉命为都督府刘小公子查询凶手一案,暂时并无进展,倒是有件事东窗事发了。 那日,竹安公主不是惊了中书令府郑四小姐的马吗?去医署就医的郑小姐居然查出了滑脉之相,胎儿已有两月大。 这事儿可就有的嚼了,郑四小姐可是未婚的姑娘家,倒是许了人家,好巧不巧,就是许给了大都督府的嫡公子,这刘小公子不是被人废了吗,只怕是要后继无人,这未婚妻查出来怀了身孕,本是天大的幸事,可偏偏悲催了——两个月前,刘公子正巧在神机营历练,这孩子,不是都督府刘家的。 这下好了,孩子他爹是谁就成了众矢之的。郑四姑娘又是个软性子的,被中书令老爷一番斥骂,就认了,说孩子的父亲,是文国公府的四少爷。 真是一出跌宕起伏的狗血戏啊! 这下好了,文国公府萧家,中书令府郑家,大都督府刘家,三家就孩子的问题闹得不可开交得时候,国师大人查实刘公子遇害那日,萧明硕也在同一家茶肆里,并与刘家公子起了口角,抽丝剥茧究根结底,还查出了萧明硕曾雇人教训了刘公子。 柳暗花明又一村啊! 如此一来,众位看戏的官人就不由得猜测了,难不成是那萧明硕与郑四小姐私相授受珠胎暗结,这才令其心有不甘怀恨在心,对刘公子痛下杀手废其手脚。 嗯,有理有理! 凉都城是传得沸沸扬扬的,文国公府萧家自然不认,推得一干二净,可天不从人愿,次日,帝令亲卫竟在萧府后院里翻出了那生生被斩下的四肢,正是刘小公子的残肢。 这下,萧家四少爷就是有十张嘴也说不清了,大都督刘正更是一口咬定是萧明硕害了自己儿子,一旨状书告到了顺帝面前,顺帝授令国师大人全权处置,一边是君命难违,一边是血亲手足,国师大人迟疑了很久,最后大义灭亲,当着文国公老爷的面,只道一句:“押入大牢。” 三日后,帝君下旨,判决如下:杀人未遂,证据确凿,念国师有功,死罪可免,流放边关。 帝令下旨那日,午时三刻,文国公多年来,第一次踏进景和院的门。 脸色苍白,两鬓霜白,他红着眼怒指萧景姒:“景姒,明硕可是你的亲兄长。” 她坐着,沏了一壶茶,无关痛痒地:“哦,”抬眸,淡淡道,“所以,我没有斩了他。” 果然,这帝君的判决,有她左右其中。萧奉尧甚至毫不怀疑,这个案子,必定有她在穿针引线。 他急红了眼:“是你搞得鬼,你到底——” 萧景姒冷冷打断:“父亲,柳姨娘可给你养了个好儿子。” 萧奉尧死死盯着她,眼里尽是火星。 她眸影依旧淡而清澈,毫无波澜,好似话道平常,娓娓道来:“你可知道你那个好儿子是个什么德行?两个月前,萧明硕为强抢已婚新妇,火烧城郊新田村十一户人家,五个前,他与镇宁侯家四少爷以人命赌马,屠杀了七个手无寸铁的马夫,还有,”她顿了顿,将茶盏放下,对上萧奉尧难以置信的眼,“天娇酒楼的被凌虐至死的三名歌女,城西南桥身首异处的孕妇。” 萧奉尧哑口无言。 她凝眸,冷视:“父亲,还用我一一细数吗?” 文国公府四公子,作恶多端,萧奉尧又怎会不知道,他重重叹息:“不管怎么说,他都是你的血亲。” 血亲?这亲情牌,当真是好笑呢。 萧景姒唇角牵起一抹冷笑:“他这样的人渣,我斩了他,是为民除害,留他一命,也算仁至义尽。” 萧奉尧睁大了眼:“萧景姒!” 轻缓的嗓音打断他将发泄的愤怒,她道:“父亲,你要知足,我既没让你白发人送黑发人,也没让你断子绝孙,对你,对文国公府,已经是网开一面了,勿要得寸进尺。” ------题外话------ 关于加更问题:公众有公众的规则,无特殊情况,不加更! 由于有妞说不喜欢题外话太长,以后礼物鸣谢每天更新到最置顶的评论里,真心感谢你们对南子的——真爱! 第四十一章:连本带利悉数奉还 “父亲,你要知足,我既没让你白发人送黑发人,也没让你断子绝孙,对你,对文国公府,已经是网开一面了,勿要得寸进尺。” 她仰起脸,少女的青涩早便褪去,眼眸里,深沉而冰寒。 句句灼灼,字字诛心。七女,竟如此狠辣。 “你——” 萧奉尧两眼一番,就晕过去,不知是气的,还是吓的。 萧景姒只睨了一眼,抬手:“紫湘,把人抬出去。”如此不经应付,当真无趣。 大凉二十九年,夏末,萧明硕于未时,从天牢遣送出宫,流放边关。那日,夕阳未下,柳氏月洳跪在文国公府门口,侯国师大人回府,长跪不起。 萧景姒刚从宫中回来,远远便见国公府外,路人驻足,窃窃私语,走近了,才知是何人在引人注目。 方下了马车,管事便上前,掩嘴小声道:“七小姐,夫人都跪了两个时辰了。” 萧景姒匆匆一眼扫过,无波无澜:“随她。”说完,径直入府。 “景姒。”柳月洳大喊,唤住了她。 众目睽睽,庶母给嫡女下跪,一个漠然以对,一个梨花带泪,真是演了一出好戏。 萧景姒转过头,便瞧一瞧,这戏怎么个唱法。 柳月洳没有起身,跪着挪到萧景姒面前,前些日火伤的胳膊还绑着绷带,渗出些些血腥,她仰着头一边抹泪一边哽咽:“我求求你,救救我儿子,你要怎么对我都没关系,明硕是你亲哥哥,你放他一马。” 这话一出,路人指指点点,多双眼睛端详打量萧景姒。 呵,这母子情深的苦情戏好生无趣。 萧景姒兴致缺缺,嗓音懒懒:“这流放的圣旨是陛下下的,我有何能耐放他一马。” 有何能耐? 柳月洳埋首抹泪,唇边露出一抹哂笑,有何能耐?低头,看着自己抬都抬不起来的手臂,合上牙关,紧紧咬着。 三日前,她儿被收押大牢时,抓着她的手,痛哭喊冤。 “母亲,不是我,不是我!我没有割他的舌头,也没有废他的手脚,是萧景姒,是她诬陷我!” “母亲,你救救我,她要害我,她要害我!” “是萧景姒!是她!” 耳边,仿佛还听得到她儿声嘶力竭的叫声。柳月洳握紧拳头,手心几乎被掐破,红着眼仰头:“你有何能耐?”微顿,牙关咬紧,“明硕得此下场,还不都是拜你所赐!” 萧景姒笑了笑,似听了什么胡话,有些无奈:“柳姨娘,无凭无证的,话可不能乱说,污蔑朝廷命宫可是要治罪的。”她俯身,压低了嗓音,在柳月洳耳边轻语,“我可不想你这么快就去给萧明硕作伴。” “你——”脖颈青筋爆出,眼如铜铃,眸底的光几乎要将萧景姒凌迟一般毒辣,柳月洳张张嘴,却咬牙不语,许久,她俯首,对萧景姒弯下了腰,褪去了一身凌厉,哀求她,“我求你,帮他一回,只要明硕能回来,你要做什么都可以,我给你为奴为婢,若是你不愿意看见我,我也可以搬出国公府,我求你了,求你救救我儿子。” 为人母,对萧明硕,柳月洳自当会委曲求全。这慈母之心倒是感天动地。萧景姒站直身子,整了整裙摆:“恕景姒爱莫能助。” 她啊,从来便不是慈悲良善之人,素来有仇必报。 柳月洳当下便神色大变,怒喊:“萧景姒!”丝毫不理会路人耳杂,大声质问,“你已经废了我一只手臂了,还不够吗?” 闻者,惊愕不已。 众人只知前些日子文国公府走水,这国公夫人才灼伤了手臂,不料想听到这一番言论。 诶,高门世家恩怨多啊! 萧景姒只是笑了笑,缓缓抬起睫翼,清灵而平静地注视跪地的柳氏,柳氏对上她的眼,浑身一震,下意识便后退。 那日她遣派杀手刺杀未果,当夜国公府大火,隔着熊熊烈焰,也是这样一双眸子,在一旁静静观望。 她本欲呼救,却见火光之外的女子,拔下了发间珠钗,在手里把玩着。 她要做什么?! 素手掷出珠钗,飞过人高的火焰,扎在了横梁的支柱上。 “啪——” 一声烈响,柳月洳来不及躲避,横梁砸下,压住了她的左臂,她大声嘶叫,痛得几欲昏厥,仅剩的理智,让她浑然惊觉:“你不是来救我的!” 国公府后院大火,萧景姒若非来救火,那么…… 她问:“知道哪做错了吗?” 柳月洳忍着痛,颤颤巍巍地向后挪动,她知晓,是刺杀之事东窗事发了:“你、你来做什么?” 牙关都在颤抖,恐惧,从未有过的恐惧,让柳月洳几乎崩溃。 萧景姒淡淡回道:“我是来听你忏悔的。” 柳月洳咬牙:“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心存一丝侥幸,她自然不能不打自招。 她却似乎毫不讶异,拨了拨耳边散下的发:“我说过吧,不要来惹我,我这人十分记仇。” “你想怎样?”柳月洳趴在地上,砸伤的手臂在流血,她瑟瑟后退,狼狈不堪。 萧景姒启唇。只道二字:“讨债。” 话落,她纵身跃进火光,徒手,推到了整个横梁。 “啊——” 讨债?为谁讨债,这样连本带利,没完没了。 柳月洳知道,那夜大火也好,萧明硕也好,都是败这女子所赐,这样精于谋略而不动声色,让人防不胜防。 柳月洳认输,跪地磕头,她不顾受伤的手臂,拉着萧景姒的裙角,放下所有尊严向她认错:“我错了,都是我不好,是我不识好歹,是我自找死路,你惩罚我吧,要杀要剐都可以,可明硕是无辜的,你放了他,我知道你一定有办法的,求求你,求求你救救他。” 清凌凌的嗓音打断,萧景姒道:“晚了。” 柳月洳募地抬起头。 她说:“怪只怪你不该伤了我最舍不得的人。”眼底,突然冰寒满覆,尽是冷漠。 不舍的的人…… 柳月洳身子一软,瘫坐在了地上,怔怔失神。大局已定,萧景姒不援手,萧明硕再无退路。 二人声音极小,路人听不真切,只是瞧着年轻貌美却高不可攀的国师大人,只得望而止步。 稍许,待柳月洳回神,萧景姒退后一步,轻缓劝说的口吻:“柳姨娘,莫要跪了,还有一刻钟萧明硕便要被遣送出帝都,去见见他最后一面吧。” 说罢,转身迈过国公府的大门。身后,女人歇斯底里地大喊:“萧景姒,手足相残,你会遭报应的!” “你会不得好死的!” “萧景姒!我等着,等着你将有一日大势已去。” 将有一日大势已去吗?然后呢?像上一世一样落井下石吗?萧景姒冷笑,痴人说梦呢。 回到景和院,云离从屋里出来迎她,笑着从门口跑来:“七小姐,七小姐。” 云离今年初才满十三岁,笑起来像个稚嫩的孩子,脸颊有两个浅浅的酒窝:“七小姐你饿了吧,云离给你做了虾饺和蒜蟹丸子,这就去给你传膳。” 萧景姒回以一笑,点头说好,云离欢喜地跑去膳房,她看着地上女孩儿跳跃的影子,怅然若失。 柳月洳不是说报应吗?若有报应,上一世萧明硕便该遭天打雷劈,云离还这么小,被他喂了那般烈性的药,因着抵死不从,关进了同样被灌了药的马圈里。 当她从冷宫赶回来时,云离满身是血,衣衫褴褛难以蔽体,她还对她笑,笑出了眼泪:“七小姐,你别过来,云离身上脏。” 她说:“七小姐别难过,云离不会死,会好的。” 可是,却有人等不及她好,容不得她活。 三日后,云离便死了。是柳月洳,为了给萧明硕遮掩罪行,柳月洳杀了她景和院十条人命。只因为七日前的夜里,云离撞见了萧明硕和已为都督府少夫人的郑四在后院里颠鸾倒凤。 上一世的罪孽,这一世,悉数奉还。 ------题外话------ 礼物鸣谢更新在置顶评论。 有奖问答:都督府刘小公子的四肢和舌头是谁下的手,为何下手?(答案文中去找) 推荐友文《此婚有毒》文/朕要雨露均沾 小剧场: “娶我,我们互相伤害。”语调平缓的两个字从施安冷的嘴里吐出来的时候,阳光恰好洒在那靠坐在真皮沙发上的男人身上。 寂静了许久,那人站起身,薄唇冷启,“好巧,我也正有此意。” 于是乎,一直被逼婚的施安冷,端着被那个冷漠寡淡的男人婚后残虐的心态,终于结婚了。 可为毛故事的发展与她预计的不一样? 说好的互相伤害呢? 难道就是关上门,每晚在她身上做做俯卧撑? 第四十二章:我阿娆啊 上一世的罪孽,这一世,悉数奉还。 次日,国公夫人柳氏因忧思过度,病重在床。 三日后,国公府江姨娘被诊出怀了身孕,文国公大喜,将其抬了贵妾。 自然是大喜,萧奉尧兴许是祖上造了什么孽,连同萧明硕在内有三个儿子,一个幼时夭折,一个青年时意外而亡,仅剩的萧明硕还流放边关,江姨娘这肚子,真是来得及时。 如此之后,柳氏一房,也就安生了许多,柳月洳闭门养病,不出房门,便连萧宁玉见了萧景姒也会绕着道走。 隔了几日,中书令府的郑四小姐被大都督刘府退了亲,圣上赐了一碗无子汤,遣送出家,终身不得出寺一步。 洪宝德退朝后,来景和院打牙祭,喝着云离熬的山药海鲜粥,乐滋滋地:“景姒啊,是你吧。” 萧景姒也不否认,点头。 果然,从郑四被竹安公主撞下马开始,这一切便都在她股掌间,不动声色,牵一发便动全身。 洪宝德咋舌,当真是佩服萧景姒英明神武,十分之兴奋又好奇:“你怎知那郑四怀了萧明硕的子嗣?” 萧景姒想了想:“我夜观天象,掐指一算。” 洪宝德大笑,一口干了这碗山药海鲜粥,揶揄打趣:“那你也给我算算,我良婿何在?” 萧景姒摇头,笑而不语。 上一世,云离死后,她暗中调查事情缘由,机缘巧合得知,这刘都督府的嫡孙,竟是萧家的种。 因果轮回,前世今生,冤冤相报。 黄昏时分,正是药膳时间,院外头忽然传来小灰嗷嗷叫唤。 萧景姒唤了一声紫湘,她在外回道:“主子,是常山世子来了。” 这灰猫儿,似乎极是畏惧楚彧,每每见了他,便上蹿下跳,俯首帖耳的。 萧景姒吩咐云离去添了一双碗筷,抬眸,看走近的楚彧:“来了。” “来见你。” 他今日着了一身淡紫衣衫,十分艳丽的颜色,穿在他身上,美则美矣,却多了几分妖治。 楚彧心情极好,连着喊了几声‘阿娆’,乖乖坐到她身边,也不急着用膳,撑着脸仔细瞧萧景姒用膳。 她问:“要一起用膳吗?” 楚彧笑着点头:“好。” 萧景姒将碗筷递给楚彧,又给他添了饭。他欢喜得不得了,灼灼发亮的眸间,全是笑意,端着碗,小口小口地吃着,两汪湿漉漉的眸子,舍不得挪开,盯着萧景姒瞧,又有些羞赧,眨巴了几下。 正吃得津津有味,楚彧听见他阿娆问:“国公府里翻出的残肢,是你送来的?” 她想,大概是她煽风点火了,所以他火上浇油。 楚彧动作一顿,垂头:“嗯,是我。”他怕阿娆生气,他知晓,他的阿娆才不是滥杀之人。 突然沉默了,她不言,若有所思着。 楚彧吃不下饭了,有点心慌意乱,筷子掉桌上了,战战兢兢地看萧景姒:“阿娆,你是不是不喜欢我这么残暴?” 萧景姒摇头,轻声道:“这样很好,助我破了案。”只是,她一直不知晓,那刘都督府的公子,是怎生惹到了楚彧。 见萧景姒不生气,楚彧好开心,将脸凑过去一点,满怀期待地看她:“阿娆,那刘茂英的案子,你是不是,”小心瞧着她的脸色,“你是不是在帮我脱罪?” 她分明亲眼所见,那废了刘小公子的凶手,便是他,却祸水东引,让萧明硕担了罪名。 楚彧喜滋滋地想,阿娆许是在替他善后。 “嗯。”萧景姒点头,承认了,毫不忸怩作态。 确实,她要惩治萧明硕,有很多不见血的法子,犯不着得罪了中书令府郑家。 萧景姒道:“只有找个替死鬼,都督府才会善罢甘休,你才可以一劳永逸。” 楚彧听了,笑弯了眉眼:“阿娆,你对我真好。”水洗般透亮的眸子湿漉漉的,“以后我会什么都听你的。” 萧景姒笑,用青瓷小碗舀了半碗汤,推到楚彧面前:“这个鱼汤味道不错。” 他迟疑了一下:“阿娆,你喜欢吃鱼?” 萧景姒点头:“怎了?” 院子里那只灰猫也喜欢呢。 他端起汤碗,小口抿了一下:“我也喜欢。”随后,低下头,安静地、小口小口地喝着鱼汤。 他喝得专注,看起来似乎……很喜欢鱼。 萧景姒又往他碗里夹了一块鱼,楚彧受宠若惊地怔好一下,然后很开心地吃了,一来一往,半条鱼便下肚了。 用过晚膳,又饮了清茶,楚彧方才依依不舍地道别,一步三回头,慢吞吞地翻出景和院的院子,临走前,还对国师大人道了一句‘我还会再来的’。 菁华摇头,叹息,将马车牵过去,好一番催促惹来楚彧一顿冷眼。 轿子里,菁华坐一旁,觉得不大对劲,仔细瞧了瞧:“世子爷,您怎了?” 爷这已经是第四碗茶了,一口没喝,又全吐回到一旁的痰盂里。 楚彧皱着眉头,闷闷不乐地说:“腥。” 菁华思忖了一番,问道:“您在景和院里吃鱼了?” “嗯。”他将杯子放下,懒懒地靠着,皱着一张俊脸,唯独嘴角却牵着笑,心情还不错的样子。 菁华就诧异了,世子爷最不喜欢鱼腥了,甚至连水里的物什也是碰也不碰的,偏激挑剔程度,实乃北赢第一。 北赢啊,也就这一只不吃鱼的猫了。 菁华便说:“您既不喜欢,与国师大人说便是。”何必委屈自己。 楚彧理所当然了:“我家阿娆喜欢。” 所以? 菁华不明,只听世子爷信誓旦旦又有点娇羞欲掩:“以后等阿娆嫁给了我,我们要一起用膳的,自然要好她所好。” 楚彧半眯着眼,是一脸的春心荡漾,简直要闪瞎菁华的兔眼,菁华很冷静,很客观:“就目前来看,国师大人嫁给世子爷还不知要何年马月,世子爷不必——” 楚彧吼他:“你胡说!”他瞪着菁华,振振有词,“阿娆已经越来越喜欢本世子了!” “?”何以见得,菁华不解。 “阿娆会给我脱罪。” 说到这,楚彧口吻十分之得意和满足,甚至有些炫耀的成分。 他嘴角笑,继续振振有词:“阿娆会同我一起用膳。” 菁华一脸懵:“……” 楚彧言之凿凿:“阿娆还给我夹了鱼!” 就这?这不是君子之交的日常吗?菁华正欲实话实说—— 楚彧哼了一声,恶声恶气地:“你不懂就不要乱说!我家阿娆可不是随便给人夹鱼的人,她都没有给凤傅礼那个混蛋夹过鱼!” ------题外话------ 礼物鸣谢:QQ06280,做个安静的女汉子,笑笑微凉,宁望年,183**2911,晴零之夜。 推荐《空间重生之萌妻影后》/萝鲤玥 她是艺校的高三学生,因出境一部青春电影走红,却被誉为没演技的“花瓶”,处处被人议论欺凌。 当千年前的灵魂穿越到她的身上,巫蛊,修真,演戏,赌石……且看一代妖后化身21世纪少女,如何发家致富,创造的高能影后的传奇人生! 傅影帝:“茵茵,如果有一天我淹没在人群里,你能一眼认出我吗?” 乔若茵:“不能,我脸盲。” 傅影帝闻言脸色一沉,扯开被子,欺身而上。 “那这样呢,能牢牢记住我了吗?” 第四十三章:常山世子入狱 “你不懂就不要乱说!我家阿娆可不是随便给人夹鱼的人,她都没有给凤傅礼那个混蛋夹过鱼!” 夹鱼就夹鱼,这关人太子什么事?这迷之蔑视,迷之优越感。 说完,还不等菁华说话,楚彧瞪他:“哼!”然后转过身去,闭目养神,一点都不想理菁华这榆木疙瘩。 “……”菁华摸摸鼻子,当真觉得莫名其妙,这喜怒无常的世子爷,真难伺候。 楚彧突然转过头来,命令的口吻:“日后钦南王府里,每天都要做鱼。” 菁华随口问道:“世子爷不嫌腥?” 他不管,有理有据地说:“阿娆要是知道我爱屋及乌,肯定会更喜欢我。” 说着,那张俊得祸国殃民的脸,好生荡漾。 “……”菁华真的无言以对了。 风平浪静了几日,月末时,宫里的星月殿修葺完毕,帝令宫中钦天鉴择良日为华凉国师乔迁。 大凉二十九年,深秋末节,国师萧景姒入住星月殿,顺帝宴请百官,满朝文武官员齐聚,于瑶池宫同席共饮,以贺国师大人出任。 那夜,星满月盈,交相辉映,秋风缕缕,歌舞升平里,酒香迷醉,国师景姒,得帝君赐赏,甚喜,浅酌几杯,微醺,先于离席。 戌时,宫中突生事端,太子烨于南面正宫门遇刺,昏迷不醒,御林军统领季禹当场收押刺客,关入大牢。 钦南王府外,不见其人,先闻其声:“王爷!”是华支,大声在喊,“王爷,出、出事了。” 华支年少老成,这般慌慌张张,实乃少见。 钦南王爷翘着二郎腿,正在用膳,搁下碗筷:“好好说话。” 华支好好说话:“世子他、他,”跑得太快,上气不接下气。 钦南王一听是楚彧,整个人都不淡定了:“给本王把舌头捋顺了,世子怎么了?” 宫中宴席,钦南王府素来不搭理,这次他家儿子之所以赴宴,还是不是为了那女娃子。 果然,没个安生! 华支深吸一口气:“太子在正宫门遇刺,刺客被当场抓获,” 不待华支将原委说完,钦南王就没耐心了:“凤傅礼是死是活,关本王屁事,赶紧说世子爷的事,别东拉西扯的!” 华支斟酌,言简意赅:“世子他是凶手。” 钦南王想都没想,爆粗:“放屁!” 华支:“……”王爷这话他该怎么接。 王爷还说了:“我儿要杀凤傅礼多得是不见血不见光的法子,哪用得着去宫里杀。” 语气振振有词,极度暴躁,不过,王爷的话在理,若真要杀太子,哪里需要这般正大光明地去皇宫那种人多眼杂的地方,不过:“虽说如此,可世子被御林军统领抓了现行,百口莫辩,这会儿被关进了大牢,听候发落。” 楚牧一听,暴怒了:“到底是哪个兔崽子给我儿泼脏水!” 钦南王是一口断定,他儿是冤枉的,拿了把刀就进宫去了。 此时,东宫太子寝殿内,也是鸡飞狗跳,不得安宁。 寝殿的门被推开,苏暮词走出来,侍女立马端来热水为其净手,小心仔细地洗去手上的血。 皇后焦急:“太子怎么样了?” 取来棉布,苏暮词将指尖擦拭干净,回道:“血已经止了,没有伤到要害,修养几日便无大碍。” 皇后这才松了一口气,斥道:“他楚彧好大的胆子,竟敢当众行刺。” 苏暮词沉吟片刻,道:“姑母,太子表哥不是楚世子所伤,凶手是个女子。” 皇后惊愕:“女子?御林军分明当场抓获了凶手,是楚彧无疑,你这话是何意?”何况,常山世子怎会为他人吃这种闷亏。 苏暮词挥手,将侍人都屏退,对皇后言:“太子表哥的伤,是女子的发簪所致。” 这凶手,竟是女子! 一个时辰后,子夜已过,宫里的各位主子相继来东宫探视,也不知道是来看太子死了没,还是没死。 “你果然来了。” 晋王凤玉卿靠着东宫殿外的石狮子,饶有兴趣地看着疾步而来的女子。 萧景姒抬头,双目相视:“你似乎在等我?” 同先前宫宴上一般,她身穿黑色的国师官服,越发衬得皮肤白皙,模样清丽。 连官服都未换下,想必,亟不可待。 凤玉卿笑着点头:“本王是在等你,有件事要确认。” 他倒料准了她会连夜来东宫。 萧景姒神色未变:“那殿下确认了吗?” “嗯,确认了。”凤玉卿抱着手,走到她面前,玩味地看她,语气似真似假,“你不是来探望的,你是来谈判的,楚世子背了黑锅,你才是那行刺太子的凶手。” 笃定的言辞,揶揄戏谑的口吻,凤玉卿仔细瞧着眼前女子,却未曾从那一双漆黑深邃的眸中窥得半分讯息,甚至,连喜怒哀乐都没有。 萧景姒问:“说完了吗?” 凤玉卿失笑。 她倒是坦坦荡荡,半句辩驳的话都没有,只道:“你好像还有疑虑。” 这是认了? 凤玉卿愣了一下,实在未曾遇见过这般胆大包天的女子,这刺杀东宫储君的罪,重则诛九族,她却还这般淡然处之。 “本王只是好奇,你与太子有何仇怨?与楚世子又有何牵连?” 怎样的仇怨,能让这淡漠清雅的女子次次将太子置于险境。又是怎样的牵绊,能让楚彧那样桀骜不驯之人为她担了这诛九族的死罪。 “晋王殿下。”她打断他的臆想。 凤玉卿抬抬眸子,好整以暇。 “莫要对我好奇,”她错身站在凤玉卿身侧,嗓音冷冷清清的,“会很危险的。” 话落,擦身而过,走进东宫殿里,凤玉卿站在原地,哑然失笑。 ------题外话------ 我偏偏喜欢倒叙,别说你看不懂,后面见分晓 礼物鸣谢置顶评论,谢谢各位美人的礼物,笔芯! 推荐:《农门弃女,锦绣医香》偏方方 一觉醒来,穿越到一个历史上没有的朝代,还连跳两级,成了两个小包子的娘亲。 看着小包子嗷嗷待哺的小眼神,乔薇叹了口气。 罢了罢了,既来之则安之吧,不就是当个娘吗?她还能当不好了? 养包子,发家致富。 不为恶,不圣母,人敬我,我敬人,人犯我,虽远必诛。 杏林春暖,农门弃女也能走出个锦绣人生。 推荐:《帝国军情:男神豢宠刁蛮妻》锦色千翎 星辰大海,银河机战,一只暴娇炸毛小野喵,杠上一群长腿窄腰大美人。 “帝国军人绝无庸碌之辈——战场上是,床上也是。” “妈的,一帮牛郎,流氓,还有人渣。” 第四十四章:酒醉手刃 话落,擦身而过,走进东宫殿里,凤玉卿站在原地,哑然失笑,如何能不好奇,这个女子,次次都让他惊心动魄,却又丝毫都看不透彻。 几个时辰前,宫宴方散席,他见过她,站在正宫门的城门之上,一人一影一盏酒,这是他第一次得见,这总是不动声色的女子喜形于色。 他提灯走近:“为何在此独酌?” 萧景姒抬起头,笑了笑:“怎是独酌?”她抱着酒壶,素手指着城墙之下,“晋王殿下,你可知,这宫门之下,葬了千千万万的鬼魂,我啊,与他们共饮。” 十年生死两茫茫,千里孤魂,无处话凄凉。一地空瓶,酒香浓烈,她却满身孤苦,在祭奠什么,追忆什么? “你醉了。” 凤玉卿看着她白皙的侧脸轮廓,烛火昏黄,有些模糊不清,应是醉了,她摇头晃脑,地上的影子,打在城墙上,也晃动凌乱。 萧景姒点头:“嗯,醉了。”她笑,凉到让人生寒的笑意,“所以,如此清醒。” 那些刻骨仇恨,当她登高望远,俯瞰这皇城时,便卷土重来,来势汹汹。 她踉踉跄跄地站起身来,指着笼在昏暗里的金碧辉煌的宫殿,笑出了声音:“今日之后,我便要入住这皇庭,就是这,这块土地里,我几乎流尽了我体内的血液,我的生命,我的亲人,我曾经留恋的大凉,都葬在这里。” 分明是清婉安静的声音,却像压抑了太久,借着酒意与故地,歇斯底里。 血染皇城,故人不再,他仿佛也看到,兵临城下的烽火。凤玉卿凝眸,朝着她望的方向望去:“你是酒后胡言?还是夜观星象,预言如此。” 他虽不信鬼神,却从未质疑过这位如今已位及首辅的女子。 萧景姒摇头,笑出了声:“不用预言,我怎会重蹈覆辙。” 她说,重蹈覆辙…… 凤玉卿端详审视着:“你到底在说什么?” 萧景姒似是未闻,转头问他:“这个江山,你那么想要吗?” 凤玉卿静默不语。 萧景姒却抬头看他,他们从未这样,四目相视,再无其他。 上一世,成王败寇,说到底,是她站到了东宫阵营,让凤玉卿输了皇位,卫平侯府也好,意岭关之乱也好,她总归是让他担了莫须有的罪。 萧景姒说:“要不要我助你?” 凤玉卿沉吟许久,笑了:“你真醉了。” 她不置可否,不再谈及这些酒后乱语,扶着墙,跌跌撞撞地往登高楼走去,凤玉卿跟上她。 她回头:“不要跟着我!” 看着那一地的酒瓶子,他怎么能让她独行,凤玉卿上前。 “别过来,”她爬上去,站在登高楼的石阶上,面向凤玉卿,笑了笑,“你不知道吗,我后面,是万丈深渊。” 话落,她张开了手,朝后,缓缓倒下…… “萧景姒!” 凤玉卿整个身子扑去,却没能抓住女子的衣角,宫装的裙衫坠入城墙下,飘飘零零的一抹白色。 五十米城墙,确实,是万丈深渊,怎有活路。凤玉卿脱口又一次喊她的名字,突然,眼前灯火闪动,只见白色的素锦张开,像夜里开了一朵妖娆的花,缠缠绕绕,扎在了毫无素色的漆黑墙面,昏暗的烛火里,女子便落在那素锦之上,黑色的长发铺在白色的素绸上,张扬而鲜明的对此。她撑起身子,借力跳起,衣袂飘飘,跃上了观星台,那是皇宫最高的地方。 这女子,该死的不要命,又该死的迷人。 凤玉卿握紧拳头,满手的汗,有生之年,从未见过这样胆大肆意之人。 脚步声靠近,是凤玉卿的亲卫:“王爷,圣上有请。” 凤玉卿驻足了很久,将手里的宫灯放下,转身走下了城墙高楼。 他走后,萧景姒便在观星台上浅眠,风安静地吹,她做了一个梦,梦里,有她的半世浮生。 那时,德妃胎落,凤傅礼给她判了绞刑。 “圣上有令,献敏皇后萧氏,善妒成性无治后宫,残害皇储兹事体大,特令收押,执以绞刑。” 她一觉醒来,却还在冷宫的床上,睁眼,已为皇后的萧扶辰就站在她床边,穿着金丝华服,头戴凤冠。 “姐姐,你不去城门看看吗?” “你不去,那吊在城门下替你行了绞刑的女子,会死不瞑目的。” 紫湘没了,挂在城墙上的她,只剩一颗血淋淋的头颅,还睁着眼,这个陪她半生的女子,替她受了刑,死不瞑目。 她没有哭,一滴眼泪都没掉:“紫湘,紫湘,我来了……” “我来带你回去,带你回仓平,古昔也在那里,他在那里等我们。” 不,古昔也不在了,古昔死在了仓平的战场的,也是为了她而死。 “你怎么不看我,是不是怪我来晚了。” “紫湘,别怕,我这便杀了那些人,让他们给你陪葬。” 她撕下裙摆,将紫湘的头颅小心地包好,背在背上,起身,拔出了她的剑。 “保护陛下!” “保护陛下!” 混乱不堪,凤傅礼只道了一句话:“传朕旨意,格杀勿论。” 格杀勿论,好个格杀勿论! “你们都该死!” 女子的剑,染满了血腥,千千万万的刀光,她也不曾退一步。 “皇上,西陵军攻城了。” “皇上,苏将军战死,西陵楚王快攻上来了。” “皇上,快撤!” 凤傅礼没有退,他一生都想坐上的那把金龙椅,他怎会舍得,而是将刀架在了她的脖颈上:“楚彧,你是要她,还是要大凉?” “放下武器,退兵。” “或者,给萧景姒收尸。” “你别伤她。”楚彧说,“我降。” 这个傻子,唾手可得的天下,便这样弃了,选了她这么个满身杀戮的人,只是,那些仇,她不能不报,她说过的,亲手将凤傅礼送上皇位的是她,亲手把他拉下来的人,也只能是她,这个皇朝都被她摧毁了,怎能让凤傅礼继续苟延残喘,又怎能让楚彧受他牵制。 她纵身,跳下了城墙…… “阿娆!” 撕心裂肺的声音,突如其来地撞开了梦境,萧景姒猛地睁开眼,一身冷汗,她擦了擦额头的汗,哦,那不是梦,是她的上一世。 她起身,却看见了凤傅礼,几乎脱口而出:“凤傅礼。” 凤傅礼愣了一下,这是第一次,有人唤他的名讳,他审视着眼前的女子,她却突然靠近,眼里竟染了灼灼火光。 “你为何不放我一条生路?非要我死吗?” 萧景姒大声地质问,眼神,是凤傅礼从未见过的狠意:“该死的人是你!” 凤傅礼被逼后退,拧着眉:“萧景姒,你到底在说什么?” “他们都死了,你去给他们陪葬吧。” 凤傅礼募地睁大了眼,身后是墙壁,退无可退,女子的簪子便重重落下,扎进了他心口。 “你——” 他捂着胸口,滚下了石阶,死死盯着观星台上的女子,她握着染血的珠钗,眼里,也像染了血,红得狰狞。 她恨他,恨不得他死……凤傅礼缓缓闭上了眼。 “呵呵。” 萧景姒轻笑,她真是醉得厉害,一个梦,一场故地重游,就让她理智全无,满盘皆乱,她将珠钗擦干净,别回发间,走下石阶,身子摇摇欲坠,趔趄了一下,往观星台下倒去—— 忽而,腰间一紧,她被抱住,一同滚下了石阶,耳边,有人在唤她:“阿娆……” ------题外话------ 礼物鸣谢:QQ06280,哥斯拉不说话,笑笑微凉,璃羽飞舞,帅气的何鑫鑫 第四十五章:上一世结局 忽而,腰间一紧,她被抱住,一同滚下了石阶,耳边,有人在唤她:“阿娆……” 她抬眸,看着他,一双凝墨的眸子,亮如星子,徐徐温柔。 他轻唤她:“阿娆。” 这世间,便只有一人会这样缱绻呢喃着她的闺字,如此如履薄冰,视如珍宝。 是他来了,总是他,在她失措慌乱时,温柔以待。突然便红了眼眶,许是酒意上头,声音有些颤意,似乎委屈、害怕,她扯他的衣袖:“楚彧。” “嗯?” 楚彧将她抱起来,藏进怀里,小心地拍着她的背。 声音有些哽咽,萧景姒抓着楚彧的衣角,紧紧拽着:“楚彧,你来救我了是不是?” 他用袖子,轻轻擦她额头上的汗:“嗯,我来救你。” 两世浮华,恨过,怨过,弃过,得过,至尊至荣过,卑贱如泥过,而自始至终,他不曾变过,沧海桑田命格重蹈,楚彧还是楚彧,从不让她被抛下,不让她孤军奋战。 萧景姒闭上眼,抱住他楚彧的手,将头枕在他手臂上,有泪滑下,无所畏惧,因为他在。 “谁?!谁在那里?” “城门上是什么人?” 宫门之下,灯火通明,禁卫军举着火把靠近。 萧景姒睁开眼,看着不远处凤傅礼汩汩流出的血,推了推楚彧,没有开口,她让他走。 楚彧将她耳边的碎发拂到耳后,摇摇头:“阿娆,我不丢下你,绝不。” 像执拗的孩子,倔强而决然。 “楚彧。” 他轻声地哄:“阿娆,你乖,听我的话好不好?” 她安安静静地看着他,紧紧抓住他的衣袖。 “不要出声,也不要看。”他遮住她的眼睛,声音似蛊,惑人心神,“在这睡一会儿,就一小会儿,我过会儿便来接你。” 楚彧啊,会蛊惑人心。 她闭上眼,睫翼在楚彧掌心微微颤动,他将她抱起来,放在避光的城墙角落后,解下衣衫,披在她身上。 “等我来接你。” 然后,他转身,走进了禁卫军的灯火里,说话的声音,断断续续听不真切。 不知过了许久,她昏昏沉沉,似清醒,似梦魇,直到身体被摇晃,睁开了眼,来接她的人不是楚彧,是秦臻。 楚彧没有来,她刚刚又做梦了,楚彧抱着他,在城墙下哭,她也在哭,从那么高的楼下跳下,不疼,因为,已亡人不是她。 秦臻拂了拂她通红的脸,皱眉:“怎么喝了这么多酒?” 萧景姒一把抓住他的手:“秦臻。” 秦臻愣住:“嗯?” 上一世,便是在这城门上,秦臻随着她跳了下去,用全身的力托住了她,百米城楼,他摔得尸骨无存,血溅了她一身,便是那日,楚彧以绞刑而屠城大凉,杀人无数,也是那日,凤傅礼尸骨无存,被楚彧埋在了杏花林里。 她捡回了一条命,全身筋骨断裂,却一息尚存,秦臻以命换命,她仍是没活过那年冬天,死在了西陵,楚彧身边。 萧景姒张张嘴,喉间酸涩,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涨红了眼,一滴一滴泪落下来,滚烫滚烫的。 这是秦臻第一次见她哭,第一次练剑受伤时她没哭,十二岁上战场时也没哭,即便是卫平侯去世时,她也不曾在他面前掉过一滴眼泪。 秦臻拍拍她的头:“怎么哭了?是不是受了什么委屈?” 她不记得五岁前的记忆,外公在世前总说,生在文国公府是她不幸,而长在秦臻膝下,是她三世有幸。 萧景姒红着眼:“秦臻,我刚才闯祸了。” 秦臻失笑,重重擦她的眼泪:“哭什么,我在呢。” 她哭得更厉害了,因为他还在,还没有摔成一滩她认不得的血水。 楚彧入狱了,萧景姒半个时辰之后才得知,酒已醒,失魂落魄却清醒着,换下汗湿的衣衫,打灯去了东宫太子处。 路遇晋王,兴许,凤玉卿已知晓她便是凶手,即便如此,萧景姒也无暇顾及了。 东宫殿外,宫人来报。 “皇后娘娘,国师大人来了。” 宣明皇后苏氏脸色不是甚好,在寝殿外踱步,正担心太子伤势,对其他事哪有耐心:“她来做什么,不见。” 宫人正要禀报,虚弱的声音响起:“让她进来。” 凤傅礼说完,便剧烈地咳嗽,没有伤及要害,确实伤了肺腑,虽不丧命,也不好受。 皇后连忙走到榻前,焦急询问:“皇儿,你终于醒了,身子可好些?”想了想,苏皇后不放心,“母后这便差人去国舅府请暮词过来。” 凤傅礼摆手:“儿臣无碍。”扶着心口,调整了气息,道:“请国师大人进殿。” 萧景姒入殿,隔着珠帘,她看不清殿内何况,想必凤傅礼死不了,不然宫中早便大乱了。 可惜了,她难得任性放纵了一回,若是清醒,她怎会以暴制暴兵行险招。 凤傅礼还未开口,苏皇后便质问:“你来做什么?” 这皇后苏氏,对这国师大人,敌意大过善意,毕竟,不是同一阵营。 萧景姒不欲与其多言,看向凤傅礼:“太子殿下,与我做个交易如何?” 凤傅礼抬头,灼目而视。 这个女子,这个胆大肆意又极其聪慧的女子,她怎会坐以待毙。 “哦?”凤傅礼洗耳恭听。 萧景姒笑,上前一步。 此时,永延殿上,钦南王楚牧正振振有词:“无凭无证的,皇上,刺杀一说可不能就这样盖棺定论。” 这话,怎地义愤填膺,丝毫没有顾忌帝君一分。 这大凉官宦里头,也就只有楚家敢这么目无法纪,藐视皇威。 顺帝沉着脸,将手里的奏章扔到一边:“御林军亲眼所见,钦南王倒是说说,怎就无凭无证?” 楚牧大嗓门嚷嚷,十分愤慨:“谁亲眼看见我儿子亲手把刀子扎进太子胸口了?把那个兔崽子叫过来,本王倒要看看他眼睛有没有毛病。” 这无赖,兵痞! 顺帝脸色又是一沉,难看至极:“宫门一里之外,御林军遍布,又岂是何人都能近太子的身,若非常山世子,还能是谁?” 若非太子无恙,当真想给楚家点颜色瞧瞧,平日里动不得,这当口,楚家还是这么嚣张。 还有更嚣张的! 楚牧义正言辞,反驳顺帝:“指不定就是太子多喝了几杯,自个儿摔的,我儿好心才上前帮衬,这才被反咬了一口,贼喊捉贼!” 自个摔的?刚好扎心口? 这都说的什么混账话! 顺帝一掌拍在龙椅扶手上,怒目圆睁:“胡言乱语,不尊礼纪,你眼里还有没有朕这个一国之君,楚牧,朕这永延殿可还轮不到你来撒野!” 撒野?楚牧被逗笑了,十分无辜:“皇上冤枉臣了,您可能没有见过臣撒野的样子。” ------题外话------ 本章关于上一世的事情,和前面的回忆是相呼应的,因为前世今生架构很大,容易漏细节,请美人们指出(指出bug,奖励多多) 有妞说有地方没交代清楚,请说出来是哪里,也许是我疏忽,也许是我埋的暗线,但别憋着,说出你们的疑问啊! 最后一句,不要一味的吐槽,我玻璃心,最近被打击得很厉害,如果不爱我,我们分手,分家,分财产,你净身出户! 第四十六章:便将余生,予你一人 撒野?楚牧被逗笑了,十分无辜:“皇上冤枉臣了,您可能没有见过臣撒野的样子。” 言外之意:现在啊,还算客气的。 一边的方公公听了,人都傻了,更别说帝君,气得语塞:“你——” 这时,殿外内事公公进殿禀报。 “皇上,东宫差人来传话了。” 顺帝压下心头的火气:“宣。” 来人是皇后宫中的掌事宦官,苏总管,乃国舅府的家生子。 顺帝问道:“太子如何了?” 苏总管回话:“回皇上,殿下已经无大碍了,只是尚不可下榻,这便差奴才前来禀报皇上。” 顺帝抬手,恩准。 江总管仔细道来:“昨夜里,殿下多酌了几杯,便有些熏了,夜路黑,撞上了铁闸的刺口,便伤了身子,恰逢常山世子赶巧而过,这才生了误会,殿下方醒便急着差奴才前来道明事情的原委,省得冤枉了他人。” 这一番言论,实属出人意料,甚至惊世骇俗。 顺帝难以置信:“太子当真如此说?” 江总管禀明:“奴才不敢妄言,谨遵殿下原意。” 顺帝沉着脸,若有所思。 楚牧突然仰天大笑两声:“哈哈!”他的贼喊捉贼言论,居然瞎猫碰上了死耗子,什么撒野,他这是料事如神! 楚牧瞬间觉得自己形象高大,底气十足:“皇上,果然还是臣神机妙算。” 顺帝脸色黑得不忍直视。 楚牧拱拱手,有模有样地行礼:“既然事情已经水落石出了,这救驾的功劳便算了,人是不是该放了?” 说得当真是豪气云干。 顺帝咬牙,摆摆手:“放人。” 得了帝令,楚牧告退,随即便去了大理寺天牢,心里头惦记自个儿子在牢里冷着冻着,是一刻都不敢耽误。 脚步声传来,楚彧躺在菁华差人‘弄来’的那张软榻上闭目养神,一听到声音,他猛地起身,跑过去扒着铁栏东张西望,瞧见来人时,大失所望:“怎么是你。” 楚牧嘴角一扯:“怎么,不是那女娃子失望了?”阴阳怪气的,显然不爽。 楚彧耷拉着头,不开心,点头:“嗯,很失望。” 楚牧真恨不得抽自己一嘴巴子,真特么找欠,扯着嗓门没好气地喊:“老子来接你回府!” 楚彧哦了一声,兴趣不是很大,就只关心:“凤傅礼有没有为难阿娆?” 楚牧一听见阿娆二字,心中疑虑便解开了,难怪太子会平白无故受伤,难怪楚彧会摊上这刺杀之罪。 楚牧哼哼:“我就知道你是给她担的罪。” 楚彧意识到什么,抬头,立刻摇头:“不是。”他咬定,“人是我刺的,我才是凶手,跟她半点关系都没有,你别污蔑她。” 污蔑?污蔑!楚牧忍不住大翻白眼。这当口,他还在替她顶罪! 楚牧听不下去了,嚎:“当老子蠢吗?” 楚彧不说话,默认。 “……”王爷老人家不想说话了,省得被气死。 狱卒道了一句得罪,便将牢门的锁打开,恭恭敬敬地请世子爷出来。 楚彧一动不动,问楚牧:“你如何让凤旭松了口?” “我还没来得及做什么,就有人让凤傅礼松了口。” 楚牧的话刚落,就只觉一股风刮过,哪里还有楚彧的影子,他气急败坏:“你去哪?” 菁华宽慰:“王爷莫担心,世子大抵是去寻国师大人了。” 楚牧一点都没有被宽慰到,心里郁闷极了:“真不知道是被灌了什么迷魂汤。” 菁华也有此同感,觉得美色实在惑人。 “嘎吱——” 星月殿外,推门声响。 “紫湘。”萧景姒抬头,却见楚彧立于门口,她微微惊愕了片刻,将手中毛笔搁下,道,“你来了,我正好想去见你的。” 他似乎是急着赶过来的,额头上还有些许汗,脚步有些急,跑到她面前:“阿娆,你是不是应了凤傅礼什么要求?” 他最怕,阿娆为了他妥协。 萧景姒不言,敛下了眸,似有所思。 半个时辰前,东宫太子寝宫里,她道:“殿下,与我做个交易如何?” “哦?”凤傅礼几分玩味地看她,“本宫倒是好奇你有什么筹码。” “殿下大婚之日不远,我便赠殿下一则吉言。”萧景姒顿了顿,沉声道,“有凤来仪,思而慕之。” 八字预言,毫无凭据,她却如此信誓旦旦。 凤傅礼震惊过后:“你觉得本宫会相信你的信口之言?”目光逼视,“本宫如何能信得过一个一心要置我于死地的异己?” 萧景姒摇头,云淡风轻:“不,你会信。” 是啊,他会信,萧景姒能位及国师,不正是说明了她足有那般能耐,身怀异能也好,攻心攻计也好,她自有翻天覆地的一番手段。 更何况,不信能如何,不承了她的意还能怎样,钦南王府真动得了吗? 凤傅礼久久沉吟过后:“昨夜你道本宫杀了他们,这个他们,是谁?” 那样彻骨的恨意,绝非只是卫平侯之仇,这个女子身上,一切皆成谜,丝毫让人看不透彻。 她只道:“殿下,酒后胡言怎可信以为真。” “阿娆。” “阿娆。” 楚彧连唤了两声,她才收回思绪,抬头看他。 “你怎么了?”楚彧十分不安,“凤傅礼是不是为难你了?” 萧景姒平心静气:“不过是应了他几句空口白话而已。” 楚彧还是不放心,紧紧拧着眉头。 她放轻了嗓音,耐心地与他解释:“我没有让步什么,钦南王府的罪怎会那般容易定,即便是你伤的太子,他也自是知晓,顺帝仍是不敢动你,若钦南王府真这般好发落,帝君怎会容楚家这颗眼中钉碍眼了这么多年,太子松口不过是顺势承了我的人情而已。” 话虽如此,楚彧还是担心:“不管你允诺了他什么,我会帮你,我都帮你做。” 萧景姒点头应他。 楚彧便不再多问,借着殿中的烛火仔细地看她,许是饮了酒,又深夜未眠,她眼底有淡淡的倦怠,他很是心疼。 “阿娆,”楚彧低头,小心地凝视,“是我不好。” 萧景姒微微一愣,看着楚彧怔怔出神。 软软嗓音,低沉,而压抑,他说:“都是我的错。” 像个孩子一样,他对她认错,像上一世一模一样,他也总是这样,将她所有的不幸与灾难,怪到自己头上。 那时,西陵兵临凉都,她跳下了城门,浑身躺在血泊里,像抽空了灵魂般望着秦臻的尸骨,那时他也是如此。 “阿娆,你哪里疼了?” “不怕,我陪你,我以后再也不留你一个人了。” “对不起阿娆,我来晚了。” “阿娆,你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 “都是我的错,阿娆,你别哭。” “阿娆……” 他哭了,不敢碰到她一身伤口,跪在她面前,哭得像个孩子,不停不停地一直认错。 此时此刻,楚彧还是这样,将所有过错都揽下,即便是她醉酒行凶,是她大意犯错,他却还是自我责怪。 她想,不是她没做错,只是楚彧,舍不得怪她罢了。 “楚彧。” “嗯?”楚彧抬头,认真地听话。 萧景姒沉默了很久,张张嘴,艰涩而哽咽,她说:“等我。” “等你什么?” 她在他眸中,看到了自己的影子,柔和而干净,毫无杂质,纯粹的目光里,只有她的样子。 萧景姒微微仰起头,对上楚彧专注痴缠的视线:“待我还清了所有的债。” 便将余生,予你一人。 ------题外话------ 其实,这次入住星月殿前的预热都是为了一件事——杏花要开始暖榻大业了 推荐《暴君归来:霸宠枭后》 这是一个穿越女变重生女的故事。 这也是一个重生男的故事。 这也是一个逗比无赖又高冷的二货与变态男人的两生两世,吃与被吃,撩与被撩的‘温馨’故事。 推荐《宠入骨:男神要上位》 一不留神,男神缠上身,她万般反抗斗智斗勇 却不想,早已被男神八面埋伏 胜者,猖狂,败者——暖床! 提问:高冷男神突然说暗恋她好久,这强粘力狗皮膏药甩不掉怎么办? 男神答:破罐子破摔,扯证上岗! “你到底喜欢我哪一点?”她万般无奈。 他浅眯着黑眸,染着淡薄笑意。 “听闻莫家小姐练就一身床第本领,我想领教领教。” 她皱眉,“你缺操?” 他浅笑,“我缺你。” 第四十七章:爱宠杏花 “待我还清了所有的债。” 便将余生,予你一人。 楚彧安静地看她,她未说出口的话,他懂,他的阿娆,终归是会要他的,与上一世不一样的,这一世,他不会让她一人为营,不会让她满身伤痕,不会让她所爱所念之人离她而去,这一世,他会是阿娆的千军万马。 楚彧突然唤她:“阿娆。” “嗯。” 萧景姒应她,他却什么都不说,只是喊她的名字。 “阿娆。” “嗯。” 和上一世不一样,那时候,他将奄奄一息的她带回西陵,不管他怎么唤她,都没有人会回应他。 “阿娆,你随我去西陵好不好?” “阿娆,你愿不愿做我的妻子?” “阿娆,你别死,不要丢下我。” “阿娆,等我。” “吾以北赢万妖之魂,以祭星辰,以动月时,易君之宿,渡君生以。” “阿娆,乖,吞下去,以后便不会再痛了。” 那时候她遍体鳞伤,甚至没有力气应他一句,甚至听不清他的话,看不到他一直哭一直哭,看不到他向命运跪地求饶,舍弃他一身修为,与北赢万妖之王不死不灭的灵魂。 “阿娆。” “怎么了?”萧景姒抬头,“怎么一直喊我?” “没什么?我只是怕你不在。”楚彧微微倾身,“阿娆,以后我喊你,你一定要应我。” “好。” 浮世重生,她还依旧,也不枉他,以万妖之魂,许她一世安好。 她啊,不知晓,这一世重生,背负了怎样的沉重,不知晓也好,他哪里舍得。 菁华在殿外等了小半个时辰,才见他家世子爷依依不舍地出来,菁华定睛一看:“世子怎将它抱出来了。” 姑且先说抱,确切地说,小灰是被妖王大人提着耳朵揪出来的。 “喵。”小灰苟延残喘。 楚彧随手一甩,将小灰扔出了十几米外,言辞愤慨:“这小畜生胆大包天,竟敢进阿娆的寝殿。” 菁华将马车牵过来,就问了:“那世子想如何处理了这小畜生。” 楚彧认真思考,睨了一眼趴在地上的灰猫,懒洋洋地:“剥了。” “喵!”妖王大人开恩啊! 楚彧瞧也没瞧一眼,上了马车。 轿子外面,某小畜生仰天长啸:“喵!”恨天不公,命途多舛啊。 菁华跳上马车,勒紧缰绳,停下动作思索:“若是剥了它,国师大人恐会生疑。”养了这么久,也有了感情。 后一句,菁华识趣地没有说出口。 轿子里头,传出来世子爷慵懒的声音:“剥了它,本世子自会赔阿娆一只毛更白更漂亮的。” 毛更白更漂亮的?世子爷说的是自己? 菁华明白了:哦,世子一直惦记着让自己取而代之,从上次受伤开始便在寻契机,是打定了主意要把自己送去给国师大人当爱宠,是以,小灰就是阻止世子爷常伴国师大人左右的绊脚石。 世子爷自言自语似的,找了很多说辞:“如今阿娆一个人住进了星月殿,总会有坏人想害她,宫里的人伺候她也不尽心,这只蠢猫除了吃和睡一点作用都没有,我的伤也已经完全好了,以后我要去陪她,保护她。” 契机找到了,世子爷迫不及待了,但,不用这么急于一时吧,王爷这段时间在凉都,时机不对啊。 菁华就劝:“此事需从长计议,王爷还在府里,恐怕不会同意。” 楚彧不管不顾:“与他何干。” 菁华也确实说不出所以然来,就转移话题,“世子若是困了,便稍作歇息,属下慢些行。” 世子爷答非所问:“入秋了,天寒了许多。” 菁华思索这话的弦外之音:“属下回去便将暖玉铺上。” 世子爷自顾自话:“阿娆的寝殿里没有铺暖玉。” 所以? 菁华很想告诉世子,人类不比猫族,更不似世子这般畏寒成疾,国师大人不怕冷! 楚彧掀开帘子,将一张妖颜惑众的脸凑到菁华跟前:“送我回星月殿。” “回星月殿有何事?”不是现在就要去当爱宠吧? “无事。” 说这话的时候,世子爷笑了,笑得倾国倾城,一脸荡漾。 “那世子是要?” 楚彧理所当然:“我是阿娆的猫,天冷了自当给她暖身子。” “……”菁华无语凝噎,说来说去,一刻也等不及!就是要立刻,马上,现在就去暖榻当爱宠! 菁华勒住马绳,掉了个头,心里头琢磨着回去怎么跟王爷交代。 星月殿外,宫灯高悬,殿内,烛火明晃。 “出宫了吗?” 紫湘端来厨房刚做好的点心,回话:“这会儿应是快到钦南王府了。” 萧景姒揉揉眉心,有些倦:“我那猫儿呢?” 那灰猫儿,野得很,时常不见踪影。 紫湘想:“许是觅食去了。” 萧景姒失笑:“这馋嘴的家伙。” 刚说到此,听闻一声猫叫:“喵。” 殿门从外被推开了一条缝,伴随着几声叫唤,紫湘无奈,指着门口:“这不,它回来了。” 萧景姒摇头:“不是它。” 紫湘借着烛火朝门口望去,只见门缝里那小东西战战兢兢又畏畏缩缩地往屋里蹭,周身都是白色,生得好生精致,尤其是一双眸子,淡淡湛蓝色,水汪汪的。 紫湘脱口而出:“好漂亮的猫。”她倒从未见过这般漂亮的猫儿,主子幼时养过黑猫,还有小灰,也都是一顶一的漂亮,却是不比这只,一看便是金贵的品种。 “喵。”自然金贵,北赢千万年,也就出了几只白灵猫族的猫,是最最漂亮的! 萧景姒笑着走过去,俯身,蹲下瞧它,她是见过它的,在钦南王府里:“这般漂亮的猫,若叫人捉了去,怕是要占为己有。” “喵。”这是自然,惦记它美色的人类,大把大把。 “你怎么跑来了,你主人呢?”她揉揉它的头,声音十分温柔。 这双眸子,像极了他的主人,微微染了些许极浅的蓝,多瞧上一眼,便教人心神都恍恍惚惚,有种恍然如梦的感觉,她想起了幼时在城西河畔遇见的那猫儿。 萧景姒问:“你可有名字?” 它扎到她怀里,蹭:“喵。” 萧景姒笑。 紫湘瞧着自家主子难得欢喜,便也觉得这白猫儿甚是讨喜:“它倒是亲近主子得紧。” 萧景姒顺了顺它的毛:“真乖。”想了想,“不若我向你主子讨要了你?” 它舔她的手:“喵!”湛蓝的眼珠子,一动不动地盯着她。 萧景姒抱着它坐下,捏着块杏花糕尝了一口,很甜,许是今日多放了些蜜糖,她道:“这杏花糕甚可口,从今往后,你便唤作杏花。” 它扭头,看了一眼杏花糕,在萧景姒怀里挣扎:“喵——” 似乎,它不满意呢。 萧景姒笑,将手里的杏花糕喂进它嘴里,它倒乖巧,也不叫了,小口小口地吃着,罢了,还舔了舔她的手心。 “杏花。” “喵!” 便如此敲定了,它的名字。 紫湘想,主子定是极喜欢这猫儿,不然也不会给它取名,看看以前养过那些路猫甲乙丙,可一只都没被赐名,何况是以主子最爱吃的杏花糕命名,这杏花是楚世子的猫,八成啊,是爱屋及乌。 ------题外话------ 礼物鸣谢,置顶评论。 第四十八章:秋天里荡起一抹春光 殿外,三更声响。 “咚——咚——咚——” 紫湘便道:“主子,三更天了,我将,”这名字着实有些不符那猫儿的气质和貌美,“我将杏花抱去偏殿,免得扰了主子休憩。” 紫湘的话才刚落,杏花便扒着萧景姒的手腕,蹭了蹭,抬起脑袋,水汪汪的眸子能滴出水来一般。 “喵。” 似在撒娇,那眼神我见犹怜极了,竟有些像……像楚彧,萧景姒心软得一塌糊涂:“罢了,让它留在我殿中。” 紫湘惊愕,这猫儿这便轻而易举进了主子的寝殿? “喵~” 杏花在萧景姒怀里摇着尾巴,好不欢喜,时不时舔舔她的手心,用暖乎乎的肚子去蹭她。 如此通人性的猫儿,倒真是少见。 萧景姒笑,将它抱起来,放在软榻上:“杏花,”素白纤长的手指拂了拂它的毛,“你身子真暖,以后,为我暖榻可好?” “喵!” 它一个猛扑,扎进了她榻上的被子里,露出脑袋,耳朵软趴趴的,尾巴摇得欢快。 萧景姒轻笑出声,看着它的目光越发温柔。 许是不安,亦或兴奋,夜里杏花在她怀里扭来扭去,她哄了许久它才安生,钻进她怀里,眼巴巴地看她。 萧景姒困顿得厉害,不肖片刻便沉沉入睡,寝殿里只掌了一盏烛火,纸窗外吹来的风,摇曳灯火,忽明忽暗的。 忽而,淡淡蓝光破开,榻上那通白的猫儿幻化成了男子模样,不着一缕,肤色如玉,墨黑的长发铺在背上,遮住了满身光景,若隐若现。 美人入画,不过如此。 他抬手,隔空取了软榻上的锦被,披在肩上,动作轻慢极了,趴在她床榻前,撑着下巴凝视她的容颜,纸窗上,投射的尾巴来回摇晃,在静谧的夜色里,动乱了一宿。 天光破云,翻了鱼肚白,燃了整整一夜的烛芯,摇摇欲灭,榻上的人儿颤了颤眼睫,缓缓掀开眼。 “喵~” 怀里那小东西,用脑袋蹭了蹭她的脸,软软的,有些痒。 萧景姒稍许怔忡后,才恍然梦醒,哦,是她家暖榻的猫儿呢。 她学着它,用脸蹭了蹭它:“杏花。”嗓音沙哑,带着初醒时的迷离魅惑。 衣襟滑下,她肩头裸露。 杏花愣了一下,然后耷下了耳朵,将脑袋往被子里一钻,露出的尾巴左摇右晃,俨然一副羞涩状,如此举动,惹得萧景姒轻笑不已。 待屋里嬉闹了好一会儿,紫湘才推门而进:“主子,热水备好了。” 萧景姒将杏花抱下榻,起身,将长发半绾,轻解束腰的锦带,慢条斯理地将里裳褪下,寝衣下,冰肌玉骨,素白的贴身小衣遮住了半身春光,欲掩还休。 “喵~” 杏花直勾勾地看着,湛蓝的眸,红了…… 清秋里,荡开了一抹春光啊。 辰时三刻,菁华方等到世子爷从星月殿的高墙里翻出来,穿着事先备好的衣衫,有些单薄,菁华怕他受凉,将御寒的披风递上,走近了,这才发现:“世子。” “嗯?” 嗓音沙哑,水亮的眸子,迷迷蒙蒙的,像笼了一层深秋清晨的雾,怎生这般妖艳,媚骨。 菁华四下张望,确定无人窥见世子爷的样子,这才道:“世子,您的耳朵还在外面。” 一双白色的猫耳,耷拉着,软趴趴的,菁华是知晓的,世子爷一害羞,耳朵就这样,八成是在星月殿里看了什么不该看的。 楚彧懊恼了一下,这耳朵偏生缩不回去,他将兜帽戴上,系上带子:“回府。” 菁华将马车牵过来,待世子爷上了车,便驾马去宫门,这时辰,怕是王爷已经起了,回去少不得一番唠叨。 “菁华。” 轿子里头传出来楚彧的声音,似乎有些烦扰,不甚愉悦。 菁华回道:“是。”不应该啊,在星月殿里侍寝……额,是就寝了一夜,世子爷绝对不可能不开心满足啊,变身飞到月亮上去才正常。 楚彧迟疑了许久,犹犹豫豫地说:“若是阿娆知晓我、我,”他羞涩,声音很小很小,“我看了她身子,会不会恼我?” 哦,真是看了不该看的!世子爷怎就不忍着! 菁华深思熟虑后,才一本正经地回复:“世子如此并非君子所为,即便是机缘巧合下,世子也应当非礼勿视,这般登徒子行经,实在有失君子之度,只怕国师大人会——” 楚彧沉声打断,很不爽,怒道:“我何时是君子了!” 难不成是小人? 楚彧义正言辞:“本王是妖。” “……”妖便能不守礼法了,妖便能窥视女子的身子了,菁华懒得辩驳,“妖王大人说的是。” 里头安静了一会儿,又传来叹息声,楚彧还是很忧愁:“要是阿娆不喜欢我怎么办?” 妖王大人真的是太没有安全感和自信心了,菁华觉得大可不必:“国师大人很喜欢猫。”菁华想了想,补充,“主子是猫族中最出色最貌美的。” 楚彧立马回道:“那是自然。”语气里,甚是自满。 ------题外话------ 昨天和读者群里某个小妖精打赌,说这次网站推荐,涨了200算我输,得加更,看目前局势,我很有可能输啊,于是我决定耍赖,然后你们这些小妖精就给我寄刀片,然后我就用刀片割破我的手指,然后我工伤,然后病假断更七天,哈哈哈哈…… 第四十九章:看脸的世道啊 楚彧立马回道:“那是自然。”语气里,甚是自满。 以前在北赢,妖王大人可是十分不喜被人论到样貌的,打从知晓国师大人喜爱漂亮的猫儿,便总将这等自夸自足的炫耀之词挂在嘴边,不过倒也是实话,主子盛世美颜,在妖界,就是那些女妖也不得不望其项背。 “事情查得如何了?阿娆应了凤傅礼什么要求?” 方出了宫门,楚彧便追问此事,事关国师大人,世子十分谨慎。 “国师大人只道了一言,”菁华将话原封不动地道,“有凤来仪,思而慕之。” 楚彧敛下眸,侧躺着身子若有所思。 一大早,东宫幕僚张显就匆匆忙忙赶来太子府,直奔太子寝殿。 “殿下。” 凤傅礼挥退了女眷和侍人:“说。” 张显道:“夏和的通关文书已经送进宫了,七日后,凤仪公主入境凉都,以贺殿下大喜。” 月隐寺祈签不过一月有余,太子与周王虽定下了正妃,但帝君迟迟没有拟定礼成之日,只怕是还在观望,这夏和此番前来贺喜,实在牵强,来的又是夏和祥帝的胞妹,怕是贺喜为由,联姻是真。 凤傅礼沉思许久后:“敏王府可有动静?” “敏王抱恙,请旨休沐。”张显不甚明其意,夏和公主来访,与敏王休沐有何干系。 凤傅礼端了一杯茶,笑着饮下:“竟让她说准了,”眸光深邃,凌厉如刃,凤傅礼喃了一句,“萧景姒,你到底是何方神圣。” 她道:有凤来仪,思而慕之。 子思,那是敏王凤知夏的字,知者甚少,太子良娣落胎一事之后,凤知昰便不问朝势,当了个闲散王爷,以消帝君怀疑,终归是野心勃勃之人,怎会无欲无求不争不抢,敏王乃宫婢所生,没有外戚相助,若是得了夏和公主青睐,这三王鼎力之势,怕是有变了。 凤知昰狼子野心不难揣度,却是那一语道破后事的女子,深不可测。 天已大亮,紫湘从殿外回来,将殿内燃着的烛火捻灭,道:“主子,夏和的文书送去永延殿了。” 紫湘不甚明了,这夏和来使还未动身,主子怎就未卜先知了。 萧景姒笑了笑,给紫湘盛了一碗粥膳。 待用好了膳,萧景姒才言:“传书古昔。” “喏。” 紫湘走至书案,缓缓研墨,案台上的宣纸是秦臻将军差人送来的木兰纸,有淡淡木兰香气,甚是好闻。 萧景姒提笔,写到一半:“我那猫儿可寻着了?” 原先那灰猫儿,昨儿个便寻不着了,紫湘好一阵失笑:“钦南王府差人来告知,原先那猫儿被抱回了府。” 萧景姒不解:“为何?” 紫湘好笑道:“来人只说那猫儿生得丑,别的倒是没说,还道已经送了一只最漂亮的过来了,想必最漂亮的那只说的是杏花。” 这钦南王府养个猫儿,竟还根据模样来对待,果然是个看脸的世道。说起之前的小灰,也不丑,不知怎就不得钦南王世子欢喜,不过,杏花是的的确确漂亮。 “那小家伙呢?” 紫湘回道:“一早便跑出去了。” 萧景姒皱眉,有些担忧。 紫湘宽慰道:“杏花手脚快着呢,主子不必担心它被人捉了去。”就是那模样,倒是容易让人见色起意。 萧景姒怎放心得下,携了紫湘去寻它。 星月殿居高而建,位临大凉皇城的最北边,荒而僻静,南北方向,便是凤氏后庭的冷宫居所。 萧景姒突然驻足,抬头而望。 “怎了?”紫湘询问。 萧景姒摇头:“无事。”上一世浮云往事,今已物是人非了,她不再是囚于冷宫的废后,也不在受制于人苟延残喘。 她笑,提裙离去。 “什么人?!” 萧景姒止步。 身后男子大声喝道:“冷宫重地,不得擅闯,何人,道上名来。” 原是惊动了这殿门前的侍卫,这才要发落擅闯之人。 萧景姒风轻云淡,答:“路过而已。” “大胆!”那侍卫当场便欲拔剑相向。 这侍卫,倒是嚣张了得。 紫湘大喝:“放肆。”将腰间令牌示出,脸一沉,气势逼人,“以下犯上,还想不想要脑袋了!” 侍卫一见是星月殿的令牌,立马收了剑,单膝行礼:“尔等见过国师大人。” 正当此时,冷宫殿内,传出女子的惊呼声,细听,还有男子的笑声。 萧景姒抬眸:“你们是哪个宫的?” 那侍卫迟疑了片刻,才交代来处:“尔等是景荣殿的侍卫。” 果然不是冷宫的守卫,若是驻守冷宫的将士,怎会如此嚣张放肆。萧景姒似笑非笑地敛了敛眸:“原来是凤崇明的看门狗。” 几个侍卫脸色都难堪至极,却也不敢造次。 萧景姒言简意赅:“让开。” 奕王凤崇明,年不过十六,花名在外,而这处宫殿里,住的是年前被顺帝贬斥的沈氏贵妃。 这闲事,她便不得不管了。 当下,那几个侍卫面面相觑,拦在门口迟迟不让道,殿中,女子的呼救声越发急促、惊恐。 萧景姒微微提了嗓音,眸光一冷:“怎么?想让本国师出手?” 国师萧景姒,乃将门之后,这刀剑的本事,可是了得,那带刀侍卫沉吟片刻,让道:“属下不敢。” 萧景姒快步踏进院落,正殿的门紧闭,屋里,有花瓶碎裂的声响。 “你莫要过来,不然,” 男子哂笑,语气里难掩浪荡不羁:“不然怎样?”他抱着手,逼近“美人,你便束手从了吧。” 女子被逼至墙角,浑身都在颤抖,毫不迟疑地拔下发间的簪子,指向男子。 他笑得玩味:“沈姐姐,何必如此决绝,冷宫凄冷,崇明不过是想与沈姐姐热闹一番。” “本宫是你父皇的妃子,你敢对本宫有一分不尊,本宫定叫你声名狼藉。”女子的声音都在发颤,却极力隐忍。 沈氏贵妃,闺名银桑,是右相府沈家之女,入宫当夜,便因不洁而贬入冷宫。 一个冷宫弃妃而已,凤崇明何惧,擒住女子的手腕,步步紧逼:“沈银桑,你不过是个不干不净的宫妃,我父皇不要你,周王与右相府也弃了你这颗棋子,今天本王就是玩死了你,谁敢说什么?” 砰的一声,殿门被踢开,女子嗓音悠悠,嗪了几分笑意:“奕王殿下好大的口气。” ------题外话------ 礼物鸣谢,置顶评论。 第五十章:有情人难成眷属(一更) 砰的一声,殿门被踢开,女子嗓音悠悠,嗪了几分笑意:“奕王殿下好大的口气。” 凤崇明回头,怒目圆睁:“你——”眸子一定,盯住门口的女子,突然便笑了,“哟,哪来的小美人儿,倒是自个送上门来了。” 这般浪荡,这般不知死活! 紫湘沉声:“找死!” 凤崇明瞟了一眼紫湘,好个眉清目秀的丫头,他嘿嘿一笑:“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紫湘抬手便欲劈了这登徒子,却见自家主子不疾不徐,绕过凤登徒子,走到沈银桑面前,伸手讨要:“借你的簪子一用。” 紫湘笑了,真是难得,这凤家极品竟能惹得主子要亲自动手,紫湘将殿门关上,抱着手,瞧一出关门打狗。 沈银桑愣愣不知所以然,下意识地将手里的簪子递给萧景姒。 她把玩着玉簪,似漫不经心:“你不是想在牡丹花下死吗?”抬眸,笑了笑,眼染冷意,“我便成全你做个风流鬼。” 话落,她慢条斯理地将手里的簪子掷出,好似随性不经意的动作,那簪子却像长了眼般,朝着凤崇明的裤裆—— “啊!” 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声,血溅当场,凤崇明抱住档口,在地上打滚,惨绝人寰的叫声不绝如缕。 再瞧那上好玉簪,还钉在凤崇明腹下三寸处,就是不知道扎中‘红心’没有,紫湘笑着想。 萧景姒走过去,居高临下地睨了一眼,指了指凤崇明腹下:“殿下莫动,万一这簪子再偏个一寸半寸,这下半辈子可风流不了了。” 凤崇明一听,两眼一翻,就晕死过去了。 这时门外有急促的脚步声,想来是凤崇明的侍卫听到了叫声,欲来救驾,萧景姒处之,淡然:“紫湘,把人扔出去。” 紫湘领命,托着凤崇明一只脚,蛮力往外拽,这一拽,那玉簪直直往档里头扎,不省人事的凤崇明哀嚎了一句,就又昏死了,那场面…… 沈银桑被这主仆二人,吓得不轻,根正苗红的大家闺秀,哪里见过这等血腥场面,瞪着眼:“你——”说不出话来了。 沈银桑生得貌美,眉目柔和,良言写意的画中人儿似的,性子如水,宁静雅致,却少有人知,便是这样一个温婉清透的女子,性子却那般刚烈。 萧景姒抬眸,与之对视:“贵妃娘娘,伤己,不如伤人。”顿了片刻,她说,“总要先活下去。” 沈银桑瞠目结舌,她是怎么知道,她拔下簪子的初衷,不是要伤人,是要伤己,若不能清清白白,便一死了之,从凤崇明踏进她院子一步之时,她便下定了决心。 总要先活下去…… 千言万语,如鲠在喉,沈银桑只道了二字,红了眼:“谢谢。” 萧景姒只是笑笑,转身离去。 沈银桑喊道:“可否告知,你是何人?” 她回眸,道:“萧景姒。” “请萧姑娘多加小心,明嫔娘娘与奕王都是睚眦必报之人。” 萧景姒颔首,她啊,还是这般温柔善良,是株惹人怜爱的解语花呢。 推开殿门,凤崇明的侍卫都在外头,面面相觑,却无一人敢上前,是畏,是惧,对这新上任的国师大人,皆是胆战心惊。 “我不会杀人灭口,”她道,“若是你们守口如瓶的话,如若不然,”话,留了七分,点到即止。 如若不然,如若不然…… 没有人知道,这位国师大人,会有多心狠手辣,会不会让他们死无葬身之地,还是殃及池鱼残害家人…… 十几个侍卫,各个头冒冷汗,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嗯,真听话。萧景姒甚是满意,便不再逗留,整装走出了香榭院。 冷宫北侧,香榭庭院,贵妃沈银桑独居,一日,奕王凤崇明误入,沈氏贵妃与其争执,以发簪自伤,性命无虞,却损寿命,身体便自此一落千丈,帝闻之,只道十子有失分寸,罚其面壁。 上一世,沈银桑折损了半条命,换来的,只是凤崇明三日面壁,大概因为她是弃妃,是周王与右相府的弃子,便只能这样任人欺辱。 紫湘不解:“主子,您并非爱管闲事之人,为何会替一个冷宫的妃子出手。” 萧景姒轻笑,似真似假的口吻:“兴许,我上辈子欠了她。” 上一世,倒确实有欠于她,那时,大婚次日,她便以皇后之尊入了冷宫,帝娶萧家女为新妃,她在冷宫卧病在榻无人问津时,是沈银桑送了一碗汤碗给她。 沈银桑与她说:“总要先活下去。” 她还说,她唤银桑,是右相沈府嫡女沈银桑,与周王是表亲,年前被家中送进宫中为妃,与她一般遭遇,入宫第二日,便进了冷宫。 她还说,她便住在隔壁的香榭院,有事可以唤她,相互有个照应。 那时候萧景姒便想,右相府沈家一门心思想助周王荣登大宝,各个都跟人精似的,怎就养出了沈银桑这个善良得不像话的女子。 回忆至此,萧景姒不禁笑道:“日后多照应些她。” 紫湘点头,心有疑虑。 刚走出冷宫,便见凤朝九急匆匆赶来,迎面遇上,他说:“不要告诉他人,你见过本王。” 一个是皇帝胞弟,一个皇帝弃妃,若为外人所知,那便又要传出来一番宫廷秘闻了。 萧景姒点头,回道:“也请十六爷也不要告诉他人,你在此见过我。”这残害皇子的罪,她还不想担。 凤朝九虽不明其意,却点头允诺,随即,便继续匆促地往香榭院走去,步履有些乱,想必是焦急不已。 萧景姒瞧着凤朝九远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上一世,凤崇明面壁几日后,一日里,去宫外喝酒,途中被歹徒伤了三刀,去了半条命。 这‘歹徒’,是凤朝九无疑。 凤朝九对沈银桑,情入衷肠,只是,有情人难成眷属。 上一世,凤朝九投入楚彧麾下,大凉破国前夕,沈银桑缠绵病榻久时,奄奄一息,留着最后一口气在等她的心上人凯旋归来。 “银桑,你再等等,他很快便会来了。” 守在沈银桑床头的人,只有萧景姒:“银桑,不要闭上眼,西陵攻来了,他来了,他来见你了。” “我等不到了。” “景姒,替我告诉十六爷,”她拉着萧景姒的手,用最后的力气,一字一顿地说,“告诉十六爷,当年浣纱桥头一遇,银桑此生无憾。” 沈银桑还是没能等到他的心上人,当凤朝九赶来时,她尸骨已寒,他抱着她的身体,亲吻她右手上的疤痕:“对不起银桑,我来晚了。” 凤朝九痛哭流涕,像个孩子,整夜放声大哭。 那时萧景姒才知,沈银桑右手上的伤疤,是她自己亲手剜的,剔骨割肉,她毁了守宫砂,以清白之身不洁之罪被贬入冷宫,只为了等心上的人,从生,到死,至死不渝。 西陵大胜之时,沈银桑已逝,怡亲王凤朝九一夜白头。 ------题外话------ 打赌输了晚上九点半二更!你看我,居然破例加更了,多乖不是,所以……今天六一儿童节,我要哇哈哈、AD钙奶、棒棒糖、旺仔牛奶、棉花糖,你要是都给我买,我就和你天下第一好! 礼物鸣谢,置顶评论。 第五十一章:护短狂魔乃花爷(二更) 西陵大胜之时,沈银桑已逝,怡亲王凤朝九一夜白头。 殿门被重重推开,凤朝九一身风尘,乱了鬓发。 “银桑!” 他大吼,顾及不了他身为王孙贵胄的气度与礼仪。 沈银桑抬头,望见了一双惊乱不安的眸子。 凤朝九将她拉到身边,有些失措:“是我不好,来晚了。”拽着她的手,力道勒得她有些疼,“那个畜生有没有欺负你?”声音,有些微颤。 沈银桑敛下眸子,长长的睫毛将微红的眼遮住。 她不言,教凤朝九阴沉了眼:“我去杀了他。” 沈银桑拉住他:“我无事。”语气似乎压抑着什么,低低沉沉,“你走。” 他抓着她的手,掌心全是汗。 她吼:“你快走!” 凤朝九却不恼,反笑道:“我走了,你怎么办?” 沈银桑红着眼,一言不发。 “不用担心我,凤崇明尊我一声皇叔,便是我做的,也权当教训他。”他轻轻拍着她的肩,有些不满地将她拉到怀里,“以后不准赶我走。” 沈银桑下意识要推他,抬起手,顿了许久,终归是放下。罢了,便容自己纵容一回。 半个时辰后,宫人急急忙忙地去鎏莹宫禀报,隔着老远便能听见侍从着急忙慌的声音。 “娘娘,殿下他出事了。” 明嫔姣好的容颜神色大变:“我儿怎么了?” 明嫔,闺字京仪,出身江东付家,虽不及皇后与淑妃那般出自名望,却也是书香之家,只是,这明嫔颇得顺帝喜爱,为人处事便张扬了些,便连她膝下的十皇子也甚是跋扈。 这小霸王,今儿个终于出大事了。宫人用袖子擦了擦额头的汗:“回娘娘,殿下重伤,昏迷不醒。” 明嫔身子一晃:“是谁!是谁伤了本宫的皇儿?” 不待宫人回话,殿外的常嬷嬷道了一句:“娘娘,怡亲王殿下来了。” 半柱香后,紫湘方回到星月殿。 “主子。”紫湘掀开珠帘进来,“十六爷去了鎏莹宫。” 萧景姒揉了揉有些睡意朦胧的眼:“作何?” 紫湘道:“认罪。” 萧景姒浅笑:“也好,省了我麻烦。”想来,是念在沈银桑的份,凤朝九才担下了。她合上眸子,继续小憩。 奕王重伤,又事关怡亲王,此事,兹事体大,顺帝下令不得声张,凤容璃刻不容缓,就去钦南王府声张去了。 这事的来龙去脉他也是听永延殿外的宫人们口口相传,传宗听了个七七八八,也照样讲得眉飞色舞,跟亲眼瞧见了似的。 说是老十目无尊长,说是老十调戏宫女,说是老十一事无成惹是生非,不仅如此,还四处浪荡,有失皇家体面。 说十六王爷是为民除害,替皇家教训反骨。 当然,这都是宫中小道消息。 凤容璃长喘了一口气,端起杯子喝了一大口,继续说:“十六皇叔硬是一口咬定他伤了老十是替父皇教训不孝子孙,一点悔改的觉悟都没有,气得父皇当场便打了他板子,父皇还不解气,罚了十六皇叔在奉天殿前跪着。” 说了这么一通,也不知道楚彧听是没听,窝在软榻里,骨头都是懒的,一副柔弱无骨的样子。 真是娇贵! 凤容璃哼哼唧唧了几声,又嚷嚷道:“这次十六皇叔只怕不好脱身,就算父皇有心偏袒十六皇叔,明嫔也不会善罢甘休的。” 事情利害也都说了,等了半天,楚彧才开了尊口,懒懒地,就扔了三个字:“死不了。” 瞧这一副漠不关心的冷漠脸! 好歹凤朝九跟楚彧也是打小就颇有渊源的交情,居然这般无情!凤容璃拿眼睨他:“你当真不管?” 楚彧捏捏眉心,似乎夜里没睡好,眼睛里含了水汽似的,他反问:“我为何要管?” 为何?不念旧情是吧!那好,就事说事:“别以为我不知道十六皇叔是替谁去认罪的,香榭院里的事情那几个侍卫不说,也瞒不过我的火眼金睛。”凤容璃哼哼,嘟囔,“一个女人,真凶残,扎哪里不好,偏生扎那处,老十被她这么一整,后半辈子就算没完,也会留下阴影的!” 凤容璃去鎏莹宫探望过老十,那伤口,那位置,那力度,啧啧啧,那玩意不坏以后也不会好使了。他就没见过这么凶残的女人。 楚彧就不同意了,困意都没了,坐起身,义正言辞地冲凤容璃喊:“我不准你胡说八道,更不许你说我家阿娆的坏话,她一点都不凶残,她是为民除害。” 凤容璃:“……”为民除害?好吧,你美你有理,你宠女人你护短行了吧!凤容璃懒得纠正楚彧这个护女人护得丧心病狂的家伙,就问,“楚彧,你真不帮十六皇叔?” 他沉吟了一下:“凤崇明脏了阿娆的手,当然不能这么算了。” 好吧,十六王爷要沾国师大人的光了。 是夜,月黑风高,星子黯淡,初秋的晚风吹着宫灯晃晃荡荡,悠悠冷冷,宜夜行。 菁华将钦南王府的马车牵到几百米远,心里也是没底的,世子爷要夜里行事,居然还嫌马颠簸,要坐轿子入宫,真是娇惯。 面具黑布什么的,也不带来蒙个脸,顶着一张俊得人妖共愤的脸,堂而皇之便敲晕了鎏莹宫的守卫,大摇大摆地进了凤崇明的寝殿,命令:“快把他弄醒。” ------题外话------ 差点就忘了要二更…… 腰间盘好疼,我这老腰,码字码坏了,诶,最近有点身心俱疲,你们不要再催更哈,上架之后我会少睡一点,多更一点。 第五十二章:杏花,我看看你是公是母 楚彧命令:“快把他弄醒。” 菁华嘴角抽了抽,忍住腹诽,走过去,一针扎进凤崇明的天灵穴,立竿见影了,昏迷不醒的人抽搐了几下,就悠悠转醒,虚弱地惊呼:“谁?!” 寝殿里,只掌了一盏灯,昏昏暗暗不能视物,凤崇明重伤刚醒两眼发黑,更是什么也瞧不清。 有人不耐烦了:“安静些。” 这声音一砸过去,凤崇明浑噩的脑袋一惊:“楚、楚——” 楚彧打断:“别作声,不然我会把你的舌头割下来。”话中全是不耐烦,全是森森寒意。 凤崇明简直吓破了胆! 要问凤崇明这个小霸王怕谁,除了他皇帝老子之外,便只剩钦南王府的世子楚彧了,这事还要从三年前说起,那时凤崇明看上了茶肆一个卖唱的姑娘,那姑娘怎么也不从,两人拉拉扯扯时,便撞上了一俊美公子,凤崇明一眼就瞧中了俊美公子的盛世美颜,当场说了句:“美人。” 那美人,当场打断了他三根肋骨和一条腿。 这美人,正是楚彧,自此,凤崇明见了楚彧就像老鼠见了猫,怕的不要不要的。 这会儿,瞧凤崇明抖的,只差没给楚彧跪下,连腹下之痛都忘了,他是真怕楚彧割他舌头。 楚彧一只脚踩在床榻上,倾身,背着光,俊颜竟多了几分邪魅:“伤你的人,知道是谁吗?” 凤崇明忍着痛,脸色惨白一副要晕过去又死撑着的样子,哆哆嗦嗦:“女、女人。”他不敢撒谎,除了对方是个貌美女子,他丝毫不知别他。 语调慵懒,楚彧借着烛火,打量自己修长的手指:“那你知不知道她是谁的女人?” 凤崇明死劲儿摇头。 楚彧抬眸,墨黑的瞳孔,突然晕开一抹湛蓝的影,启唇,道:“我的。” 凤崇明如遭雷劈,呆若木鸡,混沌愕然,便只余一个念头:完了…… 楚彧嘴角微微上扬,浅笑倾城,徐徐而言:“所以,我来给她灭口。” 凤崇明募地瞳孔骤放,来不及发出一声呜咽,裆下涌出一股热流…… 月隐阁楼,夜色里,观星台上悬着的夜明珠,杏黄的光洒下,在星月殿的楼台上,洒下了一片银灰,宁静而祥和。 “呲——” 星月殿的门被推开,划破了静谧,有缕缕清风徐徐飘来。 萧景姒抬头望去,轻笑:“杏花。” 白色的猫儿欢喜地跑过去,扎进她怀里,摇着尾巴蹭她:“喵~”阿娆啊阿娆啊! 这猫儿,十分喜欢撒娇讨好,湿漉漉的眸子,睁得大大的,直教人心软得恨不得将月亮星星都摘给它。 萧景姒揉了揉它的脑袋:“跑去哪了?这般晚了才知回来,可是找不到回来的路?” “喵。”它扒着萧景姒的手,用软乎乎暖乎乎的肚子拱她,眼珠一溜,灵动极了。 瞧它这般模样,还怎生舍得训它。 萧景姒将它抱起来,放在桌上,故意板着脸对它耳提面命:“以后莫要乱跑,天黑了要回来我身边,免得叫人捉了去。” 杏花伏在她手边,扯了扯她衣袖,乖巧得耷下耳朵。 萧景姒笑着摸摸它的头:“真乖。”她俯身,要去与它亲昵,却突然停住了动作,萧景姒皱眉,将它抱起来仔细查看,“你这小东西是从何处染了一身血腥回来?”倒不见伤口,仍旧是白白净净的。 “喵。” 叫声娇软,怎让人心软,一双朦胧的蓝眸甚是惹人怜爱。 这小东西,真会讨巧,萧景姒好笑地捏了捏它地耳朵:“这次便饶了你,下次再如此,便不准上我的榻了。” “喵~” 它水汪汪的眸,十分乖顺,耳朵趴着,仔细瞧,竟有些泛红,怎生敏感羞涩。 萧景姒逗了它玩了片刻,又喂了它半碟杏花糕,揉揉它浑圆的肚子:“紫湘。” 紫湘入殿来。 萧景姒吩咐:“打些热水进来,它不知从哪里沾染了一身血腥,我给它洗洗。” 以前主子可从来不给小灰喂食洗澡,更不会同它一起困觉。念及此,便主动请缨:“主子歇着便好,我来吧。” 杏花扭头,冲紫湘张牙舞爪:“喵!”本妖王的贵体,闲杂人等不得冒犯! 紫湘:“……”这好像是被嫌弃了,它金贵的身子,不准碰是吧! 萧景姒被怀里的猫儿这副严阵以待的模样逗笑了:“好,我给你洗。” “喵!” 杏花欢喜地把脑袋钻进萧景姒怀里,欢快得摇尾巴。 紫湘差人将热水取来,不大一会儿,屏风后便传来叮咚水声,还有女子明快的笑声。 “杏花,腿张开,让我看看你是公还是母?”萧景姒笑道。 杏花软软地叫唤:“喵~喵~喵~” 这叫声,百转千回,生生让人听出一股欲拒还迎的娇羞来,紫湘实在不明,主子怎这般宠杏花,用她的浴池,睡她的床,还承包喂食和洗澡,紫湘正百思不得解时—— 萧景姒笑出了声:“原来杏花是公的。” “喵。” 嗓音飘忽,媚骨柔肠。 公的如何?紫湘细听。 “别动,”里头嬉笑声传来,萧景姒说,“腿张开,再给我瞧瞧。” 紫湘囧,耳根子发红,原来她家主子,是这样的主子。 月儿,悄悄躲进了云里,露出半弯的月牙儿,晕了一层朦胧的光华,这夜,越发深了。 三更声响,更夫敲着更鼓打过宫廷小径,月色柔和,那微蓝的目光,比月色还温柔。 白色的猫儿幻化成了绝美的男子,伏在她榻旁,她睡得沉,平日里淡然安静的女子睡相却是极其不好,半趴着,双脚岔开搭在了床沿,手里抱着被子,许是有些热,鼻尖覆了一层薄汗。 他的阿娆,睡着的模样,也是最最好看的!楚彧如是想着,撑着下巴看她,还有……衣领滑落的肩头,目光大不一会儿便有些潮红了,撇开眼,他羞涩地耷拉下耳朵,红红的耳根。 楚彧极轻极轻地念了一句:“阿娆,你方才看了我的身子,便不能不要我。” ------题外话------ 杏花张开腿,我也要看! 注意注意!本书又要换封面了,请根据书名找书,不要找封面!从今以后,我是换封狂魔! 礼物鸣谢,置顶评论。 推荐好友玄幻文《盛世猫宠》—重新 一朝被雷劈成猫,契约了一个牛逼哄哄的金大腿,本以为猫生很美好…… “不过来宰了你!” “不吃宰了你!” “再敢出去偷吃,宰了你!” 妈的,别以为你是摄政王屁股大就该拽,惹毛了,上了你信不信! 意外与一只猫契约,摄政王发现了自己潜在的嗜好,俗称恋猫癖。 从此,他在恋猫癖的路上是越走越远,越走越歪。 呵,上他?小禽兽胆真肥…… 作者菌表示:这是一本禽兽修成神兽的另类养成宠文!表示猫爹很尽责。 第五十三章:有凤来仪,狗咬狗 楚彧极轻极轻地念了一句:“阿娆,你方才看了我的身子,便不能不要我。” 没有人应他,烛火安静地摇晃,纸窗漏进些许凉风,他裹着素锦的缎子,白皙的脖颈和肩头裸露在外。 抬手,虚晃过她眼前,楚彧生怕惊醒了她,嗓音轻柔:“阿娆,你再多喜欢我一些好不好?” 语气,带着小心翼翼的央求。 许是倦了,萧景姒睡得沉,听得见她浅浅的呼吸声,楚彧撑着身子,凑过去,任她的气息缠绕在鼻尖,有些痒,像有只爪子在心头轻轻地挠。 楚彧再俯身,舔了舔她的脸:“阿娆,我好喜欢你。” 很小声很小声地呢喃,像从梦里传来的旖旎,温柔似水。 突然,萧景姒睫毛颤了颤—— 楚彧猝不及防地瞪大了眼,怔愣了片刻,猛地后退,身子踉跄了几步便撞在了床旁的软榻上。 若是叫阿娆看见……不喜欢怎么办?他手足无措了,便只剩如此一个念头,水汪汪的眸小心仔细地看床上的人儿。 她翻了个身,将锦被踢下了床,抓了抓被舔了的脸,梦呓了一句:“杏花,乖,别闹。” 见她有睡去,楚彧紧锁的眉头这才舒开,拢了拢披在肩上的锦缎,又轻手轻脚地挪到床边,想凑过去再舔舔阿娆的脖子,却动作一顿—— 楚彧眉头一皱,不开心了:“阿娆,你是不是更喜欢杏花?” 没人答他,殿中的安神香焚着,她睡得沉,只有清风刮过纸窗的声响,他抿了抿唇,倾身吻了吻她的额头,蓝光晕染,白色的猫尾露出了锦缎,然后是耳朵,渐进幻作了猫儿,钻进了被中,睡在他阿娆身侧。 月色如水,一夜,安枕。 卯时,菁华将马车牵到星月殿外,接外宿的世子爷回府。 今儿个,世子爷笑着出星月殿的,眼睛里都是愉悦,更添了几分美艳。 菁华随口问了一句:“世子心情很好?” 楚彧心情很好地扬起眉梢,一点都不忸怩作态:“阿娆昨天给我洗澡了。” 语气,很是骄傲自满,说完,又羞涩不已,红着脸噙着笑,春心那个荡啊荡。 菁华本来想说没什么大不了的,楚彧又欲语还休了一下,娇羞地说:“她看了我那里,”真是又害羞又开心,“以后我就是她的猫了。” “……” 这纯情劲儿!震惊了菁华这个过来妖,他家妖王大人真的好三贞五烈啊,一点都不像奔放重欲的妖族。 再说这日辰时,宫中又不安宁了,景荣殿再次宣了太医,奕王殿下伤势加重,下腹流血不止,经太医院所有太医诊治之后,皆是摇头喟叹,连国舅府的苏暮词也请来号脉了,还是一样的说辞:伤势严重,能保命便算幸事,日后,怕是雄风不振。 明嫔哭天抢地,整日以泪洗面,顺帝亦是痛心疾首了许久,又将跪在奉天殿的怡亲王给打了一顿板子。 凤崇明昏迷了三天三夜,终于醒来,睁眼就跟傻了一样,反反复复地一口咬定,是他不对,是他混,是他以下犯上,是他色胆包天,十六皇叔是替天行道为民除害,他活该! 一屋子皇亲国戚和太监宫女都惊呆了!众目睽睽之下,顺帝只好松口,让凤朝九跪到太阳西下才准起来。 这事便这么了了,奕王半条命跟子孙根都没了,成日浑浑噩噩醒醒睡睡,明嫔因此病了好几日。 不过,凉都城里的百姓们欢天喜地,其一,天家那个霸王王爷终于遭报应了,其二,夏和公主出使凉都,热闹不已。 大凉二十九年十月十一,夏和凤仪公主入境凉都,是夜,于凉都城外一里,遭遇伏击,血雨腥风。 天子脚下,便未曾设防,不想,夏和两千精兵,全军覆没,遍地浮尸蜿蜒到城外荒弃的寺中,落灰的佛像后面,女子抱着双膝,瑟瑟发抖。 “莫怕。” 突然,男子的声音轻响,女子抬头,满脸污垢,下意识便往后缩了缩。 “我是来救你的。”他伸出手,白皙的骨节,“把手给我。” 女子迟疑了片刻,怯怯地伸出手,他浅笑,一双凤眼,斜长有神,乃天家七子,敏王。 半个时辰后,便有黑衣隐卫入东宫太子府禀报。 “殿下。” 凤傅礼似是等了许久,案桌上的茶已凉:“老七可把人带走了?” 黑衣劲装的男子回道:“殿下料事如神,敏王将人救回了府。” “为了唱这一出英雄救美,他连养了多年的死士都出动了,倒是费尽了心机,他想要一博美人芳心,本宫便送他一出狸猫换太子。”眼中滑过冷意,俊逸的容貌阴沉了不少。 夏和祥帝的胞妹亲自来贺喜,联姻之意图显而易见,莫说凤知昰,那些个逐鹿宝座的天家王爷们,哪一个不想得夏和相助。凤知昰的如意算盘,却是要落空了,东宫早便伺机多时了。 男人称道:“殿下圣明。” 凤傅礼似笑非笑,他算不得圣明,只是那星月殿里的女子,当真掐算得分毫不差。有凤来仪,思而慕之,她说的,分毫不差。 国师萧景姒,只怕极其深不可测。 凤傅礼锁眉,将门外的侍卫唤来,问道:“人现在在何处?” 侍卫回话:“回殿下,正在良娣殿中。” 凤傅礼即刻摆驾,去了钟良娣住处。 侍人通传,太子良娣钟氏出殿恭迎,行礼:“见过殿下。” “人呢?” 钟良娣说:“在里间呢。” 随即钟良娣便将太子引入了寝殿的里间,门上了锁,门外还有十几个侍卫把守。一行人一进门,便见一女子挨着墙坐着,穿着异族的衣裙,脸上戴着面纱。 凤傅礼抬头看向异族着装的女子,彬彬有礼地道了一声:“凤仪公主。” 女子惊得打翻了一旁的香炉,烟灰全数洒在了袖口上,她也不擦,低着头一声不吭,身子发颤。 凤傅礼沉声:“抬起头来。” 女子瑟瑟发抖地抬起脸,满头大汗,低眉顺眼不知所措。 如此胆怯怕事,毫无一点皇家公主的仪态,凤傅礼只沉吟了片刻,眼色便变了,灼灼凌厉,逼视女子的眼:“你是谁?” 此人,绝非夏和顺帝的胞妹,传闻那个女子是何等张扬嚣张,而眼前的女子,怯懦地看都不敢看一眼,浑身发抖大汗淋漓,凤傅礼怒喝:“本宫问你,你到底是谁?” 女子取下面纱,身子一抖,扑通跪地:“奴、奴婢什么都不知道,太子殿下饶命,太子殿下饶命……” 这女子,竟是太子良娣的贴身婢女,钟良娣大惊失色,怎么回事,她一步未离开,里面也没有任何动静,这好端端的夏和公主怎就被调包了? ------题外话------ 重磅推荐我的完结宠文: 《病宠成瘾》QQ阅读又名《病爱成瘾》 ‘病宠’诊断书 姓名:宋辞 症状:记忆信息每隔72小时全部清空,近来出现异常,女艺人阮江西,独留宋辞记忆。 医生诊断:解离性失忆,建议催眠治疗 病人自述:为什么要治疗?我记得我家江西就够了 心理学对宋辞的病还有一种定义,叫:阮江西 《帝王宠之卿本妖娆》 打家劫舍,坑蒙拐骗,偷香窃玉,这是他?不,这是她。 魅颜谪骨,绝代风华,倾蛊尘世,这是她?不,这是他。 简单说就是一个满肚子坏水、满脑子黄色的腹黑女看上一个脸蛋勾人犯罪、身材引人扑到的良家男。 《帝王爱之一品佞妃》 这是一段傲娇帝的忠犬养成史,是一段嗜血帝王袖手做男宠的血泪史,是一段闻氏妖后祸国殃民乱天下的红颜史。 第五十四章:把这人类的嘴堵上 凤傅礼阴沉着脸,眸中隐忍不发的怒气:“一五一十地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那婢女跪在地上,红着眼战战兢兢地说:“奴婢本在后院花园里替良娣娘娘采花,不知是何人将奴婢打晕,醒来时便在这了,还穿着夏和公主的衣裙,奴婢怕良娣娘娘责怪奴婢,适才不敢、不敢声张。” 他绸缪了多日,才将真正的凤仪公主藏进了东宫太子府,叫老七竹篮打水掳去了假的,却转身又被人摆了一道,一番折腾,竟还是为他人做了嫁衣,凤傅礼冷笑一声:“呵,原来黄雀在后。”眼骤冷,阴鸷凌厉,凤傅礼开口,“把这婢女拖下去,乱棍打死。” 那婢女当场便被吓傻了,双目无神地愣在原地。太子良娣钟氏跪下:“是臣妾没把人看好,请殿下责罚。” 凤傅礼拂袖而去。 次日,天光破云,晨曦微凉。 星月殿外,人影攒动,紫湘将殿外侍奉的宫人都挥退,适才将那从房顶上跃下的人引进殿中。 “主子。” 紫湘唤了一句,便见萧景姒掀开珠帘走出来,初秋的早晨有些凉,她裹了一件薄薄的貂绒披风,抬头望见男子,笑笑:“终于回来了。” 男子十七八的年纪,五官立体,生得丰神俊朗,却十分黝黑,穿了一身黑衣,盔甲加身,背着一把古铜的剑,单膝跪下:“古昔见过主子。” 卫平侯麾下,有张古两位得力忠将,古昔便是古副将的独子,虎父无犬子,古昔年少从军,不过弱冠之年,便独领三军。 少有人知,这位戎平军的年少将军,八岁起,便是萧景姒的暗卫,卫家覆殁,三军动荡,古昔赴边关镇守,又编入忠平伯麾下,适才迟迟未能回京。 意岭关出征至今,一别,已半年有余,萧景姒看着古昔,恍如隔世。 上一世,萧扶辰与月隐寺国师预言,帝王燕后,祸及大凉,便是这虚妄不实的预言,叫凤傅礼不惜折断她的左膀右臂,古昔便被遣去了边关,外敌当前,帝君却不出援兵,她在永延殿前跪了三日,凤傅礼却视而不见,本是附属国的一次小役,却让古昔有去无回。 眼眸有些酸涩,萧景姒不着痕迹地敛下:“你一路风尘,先用膳吧。”吩咐紫湘,将厨房的面端来。 古昔爱吃面,因为他在仓平的母亲常做。 古昔道无碍,又禀道:“主子,黄雀在后,属下到时,凤仪公主已不在太子府,不知是被何人调包掳了去,尚不知踪迹,属下失职,请主子责罚。” 他半月前收到主子密信,随夏和大军入京,暗中尾随了一路,便是想待太子与敏王鹬蚌相争之后去收网,竟不想,鱼饵不见了。 萧景姒听罢,无波无澜:“无碍,总归是让那两位天家王爷竹篮打水了,谁出手并不打紧。”她盛了满满一碗汤,推到古昔面前,“你瘦了些,也黑了些。” 古昔有些赧然,双手接过:“仓平风沙虽大,属下一切安好。” 她沉默了片刻:“回来了便留下吧。” 这一世,她的人,她要守着,一个都不能再出岔子。 “好。” 早膳之后,萧景姒吩咐紫湘备马车,古昔风尘仆仆,便留下休憩。 “主子要去哪。” “钦南王府。” 紫湘发现,主子近来去钦南王府的次数越发多了,那位爷,与自家主子,关系非比寻常呢。 方出星月殿门,便看见在殿外徘徊不进的沈银桑,她焦急不安,用兜帽将半边脸都遮住,以便避人耳目。 无事不登三宝殿,怕是遇上了难处,萧景姒上前:“沈贵妃。” 她回礼:“国师大人。”迟疑不决了片刻,她言,“银桑有一事相求。” 萧景姒颔首。 她小心地询问:“你可以帮我出宫吗?” 因着奕王重伤之事,怡亲王凤朝九被顺帝打了两顿板子,这才过去几天,怕是伤口未愈,惹得佳人忧心了。 萧景姒点头:“我正好路过怡亲王王府,可与你同乘马车出宫。” 沈银桑欠身道谢:“如此便麻烦国师大人了。” 紫湘这便去将能容纳三四人的马车赶来。 上了马车,萧景姒递出手拉她,沈银桑愕然:“就这般,”这般堂而皇之?她狐疑,“国师大人,不用银桑伪装一番吗?” 私自将冷宫的妃子带出宫,可是重罪。 一旁的紫湘笑了:“贵妃娘娘,这大凉皇宫,还没哪个宫门的守卫敢掀星月殿的轿帘,你便放心好了。” 这大凉皇宫,除了皇帝,敢在宫中纵马坐车的,除了星月殿的国师,便只剩钦南王府的常山世子,这二人,一个都不能得罪。 沈银桑这便放心了:“那便多谢了。” 这会儿,已是日上三竿,日头,照进了钦南王府西边的柴房,整整半个时辰了,里头的女人嚷嚷吵吵个不停,来来回回还是那几句。 “你们是什么人?绑我来要做什么?” 菁华抱着剑守在门口,一言不发,面无表情。 这被绑在柴房柱子上的女子,蓬头垢面,身上只穿了单薄的裙子,裙摆不似大凉女子长及脚踝,长度不过刚过膝盖。 这女子,正是被太子调包到东宫,又被菁华截胡了的夏和凤仪公主,赵晗。 见菁华不回话,赵晗便怒了:“你们好大的胆子,可知道我是什么人?” 果然是夏和第一刁难的主,没脑子!菁华依旧不语。 “你哑巴了!”赵晗气急败坏,挣扎了几下,绳子丝毫不见松动,“本宫主乃夏和的凤仪公主,若是还想活命,速速把本宫主放了,不然本宫主定让我皇兄把你们这群狗胆包天的贼子全部给杀了。” 震怒跋扈的话刚说完,门被一脚踢开,一抹光刺眼,赵晗别开正对光线的视线,耳边听见一个清冽好听的嗓音。 “菁华。” 世子爷耳力好,定是被吵醒了,爷又嗜睡,若是没睡好,脾气更是不好,最是难伺候,菁华仔细些回话:“是,世子。” 楚彧冷着一张俊脸:“立刻把这人类的嘴堵上。” 赵晗抬头,怒吼:“你——” 声音突然戛然而止,赵晗愣住了,盯着楚彧的视线便挪不开一分,她从未见过如此绝美的男子,只肖一眼,便觉得惊心动魄。 这男子,是何人…… 他侧着身子,半边轮廓笼在耀眼的光里,声音有些清冷:“我晚上要去宫里陪阿娆,不准再扰我睡觉。” 躺在国师大人榻上,世子爷只怕是夜夜睡不好,便日日回府补眠,菁华回:“属下这就堵上她的嘴。” 此时,钦南王府外,有外客来访,却被王府的年轻管事拦在了外面。 “烦请华管事再通传一声。” ------题外话------ 再次强行安利我完结宠文! 《病宠成瘾》QQ阅读又名《病爱成瘾》 ‘病宠’诊断书 姓名:宋辞 症状:记忆信息每隔72小时全部清空,近来出现异常,女艺人阮江西,独留宋辞记忆。 医生诊断:解离性失忆,建议催眠治疗 病人自述:为什么要治疗?我记得我家江西就够了 心理学对宋辞的病还有一种定义,叫:阮江西 《帝王宠之卿本妖娆》 打家劫舍,坑蒙拐骗,偷香窃玉,这是他?不,这是她。 魅颜谪骨,绝代风华,倾蛊尘世,这是她?不,这是他。 简单说就是一个满肚子坏水、满脑子黄色的腹黑女看上一个脸蛋勾人犯罪、身材引人扑到的良家男。 《帝王爱之一品佞妃》 这是一段傲娇帝的忠犬养成史,是一段嗜血帝王袖手做男宠的血泪史,是一段闻氏妖后祸国殃民乱天下的红颜史。 第五十五章:毛白颜美叫得好 “烦请华管事再通传一声。” 来人,是国舅府的苏四姑娘,之前菁华嘱咐过了,除了星月殿里那位,不准放任何人进府打扰世子爷补觉,就是天家几位王爷也不行。 华支稍显为难:“世子正在休憩,恕我等不敢扰了世子清净,还请苏姑娘改日再来。” 再三请求被拒,苏暮词也不便再勉强,只好欠身告退:“如此便不打扰了,这封信还请华管事亲手交于常山世子。” 华支接过信,许是用兰香墨写的信,手有余香:“我知晓了,会替姑娘将信送到。” 苏暮词道了句谢谢,便转身离开,方远去几米,便听见身后有女子的声音。 “华管事。” 华支躬身行礼:“国师大人怎亲自来了?” 苏暮词募地回眸,见女子一身素白的长裙,长发随意而挽,眉心化了一抹朱红的花骨,灵气而温婉,正是萧景姒。 她道:“我来见他,请华管事代为通报一声。” “国师大人里面请,世子爷吩咐过若是您来了不需通传。” 萧景姒道了谢,将裙摆微微提了提,跨过门槛进了钦南王府。 苏暮词的脸色,越发没有血色了,咬着唇,紧紧盯着王府门口,听到旁边的丫头抱怨:“小姐,钦南王府的下人也太放肆了,竟如此厚此薄彼!”若比起身份,国舅府的圣手天医也不必国师大人差了多少,怎如此区别对人。 苏暮词却摇头:“厚此薄彼的不是下人,”她苦笑,“是他。” 风月里,从来都是厚此薄彼的,因为欢喜与不喜,所以温柔善待与拒人千里。而楚彧的界限,分明又不容侵犯。 再说王府里头,未见钦南王与世子,出来迎萧景姒的是菁华,菁华说道,王爷同振国侯喝酒去了,世子在寝殿小憩。 “这会儿,世子许是醒了,我引国师大人过去。” 萧景姒颔首。 楚彧住的院落里,并无伺候的下人,院子里种满了杏花树,这时节,只见光秃秃的枝丫,倒显得院子冷清了几分。 菁华边走,边道:“世子爷爱吃杏花糕和杏花果酿,便在院子里种了几棵。” 紫湘听闻,不由得应了一句:“真巧,我主子也喜欢。” 菁华当然知道,不然世子爷何必这么大费周章,他面不改色:“如此,甚是有缘。”菁华自我逼视。 对此,紫湘便不作答,萧景姒笑而不语。 到了寝殿门外,菁华轻轻扣了扣门,里头并无回应,便唤了一声。 “世子。” 还是没有动静,想必世子爷还未睡醒,菁华又唤了一声:“世子。” 随即,有一个字砸出来:“滚。” 声音浓浓的惺忪睡意,偏生一股火气很大。 没睡饱的猫,就是这般暴躁易怒,菁华见怪不怪,还欲上前,萧景姒摇头,压低声音说:“罢了,我改日再来。” 转身,萧景姒沿路折回,方走进杏林,便听见一声撞门响。 “阿娆!” 她回头,便看见楚彧,墨发凌乱,衣襟不整,寝衣的领口松松垮垮的,脚下,未穿鞋袜。 菁华摇头,他叫了几声,世子爷只道滚,国师大人一开口,此等反应,四个字:召之即来。 “阿娆。” 楚彧光着脚,跑到萧景姒跟前,眼巴巴地看她,生怕她走了。 这眼神,紫湘觉着与杏花,有些神似。 “地上凉,你先更衣。” 楚彧不动,似在权衡。 萧景姒又道:“我不走。” 他心情愉悦:“好。” 然后楚彧走走停停,回头张望几番才回屋里更衣,也不关门,大开着,瞧着外头,也让外头瞧着,有点羞赧,又丝毫不忸怩,倒是萧景姒,转了身过去,非礼勿视。 楚彧有点不开心,阿娆都不想看他的身子,他闷着头穿戴好,就又跑回萧景姒身边去了,问她要不要喝茶,要不要用膳,要不要一起去亭子里坐坐。 萧景姒一一点头:“我扰你睡觉了。”他眼底有些青黛,似是没睡好。 楚彧用袖子擦了擦观景亭里的石凳,让她坐下,自己挨着她坐:“没有,我现在一点都不困。”怎么会困呢,阿娆来了他好开心好开心,唇角一直挂着笑,楚彧有些期许地看着她,“你是来找我的吗?” 她说是,又问:“凤仪公主,你打算如何?” 楚彧嘴角一抿,不开心了,阿娆居然是为了别的不相干的人来找他,还是乖乖回答:“扔进宫里,让凤旭处置。” “也好。” 敏王与太子先后打赵晗的主意,她只要不蠢,自是能知晓豺狼虎豹是何人,既目的已达成,这麻烦自然也要甩出去。 添了新茶,楚彧又吩咐下人将点心端来,也不让旁人近身,自己给萧景姒沏茶。 她饮了一口,突然问道:“之前那只猫儿呢?” 楚彧添茶的动作一顿:“病了。”口吻理所当然,丝毫不见心虚,他补充,“病得很重,很长时间都不能出来见风。” 萧景姒听闻,眉头一皱。 楚彧看她皱眉,便也跟着不快,放下茶壶,他似试探,似好奇:“现在这只猫儿不好吗?” “很好。” 萧景姒回得很快,对此,楚彧心情大好,看吧,阿娆还是喜欢他的。 他回:“自然,它是最好看的。” 萧景姒不置可否。 楚彧又补充:“毛很白。”语气很是骄傲,“抱起来也很暖。” 萧景姒一一点头,浅笑不语。 他重点补充:“叫起来也最好听。” “……”来自知情人菁华的无语望天,这般自卖自夸,他几十年也见所未见。 对于最后一点,萧景姒有些怔愣,楚彧凑过去:“阿娆你说是不是?它是不是叫得也好听。” 萧景姒迟疑片刻:“好像是。” 对此,紫湘总觉得以上对白,有哪里不对劲,直觉常山世子像在邀宠。 楚彧就顺着萧景姒的话,问:“那你是不是更喜欢它?” 眨巴着一双小麋鹿似的眼,又像折射出水光的清澈湖面,里面满载期待都显而易见。 紫湘这下确认了,常山世子就是在邀宠,为杏花邀宠。 萧景姒点头,顺他的意:“是。” 这下,楚彧心情愉悦得不得了:“我就知道你会喜欢。”理所当然地道,“毕竟它生得最美。” 整个北赢,便没有哪只妖会比他好看了。 菁华瞟了一眼,看看世子爷的猫尾巴有没有翘上天去! 钦南王府里头,是阳光明媚,相谈甚欢,且再说这怡亲王府,可就没那么万里无云了。 尤其是府里的万管事,是愁得抬头纹都深了几道。 “王爷,您的伤,”万管事苦口婆心,“还是让老奴去宫里给您传太医吧。” 两顿板子,六十大板,皇帝下得令,可不是走走阵势,这臀部的伤,不用看也知道,偏生都两天了,王爷也不让人近身伺候。 “不必。”凤朝九趴在榻上,振振有词,“本王私密之处,怎可让人看了去。” 诶!这身娇贵挑剔的毛病,全是跟常山世子学的。 ------题外话------ 礼物鸣谢,置顶评论 杏花的自恋得了我的真传 推荐基友【一袖飞花】暖宠欢脱文《重整夫纲:傲娇老公欠调教》,看娇骄狂傲全能明星御玺,跪抱耿直粗暴体育老师夏绛大长腿,求暖床求调教求包养的故事。 御玺:“你弟睡了我妹,怎么算?” 夏绛:“你把我睡回来?” 第五十六章:又不是没看过 诶!这身娇贵挑剔的毛病,全是跟常山世子学的。 万管事可是没了办法,急得不得了:“那您的伤可怎生是好?这暑日刚过不久,最是容易伤风感染,若是伤口化了脓,王爷您的——”管事换了口气,好说歹说,“虽说是那等地方,留了疤也不好啊,王爷,让老奴给你上些药吧。” 凤朝九摆摆手,不以为然:“放那里,本王自己来。” 万管事是操碎了心:“您自己怎么成,要是,” 这时,门外侍人来禀报:“王爷,宫里的贵妃娘娘来了。” 贵妃娘娘?万管事愣住,见自家王爷一个打挺,坐了起来—— “嘶!” 这实打实一坐,简直火上浇油,疼得凤朝九俊脸一皱,脸都白了! 万管事赶紧上前去扶:“王爷,你当心着点。”至于吗,不就是贵妃娘娘,瞧这激动的。 凤朝九侧了侧身子,将束发的锦带扯下,又胡乱揉揉额前的发,问万管事:“本王看起来如何?” 不修边幅,有辱斯文啊。 万管事掂量着回:“丰、丰神俊朗?” 凤朝九似乎不太满意如此回答,撑着身子一瘸一拐下床。 万管事急的呀:“王爷,您这是做什么?你要什么吩咐老奴一声便是了,怎能下床。” 凤朝九置若罔闻,走过去倒了杯茶,沾湿指尖,随即,对着一张俊郎的脸上,一洒,水露均沾了一番,再扯扯衣襟,揉揉墨发,一番折腾,看起来虚弱狼狈了不少,再往那榻上一躺,那眼神将敛未敛,真真是神似病美人了。 凤朝九撑着身子,有气无力地抬手:“进来。” “……”万管事简直看直了眼,目瞪口呆。 这时,门便推开了,推门之人似乎迟疑不决,好一会儿才见身影。 这个曾让怡亲王殿下醉生梦死颓废了一个月的女子,自她入宫为妃之后,这是她第一次踏进怡亲王府的门。 “老奴见过沈姑娘。”万管事瞧了瞧这两人,将药留下,“王爷的药便放这了?老奴去给姑娘备些膳食送来。” 稍稍怔忡的沈银桑这才回神,回了一礼:“有劳万管事了。” “老奴告退。” 万管事挥退了侍奉的下人,且顺手将门合上,吩咐人去备膳食,自个守在院子外面,四面张望,手心开始冒汗:皇上的兄弟和皇上的女人啊,好紧张呐。 屋里,便只剩了二人,沈银桑站在离门不过两三步的距离,隔着远远的距离,不靠近,也不言语。 凤朝九对她招手:“站那么远作何?过来这里坐。” 她踌躇了许久,走近了几步,仍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你身子如何了?伤口严重吗?” 担心他还离这么远! 凤朝九掩嘴:“咳咳咳……”好一顿撕心裂肺地咳嗽声之后,摆摆手,“无碍。” 这模样,怎么瞧,都病弱西子。 纯良温善的沈银桑哪里是凤朝九的对手,这不,轻而易举就让她自责得泫然欲泣:“都是我不好,累得你挨了板子。”眼睛一眨,就要哭的样子。 凤朝九瞧着她一双梨花带泪的眼,心就软了:“你别哭!我没事,一点小伤死不了。”说着就要起来,身子方一坐直,就倒抽了一口冷气,“嘶——” 这次没装,是真脸都疼白了! 沈银桑眼一红,想也没想,倾身扶他:“你别动。”红着眼眶,却忍着不掉眼泪,凶他,嗔他,“你怎么还乱动,扯到伤口了怎么办?” 她还是舍不得他,还是舍不得啊。 凤朝九失笑,用袖子给她擦红红的眼角:“你怎么还和以前一样。” 他第一次见她时,是在浣纱桥头,她撞到了他马下,他被甩下马背,为了护住了她的背,手臂被桥头的石板擦了一路血迹,那时候,她也是红着眼,叫他不要乱动,然后用女子贴身的绣帕给他包扎,系了很丑很丑的结。 手上的动作很轻,凤朝九说她:“还这么喜欢哭鼻子。” 沈银桑怔了一下,傻傻地对上他的眼,许久,才猛地起身,退后了几步。 凤朝九也不恼,摊摊手,躺回去。 “药呢?擦了吗?”沈银桑问。 凤朝九回答得理所当然:“没有,不想擦。” “那我唤下人来。” 赌气似的,他偏生与她对着干:“我不喜欢别人看我的身体。”抬抬眸子,有些无赖,“你帮我。” 沈银桑恼,红着脸:“我、我怎能看你的身体。” 凤朝九一本正经:“又不是没看过。” 沈银桑可是正经的大家闺秀,哪里有凤朝九这般刀枪不入的脸皮。 “你——”她又羞又恼,转身就往外走,走到门口,又折回来,皱着眉叮嘱,“要擦药,不要任性。” 说罢,她走了,没有再回来,凤朝九想,许是他惹恼她了,确实,她是看过,被他逼的。 那时候,她剜了守宫砂,被遣送进了冷宫,刀口很深,狠狠一刀,甚至剔了骨,血流不止。 因为是帝君的弃妃,是右相府的弃子,她因伤口高热不退,却没有一人管她死活,他赶到时,她几乎病得神志不清。 他吼她:“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要伤害你自己?” 她没有力气回答,躺在榻上,不过几日未见,骨瘦如柴。 “沈银桑!”他跪到她床榻前,用力抓着她的衣领,理智全无,“你只要摇一下头,即便是众叛亲离受尽天下人唾骂,我也会带你走,颠沛流离也好,亡命天涯也好,我都不怕,你怕什么?就算你不愿意跟我走,就算你舍不得沈家被牵累,你跟我说,你跟我说啊!” 眼角,滚烫滚烫的眼泪流下来,他突然笑了,松手,死死地盯着她,一件一件地解下自己的衣裳,当着她的面,将自己全部赤裸,眸光,热得灼人:“你不是要毁了自己的名节吗?你不是要留下吗?好,我成全你。” 他冲她咆哮,“沈银桑,老子的命都可以给你,给你利用我的身体有又怎样?你既然名节都不要了,给了我又怎么样?为什么要作践自己折腾出一身伤!为什么你连命都可以不要!” 她沉默了很久,抬手:“啪!” 用尽了力气,打在他脸上,她扬着头,死死咬着牙,平日爱哭的女子,却一滴眼泪也不流。 “我为什么作践自己,你不知道吗?” “我怕什么,你不知道吗?” 她抬手,一下一下打在他脸上,对他歇斯底里地喊:“我怕你怡亲王三个字被写进后宫的秽乱史,怕你被天下臣民诟骂,怕百年之后你凤家子孙戳你的脊梁骨践踏你坟头。” 打够了,她像抽空了力气,倒在床上,一句话都不再说,转过身去,不肯再看他一眼。 “听话,把药吃了。” 只说了这一句话,一件一件将衣服穿好,他转身走出去,在她门外守了一夜,流了一夜的眼泪。 这一辈子的眼泪,都为这个女子流干了。 凤朝九躺在床榻上,睁着眼,还是有些酸涩,对门外道:“派人跟着她,别让她落了单。” 万管事回道:“老奴省得。” 是夜,酉时已过,城西河畔船泊三两,灯火阑珊,倩影映湖,独立桥头, 素绸走来,递上御寒的衣裳,道:“小姐,已经过酉时了。” 苏暮词敛眸,望湖中荡开的涟漪,眼底,微微染凉:“素绸,你说他为什么不来?” “素绸愚笨。” “再等等吧,等到月儿出来。”她裹紧衣裳,抬头望远处星子,昏昏暗暗的影。 雾笼云层,云笼月,夜长漫漫空折枝。夜风秋寒来,三两点星,佳人,空守桥头。 嘎吱—— 纸窗被吹开了一条缝,烛火一摇,未灭,信封染了火星,木兰香晕染开。 这信,是萧景姒问华支讨来的。 紫湘困顿:“主子,您在做什么?”怎生像在—— 萧景姒笑:“我好像在毁尸灭迹。”木兰香的宣旨被燃成了一团灰烬,她笑笑,擦了擦手,“我也不知道我在作何。” 信上说,酉时,城西河畔,苏暮词留。 萧景姒轻叹了一声,不知为何,竟做起了这般不磊落的行经,截人信笺,还毁了个干干净净,确实,失了大度。 紫湘深思了。 ------题外话------ 不让我虐杏花,那我折磨凤十六。 礼物鸣谢,置顶评论。 第五十七章:生一窝猫的正确打开方式 紫湘深思了。 殿门开了一条缝,杏花探进来一个毛茸茸的小脑袋,挠门:“喵。” 每每等到夜深,杏花便会寻来寝殿困觉。 “杏花。”萧景姒招手,“要不要陪我吃杏花糕?” 杏花三两步就蹦到萧景姒裙边,摇着尾巴扒她的衣衫:“喵。” 她笑着将着撒娇讨巧的小家伙抱起来,凑近唇,轻轻啄了一下它的脑门:“真乖。” 杏花愣了一下,然后把脑袋扎进萧景姒怀里,蹭着她胸前,百转千回地叫:“喵~喵~喵~” 紫湘抖了一下鸡皮疙瘩,我的娘哟,怎叫得这般酥。 萧景姒不禁轻笑出声,抓着杏花的尾巴把玩,笑眯眯地用脸拱它:“杏花,我若是母猫儿,便嫁于你,给你生一窝猫崽子好不好?” 古玉一般的眸子骤然亮了,杏花扑到她怀里:“喵!喵!” 它开心得简直想要飞到月亮上去! 殿中,嬉闹声许久才停歇,秋夜风凉,天边星子一颗添一颗,更夫打更而过,哦,三更天了。 “嘎吱——” 寝殿门轻轻被推开,纤长的影,映在门口宫灯下,拉得斜长,迷离的光影里,他只披了件绒毯,露出白皙的脖颈,还有散乱的发。 绝世倾颜,公子如妖,楚彧也。 阿娆方睡下,许是怕惊醒了她,他动作极轻,合上门,微微脚垫磐石,跃上了屋檐,红唇轻启:“喵!” 余音绕梁,久久不息,忽而,人影一闪,稳稳落于屋顶上:“小妖见过妖王大人。” 来人,是个少年,唇红齿白,俊颜清秀,面容白净,着了一身灰。 这啊,不正是那得了重病不能见风的猫儿,经了点化,刚修成了人形,还不会高深的本事,因着爬墙本领还不错,便被妖王大人打发到星月殿守院。 妖王大人说:“本王有事要问你。” 小灰一副鞠躬尽瘁的态度:“妖王大人请问。” 妖王大人当日不仅没真剥了它喂鱼,还点化了它,以后,它就是妖王大人的死忠猫!叫它往东,它就往东! 不知是不是难以启齿,妖王大人迟疑了好一会儿,小声问:“是不是只要我和阿娆欢好,她就可以给我生一窝小猫?” 额…… 妖王大人居然这么不懂繁衍之道。 小灰摇头,看眼色:“不、不是的。” 楚彧皱眉头了。 小灰仔细解释:“人类与妖族要繁衍后代本就不易,要怀上妖界之王的子嗣,更是难上加难。” 妖族千百年来隐居北赢,其中一个原因,便是子嗣问题,妖族与人类,是极难孕育子嗣,故而,各自为营。 楚彧闻言,眉头皱得更厉害了,沉着眼,十分忧郁。 小灰便宽慰道:“妖王大人也不必失望,不若等到春潮期,多交配几次,没准就能生一窝了。” 楚彧听了,这才散开了眉宇阴翳,脸有点红:“如此,甚好。”他自然是喜欢和阿娆交配,若能生猫崽子,就更好了。 小灰暗叹:诶,妖王大人繁衍后代的路,十分之遥遥无期啊。 次日,凤仪公主仍旧下落不明,顺帝令心腹彻查此事,半个时辰不到,太子与敏王便主动来永延殿负荆请罪,言明凤仪公主途中遭劫,东宫与周王府发现时便为时已晚,护驾不利,请帝责罚。 这两人,倒是头一次口径一致,顺帝罚二人禁闭,令御林军统领季禹寻查凤仪公主的下落,几个时辰,一无所获。 午时,怪事发生了,凤仪公主被人捆成了粽子,绑在马上凭空出现在宫门,顺帝问起事情缘由,凤仪公主只说是有贵人相助,心下有盘算不欲再多言,既然如此,顺帝便也点到为止,也省得查出了什么让大凉不好交代的腌臜之事。 这事,便如此莫名其妙地了了。 申时,帝命皇后为凤仪公主接风洗尘,于梨园设宴,百官家眷同席。 钦南王楚牧姗姗来迟,老远,便瞅见自个儿子在梨园外的小径路口站着,频频望向外面。 楚牧走过去:“你怎不进去,杵在外面做什么?” 楚彧心不在焉:“等人。” 楚牧有自知之明,这般翘首以待,肯定不是来迎他的,那么也就只有一人有那般能耐了。 “你就这般欢喜那丫头?”楚牧的话,阴阳怪气酸溜溜的。 楚彧都懒得理他,继续等在路口。 瞧这!望妻石一尊! 自个酸了一会儿,楚牧还是通情达理地表明他的态度:“你这么迷恋那女娃,我也拿你没辙,不如就趁这次宫宴,百官都在场,我向皇上给你讨了她当世子妃。”一眨眼,一手拉扯长大的儿子也到了娶妃的年纪,当爹的,好心酸啊,分明心里憋屈,还要保持大度。 不想,楚彧睃了他一眼,语气嫌弃:“不要自作主张。” 楚牧就不明白了:“你不愿意?”想想就觉得不是,“你不是喜欢那丫头的喜欢得不得了吗。” 这一点,不置可否,不过楚彧言简意赅:“这不是你能做主的事。” 楚牧不予苟同:“我是你父王,你的婚事我怎么不能做主?” 楚彧丢了个冷眼:“我的婚事,当然要看阿娆的意思。” 楚牧被一口冷风呛到了,顿时心里都凉嗖嗖的,翻了个大白眼,扭头就走进了梨园。 “阿娆是谁?”小径一头,玄色官袍的男子好奇问道。 身侧之人抱着手,继续瞧对面路口:“萧景姒。” 这二人,正是今年秋闱的新科状元与怡亲王。 状元郎初入朝堂,不耻下问:“萧国师与楚世子交好啊。” 凤朝九似笑非笑:“可不只是交好。” 状元郎求知若渴:“那是?” 凤朝九勾勾手指,年轻状元郎凑过去,神秘兮兮地耳语:“楚世子啊,可是国师大人的男宠。” 状元郎捂住嘴,瞪圆了眼,他才刚走马上任,就听到这等劲爆的宫廷密辛,不由得感叹:“国师大人,真乃奇女子,若能有幸得见,三生有幸啊。” ------题外话------ 礼物鸣谢,置顶评论 第五十八章:我的阿娆出事了 状元郎捂住嘴,瞪圆了眼,他才刚走马上任,就听到这等劲爆的宫廷密辛,不由得感叹:“国师大人,真乃奇女子,若能有幸得见,乃三生有幸啊。” 这会儿,酉时方过两刻,梨园里,已歌舞升平,好生热闹。 园外,三两宫人打灯而过,忽而,侍女迎面走来,倾身见礼:“奴婢见过国师大人。” 萧景姒抬眸,借着烛火望去。 来人着了一身广袖青衣裙,是一等宫女的打扮,道:“国师大人,梨园曲径通幽,小路难行,皇后娘娘特命奴婢在此等候,好为各位大人引路。” 萧景姒颔首:“有劳了。” 久久等不到他家阿娆来,楚彧便出了梨园,守在玉屏桥头,来回踱步,甚是坐立不安。 远处,凤仪公主闲庭信步款款走近。 “常山世子,我们又见了。” 她方才才得知,原来,这绝世公子竟是钦南王府的世子,赵晗侧着身,抬头审视楚彧,顾盼凝视,眸含深意。 楚彧置若罔闻,不想搭理闲杂人等。 赵晗并不恼,将宫人挥退,走至楚彧身侧,依着玉屏桥头而立:“本公主初到大凉,途遭劫匪,几经辗转被绑到了钦南王府,是有人蓄意而谋?还是楚世子出手相助?”眼眸微抬,对上楚彧的眉眼,“你便不担心待会儿宴席之上,本公主会对大凉的皇帝说些什么?” 楚彧不言,她笑:“本公主会不会一不小心说了什么不利钦南王府之事?” 言辞间,似有意胁迫,又似无意撩拨,好不教人揣测。 楚彧抬头,言简意赅:“离我远点。” 冷冷清清的眼,不甚耐烦的语气,俨然,这世子爷对赵晗其人、其言行都兴致缺缺。 楚彧心想,让阿娆看到了,不高兴怎么办,他才不和别的女人女妖说话,如此一想,楚彧转开身,看都不看赵晗。 她笑,眉眼上扬,媚眼如丝:“楚彧,”倾身凑近,“你觉得本宫向大凉的皇帝求了你当驸马怎么样?” 楚彧蹙眉,后退了好些距离,一脸嫌弃,甩了一个字:“滚。” 赵晗大笑出声,有意思,真有意思呢。 酉时三刻,月上柳梢头,乌云遮住了月。 前头,领路的宫女脚下利落,越走越快,僻静的院落里,有萦绕的水雾。 这园林,萧景姒未曾来过。 “这里是何处?” 引路的宫女回萧景姒:“回国师大人,此处是紫竹园,穿过了园子便是玉屏桥了,梨园便在桥尽头。” 萧景姒默然思忖。 “主子,有蹊跷。” 紫湘压低声音的耳语才刚落下,前面引路的宫女突然倒下。 不好! 紫湘大喊:“这雾气有毒!”她捂住口鼻,顿时拔剑戒备,道,“主子,快走!” 竹林深处,乍然风起,落叶纷飞,骤然间,只见繁茂的花间黑影横空飞出。 紫湘挡住萧景姒后退数步。 有女子喝道:“那也要看看你们走不走得了。” 数十黑衣男儿各个遮住口鼻,身后,女子面覆薄纱,一袭繁重的宫装曳地,眼含锋刃,灼灼怒火。 雾气染毒,蓄意引来,此番只怕早有预谋。 脚下虚浮,怕是那药物在体内作祟,萧景姒不动声色的按住手腕穴位,神色淡然不惊:“这园中雾气并非剑血封侯的剧毒,既不想立刻要我的命,又何必大动干戈,让我的侍女离开,我不想动手跟你走便是。”她抬头,望向女子,道,“明嫔娘娘。” 女子大惊不已。 再说此时梨园内,觥筹交错,丝竹管弦声声入耳,百官及家眷饮酒赏舞,寻欢同乐。 帝举杯共饮,龙颜大悦:“凤仪公主远道而来,朕本应礼待,前日公主遭劫,是大凉招待不周,朕自不会轻饶了那些猖狂贼子,定会给公主一个交代,今日借此宫宴,朕亲自理赔,敬公主一杯。” 赵晗起身,双手执起酒杯,躬身:“如此,凤仪便谢过凉帝陛下。” 酒杯落,礼乐声响,余音绕梁。 “咣——” 茶盏落地,四分五裂。 楚彧捂住心口,脸色惨白,一旁,菁华大惊:“世子!” 只见楚彧双手扶在案几上,手背青筋暴起,红着眸,冷汗淋漓。 这般突然痛苦失色,楚牧也被吓得不轻:“彧儿,你怎么了?” 他抓着心口的衣襟,重重喘息,赤红的眸,似乎渐染了淡淡湛蓝。 乐声雷动,并无人主意到钦南王府那桌的异样,倒是凤仪公主那一身异国风俗的红色裙装更惹人注目,眉眼张扬,妖艳风情,这夏和的美人颜色,真真夺目。 赵晗手执酒杯,以敬帝君:“皇上,凤仪斗胆向皇上要一个人。” 顺帝洗耳恭听:“哦?凤仪公主莫不是看上了朕大凉之子。” 说到此处,园中众人,皆屏气凝神。 这夏和公主醉翁之意本就不在太子之喜,两国联姻之事,早便不是秘闻,只是倒不知这凤仪公主已有意中人选,却不知是大凉哪位翩翩公子。 赵晗娓娓道来:“凤仪在凉都城外遭贼匪劫持,几番凶险,幸得一人相救,才免凤仪落入不轨之人手中,大凉南地素来便恩怨相报,凤仪自然入乡随俗,想借此一事,与大凉结秦晋之好。” 百官皆叹,只知凤仪公主遭人劫持,却不知还有这一出英雄救美的好戏。 太子与敏王,脸色当下便变了。 这时,沈太后笑着问道:“公主倒不妨说说是何人有幸得了夏和第一美人芳心?” 赵晗转身,凝向园中最靠外的一隅,顾盼笑言:“钦南王府,楚彧。” 一时间,所有视线注目钦南王府的位置,皆是不可思议。这夏和公主居然看上了大凉深居简出的第一美人! 只见楚彧猛地站起身来,满头大汗,面无血色。 这、这是激动得脸色都变了?!众人议论纷纷。 楚牧充耳不闻,扶住几乎站不住身体的楚彧,担心不已:“彧儿,你到底怎么了?” 他抬眸,眼底尽是慌乱无神的暗影,仿若所有星子都黯去,哽塞难言,一字一字道:“我的阿娆出事了。” ------题外话------ 杏花:顾美丽,你又搞事情! 礼物鸣谢,置顶评论 第五十九章:她是妖怪! 他抬眸,眼底尽是慌乱无神的暗影,仿若所有星子都黯去,哽塞难言,一字一字道:“我的阿娆出事了。” 楚牧大惊失色,掌心一空,楚彧已毅然决然地转身,枉顾所有注目,快步远去,去寻他的的阿娆。 美人求娶,常山世子竟置若罔闻,赵晗脸色当场就白了,不仅她的面子,连高座之上帝君的皇威也被折了。 顺帝难掩愠色:“楚彧,你这是作何?” 楚彧头也不回,置之不理,已走出了梨园。 藐视皇权,常山世子好生胆大妄为,沈太后也不由得落了脸色,怒斥:“楚彧,你站住!”话落,却已不见了楚彧身影,太后面色极其难看,冷哼,“钦南王,常山世子可好大的架子。” 楚牧盯着园外,老半天才收回神,自个嘀嘀咕咕了一阵,暴躁地抓了一把脑勺吩咐王府的侍卫跟过去,总之是连个正脸都没给发作的太后。 沈太后脸色那叫一个精彩绝伦,气得身子发抖:“皇帝,这钦南王府哀家是说不得一句了,一个个目中无人得很呢。” 顺帝亦是恼羞成怒:“钦南王,你倒给朕一个解释,未经朕许可,这梨园岂是他楚彧想来便来想走便走的!” 楚牧这才拱手,作请罪之状:“皇上息怒,臣这便去教训犬子。” 说完,甩甩袖子,就那么走了。 顺帝怒目圆睁:“楚牧,你大胆!” 楚牧已经走得没影了,哪止大胆,简直放肆。 “放肆!” 顺帝气得面红耳赤,当下便掀翻了酒桌,百官皆跪地,战战兢兢不敢发出一点声音,楚家那一老一小啊,当真是无法无天了。 气氛似乎有些剑拔弩张,有女子哼笑:“皇上,这大凉的君臣之礼,可真让凤仪刮目相看。” 顺帝面如死灰。 这时,观景亭外传来响动,似是有人闯入。 “秦将军。” “秦将军。” 是紫湘的声音! 秦臻立马起身,顾不得君臣礼度,大步走至紫湘面前:“景姒呢?” 紫湘红着眼:“主子遭伏,请将军援手。” 秦臻身子一晃,脸色骤然惨白。 似乎只要遇到萧景姒的事,他便手足无措,理智全无。洪宝德轻叹了一声,走至秦臻身侧,压低了声音:“你先镇定,带你的人过去,这里有我。” 他道了一句小心,不待帝君散席,转身便出了梨园。 帝君见此,好一番盘问,洪宝德自是有一套天衣无缝的说辞。 “王爷,王爷。” 凤玉卿回过神来,才发觉,手中酒杯倾斜,酒洒一地,他放下琉璃杯,接过侧妃谢氏递过来的锦帕,心不在焉地拭手。 “王爷,您怎么了?” 他揉揉眉,笑道:“本王多饮了几杯,有些醉了。”话落,起身,道,“儿臣身体不适,先行一步。” 谢氏秀眉紧拧,晋王府席位近亭口,那闯入的侍女所说之言她也听到了。 这宫中,要乱了。 百官似乎也察觉到了风雨欲来,一个个都屏气凝神,丝竹管弦声中,似乎也多了几分弹奏之人的紧绷慌张,帝君龙颜大怒,拂袖而去。 宴散之后,太子方走出梨园,便下令亲卫:“速去查看,到底出了何事?” 皇后苏氏不疾不徐地走来,神色甚是泰然:“皇儿莫急,很快怕是会有好消息传来。” 凤傅礼惊愕:“母后,你做了什么?” 苏皇后摩挲着朱红的丹蔻:“明嫔对萧景姒动了心思,本宫不过是推波助澜借了她的东风。” 凤傅礼脸色骤变:“你对萧景姒做了什么?” 不待苏皇后开口,凤傅礼突然冷笑:“母后,你太大意了。”萧景姒,又岂是那般容易被算计之人。 一刻钟后,永延殿外,再生事端。 “皇上,皇上!”宫人慌慌张张来禀报,“皇上,出事了!” 顺帝方才在梨园的火气便没下,这会儿脸色黑沉:“何事惊慌。” “奕王殿下他,”宫人跪地,满头大汗,道,“奕王殿下殁了!” 帝君闻之,身子一晃:“怎么回事?” 回禀之人战战巍巍,脖颈的襟口被冷汗湿透:“老奴不知详情,紫竹园大乱,国师大人重伤,明嫔娘娘疯了。” 夜已昏黄,清秋的月,乍暖还寒,冷冷清清凄凄凉凉。 楚彧赶到紫竹园时,满地尸首,他的阿娆便站在浮尸遍布的石阶上,手里握着箭矢,胸口大片大片的血,汩汩流出,染红了半身白色宫装,眸,竟隐隐透着淡淡的蓝。 “阿娆。” 她回头,摇摇欲坠,唤道:“楚彧。”身体,缓缓倒下。 “阿娆!” 楚彧飞落在她身侧,将她揽进怀里,那血似是染进了眼眸,尽是猩红。 萧景姒张嘴,却没有力气。 楚彧捧着她的脸,用指尖轻轻地擦拭她脸上的血:“阿娆,”捂住她心口的伤口,他小心翼翼地,“你不会死的,不怕,没事的,没事的。” 楚彧轻声哄她,说不怕,其实他怕,怕得连手都在抖,满头冷汗滑过精致的轮廓与那双血红的眉眼。 萧景姒摇头,道,无碍。 怎会无碍,那么多血,那么多血…… 北赢万妖的内丹又如何,她会疼,他也会。 楚彧不敢用力抱她,小心翼翼地把她护在怀里:“是不是很疼?”他喊她的名字,声音哽咽,“阿娆,我快疼死了。” 疼,是真的疼,像在他心口剜了一个口子,快疼死了。 楚彧紧紧抿着唇,脸色发白,眸中像凝了泪,湿漉漉的。 萧景姒伸手,抱住他的腰:“伤口很快便会好,我不会死的,莫担心我。”她抬手,扯了扯楚彧的袖子,“带我离开,不要大夫,把我藏起来好不好?” 楚彧用手背把她额上的汗擦去:“好,我陪你。” 他抱起她,动作极轻,踏过了满地尸体,纵身飞去。 浓雾散去,月影落进竹林,斑驳陆离。 秦臻赶来时,只看见地上一滩血,翻遍了竹园,却不见萧景姒,满园血腥,几乎让他失了理智。 突然,有女子呻吟声,若隐若现。 秦臻一把将压在尸体下的女子拽起来,几乎嘶吼出声:“她在哪?她在哪里!” 女子满脸的血,蓬头垢面,目无焦距,正是明嫔。 秦臻抓着她的衣领,咆哮:“说啊!” 她缓缓抬头,满眼惊惧:“妖、妖怪……”明嫔捂住口,浑身都在抽搐,颤着手指向地上那一滩血迹,“她是妖怪,她是妖怪,一箭穿心……一箭穿心……” “眼睛、眼睛是蓝的,不,她不是人,不是人……” 断断续续的话,女子呢喃不断,骤然,她身子一抖,跌倒在地,猛地往后缩,抱着头撕扯大叫,“啊——别杀我,别杀我!” 秦臻片刻怔忡,转头,沉声道:“会池,传我的令,”字字掷地有声,响彻竹林,“奕王遇袭,国师大人为救明嫔,重伤救治,全城缉拿刺客,一个不留。” ------题外话------ 礼物鸣谢,置顶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