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末风云》 第01章 时光倏忽 战国末期,烽火四起,狼烟枭枭,七国纷争,兵戈不断…… 一名身着虎头银铠的老将军,他已满身是血,双手紧紧握着七尺铜剑,横挺在脖子上,双眼紧紧凝视前方混乱的战场,无数秦兵正在向自己奔跑而来,楚国红色的纛旗缓缓倒下,‘再也不能为国杀敌了’老将军心中轻叹一声,仰望天空,内心似有无限的不甘,只狂吼数声:“楚虽三户,亡秦必楚!” 这声音如惊雷乍现,声震四野,所有穿着黑色军服的秦军被震慑了,但震慑只是短暂,他们依然不停歇的向那个老将军奔去,可惜,在他们奔到之前,老将军已双手用力,铜剑划过,鲜血喷射…… 不远处,同样一名身着银铠的中年人看到了这一幕,他愤怒狂吼:“阿爹!” 可惜,老将军已听不到了,中年将军无助的嘶吼数声,回头看向不远处的马车,急吼:“项梁,项伯,羽儿和庄儿交给你们了,带他们回老家,楚国……败了!!” 中年将军艰难的说出‘败了’二字,挥起剑,毅然向秦军猛扑而去…… 。≧ 。。。。。 这一幕幕场景在脑海中闪现,少年猛然从噩梦中惊醒,浑身酸//软无力,呐呐道:“这里是哪?” “二哥,庄儿醒了。”一个浑厚的声音传入耳中,声音是那么的兴奋与激动,似乎还有些颤抖,少年使劲全身力气,转过头,终于,他看到了,昏暗的小屋内,两个中年男子携着一个十多岁的孩子,正静静的凝视着自己。 短暂的沉默,其中一个留有胡子的中年男子朗笑道:“庄儿身中一箭,还能活下来,天不亡我项家!” 中年男子爽朗笑声渐渐把少年再次带入了回忆之中,离开战场,马车急行驶在旷野上,忽然,在耳边响起急促的风声,少年只觉得肩膀似乎被什么东西刺入,非常疼,疼到他晕阙过去,那么,自己身在何处? 如果自己的记忆没有出现紊乱,少年记得,自己应该在……病床//上!无情的病魔,日日折磨着自己,痛苦,绝望,无时无刻不在摧残着自己脆弱的心灵,而如今,自己为何会身在此处? 许久的沉思,少年变得迷茫,自己不是已经死了吗?为何会出现在这里?难道是投胎了?可投胎不应该再有前世的记忆啊,想着想着,少年再次扫视四周,还有那两个中年男子和那个十岁左右的孩子,这一切是那么的不真实,让他觉得不踏实。 就在这时,那个十岁的孩子回头看向中年男子,疑惑道:“叔父,庄儿怎么了?他好像不认识我们了。” 那个留有胡子的中年男子也很诧异,不禁轻叹:“是不是高烧,烧坏了脑子?” 而一旁,另一个中年男子不禁哽咽道:“大哥与阿爹战死沙场,只留下这两个可怜的孩子,可庄儿……庄儿他……” 男子悲从中来,话已说不出口,就在这时,少年终于缓缓开口:“我是谁?” 一旁,十岁的少年咯咯的笑声响起:“庄儿,你不记得了吗?我是项羽,那个留着胡子的是二叔项梁,这个是三叔项伯啊!” 看着众人诧异的眼神,少年的目光由迷茫渐渐变得惊讶,这里……这里是楚国吗?项羽?他不就是那个后来的西楚霸王吗?而自己,居然是他们口中的庄儿,庄儿?难道,我是项庄? 项庄舞剑,意在沛公? 看着昏暗中,项羽那热切的目光,少年不禁轻叹,如果自己身上生的一切都是真的,那么,刚刚涌//入自己脑海的记忆,便是项庄的记忆,而这里,应该是楚国,不,楚国已经被秦国灭了,而在战场上狂呼不止的老将军,就是自己的祖父项燕,而那个用热血拼杀到最后的中年男子,恐怕就是自己的父亲,项渠。 “楚虽三户,亡秦必楚”项庄不禁轻念一句,这个乱世纷扰的秦朝统一六国后,将会生什么?胡亥篡位,大泽乡起义,项梁战死定陶,巨鹿之战后,项羽坑杀降卒二十万,刘邦却先一步踏入咸阳,鸿门宴后,阿房宫一场大火,拉开楚汉争雄的序幕…… 天啊!自己居然来到了秦朝,还做了项羽的弟弟,项庄不由自主的再次看向一旁,正静静凝视自己的项羽,如果他就是那个少能举鼎,力拔山兮气盖世的项羽,而自己又是他的弟弟,那么,历史还会沿着原有的步伐行进吗?垓下一战,霸王别姬,项羽乌江自刎,而自己,既然回到了这里,是否能够力挽狂澜,改变项羽的命运呢?还是历史会从此变得更加扑朔迷离? 力拔山兮气盖世,时不利兮骓不逝。骓不逝兮可奈何,虞兮虞兮奈若何…… 不久,项庄看着项羽,眨眨眼,无奈的笑了…… 。。。。。。 湛蓝的天空,云波万里,微风划过,带来暖暖春意,一只大雁痛苦的在空中呻//吟,一支羽箭已深深//插入它的胸//部,很快,大雁从空中掉落。 旷野上,杂乱的马蹄声响起,数名少年驭马疾驰,很快,一人奔到大雁旁,俯身拾起大雁,将它高高举起,朗笑道:“项庄的箭法又精进了,这次不偏不倚,一箭穿心。” “哈哈哈”众人一起大笑,纷纷围着那名高举大雁的少年画圈,很快,那名少年被尘土包围,只露出一只粗犷的手臂举着大雁,他的名字叫龙且,楚国灭亡后,随母亲避居至此,与项羽关系极好,此刻见众人勒停战马,将大雁一抛,笑道:“接着。” 大雁不偏不倚,落入项庄怀中,项庄从腰间取出一根绳子,将大雁双//腿勒紧,朗笑道:“今晚把大雁烤了,给哥哥们下酒吃。” 众人又一次大笑,项庄熟练的将大雁绑好,看向哥哥项羽,右手一挥,大雁落入项羽怀中,项羽将大雁扔进马袋,朗笑道:“今天难得出来,我们不妨去东山走走,打几只兔子吃吃。” 一旁的季布早已跃跃欲试,此刻听项羽话,挥鞭狠抽战马,向远处急奔,很快,项羽和龙且也调转马头,朗笑道:“庄儿别落后了。” 二人纷纷驰去,看着他们背影,项庄猛抽战马,紧追而去。 十里外,一条蜿蜒小路直通东山,山中树林茂密,杂草丛生,很多小动物栖息在此,而林中最多的,就是兔子,此刻众人驭马疾驰在山间小路,这里他们常来,每次都能带着很多猎物回去,即使天黑,他们也可以清晰的找到回家的路。 马匹还在不停奔跑,忽然,一只灰色的野兔从草丛中窜出,绕过一颗歪脖树,向不远处的洞//穴奔去,就在这时,龙且看到了这只猎物,兴奋的大笑,并熟练的拉起弓箭,瞄准兔子,高喊:“着。” 羽箭“嗖”的一声射//出,直奔兔子而去,力道强劲,眨眼及至,却在这时,另一支羽箭已提前射来,将兔子狠狠钉在歪脖树上,龙且的羽箭扑个空。 一旁,项羽驭马而来,朗笑道:“这只兔子归我了。” 。。。。。。 一日的奔驰,众人略显疲惫,坐在山崖旁,看着远处的风景,悠闲的哼着小调。 看着太阳已缓缓落山,项庄点头,众人一起翻身上马,调转马头,准备离去,却在不远处,一颗树后,一个美丽的少女,正在偷//窥着他们,龙且最先现了这个少女,他不禁朗笑道:“凤姑娘,你怎么来了?” 那个少女名叫曹凤,是蕲县狱掾曹无咎之女,因曹无咎是楚国旧吏,与项梁关系极好,经常往来,曹凤便也时常跟着他来到下相县,与众人自幼相识,也没什么拘谨,牵着马,笑着走上前,咯咯笑道:“阿爹去拜访项伯父了,我也跟着来了。” 几匹马,几个少年,沿着骆马湖旁的小道向下相县行去,这里距离东山,已经有些距离了。 曹凤很活泼,父亲曹无咎今日来拜访伯父项梁, 她便悄悄的跑来了东山,她太了解这几个人了,一群大老粗,只有项庄哥哥还能斯文一些,也是她最喜欢的一个,可项庄哥哥却很少去蕲县,每次都是自己百般乞求,才能得到父亲的允许,一起来下相玩,想到此,曹凤不满的嘟起了嘴。 自己百里迢迢,来下相县,这几个人怎么回事,没一个人搭理自己,尤其是项庄哥哥! 如此想着,曹凤却现了项羽的手,他的手已被一块粗布包裹着,血迹斑斑,可以看出,他受伤了。 曹凤驭马加快度,来到项羽身旁,关切道:“项羽哥哥,你的手怎么了?” “没事,一点小伤。”项羽把手在曹凤眼前晃晃,又指向项庄,玩笑道:“这次,又是偷偷跑来找你项庄哥哥的?” 曹凤小//脸绯红,不满道:“人家是来找你们玩的,干嘛这么说我?” 但曹凤心中还是美滋滋的,她不由得偷偷看向项庄,他还在思考着什么,曹凤有些沮丧,低头自语道:“项庄哥哥今天好像不开心呢。” 项羽看出了曹凤的心事,便朗笑道:“他可能是玩累了,你别在意,不过,他经常会提起你。” “真的吗?”曹凤如打了兴奋剂一般,双眼瞪大,看着项羽,却见项羽伸手在她的鼻子上轻轻弹了一下,笑道:“我骗你干嘛。” 这一刻,曹凤心中砰砰乱跳,原来一直以来,不是自己自作多情,其实,项庄哥哥也很喜欢自己的。 曹凤加快马,朝项庄身旁骑去,回头笑道:“项羽哥哥,我去陪陪他。” 第02章 曹公来访 项家的后宅内,曹无咎与项梁相对而坐,中间有一张小桌,小桌上摆放着香炉,清香四溢,不久,一名中年男子端来两杯热茶,他是项梁收养的死士,名叫项声,跟随项梁,已有七年了。 项声将茶杯放在桌上,轻声道:“梁公,项羽他们又跑出去了,此时还没有回来。” 项梁有些不高兴,呵斥道:“家里来了客人,他们却跑出去了,是不是想气死我!” 曹无咎见项梁有些动怒,在旁劝道:“小孩子贪玩,不算大事,梁兄你也别太在意了。” “都二十多岁的人了,还是孩子吗?”项梁无奈摇头,看着项声,恨道:“回来了,让他们来见我。” 项声唱诺,离去了,屋内暂时安静了下来,项梁深吸口气,心中的怒气已渐渐消散,他拿起茶杯呷一口茶,看着曹无咎,笑道:“曹兄,我们可有些时日不见了。” 曹无咎此时也喝了口茶,笑道:“是啊,自从我出仕秦朝,已有三年了,我们这三年,来往是少了许多。” 曹无咎把茶杯放下,看着项梁,笑道:“最近,朝廷调遣蒙恬,北上讨//伐匈奴,出兵三十万,梁兄可听说此事?” 秦朝忽然出兵讨//伐匈奴?这个消息,项梁到没有听说,乃将茶杯再次举起,呷了一口,看着曹无咎,用疑惑的口吻道:“始皇帝又在搞什么幺蛾子?” 曹无咎也嘲讽的笑了,轻声道:“始皇帝喜欢修道之人,听说,他命卢生出海求仙,寻觅长生药……” 话说到此,曹无咎两眼微眯,呵呵笑道:“长生药没得到,却求来了一本天书,内有‘亡秦者胡’四个字。” 听到此,项梁到来了兴致,盯着曹无咎,朗笑道:“我猜,这天书一定是卢生伪造的。” 两人皆会意的笑了,这时,项梁又问道:“可这个天书,和匈奴有什么关系?” 曹无咎见项梁没有悟透,不由笑道:“这‘亡秦者胡’四个字,不正是直指匈奴吗?匈奴一向号称胡人,有了这本天书,始皇帝还能不对匈奴人设防吗?” “哈哈哈”屋内传来二人的朗笑声,这简直太荒唐了,始皇帝居然因为一本没来由的天书,妄动干戈,出兵三十万讨//伐匈奴,自古,匈奴居住漠北,来无影去无踪,已草原为家,岂是始皇帝能轻易消灭的?况且,三十万大军,这一战,需要耗费多少钱粮?想着,项梁不由大笑道:“始皇帝虽已吞并六国,但他真的能稳坐江山吗?想我大楚国,昔日何等昌盛,土地沃野千里,如今……” 说道伤心处,项梁不禁轻叹一声,无奈摇头,这时,门外却传来了项庄的声音:“叔父此言差矣……” 项庄与项羽等人得知二人正在谈事,不便入内打扰,只得在外等候,听到他们谈起天书之事,项庄不由想起了后来的胡亥,这个天书,其实指的是胡亥,并非匈奴,一时兴起,项庄缓步走入,接口说道:“亡秦者胡,并非是匈奴乱华的征兆,其实,他是指公子胡亥,他日,秦朝必会毁在胡亥手中。” 见侄儿等人回来,项梁板起脸,训斥道:“你们几个,又偷偷出去了?还不快给你们曹伯伯见礼。” “我等给曹伯伯请安。”众人弯腰施礼。 曹无咎摆摆手笑道:“都是自己人,不用客气了。” 众人依次站到了项梁身后,只剩下曹凤一人孤单单的站在那里,她忽然现,父亲的目光愤怒的看着自己,不由吐下舌头,来到父亲身后,这时,曹无咎想起了刚刚项庄说的话,不由笑道:“项庄刚刚的话很有见解,不知如何想到的?” 项庄见曹无咎问起,不得不走出,双手抱拳,施礼道:“曹伯伯可以想一下,匈奴远在漠北,又有长城阻隔,延绵大山沃野万里,匈奴并无可挥的空间,他们为何要放弃广阔的草原而来中原展呢?何况,中原的生活习惯和水土人情并不适合匈奴人生活。” 这时,曹无咎又问:“可即使匈奴不是亡秦的罪魁祸,那也轮不到胡亥呀,虽然始皇帝有十多个儿子,可能够真正得到皇位的,恐怕只有扶苏吧?” 历史这个问题,很难解释清楚,项庄不由轻叹一声,他该如何给曹无咎说起此事呢?赵高和李斯篡改圣旨,逼死公子扶苏,改立昏庸的胡亥做傀儡,使得各路义军纷纷崛起,仅仅一年多点,便推翻了秦朝? 这不现实啊,总不能和大家明说,自己是个意外的穿越者吧?项庄心中泛起了纠结,他沉吟了许久,最终抬头,看着曹无咎,耐心道:“侄儿只是分析,朝廷之内,赵高和李斯是支持公子胡亥的,而蒙恬蒙毅兄弟,却在支持扶苏,但蒙恬在外,蒙毅又不在朝廷的政治中心,那么,最终,扶苏会因为没有稳固的后台而被胡亥逼死,胡亥有赵高与李斯的支持,自然会成为二世皇帝。” 项庄的话把所有人都说懵了,尤其曹无咎,他的消息也仅仅是通过一些官方途径得到的,而项庄似乎身在咸阳一般,对事态展了如指掌,这让曹无咎不免诧异,这个项庄哪里得来的这些消息。 如此想着,曹无咎又问道:“依你所言,内政之害,远远要大于胡人之害了?” “是的,胡人之害,危害的只是一方寸土,出兵征剿,便可制止,而内政之害,尤其是夺嫡之争,会危及整个江山,甚至有亡国的危险,所以,侄儿认为,这个‘亡秦者胡’指的正是胡亥,不是胡人。” 但很快,曹无咎现了其中的漏洞,赵高是中车府令,他有这个能力在始皇帝旁边煽风,可李斯仅仅只是廷尉,一个小小廷尉,就能和赵高谋害扶苏吗?想通这一点,曹无咎认为,项庄的话也许只是他的道听途说而已。 项梁却听出了侄儿对秦庭的时势分析十分有理,但他也想不明白,项庄是如何得到这些内幕的?甚至,他要比曹无咎更了解秦朝,但曹无咎此刻在场,他不得不摆一些姿态出来,便冷冷呵斥项庄:“休得在你曹伯伯面前胡言,秦朝此时依然很强大,扶苏胡亥的皇位争夺未必如你想的那般简单。” 项庄见叔父呵斥,只得道歉:“侄儿记住了。” 项梁满意点头,项庄越来越成熟了,乃继续与曹无咎交谈,笑道:“曹兄莫与小辈计较,我们继续。” 曹无咎也歉然的笑了,他刚刚与项庄的交谈,完全失去了做长辈应有的大度,便想起了自己今天来的主要目的,但这个问题,他只想和项梁私下里交谈,便看着女儿笑道:“你先出去吧,我和你梁叔叔谈些事情,一会出来找你。” 曹凤正担心父亲会因为自己乱跑,训斥自己,此时急忙笑道:“好,我出去等阿爹。” 曹凤出去了,项梁明白曹无咎的用意,他可能有事情要和自己说,便也回身令道:“你们几个也出去吧。” 几个晚辈都出去了,屋内又剩曹无咎和项梁俩人,他俩各自喝了口茶,此时茶水已有些凉了,曹无咎慢慢品味着茶中的苦涩,苦涩之后是润润的清香,这时,曹无咎苦笑道:“当年秦军大肆南下,那一战,我依然历历在目。” 曹无咎所指,是当年项燕败亡的那一战,项家死了很多人,可一样保不住强大的楚国,使得楚国渐渐走向衰亡,父亲临死前的呼喊,项梁永远不会忘记:楚虽三户,亡秦必楚! 这时,项梁也不由得轻叹了一声,看着曹无咎,有些感慨道:“曹兄啊,这么多年,我感觉得到,我渐渐老了,再有两年,我就要步入四十了,项家能否东山再起,楚国能否复兴,我真的很担忧啊!” 曹无咎是楚国故吏,他与项家关系极好,在项梁面前,他也没有什么好掩饰的,而且,当年,江南一战,他也是亲眼看到项燕为国捐躯,自尽而亡,项渠已最后的生命,率领楚军将士与秦军死战,才使得很多人能够逃离战场,避过了那场杀身之祸。 时间疏忽,一眨眼,这都十年了,当年,项庄被一箭射中肩膀,自己也为他擦了一把汗,如果项庄死了,项渠的后人,仅仅只剩项羽了,幸好,项庄还真的活过来了。 曹无咎现,自己的思绪被拉的太远了,他此刻干咳一声,清清嗓子,看着项梁,笑道:“我这次来,是想给梁兄指条明路,能不能复兴楚国,我不知道,但我感觉,如果你肯听我的,项家再起的机会会很大。” 项梁被曹无咎的话勾起了兴致,他不由探身过去,在曹无咎身旁道:“曹兄请明言。” 曹无咎用手指在茶水中濡//湿,在桌上写下两个字:‘江东’。 曹无咎走了,项梁此时独自行走在院子中,不知不觉,他来到了别院,这里有一株老树,老树下,是项梁从小习武的地方,父亲仿佛依然站在自己身旁,谆谆的教诲着自己:“梁儿,练剑的目的是什么?” “杀敌!” “杀敌的目的又是什么?” “捍卫楚王,保卫国家!” 就这么简单的八个字,说尽了忠君报国的宏图志向,父亲也为了这八个字,付出了生命,兄长为了这八个字,抛妻弃子,与秦军决一死战,楚国,悠远的历史,广阔的土地,如今都已付诸他人了…… 一声长长的叹息,项梁不由感慨,捍卫楚王,保卫国家,楚王在何处?国家又在何处? 这时,曹无咎写在桌子上的两个字浮现在项梁眼前,江东? 第03章 项梁远虑 也许,曹无咎的想法是对的,秦朝统一六国后,货币一统,文字一统,六国百姓的民心也在一统,到底能否复兴楚国,重振项氏族威已经遥不可及,可如何才能立足于秦朝,卧薪尝胆,韬光养晦,养精蓄锐,静待时机,这才是眼下最重要的。 项梁回身看着四周,如此熟悉的老宅,如果真的离开下相,离开江北,自己心中着实不舍,可为了项家这些年的志向,为了项家的未来,项梁不得不下定决心。 走回到前院,夜风袭过,项梁感觉到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他走回到自己的屋内,将房门关闭,这才坐回到书案前,看着桌子上的一张羊皮,如果真的要迁家会稽,自己必须召回项伯,让他随自己一起南下。 也许是写的太投入了,不知何时,项声已悄然来到自己身旁,此时项梁的信也写的差不多了,项声见项梁抬头,不由问道:“信很重要吗?用不用我找项它送出去?” 项梁微微摇头,这件事,不能让项它去,如果项它去,项伯会误以为自己对这件事不重视,他这些年一直生活在下邳,已经有了稳定的生活,项梁很担心,项伯会因此懒惰下去,不思进取,不思复仇,如此想着,一个人的名字浮现在项梁脑中:项庄! 项梁再次提笔,将剩下的几个字写完,这才用嘴轻轻的吹气,把墨汁吹干,看着羊皮上已经写好的一封信,项梁重新读了一遍,感觉没有问题,用一个布兜将它装好,这才缓身起来,活动一下//身子,问道:“羽儿和庄儿都睡了吗?” “龙且和季布走后,他们就各自回房了,此刻应该已经睡了吧。”项声说的很不肯定,他并没有从二人居住的别院旁路过,这时项梁却笑道:“龙且和季布这两个孩子都不错,羽儿和他们交友适度,我很满意,走,陪我出去走走。” 项羽的房间已经熄灯,项梁绕过小路,来到了项庄的院子,院子里被暗暗的烛光笼罩,屋内很亮,透过窗纸,可以看到,一个人影正在拿着竹简品读,项梁满意的点点头,这时,一旁的项声笑道:“庄公子每夜都会读书到深夜,他很刻苦。” 听到项声的夸赞,项梁不由咯咯的笑出声来,在哥哥的两个儿子中,他原本把希望都寄托在项羽身上,项庄幼时受过伤,项梁不想让项庄承担起家族的重任,可是,当自己请来教书先生的时候,项羽却不肯用心读书,以为,习文只能让自己学会如何书写名字,项梁无奈,只得让他练剑习武,可项羽依然不安本分,想要做万人敌,万人敌,何等的气魄,项梁认为,羽儿兴许是将星转世,乃亲自教习他兵法,督促他习武,可惜,项羽终究不是那块料,兵法粗通大略,却不肯深究,到是项庄,每日都会读些兵法,到是出乎了自己的预料,项梁本想亲自教导他,可最近项家的事情太多,自己有心无力,只得这样蹉跎着。 。。。。。。 “胜败兵家事不期,包羞忍耻是男儿,江东子弟多才俊,卷土重来未可知。”曹凤在马上反复念着这诗,这诗项羽告诉她,是项庄写的,虽然曹凤是一届女流,但曹家毕竟是故楚官宦之后,曹凤也懂得一些文字。 从这诗中可以读出,项庄对未来的憧憬,也使曹凤对项庄的好感加倍,她可以感受得到,项庄心中对楚国复兴的渴望。 但这诗却因曹凤喋喋不休的朗诵,惹来了父亲曹无咎的询问:“这诗是谁写的?我怎么没听过?” 曹无咎笑着来到女儿的身旁,在马上轻拍女儿的脑袋,又道:“不过,这诗大气滂沱,大有东山再起之势,只中间多了几分沧桑,几分惋惜。” “这是为什么?”曹凤疑惑的看向父亲。 曹无咎似乎没有注意到女儿的反问,他也在反复读着这诗,胜败无常,能忍辱之人,必会东山再起,能静观时局,韬光养晦,定会风卷残云,有气吞山河之势,而已看重江东,图谋展之举,寻求日后卷土重来,这不正是今晚,自己推荐给项梁的退路吗? 这么多年,自己没有因为项家的没落而疏远项梁,曹无咎自认为,对项家也算是仁至义尽了,至于今后的路,他们会如何走,就要看他们自己的了,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自己能做的,也都做了。 如此想着,曹无咎忽然想起了刚刚女儿的疑问,柔声笑道:“越王勾践,能够卧薪尝胆,不是因为他不能拼死一搏,而是因为他能忍辱偷生,伺机东山再起的野心,而能够写出这诗的人,绝对不是一个平凡的人,我能够从诗中读出他对楚国灭亡的不甘。” “楚国?”曹凤从父亲的言辞中,听出了他对故楚的怀念和惋惜,她不禁嘟起小//嘴,小声道:“难道阿爹不想知道,这个作诗的人是谁吗?” 曹无咎似是看透一切的架势,朗笑道:“能如此怀念故楚,期望复国的人,除了你梁伯伯,还会有谁?” 他的笑声充满了自信,也充满了对未来的期望,可曹凤的一句话却将他的笑声打断了:“你错了,是项庄哥哥。” 曹凤洋洋得意,看着阿爹,娇笑道:“项庄哥哥今天下午,在东山的时候,写下了这诗,是项羽哥哥亲口告诉我的。” 曹无咎呆住了,他没想到,曾经在自己眼中最不起眼的项庄,今天却接二连三给了自己如此多的惊讶,就在曹无咎心中诧异的时候,曹凤意识到,自己说走嘴了,父亲不允许自己跟他们走的太近,每次都是老生口吻,训斥自己长大了,过了年该出嫁了,可他永远不会知道,自己的心中,只有项庄哥哥一个人。 曹凤见父亲惊愕的看着自己,那眼神中有责怪,也有惊讶,她赶忙勒转马头,想要离去,却被曹无咎一把抓//住了缰绳,短暂的沉默,曹无咎嘶哑着嗓子道:“以后,不许你再和项庄来往。” “为什么?”曹凤呆住了,她没想到父亲如此决绝。 “项家的野心,志在复国,秦朝依然很强大,它们的梦想不是那么容易实现的,我不想我的女儿因为项家而被株连,总之,你不准再去下相!”曹无咎回绝的很果断,很无情,曹凤还想辩驳,曹无咎却已勒马向前行去,不再理会女儿。 。。。。。。 “师直为壮,曲为老。”项庄轻轻念出,琢磨着这句话的含义,这时,门口响起了项梁的声音:“出师有名才能理直气壮,若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士气无,士气无则令不行,令不行则三军溃,三军溃则将必死!” 项庄听到叔父的声音,慌忙起身,看到叔父此时已走入屋内,正在凝视自己,项庄快走几步,来到叔父身前,弯腰施礼:“庄儿不知叔父来此,不能远迎,请叔父恕罪。” 项梁欣慰的看着眼前的侄子,这个孩子能够深夜读书,其志可嘉,便单手扶起项庄,笑道:“庄儿最近都在读些什么?” “国策。” “哦?……”项梁不禁来了兴趣,笑道:“读到哪一篇了?” “赵且伐燕。”项庄笑着把竹简递给项庄,又道:“苏代的‘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一言,可畏犀利,仅仅几句,便遏制了赵且阀燕的想法。” 侄儿的确成熟了很多,项梁满意的点点头,拉着项庄走回到软席上坐下,这时,项梁笑道:“你今天的秦庭分析,不像是心血来//潮,说说看,你怎么会对秦庭如此了解?” 见叔父忽然问起此事,项庄心中无奈,自己今天一时兴起,随口一说,此时叔父却如此在意,自己该如何与他解释呢? 明言自己是穿越者,对于这个年代,自己了如指掌,告诉他,定陶一战,他将会战死?巨鹿一战,项羽将会成为天下无敌的万人敌?这些当然不能和他们说,项庄此时有些无奈,看着眼前这个叔父,是他一手把自己和项羽带大的,这么多年,他没有续娶妻室,没有生儿育女,只把自己和项羽当作亲生骨肉,这份情,自己该如何报答? 可眼下,如何敷衍项梁,才是项庄心中的大难题,支吾片刻,项庄嗫嚅道:“前些日子,在东村的酒肆里,有一些人在谈论此事,我也是听他们提起,才对秦庭了解了一些。” 项梁立刻警惕起来,双眼凝视项庄,问道:“他们打扮如何?会不会是秦宫出来的人?” 项庄摇头:“他们穿着朴素,到不像是达官贵人,所以侄儿也没太在意,只将他们的谈话大致听了一遍。” 见项庄如此说,项梁轻叹一声,这么多年,自己苦心寻找报仇机会,只是天不遂人愿,自己的岁数在一天天增长,真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那天,能够率领楚国健儿,踏破函谷关,推翻秦朝?伤感中,项梁不禁轻叹一声,看着项庄,转移话题道:“今天你曹伯伯来,想要劝我徙家去会稽,我有些犹豫。” 会稽?那不就是江东吗?项庄不由暗叹,据历史记载,项梁起兵会稽郡,杀郡守,割据一方,陈胜死后,率兵北上,成就楚国,历史并没有因为自己的出现而偏移轨迹,该来的事情,都会慢慢到来,他日,定陶一战,自己必须提醒叔父,避免他走上那条不归路,如此想着,项庄笑道:“我认为,曹伯伯的话有道理,江东一带,远离关中,秦庭对那里的控制比较薄弱,适合我们在那里长期定居。” 项庄的想法与自己相同,项梁不由笑道:“但我们一旦徙居江东,项家的产业,必然要割舍,如此,我们将会重新融入一个新的环境,你不怀念故土吗?” “怀念又有何用?”项庄轻叹一声,无奈道:“当年江南一战,楚国败亡,是叔父带着庄儿和哥哥避难回了老家,这些年,叔父为我们付出的太多了,只要叔父决定的事情,庄儿定当全力支持。” 第04章 下邳之行 侄儿的一番话,勾起了项梁内心最脆弱的一面,这些年,为了楚国复兴,自己付出的的确是太多了,可这句话从项庄口里说出,项梁觉得心里暖暖的,眼泪微微泛在眼圈,摇摇欲坠,这时,项梁轻叹一声,他的思绪,不由转道了项伯身上,楚国的败亡,项伯心中也不会太好受。 想到此,项梁看着项庄,沉声道:“庄儿,可知道当年,叔父项伯为何离去吗?” “听说,叔父杀了人,才会匆匆避难而去。” 项梁点点头,又道:“当年,你的祖父和你的父亲战死沙场,楚国不久,被秦国所灭,为了避难,我们回到了下相,而你因伤势严重,我们都十分伤感,可不久,你的三婶于氏,也因为病重不治身亡,这个时期,是你叔父项伯最难的时候啊……” 项梁似乎陷入了无尽的回忆之中,他语气沉重,轻叹摇头道:“当时,他因和人拌嘴,一怒之下,将那人打死,为了避难,我们匆匆告别,这么多年,只有我知道他的藏身之所。” 话到此,项梁顿住了话头,看着项庄,缓缓道:“所以,我想让你走一趟,去找你的三叔父,让他跟我们一起去会稽,去江东营造我们新的家。” 项庄明白了项梁的意思,立刻起身,抱拳道:“侄儿愿意前往,但不知道三叔此时在哪?” “下邳县。”项梁右手向东边指去,又道:“我有他的地址,你可按照地址,去寻找你的弟弟项猷,项猷自会带你去见三叔父。” 项庄点点头,项猷当年与叔父项伯一起避难离去,那时,自己还很小,转眼间,已经七年过去了,想到此,项庄又道:“叔父可有什么话让我交代三叔的?” 项梁从怀中拿出信,交给项庄,叹道:“一切都在信中,他看后自会明白。” 项庄点头,这时,项梁回身看向不远处的项声,他一直在把守门口,乃唤道:“把东西拿来。” 项声从后背摘下一个包袱,送到二人之间,转身回到门口,这时,项梁将包袱打开,看着里面的一柄剑,不舍的抚//摸片刻,放到项庄身前,笑道:“当年,你的祖父为了督促我练剑,命人打造了这柄三尺长的剑,剑柄用红玉镶嵌,我一直叫它‘红影’,这次你北上下邳,我把这柄剑送给你防身。” 这是叔父最心爱的宝剑,项庄把剑推回去,摇头道:“君子不夺人之美,这柄剑,我不要,叔父还是留下吧,他日也可用此剑光复楚国。” “光复楚国?”项梁不禁大笑:“我已年近四十,还提什么光复楚国,楚国的希望,就落在你和羽儿身上了,这柄剑你收好,这是叔父对你的期望,见到此剑,就等于见到叔父,你要用心练武,不可辜负叔父对你的期望。” 项庄拿起剑,用手轻轻摸着剑鞘,不久,项庄猛然抽//出长剑,这是一柄青铜剑,寒光四射,斑斑血迹已经干涸,但他锋利的剑刃,还是会让人不寒而栗,项庄用手轻轻试探刀刃,果真锋利无比。 这时,项梁笑道:“这柄剑,我原本想留给羽儿的,可他不喜练剑,只对那长槊感兴趣,也许这是老天对项家的眷顾,羽儿擅长骑战,而你,却擅长骑射,你俩若同时征战,真可谓万人敌了!” 说到此,项梁仰头大笑,起身拍拍项庄的肩膀,柔声道:“早点睡吧,明天叔父亲自送你出城。” 。。。。。。 “咚咚咚……” 三通鼓响,城门缓缓打开,来往行人6续同行,项庄独自牵着马,行走在街道上,这是他第一次独自出门,远离家乡的感觉,让项庄感到心中悲凉,但是,好男儿志在四方,项庄知道,自己不可能一辈子窝在下相县。 离开城门,一条笔直的驰道出现在眼前,项庄将包袱拴在马鞍上,准备上马,在身后,传来急促的马蹄声,项羽,龙且和季布驭马疾驰而来,远远的,能听到项羽焦急的声音:“庄儿,等等我!” 马匹卷夹着尘土,急奔而来,项羽飞身下马,奔到项庄身前,一把将项庄抱住,激动不已,久久难以开口…… 在得知项庄即将北上,去下邳寻找叔父项伯的时候,项羽极力反对,弟弟项庄,自幼在下相长大,从未出过远门,何况,让他独自去下邳,这是很危险的事情,可项羽的反对,没有得到叔父的同意,只坚持由项庄北上。 而项梁,却又将项家举家南迁的事情告诉项羽,项羽不明白,叔父为何要南下,放弃项家的祖业,放弃项家在泗水郡的根基,去一个到处是水的会稽郡居住,这件事情,项羽极难接受,也因此,和叔父大吵一架,但叔父的坚决,使得项羽意识到,这件事已铁板钉钉,自己改变不了叔父的决定,只能仓促赶来,送项庄一程,希望项庄能够平安归来。 不知过了多久,项羽才松开项庄,双手握住项庄肩膀,上下打量项庄,叮嘱道:“你北上下邳,路上要多加小心,人心叵测,你初次出门,切不可大意。” 项庄点头,项羽的关怀,让项庄心中涌起一丝温暖,一旁的龙且和季布也纷纷走上前,用手握拳,在项庄肩头轻捶一下,笑道:“小子,我们在下相等着你回来,一起上山狩猎。” 泪水润湿//了项庄的双眼,久久的对视,项庄强忍离别的伤感,苦笑道:“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哥哥们保重,项庄去了。” 拨转马头,项庄一跃而上,挥舞马鞭,狠抽一下,战马长嘶,向远处奔去,渐行渐远,项庄挥舞右手,与众人道别。 下邳,位于泗水以东,与沂水的交汇处,成侯邹忌的封地,曾是齐国的领土,秦始皇统一六国后,将下邳划在东海郡辖下,与下相县相距数十里,仅一天的路程,项庄来到下邳的南面,在行半个时辰,即能进城。 秦始皇统一六国,统一货币,统一文化,也在不知不觉中,统一着人心,下邳此时,正在已另一种繁荣,展现他齐国的特色,很难看出,这里曾经是齐国的领土。 城门附近,二十余名秦兵身穿黑色袍服,手持大戈,站列两侧,项庄牵着马,缓缓向城内行去。 街道很繁华,男女老幼行走在街中,脸上洋溢着喜悦,齐国灭亡,似乎对这些下邳居民,没有带来任何伤痛和不甘,但偌大的下邳,项庄犯难了,如何才能找到项伯的居住点呢? 盲目的闲逛,项庄拿出项梁写给自己的地址,在一家瓷器铺前,项庄拦下一个老者,很客气的笑道:“大//爷,请问,永德布行怎么走?” 老者接过布条,看了看地址,回身指向不远处笑道:“小伙子,从前面街道左拐,在行百余步,就能看到了。” 老者很客气,项庄道谢,老者摆摆手,缓步离去。 按照老者的指点,项庄来到了那条很不起眼的街区,果然,寻找片刻,项庄看到了一个陈旧的牌匾,上面用小篆写着永德布行,布行内,几名中年妇人正在挑选布匹,在这个年代,布匹是可以当作钱财用的,但是,需要国家规定的尺寸,才可以交易,所以,布行,在这个生产力低下的年代,其实也是小型银行。 项庄把缰绳拴在木桩上,大步走入布行,一名伙计快迎了上来,笑道:“官人,想买点什么?” 项庄凝神看向伙计,他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与自己的年龄相差不大,在仔细辨认,项庄认出,他就是弟弟项猷,项伯的儿子。 项庄朗笑,用手指着项猷,大笑道:“项猷,你还记得我不?” 少年被项庄问住,不由一愣,短暂的沉默,少年终于认出项庄,一跃抱住项庄,激动道:“阿哥,你可想死我了!” 别后重聚,二人皆悲喜交加,相拥片刻,项庄轻拍项猷的肩膀,笑道:“几年不见,你长高了,也膀了很多。” 项猷嘿嘿傻笑,右手握拳,在项庄肩膀轻击一下,笑道:“阿哥比以前更魁梧了,更有伯父的影子了。” 二人皆大笑,项猷似是陷入回忆一般,嗔道:“回想从前居住下相,你和羽哥就知道欺负我,现在,我长大了,你俩,可没机会再捉弄我了。” 项猷的话,使得项庄再次大笑,往事不堪回,一幕幕往事在脑中回荡,在看看眼前的项猷,他已从当年的小不点变成如今的大小伙子,真是岁月催人长啊,项庄想至此,轻叹一声,项猷困惑问道:“阿哥是自己来的?” 项庄点头,拉着项猷,附耳低语道:“叔父有要事让我禀明三叔,你可带我去一趟。” 项猷从项庄的眼中,看出事情似乎很严重,微微点头,回身向柜台走去,与老板说了什么,很快又走了回来,笑道:“走,我带你去找阿爹。” 第05章 公孙良府 项伯居住的地方,在城左,项猷与项庄缓步在街道中,提起这几年避难情形,项猷感慨颇多,牢骚话也多,拉着项庄手,抱怨道:“自从母亲病逝,父亲整日沉迷酒醉,还错手杀人,使得我们不得不避难在此。 ” 项猷的话,勾起了儿时的回忆,几个人,在土山包上,肆无忌惮的奔跑,项猷最小,经常落在最后,见二人跑远,总是嚎啕大哭,使得二人不得不回身哄他,逗他,还有曹凤,她也经常跟着父亲,来下相县,总是跟在几个小男孩后面奔跑,嬉戏,不仔细看,很难看出,她居然是个女孩。 想到曹凤,项庄忍不住,笑出了声,项猷困惑的望着项庄,不知道,这小子,了什么神经。 项庄赶到了项猷诧异的目光,不得不干咳一声,转移话题,叹气道:“是啊,自从叔父逃离下相县,我们有七年没见了,还记得当年,我问二叔,三叔和弟弟哪去了,二叔死活不肯说,被我问急了,居然用鞭子抽我!” 项庄的话,勾起了项猷儿时的回忆,不禁大笑道:“阿哥,记得第一次习箭,你和羽哥都各自中了一箭,只有我最笨,一箭都没射中,为此,还罚站了三个时辰,你们俩谁都不肯离去,坐在旁边,看着我罚站!” 项猷说的很委屈,但眼神中却有嘲讽之意,埋怨道:“你们俩虽然不肯离去,但是,却更加打击了我的自尊心!” 项庄忍不住,再次哈哈大笑,两人不知不觉,已经拐了好几个弯,来到了城左的浮桥,项猷指着桥对面,笑道:“过了桥,再有一段距离,就到了。” 项庄点头,二人继续赶路,项庄试想,项伯逃亡,隐姓埋名,这些年,一定吃了不少苦,弟弟项猷的生活,一定更苦,居然需要出来打工,而自己与项羽,虽然吃苦习武,苦读兵书,却是生长在项家的祖业之下,不愁吃喝,如此想着,项庄不由再次看向项猷,这个弟弟,比起自己,要坚强太多了。 两人依然行进着,但彼此都沉浸在各自的回忆之中,回想着属于自己的童年,属于自己那一刻美好的回忆。 许久之后,项猷一声轻叹,又道:“若不是父亲避难在此,我还真想回下相,与弟兄们在一起生活,一起玩耍,一起练武……” 项猷的话,说尽了他的感慨与愿望,项庄不禁朗笑,“我这次来,就是为了请三叔回家的。” 项庄的话,让项猷觉得诧异,更重要,项猷不理解,难道父亲的命案,已经过去了吗? 。。。。。。 城左,又称贫民区,秦朝,普通百姓和佃农都会居住在城左,而有钱的人一般都会居住在城右,已显示他们尊贵的身份,但也有一些人会在城左盖些大房子居住,因为,他们都有着不可告人的身世,或是江湖豪强,或是在逃人犯,更多的,是六国曾经的贵族,他们也会借着城左,隐藏自己的身份。 项庄牵着马,与项猷漫步在城左的街道上,眼前,来往的路人络绎不绝,项猷笑言,秦国一统后,最安定的地方,要算下邳了,但来往的官差也极多,为了让父亲不至于被现,项猷不得不在城中找份差事,探听情报,一旦有任何风吹草动,都能即时通知阿爹。 “这些年,你一直都是这么过的?”项庄不由好奇问到。 项猷微微点头,苦笑道:“阿爹就是我的天,只要阿爹安好,我就觉得很幸福。” 项猷的话,让项庄感慨颇深,不禁轻轻拍打项猷肩膀,已示安慰,这时,远处传来悠扬的琴声,声调高昂,似有千军万马奔腾在战场上,一员猛将挥舞长槊,驭马疾驰,很快冲进乱军之中,长槊纷飞,血光四溅,惨叫声如琴音般,忽高忽低。 琴律忽然急转,从万马千军中,把项庄带回了安宁的市区,仿佛,那一场战争,猛将败了,无情的秦军踏破城墙,挥舞利刃,在城中肆无忌惮的挥砍,咆哮,妇女儿童的惊叫,残余军士的咆哮,弓弩射后残留的颤音,兵器撕开血肉,模糊的叫喊声…… 这个场景似曾相识,项庄被琴旋带入了无尽的回忆之中,这一切,不正是秦军踏破楚地的所作所为吗? 仇恨充斥着项庄内心,一句永刻项庄内心深处的咒言回荡心底‘楚虽三户,亡秦必楚!’ 琴音还在回荡,但此时,已微微平静,不似刚刚那班高昂,项庄也渐渐回过神,从琴音中,项庄听出了弹奏者对战争的怒斥,对世事的沧桑,忽然,琴旋绷断,琴音嘎然而止,项庄不禁暗叹,好厉害的琴音,听后,勾人回忆,如身临其境,就在项庄回味着刚刚的琴音,从院中,传来了爽朗的笑声。 不远处,门“吱嘎……”一声开了,一人身着褐色袍服,缓步走出,年纪大概三十五六岁的样子,在他身后,一个十岁左右的少年紧紧跟随,从衣饰上可以看出,少年是陪着中年人//弹琴的侍童,很快,二人来到项庄与项猷身前,中年男子扬手笑道:“我以为谁呢,原来是项猷侄儿在外面偷听,哈哈哈……” 中年男子朗笑数声,他的目光忽然落在项庄身上,诧异询问:“这位是?” 项猷赶忙上去行礼,作揖后,回身指向项庄,笑言:“公孙伯父,这位是我的哥哥,项庄。” 项猷介绍完项庄,又告诉项庄:“这位是公孙伯父,全名叫公孙良,与阿爹感情极好,这些年,阿爹就是避难公孙良府,才得以躲避官府几次大规模盘查。” 说到这,项猷回身向公孙良笑笑,又对项庄道:“他是我们项家的恩人,阿哥不可无礼,还不快给公孙伯父见礼。” 项庄被项猷提醒,从沉思中转醒,自知失态,赶忙上前几步,深深作揖,朗声道:“项渠之子,项伯之侄,项庄,给公孙伯父,见礼。” 公孙良见项庄乃项渠之后,不禁朗笑:“项庄世侄不必多礼,早听你三叔提起过你,今日一见,果然器宇轩昂,有项门之风,不愧是将门之后!” 不久,公孙良再次朗声大笑:“世侄不必如此拘谨,我和你三叔乃刎颈之交,走,我们进去聊……” 得公孙良邀请,项庄与项猷跟在公孙良后面,向府中缓步走去,项猷行了几步,笑言:“这几年,父亲始终避难公孙伯父府中,得公孙伯父给养,二叔也会时常给些钱财,我们的日子过的还算不错。” 项猷苦笑一声,又道:“但秦朝对逃犯的追逃力度很大,使得父亲不能踏出府门半步,恐被抓捕,难以脱身。” 项庄能理解项伯的谨慎,秦法严苛,而且崇尚酷刑,若是被抓到,多半难以活命,可在项庄的记忆中,历史上,项伯应该是避难在张良的府中,才会有后来,项伯夜入刘邦大营,泄露了项羽讨//伐刘邦的决策,难道眼前之人是……。 张良……?公孙良……?这个名字原来是张良的化名,项庄想通这一点,不禁有种自嘲的笑意,自己居然这么久,才看出张良的身份,而堂堂的韩相后人,韩国的大富户张良,居然住着如此豪华,奢侈的院子。 如果自己的记忆没错,那是生在秦始皇二十九年的事情,张良的父亲曾是韩国丞相,但在始皇帝十七年,内史胜率军消灭了韩国,带着种种不甘,张良励志,誓要光复韩国,转眼十二年过去,张良终于等到了机会。 始皇帝开始了他人生第三次出巡,向东进,而张良也恰巧在此时,雇得一名死士,力大无穷,能将百斤铁杵投出,在阳武县博浪沙,张良与死士埋伏等待,在始皇帝的车驾抵达时,投出了铁杵,但天公不做美,也许始皇帝命不该绝,铁杵投中了副车,惊动了始皇帝,派兵四处搜捕,却一无所获,而张良,却自此销声匿迹,潜伏在下邳县,与自己的三叔,避难在此。 这是项庄在历史课上学到的,但不知道,历史上的这份记录,是真是假,而此时的张良,似乎并不是逃难的样子,更像是定居在下邳。 项庄不禁向院中望去,宽敞的院子有数百平之大,对于这个年代,这已经算得上是豪宅了,而且,张良在历史上,到底拥有着怎样的人生,不可预见,其实,史记中的记录,也未必是真,在项庄的认知中,历史永远是胜利者歌写的。 而曾经是韩相后人的张良,拥有着巨大的财产,即使雇佣死士,四海游荡,毕竟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张良也不会穷死在下邳。 就在项庄神游四海,胡乱思考的时候,耳边响起了公孙良的笑声:“前面就是隐香居,我平时很喜欢在那里弹琴。” 公孙良笑着走入屋内,项庄与项猷紧随而入,此时,那个陪侍的少年已经离去,两名丫鬟很快走入屋内,端来三杯茶水,分别放在三人面前的桌案上,躬身行一礼,转身离去了。 第06章 张良之邀 公孙良端起茶杯,轻抿一口,朗笑道:“项庄世侄似乎对乐曲很有研究。” 项庄此时已收回思绪,刚刚呷口茶,公孙良便已乐曲来试探自己,只得笑道:“不怕公孙伯父见笑,项家世代为将,对乐曲,并没有太深的研究。” “自古,断弦遇知音,项庄世侄太客气了。”公孙良轻笑。 不久,公孙良将茶杯放在桌上,笑道:“这齐乐,我练了三年,每每弹起,都会有不同的感受,但今天,琴音悠扬之时,忽然断弦,我已猜出,定是遇到知音了,但没想到,却是世侄。” 公孙良语气和缓,但其中之意,却让项庄觉得,公孙良有轻视自己的意思,不过仔细想来,公孙良今年与项伯相仿,年龄已快四十,若是按照三年一个代沟计算的话,中间都可以隔上几座大山了。 而且,公孙良将会是项家未来的死对头,是刘邦的霸佐,智囊,这个人,不可小觑,如此想着,项庄不禁起身,走到琴旁,探手轻轻抚//摸,许久之后,项庄目光紧紧凝视公孙良,笑道:“公孙伯父不觉得,齐乐虽然幽美,却不比韩曲动听吗?” 这句话犹如利剑,深深刺痛公孙良,他不禁一颤,但很快,公孙良将心中的惊讶和恐慌隐藏在心底,双眼凝视项庄,疑惑道:“世侄此言何意?” 果然不出项庄所料,从公孙良的表情,项庄可以肯定,他一定是张良,是那个宁可倾家荡产,也要寻求死士,刺杀始皇的张良,那个未来,辅佐刘邦的霸佐,想着未来会与张良两阵对立,项庄不禁想起了当年,荆轲刺秦时的一句话:‘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 时间仿佛凝滞了,二人彼此对视,皆是默默无言,屋内也出现短暂的安静,这时,从门外走入一人,疑惑道:“父亲今天有客人吗?” 来人是张良的儿子,张不疑,他此刻已来到屋内,看着项猷身旁的项庄,询问:“这位是?” 项猷赶忙起身,笑道:“这位是家兄,项庄。” 项庄也随之起身,双手抱拳,笑道:“在下项庄,不知兄长是?” 张不疑赶忙躬身施礼:“在下公孙泰,见过项兄。” 两人彼此见礼,各自入座,张良此时已从沉思中转醒,看着项庄和项猷,朗笑道:“项庄世侄远道而来,今夜,我会备下薄酒,给世侄洗尘。” 说完,张良缓缓起身,又道:“你三叔项伯住在东院,我不陪你去了,晚上,我会让人来请你们赴宴。” 张良的邀请,项庄不好拒绝,只得起身,拱手笑道:“公孙伯父的好意,我们怎能拒绝,晚上一定会到。” 。。。。。。 张良朗笑数声,转身离去了,刚刚自己提到韩曲,张良惊讶的表情,已将他的内心出卖,看来,他果真是张良。 自古有句名话:‘尔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可想而知,张良在秦末乱世,并不是浪得虚名。 项猷见项庄沉思不语,干咳一声,笑道:“阿哥在想什么呢?公孙伯父已经走远了,我们去找阿爹吧。” 被项猷打断思路,项庄笑着点头,俩人向东院走去。 。。。。。。 穿过月亮门,项庄隐隐听到舞剑的声音,其中,还夹杂着浑厚的呼喝声,拐过墙角,项庄看到了,不远处,正在练剑的三叔,他已半头白飘逸,七年不见,他老了很多。 往事浮现,自己穿越而来的时候,中箭病重,生命垂危,三叔那关切的目光仿佛仍在眼前,项庄心中一酸,眼泪险些落下,许久之后,项庄嘶哑着嗓子喊道:“三叔……” 项伯收剑入鞘,看到了不远处,正在凝视自己的项庄,不禁惊讶,这小子怎么来了? 项庄缓步走来,在项伯身前行一礼,:“侄儿给三叔请安” 项伯爽朗大笑,“你小子,长这么高了。” 项伯伸手拍拍项庄肩膀,满意点头,在项庄身上,他似乎看到了哥哥项渠的身影,不禁自嘲的笑道:“老了……老了……未来,属于你们年轻人的天下!” “三叔一点都不老,我还等着三叔回去,教我习武呢”项庄笑道。 项伯满意的点点头,这时,他看到了项庄身后背着的红影,诧异道:“是二哥让你来的?” 项庄点头,项伯回身吩咐项猷:“你在外面看着,我和庄儿进屋说说话。” 。。。。。。 项庄紧随项伯来到屋内,屋内十分宽敞,物品摆放整齐,在南墙,还挂着一面红色的楚旗,可以看出,这些年,三叔依然眷恋着故土,只是,命案在身,身不由己,项庄不禁轻叹一声,从怀中拿出羊皮卷,递给项伯,轻声道:“二叔交代,见信如见人,让三叔尽快决定。” 项伯点头,取来油灯点燃,就着油灯,项伯很快看完,信中的内容让他吃惊,二哥居然要放弃祖业,迁家去会稽,在会稽伺机等待机会,可如今,秦朝安定,天下归一,人心思安,复楚,只能是一个遥不可及的梦想了。 回想当年避难下邳,项伯何尝不怀着复楚的豪情壮志,蛰伏以待,可时间一天天过去,秦朝根本就无懈可击,如此想着,项伯不禁轻声叹气。 项庄看出了项伯的犹豫,眼神的不坚定,出卖了自己,许久的沉默,项庄认为,自己有必要给叔父打打气,便试探着问道:“三叔这些年避难公孙府,可知道公孙良的背景?” 项伯听出了项庄话中有话,疑惑问道:“庄儿何出此言?” 看来,项伯的确并不知道,公孙良就是张良,乃走到项伯身旁,用手捂着嘴,耳语项伯道:“三叔永远也想不到,公孙良其实只是化名,他的真名叫张良,是韩相张平的儿子……” 项伯略显惊讶,但他眼中露出更多的,是困惑,张良为何要隐姓埋名?而,庄儿又是怎么知道这一切的呢?带着疑问,项伯再次看向项庄,刚想开口,项庄已猜出项伯的困惑,笑道:“侄儿也是偶然知道的。” “你确定,公孙良真的是张良?”项伯迫问一句。 项庄郑中点头,轻声道:“我也是偶然在茶馆听说的,恐消息不实,特意已韩曲与齐乐试探公孙良,果然,他露馅了。” “可他为什么要隐姓埋名在此呢?”项伯诧异,却是项庄小声提醒;“韩相后人,肯定会已光复韩国为己任,蛰伏以待,所以,才会避难在下邳,三叔试想,张良尚且如此,何况我们项家呢?” 项庄轻叹一句,又道:“这些年,二叔豢养死士,结交四方,不也在等待机会吗?三叔切不可自暴自弃,我们要一同努力,楚国必会再兴!” 项庄的一番感言,勾起了项伯昔日的豪情壮志,是啊,楚国,必会再兴,项伯不由想起了当日父亲临终之言:‘楚虽三户,亡秦必楚!’ 短暂的心里斗争,项伯轻拍项庄肩膀,无奈道:“我会考虑的。” 。。。。。。 客厅,张良备下五桌酒席,下人们此刻忙忙碌碌,一盘盘菜肴,被依次端上,整齐的摆放在桌面上。 在这个年代,酒席都是单人独桌,张良此刻坐在桌旁,看着不远处忙碌的人们,陷入沉思,项庄今日的话,让张良觉得,他似乎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身份,可自己这些年,隐姓埋名,从来不会表露身份,怎么可能会被人现把柄,更何况,这些年与项伯交往,张良觉得,他似乎并不知道自己的身份。 张良感到无比困惑,难道是项家已经掌握了自己的身份?还是项庄今日无意之谈?总之,张良不希望自己的身份暴露,自少,此时自己的身份不能暴露。 疑惑中,往事不堪回,张良的思路从眼前转到了过去,韩国灭亡,秦军踏破韩国都城,无数秦军肆无忌惮的屠戮百姓,强//奸妇女,哭喊声,哀求声,抱怨声充斥着都城,这一幕幕场景,张良永世难忘。 没过几年,弟弟病死了,可被仇恨充斥的张良,无心安葬弟弟,变卖了张家全部财产,踏上了复仇之路,五年的时间,张良几乎是浪荡天涯,苦不堪言,可世界上,无人敢去招惹始皇帝,其余五国,也渐渐被吞并,蚕食。 绝望中的张良,决定回到家乡,安心渡日,不再理会世间的恩恩怨怨,可谁知,就在张良绝望的时候,希望再次燃烧,居住在睢阳的沧海君为人豪爽,好结交天下英豪,也正是如此,张良带着巨金拜访沧海君,多方打探得知,他曾是魏国官吏,心系魏国,张良自此,与沧海君结为莫逆之交。 沧海君也为张良介绍了一位体格魁梧的壮士,帮助张良刺杀始皇帝,但不幸的是,刺杀失败了,张良不得不与那个壮士分道扬镳,各自逃生,张良一路向东逃,才得避开秦军的搜捕。 韩国已经回不去了,张良失去了活着的勇气和方向,在绝望中,他接回了儿子不疑,来到下邳,一个远离关中的地方,隐姓埋名,用剩余的财务,与儿子建立了如今的公孙府,往事沧桑,张良不禁轻叹,却在此时,张不疑缓步走入,轻声道:“父亲,酒席已经准备好了,是否请客人前来赴宴?” 张良被张不疑打断沉思,长出口气,点头笑道:“你亲自去趟东院,请你项伯父一家来赴宴。” 张不疑点头,准备离去,张良又叫住张不疑,叮嘱道:“不可失了礼数!” “是,父亲放心。”张不疑点头,转身离去。 第07章 府中夜宴 张不疑离去了,张良收起思绪,在屋内踱步,不久,从门外传来项伯爽朗的笑声:“又要叨扰公孙兄了。 ≧ ≦” “你我之间,客气什么,哈哈哈……”张良快步迎上,接住项伯,又道:“项庄世侄远来,我这个做世叔的,怎能不理不睬?” 两人皆大笑,纷纷入席,项庄,项猷在张不疑的引导下,也坐到了各自的位置,几名丫鬟端来酒水,将每个人的酒杯添满,这才转身离去,张良也在此时,举起酒杯,笑道:“为项庄世侄远道而来,我们干一杯。” 酒过三巡,丫鬟们正在添酒,张良看向项庄,不禁笑道:“世侄这次远道而来,不知所谓何事?” 张良似乎感到,自己的言语有些唐突,这毕竟是项家的家事,便尴尬笑道:“我也只是好奇问问,如果不方便,就不必说了。” 项庄瞥一眼项伯,见他正在沉思,便拱手笑道:“不瞒公孙伯父,我这次来,没有什么大事,只是三叔当初的案子,官府已经淡忘,二叔觉得,可以让三叔回家了。” “哦……原来如此。”张良含笑点头,目光转向项伯,叹道:“我与项伯兄相处,已有五年,如今项伯兄若是离去,我到真心不舍。” 微微叹息,张良把话题又拉了回来,用诧异的目光看向项庄,询问:“世侄真的不懂乐曲吗?” 被张良忽然问起,项庄略微愣住了,但很快,项庄明白,张良一定再为自己白天的话而困惑,他可能以为,项家早已知道,他是张良的秘密,但这种事,不提为妙,不能引起张良的注意,项庄略微沉思,回道:“当年,在下相,曾有一个流浪的老者,他很喜欢在街中弹奏韩曲,换一些钱财或者粮食,我也是听他弹后,才对韩曲感兴趣的。” 项庄也知道,自己的理由有些牵强,但一时间,自己也没有更好的说辞来回避张良,而此时的张良,似乎也在沉思,他凝视酒杯,久久不语,这时,一旁的张不疑看出了父亲的失态,急忙干咳一声,打破了屋内的沉静。 张良感到了自己的失态,举起酒杯,笑道:“刚刚只是随口问问,来,我们在喝一杯。” 众人举起酒杯,依次喝尽,这时,张不疑看着项庄,他怎么也看不出,项庄身上,有什么不同之处,可父亲为何,一再与此人攀谈,甚至,有种说不出的诡异,如此沉思片刻,张不疑举杯笑道:“项庄兄,你我初次相识,我敬你一杯。” 项庄起身,与张不疑对饮,二人喝干杯中酒,张不疑干笑道:“既然项庄兄说,你对乐曲没有研究,那我想,项庄兄平时,对文学一定很有研究。” 张不疑的话,有着浓重的火药味,项庄心中不悦,但脸上没有表露分毫,只朗笑道:“项家世代为楚将,家教森严,我所学的,也只是皮毛,但叔父自幼的教诲,却不敢忘。” “哦?……不知项庄兄所指的教诲是?”张不疑刚一开口,项庄却朗笑道:“文能提笔安天下,武能上马定江山!” 项庄话一出口,大家不禁鼓掌叫好,张良也在心中慢慢品味着项庄的话,文能提笔安天下,武能上马定江山,这是何等的气魄,不愧是将门之后,如此想着,张良的目光不禁落在了项伯的身上,朗笑道:“项家不愧是将门之后,我看项庄世侄的前途,将不可限量!” “公孙兄客气了,小孩子胡言乱语,不可当真。” 张良见项伯谦虚,摆手道:“项兄此言差矣,已我所见,项庄世侄前途无量,项家必会再兴……” 屋内,再次响起众人的朗笑声…… 。。。。。。 酒席散后,公孙府又一次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张不疑代替父亲,送项伯等人回东院,并安排下人,给项庄准备房间休息,而张良,此时已有些醉了,使得他不得不独自回到房间,小坐一会。 从项庄刻意回避自己有关乐曲的问题来看,项庄似乎真的知道些什么,但他又刻意避开自己的话题,这让张良心中,多少有些不悦,可这并不代表,项家已经知道自己的身事,否则,项伯与自己相处这么多年,必然会露出蛛丝马迹。 如此想着,张良不禁深深的叹了口气,不自觉的向桌案看去。 一本太公兵法摆放在张良面前,这些年,张良始终苦读此书,希望他日,能有机会复国,而当年,自己走投无路,迷茫无助的时候,曾在桥下,遇到一个奇怪的老者,他的言行举止,都很怪异,让人百思不得其解,但老者却在当时,无缘无故赠送给自己一本书,一本可以改变自己命运的书,这本书就是此时摆在桌上的太公兵法。 老人赠书的时候曾言:“尔若熟读此书,可为王者师,十年后,当佐命兴国。” 仅仅只是数语,却让张良复国的**日渐加强,一天比一天强烈,而今天,项庄的一席话,更让张良感慨,若自己的儿子不疑,能成为文治武功,样样精通的人,何愁暴秦不能推翻,韩国不能复兴! 可今日遇到项庄,让张良明白,六国后人,都不是平庸之辈,也许,秦朝真的会被推翻,而自己,也许正是复国的元勋,韩国必会再次兴邦。 ‘文能提笔安天下,武能上马定江山。’这句话再次回荡在张良心中,如此豪言壮语,怎么可能是一个只有十//八//九//岁孩子能够说出的,这让张良不禁感到,项家的野心,绝对不是避难下相这么简单,项庄北上,请项伯回去,也绝对有着某种目的,但他们到底想要做什么,张良此刻,还猜不出,但可以肯定的是,他们也在等待,等待推翻秦朝,恢复故楚的机会。 试想,项燕战亡后,楚国一蹶不振,最终败亡,项梁与项伯绝不会就此沉沦,楚国必会再兴,但不知道他们会扮演一个什么样的角色,只自立楚国还是扶持楚国后人,可已眼前来看,秦朝还依然强大,不是一朝一夕可以动摇,而已项庄的谈吐和学识来看,他日,此子必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将才,若是儿子不疑能与此人深交,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如此想着,张良起身,在屋内踱步。 屋外,隐约传来儿子张不疑与管家交谈的声音:“父亲睡了吗?” “老爷还没有休息。” 儿子的突然出现,让张良有了深交项庄的办法,不禁心中暗喜,向屋外朗声喝道:“让不疑进来吧。” “好的,老爷。”管家苍老的声音响起。 。。。。。。 房门被缓缓打开,张不疑走入屋内,光线极暗,好半天,张不疑才看清,父亲此时站在窗前,正在凝视窗外,不久,张良嘶哑的声音响起:“他们都睡了吗?” 见父亲问起,张不疑回道:“应该睡了,不过,那个项庄好像没有早睡的习惯,我离开的时候,他房间的灯还是亮的。” 张良微微点头,回头看向儿子,柔声道:“你坐下吧。” 张不疑点头,坐在了软席上,这时,张良关上窗户,回到桌案旁坐下,看着儿子,沉声道:“我有件事,交给你去办。” “请父亲吩咐。” 张良很满意儿子的态度,缓缓说道:“我有一封信,想要交给沧海君,但你自幼不爱习武,我很担心你沿途的安全,所以,我希望你能邀请项庄,一同前往。” 说到这,张良顿住了话头,直视张不疑,张不疑此时略显疑惑,许久,诧异道:“父亲,咱们公孙家不缺死士,我回头找两个武艺精湛的一同前往即可,何必邀请项庄,何况,人家初来乍到,也未必愿意与我同往。” 儿子没有领会自己的意图,张良略显不悦,斥道:“你懂什么……!” 短暂的沉默,张良又道:“依我之见,项庄的才能,不再你之下,从他言谈举止可以看出,他是一个习武之人,我只希望,你能多多结交这样的少年。” 父亲的强硬态度,张不疑不敢违抗,只得点头,“儿子记下了。” 张良看出张不疑的敷衍,略显不悦,但这也不能怪他,项庄今天的确很出彩,已经完全压住了张不疑,可这个世界,是弱肉强食的世界,是成王败寇的世界,只有让张不疑多接触比他有能力的人,他才能学会更多的东西,而且,他日,若真的有机会推翻秦朝,四方群起,如何匡扶韩国,如何辅佐韩国走向昌盛,富强,这些,仅仅依靠自己,是不够的,自己已经年近四十,未来的世界,属于他们年轻人的,所以,提早锻炼张不疑,是极有必要的。 不久,张良将桌案上,自己写给沧海君的信拾起,递给张不疑,待他接过后,张良问道:“你打算如何邀请项庄?” “我明日直接去找他。” 张良叹气摇头:“若是如此,他可以有数百个,以至于数千个理由回绝你,那时,你又该如何?” 张良的疑问,切中要害,张不疑的确没有考虑这么多,不由问道:“那以父亲的意思,我该怎么办?” 儿子还是太年轻,他不懂得如何借风使舵,张良只得明言:“你可直接去找你项伯父,求他陪你西进,如此一来,你项伯父就会短时间内无法回到下相,项庄北上也就无任何意义。” 说到这,张良不禁得意的笑了,又道:“只要项伯有答应你的想法,项庄一定会提出,替项伯走这一趟,如此,你就有了单独和项庄同行的机会,我希望,你能和项庄多接触,多学习,他身上一定有值得你学习的地方,我更希望,等你从睢阳回来,会焕然一新。” 父亲如此看重项庄,让张不疑着实不乐,但项庄身上,也许真的有自己值得学习的地方,否则,已父亲的沉着和老辣,又怎会三番五次提起项庄,又怎会如此在意项庄,如此想着,张不疑只得双手抱拳,深施一礼:“儿子记下了。” 第08章 不疑之请 一夜未睡,使项伯整个人略显憔悴,项梁忽然的决定,让项伯犹豫不决,放弃下相,离开泗水郡,去江东会稽居住,在那里建立根基,寻求复国机会,这让项伯觉得,项梁有些小题大做,即使居住下相,一样可以蛰伏以待。 但六国已经覆灭,这是不争的事实,秦朝已然站稳脚步,统一货币,统一文字,统一衡量单位,也在统一人心,如此下去,又岂是六国后人和旧臣能够轻易撼动的?可项庄昨日的话又在项伯耳边回荡,公孙良其实就是韩相后人,他叫张良,他也在蛰伏以待,等待光复韩国的机会。 难道,战火真的可以重燃吗?项伯的心开始动摇了,这么多年,自己避难下邳,不敢出门,甚至已经忘记,府外的街道是什么样子,项家的老宅是什么样子,如此日复一日,难道自己要老死在此吗? 终于,项伯的决心变得坚定,而就在此时,杂乱的脚步声打破了屋内的沉静,很快,项庄与项猷走入屋内,二人各自行礼:“侄儿项庄(儿子项猷)给叔父(阿爹)请安。” 项伯点头,二人回身坐到软席上,这时,项伯轻叹一声,看着项庄,略显无奈道:“这么多年沉静的生活,我已习惯,如果迁家会稽,我不知道,自己还能为项家做些什么……” 项伯的话说的有气无力,项庄心中不由一沉,难道三叔不打算去会稽吗,就在项庄心中打鼓,思索如何开导项伯的时候,项伯却话锋一转,继续说道:“可回想当年,父亲,大哥纷纷战死沙场,临终,父亲的誓言,楚虽三户,亡秦必楚,这句话是父亲寄希望于我们,希望楚国能够复兴,击败秦朝的,一定会是楚国,哪怕,楚国仅剩三户人家!” 说到此,项伯伸手,轻拍项庄的肩膀,毅然道:“我决定,后天启程,咱们回下相收拾东西,一起南迁。” “太好了!”项猷激动起身,朗笑道:“我这就去准备行装。” 项伯微微点头,项猷起身离去,屋内出现短暂的安静,不久,项伯起身,看着项庄,无奈笑道:“看来,我也该准备行装启程了。” 项庄见项伯已下定决心,心中暗喜,准备离去,却在此时,从屋外走入一人,他显得十分着急,二人不约而同看去,来人是张不疑。 张不疑来到屋内,略显疑惑道:“听项猷弟弟说,伯父这几天,准备启程了吗?” “呵呵,刚刚决定的,世侄来,有什么事吗?”项伯指向一旁的软席,示意张不疑坐下,项庄也只得陪坐在一旁,与张不疑见礼。 短暂的沉默,张不疑轻叹一声,无奈道:“父亲让我去睢阳办些事情,可伯父你最清楚,我不会武功,恐路上遇到歹人,所以,想请伯父帮帮忙,陪我一同前往,可刚刚听项猷弟弟提起,你们这两日就要回下相,我……” 张不疑再次轻叹一声,装作无奈的样子,叹道:“看来,我只能寻求他人帮忙了!” 张不疑起身,准备离去,项伯却伸手拉住了他:“世侄且慢!” 项伯略显犹豫,不久,他似乎下定决心一般,沉声道:“这些年,我避难公孙府,得乃父相助,怎能忘恩负义,既然世侄相求,我便陪你走一趟,再回下相吧。” 项伯又看向项庄,吩咐道:“你回去告诉二哥,等我陪世侄办完事,一定回。” 项伯忽然变卦,让项庄有些为难,更重要,临别,二叔千叮咛万嘱咐,让一定劝项伯归家,如此,自己下邳之行,将会功亏一篑,正在项庄心中急思应对之策的时候,一旁,张不疑也同样焦虑,父亲让自己邀请项伯,是为了引项庄答应同行,毕竟,多个朋友多条路子,父亲最希望的,是自己能够结交此人,可眼下,项伯已将事情揽下,自己该如何说,才能把话题转移到项庄身上呢?如果太直白,对方一定能猜出,自己此行的目的,正在张不疑焦虑不安的时候,项庄却笑言:“侄儿自幼习武,虽不能百战不殆,却也可护送公孙兄弟远行,不如,让我陪着公孙兄弟去吧……” 项庄话一开口,张不疑不禁暗喜,急忙接口道:“有项庄兄弟相陪,路上也不至于寂寞,还可向项庄兄弟讨教一二,只是不知项伯父的意见……”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的,项伯不禁朗笑,轻拍项庄肩膀,叮嘱道:“路上一定要照顾好公孙世侄,不可有半点疏忽。” 。。。。。。 一辆马车离开公孙府,极穿行在繁杂的街道,不久,来到一家不起眼的药铺前,公孙泰从马车上走下,向四周看了看,见无人注意自己,乃快步踏入药铺,很快消失。 药铺后院,一道不起眼的小门,入内后,是黑暗潮//湿的通道,公孙泰极穿行,很快走出另一端的暗门,这里是一座独立的大院,二十多人正在挥汗练剑,这些是张良这几年,豢养的死士。 穿过众人练武之地,张不疑走到一所大房子前,轻轻敲了三下门,从里面传来张良疲惫的声音:“进来。” 张不疑推开门,屋内光线极暗,好一阵,张不疑才适应了屋内的黑暗,缓步走入,来到张良面前,行礼道:“父亲,事情已经办妥了。” 张良满意点头,询问:“项伯是否已经决定离去?” “恩”张不疑轻轻点头,张良轻叹一声,看向门外隐隐射来的光线,叹道:“他终究是要离开的,项家不会放弃复楚的念头,就像我们,也在一心为光复韩国而努力。” “可儿子不懂,为何一定要结交项庄呢?”张不疑疑惑问道,这时,张良略显不悦,凝视不疑,冷笑道:“项庄此人,绝不简单,你与他深交,也许,有朝一日,我们会有用到他的时候。” 。。。。。。 下邳城外,人来人往,公孙良等人缓步向城外行去,不多时,众人来到岔路口,张良此时已走到项庄身前,轻拍项庄肩膀,叮嘱道:“项庄世侄,泰儿(张不疑)不谙武略,极少出门,路上,还请你多多照顾,我在这,不胜感谢。” 项庄拱手笑道:“公孙伯父不必客气,虽然我也是次出门,但我向你保证,一定平安护送公孙兄弟抵达睢阳。。” 项庄的话,让张良感动,不禁笑言:“路途遥远,不知项庄世侄善用何样兵器,我送你一把,路上也可防身。” “临来之前,二叔曾送我一柄宝剑,可保路上无忧。”项庄指着马上的宝剑笑道,但他话锋一转,又无奈叹道:“可我最擅长的,是弓箭,若公孙伯父能借我一把弓,我定能勇往直前。” 项庄借着张良的话柄向上爬,不禁惹来张良大笑,回身看着管家,吩咐道“把我书房珍藏的偃日弓取来,我要送给项庄世侄!” 所有人都不可置信的看着张良,这把偃日弓是张良祖上传家五世的宝弓,据说,是一把四石硬弓,这些年,张良始终将它带在身边,视如生命,此时,却如此慷慨的送给项庄,不知道,这小子有什么本事,能得张良如此器重,但管家此时不敢多问,只得唱诺,向公孙府驭马而去。 张良见众人诧异,不由笑道:“偃日弓固然重要,但我张家从太公那一代起,便已弃武从文,这把弓,放置久了,就失去了它本身的威力,但丑话说在前面,若世侄你能拉动此弓,他就属于你了,否则,我还是会将它供奉在家中。” 项庄见张良如此说,心中不由感动,但自己与张良非亲非故,无缘无故送自己宝弓,太过蹊跷,项庄抱拳拒绝:“公孙伯父太客气了,这把弓,我不能要!” “诶……世侄不妨试试再说。”张良笑言,这时,他看到了一旁,儿子诧异的目光,不由笑道:“路上,要听项庄世侄的安排,不可独断独行。” “儿子记住了”张不疑点头,一旁,项伯终于忍不住开口道:“公孙兄不必将宝弓拿出,这份礼物太贵重了,我认为……” 张良抬手打断项伯后面的话,朗笑道:“我说过了,项庄世侄若能拉动宝弓,说明他与这把弓有缘,我留着无用,定当相送,但若项庄世侄拉不开此弓,也别怪我公孙良收回宝弓。” 话音刚落,不远处,管家已驭马而来,很快,奔到近前,双手将宝弓奉上,张良望着手中暗红如火的宝弓,不禁笑道:“世侄,不妨试试此弓。” 项庄犹豫片刻,接过偃日弓,弓身整体火红,偃如火焰一般,不愧此弓名曰偃日弓,项庄观察弓身片刻,右手拉住弓弦,微微用力,弓弦浑厚的韧性,让项庄感受到,这把弓,最少是一把四石弓。 项庄右手加力,弓弦出“吱吱”的声响,很快,项庄一声大喝,拉弓如满月,指向空中,偃如后羿在世。 所有人看的目瞪口呆,项庄松开弓弦,将宝弓送还张良,张良不禁叹道:“百年过去,这把弓,终于找到了它的主人,一个能够拉开它的人……” 又送了一段距离,张良与众人道别:“送君千里,终须一别,我送你们到此,路上,你们多多保重!” 七年的相处,项伯略显不舍,将张良拥入怀中,叹道:“公孙兄保重,我们,来日再见!” 。。。。。。 张良送别众人,与管家缓缓行进在下邳的街道,这时,管家再也憋不住心中的疑惑,问道:“老爷,偃日弓可是我们的传家之宝,就这样送给那个姓项的吗?” 张良被管家打断沉思,不由长出口气,张家祖训,能拉开偃日弓者,可得此弓,自己,不过做个顺水人情罢了,但用他来拉进张家和项家之间的关系,张良认为,值得,而且,张良可以看出,项庄绝不会是一个平凡的人…… 思索片刻,张良回头凝视管家,吩咐道:“把项伯回下相的消息透露出去,越多人知道越好!” 管家诧异,本想开口询问,但张良既然这样安排,必然有他自己的用意,管家只得唱诺,驭马匆匆离去。 第09章 仗义出手 五天的马不停蹄,众人皆略显疲惫,尤其是张不疑,他本缺乏锻炼,此时又晓行夜宿,与两个同行的伙计,皆汗流浃背,夏天的天气又燥热,使张不疑觉得,自己几乎要脱水了。 即使如项庄自幼习武,此时也觉得疲惫不堪,不过,只要绕过砀山,再行半日,便可以抵达虞县,在那里,休息一日,补充干粮,喝喝小酒,还是可以的。 不久,前方出现一条小河,张不疑大喜,驭马直奔小河而去,干热的天气,让人有洗澡的冲动,此时项庄也看到了前方蜿蜒的河水,不禁大笑,驭马直奔河边而去,却在这时,张不疑已脱去外袍,跳入小河,河水温凉,让人觉得十分舒适,他不禁大笑道:“项庄兄弟,快来洗个澡。” 项庄也毫不含糊,衣服都懒得拖,直接跳入河水,在河水中泡澡,用手捧着甘甜的河水,灌入口中,十分醒脑。 项庄这几日与张不疑相处,已渐渐熟络,张不疑并没有自己想的那样傲气,只是,他从小受到的教育与自己不同,而且,张家是韩相后裔,张良一心光复韩国,才会给张不疑带来了性格上的不同,只这几日的相处,两人关系已逐渐好转。 此时,项庄顽皮的将水泼向张不疑,张不疑也随即反击,两人在河中玩起了水战,看得岸边两个伙计呵呵直笑。 不知过了多久,两人都玩累了,回到岸边,脱去湿衣服,在马上取下包袱,很快,换上了干爽的衣服,两人坐在岸边,彼此闲聊着。 “再有三天的路程,应该可以到睢阳,到了那里,我要去最好的酒馆喝酒!”项庄幻想着,一旁,张不疑却大笑道:“项兄放心,到时,我做东,咱们吃好的,喝好的!” 二人皆大笑,这时,项庄回头看向马袋中,那把裸//露在外的偃日弓,不禁好奇问道:“公孙兄弟,这把偃日弓,从做工上,力道上,都可以看出,他绝非凡品,应该是一把很不错的宝弓,可你父亲,为何会将他供起来?” 张不疑被项庄问起,不由轻叹,这把弓,真的很贵重,这是张家祖上使用过的宝弓,但自从张海,也就是父亲的太曾祖使用以后,张家再无人能够拉开,而一晃百年过去,张家也渐渐撇弃武略,只图文治,不再有人习武…… 许久的沉默,张不疑轻叹一声,告诉项庄:“其实,这把弓,是我的太太曾祖使用过的宝弓。” “太太曾祖?”项庄好奇问道。 “呵呵,就是我父亲的太曾祖,他曾是一名很骁勇的将军。”张不疑似是进入了无边的回忆,而一旁,项庄却不禁诧异:“韩国的大将军吗?” 项庄居然知道,自己的太太曾祖是韩国将军,张不疑警惕的看向项庄,许久之后,张不疑疑惑道:“你知道我的祖上?” 项庄见张不疑已经动疑,只得叹道:“其实,我知道,你父亲是张良,你是张不疑……” 项庄的话,让张不疑心中暗恨,他怎么会知道自己的底细,短暂的沉默,张不疑问道:“你调查过我们?” “不,绝对没有!”项庄摆手说道:“其实,我也只是听一个路人无意中谈起了你们公孙家的底细……” 两人皆沉默了,不知过了多久,张不疑探手轻拍项庄肩膀,笑道:“我拿你当兄弟,其实,这不算什么秘密,我们张家和你们项家一样,都各自盼着自己的国家能够重新崛起,你说,对吗?” 项庄点头,二人皆会心的笑了,这件事,也不再提起,这时,从远处,隐约传来朗笑声和对骂声,项庄右手撑地,一个侧翻,奔到马旁,抽//出红影,看向四周,项庄仔细辨认,声音是从北面传来的,他不由好奇,叮嘱张不疑原地等候,自己翻身上马,向北面树林中奔去。 看着项庄渐渐远去的背影,张不疑恐项庄有失,带着两名伙计,也急急的骑上马,紧追而去。 。。。。。。 树林深处,一波山匪面目狰狞,大概有十余人,手提两尺短刃,拦住了一伙急着赶路的队伍,队伍中,为之人,是一个三十七八岁的中年人,他身材不高,但眉宇间,却有一种肃杀之气,身上衣服也极为陈旧,可以看出,他的日子,过的并不富裕,在他身后,五名衙役,手持四尺长剑,蓄势待,与土匪对峙。 可以看出,这波人应该是押送犯人的衙役,尤其是衙役们手里拿的四尺铜剑,那是秦朝特有的长剑,他们的做工精细,火候恰到好处,可以增加铜剑的韧性,所以,剑要比民间的剑和六国后人遗留下来的剑,最少长一尺到两尺。 此时,山匪头头仰头大笑:“今天犯了什么忌讳,居然碰到官差了,看来,又要浪费老子汗水,大杀一阵了,哈哈哈……” 山匪的笑声极为狰狞,衙役们都略显慌张,为那个身穿陈旧衣服的人,可以看出,是这伙人的头头,他不禁冷笑,斥责山匪道:“大秦律例,抢劫,杀人者,当处以极刑,你们不怕吗?” “怕啊!我们怕死了!……”山匪头头狰狞大笑,抽//出短刃,直扑那人而去,那人见山匪杀来,急忙抽//出长剑,但铜剑因为过长,拔//出的度被减缓,眼看山匪即将杀到眼前,那人慌忙后退,但铜剑拔//出之时,山匪的短刃已劈到眼前,中年人紧闭双眼,抬手格挡…… 生死只在一瞬间,山匪的短刃并没有劈中中年人,却出了撕心裂肺的叫喊声,中年人诧异,缓缓睁开眼睛,却见,山匪的右臂上,一支羽箭狠狠的刺入,鲜血顺着山匪的手臂向下//流。 山匪疼痛之余,扭头看去,在不远处,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手握火红色弓箭,正在嘲笑自己,他不禁怒吼,撇弃中年人,向少年奔去,中年人不禁大呼:“兄弟,快逃……!” 山匪越奔越近,少年并没有慌乱,而是从马袋中,再次抽//出一支羽箭,拉弓如满月,瞄向山匪眉心,山匪持剑的右手开始颤抖,脚步也停了下来,短暂的僵持,山匪心中的恐惧急膨//胀,慌忙扔下剑,向北逃去。 。。。。。。 山匪仓惶的逃窜,惹来众人轰然大笑,刚刚的紧张气氛,已荡然无存,那个穿着陈旧的男子凝视着山匪逃窜的方向,啐口痰,骂道:“狗//日//的,下次让老子碰到,铲平你山寨!” 中年男子回身吩咐衙役们,查点人数,休息片刻,一会准备启程,之后,来到那名骑马的少年面前,双手抱拳,朗声道:“刚刚,多亏小兄弟相助。” 那个骑马之人,就是项庄,此时他见刘邦过来行礼,急忙还礼笑道:“举手之劳,何足挂齿。” 中年人对项庄的印象极好,而且,他年纪轻轻,箭法精准,体格魁梧,见到山匪杀来,临危不惧,应变有方,真是难得,不由笑道:“在下泗水郡人士,家住丰乡,乃泗水亭长,奉命押送囚徒,去骊山督造皇陵,路经此地,遇到山匪,若不是小兄弟相助,后果不堪设想,不知小兄弟姓名……?” 项庄此时已下马,听到此人自称刘邦,项庄不禁愣住了,他仔细打量眼前之人,不由笑道:“在下下相人士,姓项,名庄。” “项庄?”刘邦反复念叨这个名字,不由笑道:“可是楚将项燕之后?” “你知道我的祖父?”项庄不禁疑惑问道。 不久,刘邦慨然大笑,“身为楚人,岂能不知项燕将军?” 刘邦旋即轻叹,又道:“记得,秦军踏入楚地,项燕将军帅大军拒敌,鏖战在江陵一带,可最终,项燕将军没能阻住秦军南下的脚步,楚国也在不久,随之灭亡。” 刘邦仿佛经历过这一战似的,说得极为伤感,引起项庄伤心往事,唏嘘不已,不久,项庄看向立邦,问道:“你参加过江陵之战?” 刘邦摇手笑道:“道听途说罢了。” 两人皆大笑,看着眼前衣着陈旧的刘邦,他体格并不是很高大,属于典型的中等身材,而且,从他脸上的皱纹可以看出,他今年已快四十了,但体格还很硬朗,可以说,他是典型的大叔级人物,很难想像,就是这样一个不起眼的人物,居然成为了历史上的汉高祖,汉国的开国皇帝! 也许,正是他的岁数较大,所以,他要比项羽沉稳,比项羽会用人,会分析局势,才能浑水摸鱼,统一天下,但项庄仔细想来,刘邦恐怕并非浑水摸鱼,能够驾驭韩信,张良,陈平,萧何,樊哙等谋臣大将,刘邦定然有他独到的领导才能。 如此难缠的对手,此时却让自己遇到了,项庄心中杀机闪现,刘邦此时只是泗水亭长,一个没有能力吞云吐雾的小泥鳅罢了,此时杀了他,可以去掉项羽的第一号对手,为楚国统一天下,奠定基础。 如果此时丧失良机,小泥鳅变成大蛟龙,将不易对付,可历史毕竟是历史,他有着自己的行进脚步,刘邦死了,还会有‘马绑’‘胡邦’出现,他们一样会是项羽的对手,一样可以争夺天下,自己似乎把问题想的太简单了。 如此想着,项庄不禁干笑一声,放弃了杀死刘邦的念头,而就在不远处,张不疑带着两名伙计急忙赶到,见项庄与刘邦相对站立,不禁诧异道:“项兄,此人是?……” 张不疑的到来,打破了尴尬局面,项庄不禁笑道:“这位是泗水亭长刘邦,刘兄。” 项庄又指向张不疑,介绍道:“这位是我的好兄弟,公孙泰。” 两人各自抱拳,深施一礼,项庄在旁,把赶走山匪,救下刘邦之事讲述一遍,公孙泰得知,刘邦是要去长安栎阳,不禁笑道:“太巧了,我们要去睢阳,路上可以为伴。” 刘邦也慨然大笑:“呵呵,既如此,恭敬不如从命了。” 第10章 泽中畅饮 走出树林,沿着砀山脚下,众人缓缓向西行去,不久,一个不大的茅亭出现在眼前,刘邦本是贪杯之人,酒瘾上涌,不禁朗笑道:“项庄兄弟今日,救我一命,按照我们楚人的习惯,我当已酒相谢。” 刘邦指向前方不远处的茅亭,笑道:“那里是大泽,有一个茅亭,我们到那里喝两杯,再赶路不迟。” 项庄本想拒绝,刘邦却热情的挽着项庄,向茅亭行去,二人无奈,张不疑嘱咐随行伙计看管马匹,与项庄一起走向茅亭。 亭子里,一位老妇正在忙碌,见三人入内,老妇放下手中的活,迎了上来,声音略显沙哑:“不知三位客官想要点什么?” “来盘菽,二斤野猪肉,三壶酒。”刘邦笑言。 老妇用抹布擦拭桌面,转身离去了,这时,刘邦看着老妇的背影,笑言:“我每次押送囚犯,都会来这里小酌,喝后精神抖擞,可以日行数里,不觉疲倦。” 三人皆大笑,不多时,老妇将酒菜依次摆上,用那沙哑的声音笑言:“几位客官慢用。” 老妇离去了,刘邦赶忙将酒各倒一杯,笑道:“我敬大家一杯。” 三旬酒下,刘邦和张不疑皆有醉意,但对于习武的项庄来说,对酒精有着轻微的免疫能力,还没有觉得如何,但此时,刘邦借着酒劲,叹道:“回想当年楚国,何等强大,沃野千里,如今,秦国一统,苛政连连,每年运送栎阳的囚徒,数不胜数,还每每下令,让我们路途不能耽误,若是迟误,一律斩。” 刘邦说到此,满喝一大口酒,又道:“我们跋山涉水,赶往咸阳,已经很不容易了,他们还要这样对我们!” 项庄见刘邦越说越不像话,只得轻推他,但刘邦有些醉了,胡言乱语,根本停不下来,又胡诌一阵,才开始往嘴里灌酒,这时,张不疑轻叹一声,看着刘邦,问道:“刘兄何不辞去亭长职务,在乡下种地,或者出来闯荡一番,干些买卖?” 刘邦此时已经醉了,话语间模糊不清,只怒吼道:“老//子刚娶娇妻,衣食住行,都需要我去奔波,哪有闲钱做买卖?更何况,秦朝的税收一年比一年多,如果种地,迟早要饿死!” 又喝一大口,刘邦酒壶已空,刚想回身要酒,被项庄拦下,张不疑此时见刘邦与自己话不投机,也不再多言,二人扶起刘邦,留下几枚铜币,向亭外走去。 。。。。。。 太阳西下,虞县的城门,再有半个时辰,就要关闭了,刘邦此时也已醒酒,但双//腿还是有些不听使唤,此时,离虞县已经不远,得知二人夜晚要去虞县投宿,刘邦只得下马,与二人道别:“今天喝酒,我有些失态,二位贤弟莫要怪罪。” “刘兄是性情中人,我们不会计较。”项庄笑言。 张不疑也拱手笑道:“如果刘兄不弃,不妨入城,与我们同住,明日再行赶路。” “兄弟的情谊,我心领了,可前往栎阳的路途遥远,我们不能再途中耽误,否则误了日期,那是要掉脑袋的。”刘邦做了一个割脖的手势,苦笑道:“他日有机会,你二人来丰乡,我有个兄弟,做狗肉远近驰名,到时,我请你俩喝酒。” 刘邦所指之人,一定是樊哙,他是丰乡有名的屠夫,也是汉国有名的战将,但项庄不想点破,只拱手笑言:“那就一言为定,刘兄,虞县城门快关了,我们就此别过。” 。。。。。。 “咚咚咚……”几轮鼓响之后,虞县城门缓缓关闭,负责守城的士兵关好城门,各自回到自己的岗位,手持大戈,站岗放哨。 在不远处,刚刚进城的项庄,张不疑等人行走在街中,夜色将至,街中的行人极少,很快,二人找到一家客栈,伙计们将马匹拴在马桩上,项庄扛起红影和偃日弓,张不疑的伙计帮忙扛起马袋,四个人来到客栈之内。 “老板,有房间吗?”张不疑朗声询问,很快,一个老者迎了出来,笑道:“有,有,客官几位?” “给我三个房间,在准备四道小菜,两壶酒,我们行了一天,肚子饿了。”张不疑说着,走到一张空桌旁坐下,项庄也来到对面坐下,两名伙计,站立两旁,张不疑看着伙计,笑道:“都坐下吧,出门在外,不用那么讲究。” 很快,酒菜上来了,张不疑提起壶,给项庄倒酒,两人对饮一杯,这时,张不疑笑言:“项兄,你觉得,刘邦此人如何?” 项庄没想到,张不疑会忽然问起刘邦,在心中思索片刻,不由冷笑,刘邦此人,与地痞无二,只是头脑灵活,擅长使些小聪明罢了,自己到没有放在心上,但从今天与刘邦的交谈来看,此人,似乎对国家大事极为关心,他居然能从自己的姓名中,分析出,自己是项燕之后,此人毕竟,也有些本事。 一旁,张不疑见项庄没有回答自己,不由追问一句:“项兄……项兄……你再想什么呢?” 被张不疑打断沉思,项庄举起酒杯,轻抿一口,笑道:“你觉得此人如何?” “我觉得刘邦此人太过浮夸,不值得深交。”张不疑也轻抿一口,笑道。 两人看法相同,项庄不禁哑然大笑,“日后,你会看出,刘邦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 夜晚,项庄与张不疑都喝了很多酒,也聊了很多,大概一更天,项庄才回到自己房间,此时,月亮已高挂半空,推开窗子,项庄拄着窗台,看着窗外的夜色,古代的夜晚,格外的黑,使得,天空中的星星变得特别明亮。 离开下相已快半个月了,不知道二叔,羽哥还有龙且,季布,他们都还好吗?三叔项伯,此时也该和弟弟项猷赶回下相了吧?如果一家人团聚,那该有多好。 如此想着,项庄的思绪不禁落在了曹凤身上,这小丫头自从上次随曹伯父来下相之后,再也没有见面,眨眼间,自己都在下邳走一圈了,不知道,她这段时间,还会不会去下相,如果去了,会不会想起自己呢? 如果她知道,不久的将来,项家会迁家去会稽,不知道,她会作何感想,还会不会去会稽找自己,如此想着,项庄心中不知为何,泛起了一丝伤感,一丝孤独。 思路又从曹凤转道了刘邦身上,这个后来的枭雄刘邦,会有怎样的命运呢? 项庄实在想不起,他是如何建立起强大的汉国,如何走向昌盛的,但刘邦凭借着霸佐张良,在项羽之前,杀入关中,这是谁也改变不了的。 自己来到这个年代,已经十年多了,后世的记忆变得渐渐模糊,真不知道,再过几年,自己还会不会记得,自己曾经是一名来自后世的倒霉少年…… 。。。。。。 睢阳,位于睢河以北,是一个很大的郡城,也是砀郡的郡治所在。 半月的行程,项庄,张不疑等人终于来到了睢阳城,城墙高耸入云,上面便插旗帜,秦军人人手持大戈,凝视远方,在宽大的城门上,一块巨大的匾额,上面用小篆刻着睢阳城三个字。 而城下,在城门两侧,摆满了巨鹿,巨鹿后面,是睢阳守军巡视的地方,也有不少秦军手持大戈,检查来往的路人。 项庄等人在远处停留片刻,驭马,向睢阳城行去,只要护送张不疑到睢阳,自己的任务就算完成,项庄此时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什么人?站住!”几名秦军快将项庄等人围住,一名身穿皮甲的少年军官斜视项庄等人,冷笑道:“国家有规定,民间不许私铸兵器,这是禁令!” 少年军官说完,不自禁的看向项庄的马匹,一柄剑,一把弓,居然还有五六支羽箭,这是公然抗拒王法吗? 少年军官不禁冷哼一声,回头看向士兵,冷冷喝道:“把他们带走,交给司马大人定夺!” 几名士兵举起大戈,围拢而来,项庄不自觉将手握在剑柄上,想要伺机而动,张不疑却在这时,朗笑道:“军爷,别动怒,我们是从下邳来的,不知道贵地的规矩,请多包涵。” 张不疑探手,从马袋内取出一袋铜币,笑道:“路途险恶,不带兵器,恐遇到山匪,况且,我们只是用来防身,并无恶意,还望军爷海涵,放我们入城。” 军官接过钱袋,颠了颠,分量很足,不由笑开了花,“念你们年纪轻轻,也兴不起什么风浪,今天,放你们一马。” 军官回头大喝:“我们走。” 看着军官渐渐走远,项庄不由怒骂:“什么东西!” 张不疑牵着马,笑拍项庄肩膀,“这些仗势欺人的狗东西,都是这样,项兄别往心里去,天色不早了,咱们进城吧。” 。。。。。。 进入睢阳城,宽广的街道映入眼帘,张不疑吩咐伙计牵马,去订客栈,自己则与项庄闲逛在街中,睢阳城很大,不愧是砀郡的郡治,而且,街中来往巡逻的士兵也很多,不多时,二人来到一处小桥,清澈的小河向南流淌,张不疑笑言,过了桥,就是城右了。 街中繁华,来往行人络绎不绝,项庄与张不疑行有半个时辰,来到了目的地,张不疑指着前方高大的府宅,笑道:“项兄,这就是沧海君府。” 沧海君府?这就是当年,帮助张良雇佣死士的沧海君吗?走了一大圈,原来,他们是想拜访沧海君,可已张不疑对道路的熟知程度来看,他应该不止一次来过此地,可这一次,为何张不疑一定要自己陪同呢? 第11章 魏人周市 项庄隐约觉得,这其中,似乎有着某种目的,但他又想不出,到底哪个环节有问题,正在项庄沉思之时,张不疑的笑声响起:“当年父亲最难的时候,曾经求助过沧海君,所以两家时常来往。﹤” 张不疑顿了下,似是看出项庄的疑惑一般,笑言:“父亲每次来拜访,我都会随行,但父亲年岁已高,所以,这次由我独自前来。” 项庄微微点头,当年,沧海君替张良雇佣壮士,刺杀始皇帝,虽然没能成功,但其志可嘉,便将视线转到眼前的府宅上,府宅极大,可以看出,沧海君在睢阳,可以算是有头有脸的大人物了,而且,镶着金边的牌匾字体恢宏,是用魏国字体雕刻的,上书周府两个大字。 几名下人站在府门前,张不疑缓步走上前,与其中的一名下人说着什么,不久,下人离去了,张不疑才转身回到项庄身边,不远处,张不疑的随行伙计也赶来了,快到近前,笑言:“公子,我在城东找了家客栈,已经订好房间了。” 张不疑满意点头,询问:“礼物带来了吗?” “带着呢,公子。”伙计笑道。 这时,府内,一名穿着深色服饰的老者快步迎来,笑着拱手:“公孙公子,我家老爷让您进去呢,随我来吧!” 穿过长长的回廊,一座小桥出现在众人面前,管家指着小桥对面,建在池塘中央的小屋笑道:“两位公子里面请,我家老爷很快就来。” 管家离去了,项庄看着如此别致的小院,不禁笑道:“这个沧海君到是蛮会享受的。” 两人不约而同的大笑起来,穿过小桥,二人行入屋内,约百余平米的客厅,布置中雅,大有魏国情调,可以看出,沧海君极有可能,是魏国人。 在屋内闲逛片刻,项庄被墙上交叉而挂的两柄宝剑吸引,宝剑整体乌黑,没有太多的装饰,却给人一种凛然的杀气,项庄好奇拿起其中一把,缓缓抽//出宝剑,寒光闪现,霸气外露。 “这把剑叫双煞,是一对,曾是魏国铁匠吴夫子所铸,杀人如麻,饮血无数。”不知何时,一个中年人已缓步走入,项庄不禁将宝剑挂回墙上,向中年人行礼,张不疑也赶忙起身,双手抱拳,笑道:“见过周伯父。” 来人就是沧海君,项庄不禁笑道:“在下项庄,见过沧海君。” 沧海君摆摆手,笑道:“既然是公孙贤侄的朋友,远来是客,请坐。” 众人分宾主入座,张不疑从怀中取出书信,放在桌案上,指着一旁,伙计们拿来的礼物,笑道:“父亲近日身体不适,让侄儿前来拜访,请周伯父莫怪。” 沧海君摆摆手,示意无妨,这时,三名丫鬟各自端来一杯茶水,放在三人面前,行一礼,缓步离去,沧海君端起茶杯,轻抿一口,才拿起书信,大概看了看,笑道:“你父亲太客气了。” 干笑几声,沧海君把视线落在了项庄身上,笑道:“刚刚见你对黑煞极感兴趣?不知道,你可看出此剑如何?” 项庄见沧海君问起,拱手笑道:“此剑剑长三尺,用青桐灌注,但在剑韧两侧,却又已精钢扑面,增加其韧性,可畏宝剑。” 项庄的回答,沧海君极为满意,不禁大笑道:“这把剑,是我祖父征战之时,魏王所赐,可畏饮血无数。” 沧海君似是回忆着什么,许久之后,轻叹一声:“可惜,这个世上,已经无人再能铸造这等宝剑了。” 短暂的沉默,沧海君自知失态,不由哑然笑道:“刚刚有些失态,不知项庄贤侄家住何处?父亲是?……” 见沧海君问起,项庄只得回道:“回沧海君,我本下相人士,家父名叫项渠,是楚将项燕之后,不过,在我很小的时候,父亲跟随祖父,已经战死了,我如今,与哥哥寄住在叔父项梁家中。” 沧海君不由起敬,拱手道:“原来,是项燕之后。” 项庄也回礼笑道:“莫非,沧海君知道我祖父?” 沧海君掠须朗笑,起身在屋内踱步,笑道:“江陵一战,项燕将军誓死报国,抵抗秦军,虽然最后兵败身亡,但这足以轰动天下,我也略有耳闻。” 沧海君说完,不禁唏嘘,项庄也被沧海君勾起回忆,轻叹道:“那年,我亲眼见到祖父自刎,父亲誓死一战,却无能为力,不能饮血沙场,精忠报国!” 此等壮丽之词,誓死之心,让沧海君不禁另眼相看,他轻拍项庄肩膀,安慰道:“人生在世,不如意十//八//九,你小小年纪,不要被从前的仇恨蒙蔽了双眼。” 项庄拱手:“感谢沧海君之言。” “哈哈哈,沧海君之称,是从前魏王所赐,如今,魏国已经不在,我还是喜欢大家称呼我为周市。”沧海君朗笑,不久,项庄拱手起身,大声道:“那我以后就称呼您为周伯父。” 屋内,出现了众人的哄笑声。 。。。。。。 周市与项庄攀谈一会,两人彼此已渐渐熟络,这时,周市又看向一旁,始终默不作声的张不疑,笑道:“你父亲既然身体不好,等我准备一些礼物,你回去,带我问好。” “不敢劳烦周伯父。”张不疑拱手,却是周市摆手笑道:“何妨,我与你父亲交情甚厚,理应如此。” 项庄归心似箭,见二人正在寒暄,起身来到周市身前,拱手道:“既然公孙兄已平安抵达,我的任务也算完成,这几日我思家心切,准备返回下相,就此别过。” “项兄这就要走了吗?”张不疑起身,拉住项庄,一旁,周市也起身笑道:“贤侄此来睢阳,也要给我一个机会,进进地主之谊,住上两日,与公孙贤侄一同返回如何?” 二人皆望着项庄,项庄略显为难,不便拒绝,正在犹豫,这时,从门外走入一人,声音豪爽,未见人已先闻其声:“周叔叔,听说公孙兄弟来了?为何不通知我一声……” 很快,一个身穿蓝色锦袍的少年走入屋内,他直奔张不疑而去,拱手笑道:“公孙兄弟几时来的?也不告诉我一声。” 说完,这人又赶忙给周市请安:“见过周叔叔。” 周市点头,这时,他才现一旁,还有一个人,这个人体格魁梧,眼神坚毅,年龄与自己相仿,不禁诧异:“这位是……?” 张不疑赶忙笑着指向项庄,给少年介绍:“这是我的朋友,项庄,下相人士。” 停顿片刻,张不疑又将那个少年介绍一番:“这位是魏咎,曾经魏国的后裔。” 魏咎见张不疑互相介绍,不禁拱起双手,朗笑道:“原来是项兄弟。” “还请魏兄多多关照。”项庄也拱起双手。 周市见两人互相见礼,不禁朗声大笑:“我还担心项庄贤侄急着回去,既然魏公子来了,我们不妨后宅设宴,畅饮一番,如何?” “既如此,恭敬不如从命。”项庄与张不疑皆拱手笑道。 。。。。。。 周府后堂,众人分宾主入座,下人们忙忙碌碌,将各色菜肴端上,共五桌酒席,其中有一人,是刚刚得知张不疑前来探访,临时赶来的,他叫李岩,曾是魏国的一名将军,魏国灭亡后,为了能继续追随魏公子,才与周市,迁家到睢阳。 此时,乐工们敲响了乐器,一十分优美的魏曲回荡在后堂,一名乐工借着悠扬的乐曲,缓缓念道:“飘渺黄河渐远,熙熙攘攘涛声,烽烟四起举刀兵,七雄何战乱,五霸枉纷争。常叹古今离与合,宽心且慰平生,轻松明月总关情,莫如歌一曲,再借酒三行……。” 琴瑟幽美,乐曲摄人心扉,再加乐工清润的嗓音读出这《临江仙》,听得人如痴如醉,往事一幕幕,回荡心中,但随着乐曲渐渐接近尾声,那模糊的回忆又随着乐曲,慢慢远去,留在心中的,只剩下一丝叹息…… 此时酒菜已经上齐,下人们和乐工也纷纷退去,屋内再次恢复安静,不久,周市举起酒杯,笑道:“两位贤侄远道而来,我作为东道主,先敬两位贤侄一杯。” “周伯父太客气了。”张不疑笑言,举起酒杯,与众人一饮而尽,随即拿起酒壶,填满酒杯,又笑道:“周伯父,我也敬你一杯。” 酒过三巡,众人都已略有醉意,周市此时多喝了两杯,话也多了起来,端着酒杯,似是回忆一般,苦笑道:“当年,秦军踏破魏都,魏国随之败亡,很多人都和我一样,变得迷茫,不知道,未来的生活该如何继续……” 李岩也轻叹一声:“魏国败亡,击碎了很多人的心。” 众人都陷入了伤感之中,周市继续说道:“之后,听闻,魏咎被贬离大梁,谴令徙居睢阳,我当时孑然一身,便也跟着来到了睢阳,一晃,都十几年过去了。” 轻叹一声,周市无奈叹道:“如今,秦国已渐渐稳定,而六国后人,却慢慢衰亡,百姓归一,真不知道,以后还会不会有人记得曾经的故国,记得那段不堪回的历史,记得自己曾经的国家……” 周市的感叹,让很多人想起了自己的故国,尤其是张不疑,他想到了父亲这些年的奔波,只为了能够重兴韩国,他不惜倾家荡产,游历四方,不惜堵上性命,与人刺杀始皇,这些,都是先人们复国的愿望,张不疑不知道,这个愿望传到自己这一代,能否实现,能否继续传下去,直到千世万世…… 第12章 魏咎失态 耳边响起了父亲平日的谆谆教诲:我们身为韩国后人,就要为韩国分忧,哪怕,天下人都已忘记韩国,忘记曾经的故土,我们也不能忘记,不能失去复国的勇气和动力,就是这样的教诲,张不疑从小听到大,他几乎将这句话刻在了心底。 ≥ 一杯酒喝下,张不疑感觉胸口火辣辣的,热血沸腾,不禁朗声道:“若是苍天眷恋,我愿提三尺铜剑,为国捐躯,光复韩国,完成父亲的心愿。” 张不疑说完,又一次举杯满饮,这时,他也渐渐有些清醒,刚刚的话,将自己心中的想法暴露无遗,他后悔不已,但话已出口,张不疑无法挽回,不自觉的看向一旁,正在喝酒的项庄,他最忧虑的,就是此人,他不知道,项庄到底知道自己多少底细,如此想着,张不疑只得佯装喝醉,朗笑道:“项兄,听说,秦将蒙恬,率军三十万,北上讨//伐匈奴,你对这件事有什么看法?” 张不疑单单询问自己,项庄知道,他一定是自知失言,才故意岔开话题,其中,一定是顾虑自己,便微微点头,笑道:“秦军的主要武器,长枪大戟,弓阵盾阵,这是他们最有力的武器,但匈奴,善于骑射,四处奔驰,不是秦军能够彻底剿灭的,依我之见,秦军最多,只能驱逐匈奴,但无法消灭他们。” “看来,贤侄对匈奴很了解啊。”周市在一旁插一句,趁着项庄不注意,瞪一眼张不疑,这才又继续说道:“匈奴乃蛮夷之邦,初经战阵,必然崩溃,我认为,想要讨//伐匈奴,不是不能剿灭,重要的,是战术,这要看,蒙恬如何与匈奴一战了。” 周市对匈奴的了解还是太少,有些轻敌,但项庄却不愿在这件事上与之深究,只得敷衍道:“周伯父所言极是。” 屋内出现短暂的沉默,为了释去张不疑的尴尬和疑虑,项庄喝尽杯中酒,长叹一声,也学着张不疑的口气叹道:“当年,祖父战死疆场,父亲也随之,冲进了秦阵,与秦军做最后一战,那一幕,我和哥哥项羽,永远不会忘记。” 众人都在静静凝听,项庄再次喝一杯酒,双眼微红,沉声道:“祖父临终,只说了一句话‘楚虽三户,亡秦必楚’。” 众人皆愣住了,楚虽三户,亡秦必楚,从这句话中,可以听出,项燕对江陵一战战败的不甘和对后人的期望,希望能够复楚的决心有多强,也从项庄的讲述中,幻想出了江陵一战,楚人战得何其艰难,楚人何其英勇,奋死战到最后一兵一卒…… 项庄此时已放下酒杯,继续说道:“秦军踏城,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我也在当时,中了一箭,险些丧命,但天公眷恋,没有让我就此死去,这一切,都是秦军欠下的债,无论日后如何,楚国不会忘记旧时江山,楚国后人会永远记住故国的历史和耻辱。” 所有人都在聆听项庄的讲述,时间仿佛停止了,屋内也变得极为安静,不知过了多久,周市才第一个带头,鼓掌,众人也随之纷纷鼓掌。 始终没有吱声的魏咎,听得众人各自说着伤心往事和对故国的不甘,那么,这里,可以说的上不甘心的,恐怕只有自己,毕竟,秦朝不但灭了魏国,而且,也灭了自己的家,灭了自己锦衣玉食的生活。 越想越恼火,魏咎连喝三大杯酒,这时,他已醉眼惺忪,凝视着众人,叹气道:“回想当年,秦军围困大梁,引黄河,鸿沟之水灌城,围困了近三个月,大梁军民死伤惨重,哥哥魏假,也因此,向秦军投降。” 秦军踏入大梁,杀死无数魏军和百姓,并侮辱妇女,这一幕幕在魏咎脑中浮现,这时,魏咎提高声音,抱怨道:“可哥哥的投降,并没有换来魏国的安宁,始皇帝赐死了哥哥,徙走了自己和弟弟魏豹,还下令,摧毁了魏国几代人建造的戍堡和都城,多少魏兵尸骨未寒,多少冤魂游荡在大梁城中……” 魏咎越说越激动,此时,已毅然起身,走到大堂中央,高举双手,仰视屋檐,怒吼道:“不管日后天下如何,我魏咎,一定会重整旗鼓,再兴魏国,推翻暴秦,耀我山河!” 魏咎说完,不禁大笑,笑声凄冷,响遍客堂,这时,他已回身来到桌前,提壶在手,笑视众人道:“为推翻秦朝,为我们大家的复国梦,让我们共同举杯,喝尽世间沧桑……” 魏咎的突然失态,周市始料未及,在外人面前,锋芒毕露,把自己的野心和复国的梦想统统说出,魏咎何其蠢也! 此时,魏咎提着酒壶,猛喝一口,似乎意犹未尽,刚要开口,一旁,周市已忍无可忍,干咳一声,想要打断魏咎,魏咎却伸手,阻止了周市,继续说道:“想晋朝灭亡之后,魏,赵,燕三家平分晋土,从春秋五霸到七国纷争,其中,又以我们魏国最为强大,可后来,天不遂人愿,秦朝统一了六国……” 魏咎长叹一声,声调太高,情绪略显激动:“可不管秦朝如何强大,魏国不能就此灭亡,我与弟弟,流落睢阳,若不是周伯伯和李叔叔的辅佐与帮助,恐怕我们魏家将会就此落魄,所以,不管日后如何,只要我魏咎依然活着,就不会忘记魏国灭亡的耻辱,我一定会剑指秦土,复我山河,周伯伯就是丞相,李叔叔永为太尉,决不相负……” 魏咎越说越离谱,周市脸色极为难看,他轻咳一声,看向李岩,李岩会意,立刻起身,拱手笑道:“魏公子喝多了,我送他回去,今日招待不周,还请见谅。” 说完,李岩大步走到魏咎身前,夺下他手中酒壶,搀扶着将他带走,屋内再次陷入安静,不久,周市举杯,笑道:“今天的事,真是不好意思,来,我再敬二位贤侄一杯。” 杯中酒喝尽,项庄与张不疑纷纷起身,拱手笑道:“今日多谢周伯父盛情款待,我二人就此别过,他日有机会再来拜访。” 魏咎在酒席上胡言乱语,周市也无心饮宴,只得起身歉然道:“那好,过几日,我定当补办酒宴,为二位贤侄送行。” “有劳周伯父了。”二人再次抱拳相谢。 。。。。。。 离开周府,二人行走在街道上,此时已是下午,街中行人不绝,非常热闹,行有一段距离,张不疑回头望去,已经离周府很远了,这时,他不禁笑道:“魏兄今日,一番肺腑,真是让我刮目相看。” 项庄也在这时笑言:“魏兄豪爽,城府不深,此人可交。” 二人皆大笑,这时,二人已走到一家铁铺前,项庄想起张良所赠的偃日弓,这把弓是四石硬弓,虽然项庄准备日后把弓箭还给张良,但眼下,自己还需要使用这把弓,所以,必须做几支铁箭头,才能更好的运用此弓,如此想着,项庄不由抬头看向了一旁的铁匠铺。 在春秋以后,铁箭头逐渐被秦军运用,但七雄争霸的时候,铁箭头仅仅只有秦军在使用,各国,依然用着铜箭头,而此时,秦朝一统江山,铁箭头已不是什么秘密,在这种普通铁匠铺,应该可以买到铁箭头,如此想着,项庄回身看向张不疑,笑道:“公孙兄若是累了,先回客栈吧,我想进去走走。” “难得项兄有此兴趣,我便陪着项兄进去看看。”张不疑指着铁铺笑道。 刚刚迈出几步,张不疑又笑道:“项兄以后叫我不疑就行,不必太客套。” “这样也好。”项庄笑道。 进入铁匠铺,是一家五十平米的铺子,四周摆满了青铜剑,有一尺和两尺的短刃,有三尺短剑和四尺长剑,最长的,还有秦军经常配带的五尺大剑,但这些剑,都是已青铜锻造。 项庄四处看了看,走到火炉旁,铁匠此时正在向炉内添加铜矿石,回身看到了项庄与张不疑二人,不禁笑道:“二位客官,想买点什么?” 项庄见铁匠身材魁梧,一看,就是老匠人了,不由笑道:“我想问问,有没有铁箭头?” “铁箭头?”铁匠不由笑道:“铁箭头当然有,不过,价格会很贵,我建议,客官不妨购买铜箭头,价格实惠。” “可铜箭头的穿透力远远逊于铁箭头,这点,大叔应该是知道的。”项庄笑言,却是铁匠,愣愣的看着项庄,不禁一竖拇指,朗笑道:“看来,是个行家。” 项庄回笑道:“只是略知一二罢了。” 不久,铁匠把剩余的铜矿石扔入炉内,这才回身,在一个铁箱旁,找出了七支已经做好的羽箭,递给项庄笑道:“这是我之前做的,如果客官觉得可以,我这几天可以为客官赶制几支。” 项庄接过羽箭,用手摸拭箭头,虽然略显粗糙,但菱角十分锋利,这种箭头,在这个年代,应该已经算是不错了,便欣然笑道:“这七支羽箭我要了,如果在需要,我会来找大叔订做。” 铁匠朗笑道:“没问题。” 第13章 扶苏之愿 付了铜币,项庄本想离去,却是张不疑,始终在摆//弄一柄匕,匕长约一尺,整体乌黑,用牛皮缝制而成的手柄,握感十分舒适,项庄缓步走过去,笑道:“不疑兄难道看中这把匕了吗?” 张不疑见项庄走来,不禁笑道:“这把匕真的不错。≧ ≧ ” 张不疑又观看了片刻,回身看向铁匠,问道:“大叔,这个匕怎么卖?” 见张不疑问起,铁匠不由惊讶:“客官真是好眼力,这把匕,本是一对,可是绝版货,举世无双。” “额?真的吗?”张不疑吃惊,凝视着铁匠,铁匠接过匕,介绍道:“这把匕是铁质的,由魏国铁匠吴父子锻造,锋利异常,听说,他来自于吴夫子的双煞,而锻造了这两把短小的匕。” 铁匠介绍完,自惭的笑道:“可惜,我是没这个本事,做出这样的匕。” “是技术上的问题吗?”项庄不由问道,铁匠把匕放回去,笑道:“铁矿不易融化,做箭头,已经很艰难,想做匕,更是难于上青天,故此,很少有匠人锻造铁剑。” 项庄与张不疑微微点头,不久,张不疑笑问:“那敢问大叔,另一把匕在何处?” “呵呵,就在我的内宅之中。” 张不疑大喜,笑道:“那好,这两把匕我全要了,你开个价吧。” 出了铁铺,张不疑凝视手中匕,不久,他将其中一把递给项庄,不由大笑道:“项兄,这把匕是一对,我把其中一把送给你,希望,我们的友谊能像匕一样,永不分离。” “君子不夺人之美,这对匕,不疑兄自己留着吧。”项庄推回匕,张不疑佯怒,不悦道:“项兄当我是外人吗?” 被张不疑一说,项庄无奈收下,拱手道:“我项某,一定记下今日//你我之情,也将像这对匕一般,永远延续下去,直到子孙万代。” 。。。。。。 一杯浓浓的醒酒汤还冒着热气,在一旁,周市手里拿着竹简,认真的看着,不知道多长时间,周市都没有像今天这样,喝这么多酒了,他此时感觉头有点痛,浑身酸//软,但看书,使他忘记了身体的疲乏和头痛之感。 此时已经入夜,不久,门被轻轻推开,李岩缓步走入,无奈笑道:“魏府送信来,公子已经醒了,刚喝了醒酒汤,又睡着了。” 听李岩说完,周市轻叹一声,把竹简放在桌案上,指着一旁的软席,笑道:“坐吧。” 李岩坐下,周市指着醒酒汤,问道:“要不要来一碗。” “不了。”李岩摆摆手,他能看出,周市对今天魏咎的表现极为不满,自古,能蛰伏以待的人,才能成就大事,所谓忍辱偷生,只为惊天一吼,可魏咎今天的表现,太过暴露,会引火上身,但李岩又不知道,该如何劝说周市,也不知该如何开口。 不久,周市探手,从怀中取出一封信,这封信是白天,张不疑交给自己的,他将信放在桌上,递给李岩,李岩诧异,打开看了看,信中,张良表示对周市的问候,并提及博浪沙刺杀始皇的事情,希望张家和周家,能够继续来往等语。 周市见李岩看完信,不禁抱怨道:“魏公子今天的表现,锋芒太露,真是不知天高地厚,难道,他认为,张良与自己的交往,就是纯粹的友谊吗?如果他这样想,那他就大错特错了!” 李岩也轻叹一声,笑道:“公子毕竟年轻,经历的太少,不知世间险恶,周兄你也别放在心上,不过,张良如此献殷勤,与周家结好,难道有什么目的吗?” 周市冷笑一声,不屑道:“张良,他只不过想联合周家,希望他日能够复兴韩国,我到觉得,此人城府极深,不易深交。” 说完,周市拿起醒酒汤,饮了几口,酸爽的感觉,让周市感觉浑身轻松了许多,这时,周市又道:“当年,帮助他雇佣壮士,刺杀始皇,我就后悔了,一旦被秦朝查出,是我们周家相助,那重兴魏国的计划,将会满盘皆输,是我当时考虑不周。” 见周市如此说,李岩不禁笑道:“周兄莫要如此想,我到认为,想要推翻秦朝,不是我们魏国一家能够做到的,我们必须与六国后人达成联盟,才能形成推翻秦朝的力量,至少,在秦朝灭亡之前,我们必须深交他们。” “可张良颇具胆识,我恐日后,他会是我们的一大强敌。”周市说出了自己的担忧,却是李岩,并不赞同周市的想法,朗笑道:“只要秦朝一天不灭,我们就不能得罪任何一股可能崛起的势力,只有秦朝灭亡,我们才能考虑互相吞噬,平分天下。” 停了下,李岩又看向窗外,透过窗纸,可以隐隐感受到月光的冰冷,他不禁笑道:“还有那个项庄,我到觉得,此人与众不同,是一个不错的后生……” 。。。。。。 繁华的街道,人群密集,来往行人络绎不绝,而就在人群之中,一波十余人的队伍簇拥着两个衣着华丽的人,行走在街中。 其中,一个岁数在三十岁左右的人,他是始皇帝的长子,扶苏,而他身旁,那个岁数稍长的,是他的皇叔,赢子婴。 数月前,始皇帝派遣蒙恬,率兵三十万,北上讨//伐匈奴,扶苏借机请旨,北上誓师,为秦军鼓舞士气,始皇帝大喜,嘉奖扶苏,并任命赢子婴陪同扶苏北上,两人才得跟随军队,抵达上郡,在上郡为三军鼓舞,大振军威,与蒙恬别过,秦军缓缓北上。 而扶苏,在上郡阳周县停留数日,向东行去,抵达齐国故都,临淄城,在那里住了一段时间,又马不停蹄,去了琅琊台,在那里,扶苏感受到了自由的感觉,没有宫中的礼节束缚,没有争权暗斗,没有尔虞我诈,这种感觉真好,但扶苏毕竟是始皇帝的长子,他身上肩负着振兴秦国的重任,他的自由只能如流星一般,眨眼即逝,他的生命,他的人生,只属于秦朝,他不得不踏上西进的路途,赶回咸阳。 一路风景秀美,百姓也算安居乐业,让扶苏觉得心情大好,不知不觉,扶苏一行人,来到了砀郡睢阳,在这里拜访一个很重要的人,之后,扶苏会马不停蹄,赶回秦都咸阳。 此时,街中的繁华,让扶苏觉得,这才是他想要的太平盛世,是他梦想中的大秦帝国,扶苏心中的喜悦难以掩饰,不禁朗声大笑,看向一旁的叔父子婴,笑道:“叔父,若是秦国各地,都能如睢阳这般繁华,那该有多好?” 子婴微微点头,但心中却轻叹,回笑道:“山雨欲来风满楼,越平静的时候,我们越该警惕,很多危机,往往潜伏在黑暗中,在我们不知不觉中爆。” 子婴的话很深奥,但扶苏已听出其中的滋味,不禁叹道:“六国虽然被吞并,但他们的后人,不会就此甘于沉沦,他们还在蓄谋着如何复国,还在积攒实力,蠢//蠢//欲//动,这些,都不是一朝一夕能够平复的,需要历代皇帝共同努力,恩威并施,才能渐渐消融……是这样吗?皇叔?” 子婴满意点头,这个侄子,是他最喜爱的一个,礼贤下士,深得民心,在始皇帝众多的儿子中,子婴也只器重扶苏一人,而此时,扶苏仅只言片语,便将秦朝面临的重大问题解说出来,这不禁让子婴略有惊讶,不禁笑言:“如果有朝一日,你登上皇位,我希望,你不要忘记今日所言。” 扶苏微微点头,子婴又说道:“秦朝虽然一统江山,但强盛,只是眼前的,不久的将来,如果治理无方,必会惹来四方动荡,那时,悔之无及……” 子婴说道激动处,轻叹一声,又道:“就从这次北征匈奴,朝廷调遣了三十万大军,不知道,多少百姓会遭殃,多少百姓会妻离子散,多少男儿将永埋大漠,即使是匈奴,他们也会妻离子散,家破人亡,逃离漠北,浪荡天涯,所以,我并不主张起这场战争,但皇兄一意孤行,我也没有办法,只希望你日后,不要走皇兄的旧路。” 话题有些扯远了,此时,街中已经有不少人正在观察他们,扶苏不由干咳一声,向四周看看,子婴这才觉,自己刚刚的声音有些高,而且,他们讨论的话题,都是敏感话题,只得压低声音道:“百姓负担很大,这样,会给那些居心叵测的六国后裔造反的机会,而六国故地,百姓未必支持秦国,一旦他们振臂一呼,不知会有多少百姓响应,一旦天下汹汹,秦朝腹背受敌,疲于奔波,何能久持?” 扶苏轻叹,归根结底,问题还是出在六国后裔上,扶苏也曾想过,斩草除根,永绝后患,可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即使杀得在绝,又怎能保证,他们不会死灰复燃,一旦处置不好,反而会使得天下纷争提前爆,对秦国不利,所以,扶苏将这个极端的念头抛弃了。 就在扶苏陷入沉思的时候,一旁,待诏博士叔孙通插嘴道:“公子想要稳定人心,铲除六国后人的隐患,我认为,根源在于用人。” 扶苏听到叔孙通之言,来了兴趣,笑道:“说来听听。” 叔孙通点头,继续说道:“想要稳定六国后人,使天下大一统,公子必须学会,招揽天下英才,不管其出生如何,是否是六国后裔残存势力,公子都要一视同仁,感化他们,使他们放弃复国念头,秦朝才能真正走向平稳,真正的昌盛繁荣。” 扶苏听后点头,自己这次睢阳之行,就是为了见一见叔孙通的老师,孔子的后人,孔鲋,便笑问道:“不知孔先生的住处还有多远?” “前面再行一段距离拐弯,就到了。” 扶苏点头,这个闻名于魏国故地的孔子后人,自己睢阳之行,一定要说动他,跟自己回到咸阳,为国出力。 第14章 双虎戏珠(上) 在街边的另一角,项庄与张不疑也在街中闲逛,在过两日,项庄准备回下相了,回去之前,项庄决定,亲自送张不疑回下邳,顺道南下,向二叔复命,并且,项庄脑中//出现了那把制作精美,实用的偃日弓,但这把弓毕竟不属于自己,项庄决定,到了下邳,将偃日弓还给张良。≥≧ 如此想着,项庄不禁探手摸了摸偃日弓,一旁,张不疑看在眼中,笑道:“项兄还在想着还弓给父亲吗?” 项庄点点头,张不疑却笑道:“父亲不会轻易送给别人物品,而且,又是我们张家相传几代的宝弓,你知道为什么父亲会送你偃日弓吗?” 项庄不解,张不疑笑道:“这把弓,留在我们手中,只是一件物品,一件摆设,但在项兄手里,却是征战沙场的利器,我父亲一心匡扶韩国,你已经知道了,我也知道,你们项家想要光复楚国,我们都有着同一个目标,只是重点不同,但敌人,却都是一样的,所以,父亲才会将这把弓送给你,如果你执意还弓,父亲是不会要的。” 张不疑说的很诚恳,项庄不好意思的点点头,心中已明了几分,不管日后大家会走哪一条路,但兴许,张良或者张不疑也有用到自己的地方,这就是张良高明之处,已他用不上的一件宝物,来换取自己的信任,这笔账值得。 正在项庄陷入沉思之时,一旁,张不疑的伙计兴奋的指向前方,笑道:“少爷,快看,前方好多人。” 顺着伙计手指的方向看去,前方有一个二层小楼,小楼下,约百余人围赌在一起,都在仰头望着什么,项庄与张不疑不禁好奇起来,不约而同的向小楼走去。 人群中熙熙攘攘,但他们都显得很兴奋,似乎在等待着什么,项庄把马匹交给伙计,想要进去一看究竟,却被张不疑拉住,项庄不由奇怪问道:“怎么了?” 这时,从不远处,传来熟悉的声音:“项兄,公孙兄……” 张不疑指向不远处,项庄看到,魏咎正在向二人赶来,不过他此时在人群中,十分拥挤,行进艰难,但很快,他走出来了,高兴的迎了上来,笑道:“那天喝多了,有些失态,二位莫要见怪,对了,你们怎么来了?” 张不疑拱手笑道:“后天要走了,出来逛逛。” 魏咎诧异道:“这么急?在住几天,我陪你们在睢阳逛逛。” 项庄摇手笑道:“不了,离家已半个多月了,该回去看看了。” “既然如此,后天,我为二位践行。”魏咎不由笑道,这时,项庄不由好奇问道:“这里围了这么多人,是在干嘛?” 魏咎见二人居然不知道今天这里在干嘛,就来凑热闹,不由大笑道:“你们不知道吗?今天孔府,要抛绣球选亲!” “抛绣球?”项庄不禁诧异,这个只有在电视里才能看到的剧情,居然,真的存在,而且,就生在身边,如此想着,项庄心中不由泛起了怜悯之心,如果这个可怜的女子不小心,把绣球扔到了一个又矮又丑的男子手里,恐怕她这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想到此,项庄不禁笑出了声,但旁边,魏咎和张不疑并没有现项庄有什么异常,他们正在探讨着什么,不久,魏咎笑道:“孔府是睢阳有名的大户,家主孔鲋,是孔子的后裔,家中已儒学为主。” 魏咎刚说到此,张不疑诧异道:“孔夫子的后人怎么会搞绣球招婚?这也太……” 魏咎看出了张不疑的疑惑,笑道:“虽然孔鲋是孔子的后人,家中,也继承了孔夫子的儒学思想,但传到这一代,孔家门庭思想渐渐开放,也就不在意这些了,而且,听说,绣球招亲是孔鲋女儿亲自提出的……” 魏咎说的十分向往,双眼总是不经意间瞟向二层小楼,一旁,项庄却笑道:“你都是在哪听来的?” 见项庄不信,魏咎不悦道:“这是我打探一早上,才得到的消息,不信,你可以自己进去问问。” 不久,张不疑和项庄被魏咎的滑稽搞的哄然大笑。 。。。。。。 扶苏一行人,此时已来到二层小楼下,叔孙通已离去通报孔鲋,准备迎驾,但扶苏对街中围拢如此多的人产生了兴趣,拉着叔父子婴,向人群中行去,这时,一名身穿乳白色袍服的中年人拦住了扶苏的去路,双手抱拳,轻声道:“公子,此地人多危险,不可冒险入内。” 扶苏略显不悦,呵斥道:“我进去看看就出来,休得坏我雅兴。” 见那人略显为难,扶苏又道:“叔父子婴武功了得,保护本公子足够了。” 那人不敢再吱声,扶苏与子婴来到人群外圈,向里面看去,里面,围满了年轻的少年,他们议论纷纷,大概意思,是绣球招亲,而且,很多人抱着期盼的目光,侥幸的心里,希望,能够抢到绣球,娶下今天这位绝美娇//娘。 而正在扶苏听着众人议论之时,叔孙通快步走来,在扶苏身后轻声道:“公子……” 扶苏被打断兴致,回头看着叔孙通,问道:“拜帖送去了吗?” 叔孙通无奈笑笑,贴到扶苏身前,低声道:“这里即将要绣球招亲,是孔鲋之女,孔秀芸抛球,孔鲋纳婿,公子要不改日再去拜访吧。” 扶苏不禁来了兴致,堂堂孔子后人,世代名儒,孔鲋,居然允许女儿绣球招亲吗?如此看来,孔鲋并不是一个迂腐之人,也许,这一趟,自己能够有所收获,就在扶苏暗思之时,不远处,二楼的小台上,响起了清脆的锣声。 紧随而来,是众人的哗然声,只见,一个身穿青色裙子的少女走出房间,来到小台上,在她身旁,一名丫鬟端来一个盘子,盘子上是绣球,少女双手捧起绣球,在小台上,四处张望。 所有人一片哗然,都兴奋不已,张不疑拉着项庄,向人群中挤去,朗声大笑:“这个绣球,值得一争。” 而一旁,始终盯着小台美女的魏咎更是大加赞叹:“佳丽难求……” 但很快,魏咎现,刚刚还在身旁的张不疑和项庄居然不见了,在向人群中张望,这两个小子,不知何时,已混进人群中了,他不禁大恨,这两人太不讲义气,便也跟着挤进人群,不停呼喊项庄和张不疑。 二楼小台上,女子的目光被喊声吸引,她不禁看去,有三个少年,正在喋喋不休的讨论着什么,但其中一个少年,身材高大,体格魁梧,身穿青色布衣,与自己裙子的颜色正好相同,在仔细看他的相貌,英俊潇洒,眼神中,有一股肃杀之气,女子不禁对这个男子产生了好感,但身旁,忽然铜锣敲响了,女子受惊,不经意间,将绣球抛向了那个男子。 那个男子,自然就是项庄,他刚刚也被女子的美貌吸引了,不经意间,居然与她对视到了一起,双颊泛红,项庄不禁低下了头,可就在他低头的时候,铜锣声响,项庄被铜锣声惊醒,抬头看去,绣球不知何时,已直奔自己而来,下意识的动作,项庄伸手,想要接住绣球。 但人群中也在同时,响起了一片哗然声,彼此互相拥挤,都想抢到这个绣球,但无奈,绣球直奔项庄而去,很多人互相拥挤,形成了几股不同的力度,却偏偏,使得项庄被拥挤在中间,几股力度汇聚在一点,使项庄被紧紧的束缚在原地,动弹不得。 绣球已一个幽美的弧度,奔项庄落去,眼看,绣球就要落入项庄怀中,却从不远处,一支飞镖直刺绣球,将它狠狠的钉在墙板中,绣球在飞镖的下面左摇右摆。 这支突然出现的飞镖,引起人群中一片哗然,但很快,从人群外沿,一名身穿乳白色袍服的中年人飞身而起,踩踏着每一个人的肩膀,直奔绣球而去,其度极快,轻功极好,引起人群中一片叫骂声。 “旁门左道,也来献丑吗?”项庄不禁大怒,右脚用力,一跃而起,踩踏着魏咎的右腿,跃上人群,也在人群中急奔,向绣球奔去,很快追上那人,项庄猛然一拳打去,却被那人扬起右手隔开,双方吃力,从人群上方掉落,项庄向右一个闪身,躲到人群之中。 那人被突然奔来的项庄激怒,右脚猛然将身边的一个男子踹倒,准备再次冲向绣球,却在他转身的一刹那,眼角的余光,看到了躲在人群中的项庄,男子放弃了绣球,直奔项庄而去,右手也在奔跑中,紧紧攥拳。 项庄在人群中看到了那名男子,他的愤怒,激了项庄的好胜心理,也不禁挥起拳头,向那人跑去,两人在人群中遭遇,彼此拳脚相加,打得不可开交。 绣球在飞镖上摇晃,很快,它终于在摇晃中坠落,下方人群一片哗然,那名中年男子见绣球即将落地,不禁撇了项庄,直奔绣球而去。 眼看那人即将得手,项庄猛然奔跑,撞倒好几人,在那人之前,来到绣球下方,伸手想要接住绣球,却被那人一计飞脚,将绣球踢上高空,项庄勃然大怒。 一记猛虎掏心,项庄直奔那人胸口打去,那人却也是练家子,右腿一扫,将项庄绊倒,但项庄也在倒地的一刹那,用右手支住了身体,一个一百八十度旋转,项庄又站了起来,此时绣球再次向下落,项庄本想起身接住绣球,但那人,却像膏药一般,粘着自己,项庄不能脱身,只得飞起一脚,将绣球再次踢上高空。 第15章 双虎戏珠(下) 绣球飞起,项庄腾出手,与那人搏斗,彼此不分胜负,项庄也占不到半分便宜,但绣球却在不停歇的向下落,项庄见那人专注于上身的对搏,乃虚晃一招,右脚一记扫荡,那人回身躲避,项庄跃然而起,向绣球扑去。≧ 不远处,始终看着二人争夺绣球的扶苏,露出了狡黠的笑意,乃与一旁观战的皇叔子婴笑道:“苏角可畏是蒙恬麾下的猛将,身经百战,此时,却在这小子面前占不到半点便宜,可见,此人武艺何其精湛。” 子婴也在认真的看着二人争夺绣球,犹如双虎戏珠,不分上下,心中暗暗叫好,此刻被扶苏的话打断,不由笑道:“等会,我再试试这小子。” 扶苏也无奈叹道:“此等人才,我若不取,更待何时,就是不知,他是哪里人,姓甚名谁?” 扶苏话一出口,项庄已猛然跃起,向绣球扑去,扶苏不禁拍手叫好,却是一旁,子婴冷然一笑,从怀中拿出一枚玉佩,顺手一挥,玉佩急飞去,正中项庄腿部,项庄失去重心,又掉了下来。 却是那个穿着乳白色锦袍的苏角,得了机会,猛然向上一跃,眼看绣球就要落入苏角手中,却被项庄大吼一声,拽住苏角右腿,横抛出去,绣球争夺,十分激烈。 就在此时,忽然从人群外射//入一支羽箭,将绣球再次穿透,钉在了横梁之上,二人皆怒目对视,犹如两只饥饿的老虎,争夺猎物。 不知何时,人群已自动围成了一个圈,将中间空地,让给了两名争夺绣球的男子,而这两人武艺高强,周围人群,已无人再敢争夺绣球,就连小楼上,刚刚抛出绣球的女子,此时已凝眸而视,关切的看着下方。 在她心中,不停的祈祷,希望这个绣球,一定要被穿青色衣服的少年拾去,否则,自己宁愿终身不嫁。 很快,项庄率先起身,向绣球所在位置奔去,而苏角,也不甘示弱,紧追在后,俩人彼此各不相让,眼看就要奔到近前,项庄却猛然回身,大吼一声,声如天雷,震耳欲聋,双眼迸射杀机,让人不寒而栗,而右手,却已在怀中掏出一把匕,猛然抽//出,冷视苏角。 苏角现不对,立刻止住脚步,向后退去,却在这时,项庄回身,将匕挣出,匕急飞驰,插入了绣球下方一步的距离,而项庄也趁着苏角后退的机会,一记猛虎掏心,将苏角整个人抓起,大喝一声,活生生将苏角抛出。 一计流云踏燕,项庄猛然一跃,踩踏着苏角,又踩踏匕,一跃而起,抓下绣球,举过头顶,现场,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很快,所有人不自觉的鼓掌叫好,场面十分热烈。 小台上,女子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下,在她如波似水的眼眸中,露出了期盼之色,不知过了多久,在众人的欢呼声中,女子悄然带着丫鬟,回身向屋内行去。 不远处,扶苏认可的点点头,本想夺下绣球,做觐见之礼,虽然自己不会娶孔鲋的女儿为妻,但做个妃子,还是可以的,可忽然杀出的少年,打乱了自己的计划,让他觉得,此人若能收罗麾下,当如虎添翼。 一旁,子婴笑道:“我的两次阻挠,蒙恬将军麾下猛将苏角的百般纠缠,居然没能阻挡他,这小子是个练家子,你不妨将他收入麾下。” 扶苏也很看好项庄,便认可点头,笑言:“此事容后再议,我们先拜访孔鲋再说。” 。。。。。。 人群中哗然一片,很多人都在为项庄叫好,甚至有人上来,双手抱拳,恭喜项庄,喜得娇//娘,但也有人略显失落,低着头叹气离去,却没有人注意到,项庄此刻脸色极差,他刚刚只顾与人争锋,却忘记了,夺下绣球者,是要娶下这位美娇//娘的。 项庄心中没有任何准备,突然的变故,让他不知所措,只因刚刚有人用不正当的手段抢夺绣球,项庄一时气愤,才会出手相争,想到那个害得自己进退两难的人,项庄心中大恨,猛然回头看去,那人,却不知何时,已经离去了。 张不疑,魏咎嬉笑而来,魏咎最先拱手笑道:“恭喜项兄,喜得娇妻。“ 张不疑却在旁感叹:“早知有今日,习武好了,这么美丽的娇//娘,居然被项兄争去了。” 魏咎也为感叹,但想到项庄出手之时,居然踩着自己跃上人墙,不由埋怨道:“项兄,我得说你两句,下次踩我的时候,能打个招呼吗?” 魏咎话一出口,二人皆大笑起来,这时,张不疑讥笑道:“魏兄,这种事情,你得找项兄讨要说法,最起码,他喜得娇妻,有你一半的功劳。” “就是,就是。”魏咎频频点头,却是项庄不悦道:“我只是看那人用卑劣手段抢夺绣球,才会仗义出手,既然你二人如此羡慕,不妨,绣球送给你们了!” 项庄想要把绣球塞出去,二人却不约而同的闪身躲避,这度,比项庄还快,项庄不由暗骂二人不够义气。 但回想起刚刚看到的女子,冰雪般的肌肤,配着青色的裙摆,飘舞的身姿,简直是仙女下凡,项庄不禁再次回味在刚刚的感觉之中,却在此时,从门房内走出一名三十余岁的中年人,他来到项庄身前,双手抱拳,施礼道:“在下孔鲋之子,孔吉,特来邀请妹//夫入府一叙。” “妹//夫?”项庄愣住了…… 孔吉见项庄略显惊愕,心中思索,定是直呼妹//夫,略显唐突,不由笑道:“不知英雄大名?” 项庄此时已骑虎难下,没有退路,谁叫自己手欠呢,只得拱手笑道:“在下项庄,下相人士,见过孔吉兄。” 两人各自行礼,孔吉指着前方,笑道:“孔府就在前面,家父与家妹已先一步回去了,项兄弟请随我来。” 孔吉做个请的手势,先一步向街北走去,项庄无奈,只得随行,却在这时,看到了地上的一枚玉佩,这枚玉佩应该是刚刚偷袭自己的玉佩,项庄走过去拾起,只见玉佩上,有一个‘婴’字十分醒目,不由好奇,会是谁偷袭自己呢? 本已走远的张不疑此时现,项庄没有跟上,急忙回身,拉着项庄,急道:“新郎官,还不快走。” 心有一段距离,孔吉回头看着项庄,见他略显拘谨,不由笑道:“我们孔家,居住睢阳已经几代了,父亲孔鲋,是孔子后裔,家中崇尚儒学,门下弟子极多。” 说到这,孔吉看一眼项庄,见他对这些不感兴趣,不由继续说道:“我妹妹,今年十七岁,正是妙龄,家里人人都宠着她,惯着她,也正因如此,她不远迂腐就婚,非要绣球择婿,闹得父亲无可奈何,只得答应。” 说完,孔吉笑了笑,继续道:“不过,家父并不是迂腐之人,也没有强迫妹妹,才选择今天,在酒楼举行绣球择婿。” 孔吉说完,向众人笑了笑,指着前方的一处宅子,笑道:“这就是孔府,几位,请里面请。” 这时,张不疑回身,吩咐伙计们将马拴在门前的马桩上,才匆匆紧追众人而去。 。。。。。。 孔府占地不大,共四个院子,其中,前院有一座假山,一个小亭和一块花田,而穿过前院,就来到了,东院,这里是孔家会客之所,在西院,才是孔吉与孔鲋读书和居住的地方,后院,是孔秀云的居所,可以说,孔家的布局分明。 孔鲋客厅内,几名丫鬟端来茶水,在每人身前,各放一杯,这时,孔吉双手抱拳,看着众人,抱歉道:“失陪一下。” 孔吉离去了,项庄把手中的绣球放在桌上,来到客厅中央,四处打量,孔家虽然不是富贵人家,但整体布局,透着雍雅,别有一番风味。 而在墙上,不像一般家庭,会挂一些兵器或者自己国家的旗帜,在孔府,墙上挂着的,是一个美人的画像,她坐在瀑布旁,一座小山包上,身后是滚滚的瀑布水,而身旁,却是一棵胡杨柳,女子手里拿着针线,正在认真的刺绣,这幅画,虽然画工比不上后世的幽美,但在这个年代,这幅画,也是极好的了。 就在项庄四处乱转的时候,急促的脚步声从客厅外面传来,项庄急忙回身,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这时,孔吉陪着一个四十多岁的人,走入客厅,那人山下打量项庄一会,不禁朗然大笑:“你就是夺下绣球之人吧。” 项庄急忙起身,拱手回道:“正是在下。” 孔吉走上前,介绍道:“项兄弟,这位是家父孔鲋。” 张不疑和魏咎见孔鲋来了,也赶忙起身,与项庄一起,向孔鲋见礼:“拜见孔伯父。” 孔鲋再次大笑,指着软席,让众人入座,这时,他自己也来到主//席上坐下,孔吉陪侍在旁,短暂的沉默,孔鲋笑道:“听吉儿说,你叫项庄?” 项庄点头,孔鲋又问道:“不知你家住何处,家中还有何人?” 孔鲋如审讯一般,项庄心中略感不爽,但毕竟他是长辈,项庄也无可奈何,只得起身回道:“我是下相人士,家中,还有两个叔叔,一个叫项梁,一个叫项伯,我还有一个哥哥,一个弟弟,分别是项羽和项猷。” 说到这,项庄又道:“我的祖父,是楚国大将军项燕,父亲是左军中郎将项渠。” 孔鲋听到项燕之后,不由眼前一亮,喜道:“你是项燕的后人?” 项庄点头,孔鲋不由大笑道:“项家与孔家结亲,门当户对,天作之合,这……难道是天意吗?” 第16章 扶苏之请 见众人都望着自己,孔鲋自知失态,继续道:“我虽然崇尚儒学,但我并不是迂腐的儒生,所以,我没有反对女儿的绣球招亲,既然,今日//你夺下了绣球,这是天意,让你和秀芸走到了一起。≧ ” 孔鲋说道后面,声调抬高,刻意加重语气,这时,从外面走入一个下人,在孔吉耳旁小声说了什么,孔吉向父亲行一礼,充满离去了,屋内出现短暂的安静,不知过了多久,项庄才轻叹一声,回道:“伯父,我虽然夺下绣球,奈何家中父母双亡,已无人做主,待我回去,禀告叔父,由叔父做主,你看如何?” “砰……”孔鲋猛击桌案,屋内寂静无声,过了许久之后,孔鲋铁青着脸,起身怒道:“你既然已经夺下绣球,就要对我女儿负责,否则,我们孔家日后如何在睢阳立足?” 孔鲋声音冰冷,每一句话,都如炸雷般,震人心魄,短暂的沉默,孔鲋已不容拒绝的口吻说道:“这件事,已成定局,我会让吉儿代替我,去项家提亲,你们若是赖婚,我会让全天下知道,你们项家是什么样的人!” 孔鲋这是在威逼?还是在恐吓?项庄心中无耐之极,不管他是用什么样的手段,自己有错在先,只得拱手回道:“孔伯父训斥的是,我一定会去禀告叔父,尽早提亲。” 项庄肯认错,孔鲋心中的怒气消了几分,这时,孔吉匆匆入内,在孔鲋身旁,小声嘀咕片刻,孔鲋略显吃惊,匆忙离去,剩下孔吉,双手抱拳,笑言:“家中来了几个贵客,家父需要招待一下,请众位稍等片刻。” 三人拱手,孔吉离去了,屋内终于恢复了轻松的气氛,项庄长舒口气,这次,自己真是惹火烧身,若是叔父知道,自己在睢阳,居然不声不响的带回一个侄媳妇,不知道他老人家,会做何感想。 如此想着,项庄不禁苦笑一声,魏咎和张不疑二人,正在谈论着什么,但项庄此时心中烦躁,无心细听,只得轻叹一声,向客厅外行去。 “项兄,你这是要去哪?”张不疑好奇问道,项庄又走了几步,才有气无力的回道:“我去解手。” 。。。。。。 项庄独自在院中闲逛,孔鲋强硬的态度,让他明白,这件事只能与叔父明言,到底叔父能否大营这桩婚事,项庄心中实在没底,正在他烦闷无奈的时候,不知从何处,传来了女子清扬的声音: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 蒹葭萋萋,白露未晞。所谓伊人,在水之湄。 溯洄从之,道阻且跻。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坻。 蒹葭采采,白露未已。所谓伊人,在水之涘。 溯洄从之,道阻且右。溯游从之,宛在水中沚。 古筝幽美的旋律回荡,女子轻柔的声音,吟唱着这诗,项庄被这仙女般的声音,迷醉了,他一边聆听,一遍向声音飘来的方向缓缓行去,感觉,似乎身在天宫一般,这琴声,这乐曲,仿佛天宫仙乐,就在项庄沉醉之时,穿过一道月亮门,眼前豁然出现那名弹琴的女子,只见她穿着一件青色的裙子,跪坐在软席上,面前一个香炉,青烟枭枭,而她,却在自我陶醉的弹唱着…… 项庄被美丽的琴声陶醉了,他半倚着月亮门,静静聆听着,不知道何时,他居然闭上了眼睛,感受着,乐曲带来的那份清幽,那份难得的自在。 优美的旋律,如仙鹤在山中飞翔,高耸的大山,直入云霄,顽皮的孩子们,挎着竹篮,在山中采摘果子,美丽的少女,在山脚下的小溪旁洗涤衣物,粗野的汉子们扛着柴火,向家中行去。 太阳缓缓的上升,天空越来越亮,温暖而和煦的日光照在大地每一个角落,多么美丽的地方啊,这就是,传说中的世外桃源吗? 不知过了多久,琴声嘎然而止,项庄睁眼看去,女子已现了自己,但她却没有一丝的恼怒,对于这个不之客,似乎早已预料到他的到来。 “我……只是路过,打扰姑娘弹琴了。”项庄尴尬的笑笑,转身,准备离去,女子却起身叫住了他:“公子,你就是……白天的那个人吗?” 项庄微微点头,笑道:“我叫项庄,很高兴认识你。” 项庄转身离去了,女子静静的看着月亮门外,已渐渐远去的身影,不禁轻声念叨:“他……是项庄。” 。。。。。。 孔府偏厅,扶苏,子婴等人在孔鲋下人的引领下,缓缓走入,刚进入偏厅,扶苏四处观望了片刻,不由大笑道:“想不到,孔府的布置,比我想象中要儒雅的多。” 子婴也在旁笑道:“这里,更多是魏国情调。” 众人各自找了个软席坐下,几名丫鬟端来茶水,摆放在众人面前,行礼后离去,屋内,出现了短暂的宁静。 扶苏呷了口茶,看着叔父子婴,笑问道:“叔父也曾行走四方,可曾见到过如此雅致的客厅?” 子婴摆手笑道:“七国纷争不断,战火纷飞,硝烟弥漫,我一生都在征战中渡过,何曾享受过自由和无忧无虑,只如今天下一统,才得到了难得的清闲。” 子婴端起茶杯,啐一口,苦笑摇头:“人生就如茶水,甘中带苦,回味无穷……” “好一个甘中带苦,叔父何时学会悲天悯人了?”二人不禁大笑,这时,从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很快,孔鲋焦急的声音传来:“公子扶苏和皇叔子婴来了,你怎么不早点通知我?” “儿子也是刚刚得知的。” 伴随着脚步声,孔鲋带着孔吉,匆忙走入偏厅,孔鲋拱手行礼:“在下孔鲋,给公子请安,给皇叔请安。” 扶苏赶忙起身,单手托起孔鲋,笑道:“是我打扰孔老了。” 孔吉也在这时,给二人见礼,不久,扶苏拉着孔鲋,来到软席上坐下,一旁,叔孙通慌忙行礼:“学生叔孙通,给老师请安。” 孔鲋见到叔孙通,心中已明了几分,恐怕,扶苏的到来,与此人有关,心中略显不悦,但没有表露在脸上,这时,扶苏开口笑道:“刚刚行在街中,得知,孔老择婿,我便驻足观看了一会,令婿果然身手不凡,是个人才,将来必成大器,我在此,先祝贺孔老了。” 孔鲋笑着摆手:“公子客气了。” 这时,孔鲋的目光落在了一旁,站在扶苏身侧的苏角身上,他不就是和项庄争夺绣球的那个人吗?难道……扶苏此来的目的,是自己的女儿?孔鲋心中泛起一丝不妙的感觉,他略显踌躇,扶苏看出了孔鲋表情的变化,心中诧异,但嘴上却不好明问,只得笑道:“孔老久居睢阳,孔家儒学怎能扬光大?依我之见,孔老何不迁家去咸阳,那里是国都,大秦的政治中心,可以广招门徒,把儒学扬光大。” 孔鲋没有摸清扶苏的意图,只得谦虚道:“儒学其实,早已达到了顶峰,我们孔家在睢阳已传了好几代人,不想再动了。” 孔鲋说完,已经有丫鬟端来茶水,放在孔鲋与孔吉面前,孔鲋端起茶杯,刚要喝一口,却看向一旁,扶苏的茶杯,吩咐道:“再沏几杯茶,给皇叔和公子等人换上。” 丫鬟领命离去了,孔鲋这才喝口茶,不得不将话题挑开,笑道:“公子这次远道而来,不知所谓何事?” 话题终于聊到正题上,扶苏不由笑道:“孔老莫急,请先听我一言。” 扶苏起身,在屋内走了两步,整理言辞,严肃道:“自我大秦一统天下以来,文字统一,货币统一,衡量单位统一,表面上看,十分强大,但我心中很清楚,秦国外强中干,想要彻底摆脱窘境,我希望孔老能随我回咸阳,为国家出力,为百姓谋福……” 听扶苏之言,孔鲋心中稍安,他并不是为自己女儿而来,但从扶苏的话语中,孔鲋能感受到,扶苏想要邀请自己出仕,本想拒绝,却听扶苏继续说道:“六国后人复国之心不死,天下百姓难安,我心甚忧,作为秦国的长公子,责无旁贷,恳请,孔老给扶苏薄面,随我去长安,为国家出力,也可将孔家扬光大……” 扶苏言语之恳切,让人欣慰,若是旁人,也许感动得热泪盈眶,慨然应允,但孔鲋却是铁了心的拒绝扶苏,单单从秦朝的暴政,始皇帝东巡的铺张浪费,百姓渡日之艰难,就有一万个理由,可以拒绝扶苏,但孔鲋不想把话挑明而得罪扶苏,便叹气摇头:“我……年事已高,恐有负公子厚望,愿公子另择他人。” 孔鲋拒绝得如此果决,扶苏大吃一惊,心中怏怏,略显不悦,沉吟说词,身旁的叔孙通却拱手道:“老师这几年久居睢阳,对天下大事知之甚少,待学生一一说与老师。” 叔孙通刚要继续开口,孔鲋已摆手说道:“我身体不适,不能久陪,还请公子,皇叔见谅。” 孔鲋回头看向儿子孔吉,令道:“你替我多陪陪两位贵客。” 孔鲋起身,准备离去,扶苏心中不甘,沉吟片刻,沉声道:“我今日所言,还请孔老三思……” 孔鲋离去的脚步顿了一下,但很快,他还是摆摆手,缓步离去,屋内,所有人皆默不作声,子婴轻拍扶苏肩膀,已示安慰,叹道:“人各有志,况且,孔先生年事已高,我们还是不要勉强人家了。” 叔孙通也轻叹一声,拱手向扶苏请罪,无奈道:“看来,老师是真的无心出仕了……” 第17章 孔家夜宴 出了孔府偏厅,扶苏叹息不已,但孔鲋无心出仕,自己也无可奈何,总不能将他绑到咸阳去吧?如此想着,扶苏缓步向府外行去,一旁,众人皆默不作声,就连孔吉,也无奈轻叹,父亲的想法,自己也捉摸不透。 就在扶苏等人向府外行去的时候,苏角轻轻在扶苏耳边说道:“公子,你看那边。” 扶苏被苏角打断沉思,顺着苏角手指的方向看去,一个少年坐在石墩上,仰望着天空,不知在想着什么,扶苏不禁诧异,苏角想让自己看什么?他本想回头询问,却终于看出,那个人,似乎是白天争夺绣球之人。 此人能在百战将军苏角的手中夺下绣球,当真了得,绝非凡品,扶苏心中的一丝希望又再次燃起,即使请不动孔鲋,若能将这小子笼络到自己麾下,也是如虎添翼,不由看向孔吉,笑道:“那个就是你们孔家的新姑爷吧?” 孔吉此时也看到了项庄,正在纳闷,这小子怎么出来了,却被扶苏忽然询问,孔吉只得拱手笑道:“正是。” 扶苏点头,缓步向项庄走去,快到近前,扶苏拱手笑道:“在下扶苏,见过项兄弟。” 项庄正在回味着刚刚见到孔秀芸的场景,那种感觉,如沐春风,美不可言,而且,她美妙的琴音,婀娜的身姿,改变了项庄原本的想法,不久前,他还在为苏角争夺绣球,惹动自己出手而大恨,此刻,他却觉得,自己应该感谢这个媒人了,却在此时,一个人走来行礼,打断了项庄的沉思,项庄本有些恼怒,但他大脑刚刚都被孔秀芸占去了,此时,回过神来,不禁想起那人自称是扶苏? 在项庄记忆中,秦始皇的儿子里,有两大人物,一个是扶苏,一个是胡亥,他二人简直天壤之别,胡亥喜女色,信赖赵高,最终,清末了秦国江山,而扶苏却负有盛名,为人谦虚,礼贤下士,一生都置身于强秦的梦想中,但天意难违,扶苏最终被赵高害死……! 项庄实在想不到,自己会在这里遇到扶苏,那个,历史中留名青史的扶苏,项庄心情变得大好,起身回礼道:“在下项庄,见过公子。” “你认识我?”扶苏不由大笑,却是项庄回道:“富有贤明的公子扶苏,天下何人不知?” 扶苏再次大笑,项庄的话,无意间,拉进了两人之间的关系,而项庄也在这时,看到了扶苏身后的苏角,心中已明了几分,乃从怀中拿出玉佩,交给扶苏,笑道:“想必是公子的吧?现在是物归原主的时候了。” 扶苏很满意项庄,他不但武功了得,而且人也很机警,便接过玉佩,笑道:“今日之事,多有得罪。” “公子客气了。”项庄也笑着回礼,两人之间的距离再次拉进,这时,扶苏也不在拐弯抹角,直入话题,笑道:“项兄弟能在百战将军苏角的手里抢走绣球,当真了得,我这几日就要回到咸阳,广纳天下学士,举办招贤馆,为朝廷出力,为百姓出力,为天下和平繁荣出力,不知道项兄弟有没有想法,随我一同前往?” 扶苏的话,说的很坦诚,很有魄力,但项庄的心思,刚刚已被孔秀芸迁到九霄云外去了,况且,项家是楚国将门之后,自己的祖父,父亲都战死在秦军手中,叔父一心想要光复楚国,自己怎么可能为秦国出力呢? 项庄在心中苦笑一声,拱手笑道:“项庄感谢公子能以诚相待,袒露胸中肺腑,但我散居惯了,况又新得娇妻,恕我不能从命……” 项庄说完,不由撇了一眼孔吉,孔吉满意的点点头,与项庄会心的笑了。 但项庄的话,却恼动了一旁的苏角,他不禁斥责道:“大丈夫身怀绝技,当为国效力,上阵杀敌,建不世之功,为何留恋在温柔乡之中?” 项庄见苏角恼怒,不由大笑,本想反驳苏角,楚王何存?楚国何在?自己又如何能够舍弃楚国而独效力秦国呢? 当然,这种话项庄不能说,他只能憋在心中,只得回道:“人各有志,请公子见谅……” 众人皆沉默不语了,不知多久过后,子婴在旁轻拍项庄肩膀,朗声大笑:“好一个人各有志,我们尊重你的选择。” 扶苏虽然心中不甘,但他知道,项庄恐怕无心西进,只得叹息:“这个玉佩你留下吧,若是他日想通了,随时来咸阳找我……” “谢公子大量。”项庄深施一礼,不久,扶苏等人向府外行去,看着他们的背影,项庄轻叹,若不是自己出身项家,也许,刚刚扶苏的一番肺腑之言,自己真的会死心塌地的追随。 。。。。。。 孔府门外,孔吉弯腰,给扶苏和子婴深施一礼,拱手道别,扶苏仰头望着孔府牌匾,心中更多的,是感叹和惋惜,自己这趟睢阳之行,怕是白来了。 行过街道,扶苏已无心再游览沿途风景,街中的繁华与吵闹,让扶苏倍觉反感,却在这时,叔孙通紧追一步,来到扶苏身旁,轻声道:“公子,你真的打算放弃孔鲋了吗?” 叔孙通的话让扶苏心中一叹,放弃与不放弃已由不得自己,孔鲋无心出仕,但那个项庄,到真的不错,原本扶苏以为,项庄仅仅只是一个莽夫,但这次交往,扶苏现,项庄不仅仅武艺群,而且头脑灵活,胆略可嘉,真的是一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想到此,扶苏不禁轻叹,看向子婴,无奈道:“皇叔,我准备在睢阳逗留数日,您还是先回去吧……” 子婴轻叹一声,他很了解这个侄子,一定是想再接触项庄,企图劝说项庄西进,但从项庄言语中可以看出,他真的无心出仕,即使扶苏再恳切,也未必能够说动项庄,轻叹一声,子婴无奈笑道:“能与苏角一战,项庄的确是个人才,但他毕竟无心西进,我们又何必强求,况且,强拧的瓜不甜,这件事,还是算了吧……” “强拧的瓜不甜?”扶苏反复念了两便,也许叔父说得对,与其强求,不如顺其自然,继续自己的脚步,此时,扶苏已不再执着,他忽然感觉,心中的压抑不知何时,已消失无踪了,仰头看去,天空还是那么的蓝,招贤馆三个字,仿佛云朵一般,在空中飘舞。 。。。。。。 夜晚,孔府又是另一片景象,此时,丫鬟下人们忙碌不堪,几桌丰盛的酒宴被摆放的十分整齐,在孔府的客厅里,张不疑,魏咎两人也被邀请入席,与项庄一起参加孔家的夜宴。 众人分宾主入座,孔鲋此时已举起酒杯,笑逐颜开,朗声道:“为我们孔家喜得佳婿,我敬大家一杯。” 众人皆举杯,喝禁杯中酒,气氛也渐渐融洽,不像刚开始时那般拘谨,几名负责服侍的丫鬟上来添酒,孔鲋借机笑语项庄道:“听吉儿说,扶苏公子曾邀请你去咸阳出仕?” 项庄没有想到孔鲋会忽然问起,便微笑点头,回道:“公子扶苏的确曾邀请我同去咸阳,被我拒绝了。” 孔鲋对项庄的回答来了兴致,笑问道:“为什么要拒绝?难道你不想出仕吗?或者……你舍不得我们家芸儿?” 孔鲋的话,明显带着一丝试探,项庄端起酒杯,在心中揣摩说辞,不久,项庄抿口酒,笑道:“入咸阳为官,固然可以辉煌一时,但以我之见,秦朝恐怕……” “说说你的看法。”不等项庄说完,孔鲋追问一句。 项庄轻叹一声,起身,已一种上//位者的口吻说道:“这几年来,秦国虽然一统六国,创造了天下一统的格局,但始皇帝的盲目求仙,导致了秦国朝廷的混乱,官吏各自为阵,秦国外强中干,而地方官,则不顾百姓疾苦,每每增加捐税,使得六国百姓更加思念故国,希望六国后人能够振臂一呼,复国抗秦,百姓们也会拿起武器,山呼响应。” 说到这,项庄轻叹一声,目光在众人脸上扫视一圈,见所有人都在认真听,这时,项庄又道:“秦国无故征伐漠北,国库日渐空虚,秦国统一的半两币,也渐渐被各地作坊的假币取代,六国旧币也在暗暗通行,这些都是秦国国力衰竭的征兆。” 孔鲋轻叹一声,他简直不敢相信,眼前的项庄,真的只有十九岁吗?他对时势的分析,对秦国国力的见解,每一样,都戳中要害,让人听后惋惜,如此想着,孔鲋不禁对自己的眼光赶到庆幸,庆幸自己能够找到一个眼光独到,心思敏捷的佳婿。 几年来,孔鲋始终对六国的灭亡赶到惋惜,也对秦国一统江山之后的骄横赶到叹息,始皇帝每次东巡,耗资千万,百姓苦不堪言,若自己出仕真的能够改变时局,倒也罢了,但孔鲋十分清楚,不管自己如何努力,终究无法改变始皇帝的贪婪与自满,所以,自己永远也不会答应扶苏,人都为官。 想到几年前,秦国掀起的焚书案,多少六国遗书被烧毁,多少民间珍藏被付之一炬,若不是自己提前将书籍藏在孔庙,恐怕,今天孔家的珍藏也会被焚烧殆尽,伤感中,孔鲋端起酒杯,一饮而尽,一旁,孔吉看在眼中,轻叹一声,劝阻道:“父亲,您少喝一点吧。” 孔鲋也感觉道自己今天似乎有些情绪失控,太过伤感,乃将酒杯放下,看着众人,无奈叹道:“老了,感情不受控了……” 第18章 项家之危 孔鲋话音刚落,管家快步走来,在孔鲋耳边耳语几句,孔鲋微微点头,管家击掌三声,孔府客厅的几盏油灯被熄灭了,光线忽明忽暗,这时,悠扬的音乐响起,几名打扮美丽的女子穿着青纱走入客厅,在客厅中央,伴着音乐,姗姗起舞。 青色的纱裙伴着悠扬的乐曲,使人有一种身临仙境的感觉,似乎,眼前并不是在孔府夜宴,而是在参加王母娘娘的蟠桃盛宴,就在项庄喝着酒,陶醉的看着眼前舞女的时候,一个妙龄少女,身穿白色纱裙,飘飘然奔入几名舞女之中,与她们一起跳舞。 屋内的光线渐渐明亮,刚刚熄灭的几盏油灯也被6续点燃,那个身穿白色纱裙的少女,忽然一个侧身旋转,舞姿优美,却有几名丫鬟,横拉着一块白色丝绢走来,白色丝绢在几名舞女上空盘旋片刻,再一次被拉走,向几位客人饮宴之处而来。 项庄此时已醉眼惺忪,他仔细看去,刚刚的白衣女子,此时已停止了舞动,刚刚跳舞的几名青衣女子,已不知何时,悄然离去,耳边悠扬的乐曲也渐渐接近尾声…… 白色丝绢被横铺开,项庄看去,不知何时,原本清洁的丝绢上,已多了四个大字,‘壮我山河’。 字体如行云流水,柔弱中又带有一丝刚强,让项庄不禁称赞,在看向刚刚几名舞女跳舞之处,一个装着墨汁的盆子摆在那里,而刚刚穿着白色裙子的少女,此时已来到孔鲋身旁,他的裙摆上,有着明显的墨痕,项庄脑中快思考,难道,这几个字是她用裙摆挥舞上去的? 一切太不可思议了,项庄还沉浸在惊讶之中,女子已坐在孔鲋身旁,柔笑道:“项公子,我们又见面了。” 原来是她?项庄终于认出,眼前之人,就是孔鲋的女儿孔秀芸,自己未过门的妻子,她今晚没有浓妆艳抹,清雅的装束,使她更加动人。 项庄整理衣袍,起身笑道:“项庄,见过孔姑娘。” “项公子不必客气。” 项庄想起刚刚孔秀芸的美丽舞曲,不由心情大好,借着酒劲,拿起叔父送给自己的红影,起身来到客厅中央,大笑道:“既然孔姑娘肯为项某歌舞一曲,我也当已剑为舞,献给姑娘。” 项庄左手用力,红影瞬间出鞘,剑鞘被甩落一旁,项庄奋然一跃,在厅中狂舞,口中朗朗念道:“身披战神帝王甲,手执冷电银缨枪,势如破竹气若虹,力拨山河显威风,孤身独闯蓬莱岛,过关斩将真英雄! 。。。。。。 酒喝到深夜方才散去,张不疑与魏咎早已离去,由于项庄贪杯,喝得酩酊大醉,只得在孔府的客房暂住,可就在孔府大门即将关闭的时候,周市府中的门房带着一个中年男子,匆匆忙忙来到孔府。 孔鲋此时正在品茶,手中拿着竹简,有意无意的翻着,而孔鲋心中,却在回想着项庄今天舞剑时念出的诗,‘力拨山河显威风,孤身独闯蓬莱岛,过关斩将真英雄!’从这诗中,孔鲋可以感受到,项庄绝不会是一个平凡的人。 就在孔鲋胡思乱想的时候,急促的敲门声响起,孔鲋略显不悦,喝问:“什么事?” “老爷,项家来人了,要见项庄。”这是管家的声音,孔鲋心中疑惑,项家怎么会深夜来访?带着疑惑,孔鲋起身,把竹简放到桌案上,令道:“带他去书房等我。” 书房内,项声焦急等待,他本下午就已来到睢阳,但他四处打听,始终找不到项庄的下落,直到日落之后,才从周府打听到项庄的行踪,并在周府门房的引领下,来到了孔府,但此时,夜已经很深了。 就在项声来回踱步的时候,门外,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很快,孔鲋的身影出现在客厅,拱手笑道:“敢问你是……? 项声急忙回礼:“在下项府家人,姓项,名声。” 孔鲋听说,果然是项府家人,乃笑道:“我是孔鲋,不知您深夜来访,有何要事?” 项声踌躇片刻,他还是对这个孔鲋不信任,只得禀告道:“我有急事想见庄公子,还请您通个方便。” “项庄今天喝多了,现在恐怕……起不来。”孔鲋略显为难,项声却急道:“还请您多多帮忙,叫醒庄公子,我这里有很急的事情需要禀告。” 见项声的确很着急,孔鲋只得喊来管家,令道:“去把项庄叫来。” “可项庄已经喝多了,怕起不来。”管家略显为难,孔鲋怒道:“让你去就去,想办法叫醒他,告诉他,项家来人了,有急事找他。” 管家诺诺离去了,孔鲋用手指着软席,笑道:“旅途劳顿,你先坐下吧。” 项声拱手道谢,刚刚坐下,孔鲋笑道:“不知你为何会深夜而来,如何进城的?” 项声略显尴尬,笑道:“我下午就来了,只是,刚刚才探得庄公子下落。” 孔鲋微微点头,不再言语,屋内出现了短暂的安静,不知过了多久,从门外隐约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不久,项庄睡眼朦胧的走入客厅,他今天的确喝了很多酒,此时头痛欲裂,但管家告知,有很急的事情,项庄才忍着头痛,慌忙赶来,一进屋,他便看到了不远处的项声,心中诧异,他怎么来了? 项声看到项庄,不禁大喜,慌忙起身,从怀中掏出书信,交给项庄,急道:“庄公子尽快离开睢阳,不要再回下相。” 项庄没有理会项声,他一目三行,很快把信看完,此时,他对项声所谓的急事,已经有所了解,原来,项家出事了! 信是三叔项伯所写,信中明言,项家被人诬告,所有人被迫潜逃,而二叔项梁,却已被官府抓捕,正在押往咸阳途中,项伯明确指出,让项庄尽快隐姓埋名,避避风头,避免被官府缉捕,更重要,提醒项庄,不许再回下相县。 信从项庄手中滑落,掉落在地,短暂的沉默,项庄走到孔鲋面前,单膝跪下,无奈禀告:“项家出事了,恐怕,我与孔姑娘的婚期要耽误了,还请孔伯父见谅。” 孔鲋俯身拾起地上的信,匆匆看了一遍,拉起跪在身前的项庄,轻叹一声:“项家有难,我又岂能坐视不理?你先起来吧。” 项庄起身,孔鲋关切问道:“你下一步打算怎么办?” 项庄略做思考,叹道:“我准备先出城再说。” “夜已深,城门关闭,你出不去的。”孔鲋摇手叹道,而项庄却执意道:“我若不走,恐连累孔家。” 孔鲋略显不悦,斥道:“这是什么话!我既然肯把女儿许配给你,又怎能对你不管不问?你把我孔鲋当什么人了?“ “请孔伯父见谅。”项庄自知失言,只得拱手赔礼,孔鲋摆摆手,示意项庄与项声坐下,这时,丫鬟们端来茶水,摆放众人面前,方才离去,管家本想跟着丫鬟一起退下,但孔鲋却拉住管家,嘱咐道:“给项家人准备一个房间,今晚,让他住在客房。” 管家点头离去了,项声起身拜谢,孔鲋摇手,示意不用,短暂的沉默,孔鲋终于开口:“如今,项家遇难,我岂能不管,如果你肯听我的,这段时间,不妨避难在我孔家,可保你无忧。” 项庄心中泛起一丝温暖,但二叔被抓,已押往咸阳,项庄心中十分着急,若不设法解救二叔,后果不堪设想,乃起身抱拳,回绝道:“伯父今夜肯容留项庄,项庄心中感激不尽,但叔父被捕,押往咸阳,我心中实在不安,明日天亮,我必须离开。” “你离开睢阳,准备去哪?”孔鲋关切问道。 “二叔项梁,在蕲县有个故人,感情深厚,我准备去拜访二叔故人,寻求帮助,设法解救二叔。” 项庄孝义两全,让孔鲋感慨颇深,不便再劝,只轻叹一声,嘱咐道:“若有难处,可随时来找我,我定当相助。” “多谢孔伯父。”项庄与项声一起起身,抱拳相谢。 “早些休息吧,明天还要赶路。”孔鲋嘱咐一声,自己也起身,向客厅外行去。 。。。。。。 孔府后宅,孔鲋步伐沉重,再走一会,就能到东院,可项家突然蒙难,婚姻延误,孔鲋心中犹豫,该不该告诉女儿呢?在这件事情上,孔鲋知道,女儿有权知道一切,但他很担心,女儿会不会难以接受现实? 就这样,孔鲋漫不经心的走着,不久,远处隐隐传来悠扬的乐曲,孔鲋不禁停住脚步,细细聆听,这是从孔秀芸的院子里传来的。 女儿这么晚了,都没有睡,孔鲋不禁缓步向女儿的院子行去。 丫鬟见到孔鲋,慌忙入内禀告,乐曲声戛然而止,孔秀芸快步迎出,浅笑道:“这么晚了,父亲有事吗?” “今天月色明亮,我想和你聊聊。”孔鲋笑道。 父亲很少深夜来自己这里,况且,他的脸色很难看,孔秀芸隐隐猜到了什么,他从父亲的表情中,读到了一丝忧虑,便浅笑道:“父亲,请屋内坐坐吧。” “不了,这么晚了,不进屋了。”孔鲋摆手,拉着女儿,来到院中的小凳旁坐下,看着空中月亮,孔鲋笑道:“人生有如空中星星,时隐时现,而很多事情,也会有他自己的规律,不会尽如人愿。” 孔秀芸听出了孔鲋话有所指,不禁警惕问道:“父亲,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孔鲋实在不想隐瞒女儿,只得叹道:“项家出事了,你和项庄的婚事……” “不行!”孔秀芸忽然起身,急道:“他不可以悔婚!” 孔鲋见女儿误解了,只得起身,轻拍她的肩膀,安慰道:“他并没有悔婚,只是……他要离开一段时间。” “为什么?” “因为,他要去救被捕的叔父。”孔鲋轻拍女儿肩膀,起身缓缓离去。 第19章 夜访曹府 房内,孔秀芸来回踱步,父亲夜里带来的消息,如一击重拳,打破了孔秀芸所有的梦,项家蒙难,项庄必须离去,自己该何去何从?孔秀芸也曾想过,追随项庄,一起奔走四方,为项庄叔父脱难,但这个想法只是想想,便被孔秀芸自己否定了,父亲,绝对不会允许自己离去。 她到底该怎么办?孔秀芸心中焦急万分,一旁,丫鬟小莲劝道:“小姐,项家也算是故楚大户,在下相根深蒂固,不会有事的,你就别担心了。” 小莲说完,将桌上的茶碗递给孔秀芸,叹道:“小姐,喝口茶,你就听我一句,项公子不久,一定会回来的。” 孔秀芸被小莲打断沉思,探头看着她,许久之后,孔秀芸叹道:“去把我的积蓄拿来。” 。。。。。。 清晨,街中行人寥寥,项庄与项声牵着马,一旁,是孔鲋,孔吉父子和孔府的一些下人,他们缓缓向城门方向行去,项庄本想与张不疑和魏咎,周市等人告别,但天色尚早,这些人未必能起来,而且,自己急于离去,恐与众人道别,会耽误行程,便放弃了这个想法。 此时,距离城门已经不远,再有一会,城门就会开启,项庄看着来送别的孔鲋父子,心中感激,不由拱手道:“城门就要开了,伯父您早点回去吧,替我照顾好孔姑娘,我办完事,一定回来,正大光明,迎娶她。” 孔鲋满意点头,轻拍项庄肩膀,一旁,孔吉从管家手里接过一个包袱,递到项庄身旁,嘱咐道:“这里是盘缠,还有一些干粮,留着路上用,若遇到困难,一定要回来,我们孔家,必会全力相助。” 项庄点头,表示感谢,一旁,项声接过包袱,系在马鞍上,这时,城门开启的鼓声敲响了:“咚咚咚” “吱嘎”城门缓缓打开,项庄拱手抱拳,与众人道别:“送君千里,终须一别,众位留步,项庄就此别过。” 项庄与项声纷纷上马,勒转马头,准备离去,却从不远处,一辆马车急驶来,车中,孔秀芸焦急摆手:“项庄公子,请留步。” 孔秀芸的突然出现,让项庄吃惊,他没想到,自己的离去,孔秀芸也知道了,短暂的沉默,项庄看向一旁的孔鲋,只见他微笑点头,项庄心中已明了几分,勒马向马车方向骑去。 孔秀芸焦急从车中下来,看着项庄,双眼微微泛红,一旁,丫鬟小莲递给孔秀芸一个包袱,孔秀芸将包袱塞给项庄,嘱咐道:“这里是我多年的积蓄,你留着路上使用。” 项庄心中感动,将包袱推回去,叹道:“孔姑娘,我谢谢你的好意,但我真的不能收下这个。” 孔秀芸不依,硬把包袱塞在项庄怀中,这才用手帕擦拭眼角摇摇欲坠的泪水,项庄心中感动,抬起右手,替孔秀芸拭去泪水,嘱咐道:“你再家中等我,我办完事,一定回来找你。” “恩,我等着你回来。”孔秀芸声音哽咽。 两人彼此对视,时间一分分过去,终于,项庄回身上马,只留下一句“珍重”,与项声匆匆离去,看着项庄的背影,孔秀芸轻叹一声,自言道:“我会等着你的。” 项庄与项声急前进,路过城门,与那日盘问自己的军官相遇,项庄心中不禁冷笑,冤家路窄,而军官也无心为难项庄二人,随意检查片刻,下令放行,二人得骑马扬长而去,行进在宽广的驰道上。 马匹奔跑,卷夹着尘土漫天飞扬,不久,二人行到一处土包旁,从这里改道,走砀山,可直奔蕲县而去,但路途崎岖,不用绕路,相比从北面绕过砀山,要近了很多,就在项庄勒停战马,观察道路,准备再次起行的时候,身后,尘土飞扬,有人疾呼自己的名字:“项兄……留步……” 项庄诧异,勒转马头,在原地等了片刻,只见,张不疑和魏咎二人,驭马而来,项庄不由大笑,跳下马,向二人迎去。 “项兄,你要离去,为何不通知我二人一声?”张不疑语气中略带责备,而魏咎,更是怒目而视,项庄见二人如此,只得抱拳道:“家有急事,不得不尽快赶路,恐打扰二位,还请见谅。” “哼……”张不疑假作生气,用拳头轻轻在项庄肩膀锤一下,这才笑道:“我和魏兄也是刚刚得知,来给项兄送信。” 魏咎也朗笑道:“兄弟离别,岂能无酒?” 魏咎从马袋中拿出三坛美酒,酒坛不大,大概每坛有半斤多酒,但足够三人痛饮一番,这时,魏咎最先打开泥封,举起酒坛,笑道:“项兄,希望你下次回到睢阳,一定要来找我。” “一定……”项庄也打开泥封,高举酒坛,一旁,张不疑也将酒坛举起,叹道:“我这几日要回下邳,希望,你我能在下邳再叙。” “一言为定,我们就此别过”三人将酒坛相碰,各自喝尽,丢掉酒坛,二人拱手相送,项庄抱拳回礼,回身上马,勒转马头,与项声驭马疾驰,不久,渐渐消失在二人的视线里。 。。。。。。 与众人道别,项庄与项声疾驰在赶往蕲县的道路上,但行了大概有三个时辰的路后,砀山赫然出现在二人面前,只要从山路穿过砀山,再行半日,就能到蕲县。 此时,项庄与项声坐在树下,打开水袋,大喝一口,拿出包袱里的干粮,大口咀嚼,一路风餐露宿,两人皆疲惫不堪。 不久,项庄吃尽手中的红薯,大喝一口泉水,心满意足的看了看天空,太阳已高挂半空,此时,应该是晌午了。 项声此时已吃尽干粮,喝口水,半倚在树干上,这几天匆忙赶路,项声着实累坏了,不久,项庄轻叹一声,问道:“我离开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一眨眼,项家就吃了官司?” 项庄看向项声,项声长叹一声,抱着膀子,叹道:“三公项伯回家后不久,与羽公子出外采买物品,准备迁家去会稽,一切都很顺利,可就在出的前两天,三公被曾经的仇人认出,在街中抓着三公吵闹,想要报官,缉拿三公,羽公子气氛之下,出拳打死了了那人。” “可即便如此,二叔为何没有一起逃走?”项庄不解问道,不久,项声回道:“项家产业都在下相,为了转移产业,二公命羽公子护送三公,带着大部分资产先一步离开,本想第二天处理完老宅,再离去,却不想,当天晚上,官府就找上门来了。” 项声看向项庄,苦笑道:“官府此时正在通缉项家,二公恐你不知,回下相被捕,命我从地道潜出,赶来睢阳,多方打探,才知道,庄公子你原来在孔府。” 听项声说完,项庄心中已然明了,大概的来龙去脉,主要是三叔过去的命案勾起的,但更重要,羽兄的冲动,导致了项家的蒙难,秦法向来严酷,若不尽早解救二叔,恐怕,后果极其严重,如此想着,项庄起身笑道:“时间紧迫,咱们上路吧。” “庄公子打算如何救下二公?” 项庄略做沉思,叹道:“只有先会会曹伯父,再做定夺。” 。。。。。。 三通鼓响,蕲县的城门即将关闭,几个年老的差人高声喝喊:“时辰已到,城门禁严……” 呼喊数声之后,众人合力,准备关闭城门,这时,从远处,两匹战马,两个人,已极快的度奔来,不久,其中一人大喊:“等等,我们要进城!” 差人们没有理会奔来的二人,依然执着的推着城门,城门缓缓关闭,“吱嘎”作响,不久,城门即将关闭,却从远处,一支铁剑急啸而来,钉死在城门上,翎羽还在颤抖,远处,两人依然向城门方向疾驰,为少年大喝:“再不开门,下一箭,将会射在你们身上。” 差人们被少年粗//鲁的举动惊呆了,他们何曾见过这等人,与土匪无二,也许,他们真的是土匪,蕲县没有驻军,差人们不敢在继续关门,只得缓缓将城门推开。 二人见城门开启,不敢耽搁,极向城内行去,杂乱的马蹄声过后,年老的差人从惊慌中回过神来,急忙嘱咐旁边之人:“快去禀告县尉大人,有土匪入城了!” 。。。。。。 曹府座落在县衙后街,主要为了方便曹无咎来往办公,此时,项庄与项声驭马来到曹府门前,恐身份暴露,项庄把马匹交给项声,让他牵马去别处,免得被官府盯上。 项声离去了,项庄这才缓步向曹府行去,敲门后,一个老家人开门问道:“你是?” “我来自下相,请转告曹伯父,我有要事拜访。”项庄拱手说道,老家人上下打量项庄,他已隐隐猜出,项庄是谁,这时,项声也快步走来,老家人轻声问道:“你是项家的人吧?” 项庄点头,老家人轻声说道:“老爷还没回来,您随我去客房等候吧。” 第20章 始皇遇盗(上) 曹无咎没有因项家出事而避开自己,项庄心中燃起了一丝希望,但项庄不会因此而毫不防备,他回头给项声递个眼色,项声回身,走进了一个黑暗的角落,转眼消失无踪。 曹府并不是什么名门大户,府宅仅仅只分前院和后院,在老家人的带领下,项庄来到曹府客堂,一名老妇端来茶水,回身离去,老家人这才开口说道:“公子不必担忧,这里很安全,我家老爷一会就能回来。” 项庄点头,老家人转身离去了,屋内仅剩项庄一人,此时温暖的客堂,让项庄觉得困意来袭,但叔父此刻正在押往咸阳,事态紧急,项庄起身在屋内走了两步,困意才渐渐消失,这时,门外传来轻微的脚步声,项庄大喜,一定是曹无咎回来了。 项庄快步迎了出去,弓身行礼:“侄儿拜见曹伯父。” 一个少女稚//嫩的声音响起:“侄儿免礼。” 项庄诧异,抬头看去,刚刚进来的,不是曹无咎,而是曹凤,此时她已前仰后合,大笑不止,过了好一阵,才拉着项庄手笑道:“项庄哥哥,你是专程来找我的吗?” 说完话,曹凤脸上泛起一抹霞红,嘟着嘴,低头不语,项庄看到曹凤如此害羞不禁大笑,在她脸上轻轻一点:“你这小妮子,每天都在想些什么呢?” “人家见到你高兴嘛……”曹凤双手摆//弄衣摆,显得很不自在。 这时,从门口传来曹无咎的干咳声,他缓步走入,不悦的看着女儿,曹凤一吐舌头,悄悄离去了,项庄这才看出,曹无咎似乎不喜欢自己和曹凤来往,心中不由轻叹,“侄儿项庄,拜见曹伯父。” 曹无咎点头,但语气并没有和缓,只冷冷道:“这个时候,你怎末跑这来了!” 项庄轻叹一声,单膝跪在曹无咎身前,沉声道:“叔父被捕,侄儿走投无路,想请曹伯父帮忙。” “我与你叔父是旧交,你的事,我理应帮忙,但蕲县与下相毗邻,官府缉拿项家甚严,我恐怕藏不住你,不如……你听我的,我给你准备一些盘缠,你去江东避一避……。” 曹无咎轻叹一声,门口却传来曹凤焦急的声音:“阿爹,我们还是帮帮项庄哥哥吧。” 原来女儿没有离去,曹无咎脸色铁青,怒道:“男人说话,女孩子家插什么嘴!” 曹无咎又指向门外,斥道:“去找你//娘,让她准备些盘缠,备桌酒席,我和你项庄哥哥喝两杯。” 曹凤无奈,只得离去,曹无咎拉起跪在地上的项庄,叹道:“我不是不肯帮你,实在是能力有限,你只需避避风头,等事情过了,我会通知你回来。” 项庄见曹无咎误解了自己的想法,只得说道:“伯父误会了,我只想伯父帮忙,救出叔父,庄儿愿赴汤蹈火,报答叔父……” 曹无咎没有想到,项庄原来是为了叔父而来,自古树倒猢狲散,大难临头各自飞,但项庄却没走一走了之,而是为救叔父奔走,这一刻,曹无咎彻底改变了自己对项庄的看法,不由笑道:“难得你为叔父奔走,我到真有一个办法,但路途遥远,艰险重重,你敢去吗?” 项庄点头,立誓道:“刀山火海,我项庄誓死不辞。” “好!”曹无咎大赞一声,转身走到后屋,拿出纸笔,奋力疾书,很快写完,交给项庄嘱咐道:“栎阳狱掾司马欣,是我旧交,你带着书信,去栎阳找他,他定会为你设谋。” 。。。。。。 曹府后院,两桌酒席备办完毕,曹无咎与项庄纷纷入座,曹无咎举杯笑道:“明日贤侄西进,路途遥远,艰险重重,万不可透露身份,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侄儿记下了。” 曹无咎小酌一口,想起今天,有人擅闯城门,事情居然闹到县尉那去了,若不是自己极力压着,恐怕,此时已全城戒严,缉拿山匪了,想到此,曹无咎放下酒杯,问道:“今天,强闯城门的人,是不是你?” 项庄点头,曹无咎不悦道:“下次不许这么鲁莽,一旦暴露身份,后果不堪设想!” 项庄拱手道谢:“侄儿记下了。” 曹无咎满意点头,两人又喝了几口酒,皆沉默不语,不知过了多久,项庄开口问道:“曹伯父日后,有什么打算吗?” 曹无咎抬头凝视项庄,诧异道:“我能有什么打算,继续在蕲县任职。” 曹无咎的回答,有些敷衍,项庄心中暗叹,据自己对历史的了解,陈胜吴广将在大泽乡起义,也就是蕲县辖地之内,而他们第一个攻破的城池,就是蕲县,今日曹无咎出手相助,项庄感激不尽,所以才会出言询问,认为,自己有必要点醒曹无咎,让他迁家去会稽亦或者去别处居住,秦国的官职,不干也罢。 但项庄此时略显踌躇,他不知道该如何与曹无咎谈此事,如果实话实说,会让人觉得,自己似乎有着某种幻想能力,也不会有人相信自己对未来的了解,想到此,项庄举杯沉思,酝酿说词,不久,他才轻抿一口杯中酒,笑道:“我听叔父曾经提起,曹伯父劝项家迁家去会稽,不知可有此事?” 曹无咎喝尽杯中酒,不由笑道:“梁兄居然把这件事告诉你了。” 曹无咎并没有体现出应有的惊讶,反而是老态横生的感觉,这时,项庄轻叹一声,问道:“敢问伯父,为何会劝二叔迁家会稽?” 曹无咎略作沉思,凝视项庄,笑问:“这很重要吗?” 项庄点头,故作严肃,起身在桌旁来回走了几步,才开口说道:“据我所知,秦国虽然统一天下,但是外强中干,不久前,我在睢阳见到了公子扶苏,他也同样认为,秦国的强大,只是眼前,如果不招揽天下有识之士,壮大秦国,变法图强,秦国必会走向衰落。” 项庄故作玄虚,停顿片刻,看着曹无咎,叹道:“他还曾邀请我去他的门下,出仕咸阳,被我拒绝,伯父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曹无咎略显惊讶,追问:“为什么?” 项庄朗笑:“秦朝穷兵黩武,始皇帝一心只图享乐,妄求仙药,秦国何能久存?” 项庄不禁朗笑,笑声放//荡不羁,“如侄儿邈邈一身,尚能看出秦国不会久存,何况如曹伯父呢?我希望……曹伯父能够认真思考局势,若是觉得侄儿所言有理,可放弃睢阳官职,与我们项家一同避难吴会之地,不出三年,项家必然崛起!” 。。。。。。 清晨,曹府门外,项庄与项声翻身上马,在马上,项庄拱手向曹无咎道别,曹无咎也微微点头,笑道:“侄儿昨夜之言,我会考虑,希望,你咸阳之行能够一帆风顺。” 项庄心中感激,有了曹无咎的书信,自己可以省去很多麻烦,便回礼笑道:“伯父保重,侄儿去了!” 项庄勒转马头,狠抽马鞭,扬长而去,杂乱的马蹄声也渐渐消失,就在项庄身影慢慢消失的时候,曹凤从院墙拐角探出头,长叹一声,自言道:“项庄哥哥一路保重,凤儿会在这里为你祈福……” 咸阳东境,始皇帝曾在此处修建兰池,引渭河水灌入池中,兰池长二百里,宽二十里,就池中修建宫殿,还以巨石雕刻一条巨鲸,十分宏伟,兰池附近,绿树成荫,也是一片游玩之所,就在这一天,一支二十余人的队伍,游览在兰池附近,为一人,穿着华丽,在他身旁,一名儒生和二十余名武士陪侍在侧。 为中年人心情大好,他就是一统天下,号令四方的秦国始皇帝赢政,此时他站在池边,遥望池中央,高大的宫殿,一条巨鲸仿佛傲立在池中,如果能赶上雾天游览,会有身临仙境的感觉,而且,如此浩大工程,耗费了自己两年的国库收入,若是如此美景,不能博得神仙眷顾,在此居住,真是白费一番苦心了。 始皇帝此时心情大好,他伸手指向池中央的宫殿,那里名叫蓬灜,是取蓬莱,瀛洲的头一个字,故名‘蓬灜’,始皇帝指着宫殿,笑道:“我们去宫殿看看。” 一旁,儒生打扮的人已年过六十,他是秦国的丞相王绾,因为是微服出巡,所以,他便化身一名儒生,陪在始皇帝身旁,此时得始皇帝命令,王绾笑道:“听说,蓬灜殿共有三层,每一层,都象征着天宫,十分华丽。” 始皇帝不由爽朗大笑:“如此别出心裁,朕更要去看看。” 众人缓缓向前行去,在有不远,便可以抵达通天桥,从桥上可以越过池水,抵达蓬灜殿,而那里,也将有始皇帝的中军守卫,只有始皇帝一行人才能进入,就在始皇帝怀着好奇与期盼的心情行走在兰池岸旁的时候,一彪人马,突然驭马而出,拦住了始皇帝一行人的去路。 “此……此路是我……我……我开!此……此……此……此树是我……我栽,要……要想走……走……走此路!留下买路……路财!”为一名大汉,脸上一条深深地刀疤,显得十分狰狞凶狠,但他的磕巴,却又让人觉得哭笑不得,但始皇帝此时已经意识到,这是一伙土匪,而且,是在自己刚刚修建的兰池附近,他的脸色极为难看,心中的怒火也燃烧到了极点。 第21章 始皇遇盗(下) 一旁,王绾更是焦急难耐,脸都吓白了,虽说,在京师附近遇到土匪,算不上什么新鲜事,但这次土匪打劫的对象不同,他们居然敢打劫雄霸天下的始皇帝,这是吃了雄心豹子胆吗?如此想着,王绾心中的怒火越来越旺,他不由走上前,护住始皇帝,斥道:“你们是什么人?天子脚下,敢如此昌阙吗?” “老……老……老头,你给……给我滚开,老子……要……要……啊要……要钱!”为的土匪结巴道。 始皇帝黑着脸,推开王绾,走前一步,怒道:“如果我没钱呢?” “那……那休怪老……老子不客气……不客气了!”土匪面目狰狞,虽然说话结巴,但手下刀法,可一点不含糊,怒吼着率先杀来,身后,有五十余人一起跟着土匪头头,向前冲来,始皇帝愤怒拔剑,身后的侍卫已纷纷冲了上去,与土匪杀作一团。 王绾年岁已高,始皇帝愤怒将他拽到一旁,挥剑砍死了一名企图偷袭自己的土匪,双方杀得不可开交,但毕竟始皇帝的贴身侍卫,都是百万军中挑出的精锐,武艺高强,锐不可挡,将土匪杀得四处乱串,就在土匪格挡不住,四散溃逃的时候,不远处,一波七百余人的军队急奔来,为百余名骑兵已纷纷将土匪围拢,为军官身穿皮甲,抽//出五尺长剑,怒吼:“统统格杀!” 很快,惨叫声响成一片,秦军强大的弓阵将企图逃窜的土匪射死在兰池岸旁,这时,那名为的军官跃下马,奔到始皇帝身前,躬身行礼:“中郎将章邯救驾来迟,请皇帝陛下治罪!” 始皇帝此时已从愤慨中冷静下来,看着满地的土匪尸体,满意点头,犀利的目光落在章邯身上,朗笑道:“你叫章邯?” “末将就是章邯。” 始皇帝大笑,大手一挥:“你起来吧,朕记住你了,可率军护驾,朕要去蓬灜殿。” 章邯得始皇帝褒奖,心中暗喜,立刻起身,向军队下令:“列阵,护驾赶往蓬灜殿……” 。。。。。。 蓬灜殿共有三层,每一层,都穷极奢华,拳头大小的夜明珠被镶在穹顶,用来当作日月星辰,墙壁上,由各国名匠刻画的群仙会更是美不可言,宫殿的物品也统统用黄金打造,奢华无比。 而始皇帝此时已没有了游览的兴致,他来到大殿,在软席上坐下,众人纷纷给始皇帝行礼,其中,有两个人已跪在始皇帝身前,他们分别是内史贾宏和咸阳令阎乐,土匪打劫圣驾,生在京都附近,主要的责任人,就是他们二人。 而王绾此刻,心中也同样忐忑不安,京城附近出现盗匪,自己责无旁贷,而就在王绾内心胡乱思索的时候,始皇帝重重哼了一声,目光深冷而无情,看着底下跪着的贾宏与阎乐,呵斥道:“朕自登基已来,称王二十五年,称帝六年,从未遇到过这种事情,居然会在自己的都城附近,遇到强盗,这件事,朕要严办!” 二人皆吓得瑟瑟抖,不久,内史贾宏颤声道:“回禀皇帝陛下,这些盗匪,并非盘踞在兰池附近,应该是近日游荡至此。” “砰……”始皇帝猛击御案,呵斥道:“难道,他们刚来,就与朕相遇了吗?是朕赶得时间不巧,还是朕应该先和你们申请何日巡游兰池呢?” “微臣不敢,”贾宏大骇,叩头请罪。 殿内出现了短暂的安静,不久,始皇帝猛然起身,看着跪在面前已瑟瑟抖的二人,呵斥道:“这件事,丞相王绾也有责任,朕就不予追究了,但你们必须在十天内,给朕查出土匪来援,彻底整治京畿附近的匪盗,若是再有土匪横行咸阳附近,朕诛你们三族!” “我等一定全力搜捕。”二人再次磕头,始皇帝冷哼一声,大步向殿外行去。 。。。。。。 夜晚,当咸阳城沉浸在一种诡异的紧张氛围之中时,一辆马车,缓缓行进在街中,马车穿街过巷,终于,在一家不起眼的酒肆前停下,马夫掀开车帘,阎乐从马车内走出,跳下马车,掸掸身上尘土,四处张望片刻,快步向酒肆内走去。 酒肆是一间二百平米的大房子,分为大堂和几个雅间,一名伙计,引着阎乐走向了一个雅间,门帘被掀开,阎乐缓步走入。 屋内光线极暗,一名身材中等的中年人坐在窗旁喝茶,阎乐躬身行礼:“小婿拜见岳父大人。” 此人是宫中内侍,名叫赵高,官拜中车府令,掌管皇家御用马车,但因为赵高对秦朝刑法禁令默记于心,得始皇帝喜爱,经常留在身边,参与国政要闻,并且,始皇帝将二公子胡亥,托付给赵高教授,赵高一向攻于奉迎,得胡亥赏识,这些年,赵高才能游刃在始皇帝于胡亥之间,成为了二人十分信任的心腹。 也正因如此,朝中许多官员,巴结赵高,阎乐就是其中之一,他迎娶了赵高的养女,成为赵高名义上的女婿,深得赵高信任。 白天生的始皇遇盗的消息已风靡咸阳,大街小巷,男女老幼,无论是官宦人家还是贫民百姓,都已知晓,赵高也不例外,他此时约见阎乐,就是为了此事,阎乐也心知肚明,他进入屋内,给赵高行礼,坐在了赵高身前,不等屁//股捂热,急忙说道:“皇帝陛下已经动怒,这件事十分棘手,如果处理不当,会被斩,请岳父大人指点迷津。” 赵高见阎乐如丧家之犬,惶惶不可终日,不由冷笑:“天塌不下来,你慌什么。” 赵高随手拿起桌上的茶碗,轻抿一口,茶香四溢,赵高感觉精神一振,这时,他眯着眼笑道:“这件事由内史牵头,贾宏是扶苏的人,那么,这件事会由缉捕盗贼变成两个政治体的暗暗斗争,事情变得复杂,我们也可渔翁得利。” 阎乐不解,静静等待着赵高的指示,赵高也看出,阎乐是个没主见的人,只得轻叹一声,自己当初,怎么选了这么个窝囊废,但赵高并没有把不悦表露在脸上,他沉吟片刻,轻声道:“让贾宏在明面上跳吧,我们只需要暗中处理掉扶苏的党羽便可。” 阎乐起初没有明白赵高的用意,但很快,他脑中灵机一闪,不由理会了赵高的深意,与赵高对视,彼此会心的笑了。 。。。。。。 清晨,咸阳城内,两股势力游荡在街中,一波是内史府衙门的衙役,而另一波,是咸阳令麾下的三百士兵,他们挨家挨户搜查,寻找着与土匪相似的百姓和一些地方豪强,纷纷押入大牢。 一天过去,风//波并没有因此而停息,当太阳再次升上天空,一场抓捕土匪的党派之争悄悄升级,不少朝中支持扶苏的官员,都被暗暗清洗,已各种罪名,将他们严刑毒打,定谳死罪,很多人,都离奇的死在狱中,风//波持续了半月之久,喊冤声响遍整个咸阳……。 。。。。。。 咸阳宫大殿,百官朝贺,始皇帝高坐在上,身旁,两名侍女高举掌扇,而在他身前,便是每日都会陪在身旁的中车府令赵高,赵高此时已走到玉阶前,高声大喊:“皇帝陛下有旨,上朝……” 宫门外,百官列队,缓缓向咸阳宫正殿行入,为之人,乃是王绾,他官居丞相,是百官之,在他后面,官员们按官职大小,依次进入。 不久,赵高高喊:“山呼。” 百官跪地:“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山呼”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三声呼喊之后,赵高退到始皇帝身旁,百官也各自归位,短暂的沉默, 始皇帝朗声问道:“阎乐出列。” 阎乐弯着腰,走出朝班,来到大殿中央,跪伏在地,不久,始皇帝喝问道:“咸阳缉捕盗贼之事,办的如何了?” 阎乐心中一紧,始皇帝终于问起此事了,心中虽然打鼓,但阎乐不敢有半分表露,只得暗思言词,不久,阎乐朗声回道:“禀告陛下,臣奉命对咸阳城进行搜捕,共查明与土匪有关之人七千八百人,与土匪暗中勾结的官员,有三百一十二人。” 始皇帝微微点头,又看向殿中王绾,问道:“王爱卿,最近京中,可有盗贼出入?” 王绾惶恐,急忙走出,跪伏在地,朗声道:“回禀皇帝陛下,没有。” 王绾回答声音洪亮,始皇帝满意点头,又问:“那日兰池盗匪,可查清,他们来自何处?” “回禀陛下,兰池遇到的盗匪,是从陇西一带流亡至此,一共有三百余人,已被剿捕殆尽,请陛下安心。”王绾回答后,悄悄抬头觑一眼始皇,见他也在看着自己,心中不由打鼓,再次低头不语。 不知过了多久,始皇帝才长叹一声,令道:“爱卿退下吧。” 王绾如临大赦,立刻叩谢恩,起身回到自己的位置上,不久,始皇帝的目光再次落在阎乐身上,他本想嘉奖阎乐,但他突然想起,这次缉捕盗贼,是有内史牵头的,如果仅仅只封赏咸阳令,恐怕不妥,乃高声令道:“内史贾宏何在?” 贾宏缓步走出,来到阎乐身旁跪下,行礼后回道:“陛下,臣在。” “咸阳缉捕盗贼,内史府当其冲,与咸阳县衙各记功,朕要赏赐你们。”始皇心情大好,刚要继续说下去,却被贾宏打断:“陛下,臣有话要说……” 第22章 海归之人 始皇帝略显不悦,朗声问道:“卿有什么话,尽管说。≥≧” 贾宏略作沉思,整理言辞,缓缓说道:“陛下,臣要弹劾阎乐。” 一旁,阎乐身子一颤,他不由瞪了一眼贾宏,但大殿之上,阎乐不敢作,只得隐忍,而就在此时,大殿内响起了一片议论之声,始皇帝身旁的赵高走上前,高声大喊:“肃静!” 议论声在赵高的喝喊声中戛然而止,这时,贾宏继续说道:“陛下,这次咸阳缉捕盗贼,阎乐假公谋私,排除异己,坑害百姓,刚刚,阎乐汇报的人数中,有七成百姓是无辜的,有九成的官员,根本不可能与盗贼生关系,请陛下明察。” 贾宏的话,引来了大殿中,众人又一轮的热议,这次,赵高没有叫停众人的议论,始皇帝此时也阴沉着脸,阎乐报水帐,自己心中何尝不知,但始皇看中的不是过程,而是结果,盗贼之事,有一个漂亮的收尾,才最重要,但贾宏却偏偏捅破了这层窗户纸,让始皇帝颜面扫地,只得喝问阎乐:“阎乐!你可有话说?” 阎乐最担心的事情终于生,贾宏果然弹劾自己了,但赵高曾经明言,会帮自己脱险,前提是,自己必须矢口否认,绝对不能牵出赵高,正在阎乐踌躇时,始皇帝再次怒吼:“阎乐!你有什么要向朕解释的吗?” 阎乐身子一颤,匍匐在地,高声禀告:“陛下,臣冤枉,请陛下明察……” 看着跪在地下的阎乐,始皇帝本想大雷霆,一旁,赵高悄悄告知:“陛下,听说,盗匪昌阙,大多活动在京畿附近,阎乐抓捕盗贼,曾缉捕了贾宏多名亲信,会不会他的弹劾与此事有关?” “你是说……阎乐是冤枉的?”始皇斜睨赵高,赵高赶忙躬身回道:“臣只是认为,若是陛下觉得疑点重重,可以派人再查。” 始皇帝听出了赵高话中之意,这件事,绝对没有贾宏说的那么简单,但也不会如阎乐汇报的那么浮夸,两人的汇报,都存在偏差,但这件事已经过去,始皇帝不想在提起,便喝令道:“你们都退下吧,这件事,不用再议。” 阎乐心中一松,磕头谢恩,起身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但贾宏略显不甘,他还想在说什么,不远处,王绾轻咳一声,贾宏悄悄看向王绾,王绾右手在怀中摆了摆,示意贾宏不要再说,贾宏只得叩:“臣谨遵陛下旨意。” 贾宏回到自己的位置上,赵高再次上前询问:“还有何人有事要报?” 就在众人皆不再言语,赵高准备高呼退朝的时候,一名侍卫走入,来到大殿中央,拱手禀告:“皇帝陛下,宫外有一人,自称徐福,在外求见!” 始皇帝眼前一亮,急忙问道:“谁……?” “徐福。” 始皇帝不由兴奋起身,自言:“他终于回来了。” 这个出海多达三年的徐福,是始皇帝最信任的方士,不知道他这次回来,能不能带给自己长生不老药,始皇帝带着期盼,令道:“快带他进来。” 侍卫唱诺离去了,始皇帝龙颜大悦,坐回到龙榻上,笑道:“今天,是个好日子啊。” “是啊,陛下,希望这次徐福能够带回陛下想要的东西。”赵高在旁奉承,始皇帝微笑点头,不久,两名侍卫引着徐福,走入大殿,徐福缓步走上台阶,很快来到大殿中央,跪下行礼:“草民徐福,见过陛下。” “徐卿快快请起。” 始皇帝兴奋过头,居然想自己去扶起徐福,一旁,赵高眼疾手快,拉住始皇,始皇这才现,自己有些失态了,不由朗笑道:“爱卿这次出海,可曾到那蓬莱岛上,替朕求取仙丹?” 徐福假作为难之状,叹道:“陛下,臣几次接近仙岛,奈何海中有神兽相阻,草民多次试图登岛,都不能抵达。” 始皇叹息,神兽相阻,难道自己真的没有仙缘吗?原本刚刚燃起的一丝希望,此时又一次化作乌有,始皇沮丧之极,却是徐福在此时,把握机会,朗笑道:“陛下莫急,草民还有办法,求得仙丹。” 始皇眼前一亮,急道:“快说。” 徐福微一行礼,拱手道:“请陛下赏给臣五百童//男童女,臣带着这五百童//男童女,出海贡献仙人,仙人大悦,必然会收回神兽,草民便可借机,求得不老药,献给陛下。” “呵呵,朕允了!” 始皇不由大笑,徐福叩谢恩,始皇又命内侍取来天书,放在徐福面前,笑道:“你看看,这个天书有什么不同?” 徐福诧异,打开一看,内有四个大字,‘亡秦者胡’,这是怎么回事?徐福心中不由打鼓,这时,始皇帝笑言:“这是卢生出海,求回的天书,爱卿看看,有什么玄机吗?” 徐福这才明白,原来,这是卢生从东海带回的天书?想着,徐福不由心中冷笑,自己与卢生,都是靠着骗术,抓//住始皇帝求不死仙丹的**,混吃混喝,而这个天底下,怎么可能会有天书,但徐福心中明了,他不能说破,一旦说破,就会连累自己,乃佯装吃惊道:“这是仙人给陛下的暗示,胡人将会袭扰边疆,陛下可派遣大将守边,以保无虞。” 始皇帝听了徐福之言,不禁大笑:“朕早就派蒙恬将军出兵三十万,讨//伐匈奴,算算时间,蒙恬也该报捷了。” 停了下,始皇帝看着朝中重臣,朗笑道:“仙人保我大秦,赐我天书,他日,朕得长生药,必可永保青春,我大秦也将永世繁荣,天下昌平。”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 夜晚,始皇帝正在奋笔疾书,在几份竹简上批阅奏折,不久,始皇帝抬头看向一旁掌灯的赵高,沉声问道:“卢生怎么还不来?” 赵高回头看了看沙漏,内侍已经去了半个时辰了,按照时间推算,应该快到了,乃回复始皇:“陛下,已经半个时辰了,应该快到了。” 始皇点头,继续低头处理奏折,这时,一名毗人匆忙入内,来到始皇御案前,跪下禀报:“陛下,卢生在十天前,已不知去向!” “不知去向?”始皇帝猛然抬头,拍打桌案,愤怒吼道:“什么叫不知去向……?” 毗人吓得瑟瑟抖,“听说,十天前,他匆忙离去,再也没有回来。” 时间仿佛静止了,始皇帝惊愕的坐回到软席上,他仿佛预感到了什么,但他不愿相信,这时,赵高给毗人递个眼色,毗人会意,匆忙离去了,屋内只剩始皇帝和赵高两人,不久,始皇帝怒道:“去传旨,让贾宏全力稽查此事!” 赵高没有急于离去,他将桌案上杂乱的奏折收拾好,这才开口说道:“陛下,贾宏为人耿直,做事不留余地,卢生的离去还不知所谓何事,臣建议,不妨任命章邯暗中查访此事,暂时不要声张为妙。” 始皇帝听了赵高之言,略显不耐道:“就依你之言,让他三天内,给朕一个交代。” “臣遵旨,这就去办。”赵高把奏折摆放好,给始皇帝行个礼,这才匆忙离去。 。。。。。。 夜晚,一辆马车停靠在章邯府门前,驭马的马夫走上台阶,奋力敲门,不久,一名老奴走出,不耐烦询问何人,马夫告知,中车府令前来拜访,老奴方才开门,让进赵高,自己急忙向后宅汇报去了。 章邯得知赵高来访,匆忙穿戴衣冠,向客堂行去,过了后院小亭,章邯却忽然顿住了脚步,他心中不解,赵高这么晚来,会是什么事呢?沉思中,章邯实在猜不出来,索性,放开步伐,快步向前行去。 赵高坐在客堂内,品着茶水,心中得意之极,如果始皇任用贾宏彻查此案,他会不会借机,彻查阎乐呢?答案很肯定,他一定会这么做,但章邯不同,他是一个武将,没有那么多的心眼,更重要,赵高也想把章邯拉到自己门下,这样,自己在朝中又多了一个势力点。 但赵高也有忧虑,他担心,章邯不会甘心屈服自己,所以赵高也给自己留了条路,如果章邯不肯站在自己这边,他就甭想在有晋升的机会,甚至,自己会就这此事,除掉他,就在赵高心中暗思之时,急促的脚步声从门外传来。 “赵大人深夜来访,章某未能远迎,还请见谅。”章邯抱拳,走入客堂,这时,赵高也起身笑道:“是我打扰章将军了。” 两人皆大笑,各自入座,一名丫鬟端来两杯茶水,放在二人面前,转身离去,屋内出现短暂的安静,但很快,赵高端着刚刚送来的新茶,品一口,笑道:“少府韩通,年老多病,已经不能胜任,陛下正在思讨由何人接任,我各人认为,这个位置非章将军莫属。” 章邯心中已极快的度思考着赵高的话,终于,他听出了一丝味道,赵高在话语中,试探自己,如果自己表态,愿意支持他,他必然会推荐自己接任少府,这倒是一次机会。 章邯虽然是武将,但在这个纷乱的秦国,想要升官,除非有十分强大的门庭或者后台,否则寸步难行,如此想着,章邯抱拳笑道:“只要赵大人不弃,我愿鼎力相随。” 赵高要的就是这句话,此刻赵高眯着眼,得意的笑道:“但是,我今天来,是传达陛下一道密旨,这件事办妥,你升职之日不远了……” “愿听赵大人吩咐。” 不久,屋内传来二人爽朗的笑声。 第23章 关中大索 咸阳宫大殿,始皇帝高坐在上,今天他心情极度不好,章邯跪在大殿,向他汇报着这几天的调查情况,卢生,鲁国皇族后裔,在燕地长大,常怀复鲁志向,才会来咸阳,已术士身份混进皇宫。 此时,大殿内很静,章邯见始皇帝没有暴跳如雷,心中稍安,继续说道:“陛下,臣探访得知,卢生曾经并没有出海,他一直隐迹在咸阳城,而那本天书,名曰《录图书》,源自一本杂谈,还有……” 章邯此时看到了始皇帝脸色乌青,显然他已强压心中怒火,随时可能爆,殿內再次陷入安静,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等待着下一秒,风暴的来临。 许久过去了,风暴并没如大家预计中来临,很快,始皇帝冷冷问道:“还有什么?” “还有,卢生经常会与咸阳儒生探讨时事,枉议朝政,咸阳几次的儒生风//波都是卢生背后挑唆。”章邯再次回禀。 始皇帝没有了刚刚的暴怒,此时,他的心中,略微平静了许多,自己误信匪人,迷恋仙术,才会上当,但始皇帝并不认为,这些错误是自己造成,而且,这个世界一定有神仙,只是,不能盲目信任方士,误中诡计。 这时,始皇帝挥手令道:“这件事,你办的很好,下去吧。” 章邯叩,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此时,大殿死一般静,始皇帝已无心听取朝政,他准备回去好好想想,该如何处置此事,就在始皇帝起身的刹那,他的目光不由自主撇向徐福,自己待卢生不薄,他尚且欺骗自己,那徐福呢?他是否也在欺骗自己呢? 始皇帝的内心闪过一丝杀机,但他没有作,而是干咳一声,缓步走下玉阶,向殿外行去,不久,大殿内回荡着赵高的呼喝声:“早朝已毕,众臣山呼。”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 早朝刚刚结束,徐福便急不可耐的回到府中,始皇帝退朝时看着自己的眼神,让徐福感到了危机和紧迫,他从来没有感受过,死亡离自己这么近。 卢生的潜逃,到底因为什么,徐福不知道,但他突然的潜逃,却已深深的威胁到了自己,这无疑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自己必须想办法,尽快离开咸阳。 但眼前的危机,必须想办法渡过,如今朝廷如日中天的,只有赵高,徐福暗下决心,无论如何,必须牵上赵高这条线,才能保住自己一命。 如此想着,徐福喊来自己的徒弟,让他备上礼物,匆匆向中车府衙而去。 。。。。。。 始皇帝今天没有暴跳如雷,这让赵高感到意外,据自己的了解,这似乎是第一次,但同样,始皇帝的忍耐,必然会掀起咸阳更大的风暴。 山雨欲来风满楼,赵高轻叹一声,以自己对始皇的了解,恐怕,这次卢生案,牵连的不仅是徐福,恐怕,就连儒生们,也难逃厄运,一场大屠杀正在慢慢酝酿,赵高不会为儒生们的悲剧感到惋惜,但他想知道,自己在这次风//波中,能够得到什么。 就在赵高神游四海的时候,赵成不知何时,已来到赵高身旁,他是赵高的弟弟,在赵高府衙打理内务,处理一些闲杂琐事,也替赵高办理一些不能见人的地下活动。 不久,赵高从沉思中醒来,赵成轻声道:“哥哥,徐福来了,在客厅求见。” 赵高冷笑一声,徐福能来,在自己的预料之中,始皇帝已起杀心,他能不着急吗?如此想着,赵高轻拍赵成肩膀,笑道:“走,随我去会会徐福。” 客厅里,一名府兵端来茶水,放在徐福身前,朗声道:“中车大人马上就到,徐先生少待。” 徐福点头,府兵离去了,这时,徐福用手抚//摸着桌子上的百镒黄金和一对玛瑙仙鼎,这些东西都是自己最心爱之物,但为了保命,徐福此时只能忍痛割爱,苟活性命,想到财务即将送人,徐福不禁轻叹一声:“唉……” 这时,从客厅外传来赵高爽朗的笑声:“徐翁遇到什么事了,如此愁眉不展?” “呵呵,拜见赵大人。”徐福强颜欢笑,起身行礼,赵高也回礼笑道:“今天是哪阵风,把您给吹来了?” 两人皆大笑,分宾主入座,赵成也坐到了赵高身旁,短暂的沉默,徐福将桌上的礼物向前一推,媚//笑道:“小小礼物,不成敬意,赵大人莫要嫌少……” “这怎么可以,徐翁,无功不受禄,这些东西,您还是收回去吧。”赵高把礼物推了回去,徐福略显尴尬,叹道:“我今天正好有事相求,赵大人您就别客气了。” “哦?徐翁说说看,我赵某人能办到,一定尽力……”赵高眯着眼,朗声大笑。 半个时辰后,徐福匆忙离开了中车府衙,赵高在客厅内往来踱步,自己该如何替徐福开脱?此时的始皇正在气头上,若是自己言辞有半点疏漏,极有可能会被迁入其中,但看着徐福送来的礼物,赵高还是动心了。 不久,赵成回到了客厅,向赵高点头:“人已经送走了。” 赵高这才回到软榻上坐下,看着桌上的礼物,心中酝酿着说词,一名府兵急步走入,来到赵高身旁,轻声道:“大人,宫中来信,陛下让您去一趟。” 。。。。。。 始皇帝正在咸阳宫后院练剑,他中等身材,体格偏胖,但舞起剑来却十分熟练,而且,大有气吞山河之势,始皇帝今年已四十四岁了,征伐六国之后,他已经很久没有练剑了,此时舞剑,始皇帝还是明显感觉到自己的剑法生疏了。 不久,赵高急步走来,始皇帝收起剑式,长出口气,赵高伸手接过剑,站立在侧,始皇帝轻叹一声,他想起自己今年已有四十四岁,不由叹道:“老了,舞剑大不如前了。” “陛下//身体还硬朗着呢。”赵高笑道,始皇帝却没有赵高这样乐观,他缓步向威德殿行去,年老色衰,让始皇帝对长生药的渴望越来越强,短暂的思索,始皇帝看着赵高,问道:“卿以为,徐福此人,可信度多少?” 赵高来时,已料到始皇会提起此事,卢生的潜逃,使得始皇帝对徐福产生了怀疑,所以徐福才会找自己帮忙,此刻始皇突然问起,正在赵高预料之中,他不由回笑道:“徐福若心中有鬼,也不敢回咸阳复命,早已飘洋大海逃生了,既然他这次信誓旦旦提出,带着童//男童女出海,应该有十成的把握,臣认为,徐福可信度极好。” 始皇帝也觉赵高所言有理有据,不觉点头,他此时心情大好,赵高在旁看在眼中,又借机迫一句道:“卢生潜逃,不会逃得太远,陛下不妨大索关中,捉拿卢生,严惩不贷,以儆效尤,让天下之人明白,欺君之人不得好死。” 始皇帝陷入沉思之中,赵高不禁森然冷笑,自己的目的不是为了抓捕卢生,而是要借机把章邯提拔起来,为自己增添一颗有利棋子。 始皇帝短暂思索,点头笑道:“卿言甚是,这件事可交由章邯处理,朕觉得此人,办事谨慎,是个可塑之才。” 说完,始皇帝似乎想起一事,不由问道:“近期,韩少府多次提出,想告老还乡,朕心中着实不忍放归,但他年老体弱,朕不得不考虑由谁接任,卿可有人选举荐一二?” 这就是赵高此次真正的目的,此时始皇帝提起此事,赵高假作沉思,不由笑道:“陛下,章邯就兰池事件之后,卢生事件也缕立齐功,此人可就任少府。” 始皇帝沉思片刻,令道:“就他吧,你回头拟旨吧。” 赵高大喜,领命,准备离去,始皇帝却又叫住赵高,赵高立刻警觉起来,他回过身,惊讶的眼神已经不见,留给始皇的,依然是那对波澜不惊的双眼,轻声问道:“陛下还有什么吩咐?” 始皇帝沉思片刻,卢生能够带动儒生们妄议朝政,可见,这些儒生们已经深深威胁朝廷,而且,自从秦国一统天下以后,儒生们多次干预朝政,掀起过不少风//波,尤其是当年的焚书案,始皇帝历历在目。 思路越想越远,始皇帝心中泛起了杀机,如果不从根本上解决儒生,以后,还不知会掀起多大风//波,那时,自己还有没有能力平息? 想通这一点,始皇帝冷哼一声,令道:“卢生案,牵连的儒生们也一并处理,这件事,你一并通知章邯处理。” 说完,始皇帝凝视远方,冷冷说道:“要不惜一切代价,处理好这件事,哪怕,必要时,动用武力也是可以的。” 赵高终于明白,始皇帝果然动了杀心,一切,都不出自己的预料,这件事,也将是焚书案后的又一起大狱,对某些人而言,将会是灾难,但对赵高而言,这将是一次机会,一次打压扶苏的机会,有人起就要有人落,扶苏的党羽必须铲除,否则,扶苏登位,自己必死无疑。 想到此,赵高双手抱拳,“臣……这就去办。” 第24章 章邯之悔 赵高乘马车离开咸阳宫,在府兵的护卫下,来到了东乐街,马车穿行大街,百姓纷纷避让,躲闪不及的,被马车撞倒,有的甚至被马车碾压,惹来众人不满怒骂,府兵挥鞭怒斥百姓,不久,赵高的马车在胡亥府前停下,赵高掀帘而出,向府内行去。 后宅别院,歌舞声声,几名美丽的舞姬婀娜多姿,翩跹而舞,胡亥左//拥//右//抱,两名美丽的女子依偎在胡亥怀中,举着酒杯,娇滴滴的劝酒,这时,管家慌忙奔入,急道:“公子,赵大人来了。” 胡亥略显不悦,呵斥道:“慌什么?难道本公子还要给他请安吗?” 胡亥话音刚落,赵高已快步走入,乐声戛然而止,舞姬也纷纷退去,这时,赵高犀利的眼神落在胡亥怀中的女子身上,女子不由大骇,躲避赵高的目光,胡亥尴尬笑笑,呵斥众人离去。 屋内渐渐变得安静,只剩胡亥和赵高两人,这时,两名侍女端来茶水,分别放在二人面前,胡亥端茶呷一口,笑道:“赵大人今天怎么有空过来了?” 赵高此时,已渐渐冷静下来,他把刚刚的不悦,隐藏在心底,尽量不显露出来,但胡亥的表现,还是让赵高极为不满,他与扶苏同样是始皇帝的儿子,但扶苏礼贤下士,深得人心,而胡亥,每日只知道玩女人,喝酒取乐,完全没有一个公子应有的责任感和远大目标,想到这一点,赵高心中有些懊悔,早知道胡亥如此无能,当初扶持扶苏,也许今天会是另一种局面。 但自己为了胡亥,已经得罪扶苏,甚至是势不两立,如果胡亥不能登基,扶苏上//位,自己必死无疑,没有退路的选择,使赵高对前途看的更清,更明了,想到此,赵高轻叹一声,他知道,自己此时想这些,都是无用的,便直入主题,冷笑道:“卢生潜逃,朝野震动,这个公子听说了吗?” 胡亥这几天,一直在宠幸两个刚刚收入府宅的美姬,根本无心理会外面会生什么,此刻赵高问起,胡亥根本不知该如何回答,但他又不想赵高知道,自己一无所知,只得略作沉思,笑道:“听说了,不知道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赵高看出了胡亥的敷衍,他心中大恨,但嘴上却不能指责胡亥,只得笑道:“这件事陛下已经下旨,关中大索,严查此事,我们不妨,借着这次机会,打压扶苏党羽,这会对公子夺储,有利无弊。” 胡亥听到夺储二字,不由笑开了花,眼前的荣华富贵,只是水中月,镜中花,但夺储登基却不同,只要自己当上皇帝,美女享之不尽,美酒喝之不干,这种生活,才是自己想要的,想到这,胡亥心情大好,笑道:“还请赵大人多多设谋,我一定言听计从。” “可是公子每天只闷在府中,不关心国家政事,不在陛下面前表现能力,恐怕早晚会被扶苏比下去。”赵高叹道。 胡亥听出赵高责备之意,拉下脸来,不悦道:“已赵大人之意,我该如何呢?” 忠言逆耳,赵高见胡亥变色,也提高声音道:“公子若想夺取皇位,此时就必须听我的,收敛自己,多在陛下面前谈论政事,让陛下看到公子的实力,也证明,公子并不是一个只懂花天酒地的人,这样,我在为公子设谋,铲除扶苏党羽,扫平阻碍,公子还愁不能登基吗?” 说到这,赵高顿了下话语,看着胡亥,见他还在听,便继续说道:“如果公子继续沉沦下去,一旦扶苏登基,公子恐怕将会失去眼前的一切,而且,扶苏绝对不会像现在这样,养着公子一辈子。” 胡亥被后面这句话镇住了,扶苏不会允许自己花天酒地,这是必然的,他不由心中打鼓,语气也软了几分,叹道:“可我毕竟不是长子,自古立长不立幼,我怕……” “公子不必担心,我自会为公子铺路。”赵高说的信誓旦旦。 不久,赵高喝口茶,拱手起身,嘱咐道:“我府中还有事,先回去了,公子千万莫忘我给您说的话,还有,扶苏这几天就要回来了,公子在这个时候,更要注意言行举止,莫让他们抓//住任何把柄。” 胡亥点头,起身笑道:“我记住了,赵大人慢走。” 。。。。。。 赵高回到府衙,已经是下午了,一进门,赵成迎了上来,轻声道:“章将军在府中等候多时了。” 赵高微微点头,章邯来的正好,免得自己派人去请,乃快步向客厅行去。 章邯此时在客厅品茶,听到脚步声,章邯慌忙起身,这时,赵高快步走入,章邯迎上去,躬身施礼:“末将见过赵大人。” 赵高点头回礼,二人分宾主入座,章邯拱手笑道:“上次,多谢赵大人指点,末将这次能得皇帝陛下嘉奖,心中甚喜,特备上薄礼,来赵大人府上答谢。” 赵高斜睨一眼桌上的礼物,是一个铁箱子,如果自己猜的没错,应该是黄金,这份礼物,可是够重的了,想到这,赵高不禁大笑,“章将军,我今天也要恭喜你了,陛下已经允诺,将提拔你为少府,这几天,圣旨就会下达。” 章邯眼前一亮,赶忙起身,单膝跪地,给赵高行一大礼:“卑职谢赵大人提拔。” 赵高见章邯如此殷勤,心情大好,起身扶起章邯,二人重新入座,这时,赵高笑道:“卢生的案子,章将军探查的够细致,但这还不够,陛下的意思,必须严查与卢生有关的任何人,并且,大索十日,尤其是儒生,统统抓捕。” 章邯听到赵高提起抓捕儒生,不禁诧异,叹道:“赵大人,咸阳儒生多达数百人,若是抓捕入神,会引来恐慌,而且,如此巨大的数量,我们会不会……” 章邯没有继续说下去,他觉得,有些话点到为止即可,若是说深了,反到引火上身,但赵高此时却已冷视章邯,半响,方才令道:“章大人,这件事不容置疑,必须全力去办,若是有半点疏忽,小心你的脑袋。” 章邯见赵高动怒,只得起身,叹道:“属下明白,一定办好此事。” 赵高满意点头,又道:“仅仅搜查儒生还不够,我这有份名单,这些人都曾与卢生有过接触,而且,卢生潜逃,他们责无旁贷,不可推卸,你按单抓人吧。” 章邯心中明了,这是赵高在借机排除异己,自己不能拒绝,否则,刚刚得到的少府职衔,恐怕转眼即逝,乃双手接过名单,朗声道:“属下一定全力缉捕,请赵大人放心,绝对会天衣无缝。” “好,我期待你的好消息,去吧。”赵高摆摆手,章邯转身离去了,这时,赵高见章邯已经走远,打开了章邯送来的箱子,里面,居然有三百镒黄金,赵高不禁愣住了,章邯从哪弄来如此多的黄金? 。。。。。。 天微微黑,章邯回到了自己的府宅,他的家坐落在闽东街,此时儿子章平早已恭候多时,见爹爹回来,立马迎了上来,陪着章邯回到书房,替他解下皮甲,不由问道:“爹爹,赵大人怎么说?” 章邯看着儿子,叹道:“陛下已经答应,提拔为父,担任少府一职。” 章平大喜,拱手笑道:“那儿子可要恭喜爹爹了。” 章邯却在此时,长出口气,叹道:“可是,这个官职,却要用无数人的性命来换,我心中不安啊。” “这是怎么回事?”章平不禁问道,章邯轻拍儿子肩膀,两人坐了下来,这时,章邯自嘲的笑了笑,说道:“赵高让我不惜一切代价,把朝中支持扶苏的人,都抓起来,还要抓捕儒生,大索十日,缉拿卢生,压力很大啊……” “这件事,和儒生有什么关系?”章平不解,如果说,缉拿一部分官员,是赵高摒除异己,那儒生们与他何干?为什么要抓儒生呢? 章邯见儿子不解,不由笑了,自己起初也不解,但回来的途中,自己苦思冥想,终于体会到了其中的味道,如果仅仅只是赵高对儒生反感,他不敢让自己如此明目张胆的抓捕儒生,如果大规模缉捕,其中,可能真的是始皇帝授意,那么,这件事自己若能办好,也许,会在始皇帝心中留下好印象。 章邯起身走到窗前,推开窗户,此时外面已彻底黑了,月亮和星星在空中一闪一闪,皎洁的月光洒落院子每一个角落,自己既然已经上了赵高这条贼船,想要在离开,恐怕已经很难了。 但自己若是听赵高安排,铲除扶苏党羽,那么,自己将会是扶苏的敌人,除非自己一心支持赵高,支持胡亥,否则,扶苏登基,自己必死无疑,不……!不是必死无疑,而是满门抄斩,想到这,章邯的后背,被汗水濡//湿。 想到自己已没有回头路,章邯开始懊悔,他很透了自己,为了升官,居然和赵高狼狈为奸,若是章家真的因为这件事而满门抄斩,自己死后,该如何去见列祖列宗,如何再入章家祖坟? 可后悔已经晚了,自己只能支持胡亥,只要胡亥登基,一切都将过去,想到这,章邯长长叹息一声,两行泪水从眼角滑落…… 第25章 骊山之行 骊山北麓,这里是始皇帝的皇陵所在,自从始皇帝十三岁登基,便由吕不韦主导,开始选址骊山北麓修建皇陵,后始皇帝亲政,铲除嫪毐,幽禁母后,逼死吕不韦,皇陵便转手到始皇帝手中,由他亲自指导皇陵的修建工作。 自商鞅变法后,秦国渐渐走向昌盛,走向强大,兵源充足,武器先进,铁质的矛头,箭头开始出现,为秦国强大的矛阵和箭阵打下了基础,同时,秦国的铜冶炼也十分精湛,秦剑最长可达到五尺,这也使得,抱有野心的始皇帝能够在数年内,平定六国,一统天下,而天下统一后,秦始皇并没有满足现状,征伐匈奴,扩建宫殿,修筑皇陵。 其中,尤以皇陵工程浩大,自天下一统后,始皇帝从各国调集徭役,多达数十万,原本的皇陵设计也被推翻,开始大规模构建皇陵,总面积多达六十平方公里,工程之浩大,古今未有,而且,每年累死病死之人数不胜数,据谣传,尸横遍野,阻塞渭河,可见皇陵工程之浩大。 此时扶苏与子婴已回到关中,但扶苏并没有急于赶回咸阳,他从函谷关入关之后,一路疾驰,来到了骊山北麓,皇陵修筑现场,这里此时,由蒙毅负责督造,扶苏此行,只是想见见蒙毅,了解咸阳近况,之后,赶回咸阳。 在距离骊山三十里远的地方,是数百座负责烧制陶俑的陶炉,每个陶炉有两名小工,拉动橐龠使其燃烧更旺,这些陶炉内的陶俑,将会按照秦军最骁勇的将士们为原形,制造俑身,守护皇陵,此时扶苏已来到陶炉旁,几名匠人正在排放炉内的热气,不久,又一批陶俑将会被抬出。 这些陶俑,将会制造数十万个,而且,每个陶俑都会配上兵器,这将会是秦国不堪重负的一大项支出,在扶苏眼中,陪葬皇陵的兵器如果储存国库,未来,将可以用来对抗任何突事件,但此时,却要随着父皇长埋地下,虽然可惜,但扶苏无能为力。 扶苏站在陶炉附近看了一会,一批批陶俑被抬出,面目栩栩如生,扶苏不禁叹息,回身看向子婴,子婴笑着摆摆手,二人同时上马,向骊山工地行去。 转过冶炼厂,来到了骊山脚下,一块块巨石从蜀地运来,正在装载木车,准备用人力拉上山去,而且,宽宽的驰道上,遍布着鲜血,显然,这里刚刚出现过事故,不知道又有多少人会命丧在此,但这种场景见多了,也就习以为常了。 越过驰道,众人奔驰在宽广的骊山甬道,不多时,来到了正在修建的骊山皇陵,深大的巨坑犹如无底黑洞,这里,将会是始皇帝的陵寝所在,据说,陵寝之中,已经贯通骊山之内,巨大无比,奢华无比,但工程尚未完工,路途难行,扶苏也就没有了下去一看的兴趣。 一名属官不知何时,已经来到扶苏身旁,躬身施礼:“给皇叔请安,给公子请安。” 扶苏此时正在看着浩大的皇陵工程,被属官惊醒,不由问道:“你们蒙大人呢?” 属官回身指了指山顶,笑道:“蒙大人正在山上视察,公子少怠,我去喊蒙大人下来。” 扶苏顺着属官的手向山上看了看,摇头道:“算了,本公子亲自上去吧。” 属官本想劝阻,扶苏已迈开步子向山上行去,子婴在旁摆了摆手,示意属官不必多言,属官只得低头跟在后面,这时,扶苏指着正在修建的骊山皇陵,问道:“这底下修了多深?” 属官见扶苏问起,探头向皇陵底部看了看,黑漆漆一片,只有零星的火把光亮传来,属官不禁打了个寒颤,禀告道:“回公子,据一名匠人说,已经打通了地下水池,几日前,淹死了七千多人,但皇帝陛下下令,旁行三百丈,方可告竣,依卑职之见,恐怕此时的皇陵应该有五百余丈了。” 扶苏点头,不再多言,快步向山顶行去,一旁,子婴却驻足观望,始皇帝如此浩大工程,死伤徭役无数,耗费国库存款,弥浩天下,会引起众怒,而且,赢氏家族世代掌管秦国,从未有过如此穷奢极欲的建造皇陵,子婴心中清楚,如果始皇帝继续这样无休止的挥霍下去,恐怕,秦国即使统一天下,也不能世世代代的稳坐江山。 可这些话,子婴只能在心中想想,他不能和任何人提起,一旦被人揭,即使自己是始皇的弟弟,也一样会受到惩治,如此想着,子婴不由暗暗叹息一声,这声音极小,却还是被一旁的扶苏听到,此时,扶苏停住了脚步,看着一旁深不见底的皇陵陵寝,扶苏叹道:“皇叔,如果我大秦世代国君,都如此靡费,如此建造皇陵,天下茫茫,苍生何苦?” 扶苏说话的声音略显生涩,他看了一眼皇叔子婴,又继续说道:“如果这次回咸阳,我第一件事,就是要举办招贤馆,广纳人才,改变秦国时局,第二件事,就是劝说父皇,取消皇陵修建,取消征伐匈奴,复兴农牧业,给百姓安稳生活,使六国后人没有任何机会和借口造反复国……” 扶苏还想继续说下去,子婴却已探手重重拍在他的肩膀,提醒道:“这里人多口杂,公子莫要胡言乱语,一旦被有心人听到,会有性命之忧!” “性命之忧?”扶苏默念一句,他还是有许多不甘,他心中久久难以平复,但皇叔的提醒,扶苏不敢不听,只能强压胸中怒火,微微点头,二人缓步向山顶继续行进,很快,穿过几道关卡,扶苏与子婴来到了山顶,远处,一群人围在一起,不知在商量着什么。 叔孙通最先看到了山顶上,手拿图纸的蒙毅,乃轻轻在扶苏耳边耳语两句,指向前方,扶苏顺着方向看去,果然看到了不远处的蒙毅,不由大笑,与众人向蒙毅所在之处行去,却在这时,蒙毅身旁的属官也现了走来的扶苏,提醒蒙毅,蒙毅这才现,扶苏,子婴等人已经来到了山顶。 蒙毅将图纸交给属官,交代几句之后,急忙向扶苏迎来,快到近前,蒙毅躬身行礼:“卑职见过公子。” “蒙大人督造皇陵,辛苦了,本公子刻意前来探望,还望蒙大人多多指教。”扶苏朗笑着扶起蒙毅,这些官场话是必须要说的,让这些属官知道,自己不是刻意来找蒙毅,此时,蒙毅也心领神会,笑道:“公子能来骊山视察,可见吾皇对骊山的重视,我们不妨进账谈。” 扶苏点头,几名属官各自忙碌,蒙毅带着扶苏一行人向不远处的大帐行去,快到帐口,扶苏吩咐苏角看守帐口,不许任何人入内,这才与蒙毅等人走进大帐。 很快,几名士兵端来茶水,放在众人面前,行礼离去,大帐门帘再次合上,但屋内光线依然明亮,蒙毅此时已失去了刚刚见面时的笑容,表情严肃,低头沉思着什么,不知过了多久,蒙毅才抬头说道:“公子,您离去的这段时间里,咸阳生了很多事情……” 子婴在这时打断了蒙毅,做一个噤声的手势,起身在帐篷附近看了看,蒙毅苦笑道:“皇叔不用担心,这里很安全,周围驻扎都是我的心腹。” 子婴这才放心,笑道:“蒙大人,你说吧,咸阳最近生了什么?” 蒙毅点头,沉声道:“自从公子北上誓师,绕道去齐地之后,咸阳开始变得动荡不安,起初,皇帝陛下游览兰池,遭到了土匪的打劫,皇帝陛下勃然大怒,命全城大索,关中全面剿匪,而咸阳令阎乐却借机排除异己,很多暗中支持公子的人都含冤入狱,悄悄遇害!” 扶苏大怒,右手猛击桌案,出一声闷响:“砰。” 但蒙毅却没有停下来的意思,继续说道:“不久前,方士卢生潜逃,又一次惹起关中动荡,听说,皇帝陛下准备任命少府章邯彻查此事,而章邯也是赵高的人,若是由着他们如此下去,公子堪危啊……!” 扶苏的怒火即将燃到顶点,自己离开,仅仅只有三个月,咸阳城内就要翻天了吗?想到这,扶苏愤然起身,怒吼道:“赵高是个什么东西?他吃了熊心豹子胆,居然敢和我作对,我回去,就要弹劾他,罢免他一切职务!” 说到这,扶苏愤愤的把茶杯摔在地上,怒道:“还有阎乐,他这个咸阳令不想干了吗?敢暗中清洗我的人,是谁给他这么大胆子?” 扶苏的怒火已然爆,直到他想要冲出大帐的时候,才被蒙毅和子婴抱住,不肯松手,几个人撕扯好一阵子,扶苏的怒气才微微收敛,这时,子婴长叹一声,劝道:“小不忍则乱大谋,你还是忍忍吧。” 蒙毅也点头劝道:“公子,你别忘了,阎乐可是赵高的赘婿,他们串通一气,坑害公子,这是理所当然,此时陛下因卢生之案,已然乱了方寸,若是公子此时去找陛下,事情不但不能解决,恐怕还会引火烧身,公子三思!” “是啊,公子,三思啊!”一旁,叔孙通也上前劝道。 第26章 项庄来访 在众人的合力劝解下,扶苏终于冷静下来,此时,大家已各自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屋内极静,没有一个人多说一句话,不久,扶苏的亲兵送来一杯新茶水,摆在扶苏面前,行礼离去,子婴看着扶苏端起新茶,喝了一口,这才叹道:“人生就如这杯茶水,甘苦相加,没有一帆风顺,也没有事事顺心,你必须学会隐忍,学会在窘境中求生。 ” 子婴说完,轻叹一声,自己又何尝不希望大秦能够日渐强盛,哥哥赢政能够重新觉悟,能够力挽狂澜,改掉以往的过错,让秦国万代永昌,可这一切,此时变得遥不可及,真不敢想象,若是侄子扶苏被扳倒,秦国落入胡亥和赵高等人手中,会是什么样子。 感慨之余,子婴端起茶杯,轻抿一口,压去心中的烦躁和不安,看着扶苏,无奈道:“赵高依靠的,不是胡亥,胡亥只是一枚棋子罢了,依我之见,赵高敢在咸阳兴起如此大的风//波,其中,一定有皇兄的授意,我们不妨隐忍,静观其变,以免惹火烧身,得不偿失。” “皇叔所言极是,我赞同。”蒙毅点头,又道:“兄长蒙恬北上讨//伐匈奴,不知征战如何,战况如何,此时,公子更该隐忍,等待兄长班师回朝,这样,公子搬倒赵高的机会才会更大。” 蒙毅的话,让所有人皆默默点头,不久,叔孙通也在旁叹道:“公子,蒙大人所言极是,朝中此时,公子的势力和支持者已大大削弱,我们不妨静观时局。” “静观时局?”扶苏在心中默念,也许,此时,自己真的不能太冲动,否则,大事去矣……! 。。。。。。 咸阳局势的动荡,使扶苏改变了临时回都的打算,今晚,他将住在骊山别营,这里驻守着两万骊山守军,而扶苏的大营,将会由蒙毅的府兵负责护卫,已保证扶苏在这里的安全。 此时,所有人都已各自回帐歇息了,只有扶苏辗转反侧,难以入睡,此时,夜风飒飒,吹在身上,让人有一丝清爽,扶苏走出大帐,不远处,苏角看到了扶苏,他迎了上来:“公子这么晚了,想去哪里?” “心中烦乱,出来走走,你不用陪我。”扶苏摆摆手,走到一辆马车旁,马车上,还装载着草料,扶苏正好坐在草料上,看着天空中的星星,今晚的夜空,格外的亮。 苏角右手按剑,站在扶苏二十步远的距离放哨,就这样,两人皆沉浸在弥漫的夜色之中,不远处,依稀能够听到,徭役们借着月色,依然在皇陵中劳作,他们十分辛苦,工作时间很长,还没有一顿饱饭,有的甚至病倒,等待他们的,只有死亡和无尽的黑暗…… 也许此刻,苏角的内心是平静的,但扶苏的内心,却被秦国琐碎的政务和弭乱的政局所纷扰,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一种强烈的**席卷心头,扶苏觉得,自己应该挺身而出,他不能眼睁睁看着强大的秦国被一点点吞噬,他不能忍受,那些蠹虫一点点腐蚀秦国,他必须勇敢的站出来,他是长子,是秦国未来的储君,必须扛起秦国的重担,指责父皇的一切过错,矫正朝纲。 可蒙毅的劝说,又像剪不断的青丝,缠绕在扶苏心中,若是贸然行//事,只会适得其反,引火烧身,扶苏内心杂乱无章,他陷入了两难之中。 明亮的月光照在大地,让扶苏感觉,这个世界是冰冷的,没有任何颜色的,只有黑或者白,只有对或者错,只有善或者恶…… 就在扶苏内心胡乱思考的时候,一名府兵从营外奔来,被苏角拦住,很快,远处传来府兵的汇报声:“苏将军,有一个少年,求见公子,他带来了一个玉佩,这个玉佩一看就是皇家的,我们不敢怠慢。” 这时,急促的脚步声走来,苏角在扶苏身后,双手奉上玉佩,轻声道:“公子,是那小子来了。” 扶苏没有听明白,是谁来了,略显不悦,呵斥道:“哪小子?” “就是睢阳与我争夺绣球之人。”苏角双手奉上玉佩,扶苏接过,看了看,一个赫然的婴字让扶苏想起了那日,项庄与苏角比武的情形,也许,这几日,自己有些自乱阵脚了,其实这个世界上,还是有很多人可以重用的,就如眼前之人,他就是项庄。 一丝希望在扶苏内心燃起,他忽然想到,自己可以通过招贤馆,重新建立起强大的组织,与胡亥和赵高等人抗衡,秦国还没有到生死边缘,想到此,扶苏心中大喜,不禁令道:“备酒席,我要亲自会会久别的朋友。” 。。。。。。 一名府兵引着项庄和项声,来到了骊山别营的一个客帐,客帐内刚刚点起碳锅,虽然不是很温暖,但相比外面,还是暖和了不少,而且,帐内点了三盏油灯,使得帐内亮如白昼。 府兵与项庄行一礼,朗声道:“请两位稍等,公子马上就到。” 很快,府兵掀帘而去,项庄来到桌案旁坐下,屁//股刚刚沾到软席,困意来袭,项庄不禁打了个哈欠,这时,项声略显担忧的问道:“庄公子,我们找公子扶苏求助,这能行吗?我总觉得……” 项庄摆手,打断了项声后面的话,不悦呵斥道:“关中大索,寸步难行,你有办法去栎阳吗?” “这……”项声语塞,只得低头,这时,项庄又道:“还有,出门在外,不要叫我庄公子,会暴露身份,从现在开始,你就叫我项庄即可。” “好吧,我就叫你项庄。”项声无奈应允,这时,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项庄与项声立刻起身,等待扶苏入账,很快,账帘被掀开,进来的并不是扶苏,而是一名府兵,他端来两杯茶水,送到桌案上,笑道:“公子命人备了酒席,很快就到,苏角将军请二位先喝口茶,歇息片刻。” 项庄轻叹摇头,来人居然不是扶苏,只得点头笑道:“请转告苏角将军,感谢他的盛情款待。” 府兵点头笑笑,转身离去,这时,帐内再次陷入沉静,隐隐能听到,不远处骊山工地传来的呼喊声,口号声,这就是后世闻名的始皇陵,项庄心中不由起了怜悯之心,这些可怜的徭役,据史书记载,最多时达到了七十多万人,他们背井离乡,在这里修建皇陵,最后,却要陪葬在这里,仆骨荒野,惨不忍睹。 想到这些可怜的徭役,项庄不由心中一紧,自己的叔父这次配栎阳,极有可能会被送来骊山,如果真是这样,叔父年岁已高,还能熬过去吗? 而且,此时已经七月末,按照秦律,八月末将是岁尾,九月初就是新年,自己必须在年前救出叔父,否则,新年之夜,自己就得在咸阳过了,那种凄凉的感觉使项庄不寒而栗,尤其是那个倒霉的卢生,什么时候逃跑不好,偏偏赶在这个时候,使得关中大索,自己寸步难行,若不是因为他,自己也不用来骊山求助扶苏,更何况,扶苏能不能答应帮助自己,都很难说,想到这,项庄真恨不得一巴掌拍死卢生! 就在项庄心中暗暗抱怨卢生的时候,帐外再次响起急促的脚步声,这次,脚步声很杂,应该有十多个人,项庄心中暗喜,这一次,一定是扶苏,他不由起身相迎,项声看到项庄举动,料想扶苏可能来了,也起身紧随项庄,这时,门帘掀开,扶苏大步走入,拱手笑道:“睢阳一别,我正思念项兄弟,你就来了。” 项庄没想到,扶苏会称自己为兄弟,心中一暖,不由单膝跪地,朗声道:“项庄拜见公子。” 项声也随着项庄半跪行礼:“项声拜见公子。” 扶苏扶起项庄,项声紧随起身,扶苏大笑道:“你我旧相识了,何必如此客气。” 项庄再次拜谢,在扶苏的邀请下,回到桌案旁坐下,这时,几名府兵端来酒菜,放在几个桌旁上,扶苏笑道:“夜深了,备些薄酒,给项兄弟充饥。” “公子太客气了。”项庄不由大笑,两人各自举杯,满饮一口,热酒下肚,项庄感觉浑身暖洋洋的,扶苏也感觉,两人不再像刚刚那样生疏,便笑道:“咸阳此时动荡不安,我想你也听说了,卢生潜逃,关中大索,我很担心,关中会再次兴起大狱,百姓惨遭涂炭,项兄弟能来相投,我心中甚喜,来,我再敬你一杯。” “公子何必如此客气。”项庄不好意思的举起酒杯,虽然他不想扶苏知道,自己来的目的,并不是投靠他,但话题既然已聊到这个程度,项庄觉得,无需隐瞒,只得叹道:“不瞒公子,我项家因一起官司,叔父被抓,我这次来关中,是为了救下叔父,然后回到下相,耕田种地,虚度此生,可关中大索,我和家仆寸步难行,不得已,来投靠公子,还请……公子见谅。” 扶苏十分惊讶,原来,自己自作多情了,但项庄的一番实话,并没有引起扶苏的不满,反而让扶苏觉得,项庄此人坦荡,可以深交,不由大笑:“此事何难?你只需要扮作我的亲随,别说去栎阳,就是皇宫,一样可以进入。” 说到这,扶苏故意把话题一顿,举起酒杯,轻抿一口,又道:“可我同样希望项庄兄弟能够考虑考虑,留在我府中做事,亦或者,在我稳定招贤馆之前,留下来,可好?” 短暂的沉思,项庄知道,自己已无路可选,只得点头笑道:“只要公子肯相助,项庄愿意为公子效力。” 扶苏大喜,举起酒杯,大笑道:“我再敬项兄弟一杯,明天我会命人送来皮甲,你就扮作我的亲随,和我一起回咸阳。” “多谢公子成全。”项庄也举杯笑道。 第27章 扶苏遇刺 离开骊山工地,扶苏一行人踏上了返回咸阳的道路,这次,扶苏身旁,多了两名亲随,一人是项庄,一人是项庄的家仆项声,两人皆武功了得,扶苏心中喜不自胜。 此时,众人已行到骊山脚下,那一座座窑炉,让项庄想起了后世的兵马俑,数万个生龙活虎的兵马俑,犹如地府中的兵将,存留两千多年,依然栩栩如生,带着好奇,项庄来到窑炉旁,此时,正好起炉不久,陶俑被几个匠人缓缓抬出,项庄凝视片刻,不禁轻叹,这些陶俑,需耗费多少人力物力,据说,每个陶俑都有一把兵器在手,这真是浪费啊,这些兵器要给自己,此时,楚国可提前复兴。 项庄沉思片刻,不禁自嘲的笑了,把思路拉回来,看向不远处正在看着自己的扶苏等人,项庄赶忙翻身上马,笑道:“这些兵俑好特别。” 扶苏无奈回道:“这些兵佣,是用来陪葬的。” 项庄假作吃惊,叹道:“如果用兵佣陪葬,我想地宫之内,一定会很气派。” 扶苏不想继续谈论下去,只得岔开话题,用马鞭指向前方,笑道:“我们还是继续赶路吧,咸阳离这里还有一段距离,若不尽早上路,恐怕要下午才能抵达。” 项庄点头,众人驭马,向咸阳行去,这时,扶苏想起自己的招贤馆,不由笑道:“我这次急于回咸阳,主要有两件大事,第一,是尽量平息卢生逃亡带来的风//波,第二,就是组建招贤馆,其实,已项兄弟的武功智略,完全可以在招贤馆谋得一官半职,光宗耀祖,领取朝廷俸禄,远比你再乡间野地好上多少倍呢。” 听了扶苏之言,项庄不禁冷笑,但他没有将表情展现在脸上,如果说起秦末的历史,恐怕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比自己更了解这个时期,而所谓的招贤馆,恐怕会因为某件事而倒闭或者消失,否则招贤馆一旦屹立,扶苏必然在朝廷拥有一席之地,如果扶苏能够登基,那么,秦国又怎会毁在胡亥手中呢? 想到扶苏这次慨然允诺帮助自己,项庄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感激之情,项庄觉得,自己有必要提醒扶苏一下,他日赵高篡改圣旨,扶立胡亥登基,再已一纸诏书逼死扶苏,诬陷蒙恬蒙毅兄弟,铲除扶苏党羽,希望这一切,都不要生。 项庄在心中思索片刻,整理言词,抬头看去,扶苏此时也正在看着自己,不知在想着什么,在两人对视片刻,项庄开口说道:“如果有一天,公子被派去北面守边,我希望公子能够一如既往,坚持自己的信念,千万不要仅凭一纸诏书,害了自己的前途。” 项庄没来头的话,听得扶苏云里雾里,他刚想开口询问,项庄却急忙转移话题,指着咸阳方向,朗笑道:“公子举办招贤馆,广纳四方名士,从根本上解决百姓疾苦,巩固政局稳定,目光远大,让我们佩服不已。” 提起招贤馆,扶苏不禁朗笑,如果招贤馆能够举办成功,得到父皇的赞同,下一步,自己必然会全力打压赵高,不杀此贼,难泄心头之恨,就在扶苏沉浸在无限的遐想之中时,项庄猛然扑来,口中大喊:“小心!” 两人一起摔落马下,四周众人皆乱作一团,很多人抽//出长剑,想要前来救护,却在这时,一支弩箭呼啸而来,从扶苏刚刚的位置穿过,直直的钉在一旁的树干上,翎羽还在颤抖,项庄此时已扶起扶苏,走过去,拔//出弩箭,箭头曾紫黑色,项庄喊道:“都小心点,这箭有毒!” 所有人拔//出长剑,做好战斗准备,项庄牵过马匹,准备翻身上马,却现,不远处,丛林中一个黑影闪过,项庄眼疾手快,右手抓起偃日弓,左手捻起一支铁箭,眨眼间,铁箭呼啸而出,直奔树林而去,一声惨叫过后,一个黑衣人从树上掉下。 子婴与苏角高呼:“保护公子!” 同一时刻,树林中,一百多个黑衣人已驭马而出,直奔众人杀来,数十支弩箭也同时作,如雨点般抛射而来,项庄撇下弓箭,拉着扶苏,躲入战马腹部,很快,战马痛苦的嘶鸣两声,被弩箭贯穿皮肉,如刺猬般,倒在血泊之中。 弩箭的袭击已经停止,百名黑衣人奋不顾身,直奔扶苏杀来,却被苏角,项声和子婴等人带着扶苏亲随,抵挡在外围,项庄拾起偃日弓夸在腰间,右手已愤然拔//出红影,护卫在扶苏身前,准备誓死一战。 却在此时,一名黑衣人从右面杀来,他一跃下马,扑向扶苏,项庄眼角余光将这一切尽收眼底,他已极快的度,回身猛吼一声,双手接住那名刺客,大背出去,刺客一声闷//哼,在地上挣扎,却再也站不起来。 但风暴没有因此而停息,外围的防御毕竟有限,源源不断的刺客冲了进来,项庄见叔孙通即将被刺客掩埋,迅捻出羽箭,瞄向最前面的一名刺客,羽箭瞬间射//出,在空气中咆哮,由于用力过猛,羽箭从那人身上透出,将后面的人钉死在树干上。 叔孙通此时已从惊慌中回过神,他快向项庄和扶苏的位置奔来,而刺客也毫不犹豫的驭马而来,项庄和扶苏等人退到一颗老树旁,此时,已无退路,项庄身上剩余的四支铁箭成了三人最后一道防线,“嗖嗖嗖”三声,羽箭呼啸而出,三名刺客被射落马下。 项庄拉弓如满月,但刺客此时已驭马杀到近前,弓箭失去了效应,千钧一之际,项庄胡乱射杀一人,挥舞红影,杀入人群中。 叔孙通在一旁已吓得瑟瑟抖,但扶苏却还保持着冷静,高喊:“项兄弟小心” 就在扶苏分心的时候,一把剑忽然刺来,扶苏不曾防备,眼看铜剑就要刺伤扶苏,项庄一招马踏飞燕,回身挑开铜剑,千钧一之际,苏角驭马而来,大笑:“项兄弟莫慌,苏角在此!” 很快,苏角杀入,黑衣人渐渐不支,战局被控制,子婴等人也从外围向内包抄,黑衣人被杀退,临了,项庄拾起一块石子,扔了出去,将其中一名黑衣人击倒,子婴也用玉佩打倒一人,几名亲随冲了上去,将两名黑衣人制服。 此时的扶苏和叔孙通已从惊慌中回转过来,看着满地的尸体,扶苏的亲随也死了十余人,愤怒中,扶苏大喝:“把刺客押上来,我要亲自审问。” 这时,一名亲随奔来,无奈道:“公子,刺客来时已服毒,此刻……咬破毒囊自尽了。” 听到这个消息,众人皆面面相觑,看来,这些人都是职业杀手,他们的目的很明确,是要杀死扶苏,否则,将会已死封口。 。。。。。。 突然的刺杀,扶苏已没有了远离朝局,静观其变的想法,对手已经杀到家门口了,若扶苏在不做出回应,将会彻底被对手征服。 一路快马疾驰,众人在三个时辰后,赶回了咸阳,项庄的身份很尴尬,他毕竟不能过于显眼的出入咸阳,乃让苏角带着项庄,回到自己的府宅,自己则与子婴和叔孙通快马向咸阳宫驰去。 此时已近午时,早朝还没有下,由于卢生案,牵扯过大,少府章邯多方顾虑,始终不肯放开手脚,始皇帝对此极为不满,多次训斥赵高,赵高也极为懊恼,也许,这件事自己操之过急,亦或者对章邯抱有的希望太大了,他必须找一个能够平稳处理此事的人,由此,赵高的目光锁定在了李斯身上。 但这件事,暂时不能再朝堂上提起,赵高此时,只想等始皇帝退朝,然后去探探李斯口风,而且,今天扶苏回京,自己有一个大礼将要献给扶苏,想必此时,应该会有震惊朝野的消息传回来了,只要扶苏一死,在这个朝廷内,赵高将无所顾虑。 可就在赵高陷入无边的沉思之时,殿门外,响起了侍臣的呼喝声:“公子扶苏,皇叔子婴,待选博士叔孙通殿外后见……” 赵高心中一紧,扶苏居然没有死,但赵高的惊讶只是一瞬间,他很快调整好心态,扭头看向始皇帝,始皇帝微微点头,赵高朗声喝喊:“宣扶苏,赢子婴,叔孙通进殿。” 不久,三人大步走入咸阳宫,来到大殿中央,依次行礼,这时,始皇帝朗声大笑:“众卿平身吧。” 扶苏起身,拱手拜道:“儿臣有一事禀明,望父皇替儿臣做主。” 始皇帝见扶苏表情严肃,心中略显疑惑,本想退朝,此时既然扶苏归来,便朗笑道:“皇儿有何事?说来听听。” “儿臣在内史辖内,遇到百名黑衣人刺杀,索性有皇叔和苏角等人救护,才得保命,但此事生在咸阳附近,儿臣心中忧虑,我大秦何以至此,请父皇严查此事!”扶苏拱手再拜,这时,始皇帝脸色铁青,他怒视朝中众人,吓得众人惶惶跪下:“陛下息怒。” 短暂的沉默,始皇帝朗声令道:“丞相王绾,内史贾宏,廷尉李斯,咸阳令阎乐,朕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十天内,朕要见到真//相,你们听懂了吗?” “臣等一定全力缉捕!”众人慌忙行礼,不久,赵高冷然一笑,看着朝中众人,高声喝喊:“陛下有旨,退朝……” 第28章 抓儒风波 夜晚,一辆马车疾驰在咸阳街中,车极快,二十余名府兵挥舞马鞭,在前开道,十分凶狠,不久,马车来到了李府门前,一名府兵下马前去通报,守门的衙役不敢怠慢,立刻转身,向府中奔去。 此时,秋雨连绵,赵高掀开车帘,街中人际寥寥,雨水奋力拍打在青石路面上,泛起浅浅的白雾,赵高的眼神渐渐变得呆滞,不知道,他心中此刻正在想些什么。 很快,从府宅内传出急促的脚步声,不久,李斯在几名衙役的陪同下,出来迎接赵高,可以看出,他出来的很冲忙,连雨伞都忘记打了,很快,李斯来到马车前,拱手笑道:“中车大人光临寒舍,下官没能远迎,还望中车大人莫要见怪。” 赵高此时也拱手回礼道:“廷尉大人何必如此客气……” 两人彼此寒暄片刻,李斯指向府中,大笑道:“中车大人快快府中一续,外面风寒,别冻坏了身子。” 一名府兵掀开车帘,赵高朗笑走出,拱手道谢:“那就叨扰了。” 。。。。。。 李府客堂内,两个炭锅正在熊熊燃烧,噼啪作响,赵高与李斯二人缓步走入,分宾主入座,不久,两名丫鬟端来茶水,摆在二人面前,行礼后离去了,屋内出现短暂的安静。 扶苏遇刺一案,将会由廷尉府全全负责,这也是赵高今天此行的目的,但如何打开话题,赵高心中还略显局促,毕竟,赵高还不知李斯能否站在自己这边。 但这件事很棘手,如果李斯查出蛛丝马迹,自己精心布置的一切,都将化为乌有,但如果能够拉拢此人,击垮扶苏,只是一步之遥,赵高略做沉思,他最终还是决定,以始皇帝关心此事为切入口。 赵高端起茶杯,轻抿一口,茶香四溢,精神也为之一振,不由开口笑道:“公子扶苏遇刺,这件事振动朝野,陛下十分关心,特嘱咐本官前来查探,看看廷尉大人进展如何。” 李斯今日,也正为此事愁,公子扶苏遇刺,没有抓到任何活口,而且,敢明目张胆刺杀扶苏之人,后台一定很强硬,而且,他们必然会销毁一切证据,这种无头案,让自己如何查起,想到这,李斯不由叹道:“不瞒中车大人,这种案子,很难取证,我……” 说到这,李斯刻意顿了一下,又道:“我实在没有多大把握啊。” 听李斯如此说,赵高心中稍安,不由笑道:“这种无头案,错综复杂,李大人也不用如此沮丧。” 赵高适当安抚李斯片语,话锋一转,突然说道:“不过,在本官的印象中,李大人可是秦国的赫赫功臣,平定六国时,不少出谋献策,好像郡县制的创立就是李大人的功劳吧?” 李斯没有想到,赵高会突然把话题转到自己身上,脑中迅思考,赵高此来的目的,很快,李斯隐隐猜出,扶苏遇刺一案恐怕与赵高有关,如此想着,李斯心中生出了一丝警惕,回笑道:“赵大人客气了。” 赵高却顺藤摸瓜,没有停下来的意思,继续说道:“这么多年,难道李大人始终甘居廷尉一职,直到终老吗?” 李斯似乎听出了赵高话中的端倪,但他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赵大人此话何意?” 赵高见李斯故作糊涂,不由笑道:“李大人不觉得,以你这些年对秦国的功劳和贡献,不应该动动了吗?” 赵高故意将话头顿住,觑一眼李斯,见他眼中忧喜参半,不由笑道:“丞相王绾,年岁已高,也该回家享享清福了……” 赵高终于说出了自己此行的目的,李斯此时,也猜出了一二,赵高不仅仅是为扶苏遇刺的案子而来,他更多的,是想拉拢自己,可赵高若真能帮助自己爬到丞相之位,自己又何妨与赵高结盟,此时,李斯彻底动心了。 “不知中车大人想让我做些什么?”李斯拱手笑道,赵高此时呷口茶,酝酿说词,不由笑道:“刺客一案,不能操之过急,可由另一件大案迁出,而这件案子,少府章邯曾经经办过,但力度不佳,希望李大人能够全力侦办此案,我会让咸阳令阎乐助你一臂之力!” 李斯听后,在心中暗思,章邯侦办的案子,难道是儒生案?这件事牵扯太广,李斯有些为难了,赵高在旁看出了李斯的忧虑,不禁笑道:“卢生借助儒生们散布谣言,枉议朝政,诋毁陛下,已闹得咸阳几次不安,这件事,皇帝陛下已经暗允,你只需全力抓人即可。” 赵高的话,勾起了李斯的回忆,几年前,自己提出郡县制,而儒生出身的淳于越却妄加评论,若不是自己趁机掀起了焚书案,恐怕此时,自己的廷尉都要不保,那其余儒生日后,会不会再次成为自己仕途的绊脚石呢? 沉思了许久,李斯抬头看向赵高,不由拱手笑道:“下官一定全力办好此事,到时,请中车大人在陛下面前,替我美言几句。” “呵呵,我们都是同一条船上的人,何分你我。”赵高爽朗大笑,起身又道:“我府中还有事,就此告辞了。” 。。。。。。 赵高离去了,李斯回到课堂,此时,丫鬟端来一杯新茶,将旧茶端走了,李斯坐回到软席上,心中打鼓,他不知道,自己的选择到底对不对。 这时,从门外走入一人,李斯抬头看去,是自己的长子李由,他此时已双眉紧锁,似乎有什么话要说,李斯不由干咳一声,沉声道:“由儿有什么事吗?” “父亲,刚刚您和赵高的谈话,我都听到了,父亲,您千万别做傻事啊!一失足成千古恨,父亲……”李由的话还没说完,李斯已愤然起身,怒道:“这件事不用你管,出去!” “父亲,三思啊!”李由还想再劝,李斯已快步离去,只剩下李由愣愣的站在那里,不由叹道:“我李家恐不能久存了……” 。。。。。。 清晨,咸阳城中弥漫着一种恐慌的气氛,百姓们纷纷避回家中,大街小巷,被咸阳府的官兵们占领,每五人一组,挨家挨户的搜查儒生,凡是与儒学有染者,一缕抓捕。 廷尉府衙,由咸阳令阎乐牵头,已经送来了不下三百人,但人数还在攀升,李斯此时在几名属官的陪同下,巡视大牢,廷尉左监此时忧心忡忡,人数的不断攀升,将预示着咸阳又一//轮//大//狱的兴起,他很担心,如果皇帝陛下因此动怒,会牵连廷尉府衙所有官员。 可他又不敢询问李斯,毕竟这件事,大家心知肚明,不久前,少府章邯就曾大肆抓捕儒生,但力度却没有阎乐大,也没有得到李斯的大力支持,所以,很多儒生得以幸免,但这一次,规模空前宏达,让大家不禁把这件事与不久前生在章邯身上的儒生案联想到一起,那么背后主使,显而易见,肯定是赵高。 巡视了大概有五个牢狱管理区,李斯略显疲惫,这时,一名衙役急忙赶来,拱手道:“大人,朝廷传话,陛下让您即刻进宫。” 李斯心中一沉,是不是儒生案被圣上知道了?如果是这样,自己该如何辩解?但想到赵高信誓旦旦的向自己保证,是始皇帝自己的意愿,李斯心中又有些波澜不惊的感觉,也许,事情没有自己想的那么糟糕,如此想着,李斯回身对廷尉正监道:“全部严审,已造谣滋事,苟合卢生罪定谳死刑!” 正监略显惊讶,但他不敢多问,只点头道:“属下明白。” 。。。。。。 永庆殿,始皇帝刚刚吃完早饭,今天是休朝日,他本可以去后宫走走,散散心,并且,今天,他原本打算去骊山工地巡视巡视,看看自己的皇陵修建到什么地步,可长子扶苏,内史贾宏和御史大夫冯劫的突然到来,打断了始皇帝的安排。 赵高在旁,端来一杯茶水,始皇帝轻抿一口,这时,冯劫继续说道:“陛下,阎乐在咸阳大肆抓捕儒生,不管是否牵涉卢生一案,统统抓捕,如此下去,咸阳人心惶惶,国本动摇啊!” 赵高在旁冷视冯劫,心中不禁冷笑,他以为,这样就可以改变一切吗?岂不知,屠杀儒生,并非自己一意孤行,而是始皇帝对儒生的忌讳,就在这时,一名内侍走入,来到大殿中央,抱拳道:“陛下,廷尉李斯已到。” “让他进来。”始皇帝摆摆手,内侍离去了,这时,始皇帝看看跪在面前的冯劫,无奈道:“冯卿家,你先起来吧。” 冯劫行一礼,起身站到一旁,不久,李斯快步走入,来到始皇帝身前,跪下行礼:“臣叩见皇帝陛下。” “李斯,朕问你,冯御史弹劾你,与阎乐勾结,诬陷百姓,借卢生一案,大肆抓捕儒生,可有此事?”始皇帝虽然声音冰冷,略显严肃,但李斯已听出始皇帝话中漏洞,若是始皇帝已听信冯劫,恐怕他无需询问自己,直接派内史与御史府台彻查自己即可,既然他没有这么做,说明,始皇帝并不在意这件事。 如此想着,李斯叩头说道:“陛下,臣冤枉啊。” “说来听听。”始皇帝迫问一句,李斯回道:“陛下,阎乐的确押送廷尉不下数百儒生,但臣经过严查细审,现,这些儒生都曾重伤朝廷,已言论抨击时势,动摇民心,臣是依法定谳他们死刑,并无私心,请陛下明鉴。” 始皇帝本就是为了走一走形势,对于儒生,始皇帝深恨之,尤其是卢生潜逃之后,到现在都没有一点线索,始皇帝始终认为,卢生的藏身之地,一定与儒生们有关,所以才会暗授赵高,处置儒生,此时李斯对答如流,始皇帝不由大笑:“既如此,朕不再过问,此事可由廷尉府定谳,上报给朕即可。” “谢陛下!”李斯叩头,起身,这时,扶苏大急,走到李斯身旁,跪下道:“父皇,若枉杀儒生,天下智士裹足不前,何人还敢为朝廷献策,谁人还敢来朝中为官,六国后人也会借机造谣生事,毁谤朝廷,借机复国,这些隐患,请父皇明察!” “请陛下明察。”贾宏与冯劫也同时跪下。 第29章 子婴之忧 扶苏的话,点醒了始皇帝,仅仅只坑杀咸阳儒生,恐怕不足以震慑天下,只有让天下知道,与朝廷作对,与秦国作对者,只有死路一条,才会让天下百姓臣服,六国余孽丧胆,如此想着,始皇帝不由陷入了沉思,这时,扶苏再次禀告:“若父皇允许,儿臣愿举办招贤馆,广纳四方志士,弘扬儒学,法学,黄老学等等,打开秦国言路,为父皇效劳。≧ ” 扶苏的建议,让始皇帝看到一个场景,天下各界学士集中到咸阳,那时,自己可一举铲除他们,以绝后患,那么,谁人还能弘扬不利朝廷,不利自己的言论和思想呢,想到这一层,始皇帝眼中露出了一丝惊喜,不由大笑道:“朕准了,擢令李斯,收押儒生,容后待审。” “陛下英明。”扶苏等人叩道谢。 离开大殿,李斯长出口气,始皇帝没有在儒生案上过多询问,这说明,赵高说的一切都是真的,始皇帝真的有心处死儒生,那么,下一步,自己必须加大力度,才能得到始皇帝的嘉奖。 可自己此时,已不知不觉,走到了扶苏的对立面,成为了赵高的帮凶,如果扶苏登基,第一个要收拾的,是赵高,那第二个,必然是自己,李家也会因为自己的失势而满门遭诛,想到此,李斯后背不禁渗出了冷汗。 如果这个世界只有对与错,正与邪的话,那么,自己此时走的路,是一条无尽黑暗的路,李斯知道,自己已不能回头。 就在李斯陷入沉思之时,丞相王绾已不知何时,来到了李斯身旁,冷喝一声:“李斯,你再想什么呢?” 李斯被王绾惊醒,这才强打精神,笑道:“丞相大人,我在考虑,如何才能尽快搜捕刺杀公子的刺客。” “刺客?”王绾似笑非笑,又道:“可有线索了吗?” “暂时没有。”李斯无奈叹道,两人皆沉默不语,过了好一阵,王绾才继续问道:“关于儒生的事情,不知廷尉大人准备如何处置?” “依法处置,不苟私情。”李斯抱拳笑道,却是王绾轻叹一声,问道:“难道数百儒生,都与卢生有染吗?” 停了下,王绾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怒火,继续说道:“况且,屠杀如此多的儒生,廷尉大人准备如何向天下士子交代?你难道不觉得有愧吗?” “下官依法办事,还请丞相大人见谅。”李斯并不买账,只拱手回礼,准备离去,耳边,响起王绾愤愤的声音:“李斯,只要我王绾在,绝对不会让你得逞!” 李斯顿住了脚步,但王绾却已快步离去,看着王绾离去的背影,李斯不由冷笑,始皇帝既然下令收押儒生,恐怕,这世界将无人能够改变始皇帝的决定,除非,始皇帝自己改变主意。 李斯不禁露出了嘲讽的笑意,王绾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始皇帝虽然暂时决定收押儒生,必然有着某种目的,但始皇帝的目的到底是什么,李斯此时还猜不出头绪,可从扶苏请立招贤馆,始皇帝犹豫之后下令收押儒生来看,其中,这一切有着某种联系。 李斯放慢脚步,向咸阳宫外行去,脑中却在回想着赵高上次与自己的对话,始皇帝暗恨卢生,尤其是卢生借助儒生妄议朝政,如果真的如赵高所言,始皇帝暗授赵高旨意,诛杀儒生,那么,他的突然改变,会不会是借助招贤馆,收拢更多的儒生呢? 不!始皇帝不是想招揽更多的儒生,而是想招揽更多有学识之人,将他们统统除掉,如此想着,李斯心中燃起了无尽的恐惧,始皇帝就像一个恶魔,他想吞进天下星斗,而自己,就是恶魔手中的武器,最后,所有骂名都将由自己背负。 “陛下的城府太深了……!”李斯不由轻叹一句。 。。。。。。 赢子婴的府衙在永乐街,这里是一座极为浩大的宅子,当年,攻打燕国一战,子婴屡立战功,得始皇帝嘉奖,封赏了这座拥有七所院子的大宅,子婴闲来无事的时候,都会在后院舞剑,练习骑射,以免自己奢华日久,人会变得沉沦。 此时,子婴左手拉弓,右手搭箭,瞄向远处的一个箭靶,形神合一,眨眼间,三支羽箭呼啸而出,直奔箭靶中央的红心射去,三支皆中,几名亲随鼓掌喝彩,子婴摆手笑道:“老了,箭法大不如前了。” 子婴自嘲的笑笑,久不经沙场,体力大不如前,乃将弓剑放到一旁的托架上,一名亲随这时走过来,递上茶水,轻声道:“皇叔,项庄已经来了。” “人呢?”子婴看向亲随,亲随又道:“正在客堂品茶。” “带他过来吧。”子婴笑道,亲随奉命离去,这时,子婴轻抿一口茶,走到亭子里坐下,不久,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响起,子婴看去,项庄已快步走来,很快来到近前,躬身行礼:“项庄见过皇叔。” 子婴摆手笑道:“早该请你来府中一叙,只是近日公务繁忙,始终脱不开身,才会一直拖延。” “皇叔太客气了。”项庄接过亲随递来的茶杯,捧在手中,看着子婴,不由叹道:“近闻家叔已被送往栎阳,我心中不安,今天,想和皇叔辞行,明日我准备去栎阳一趟。” 子婴凝视项庄半响,笑道:“我已命人去请栎阳狱掾司马欣来咸阳,这件事,你别操心了,我会替你办妥。” 虽然子婴说的很随和,但项庄知道,这种事情在子婴眼中,只不过是九牛一毛的小事,他肯亲自出头,事情应该不会有差错,乃半跪行礼:“项庄在此,先谢谢皇叔了。” 子婴见项庄如此客气,笑问道:“我上次见你使用弓箭,精准度极高,不知你可曾习箭?” “曾在叔父教导下,自幼练箭,家兄项羽,箭法更好。”项庄客气笑道,子婴却来了兴致,从托架上拿起弓箭,笑问:“可愿小试一二?” 项庄接过弓箭,审视片刻,这把弓整体乌黑,握手用生牛皮包裹,握感十足,乃笑道:“既然如此,我便在皇叔面前,献丑了。” 一名亲随递来三支羽箭,项庄接过羽箭,并没有瞄准,直接拉弓上弦,向箭靶射去,只一眨眼的功夫,三支箭已钉在了箭靶上,惹来众人叫好,尤其子婴,他现,这个项庄不仅武艺精湛,箭法更是一绝,乃鼓掌笑道:“不知你骑射如何?” “愿意一试。”项庄也来了兴致,这时,一名亲随牵来战马,项庄接过缰绳,一跃而上,一旁,三个手持弓箭的亲随也驭马而出,子婴在旁笑道:“依然是那个箭靶,看你们谁射中的多。” 项庄拱手领命,驭马奔驰,另外两人也急紧追,三人驰出花园,来到了不远处的草场,项庄驭马疾驰在草场中,与三名亲随相距不远,三人此时见距离渐进,立刻拉弓,瞄向箭靶,嗖嗖数声,羽箭如雨点般射//出,向箭靶而去。 项庄也在这时,瞧准靶心,拉弓如满月,箭似流星,一次三支,向靶心射去,当众人都看傻眼的时候,忽然,箭靶上,那个圆形的红心消失了,所有人惊呼一片,这时,项庄已驭马而回,双手将弓箭还给子婴,子婴接过弓箭,不禁大笑:“后生可畏,你的箭法,比我当年,不知好上多少倍!” “皇叔谬赞,项庄不敢领受。”项庄行礼起身,这时,一名亲随急奔而来,拿着那个被射落的靶心,禀告道:“皇叔,一共十二支箭,将靶心穿透,其它的羽箭都透过去了,不曾碰靶。” 子婴笑着摆摆手,亲随下去了,子婴从一旁牵过战马,翻身而上,指着刚刚项庄奔驰的草场,笑道:“后面,是我的私人牧场,有没有兴趣逛一逛?” “愿听皇叔安排。”项庄拱手回礼,二人驭马,漫步在草场之中。 草场之后,木栅圈成的马场延绵数里,百余匹战马在马厩中嘶鸣,在这个年代,战马就是战争的主要驱动力,各国都已养马畜牧为主要生产力,其次,就是耕种,秦国鼓励百姓用铁犁具耕地,国家会以租用的方式下放犁具,若是损毁,将会已刑罚处置。 这也是秦国在商鞅变法之后,能够快崛起的原因之一,但天下太平之后,这些曾经富强秦国的法律渐渐被忽视,这也是历代帝王的通病。 此时二人已来到马厩附近,子婴指着马厩中犍马,笑道:“人生犹如战马一样,找到合适自己的主人才最重要,不需要多姿多彩,但一定要轰轰烈烈,即使不能策马奔腾也要嗜血疆场,这些,你懂吗?” 子婴说完,用期待的目光看向项庄,项庄轻叹一声,自己何尝不懂,子婴,扶苏二人多次向自己示好,目的只有一个,就是拉拢自己到他们麾下,可自己身为项家的后人,秉承着项家的血脉,又怎能投身秦国,为秦人效力呢? 不知沉思了多久,项庄摇头笑道:“其实,已皇叔的武力,帮助公子已绰绰有余,我只是山野之人,不想久住繁华之地。” 子婴听出项庄婉拒之词,无奈笑道:“朝廷斗争,尔虞我诈,扶苏势单力薄,如果没人帮忙,很容易遭人暗算,我希望你能好好考虑考虑,我毕竟年岁已高,还能陪扶苏走多少年呢?而你不同,你还年轻,只要你能帮助扶苏渡过难坎,登基称帝,未来,即使位置三公,手握天下重兵,也是有可能的,而且,以我对扶苏的了解,他真的很器重你,希望你能够认真考虑……” 短暂的沉默之后,项庄不知道该如何拒绝,只轻叹道:“皇叔见谅,此事容我在考虑考虑。” 子婴满意点头,回头招手,一名亲随奔来,子婴朗声笑道:“上次遇到刺客,项庄的马被射杀了,你去马厩,把马都牵出来,我要送给项庄一匹咱们关中犍马!” 亲随领命离去了,项庄在马上看着子婴豪爽的笑容,不禁笑道:“谢皇叔赐马。” 第30章 枭雄本色 招贤馆门前,排着长长的队伍,很多是闻名而来的学者,还有一部分,是抱着侥幸心理,混吃混喝的人,他们来自五湖四海,怀揣梦想,抱着希望,能够在咸阳混得一官半职,从此过上无忧无虑的生活。 而且,在这个年代,没有重点大学的毕业文凭,也没有全日制,函授之类的重点培养,很多人都是自学成才,这就产生了一个问题,很多人的文学和能力是无法鉴定的,可即使如此,招贤馆依然很负责的考核着每个人的履历,严格考核。 项庄此时站在招贤馆门口,在他身后,是项声和两个临时配给他的手下,负责看护招贤馆,防止别有用心之人前来捣乱。 但项庄此时的心思并没有放在这上面,赢子婴曾经答应,会亲自邀请司马欣,帮助自己的叔父脱难,可一眨眼,已经数日过去,半点音信也没有,眼看着新年将至,项庄有些沉不住气了,如果在没有消息,自己必须亲自走一趟栎阳。 而这些日子,儒生风//波也渐渐过去,卢生潜逃后,再也没有消息,关中大索也渐渐松弛,很多人甚至已经忘记了不久前的恐慌气氛,恢复了往日平静的生活。 就在项庄神游四海,胡乱想着什么的时候,叔孙通已来到近前,干咳一声,笑道:“项兄弟,那一天,多谢你出手相助,否则,我这条老命,恐怕……” 叔孙通没有继续说下去,但项庄却已拱手笑道:“举手之劳,何足挂齿。” 叔孙通尴尬的笑笑,也拱手回礼,这时,叔孙通看了看远处前来投奔的人群,不由笑道:“公子举办招贤馆之前,曾去邀请我的老师孔鲋,但他却拒绝了公子,当初我很惋惜,可如今看来,也许,老师的决定是对的。” 项庄来了兴趣,不由笑道:“叔孙大叔何出此言?” 叔孙通轻叹一声,干笑道:“以往,我对秦国还抱有一丝希望,本想在退仕之前,在拼搏一番,留名青史,不枉此生,但朝中大肆抓捕儒生,冤枉致死者,不计其数,我已心灰意冷,若不是公子保我,恐怕此时,我也难逃牢狱之灾,所以……” 叔孙通长叹一声,瞧了瞧四周,见无人注意,轻声说道:“如今时局动荡,我准备回老家,教授徒弟,终老一生。” “其实叔孙大叔不用如此沮丧,天下迟早会有大变,大叔回家,可蛰伏以待,但关中之地,不可久恋。”项庄轻叹一声,叔孙通略显惊讶,项庄似乎知道些什么,可他的‘天下将会有变’会是指什么呢?叔孙通陷入了沉思,而项庄此时,也自知失言,他不能再与叔孙通谈下去,否则自己暴露太多,对项家不利,对自己也不会有利,毕竟叔孙通还是比较支持扶苏的,想到这,项庄拱手笑道:“叔孙大叔也别多想,我只是顺口一说,未来会是什么样子,我们都无法预测,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叔孙通笑着点点头,拱手告辞,向招贤馆内行去,项庄看着叔孙通远去的背影,不由长舒口气,回想自己刚刚之言,若是被有心人听到,一定会告自己造谣生事,蛊惑人心,想到这,项庄不禁为自己捏了一把冷汗。 天色不早了,招贤馆门前依然忙碌不堪,从各地投奔的学子排着队伍,至少在午时之前,这些人是不能登记完的,项庄无奈摇头,这些人何必如此执着,难道入咸阳当官,就能改变他们一生的命运吗? 各人自扫门前雪,项庄感觉自己似乎有点杞人忧天了,他们的命运,是他们自己的选择,与自己何干,况且,自己也无法改变他们的命运,如此想着,项庄准备返回招贤馆,却在不远处,响起了一个熟悉的声音:“项兄弟……!” 声音过后,项庄感觉后背被人拍了一下,他立刻警惕回身,现,刘邦不知何时,已来到近前,大喜道:“果然是项兄弟!” 不等项庄反应过来,刘邦已亲热的抱住项庄,大笑道:“我们一别,已近两个月了吧?你怎么会来咸阳?” “呵呵,原来是刘兄!”刘邦刚刚放开项庄,项庄拱手笑道。 这种他乡遇故知的感觉,让项庄觉得,这个世界,似乎又变得光明了起来,不等项庄再次开口,刘邦已大笑道:“睢阳一别,我//日夜挂念你,兄弟,最近一切可好?” 刘邦的关心,让项庄心中暖暖的,他不禁有点哽咽,双眼也略微泛红,但项庄很快抑制了自己的情绪,轻叹一声:“不瞒刘兄,我家中吃了官司,叔父被抓到栎阳了,我这次进都,是为了救出叔父。” 刘邦听后,不禁叹息,仿佛被抓的,也是他最亲的人一般,轻拍项庄肩膀,安慰道:“兄弟莫慌,我这次来咸阳,也是为了押送囚徒,不妨,你和我一同去栎阳走一遭,看看能否救出咱们叔父,我与你一同返回。” 刘邦的话,让人听后,感觉心中暖暖的,项庄也不由暗叹,果然是一代枭雄刘邦…… 但项庄此时,已答应扶苏,帮他看守招贤馆,若仓促离开,项庄恐扶苏会怪罪自己,如此想着,项庄为难道:“刘兄的邀请,项庄感谢在心,但我此时有事要做,不便离开,还请刘兄见谅。” 刘邦看向项庄身后,‘招贤馆’三个大字赫然醒目,刘邦其实早就看到这个牌匾和不远处,排队等候的人们,他本想询问原因,但一直没有等到机会,此时借着项庄的话引,笑问道:“我说嘛,项兄弟这次穿着,仿佛打手一样,与平时不同。” 刘邦把话题打开,便继续问道:“那里排着长队,是干什么的?” “这里是招贤馆,是公子扶苏在招募门客,为国家选拔人才,也会有一部分人留在扶苏公子门下,享受扶苏公子的给养。”项庄指着不远处的人群,笑道。 刘邦微微点头,项庄此时的打扮和他刚刚说出的话,不难看出,他肯定已经投效扶苏门下了。 睢阳一别之后,生了什么,刘邦并不知道,但眼下的项庄,绝对已今非昔比,他能攀上扶苏这条大鱼,绝对不简单,想到此,刘邦不由拱手笑道:“那日睢阳一别,项兄弟救我一命,我还没有机会报答,这次既然项兄弟家中遇难,何不随我去栎阳一行,也许,咱们叔父的冤案能够有所转机呢?” 项庄唯一的顾虑,就是扶苏,但刘邦此时第二次邀请,项庄心中有些动心了,这时,刘邦又笑道:“你我分别日久,不妨在栎阳找个酒馆,续续离别之情。” 回想这几日,司马欣迟迟不来咸阳,叔父的事情一拖再拖,刘邦又多次提出,想要自己陪同前往栎阳,项庄只得点头,笑道:“我去和公子谈谈,若是可以,我今天就随刘兄前往栎阳。” 刘邦点头,项庄准备离去,这时,他看到了不远处,正在查看登记的扶苏,他穿着一身乳白色袍服,装扮淡雅,犹如一名前来投效招贤馆的年轻儒生一般,项庄回身嘱咐项声几句,乃快步向扶苏行去。 扶苏此时正在查点名册,从昨天到今天,两天时间,招贤馆接待了三百余人,这些都是周边郡县的学子们,但听说,父皇已经下旨,不管是任何地方的学子儒生,只要肯来咸阳,必能得到司职。 这是一个好的开端,毕竟,父皇已慢慢接受这些儒生了,依靠招贤馆选拔人才,得天下士子的认可,儒生风//波就会渐渐被人们淡忘,朝廷的那些不良影响也会被大家忽视,如此想着,扶苏慢慢放下了名册,这时,耳边响起了项庄的声音:“公子,有时间吗?” 扶苏回身看去,项庄已来到近前,他今天心情大好,不由笑道:“项兄弟,有什么事吗?” “叔父的事情已经拖了太久了,我心中不安,想要去栎阳走走,希望公子成全。”项庄说完,单膝跪下,扶苏略作沉思,他伸手扶起项庄,轻拍项庄肩膀,抚//慰道:“思亲之心,人皆有之,我不能阻挡你营救叔父之情,这样太自私了,但我希望,你从栎阳回来,能死心塌地留在我这,可以吗?” 扶苏并没有拒绝自己,项庄心中燃起小小的感动,抱拳道:“项庄领命。” 扶苏大喜,从怀中取出令牌,交给项庄,嘱咐道:“你拿着这枚令牌,去栎阳狱掾找司马欣,已我的名义,让他放人,他见到此牌,不敢违抗,但我希望三天后,你能拿着令牌回来找我,我在招贤馆等着你。” 项庄接过令牌,拱手道谢:“请公子放心,三天之后,我一定回来!” 。。。。。。 刘邦这次押送十名囚徒前往栎阳,与他同行,还有两名衙役,看着这十名囚徒缓慢行进,刘邦不禁想起了招贤馆,若是能够得到项庄举荐,在咸阳谋职,这远远要比担任泗水亭长好的多,如此想着,刘邦快跑几步,追上项庄,笑道:“记得贤弟今天说起招贤馆,是公子扶苏在广纳门客?” 刘邦忽然提起招贤馆,项庄不禁笑道:“公子想要广纳天下学士,所以举办了招贤馆。” “那……贤弟能否为我引荐一二,让我也能在咸阳谋职?”刘邦吞吞吐吐。 但项庄却已看出刘邦心中的小九九,不禁笑道:“刘兄,招贤馆需要的,是真正有学识的人,若是没有学识,很难谋得职务,那时,你再丢了亭长职务,岂不可惜?” 项庄虽然只是敷衍刘邦,但刘邦却真的有些犹豫了,脚步也慢了下来,自言自语的平衡利弊,却是项庄,他已看到,远处尘土飞扬,似乎又军队向这里奔来,不由好奇道:“刘兄,这里到哪了?” 刘邦四处看看,笑道:“这里已经过了高陵,离栎阳不远了。” 项庄点头,指向不远处,疑惑道:“你看,那里尘头大起,是不是有军队在急行?” 刘邦顺着项庄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漫天尘土,正当他疑惑的时候,一队斥候骑兵已急奔来,离老远便挥鞭大呼:“都滚一边去!” 伴随着急促的马蹄声,所有人自觉的躲闪到一旁,很快,骑兵之后,五百余名步兵快奔来,他们手持大戈,拉起人墙,将所有人阻隔在百米之外。 第31章 栎阳饮宴 尘土大起,浩浩荡荡,数万人的军队缓缓行进,战车配合着骑兵,在最前面行进,后面,百余人高举战旗,弩兵,弓兵,戈兵,戟兵,矛兵依次排列,形成了秦国最强大的兵阵,步步为营,行进的十分小心。≧ 但很快,数万军队过去之后,秦军的主力部队抵达了,为一员大将,身穿银色虎头铠,腰胯黑色长剑,马钩上挂着一柄长槊,十分威武,他的身旁,有数百人护卫,在他后面,队伍延绵不绝,一眼望不到尾。 这是项庄来到这个年代,第一次见到如此阵势的军队,项庄初步计算了一下,这支队伍不下十五万,如此浩大的军队,使项庄心中泛起一丝莫名的冲动,驰骋疆场,名扬四海,项庄心中起了羡慕之心。 一旁,刘邦却长叹一声,苦笑道:“男人在世,就要建立不世之功,与其为别人打拼一辈子,不如鹤立鸡群,让别人为自己效力,这才是男子汉大丈夫应有的气魄和目标。” 说完,刘邦再次轻叹,摆摆手,准备从别处绕道去栎阳,可一旁,项庄却在他身上看到了枭雄之气,那种气质,让项庄不禁想起了未来的楚汉之争…… 。。。。。。 栎阳,在咸阳以北,是战国初期秦献公和秦孝公的都城,自商鞅变法后,开始营造咸阳,自此,咸阳成为了秦国的政治中心,秦国都城。 此时项庄牵着马,与项声缓步行进在乡村小路,再有半个时辰,就能到栎阳,可此时的项庄,心中却多了一层忧虑,刚刚过去的军队,是北上讨//伐漠北的蒙恬军,他们已将匈奴赶到了黄河以北,彻底铲除了秦国北面的威胁,短时间内,匈奴已无力南下窥边。 但同样,始皇帝并没有安于现状,他开始考虑如何能够长治久安,如何能够永久性的占有漠北,所以,他在蒙恬报捷后,下令,在黄河以南建立两个郡,已控制漠北广袤的草原,一个是朔方郡,一个是九原郡。 而项庄心中郁闷的,就是秦国想要在漠北建郡,必然会从关中调集打量徭役和囚徒,如此,叔父项梁就会很危险,如果仅仅是在骊山修筑皇陵,仅仅只是受苦一阵,还不至殒命,但朔方,九原远在漠北,如果被徙去那里,十个人有九个会因水土不服,而死在路上,这才是项庄真正忧虑之处,但好在项庄此时有扶苏的令牌,还有曹无咎的介绍信,解救叔父,应该不是难题。 如此想着,项庄轻抚马鬃,这是一匹通体雪白的犍马,是子婴府内数一数二的犍马,自己如何才能报答子婴和扶苏对自己的帮助呢?这份情,项庄必须要还,想到这,项庄不禁回头看去,不远处,刘邦与两名随行的衙役在商量着什么,这个历史上赫赫有名的枭雄刘邦,注定会是自己的敌人,在定陶一战后,彻底走向他人生中的辉煌,而自己,该何去何从? 。。。。。。 栎阳,这座战国时期秦国的大都城,街中繁华,人群涌动,二十名亲兵为一队,在街中巡逻,保证栎阳城的安全。 这里也是秦国囚徒的集中营,各地的囚徒都会向栎阳输送,然后由栎阳统一往劳役地点,在战国时期,秦国的囚徒主要输送到巴蜀之地,那里又称酆都,象征着死亡,而如今秦国一统,囚徒的徙居地主要集中在皇宫的扩建,骊山的皇陵修筑,各地直道的修建,如今,漠北建郡,这些都会无形中增加秦国对徭役和囚徒的需求,使得秦国在某种程度上,必须大规模募集人力,填补空缺。 这也使得,栎阳从各地输送囚徒的次数逐年增加,此时,刘邦已押送囚犯去郡衙交接,项庄也在多方打探之后,找到了栎阳大牢,向衙役投递了曹无咎的书信和扶苏的令牌,希望能够见到司马欣。 项声在旁焦急徘徊,不久,他轻叹一声问道:“项庄,这么久了,怎么还没有回信?” 项庄此时,也有些沉不住气了,他抬头看了看,已经快晌午了,是不是司马欣此时不在府衙,亦或者他根本不买曹无咎的帐?可最起码,他应该认出扶苏的令牌啊,如此想着,项庄继续徘徊在府衙门前。 不时有衙役押着犯人出出入入,不时有马车在门前川流不息,终于,在半柱香之后,一名身穿皮甲的军官快步走出,在他身后,两名衙役紧紧跟随,三人穿过三道大铁门,来到了项庄身前,拱手笑道:“你就是项庄吧?我家司马大人请您进去。” 终于有消息传回,项庄不由大喜,拱手回笑道:“多谢,请军爷带路。” 项庄与项声把马交给两名衙役,紧随那名军官向府衙内行去,栎阳狱是一座小型戍堡,进入府衙,是一条长长的回廊,回廊两侧,是高高的院墙,而院墙外,每隔十步,有一座哨塔,在穿过回廊之后,是一条笔直的大院,这里,是栎阳狱的校场,左面,高大的院墙和木闸门,五百余名军队驻守在外,这里就是栎阳狱关押囚犯之所,而右面,环境相对幽美,高高的门第,外面站着几名衙役,这里,是栎阳狱掾办公之地。 军官带着项庄与项声向右面的院子行去,可行不多远,就能听到,从左面闸门内传出犯人凄厉的叫声,叫声回荡院中,久久难以消散,直到项庄等人行远,凄厉的叫声才隐隐消失。 又行了一会,终于来到了偏院,军官指着前方的一所大宅子,笑道:“您要见的人就在里面。” 军官拱拱手,转身离去了,院子里十分安静,项庄向四周看了看,这里并不像官员平时办公之所,不知道,司马欣到底在玩什么把戏,可自己已经来了,就不能轻言放弃,只得快步,与项声一起向前行去。 两名把守房门的士兵推开门,屋内光线明亮,项庄与项声走入屋内,隐隐传来几人的谈笑声,但随着项庄二人的入内,笑声戛然而止,项庄走过回廊,转过一道小门,忽然,他的脚步停住了…… 屋内,赢子婴,司马欣和项梁三人分宾主对坐,此时,正在凝视着自己。 。。。。。。 项庄愣在原地,他根本无法理解,眼前到底生了什么,子婴这几日,始终没有音信,也没有就叔父之事联系自己,但他此时,却出现在栎阳,而叔父,居然已经出来了,还与子婴和司马欣二人闲聊,这让项庄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但叔父能够平安无事,项庄心中的担忧已化为乌有,此时觉得心中的压力顿时消散,他不由快步走入屋内,与项声一起,单膝跪下,朗声道:“项庄给皇叔,司马大人见礼。” 子婴笑着点头,项庄又转身跪在项梁身前,眼圈已微微泛红,声音略显嘶哑,但他极力控制自己,不让泪水滑落,激动道:“叔父这些日子受苦了,侄儿无能,不能为叔父分忧,请叔父责罚。” 项梁这些日子的确受了不少苦,但这些苦,项梁觉得,自己没白受,最起码,他心中复楚的决心又增加了,而且,他也渐渐意识到,自己当初没有及时转移,留恋项家财产而导致被捕,是既不理智的决定,此时见到项庄,项梁大笑道:“庄儿快快起来。” 项梁亲自扶起项庄,项声随之起身,此时已泣道:“梁公,你这次可吓死我们了。” 项梁满意点头,轻拍项庄肩膀,以示鼓励,这时,一旁的子婴却笑道:“这些日子,漠北筹备建郡,司马大人公务缠身,不能远行,我只好亲自走一趟,本想今天与令叔一同回咸阳,不想,你却来了。” 见子婴说起此事,项庄回笑道:“多谢皇叔记挂此事,项庄心中感激不尽。” 项庄再次跪在子婴面前,深施一礼,子婴赶忙起身,托起项庄,安抚道:“令叔的案子已经消了,从此以后,不必在担心官府会来抓人,你们以后可以安心生活了。” 子婴话音刚落,一名衙役快步走入,来到众人面前,双手抱拳,禀告道:“酒席已备好,请各位大人入席。” 司马欣见酒席已经准备妥当,起身笑道:“我已备下薄酒,大家不妨小酌一杯。” “那就叨扰司马大人了。”子婴客气一句,拉着项梁,向偏厅行去。 。。。。。。 酒宴上,一道道菜肴被端上,众人分宾主入座,项庄没有入席,而是站在项梁身后,与项声一左一右,这时,酒菜上的差不多了,项梁举杯,笑道:“感谢皇叔,司马大人相救,我今天借司马大人一杯酒,敬大家一杯。” “项梁兄太客气了。”子婴笑言,并举杯,一饮而尽,二人皆撂杯大笑,气氛也更加亲和,这时,子婴笑言:“其实,我能来栎阳,都是项庄的努力,项梁兄不必如此挂怀。” 项梁点头,子婴又道:“已项梁兄的才华,在朝廷谋取一职,不是难事,若项梁兄不弃,我愿举荐项梁兄入仕,不知项梁兄意下如何?” 子婴想要挽留项梁,这在项梁意料之中,但项梁对秦人已恨之入骨,这次得子婴与司马欣相救,心中感恩,不愿把话挑明,否则,就是恩将仇报,乃笑着婉拒道:“山野之人,薄酒一杯,青菜一碟,此生足矣,还请皇叔见谅。” 项梁不肯出仕,子婴心中惋惜不已,但人各有志,子婴也不强求,只得举杯笑道:“既然项梁兄无意出仕,我也不强求,咱们再喝一杯。” 项梁举杯,一饮而尽,这时,项庄突然来到项梁身前,跪下禀告:“叔父再上,侄儿有话要说。” “呵呵,庄儿不妨直说。”项梁笑言,项庄点头,略作沉思,朗声道:“皇叔与公子扶苏对侄儿有恩,侄儿准备在咸阳住上一阵,帮助公子守住招贤馆,等招贤馆稳定之后,侄儿在返回家乡,恳请叔父允许。” 项梁听后,不禁掠须大笑:“知恩图报,这是我们项家一贯的作风,这件事,庄儿你自己做主吧。” 项庄大喜,拱手道谢,这时,一名衙役疾步走入,禀告道:“皇叔,司马大人,外面有一人自称泗水亭长刘邦,想要见项庄,我们拦他不住,已将他带到前衙等候。” 子婴不禁诧异:“刘邦,他是何人?” “刘邦是我的一个朋友,皇叔,司马大人,叔父,你们三人慢慢喝,我出去一趟。”项庄拱手,向外行去。 第32章 功高震主 从郑国渠到洛河,四人行了两天的路程,此时,已到了分别的时候,项庄牵着马,拱手送别:“叔父沿途小心,多注意身体,侄儿处理完此地之事,一定快马加鞭,赶回与叔父相会。” 项梁满意点头,这个侄子,冒着生命危险,来到咸阳,这份情,自己将会铭记在心,但临别,项梁认为,自己有必要嘱咐他几句,便伸手轻拍项庄肩膀,轻声道:“我们项家,世代报效楚国,庄儿万不可忘记当年,祖父临死前的誓言!” “楚虽三户,亡秦必楚……”项庄右手抚胸,轻声念道,这时,项梁朗声大笑,楚虽三户,亡秦必楚,这句话已经影响了项家两代人,以后,也将成为项家的祖训,深深刻在项家人心中,此时,项梁抬头看了看天,时辰不早了,乃从项声手中接过缰绳,看着项庄,沉声道:“下相的祖业,恐怕带不走了,我将会从下相转道,去会稽,在那里重新建立我们富饶的产业,你离开咸阳,可直接前往会稽。” 项庄点头,项梁翻身上马,拱手看向刘邦,笑道:“庄儿第一次出远门,很多事还不懂,还请您多多照顾,项梁在此,先谢过了。” 刘邦也拱手回礼道:“项叔父客气了,我与项庄兄弟之情,定当彼此互助。” 项梁拱拱手,勒转码头,与项声扬长而去,身影渐渐远去,不久,项梁在马上高喊:“咸阳非久留之地,庄儿与刘邦当早日离去……” 声音慢慢消失,项庄看着叔父越来越远的身影,再次拱手,以示道别,刘邦在旁轻叹:“兄弟,时辰不早了,咱们也回去吧。” 。。。。。。 咸阳城城门前,一万兵马列阵两侧,一面面秦旗迎风招展,一队队骑兵往来驰骋,不久,低沉的军号声呜咽,这是驻扎在渭河以北,蒙恬军即将归来。 城楼上,始皇帝在百官的簇拥下,眺望远方,看着下面威武的军队,秦军将领们矫健的英姿,始皇帝仿佛回到了当初雄镇华夏的岁月,仿佛,即将抵达的,是当初匍匐在地,乞讨饶命的六国国君。 就在始皇帝陷入沉思之时,从远处,一队百余人的骑兵群奔来,他们穿着破旧的皮甲,但英武的身姿显露出,他们来自边疆,他们是身经百战的英雄。 这支骑兵队,是蒙恬军的斥候屯,他的出现,预示着蒙恬军即将抵达,赵高现了始皇帝还处在沉思之中,他轻推始皇帝一下,小声道:“陛下,蒙将军回来了。” 始皇帝被打断沉思,不由朗声笑道:“擂鼓,奏军乐……” 战鼓再次轰鸣敲响,三十万蒙恬军被阻隔在皇城以北,蒙恬只能带领三万嫡系部队抵达咸阳城下,此时,悠扬的军乐声充斥着咸阳城门前,列阵以待的一万秦军高呼:“威武……” 五百辆战车缓缓行进,七千骑兵穿//插其中,两万步兵紧随在后,队伍严整,偃如一条长蛇蠕动行进。 蒙恬站在为的战车上,向两侧的军队,民众和将领们挥手,功成名就,凯旋而归,人生辉煌,不过如此……! 军队即将抵达城门下,蒙恬一扬手,三万大军缓缓停住脚步,蒙恬下车,在十名将领的随同下,向城楼上缓步行去,不久,他来到始皇帝面前,单膝跪地,“臣,蒙恬,参见皇帝陛下。” “我等参见皇帝陛下。”城下,三万北军随着蒙恬,一起跪了下来,声震四野,阵势滂沱。 始皇帝不由大笑,这是他的军队,是大秦最为精锐的部队,他们身经百战,驱逐匈奴,为大秦立下赫赫战功,为大秦开疆拓土,始皇帝要打赏众人,心情愉悦,始皇帝声音也爽朗了许多,朗笑道:“你们是大秦的功臣,是我大秦的精锐,朕要重赏你们。” “谢皇帝陛下,愿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所有人一起高呼,声音如炸雷一般,这时,始皇帝向上扬手,高呼:“都起来吧。” 蒙恬拜谢:“谢皇帝陛下。” 蒙恬缓缓起身,拱拱手再行一礼,但是城下的军队却没有一人起身,场面顿时僵住了,朝中很多官员不由捏了一把冷汗,他们都隐约感到一丝杀机,这时,丞相王绾觑了一眼始皇帝,他此时已耸拉着脸,双眼泛红,显然是已动了杀心,再看向城楼下,三万将士居然不听始皇帝号令,更可想象,那剩余的二十七万大军会是什么样子? 如果他们心怀不轨,离咸阳只是一步之遥,咸阳的二十万驻军根本无力抵抗,如此,蒙恬若处理不好此事,必死无疑。 但始皇帝此时肯定不能作,毕竟,蒙恬的二十七万兵马就在渭河北岸,若是兵变,后果不堪设想,想到这一层,王绾干咳一声,给蒙恬递了个眼色,蒙恬也被军队的事情吓得一身冷汗,他没想到,会出现这样的事情,此时,他已从惊慌中回过神来,不由回身怒喝:“陛下的旨意,你们没听到吗?” 三万军队都是蒙恬嫡系,此时得了蒙恬的命令,纷纷起身,城楼上,凝聚着死一般的静。 所有人都暗暗摇头,原本是喜气洋洋的封赏大礼,此时却闹得阴云密布,暗藏杀机,蒙恬何以如此不理智呢? 赵高很担心始皇帝会借机难,若引起兵变,恐怕咸阳城很难自保,想到此,赵高在旁轻声道:“陛下,您看,咱们是不是应该回咸阳宫了?将士们还在等您封赏呢。” 始皇帝被赵高提醒,只得强压心中怒火,点了点头,赵高心中松口气,对着城下大喊:“陛下有旨,摆驾咸阳宫……” 。。。。。。 秦军手持大戈,用巨鹿,严密封锁街道,百姓们跪伏在道路两侧,讨论着蒙恬漠北大捷的消息,不久,第一队骑兵缓缓行过,他们高举旗帜,大戟和长矛,碰撞之下叮当作响,黑红色的旗帜也在风中摇曳,这支部队很快穿过了街道,之后是战车和骑兵混搭,这支部队之后,是始皇帝的车队,有七十二辆副车,其中一辆,就是始皇帝的车驾,但街道两旁,没有人知道,始皇帝到底在哪一辆。 五千禁军护卫着始皇帝缓缓行进,在始皇帝车驾之后,是一万秦军和蒙恬的一千兵马,那些与蒙恬浴血奋战的漠北士兵都被拦在了皇城之外,以防有变。 此时,赵高陪侍在车驾内,给始皇帝端茶倒水,始皇帝此时黑着脸,看着车外,一声不吭,没人知道他在想着什么,但从他血红的眼睛可以看出,他此时极为愤怒,但始终服侍始皇帝的赵高,却已猜出,始皇帝心中正在酝酿的杀机。 可蒙恬手握重兵,赵高知道,对于蒙恬,只能贬,不能杀,这也是始皇帝的底线,他绝对不会在此时动手去杀蒙恬,那么,自己在劝导始皇帝的时候,可以偏向这个方面,如此想着,赵高轻咳一声,提醒道:“陛下,蒙恬手握三十万大军,声势过甚,而且,这支部队,只知蒙恬,不知陛下,若他日蒙恬生变,这支部队将会直//捣皇城,后果不堪设想!” 始皇帝握着茶杯的手微微抖了一下,但很快,他强压心中的怒火,看向赵高,沉声道:“依你之见,该如何处理此事?” 赵高知道,这件事自己点到即可,不能过多参与,否则,会引火烧身,只得轻声回道:“陛下,不妨调蒙恬北上,第一,可修筑长城,抵御匈奴,使他们无法越过长城,北地可安,第二,可命蒙恬修筑北上直道,直道若能穿山越岭,直通漠北,那么,即使蒙恬兴风作浪,举兵造反,我们也可以快调兵北上,制止内乱,而且,如此一来,我们便可以抽调蒙恬二十万兵力,布防京师,防止各种意外,也可以削弱蒙恬兵权,第三,陛下要防止蒙恬勾结朝中大臣,防患于未然,希望陛下能够认真考虑。” 赵高说完,始皇帝陷入了沉思,赵高却在此时,露出了狡黠的笑意,他的三条计策,每一条,看似针对蒙恬,实则针对扶苏,没有了蒙恬,扶苏等同断臂,如此一来,削弱扶苏势力,为他日胡亥夺储有利无弊,而且,若能借机除掉扶苏,可一劳永逸,不过眼下,赵高知道,自己还没有这个能力,正在赵高得意之时,始皇帝沉声说道:“卿言不错,可按照这个思路拟旨,拿给朕看。” 赵高心中大喜,不由献媚说道:“从前关中地带狭小,宫殿无需太廓,可如今,陛下一统天下,四海归一,匈奴又远徙黄河以北,陛下功业甚伟,臣以为,陛下应该扩建宫殿,已显威德,使四方悦服,江山永固,直到万世。” 始皇帝也早就有扩建宫殿的想法,始终担心,会被众臣反对,此时赵高借机提起,始皇帝又一次开始考虑此事,他真的心动了,不由轻声叹道:“奈何,骊山皇陵,漠北建郡已耗费民力物力,朕恐百官不允,事与愿违啊!” 始皇帝虽然说的很婉转,但赵高已嗅出了其中韵味,始皇帝已经动心,不由笑道:“陛下,百姓过日,尚且多建几所院子,多盖几间房子,何况陛下九五至尊呢?况且,试问满朝文武,谁家不是三宅七府,妻妾满堂,陛下不必忧虑,此事必无人敢反对。” 短暂的沉默,始皇帝默默点头,朗笑道:“今天这几件事,就这么定了,你去拟旨吧。” “ 喏。”赵高深施一礼,叫停马车,缓步向外行去。 第33章 蒙恬北上 大殿内,死一般静,始皇帝高坐在上,下面,是这次统帅秦军北上讨//伐匈奴的大小将领,他们共有七千余人,全部身穿盔甲或者皮甲,威风凛凛,但兵器却被无情的收缴,这也是情理之中,毕竟这里是皇宫,是始皇帝办理政务的地方。 很多人已经感觉到,始皇帝对今天的事情极为不满,他是否还能兑现他的诺言,封官加爵,让这些漠北将士荣归故里? 不久,始皇帝向前一挥手,赵高缓步走出,在御案上拿起竹简,向始皇帝躬身行一礼,表示对始皇帝的尊敬,然后走到玉阶前,向众人扫视一眼,清清嗓子,这才高声念道:“皇帝陛下谕旨,众臣跪接。”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大殿内,所有人皆跪了下来,山呼之声震耳欲聋,短暂的等待,赵高朗声念道: 奉天承运,皇帝召曰……大将蒙恬,北上兴师,讨//伐漠北,驱逐匈奴,功不可没,麾下将士,皆按功行赏,其下,擢令,内史贾宏为中大夫,册封蒙恬居任内史……勒令蒙恬北上修筑长城,监工直道,其朔方郡,五原郡建郡事宜,皆归蒙恬,勿负朕之期望。 奉天承运,皇帝召曰……漠北督战,各军皆奋勇杀敌,匈奴丧胆,其勇可嘉,其功可表,擢令,王离为扫北大将军,其居蒙恬麾下,佐为副将,辅其监督长城,直道,建郡等事宜,勒兵十万,克日兴师,勿负朕望,其余将士,擢令少府依次封赏,钦此。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百官山呼之后,缓缓起身,大殿内,所有人交头接耳,很多人都心知肚明,蒙恬北上讨//伐漠北,没能升迁反而暗降,而且,连兵权也丢了,但仅仅只是短暂的讨论,始皇帝干咳一声,大殿内,再次鸦雀无声。 蒙恬,王离与大小将士纷纷单膝跪地,已右手抚胸,行一军礼,朗声道:“臣等接旨,当尽心竭力,为陛下效劳。” 始皇帝大笑,他很满意蒙恬的态度,乃起身,向前走了几步,来到玉阶前,扬手笑道:“都起来吧。” 众人起身,始皇帝安抚道:“漠北修筑长城,可一劳永固,匈奴擅长骑战,若有长城之阻,群山之险,匈奴何能逞凶?何能骚扰我大秦边疆?” “陛下英明。”蒙恬抱拳回道,始皇帝却意犹未尽,继续说道:“卿修建直道,万不可疏忽,朕不日将会北上视察,希望,能从卿的直道抵达漠北,看看我大秦在漠北新建的郡县何等气魄,看看我大秦北面江山何其广阔?” “曾谨遵圣旨。”蒙恬再次抱拳,始皇帝点头,不由笑道:“刚刚,只是今天的第一件事,还有一事,与众卿商议。” 始皇帝回到自己的软席上,蒙恬也不得不回到自己的位置上站好,一旁,贾宏黑着脸,低头不语,他没想到,蒙恬的归来,居然顶掉了自己内史的位置,而他蒙恬,却又不得不挂着内史的名头,去漠北监军,造物弄人,始皇帝的想法不可捉摸。 赵高此时已拿起另一道圣旨,走到玉阶前,清了清嗓子,朗声念道:“朕自登基以来,谨守祖训,兢兢业业,富强大秦,兵临四方,天下一统,匡复社稷,海内统一,天下归心,奈何宫殿却居于弱小,不显我赢氏之威,不彰我大秦万里之志,故此,朕决定,兴建宫殿,横跨渭河南北,大兴祖业,耀我山河。” 赵高念完,大殿内彻底沸腾了,所有人私下议论,明面交谈,声音如市井买卖一般,久久难以消散,这时,始皇帝干咳两声,待声音彻底消失,这才问道:“卿等以为如何?” “臣反对!”王绾快步走出,来到大殿中央,沉声道:“陛下,如今天下一统,但百废待兴,六国虽表面归附,奈何后人不甘归秦,每每伺机而动,天下汹汹,民怨沸腾,郑国渠的修建,耗费了秦国十年的积蓄,皇陵,直道,漠北建郡,如今又有长城等等,这些都需要耗费资金,人力,物力,统计下来,不可胜数,陛下若再兴宫殿,天下必然怨怒,那时,四方群起,秦国将会动荡不安,陛下三思啊!” 始皇帝右手猛拍桌案,一声闷响,王绾跪伏在地,大殿内,百官也纷纷跪下,高呼:“请陛下三思!” 始皇帝最终,还是压住了内心的不满,他环顾众人,气愤难解,只得怒吼道:“此事容后再议,退朝!” 赵高走前一步,看着跪伏在地的众人,冷笑摇头,这些不知死活的蠢货,以为自己能够阻挡始皇帝的决定吗?冷笑之后,赵高朗声喝喊:“退朝,众臣山呼。” “恭送陛下,愿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 蒙恬的任命,在咸阳引起了轩然大//波,功绩赫赫,统兵一方,吓破匈奴人的漠北大将蒙恬,归京后,仅仅只得了一个内史的职务,虽然内史也居三公,是咸阳城最高的长官,但这种明升暗贬的做法,还是引起了不少人的热议。 而且这股热议之波不仅流传在街市中,就连招贤馆也在热烈讨论着蒙恬的事情,很多人认为,蒙恬太冤,自古‘狡兔死,走狗烹,天鸟尽,宝弓藏,敌国破,功臣亡’是每一个功臣的下场,之所以蒙恬不死,是因为他手下有三十万雄兵,这些部队,只听命在蒙恬麾下,只要徙居蒙恬,不出三年,蒙恬无力掌控军队的时候,他必死无疑。 当然,这些仅仅是部分人的私下分析,到底如何,谁也不敢叫准,只能在私下讨论讨论罢了。 项庄是中午赶回来的,与刘邦别过后,匆匆赶回了招贤馆,此时咸阳城中的热议,项庄也稍有耳闻,来到扶苏房间,项庄先拱手一拜:“叔父之事,多谢公子和皇叔鼎力相助,项庄感激不尽。” 扶苏此时在写一本很重要的折子,此时见项庄入内,放下毛笔,不由笑道:“项庄兄弟何必如此客气,快坐下说。” 项庄拜谢,来到软席旁,与扶苏相对而坐,这时,一名下人端来茶水,放在二人面前,项庄见下人出去后,轻声道:“公子听说了吗?蒙恬将军被下了军权,调到漠北去了。” 扶苏点头:“今天早朝,我也在,本想出来制止,可父皇决心已定,我也无可奈何。” 扶苏轻叹一声,起身在桌案上拿起奏折,放在项庄面前,沉声道:“最近招贤馆事务极多,我与众人商讨,准备就百姓的土地问题和减少赋税,起草奏折,上报父皇,所以,今天本打算去安抚蒙恬,可多方思考,我还是决定,从解决根本来对待此事,蒙恬的北上,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公子何出此言?”项庄不解问道,扶苏端茶杯轻抿一口,无奈道:“蒙恬将军今日归来,父皇命令平身,众将居然无人起身,这说明什么?” 扶苏凝视项庄片刻,叹道:“这说明,蒙恬锋芒太露,父皇必起杀心,与其在朝中惹人议论,不如栖身漠北,也许可以逃过此劫。” 扶苏的分析,不无道理,但蒙恬北上,扶苏如同断臂,想到这,项庄还是忍不住,问道:“可是公子想过吗?蒙恬北上,公子在朝中将会失去一颗棋子,会给对手加倍反击的机会……” 扶苏抬起右手,阻断了项庄后面的话,只无奈冷笑:“天意若此,何需强求,你不必再说了。” 。。。。。。 赵高府内,李斯在一名府兵的引领下,穿过前院,走入花园,行过长长的白石路,来到了一处小池旁,赵高此时身穿斗笠,手举鱼竿,十分优雅的坐在池旁,不久,李斯走来,干笑道:“赵大人好雅致。” 赵高听到李斯说话,将鱼竿放到托架上,回头笑道:“李丞相,我要恭喜你了。” 李斯一愣,他不知道赵高这句话的意思,不由警惕道:“赵大人何出此言?” 见李斯故作不解,赵高冷哼一声,略显不悦道:“蒙恬北上,就连扶苏的贴身侍卫苏角也被调离,此刻,朝中还有何人能与我们对立?” 李斯略作沉思,疑惑道:“你是说,丞相王绾,皇叔子婴?” 赵高点头,又笑道:“内史贾宏,是扶苏的人,但今天,我已略施小计,将他调离,而蒙恬居任了一个没有实权的内史,又不得不栖身漠北,这是我们反击的机会啊。” 李斯微微点头,他今天的确嗅到了朝局动荡的味道,但王绾是老臣,始皇帝再暴怒,也不会轻易下掉王绾职务,想到此,李斯不由叹道:“王绾是秦国的老臣,也是秦国的栋梁,即使他不同意陛下兴建宫殿,也不至于贬离相位,赵大人就不要拿我开涮了。” 李斯自嘲的笑了笑,这时,赵高却忽然认真起来,态度强硬,双眼凝视李斯,冷语道:“若是王绾夜间暴毙呢?” 李斯身子一颤,不由急道:“赵大人千万不要做傻事,此事处理不好,会惹怒陛下,后果不堪设想!” “李大人难道不想做丞相吗?”一人声音冰冷,从一旁的拐角处走出,李斯顺着声音看去,是胡亥,不知他何时已经来到了这里,只是李斯始终没有注意到他,此时见胡亥走出,李斯慌忙行礼:“见过公子。” 胡亥冷哼一声,斥道:“畏畏缩缩,何以成大事?” “臣不敢,愿听公子吩咐。”李斯抱拳回礼。 胡亥走入亭子,坐了下来,一名下人端来三杯茶水,放到亭内的石桌上,这时,赵高收起鱼竿,笑着走入亭子,李斯也随后入内,三人相对而坐,赵高干咳一声,笑道:“王丞相年老多病,已不堪秦国事务,是时候回去养老了。” 说到这,赵高并没有停下的意思,继续说道:“只要李大人接替丞相之职,未来胡亥公子登基称帝,你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何乐而不为呢?” “不知赵大人想让我做什么?”李斯不解问道。 “只要李大人能够随机应变即刻,一切的一切,我都已经安排好了,哈哈哈。”赵高仰头大笑,一旁,李斯略作沉思,他似乎亦有所悟,但儒生案一事,李斯觉得,收网的时刻到了,乃轻声问道:“儒生案已经彻查的差不多了,影响也很大,我觉得,是该定谳,上报陛下了。” “不急,我还有一件更大的案子,留给他们,等这个案子爆,咸阳的政治格局将会惊天逆转。”赵高自信说道,停了下,他看向李斯,再次大笑道:“只要你忠心胡亥公子,他日,荣华富贵,享之不尽……” 第34章 王绾遇害 夜晚,王绾在府中踱步,白天始皇帝忽然提出兴建宫殿,使王绾忧心忡忡,自从始皇帝一统天下,秦国大兴土木,已不是一天两天,若是在扩建宫殿,秦国真的会走向乱局,而且,会是越来越乱,这个世界没有真正的强者,秦国之所以能够一统天下,与当初变法图强,离不开关系,而此时,始皇帝的荒//淫无度,让王绾看到了危机,看到了秦国的未来。 六国旗帜飘入咸阳,秦人无力的跪伏在地,乞求饶命,但六国兵将却无任何怜悯,仍然挥舞着刀枪,砍杀秦人,咸阳宫,皇陵变成了寸寸焦土,血水染红了渭河,到处是哭喊声,告饶声和辱骂声…… 这一切,本不应该生,王绾流出了两行老泪,他回到桌案旁,坐在软席上,拿起竹简,开始奋笔疾书,他要劝告始皇,哪怕,始皇帝因恼怒而贬黜自己亦或者杀死自己,自己也要力荐,如果始皇帝真的大兴土木,兴建宫殿,恐怕秦国未来二十年的财政收入都将化为乌有。 仅仅只靠自己是不够的,王绾决定,起草奏折之后,他要连夜走访朝中众臣,已众人的力量,逼//迫始皇帝退步,逼//迫他放弃这个念头,挽救秦国的危局,尤其是公子扶苏,他将是自己最有力的盟友。 油灯一闪一闪的跳动,不知过了多久,王绾终于写完手里的奏折,他用嘴轻轻吹气,将墨汁吹干,此时,他已汗流浃背,他用右手擦了擦汗,仔细的看着奏折,看看有无披露,忽然,房门被人狠力踹开,出一声翠响:“咚……” 一名黑衣人快步奔入,王绾急忙起身,指着黑衣人,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冷声喝问:“你是谁?” “丞相大人,我是来送你上路的!哈哈”黑衣人狞笑着掏出手弩,瞄向王绾,王绾急忙高呼:“有刺……” ‘客’字还没有说出,弩箭已刺透了王绾的心窝,乌黑的鲜血顺着箭杆流向手中,王绾奋力指着黑衣人,口中吃力的问道:“是谁……让……让你” 王绾还是没能说出最后一个字,直直的躺到了地上,黑衣人走过去,看了看王绾的尸体,猛然踹了几脚,又悄悄的离去了。 。。。。。。 清晨,整个咸阳城沸腾了,王绾病死家中的消息,不知从何时起,已被人四处传播,也有人悄悄议论,王绾是被人刺杀的,但到底如何,谁也不知道真//相,谁也不敢过于讨论,都怕,一句话说不好,会惹来杀身之祸。 咸阳宫寝殿,始皇帝刚刚睡醒,正在梳洗,赵高服侍在旁,向始皇帝做着汇报:“王丞相昨天夜里,病死家中,咸阳城已传得沸沸扬扬,很多心怀不轨的人,用这件事大造声势,企图惹起城中骚乱。” “你说的心怀不轨之人,指的是谁?”始皇帝冷声问道,赵高略作沉思,轻声道:“听说,漠北将士对封赏不满,尤其是蒙恬将军的封赏,他们在咸阳制造谣言,想要为蒙恬讨要说法,还有,原内史贾宏,对调离之事,更为不满,听说,他昨天夜里曾去过丞相府,离开不久,丞相病逝了。” 始皇帝此时已梳洗完毕,听赵高说完,他不由怒拍桌案,恨声道:“王绾阻挠朕兴建宫殿,死有余辜,但是你要密切注意,敢借助这件事兴风作浪者,朕绝不姑息。” “臣遵旨,一定严查此事。” 始皇帝点头,又问:“还有别的什么事吗?” “还有一件事,不过很奇怪,臣不知该不该说。”赵高嗫嚅说道,殿内忽然变得安静,赵高心中打鼓,他抬头觑一眼始皇帝,见他正在沉思,乃低下头等待,不久,始皇帝沉声问道:“什么奇怪的事,说来听听。” “喏。”赵高抬头看着始皇,故作神秘的样子,轻声道:“昨天夜里,有流行坠于东郡,奇光亮如白昼,千里之内耀眼可见,臣得知此信后,命人请来卦师,得一下下卦,卦中之意,朝中将有人图谋不轨,所以有此意象。” 赵高说完,凝视始皇,想要看看他会有什么反应,但出乎赵高意料,始皇帝听后,没有做出任何反应和决定,就这么低头沉思着,不知过去多久,始皇帝才抬头看向赵高,叮嘱道:“这件事不可张扬,秘密调查即可。” “喏。”赵高起身,拿起龙袍,开始给始皇帝更衣:“陛下,早朝时间到了,咱们上朝吧。” 。。。。。。 咸阳宫前殿,李斯站在大殿中央,他凝视着高高在上的始皇帝,心中虽然打鼓,但嘴上却不得不汇报王绾的善后事宜:“陛下,丞相大人死于三更天,仵作已前往辨认,丞相大人死于年老体弱,为保证丞相大人殇期无虞,咸阳府已经派兵护卫丞相府,保证王绾家人安全,并护送王绾灵柩出丧。” “陛下,臣听说,丞相大人是被人刺杀的,伤口乌血可辩,很显然,是中毒而死!”一人拱手走出,始皇帝凝神看去,是中军仆射赵卢,此时他已来到大殿中央,跪伏在地,又道:“陛下,丞相大人死的冤枉,请陛下下旨严查,不要寒了天下人的心啊!” 李斯此时抖如筛糠,但他还是强做镇定,辩驳道:“陛下,三府都已确认死因,怎么可能谎报,况且谎报是欺君大罪,何人敢冒此大不为呢?请陛下明鉴!” 李斯磕头高呼,大殿内忽然议论纷纷,所有人都在等待始皇帝的决定,就在此时,赵高走前一步,在始皇帝身旁轻声道:“赵卢曾追随蒙恬将军北上讨//伐匈奴,因蒙恬心怀不轨,没能得到重用,所以……” 赵高说到此,觑一眼始皇帝,始皇帝已微微点头,他心中已经有数了,而赵高,话点到即止,他也在这是,上前一步,高喊:“朝堂之上,肃静!” 所有人皆低头不语,大殿内,再次安静下来,始皇帝凝视大殿内每一个人,心中异常恼怒,今天,始皇帝只想办两件事情,一个是了解陨石的情况,一个就是兴建宫殿,自己已经想好了宫殿的名字,就以当年阿房女的名字命名,叫做阿房宫。 可此时,他们的吵闹,把始皇帝仅有的一点兴致都打乱了,就在始皇帝黑着脸,怒视众人的时候,不知所措的李斯想要开口继续辩驳,赵高却先一步禀告道:“陛下,臣听说,李斯有关于陨石的事情想要禀告,不如先听听,至于王绾到底死于何因,不如由少府章邯来调查,相信,张少府一定会秉公处理此事。” 始皇帝此时已经厌烦此事,正好借着赵高的话茬,笑道:“章邯何在?” 章邯快步走出,来到大殿中央,在李斯身旁跪下:“臣在。” 始皇帝扫了一眼章邯,朗声令道:“这件事由你来处理,一定要给朕严查此事,不可有半点马虎,否则,朕拿你试问!” 章邯没成想,赵高会把这个烫手的山芋踢给自己,此时,只得领旨:“臣一定不负所望,为陛下分忧。” 始皇帝点点头,看向李斯,笑问:“李卿有什么事要禀告朕?” “臣夜查典籍,现,陨石可以提炼一种极为坚硬的钢,只要陛下能派人运回陨石,臣愿倾家荡产,聘请名师,为陛下铸剑!”李斯的话,勾起了始皇帝的兴致,尤其他已倾家荡产来回复自己,更让始皇帝心中觉得暖暖的,乃朗笑道:“陨石之事,朕也考虑过了,但派何人前往呢?” 正在始皇帝犹豫不决的时候,一旁,赵高轻声道:“陨石案事关重大,不可草率,臣认为,可从宗室里选一沉稳之人,去东郡较为妥当。” 始皇帝微微点头,他的目光不由落在了扶苏身上,但短暂的沉思,始皇帝又觉得不妥,他起身在御案前踱步,徘徊几步之后,始皇帝扭头看向了子婴,不由大笑道:“有了,此时还需劳烦子婴辛苦一趟。” 子婴正在殿內思考王绾的死因,他也觉得蹊跷,自己与王绾昨日午时还见过一面,才一夜之间,就死了吗?若是因为反对皇兄修筑宫殿而遭到灭口,可能性不大,毕竟,王绾可算是秦国的股肱之臣,疑云密布,子婴还没有想出端倪,始皇帝却忽然提出,由子婴前往,子婴只得出列,拱手道:“臣弟,愿往。” 始皇帝爽朗大笑,朗声吩咐道:“擢令御史大夫冯劫为副使,明日启程,赶往东郡。” “臣,领旨。”二人跪伏在地,扣头领旨,这时,赵高给胡亥递个眼色,胡亥会意,出班奏道:“父皇,儿臣认为,朝中不可一日无相,我建议,由廷尉李斯接任丞相一职。” 大殿内又一次沸腾,所有人都在热议,扶苏想要出来反对,又怕被人抓//住口实,说他打压异己,可不反对,若李斯登入相位,后果不堪设想,正在犹豫,扶苏的目光忽然落在了冯去疾身上,一时计从心来,扶苏出列奏道:“父皇,丞相之位,至关重要,乃百官之,儿臣建议,可分丞相为左右相,由冯去疾与李斯分掌。” 这个建议不错,始皇帝大笑道:“朕允了。” 冯去疾与李斯慌忙出列,拱手下拜:“臣定当竭力效劳。” 始皇帝点头,又道:“还有一事,朕决定扩建宫殿,此事朕心意已决,众卿不必再议” 始皇帝话音刚落,扶苏已迫不及待走出,跪在地上,高声道:“父皇,此事您要三思啊!” 大殿内的气氛,再次变得紧张起来…… 第35章 幕后黑手 扶苏的反对,使始皇帝原本大好的心情再次跌落谷底,大殿内再次安静下来,每一个人都能看出,始皇帝此时已极为愤怒,暴风雨来临前的安静最可怕。 短暂的僵持,扶苏虽然心中害怕之极,但理智告诉他,如果兴建宫殿,秦国将会面对有史以来最大的危机,也可能自此走向分裂,此时,扶苏强做镇定,朗声道:“父皇,请听儿臣一言……” 扶苏长叹一声,继续说道:“皇陵修建,已耗费秦国至少十年的财力,头几年,父皇每每出巡,所建直道,地方官吏供养銮驾所耗资金,数以万计,民怨沸腾,如今,父皇又下令北上修建直道,穿山越岭,苦不堪言,况且,漠北修建长城,朔方,云中建郡都需要耗费巨金,若如此下去,朝廷恐不堪重负,民怨沸腾,秦国危矣……!” 扶苏一气之下,说出了心中所想,此时,他已顾不得始皇帝是什么表情,是什么态度了,他匍匐在地,身子微微抖,不久,始皇帝终于暴跳如雷,御案上的奏折被他扔了下来,这是扶苏与招贤馆众人三天三夜的心血,此时,始皇帝连看都没看,只因自己的一席话而大雷霆。 自古,忠言逆耳,扶苏轻叹一声,玉阶上,传来始皇帝暴怒的吼声:“把这个逆子,给朕轰出去!” “陛下息怒”百官共同叩,赵高也来到始皇帝身旁,轻声道:“陛下,注意龙体啊!” 短暂的沉默,始皇帝还是难平心中怒火,他猛然起身,向殿外走去,赵高也在这时走到玉阶旁,高呼:“陛下有旨,退朝,百官山呼……” “恭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 夜晚,扶苏命人在偏院小亭中摆上酒席,与皇叔子婴,项庄一起对月饮酒,三人此时都喝了很多酒,夜晚的寒风袭来,没有一人觉得冷,此时扶苏看着亭子外,又高又亮的月亮,不禁叹道:“王丞相的身子,一向硬朗,虽然年岁高点,但也不会一夜暴崩,我总觉得,其中似乎有些蹊跷。” 子婴也在旁叹道:“是啊,尤其在此时,忽然冒出陨石案,我心中感觉乱乱的,总觉得有事情要生。” 子婴喝尽杯中酒,又道:“但到底会是什么呢?” 似乎陷入了沉思,子婴举着酒杯的手始终没有放下,而一旁,项庄此时也在闷头喝酒,对于秦末陨石案,项庄心中了然于胸,但历史上,陨石是刻有字体的,是始皇帝最忌讳的一句话,但为何,这次陨石案中,那几个字居然消失了? 项庄与子婴一样,都觉得会有事情生,可项庄实在搞不懂,到底哪里出了问题,亦或者,自己的出现,扰乱了历史,使得那几个该有的字凭空消失了?如此想着,项庄再次满饮杯中酒。 项庄自嘲的笑了笑,自己总不能把一切都告诉他们吧?就算自己说了,他们也不会信,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况且,扶苏的命运,不是自己告诉他实情,就能改变的,如果真的能改变他的命运,自己又怎么去改变项家人的命运呢? 正在项庄陷入无尽的沉思之中时,子婴端杯,叹口气,看着扶苏,无奈道:“我明日就要起行,去东郡,咸阳无论生一切,你都要学会隐忍,只要我们不失了根本,一切都可以挽回。” 扶苏也举杯回道:“皇叔放心,我一定会稳定朝中局势。” 二人同时将目光看向正在沉思的项庄,他此时已从沉思中惊醒,看着二人,不由笑道:“祝愿皇叔一路平安,我们在咸阳等着你。” 子婴大笑,:“那好,我把公子交给你了,你一定要保证他的安全,来,我们满饮此杯。” “一杯清酒,一句承诺,夜已深,我告辞了。”子婴起身,有些摇晃的向前院行去,扶苏此时也醉眼惺忪,看着子婴离去的背影,无奈叹道:“皇叔一路珍重。” 子婴渐渐走远,扶苏又想起一旁的项庄,笑道:“你今晚别走了,住在客房,我让人给你安排。” 项庄拱手,笑道:“恭敬不如从命。” 扶苏点头,这时,一名亲随走来,轻声道:“公子,前衙有人来访。” 扶苏疑惑道:“这么晚了,是谁?” “有中大夫贾宏,待诏博士叔孙通。” 扶苏略作沉思,这两个人都是支持自己的,无论如何,自己不能博了他们的兴,只得看向项庄,苦笑道:“看来,我们还得晚点休息,你陪我去一趟吧。” “愿为公子效劳。”项庄拱手笑道。 。。。。。。 客堂内,贾宏和叔孙通已等候多时,此时扶苏与项庄快步走入,二人不约而同起身,行一礼,笑道:“深夜打扰公子,还请公子恕罪。” 扶苏摆手笑道:“何须如此客气,我正与项庄兄弟喝酒,廖渡空虚之夜。” 三人大笑,各自分宾主入座,这时,项庄站到了扶苏身后,扶苏看了看众人,笑道:“这里没有外人,项庄兄弟,你也坐吧。” 项庄点头,来到一旁的软席上坐下,这时,贾宏斜睨一眼屋内的丫鬟,扶苏会意,朗声令道:“这里有项庄就够了,你们都下去吧,没有我的吩咐,谁也不得入内。” “喏。”所有人缓步离去,这时,贾宏轻声说道:“公子,王丞相是被人刺杀的!” 扶苏一惊,他探身上前,急切问道:“何以见得?” 贾宏长叹一声,无奈道:“我的一个心腹,在仵作口中得知,王丞相左心窝中了一箭,箭头有毒,丞相大人脸色紫,嘴唇黑,血乌,这说明,他在中箭之后,没有立刻死去,而是毒身亡的。” “但,我们想要推翻这一切,没有证据,无法向父皇交代。”扶苏轻叹一声,贾宏也无奈摇头,又道:“尸体本来应该交给王家入殓,丧,可廷尉府却强行把人带走,并由咸阳令派兵围堵丞相府,已护卫为名,断绝他们与外界交往,这件事,他们做贼心虚啊!” 屋内变得十分安静,所有人都沉默不语,没有证据,说什么都是浮云,扶苏右手愤怒拍向桌案,一声闷响之后,扶苏怒道:“这一定是有人暗中设局,我必须揪出这个幕后主脑,否则,咸阳永无天日!” 二人见扶苏表情激动,很想开口劝谏,但话到嘴边,他们又生生咽了下去,尤其是叔孙通,他这几日准备回老家,他想和扶苏辞行,但考虑扶苏此时心情不好,不能再因为自己给他添堵,只得轻叹一声,摇摇头,与贾宏一起起身,拱手道:“公子,夜已深了,我们就此告辞,丞相大人之事,公子还需从长计议,千万不能意气用事。” 扶苏点头,起身令道:“项庄兄弟,你替我送送二人,我累了,先回去了。” 项庄点头,这时,扶苏又道:“你一会来我房间一趟。” 。。。。。。 回到房间,扶苏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愤怒,他抽//出墙壁上的短剑,用力一挥,屏风被砍成两半,这时,扶苏愤怒将剑扔到地上,走回到桌案旁坐下,思路再次回到了刚刚的谈话之中。 王绾是被人杀死的,他的心窝有一支弩箭,弩箭淬毒,而自己刚刚回咸阳的时候,在离开骊山不久,也遇到了刺客,也同样是用弩箭,也同样箭头淬毒,这两伙人,似乎有着某种联系,扶苏心中隐约觉得,他们是同一个人派来的。 刺客已自己为目标,扶苏能够理解,可他们为什么要刺杀王绾呢?一个年老体衰,黄土埋到脖子的人,对他们有什么威胁?扶苏不解的看向窗外,却在这时,一道灵光闪现,扶苏忽然意识到,王绾是自己的支持者,他们刺杀王绾的目的,就是断绝自己的支柱,也就是说,他们在一步一步铲除自己的羽翼。 太可怕了,扶苏感觉后背都被汗水濡//湿,若自己不全力揪出这个幕后黑手,恐怕,他会一步步把自己逼上绝路,如此想着,门口传来了轻微的脚步声,很快,项庄缓步走入:“公子,他们已经走了。” 扶苏看了看项庄,不由起身笑道:“项庄兄弟,我正有一件事想要你帮忙去办。” 项庄为叔父之事,早已决定全力帮助扶苏,此时扶苏起身相求,项庄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慌忙单膝跪地,毅然道:“请公子吩咐,刀山火海,项庄誓死不辞!” “我会写封信,你悄悄送到骊山,交给蒙毅,让他全力彻查丞相被刺案。”扶苏轻拍项庄肩膀,一句一字的嘱咐道,不久,项庄起身,点头应允。 窗外,夜黑风高,一个身穿黑色衣服的人趴在窗下,他将屋内的谈话尽收耳中,此时听得蒙毅二字,心中已知道大概,乃转身向院中偏墙奔去,侧身一跃,黑衣人从角落里翻出扶苏府衙,向大街中快奔去,很快消失在夜色之中。 不知项庄与扶苏又聊了什么,直到二更天,项庄才急忙走出扶苏房间,天色此时已微微亮了,项庄仰头看着天空,这次完事,自己也该回家了,那些曾经的亲人们,那些熟悉的记忆,一个个浮上心头。 第36章 义释黥布 清晨,赵高被人从睡梦中惊醒,他慌忙穿上衣服,来到前厅,一名身着黑衣的男子见到赵高,单膝跪地,右手抚胸:“小人见过赵大人。≥≧” 这个是自己暗派去扶苏府宅的探子,此时他的归来,不知会带来什么好消息,赵高不禁冷笑,走到桌案旁坐下,这时,一名府兵端来茶水,放在赵高面前,行一礼离去了,赵高揭开茶盖,嗅了嗅,清香扑鼻,一种清爽之感游走全身,赵高感觉整个人精神了许多,他不由眯着眼看向那个黑衣人,笑道:“有什么好消息要带给我吗?” 黑衣人揭去口罩,他是一个二十来岁的小伙子,体格魁梧,此时他已起身来到赵高身前,弓腰说道:“大人,我听到扶苏公子想要求助蒙毅,决定秘密彻查刺客的事情。” 赵高听到蒙毅二字,不由大笑,蒙恬尚且不是自己的对手,何况蒙毅呢?只会多一个冤死鬼罢了,想到这,赵高凝视黑衣人,又道:“还有别的吗?” 黑衣人摇摇头,屋内的情况,他无法看清,只能从窗外听到一些情报罢了,这还是冒着很大的危险,窃取到的。 短暂的沉默,赵高点头笑道:“你做的不错,我要嘉奖你,你下去领赏吧。” 一名府兵走上前,带走了黑衣人,赵高看着黑衣人离开客厅,这才起身直直腰,打了个哈欠,此时天已微亮,赵高觉得困意全无,乃在屋内走了两步,看向门口的府兵令道:“去把赵成给我找来。” 府兵唱诺离去了,赵高走到窗前,打开窗户,初秋的清晨格外的冷,一阵冷风灌入,赵高不禁打了个冷战,这时,急促的脚步声从外面传来,赵高只得关上窗户,回身看去,赵成已匆匆赶来了。 “哥哥有什么急事找我吗?”赵成走入屋内,抱拳问道,这时,赵高冷笑一声,问道:“扶苏想要彻查行刺之事,这也是我的软肋,那几个刺客,你处理的如何了?” 赵成轻叹一声,嗫嚅道:“哥哥,那天刺杀扶苏之后,活下来三十九个刺客,我已暗中处死他们了,但还有一个,曾参与刺杀王绾,只因我们先付的定金,之后他便不知去向了……” 赵成说完,赵高已暴跳如雷,怒吼道:“还不快派人去找!” “已经有消息了,听说他回了老家,我已派人去抓了。”赵成小声说道,这时,一声脆响,赵高一巴掌拍来,恨道:“你亲自去一趟,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若是有半点差错,你我都活不成了!” 赵成隐约感到了事态的严重,他不敢耽搁,躬身行一礼,快步离去了。 屋内只剩赵高一人,他看着桌上已渐渐变凉的茶水,不由长叹一声,自己离成功仅差一步之遥,希望,不要被人抓//住任何把柄,否则,赵家难逃族诛之祸…… 。。。。。。 骊山脚下,项庄再次来到了这个生产兵马俑的窑炉厂,一如往常一样,这里的工匠们每天重复的烧制着陶俑,但每个陶俑却并不一样,他们都是按照大秦最精锐的部队模样打造的。 穿过窑炉区,项庄驭马驰骋在山路上,此时太阳已微微露头,温暖回归大地,徭役们此时还没有出来劳作,四周十分的静,但山路上依稀可见,斑驳的血迹和一道道车痕,从这些痕迹中可以看出,徭役们的日子并不好过。 越过皇陵区,项庄来到了军营,此时军营门外已有大批部队往来驰骋,这是即将开工的节奏,在大营内,一队队士兵往来巡逻,不久,他们看到了疾驰而来的项庄,几名士兵举起大戟,围拢而来,一名为的军官高喝:“什么人!胆敢擅闯军营!” 项庄从怀中拿出扶苏的令牌,举过头顶,呵斥道:“公子令牌在此,有急事拜访蒙毅将军,胆敢阻挠者,已军**!” 几名士兵见项庄手中的令牌是麒麟斑纹,知道项庄不好惹,都纷纷避让,项庄驭马,向山顶继续行去,由于这一段山路陡峭,项庄行进的度也放慢了许多,但这里距离山顶已经不远,依稀间,能够听到山顶上士兵训练奔跑的声音。 又行了一段时间,项庄跳下马,牵着缰绳,缓缓向不远处的军营行去,这个军营,就是蒙毅的驻军所在,上次拜访扶苏,项庄也曾在此住过一夜,与蒙毅有一面之缘。 刚刚进入大寨,不远处,传来皮鞭抽打的声音,一个男子沉闷的哼哧声随即想起,这是军队在鞭笞刑徒,项庄本想牵马继续前进,避免滋事,但鞭笞声一声高过一声,而那个被打的男子却始终在忍耐,项庄隐约感到,这是一个坚毅的男人。 带着好奇,项庄绕过土山,来到了那个鞭笞犯人的地方,一个男子,被倒立绑在木桩上,他浑身到处都是鞭痕,血迹斑斑,如果在打下去,必死无疑。 看到眼前一幕,项庄忍不住出手,从马鞍上取下偃日弓,又从箭囊中抽//出一支铁箭,瞄向捆绑男子的绳索,拉弓如满月,一箭射去,将绳索射断,男子大头朝下,栽在地上。 所有人被惊呆了,项庄牵着马,缓步走去,冷声高喝:“在打,他就会死的!” 那名挥鞭的军官勃然变色,他身旁的二十多名秦兵也围拢而来,很快,把项庄困住,那名军官不屑冷笑:“哪来的毛头小子?” 这种轻浮的举止,使项庄勃然大怒,把偃日弓挂回马上,指着那个军官骂道:“你敢小觑我吗?” 军官来了兴致,朗笑道:“你再不走,老子杀了你!” 项庄愤怒之下,一脚踢出,正中军官的下颚,军官被一脚踢飞,鲜血四溅,四周,二十多名秦兵愤怒杀来,他们有的拿着长戈,有的拿着大戟,有的抽//出长剑,面目狰狞,而那个被打的奄奄一息的男子却勉强起身,拱手道:“小兄弟,谢谢你出手相助,这些狗//杂//碎不好惹,你赶快逃命吧。” 那人话音刚落,已有三支大戈横刺而来,项庄闪身躲过,从马上抽//出红影,挥舞格挡,一计扫荡腿,把眼前之人绊倒,却没有挥剑劈砍,而是顺势将地上之人踢飞,重重将奔跑而来的几个人撞倒。 惨叫声一片,这时,项庄红影闪现,横挡在一把即将刺来的大戟上,远处,一名中年人爽朗的呵斥声响起:“都给我住手!” 一名中年人快步走来,他看了看几名被打倒的秦军,本想怒,却又看到了手持红影的项庄,这个小伙子,与扶苏在此住过一夜,而且,扶苏也曾提起过他,似乎,他很有实力,很得扶苏赏识。 蒙毅不由朗声大笑,指着面前被击倒的秦兵,呵斥道:“一群废物,都给我滚下去!” 几名秦兵扶起被踢得满脸是血的军官快离去了,这时,蒙毅来到项庄身前,拱手笑道:“你是扶苏公子派来的?” 项庄也回礼笑道:“项庄,参见蒙毅将军。” 蒙毅朗笑着扶起项庄,假意呵斥:“不要叫我将军,我是蒙大人。” 这时,蒙毅现了一旁,已经被打的遍体鳞伤的男子,似乎,项庄的出手与他有关,笑问道:“你是为了他出手的?” 项庄点头,问道:“他犯了何罪?要毒打致死?” 蒙毅不悦看向一旁的秦兵,那人急忙拱手回道:“昨天,此人想要潜逃,被抓回来,已鞭笞之刑惩罚。” 秦兵说完,项庄拱手笑道:“蒙大人能否饶他一命?” 蒙毅见项庄求情,不禁来了兴致,大笑道:“说说看,你为什么要救他?” “不知道,我只是觉得,他是条汉子。”项庄拱手笑道,一旁,蒙毅已爽然大笑:“好,既然项兄弟开口,我便给你这个面子。” 项庄笑着拱手拜谢:“多谢蒙大人,公子有密信让我带给你,我们不妨换个地方说话。” 蒙毅微微点头,笑道:“去我大帐吧。” 二人缓缓向山顶大营行去,几名秦兵走过去,拉起那名男子,准备带走,这时,中年男子朗声大笑:“不知小兄弟尊姓大名?若日后有机会,我定会双倍奉还。” “我叫项庄,举手之劳,不足挂齿,你好好养伤吧。”项庄摇手笑道,却是那个男子,不依不挠,依然抱拳大笑:“我黥布这辈子,没服过谁,既然项庄兄弟救我一命,我这条命就算你的,若是有需要的地方,我愿誓死相助!” 黥布被几名秦兵带走了,但是项庄的脚步却顿了一下,眼前之人,就是历史上有名的黥布吗?一个秦末十分骁勇的战将,但他的落魄,却是项庄始料未及的,自己永远也不会想到,会在这么一个地方遇到此人,但蒙毅等人此时已经走远,项庄收回思绪,紧追而去。 。。。。。。 大帐内,项庄与蒙毅相对而坐,项庄此时端着茶杯,细细品茶,而蒙毅,却拿着一份竹简,认真的看着,不久,蒙毅终于看完竹简,把竹简放在桌案上,轻叹一声,无奈道:“这件事,我实在不便插手,况且,赵高此人极为狡猾,他肯定会派人监视骊山工地,一旦我有任何动作,必然惊动他,不会有任何收获。” “依大人之意,我们该怎么办?”项庄疑惑问道。 短暂的沉默,蒙毅在帐内徘徊,最终,他斩钉截铁说道:“这件事,必须在赵高不设防的情况下彻查,依我之见,项兄弟可秘密遣回,出其不意,从赵高身上着手调查,一定会有所收获。” 蒙毅最终,还是把皮球踢给了自己,项庄无奈摇头,既然事情已经走到这一步,自己必须帮助扶苏,是成是败,只能听天由命,想到这,项庄点头笑道:“既然蒙大人如此看中我,我今晚就回咸阳。” 停了下,项庄又道:“但我身边没有帮手,很难成事,若蒙大人不弃,可否把黥布借我一用?” 沉默片刻,蒙毅微微点头,笑道:“项兄弟有任何需要,尽管开口,黥布之事,我答应你了。” 第37章 顺藤摸瓜 已经是第三个清晨,但似乎,扶苏没有任何动作,蒙毅也没有任何举动,就这样,赵高在谨慎的三天中,开始觉得自己摸不清扶苏的套路了,但赵成的疏忽是很现实的,如果不能及时找到那名刺客,后果不堪设想。 但新年将至,咸阳城中一片忙碌,赵高也不例外,他这几日经常进宫,府中一切事务,他都无力去管,只得交给赵成全权处理。 在中车府衙附近,有一家很小的茶楼,茶楼是两层的小楼,一般达官贵人很少会注意到这间茶楼,但今天,茶楼内坐着两个人,他们身穿棕色袍服,带着斗笠,后背挎着利剑,手中握着茶杯,仿佛正在细细品茶,但犀利的目光却始终注视着不远处的中车府衙。 这已经是潜伏的第二天,项庄坚信,赵高这几天,一定会露痕迹,尤其他的弟弟赵成,每天都会洒出大量探子,外出打探着什么,从项庄敏锐的嗅觉中,他感受到了,这将是自己极为需要的情报。 就在项庄低着头,沉思着什么的时候,一旁的黥布轻轻推了他一下,项庄猛然从沉思中惊醒,顺着黥布的目光看去,中车府前,一辆马车不知何时,已经停在了那里,不久,一名肥胖的身影走出,焦急的登上马车,与车夫交谈着什么,马车急驶离。 黥布在项庄耳旁轻声道:“那个就是赵成,他如此慌张,必然有什么急事,我们不妨跟过去。” 项庄也微笑点头,这几日的潜伏,主要就是盯梢赵成,只要从赵成身上扒下情报,不怕斗不倒赵高,此时,二人对视一眼,皆会心的笑了,项庄从怀中掏出几枚半两钱,扔到桌上,与黥布走出茶楼,翻身上马,紧追马车而去。 。。。。。。 马车穿过长长的崇乐街,直奔咸阳城外急行去,很快,他们消失在旷野之中,转入了弯曲的山间小路。 不知过了多久,马车来到了一座破庙前,庙门口,几名身穿黑衣的人四处巡逻,见到马车驶来,一名黑衣人急奔而来,掀开车帘,赵成从马车上跳下,掸掸身上的尘土,看向这名黑衣人,黑衣人立刻拱手道:“人已经在院子里了。” 赵成双眼眯成一条缝,他心中欢喜之极,终于抓//住这个刺客了,只要除掉他,哥哥的危机就会解除,赵成伸手轻拍黑衣人肩膀,嘱咐道:“在外面好好把风,回去,我定会重赏你们。” 黑衣人拱手道谢,赵成向破庙行去,两名把守门口的黑衣人推开庙门,赵成快步进入,很快,庙门“轰隆”一声,重重的关上了,四周,立刻变得鸦雀无声。 破庙内,一名身着灰色麻布衣服的中年人被反捆在地上,他此时双眼被蒙,嘴里也塞上了破布,只能支吾数声,却无法说话,直到他听到沉重的脚步,身子不由颤抖起来,死命向后退去。 “呵呵,兄弟,你拿了我的定金,居然逃回老家了,这笔账,怎么算?”赵成狞笑着,用手轻轻触摸黑衣人的头,这时,他猛一用力,黑衣人出了撕心裂肺的嚎叫,一旁,一个穿着朴素的老妇吓得瑟瑟抖。 赵成被一旁瑟瑟抖的老妇吸引了过去,他不悦问道:“这个是谁?” 一名黑衣人走过来,轻声道:“是她提供的线索,我们才找到了阿邦。” 阿邦就是那个刺客,此时,黑衣人努努嘴,指着老妇又道:“她想领取她应得的奖赏。” 赵成不禁冷笑,给黑衣人递个眼色,口中却阴阳怪气的说道:“既然她有功于我,你给她些钱,打她走吧。” 老妇大喜,刚刚的忐忑不安,此时已化为乌有,她想起身道谢,但双//腿间,已经被尿//液濡//湿,刚刚,她已吓得尿裤子了。 几次挣扎,老妇终于起身,她来到黑衣人面前,拱手笑道:“多谢打赏,以后有什么事,我还可以帮你们。” 黑衣人狞笑,左手从怀中拿出一包钱,递给老妇,冷声道:“如果这件事传出去,知道后果吗?” 老妇点头道:“我知道,一定不会乱说。” 黑衣人在老妇接过钱袋的时候,又笑道:“可一个死人,是永远没有机会说出去的!” 黑衣人右手已探入老妇的腹部,在他右手之中,一柄匕已被鲜血染红,老妇惊诧的看着黑衣人,直到此时,她才知道,自己永远也没机会带着这笔钱离开破庙,也许,她此时唯一的念头,就是后悔,后悔自己财迷心窍,后悔自己出卖了阿邦,但她的后悔,只能随着她的生命一起消逝…… 赵成解开了阿邦的眼罩,右手从他口中拽出了那块破布,阿邦终于可以大口喘气,他此时拼命的呼吸,直到他呼吸的频率渐渐平稳,这才冷视赵成,恨道:“我当初瞎了眼,为什么会相信你!” 赵成大笑,面目狰狞,看着阿邦,恨道:“若不是因为你,我此时已经在府中听着音乐,喝着小酒了,你这个倒霉孩子,去死吧!” 说完,赵成转身离去,一名黑衣人抽//出短刃,向阿邦走去,眼中凶光毕露,只需挥手间,阿邦便可魂断天涯。 死亡的气息渐渐逼近,阿邦不由自主的向后退,但他的手脚都被反绑,使他只能一点一点挪动身子,但那个黑衣人却越逼越近,阿邦知道,自己大限已至,只得紧闭双眼,狠咬钢牙,等待死神的来临。 却在这时,一声惨叫划破了周围的寂静,阿邦不由睁开眼,只见那个想要杀死自己的黑衣人被一支羽箭穿透了大脑,死相极为难看,而一旁,剩余的五名黑衣人立刻护卫在赵成身前,四处观望,不知羽箭从何处射来。 门外传来几声惨叫,庙门被推开,两个身穿棕色衣服的男子走入破庙,其中一人,手里握着偃日弓,腰间挎着红影,在他身旁,一名体格魁梧的中年男子手里握着长剑,正冷视院中众人,双方僵持不下。 赵成心中隐隐觉得不妙,这个少年,他似乎见过,仔细回想之下,赵成终于想起,眼前之人,是扶苏身边的人,他的出现,预示着扶苏已经盯上自己了,赵成伸手擦了一把汗,立刻令道:“把阿邦杀死!” 两名刺客赶忙向阿邦奔去,阿邦想要挣扎,但手脚被绑,他无法反抗,眼看着铜剑就要划破自己喉咙,却在关键时刻,项庄拉弓搭箭,转眼间,两名黑衣人被射杀。 项庄看了看赵成,不屑笑道:“在不滚,下一箭,就是你的!” 赵成早已瑟瑟抖,只是赵家的荣誉,使他不敢轻易离去,若是不能弄死阿邦,自己与哥哥赵高都不会有好下场,可项庄武力实在太高,赵成知道,自己斗不过他,短暂的心理斗争,赵成只得无奈轻叹,挥手令道:“咱们走!” 黥布让开一条路,赵成等人快步离去,看着他们背影,黥布呸一口,问道:“干嘛不杀了他们?” 项庄无奈摇头:“这些政治斗争,与我们无关,杀了他,未必是件好事。” 黥布微微点头,瞥了一眼地上的阿邦,走过去,将他扛起,与项庄一起,快消失在破庙之中…… 。。。。。。 阿房宫的兴建,秦国开始从各地6续召集第一批徭役和囚徒,钱财,粮食都是急需供应的先驱补给,朝廷中忙碌不堪,始皇帝也为此事大雷霆,指责官府办事不力,裁撤和斩了一大批官员。 赵高这几日也忙碌异常,虽然他只是一个小小的中车府令,只负责掌管皇家的车马,但始皇帝偏爱赵高,宠信赵高,使得他有机会参与军机要务,参与朝中要闻,参与早朝和重大国事讨论,甚至,赵高还参与了始皇帝对某些重大决策的主导权等。 今天,赵高回来的很晚,进入府衙,他感觉到一种从未有过的冷清,但他踏入后堂,坐到软席上时,一名府兵端来茶水,摆放在赵高面前,行一礼,快离去了,端着热乎乎的茶水杯,赵高感觉,只有回到家里,才能体会到秋天的温暖。 呷一口茶,热浪游走全身,这种感觉,让人有想睡觉的冲动,这时,赵高的思路也随着茶水游走全身而神游四海,据探子今天的汇报,子婴一行人已经进入三川郡,再有数日,就能抵达东郡,到了东郡,子婴的任务,就算完成一半了。 但他永远也不会想到,自己会在陨石事件上,送给他一份大礼,一份他永远也无法翻身的大礼,先到这,赵高得意的朗笑起来,御史大夫冯劫身边的人,已经被自己收买,若是此人在陨石上镌刻始皇帝最为忌讳的一行字,再由自己造些声势,不怕子婴不翻船,只要子婴被扳倒,扶苏还能指望何人? 如此想着,赵高不禁再次朗声大笑,却在这时,赵成仓惶奔入,来到赵高身前,跪下道:“哥哥,不好了,出大事了!” 赵高端着茶杯的手抖了一下,茶杯不由掉在了桌子上,这时,赵成带着哭腔,大吼道:“那个刺客,被扶苏的人抢走了……” 第38章 东山再起 夜晚,本已宵禁的咸阳宫,响起了杂乱的马蹄声,一辆马车疾驰在皇城内院,不久,马车转过长长的驰道,向勤政殿行去。 ≥ ≤ 始皇帝此时正在批阅奏折,再有几份奏折批完,始皇帝决定早点休息,却在此时,一名内侍急忙奔入,在始皇帝身旁躬身道:“陛下,公子扶苏,参谋大臣蒙毅有要事求见。” 始皇帝略显不悦:“什么事情如此重大,非要深夜求见。” 不悦归不悦,沉默了片刻,始皇帝放下手中奏折,看着内侍,令道:“让他们进来吧。” 内侍匆匆离去了,始皇帝再次拿起奏折,一目三行,快看完,在上面批一个允字,这时,从殿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很快,扶苏与蒙毅走入大殿,跪下行礼:“参见陛下,愿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始皇帝笑着摆摆手:“你俩起来吧。” 二人起身,扶苏拱手说道:“父皇,蒙大人查出,丞相王绾的确死于刺杀,而且,刺杀王绾之人与刺杀儿臣之人,出自同一拨刺客,请父皇做主!” 这个敏感话题,立刻引起始皇帝的注意,他不由看向蒙毅,蒙毅立刻走上前,拱手说道:“陛下,臣自从得知丞相暴毙,日夜思念此事,乃暗中命人侦察,顺藤摸瓜,果然,在城外一座破庙,将刺客捕获。” 始皇帝此时已双眼泛红,看着二人,冷声道:“继续说。” “那个刺客交代,他受命于赵高,刺杀扶苏,失败后,赵高悄悄杀死了全部刺客,只因他又奉命刺杀王绾,才能逃过一劫,但这几日,赵高命弟弟赵成追杀这名刺客,阴差阳错,这个刺客被我们俘获。”蒙毅说完,向门外击掌三声,两名秦兵压入了那名叫阿邦的刺客。 阿邦吓得瑟瑟抖,他一进大殿,立刻跪在始皇帝面前,哭道:“皇帝陛下,不是我的错,都是赵高指使我//干的,您饶了我吧!” 始皇帝已愤怒到了极点,他强压心中怒火,高声喝喊:“传旨,宣赵高,李斯,即刻入宫!” 殿外传来内侍的唱诺声,这时,始皇帝看向公子扶苏,长叹一声,无奈道:“皇儿受冤了,朕一定严查此事!” “谢父皇。”扶苏再拜,这时,始皇帝的目光不由落在了阿邦身上,短暂的凝视,始皇帝似乎想起了什么,当初扶苏遇刺,自己把这件案子交给李斯处理,但不知为何,这件案子如石沉大海,不了了之,难道,李斯也涉嫌其中? 是不是,这一切是一个极大的圈套,始皇帝心中开始起疑,就在这时,殿外内侍高喊:“左丞相李斯,中车府令赵高觐见。” 随着呼喊声,二人缓步走入,来到始皇帝面前,跪下行礼:“参见吾皇,愿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二人行礼之后,始皇帝却没有让他们起身,而是静静的凝视他们,不知过了多久,始皇帝忽然暴呵:“赵高,李斯,你二人可知罪?” 赵高心中一颤,但还是强压心中恐慌,李斯也咬牙回道:“臣不知……” 始皇帝指向一旁的阿邦,怒道:“你们可认识此人?” 二人回头看去,赵高现了眼前之人就是那个刺客,虽然很多事情都是由赵成安排,但唯独这个刺客,是自己亲自召见的,想到今天会留下如此大的隐患,赵高心中悔恨交加,这时,始皇帝怒喝:“还不招供吗?” “臣……真的不知。”赵高与李斯同时狡辩,这时,始皇帝愤怒起身,看着李斯,诘责道:“那日,朕命你彻查扶苏公子遇刺案,为何这个案子最后不了了之,你还敢说你不知道吗?” “陛下,那日此案的确没有线索,请陛下明察!”李斯磕头回道,一旁,赵高也磕头急道:“陛下,不可因一人之词,而枉害忠良啊!” “枉害忠良?”始皇帝怒极反笑,冷冷的凝视二人,恨道:“这件事,朕就交给蒙毅处理,将赵高打入大牢,严加审讯,至于李斯,既然与此事无关,暂且宽恕,你们都退下吧。” 众人唱诺,准备离去,始皇帝愤怒的目光却忽然落在了阿邦身上,他伸手指向阿邦,怒吼道:“这个人,杖毙!“ 。。。。。。 夜晚,李斯匆匆回到府中,赵高被打入大牢,蒙毅亲自审理此案,这说明,扶苏派将会重新崛起,而赵高一心打压扶苏,最终却搬起了石头砸自己的脚,何其蠢也! 如此想着,李斯心中越显慌张,若是赵高这件事处理不好,自己极有可能被赵高牵连,不但相位不保,恐怕,就连李家上下七十余口,也难以幸免。 此时,儿子李由的话回荡在李斯心中,也许,当初儿子看的比自己更透彻,自己鬼迷心窍,才会与赵高狼狈为奸,而此时,自己该如何摆脱与赵高的关系呢?李斯焦虑不安的徘徊在大厅之内。 。。。。。。 已经三天过去,除了收押赵高以外,似乎,这件案子,已经被人们淡忘,始皇帝也只口不提,并没有将涉案人员一体收录,看押审问,这似乎,不合常理,一些看透政局的人,都在暗暗讨论,也许,始皇帝根本无心整治赵高,只是时势所逼,不得不摆些姿态而已。 但对于蒙毅,则是你死我亡的斗争,如果这次不能抓//住把柄,弄死赵高,一旦他东山再起,自己必死无疑,可此时,赵高依然矢口否认,守口如瓶,他始终拒绝承认,曾委任刺客刺杀扶苏与王绾。 而唯一的人证,阿邦,已经被始皇帝处以杖刑,为今之计,只能强行逼//迫赵高认罪,让始皇帝下旨处死赵高,才能永绝后患,至于赵高的家人和与赵高,胡亥为一派的那些人,可以慢慢收拾,主要脑赵高死亡,其余人会如无头的苍蝇,乱成一锅,收拾他们,只是举手间的事情。 此时大牢深处,蒙毅亲自提审赵高,已经使用了三种刑罚,但赵高却始终不肯开口,今天,蒙毅已经下定决心,准备用强硬手法,直接画押,呈报始皇帝,定谳赵高死刑。 一盆凉水浇下,赵高惊呼一声,从昏死中醒来,蒙毅面目狰狞,在赵高身前徘徊几步,冷然喝问:“还不肯认罪吗?难道,你想被活活打死吗?” 蒙毅话音刚落,赵高仰头大笑,冷然讥讽道:“蒙毅匹夫,你是个什么东西?想弄死我?门都没有!” 赵高吐口痰,痰内全都是血丝,此时赵高感觉胸口的憋闷好了很多,大笑道:“陛下不会放弃我的,过几天,我定会走出大牢,那时,我会让你们蒙家不得好死!什么世代将门,什么有功社稷,那都是屁!你们等着吧!” 蒙毅听后,勃然大怒,亲自拿起鞭子,狠狠抽了三下,这才令道:“继续抽,直到他招供为止!” 一名属将凑过来,轻声道:“在打,他就真死了!” 蒙毅黑着脸,沉思片刻,令道:“等他晕了,直接给他画押,然后交给我,我上报陛下!” “可……这样会。”不等属将把话说完,蒙毅摇手斥道:“有什么事情,我负责,你只管执行。” “喏!”属将双手抱拳,行一礼之后,拿起鞭子,狞笑着向赵高走去。 不久之后,牢狱内,再次响起赵高的惨叫声…… 。。。。。。 东郡陨石案,于始皇帝三十五年爆,原本坠落在东郡的陨石,在运送途中,忽然多了七个字,内容是:始皇帝死而地分。 这是对皇权极大的挑战,这也是始皇帝最为忌讳的一句话,此时,这个消息传回咸阳,始皇帝勃然大怒,刚刚爆的赵高案,已经让始皇帝感到烦躁不安,却偏偏又出了这一档子事,始皇帝此时在咸阳宫,大为震怒。 百官跪伏在地,都不敢出言相劝,骊山皇陵的修建,因为赵高案,被临时搁浅,负责监工的蒙毅临时调回咸阳,而蒙毅多次上折始皇帝,已赵高图谋不轨,派人刺杀扶苏,王绾等罪名,请旨死刑。 偏偏这份奏折如石沉大海,始皇帝一次也没有批复,这就使得朝堂中很多人认为,赵高即将东山再起,这么大的事情都不能击垮他,恐怕不久的将来,始皇帝还会重用赵高。 有人欢喜有人悲,此时陨石案的爆,直指皇叔子婴和御史大夫冯劫,两人责无旁贷,正在始皇帝暴怒之时,少府章邯拱手说道:“陛下,此事极为蹊跷,臣认为,应该严查此事。” “严查此事?”始皇帝默念几句,猛然抬头,令道:“对,这件事必须严查,看看,到底是谁在背后捣鬼!” 说完,始皇帝的目光在大殿内所有人脸上走了一圈,心中暗暗思讨,不久,他恨声道:“尤其是赢子婴和冯劫,这两人必须严查,这件事你去办,给朕一个满意的答案!” 章邯受宠若惊,若是这件事交给自己,说明,始皇帝并没有把自己与赵高的案子牵连在一起,这也说明,自己此时在始皇帝心中,极为重要,也极为信任,如此想着,章邯心中燃起一丝感动,叩头领旨:“臣一定竭尽全力,彻查此案,请陛下放心!” 第39章 扶苏失宠 潮//湿的大牢内,章邯在一名衙役的引领下,穿过长长的走廊,来到一间十分破旧的牢房,“哗啦哗啦”铁链的响声过后,赵高那略显苍老的脸探了出来,很快,衙役掏出钥匙,打开牢门,嘱咐章邯:“大人,您一定要快着点,若是被蒙毅大人知道我私自放您进来,可不是闹着玩的。 ” 章邯点点头,从怀中掏出一块金饼,扔给衙役,衙役用手掂了掂金饼,喜笑颜开,快离去了,这时,章邯拱手向赵高行一礼,这才走入牢房。 仅仅数日不见,赵高似乎一下子老了许多,原本精明老练的赵高,此时却已勾着腰,驼着背,就像一个六七十岁的老翁,略尽人间沧桑,在牢中等死的感觉,但很快,赵高嘶哑的声音响起,又让章邯改变了刚刚的看法:“朝廷这几天,有没有什么大事生?” 章邯点点头,与赵高相对而坐,这才说道:“东郡陨石,不知为何,忽然多了七个字,‘始皇帝死而地分’。” 章邯说完,赵高不由自主的大笑起来,笑声中,赵高透着一股狂野,一股桀骜不驯,一股无人能够驾驭自己的自信,笑声过后,赵高说道:“那几个字,是我让人刻上去的,有了这几个字,我们就能反咬他们一口,到底谁会死在谁手中,还不可预料!” 说完,赵高又干笑数声,这才收起思绪,凝视着章邯,吩咐道:“这件事,始皇帝有没有提起子婴和冯劫?” 章邯点头,笑道:“这件事将由我来全权调查,赵大人放心,我一定会设法救您出去。” 赵高心中大喜,当初策划陨石案,是为了嫁祸子婴,铲除扶苏羽翼,但没想到,今天,陨石案却成了自己的救命稻草,此时,赵高附耳在章邯耳边低声道:“这件事你必须听我的,我们可以反咬蒙毅一口,诬陷扶苏,然后……” 。。。。。。 咸阳城内,十天的动荡不安,眼看新年将至,却在咸阳城内,弥漫着一股死亡的气息,在咸阳宫大殿,始皇帝高坐在上,下面,跪伏着章邯和一个被双手反捆的犯人,两名禁卫看管在旁。 章邯此时抱拳说道:“陛下,臣十日来,多方查探,抓捕了不下二百名与此事有关的人,其中,一个最为重要的人物,于昨天下午抓捕归案,他才是真正刺杀王丞相的刺客,而那个被杖毙而死的阿邦,其实,只是某些人利益熏心的替代品!” “章大人,你有证据吗?”一旁,蒙毅走出朝列,跪在大殿中央,禀告道:“陛下,证据确凿,赵高也曾认罪,请陛下惩治章邯欺君之罪!” “陛下,臣有证据,请听臣一言!”章邯再次抱拳相争,两人几乎要争吵起来,始皇帝略显不悦,冷冷呵斥:“都别吵,一个一个来,先把赵高给朕带来!” 一名禁卫唱诺离去了,不久,赵高身缠铁链,缓步走入大殿,他声音哽咽,泪眼婆娑,跪伏在大殿中央:“臣,参见皇帝陛下!” 始皇帝看到赵高如此狼狈,心中略显不忍,这么多年,赵高始终陪侍在侧,自己的一举一动,自己的吃喝拉撒,他都了如指掌,还能在吏法上给予自己帮助,而且,他也是胡亥的老师,自己那天,的确不该果断处置赵高。 内心的愧疚,使始皇帝略略有些偏向赵高,他看向章邯,喝道:“说说你的调查。” 章邯唱诺,起身来到那名被看押的犯人身旁,朗声道:“请众位大人看一看,这就是蒙毅府中的亲信,他也是刺杀王绾的罪魁祸!” 众人一片哗然,蒙毅被气的脸色青,那个人的确是自己府中的人,可他不是刺杀王绾的刺客,这明摆着是章邯想借机嫁祸,可自己此时又不能打断章邯,就这样,蒙毅只得忍气等待机会。 章邯继续说道:“此人曾在半夜,潜入丞相府,用手弩刺杀丞相王绾,之后,他趁夜逃出咸阳,已骊山紧急公务诈开城门,得蒙毅安排,躲藏在骊山工地,那里,是咸阳的管理盲区,没有人会想到,刺客居然没有离开关中。” 说到这,章邯拿出一份竹简,双手捧上,“这是当日值班的属将口供。” 一名内侍走下玉阶,接过竹简,回身而去,章邯在这时继续说道:“还有,蒙毅并没有就此收手,在不久前,东郡有陨石坠落,蒙毅为了嫁祸赵大人,彻底做实赵大人刺杀假象,他不惜把刺客安插在皇叔子婴身旁,让他伺机在陨石上镌刻下‘始皇帝死而地分’七个大字,引起朝中恐慌,好借机排除异己。” 章邯话音刚落,蒙毅毅然起身,怒吼道:“你胡说!” 始皇帝此时已怒视蒙毅,人证物证俱在,蒙毅还想抵赖吗,这时,始皇帝起身在玉阶前踱步,半响之后,他看向那名被看押的刺客,喝问道:“章少府的话,你可否认?” 那人已吓得瑟瑟抖,但他已得了章邯五百镒黄金,拿来还赌债,并且,秘密将家人迁出关中,流浪四方,自己这条命,已经归章邯所有,如果此时自己胡言乱语,自己的家人必死无疑,在绝望中,那人长叹一声,嗫嚅道:“一切都是蒙大人的意思,陛下,饶了我吧!” 蒙毅身子一颤,他终于明白,自己已经掉入了敌人的陷阱之中,任何辩白都是无用的,就在蒙毅绝望的时候,始皇帝勃然吼道:“把他给我拉下去,凌迟处死!” 那个人呼喊着冤枉,被拉了下去,大殿内死一般静,所有人都被眼前的一切震惊了,黑白颠倒,很多人明明知道,是赵高和章邯玩了个把戏,把是非曲直颠倒了,可他们却抓//住了证据,强有力的反击了蒙毅,恐怕,此时无人能够挽回局面。 就在所有人都沉默不语的时候,扶苏终于忍不住,走了出来,他跪在蒙毅身旁,叹道:“父皇,此事不可听一面之词,儿臣恳请父皇在派人彻查此事,定会水落石出!” “人证物证俱在,难道朕会冤枉他们吗?”始皇帝不悦呵斥,这时,他的目光落在了一旁的赵高身上,这个跟了自己二十多年的老奴,他被人如此冤枉,始皇帝怜悯之心大起,他不由婉言道:“赵卿,你起来吧,朕罢免你的罪过,官复原职。” 赵高感动不已,磕头如捣蒜:“谢陛下明察……” 大殿内,很多人气愤不已,很多人咬牙切齿,他们都知道,赵高是个什么样的人,但这种人,为什么却偏偏得始皇帝如此器重呢? 正在大殿内安静不已的时候,李斯敏锐的察觉到,自己当初与赵高同盟,未必是一件错事,至少,此时李斯看出,赵高已经东山再起,他已经得到了始皇帝的同情和谅解,而蒙毅,恐怕难逃厄运,扶苏也会就此失势。 两大阵营,谁主沉浮,李斯来到大殿中央,跪伏在赵高身旁,朗声道:“陛下,臣有一事,不知当不当讲!” 始皇帝此时正在思考如何处置此事,被李斯打断沉思,抬头望去,令道:“你说。” 李斯拱手说道:“蒙毅诬害忠良,其罪当诛,但臣听说,公子扶苏豢养死士,结交六国后人,其误交匪人,才会导致这次冤案的生,臣希望陛下能够彻查此事,驱逐六国余孽,将他们斩尽杀绝,以绝后患!” “有此等事?……”始皇帝勃然大怒,双眼迸射寒光,直视扶苏,扶苏身子一颤,还没等开口,一旁,李斯又道:“当年伐楚一战,楚将项燕曾立誓,诅咒秦国必亡,楚人必会踏入咸阳。而算算时日,楚国后人已经长大,他们不会忘记当年楚将项燕的誓言,臣曾有耳闻,公子扶苏在府中与楚将项燕之后项庄交友甚厚,已兄弟相称,臣认为,一定是项庄故意误导公子,才会使公子误中蒙毅诡计,导致这次冤案和陨石案的生。” 始皇帝此时脸色大变,李斯的话,不禁勾起了他的怒火,更让他想起了一个月前的儒生案,此时招贤馆规模已经形成,天下儒生已经尽收其中,是该处死这些儒生的时候了,而且,招贤馆不但收纳了儒生,还收纳了那么多六国后人,他们趁机颠倒是非,误导公子扶苏,这一切,都是自己当年考虑不周所致。 想通这一点,始皇帝回身从内侍手中拿起竹简,狠狠扔在地上,喝令:“传旨,封锁招贤馆,凡是招贤馆内所有学者,儒生,一缕抓捕归案,另外,由章少府亲自出兵抓捕项庄,将他处以极刑示众,以儆效尤!” 始皇帝的决定,让扶苏心中熊熊燃烧的怒火忽然消失了,此时,他只有绝望和不甘,堂堂秦国,居然能做出如此荒诞的事情,收押天下学者,诛杀六国后人,天理何在?正义何存? 绝望中,扶苏再次高声恳求:“父皇,三思啊!” 始皇帝此时已失去理智,他愤怒的看着扶苏,呵斥道:“朕让你务本朝政,你却广纳六国后人,与他们朋比为奸,太让朕失望了,从明天起,你去漠北,与蒙恬一同监军,修筑长城和直道,没有朕的旨意,不准在踏入咸阳半步!” 扶苏瞬间瘫软在地,他的一切努力,都化为乌有,他的雄心壮志,都已烟消云散,就在扶苏绝望之时,始皇帝却下了一道更让大家绝望的旨意:“擢令咸阳府,收押蒙毅和儒生,待证据确凿之后,全部拉去马谷,坑杀之!” 满朝震惊,百官们议论纷纷,始皇帝却无心理会众人,大步向殿外行去,这时,一直陪侍在旁的内侍走到玉阶前,高喝:“皇帝陛下有旨,退朝……” “恭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第40章 焚书坑儒 咸阳城内军队弥漫,到处是哭喊声,硝烟弥漫在咸阳城上空,招贤馆外,两千手持大戈的秦兵高举火把,二十人手捧撞木,呐喊着冲向大门,“轰隆隆”巨响之后,招贤馆大门被撞开。 士兵们冲入招贤馆,不论老幼,不论身份,只要见到人就会缉捕,敢反抗者,一缕格杀勿论。 阎乐骑在马上,看着已被烈火渐渐吞噬的招贤馆,他不禁冷笑一声,岳父赵高已经彻底掌控了咸阳局势,不久前赵高入狱的恐慌已荡然无存,此时翻身之后的赵高,如日中天,在朝中的势力反而大过了从前。 只要剿灭招贤馆余孽,扼杀扶苏的支持者,扶苏不久也会北上监军,在朝中,还有何人能够与赵高比衡?想到这,阎乐不自觉的大笑起来,只要胡亥登基,赵高功不可没,自己也能借光,在爬一步,未来的日子一定会更美好…… 就在阎乐沉思之时,一名曲长奔来,朗声汇报:“禀告大人,没有找到项庄。” 阎乐大怒,挥剑怒吼:“继续收,就是把招贤馆翻过来,也要找到项庄!” 曲长唱诺离去,阎乐又看向一旁的长史,令道:“下令封锁咸阳各个城门,全力缉捕项庄!” 半个时辰后,一队队士兵奔上街头,开始挨家挨户的搜查,在城门两侧,每五十人为一队的亲兵架起鹿角,开始对来往行人严加盘查,三百名弓弩手奔上城墙,做好了战斗准备。 百姓们不知所措,有的人被吓得躲在家中,不敢出门,有的店面也因咸阳的动荡,6续关门,有的行走在街中,不知因为何事,被秦兵无情的拉拽走,押入大牢,百姓们无不抱怨天不长眼,暴秦苛政! 。。。。。。 离开咸阳宫后,扶苏把自己关在房中,任何人都不见,其实,直到此时,也没有人会来拜访扶苏,始皇帝把扶苏派到漠北,名义上是监军,实际上,已经将他赶出了秦国的政治核心,也就是说,如今秦国能够继承皇位的,恐怕胡亥是唯一的希望。 两碟小菜,一壶老酒,扶苏自饮自酌,心中苦闷之极,扶苏却找不到一个地方可以泄情绪,回想阿房宫的修建,秦国上下已背负了太多的负担,自己多次劝阻,本想已招贤馆的名义,让始皇帝回头,让他自悟,可最终,自己还是失败了…… 大规模屠杀儒生,招贤馆内,无论老幼,无论身份,全部缉拿,而且,始皇帝还下令,剿除六国余孽,试问,这六国后人有何过错,一定要他们承受着战国时期的恩与怨呢? 一场风暴即将来临,扶苏仿佛已经看到,天边正在蔓延而来的乌云,一阵狂风暴雨过后,咸阳遍体鳞伤,百姓们哭嚎哀怨,可自己已经身在局外,自身难保,这一切,自己已无能为力,扶苏的思绪随着那场风//波,向空中飘去,仿佛,自己已经来到了另一个世界。 这时,敲门声响起,扶苏的思绪又被拉了回来,他嘶哑着嗓子问道:“谁?” “公子,有一个人送来一封信,说是项庄留下的。”扶苏听后,猛然起身,他急忙打开房门,来人是管家,他将羊皮卷交给扶苏,这才轻叹一声,转身离去了。 屋内变得极为安静,如果项庄能够送信给自己,说明,他此刻并没有被抓,扶苏心中的紧张顿时消散,他缓缓打开信,借着油灯,一目三行,大概看了一遍。信中只有寥寥数语:‘公子殿下,儒生案起,我将远走天涯,公子也要保重身体,在漠北养精蓄锐,我相信,总有一天,公子能够重新回到咸阳,重新振兴秦国,我相信,公子一定会手刃奸臣,给百姓们一个太平盛世。’ 落款,项庄用红色笔墨写道:‘岁月倏忽,漂浮不定,希望他日公子稳居漠北,不要轻信朝使,耳听为虚,眼见为实,项庄在此,祝公子一路顺风,保重!珍重……’ 看了信,扶苏双眼渐渐泛红,项庄的离去,让他感觉心中酸酸的,可父皇已起杀心,项庄不走,恐怕难逃厄运,想到此,扶苏不由长叹一声,满饮一杯酒,抬头高喝:“一路珍重……” 清晨,一个不好的消息传来,叔父子婴,在回京途中,忽然疯,已不知所踪,生死未卜,带着这个不幸的消息,扶苏回凝望咸阳宫,凝望咸阳繁华的街道,威武的军队,高大的城楼,悲伤中,扶苏踏上了北上的旅途。 。。。。。。 咸阳城南,骊山脚下,约两千余人排着队伍,手脚被链子拴住,向骊山上缓缓行去,这些人并不是增添给骊山皇陵的徭役和囚徒,他们是涉嫌诽谤朝廷,扇动民心,企图瓦解秦国的罪人,他们中大多数人是已学术闻名的,有的人是儒家学子,有的是道家学子,有的是墨家学子,也有的是法家学子,反正不论是和出身,与招贤馆有染,必然被抓,即使不是出身招贤馆,只要被人举报,或者身穿袍服,一样会被抓捕。 喊冤声震动整个骊山,即使是骊山上多年的劳役,他们见过无数凄惨的场面,也不禁为这些呼冤声震惊,害怕。 这些人有的还是个孩子,最小的七岁,最大的,也不过十三岁,他们有的是与父母一起被抓,有的是在街中玩耍被抓,有的只是无意中撞见了秦兵,便被抓入这支队伍中,他们还很懵懂,不知道即将生的事情。 在骊山深处,有一个山谷,谷深数丈,亲兵们此时已将深谷控制,这个谷名又称马谷,是今天,即将处置这两千人的地方,在山谷四周,临时调集的两万徭役正在掸土运石,而山谷的四周也被堵死,只要掉入山谷,就无法出来。 可秦军认为这样不够,他们掸土运石,想要把这些人统统活埋,以绝后患,此时,在山顶的一个帐篷里,赵高端着茶杯,正在品茶,外面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已经吵得他有些头晕,但赵高并没有因此而离去。 这时,一名属将走来,抱拳汇报:“大人,已经差不多了,是不是该行刑了?” 赵高看了看不远处的沙漏,已经过了午时了,赵高再次轻抿一口茶,这才起身令道:“全部活埋,一个不留!” 属官唱诺离去,不久,在山谷中,鼓声大震,秦兵挥舞着长戈,无情的将两千多人挤入山谷,有的想要拼死冲出去,却被呼啸而至的羽箭射穿胸膛,倒在血泊中,但这样也没能逃掉被活埋的下场,就在他们奄奄一息的时候,秦兵们七手八脚的将他们抬起,执着的扔进山谷。 哭嚎声已经把山谷撼动,即使如此,秦兵们也没有半点心软,此时,两千多人已经被无情的推入山谷,两万徭役在秦兵的监督下,向山谷中填土,扔石头,大概五个时辰,马谷变成了一个仅有一丈的浅坑。 再也没有哭喊声,再也没有呼冤声,整个马谷,甚至整个骊山都安静了,四周死一般的静,只有那些被逼//迫填土的徭役们,他们无声的留下了一行老泪…… 。。。。。。 蓝田县北的一条乡间小路,项庄骑着白马,腰胯偃日弓,手握红影,慢慢行进,再有十天的路程,就能离开关中,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在此期间,项庄必须隐姓埋名,才能安稳出关。 回想咸阳之行,项庄感慨颇多,秦国广修直道,大肆募集徭役,调拨囚徒,已经到了百姓能够容忍的最大限度,而始皇帝偏偏在这个时候,兴起了坑儒案,全国千余名学者命丧马谷,可悲,可叹…… 同时,马谷坑儒,使得四方扰扰,天下汹汹,阿房宫的修建,更是拉开了秦国最大规模的苦役时期,四方不断输送徭役到咸阳,百姓遭此厄运,无不思念故国,人心不稳。 半个月后,项庄终于抵达了函谷关,这座关中最大的屏障,秦国曾经的东门户,此时,就在眼前,项庄驭马来到关前,长出口气,来到关中的岁月,自己仿佛走了一趟鬼门关,此时,自己又活着回来了,一场秦末的风云即将来临,真不知道,自己会在这场风云中扮演一个什么样的角色,带着激动的心情,项庄驭马,向函谷关关门疾驰而去。 一名身穿轻铠的秦将正在关下巡逻,他一眼看到了疾驰而来的项庄,雪白的战马,火红的弓箭和精致的宝剑,这说明,项庄不是一个平凡的人,这种人,军官没敢拦截,只挥挥手,示意项庄直接出城,项庄也不停留,驭马疾驰而去。 刚刚行出关门,身后,一人焦急呐喊着自己的名字,项庄诧异,难道函谷关也有故人吗?亦或者,自己又遇到了那个刘邦,如此想着,项庄勒停战吗,回头看去,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分别近一月的项声,他此时已驭马急奔而来。 快到近前,项声大笑道:“我正要进关,却遇到你了,真是太巧了,要不,咱俩可能会走岔,我这趟咸阳,就白走了。” 说完,项声指向东方,笑道:“梁公近期,一直留在下邳,打听你的消息,特让我来迎你。” 项庄惊讶之余,问道:“叔父没有去会稽吗?” “本打算回去,但张良在项家有难的时候,帮咱们收拢了项家的产业,梁公为感谢张良,在下邳逗留了一阵。”说完,二人驭马,向东面疾驰而去。 【本卷终】 第01章 有志少年 始皇帝一统天下后,将天下,分成三十六个郡,其中,武关以外,是南阳郡,属楚国故地,在南阳郡以内,有一个地方,叫阳城县,县中有一个少年,他少有大志,只因家境贫困,不得不栖身在大户人家种地为生,他的名字叫陈胜,今年二十二岁。 这天下午,太阳即将落山,小伙伴们都在忙碌的收拾东西,准备回去,只有陈胜半倚在土包上,看着蓝蓝的天空和白色的云彩,悠闲自得的哼着楚调,这时,一个叫马六的少年走过来,摸了摸陈胜的脑门,疑惑道:“看你闷闷不乐,是不是病了?” 陈胜被马六的举动弄得哭笑不得,好半晌,才冷笑道:“我只是在想些事情。” “说来听听。”马六也来了兴致,坐在陈胜身旁,陈胜看着坐下来的马六,略作沉思,叹道:“如今朝廷大兴土木,各地百姓都在思念故国,我也一样,希望楚国能够重新振兴,好让我驰骋疆场,大干一番。” 陈胜说完,轻拍马六肩膀,又道:“如此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窝在山中,终非大丈夫所为。” 马六听后,不禁大笑,调侃道:“陈胜,你疯了吧?我们是佃农,是给人打工赚钱的小人物,怎么可能上阵杀敌,而且,楚国早就没了,不可能在复兴了,你不要再做这样荒诞的梦了,好吗?” 陈胜被马六的话激怒,猛然起身,怒视马六,吼道:“燕雀安知鸿鹄之志!” 说完,陈胜站在土坡最高点,仰头大吼:“我陈胜励志,一定要完成心中所愿,大干一番,宁死沙场,也不终老一生,我的朋友们,也会跟着我得到富贵,安享一生!” 吼完,陈胜感觉心中痛快了许多,这才拿起耙子,准备回去,却现,数里外的山道中尘土大起,陈胜来了兴致,沿着土坡向远处跑去,匍匐在斜坡上,看向远方,在一处不起眼的山道中,浩浩荡荡的秦军,摆列着整齐的队伍,缓缓向南方行去。 为一员大将,身穿银铠,手拿双锏,腰胯弯弓,威风凛凛,在他身后,百余名亲兵护卫在旁,一张纛旗迎风招展,上面赫朗朗写着屠字,这才是陈胜梦寐以求的目标,想着自己此时还在为人种地,陈胜又一次躺在了斜坡上,轻叹一声,自己何日才能出头。 。。。。。。 自从北面平定匈奴后,始皇帝在咸阳城大兴土木,兴建阿房宫,并大肆修筑皇陵,数以万计的囚徒,徭役被征调入都,其中,至少有两层的人死在路上,剩下能够活着抵达咸阳的,也会死在工地上。 但始皇帝并没有安于现状,在阿房宫兴建不到半年的时候,始皇帝又决定,对南蛮动进攻,五月中旬,始皇帝终于在朝堂中统一思想,擢令五十万大军南下,命屠睢为主将,赵佗为副将,南下平蛮。 但由于兵源不足,始皇帝下令,囚徒,商旅和赘婿统统编入军队,充实人数,使得咸阳城内再次引起骚乱和恐慌,百姓遭此厄运,统统无处伸冤,家家妻离子散,咸阳城内哭喊声一片…… 天下百姓,已到了水深火热之时,但远在东海的下邳县,却依然沉浸在平和之中,由于地方偏远,朝廷还无法在东海郡大肆征丁,此时下邳城左的一处宅子里,项梁与张良相对而坐,中间一张桌子,上面有两杯茶水,此时还冒着枭枭热气。 项梁此时已在下邳居住了半年之久,他已另一个身份,与张良一起收回了项家在下相的大部分财产,也正因如此,项梁欠下了张良一个大人情。 但自从项庄与张不疑摊牌之后,张家也不再隐瞒自己的身事,项梁与张良的交情也在日益加深,明天,项梁就要启程,去吴会之地定居,张良今晚准备了一顿丰盛的酒宴,想要为项梁送信。 可此时,距离晚宴还有很长时间,项梁与张良便坐在一起,闲聊数语,打时间,离别在即,二人的话也比往常多了些,此时,项梁端着茶杯,轻抿一口,叹道:“当日,项家落难,我心中绝望至极,若不是张良兄弟你仗义出手,恐怕项家此时,已各自散去了。” 说到这,项梁苦笑摇头,咸阳之行,让项梁尝尽了人情冷暖,世间沧桑,苦也吃了,泪也咽了,打掉牙也只能往肚子里吞,回想当年项伯逃亡之时,也不会比自己好到哪去,如此想着,项梁放下茶杯,拱手道谢:“这些年,若不是你出手相助,我弟弟项伯,很难有一个安稳之地栖息。” 话说到这,张良抬手打断了项梁,摇头笑道:“我只是出些绵薄之力,项梁兄何必如此客套,而且……” 说到这,张良目光落到了项梁身后,项庄身上,掠须笑道:“而且……这次救你之人,并非是我,而是你的好侄子项庄,此子少有大志,智勇双全,是个人才,他日项家复兴,必在此人身上!” 听到张良夸赞项庄,项梁爽然大笑,这次咸阳之难,也让项梁看到了项庄英勇,睿智的一面,这个侄子,遗传了项家的祖风,但在张良面前,项梁还是要摆些姿态,乃摇手笑道:“庄儿岁数还小,他日,还要张良兄弟多多指点,调//教。” 张良听项梁如此说,不由笑道:“调//教到不用,只希望,项庄世侄能与我家不疑深交,我愿足矣。” 张良话音刚落,项庄慌忙起身,拱手笑道:“张伯父何必如此客气,我与不疑兄弟,一定手足相待。” “我也愿意和项庄兄弟永结金兰。”张不疑拱手起身,与项庄击掌为誓,不久,屋内响起了众人的朗笑声,待笑声过后,项庄从项声手中接过偃日弓,恭敬的放在桌案上,笑道:“当日在张伯父这里借下此弓,今天,该是物归原主的时候了。” 张良略显不悦,埋怨道:“这把弓,我已送给世侄,你又何必如此?” “张伯父此言差矣,宝弓配英雄,项庄此时还称不上英雄,何况,这是张家祖传下来的宝弓,请伯父务必收回!”项庄再次双手把弓箭向前推了推,张良凝视宝弓半响,只得摇头叹道:“好吧,这把弓我收回来,只希望日后,它能找到真正的主人。” 所有人都在暗暗叹息,尤其项羽,他能看出,这把弓是一把四石硬弓,很适合项庄使用,但项庄把弓箭还给张良,也是对的,男子汉大丈夫,坦坦荡荡,不随意收受别人任何好处,想到这,项羽伸手轻拍项庄肩膀。 屋内出现短暂的沉默,不久,张良干咳一声,看向儿子张不疑,笑道:“你把弓送回我书房挂上吧。” 张不疑略显迟疑,他很想把弓送给项庄,但他最终还是忍住没说,接过弓,向屋外走去,儿子离去不久,张良笑道:“秦国兴兵五十万南下平蛮,那里气候湿热,百兽杂居,是万恶之地,恐怕这次秦军战胜,也会损失惨重。” 项梁没曾想张良会提起秦国之事,只得笑道:“始皇帝大兴土木,民怨沸腾,此时,又兴兵南侵,恐怕关中之地难安啊!” 二人彼此对视一眼,皆会意的大笑起来,张良又接着这个话题,继续说道:“秦国朝廷日渐昏庸,苛政严谨,百姓们深受其害,各地百姓已有复国之心,只是苦于无人主张,若此时有人高举义旗,振臂一呼,万夫响应,秦国还能久存吗?” 张良刻意挑起这段话,是想试探项梁今后的打算,但项梁却没有接张良的话茬,只叹息道:“可惜秦国国力尚强,无论任何人挑头,结果只有一个,那就是大败而亡!” 张良轻叹一声,看着项梁,疑惑道:“不知项梁兄日后有何打算?” 项梁此时已猜出张良心中的小九九,他不禁摇头苦笑,故意做出一副茫然的表情,无奈道:“下相之地,我们已不能久居,如张良兄弟你所知道的,我们准备举家迁往会稽,在那里定居,远离关中,兴许,可保无虞。” 项梁说的极为凄惨,张良却不由笑道:“项梁兄何必自暴自弃,我认为,江东之地,远离关中,又有大江之阻,是个富国兴邦的好地方!” 张良之言,与曹无咎当初的说法极为相似,而且,自己也曾如此想过,此时话已至此,项梁只得笑道:“我已年近四旬,恐怕此生已盼不到这一天的到来,只能寄希望在羽儿和庄儿这一代了。” 张良见项梁如此消极,心中略显不悦,却没有表露在脸上,此时已拿起茶杯,轻抿一口,笑道:“项梁兄不妨拭目以待,依我之见,不久之后,秦国必然大乱,那时,四方群起,六国将会复兴,天下汹汹,谁主沉浮,亦未可知。” 张良说到这,不由起身,此时他已热血沸腾,仿佛看到了未来的战场,继续说道:“项梁兄不妨在江东积聚实力,养精蓄锐,卧薪尝胆,静观天下时局,横跨长江,进可攻,退可守,何愁楚国不能再兴?” 项梁听后,鼓掌点头,张良对时势的分析,可谓透彻,话语中,项梁也听出了张良渴望复兴韩国的野心和报复,彼此之间,已经没有了刚才那道鸿沟,说话也不用在拘束什么,短暂的沉默,项梁笑道:“日后,无论形势如何,你我之间,当互相帮助,共渡难关。” 张良抬起右手,笑道:“共渡难关!” 两人皆仰头大笑,这时,管家快步走入,来到张良身旁,向众人拱拱手,笑道:“酒宴已经好了,众位,可以入席了。” 第02章 黥布送别 下邳城外,项羽,季布和项声三人护卫着三辆马车,缓缓向南行去,在道路一旁,张良带着张不疑拱手相送,不远处,项梁,项庄也拱手回礼,众人彼此惜别,许久之后,项梁与项庄翻身上马,紧追项羽等人而去。≧ 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张良轻叹,项家文有项庄,武有项羽,将来,恐不可一世…… 行不多远,项梁与项庄便追上了正在行进的项羽等人,项梁归心似箭,喝令众人加快度,项羽等人乃驭马加,众人沿着驰道,向南面急行去。 路上,项梁心中杂乱无章,张良昨日的话,始终回荡在心中,‘江东之地,远离关中,又有大江之阻,是个富国兴邦的好地方!’这句话如扎了根的野草,在项梁心中反复游荡,秦国此时政治动荡,早晚必会风起云涌,四方扰攘,而项家会处在一个什么样的位置呢? 是拥兵自立还是扶持楚国后人,独霸一方?而楚国后人,此时又身在何处?即使找到楚国后人,自己又能否立足,再兴楚国? 这一个个问题,如剪不断的青丝,困扰着项梁,使得项梁心中烦乱无比,烦躁中,他的目光落在了项庄身上,这个侄子,越来越成熟了,让他觉得欣慰,在项家两个后人中,项羽武力群,项庄文武全能。虽然不及项羽的武力,但他的沉稳却是最重要的。 未来的日子,项梁更希望能由项庄挑起项家的大梁,雄霸一方,推翻秦朝,复楚故地,可已眼前的形势来看,这一切还太遥远,不知道自己能否等到这一天。 回想这些年,自己真不该把精力都投在项羽身上,此子脾气暴躁,戾气太重,杀戮太深,对秦人的仇恨已深入骨髓,而项庄则不然,他这次入咸阳,交友适中,对秦人也没有展现出应有的仇恨,将自己的锋芒隐藏极深,单从这一点,项梁便觉得,项庄这孩子,绝对不简单,想着想着,项梁的目光渐渐被项庄吸引。 连日的赶路,众人都已疲惫不堪,穿过下相后,众人改道,走徐县,进九江,跨过长江之后,就离会稽不远了。 此时众人行进在崎岖的山路中,大雨过后,道路泥泞难行,马车不时陷入泥坑中,众人行进异常艰难。 眼前的袍子路,是最难行的,只要过了这段路,就能转道走上平坦的驰道,尽管如此,项梁还是略显忧郁,按照原有的计划,此时已坐船,渡江东进了,可此时,队伍却在九江牵住了,越想越烦,项梁不禁轻叹一声。 项庄此时已满身泥土,看着叔父闷闷不乐的样子,不得不上前安慰,把缰绳拴在马车后面,紧赶几步,来到项梁身旁,接下项梁手里的缰绳,笑道:“叔父这几天是不是生病了,怎么总是无精打采的?” 项梁把马鞭放到马袋里,笑道:“老了,路上耽误几天行程,我这心里总是忐忑不安,似乎有什么事要生似的。” “这荒山野岭的,能出啥事,就算有山匪,叔父也不用怕,有我和羽哥在,没事的。”一旁,项羽也笑道:“叔父,您真是老了,别说山匪,就是来几只棕熊,我也要杀来填饱肚子!” 项羽的话,引来众人哄笑,心情好,行进度也快了许多,一上午的艰苦行进,众人终于行出了这段袍子路,来到了九江郡最宽,最大的驰道,道路平坦,众人翻身上马,都长出口气,驭马快向前行去。 项庄驭马来到项梁身旁,笑道:“叔父,前面再有几十里路,就是乌江了,从那里渡船,沿江东进,从秣陵上岸,咱们就快到家了!” “是啊,不知道项伯在会稽过的怎么样,好期待啊!”说道激动处,项梁不禁掠须大笑,一旁,项羽也跟着起哄道:“我现在不急着去会稽,只希望找个地方,好好洗洗,去去身上的污垢,要不,到了会稽我就成泥人了。” 众人大笑,这时,在前面开道的季布扬起右手,大呼:“停!” 几名车夫慌忙拉住马车,这时,季布驭马奔来,在项梁身前道:“梁叔,前面隐隐有尘土飞扬,好像有军队过来了。” 项梁一惊,立刻令道:“羽儿,你们去前面看看,若是有秦军,咱们绕路南下。” 项羽一拱手,带着项声和季布离去了,项庄恐项羽等人有失,也紧随其后,项梁命几名车夫减缓马,在后面缓行。 不多时,项羽等人一字排开,人人手握兵器,凝视前方,尘土起处,十余名骑兵疾驰而来,他们身穿浅灰色军袍,并不是秦军以往装扮,项羽嘴角上扬,狞笑道:“待我杀了这几个拦路小鬼!” 他双手紧握长槊,大吼一声,准备杀出,一旁,项庄却拉住了项羽缰绳,沉声道:“且慢!” 不久,项庄终于看清,来人脸上一道深深的疤,而那道疤却是一个囚字,再仔细辨认此人,项庄不禁大喜,来人是黥布。 项庄按下项羽已经举起的长槊,笑道:“这是故人,哥哥不要轻举妄动。” 这时,从远处响起黥布兴奋的笑声:“是项庄兄弟吗?真的是你吗?” 项庄也驭马迎了上去,两人下马后紧紧相拥,黥布大笑道:“我还担心你从别的路,已经过去了,能在这里相遇,太好了!” 说完,黥布看到了项庄身后不远处驻足的几个人和三辆马车,诧异道:“他们是?” “这些是我的家人,我们准备去江东定居。项庄拱手笑道,黥布也在这时,大笑道:“我也是多方打探才知道,你已迁家去会稽了,我在历阳一带可等半个月了,走,我在乌江岸旁置下了美酒佳肴,咱们醉饮一番。” 说完,黥布翻身上马,来到项梁身前,拱手施礼:“晚辈黥布,见过项公。” 。。。。。。 在乌江岸旁,一块大石上,几包熟食,几壶老酒,众人围拢而坐,项庄正在一一介绍:“这个是二叔,这是羽哥……” 黥布起身,一一行礼,大概一柱香后,众人各自入座,黥布打开几坛老酒,一名随从拿来几个酒碗,黥布一一倒酒,大笑道:“咸阳一别,我与项兄弟许久不见了,这碗酒,我要先敬项兄弟一杯,感谢项兄弟救命之恩。” 黥布一饮而尽,项梁在旁掠须笑道:“什么救命之恩?说来听听。” 黥布放下酒碗,拱手笑道:“那时,我在骊山徭役,因逃跑被抓,被人毒打,若不是项兄弟出手相救,恐怕那日,我必死在那些杂碎手里!” 说到这,黥布气愤难当,项庄摆手笑道:“举手之劳,何足挂齿。” 停了下,项庄又笑道:“黥布兄为何会出现在此?难道骊山皇陵已经停工了吗?” 黥布摇头叹道:“骊山皇陵的修建没有因阿房宫的修建而停止,反而还增加了徭役数量,听说,是始皇帝想要再扩建百丈,所以才会如此。” 说到这,黥布看了看众人,又道:“自坑儒案后,咸阳禁严,扶苏也被迫北上,蒙毅下狱,项兄弟不知所踪,我也带着几个弟兄,趁机逃出了骊山,四海漂流,后来,听说鄱阳令吴芮带人挚诚,能容纳四方豪杰,而且地方偏远,可以容身,便来到此处相投。” 说到这,黥布举杯喝了一口,指着那些随从,笑道:“吴芮惜我才华,将女儿嫁给了我,我自此,定居鄱阳,而且,鄱阳隶属庐江郡,朝廷管理松散,也不会有人计较我的过去,生活还算安逸。” “那我要恭喜黥布兄了。”项庄拱手笑道。 这时,一旁始终默不作声的项梁问道:“庐江郡与会稽郡毗邻,不知道会稽郡此时情况如何?” 黥布喝口酒,笑道:“我到没去过会稽郡,不过听说,会稽郡郡守殷通,政绩一般,对治下也是睁只眼闭只眼,尤其朝廷,因为会稽太远,基本上是不管不问,使得会稽郡成了殷通的专人领地,行政权和军事权,统统在殷通手中。 说完,黥布端起酒杯,笑道:“不要讨论这些世俗问题了,咱们在喝几杯。” 众人皆举杯满饮,只有项梁心中有事,只轻抿一口,如果按照黥布所说,会稽的郡守应该是一个好高骛远,眼高手低的人,那么,自己这趟会稽,应该是来对了,而且,按照自己的分析,恐怕在江东一带,不仅仅是会稽郡已渐渐脱离秦国控制,恐怕其余郡县,也不会好到哪去。 这里真是一个用武之地啊!项梁不禁暗叹。 太阳不知何时,已悄悄向西边滑落,此时众人也酒足饭饱,黥布起身,掸掸身上尘土,指着不远处的河港,笑道:“聚散终有时,我备下一艘快船,送你们过江,他日,项家若有任何需要和驱驰,尽管来鄱阳找我。” 项庄也拱手回礼,笑道:“你不过江吗?” 黥布摇摇头,指着北面笑道:“我的家在六县,我准备回家一趟。” 项庄点头,拱手道别,黥布又与项梁等人依次别过,这时,项梁等一行人已经登船,准备出,黥布在岸边摇手大喊:“项兄弟,记得来鄱阳,我们再醉饮一回!” “一定!”项庄朗声回道,这时,船只缓缓向河中行去,岸上的黥布越来越远,渐渐的,变成了小点,消失不见了…… 第03章 会稽吕家 站在船头,看着茫茫的江水,滚滚流淌,一汉末枭雄的诗闪现在脑海中: ‘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是非成败转头空,江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 ‘白渔樵江诸上,惯看秋月春风,一壶浊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 多么优美而伤感的诗啊!东汉末年,群雄逐鹿,想必,当时的曹操也一样感慨万千,看着百姓因兵祸而流离失所,家破人亡,又有谁能无动于衷呢? 不久,船只行过分水岭,向大江中行去,沿着滚滚的江水向东行,那里,就是江东,是自己未来要生活的地方,回想自己在长江以北,下相县生活的日子里,项庄心中略有不舍,可一股更强烈的**告诉自己,江东,这个有着深厚历史文化底蕴的地方,也是自己极为向往之地。 船只还在缓缓行进,看着渐渐远去的乌江,项庄不禁轻叹一声,这里是项羽历史上自刎之地,是他兵败,覆没楚国的最后一战,自己的到来,不知道能否挽回一切呢? 想着这一切,项庄原本大好的心情再次变得沉重,他不禁看向了一旁的项羽,他也在凝望着滚滚江水,不知他心中,在想些什么,这时,季布在旁轻叹一声:“可惜下相,我们只能离你远去了!” 项羽听后不禁笑道:“放心吧兄弟,我项羽早晚有一天,还会杀回来的!” 。。。。。。 船只在鄣郡秣陵傍岸,从这里向南行进,走阳羡,不久,就能抵达会稽郡吴县,那里,就是项家未来的居住地,而此时,队伍在三天的行进之后,抵达了震泽,震泽是后世的太湖,过了震泽,离家就不远了。 沿途风景,美不胜数,项庄感觉,自己渐渐爱上这个地方了,虽然这里号称水乡,可能够行走的路也并不少,而且,这种水墨江南的风韵,让人有种身临世外的感觉,这里远离中原的繁杂,远离中原的纷乱,让人觉得心中踏实。 过了阳羡,队伍从震泽南面行进,这里沿途百姓都十分热情,高矮参差的房屋数不胜数,还有的房子建在宽宽的河岸旁,景色十分优美,项庄骑在马上,左顾右盼,打量着四周的景色,这时,从远处奔来一人,他身穿青色紧身衣,手握三尺铜剑,很快来到近前,项庄看到来人,不禁大呼:“项猷!” 项猷向项庄点点头,直奔项梁而去,来到项梁身旁,拱手道:“二叔伯,父亲已在乌程亭等候了,让我先来迎接你们。” 项梁不禁仰头大笑,这个弟弟,他已经很久没有见到了,此刻终于来到会稽,来到项家未来的家园,项梁心中欢喜,用手指着前方笑道:“走,你再前面引路。” “是,侄儿遵命。”项猷拱手,调转马头,行进在最前面,项庄也趁机凑了过去,笑道:“一年不见,你长高了。” “哥哥你也一样,越来越威武了。”项猷回笑道,一旁,项羽不禁哄然大笑:“你们两个真不害臊,自夸自唱。” 众人也跟着大笑一阵,这时,季布指向前方,兴奋道:“快看,那不是凤姑娘吗?” 被季布一吼,所有人都把注意力集中到了前方,果然,在百步外,曹凤已驭马而来,很快,她来到了近前,眼圈微红,眼泪含在眼圈,摇摇欲坠,她来到项庄身前,激动道:“项庄哥哥,你们终于回来了!” 曹凤的突然出现,让所有人都为之吃惊,她怎么会在会稽? 似乎看透大家心思一样,曹凤擦擦额头的汗,又悄悄抹了一把即将落下的眼泪,这才笑道:“我和阿爹,去年就搬来会稽了,你们不知道吧?” 众人拼命摇头,曹凤不屑娇//哼一声,驭马来到项梁身前,学着男人们行礼的姿势,娇//声道:“项伯伯,前面不远就是乌程亭了,阿爹他们等着你们呢。” 项梁点点头,再次向前行进,曹凤有好多话想和项庄说,可这里这么多人,曹凤还是强忍着把快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行了大概有半柱香的时间,终于,前面一条弯曲的河道旁,有一座亭子,亭子屹立在震泽岸旁,项伯,曹无咎,项它等人在亭子旁焦急等待。 很快,他们看到了缓缓行来的项梁等人,他们牵着马,快步迎了上来,项伯和曹无咎已拱手笑道:“二哥(项兄),我们在这里好等啊。” 项梁也拱手回礼,众人相视而笑,项梁跳下马,轻拍项伯肩膀,安抚道:“这段时间,辛苦你们了。” “哥哥不必如此说。”项伯摇手笑道,这时,大家一起,徒步向乌程亭方向行去,项伯略作沉思,低声道:“哥哥临别时交代的事情,我已经办的差不多了,只等哥哥回来主持大局。” 项梁听后,抬头看向项伯,笑道:“说说看,都准备了什么?” 项伯点头笑道:“我在吴县,购买了两座大宅子,我们如今的身份是会稽吕家,从今天开始,我们的姓变成吕姓,哥哥你叫吕梁,我叫吕伯,其余人也一样,而且,从今天开始,曹兄的身份是吕家总管,将由他来负责吕家的大小事务。” 项梁微微点头,他不由看向了一旁的曹无咎,曹无咎干咳一声笑道:“我们是老交情了,很愿意为吕公效劳。” 听他称呼自己吕公,项梁不禁爽朗大笑,这时,项伯又道:“我另外,在城北购置了一百倾良田,又在城中收并了两间匠铺,明面上,匠铺靠打造犁具和生活用品维持经营,但实际上,我已暗暗雇下五名匠人,让他们在晚上打造兵器,为项家日后囤聚实力。” 项伯的布置,项梁十分满意,他轻拍项伯的肩膀和曹无咎的肩膀,满意点头,三人又行了一段距离,项梁不禁叹道:“过几日,我觉得有必要拜访一下会稽郡郡守。” “这个项兄放心,殷通是我的旧交,我会安排你们见面。”曹无咎说道。 。。。。。。 在乌程亭停留片刻,众人便启程赶回了吴县,此时,已经日落西山,城门就要关闭了,项羽等人护卫着马车,在项猷的指引下先一步回到了吕府,而项梁,项伯,曹无咎等则在后面缓缓行进。 对于迁家会稽,项梁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安排,城门已快关闭,项梁不得不驭马加,向城中行去,当众人穿过城门,闲逛在街中的时候,不远处的城楼上,已经响起了三通鼓声,城门在“吱吱嘎嘎”的摩擦声中,缓缓关闭了。 吕府坐落在会稽郡吴县的南面,与石湖毗邻,街道四通八达,还有水路可以撑船,在不远处,一条弯弯的小桥,把东西街串联起来,每天都会有兵役在附近巡逻,但吴会之地的兵丁没有遗传秦军的装扮,他们还保留着楚国与吴国的旧时打扮,灰绿色的军袍,棕色的皮甲,使得吴会之地的兵丁有着与众不同的感觉。 而且,这里山明水秀,从吕府院内的亭子里,向远处眺望,可以很清晰的看到石湖和石湖中的小岛,项梁十分喜欢这里,此时众人已经回到府中,看守府门的下人已经换了新人,项梁一个都不认识,而且,据项梁所知,曾经自己豢养的很多死士,在迁家途中,遇到秦军和拦路土匪,死伤惨重,所剩不多。 此时吕府院中的下人们忙忙碌碌,在各个院口,有着手捧铜剑的武士,他们是项家新的死士,虽然数量不多,却都是精英,而吕府的下人,此时都归项它管理,这些下人们都来自吴县的奴隶市场,他们年龄平均在三十岁左右,此时忙忙碌碌,为项梁的接风酒宴做准备。 屋内很静,项梁刚刚走入屋内,原本坐着闲聊的项羽等人立刻起身,给项梁行礼,项梁在项伯和曹无咎的陪同下,缓步走到了主位上坐下,一旁是项伯,对面是曹无咎。 下人们正在忙碌的端送茶水,曹凤却在项庄身旁,轻轻拍了他一下,做个淘气的手势,示意项庄出去谈些事情,还没等项庄反应过来,曹凤已先一步离去了,看着曹凤的背影,项庄有种重回过去的感觉,无奈摇头之后,项庄紧随曹凤而去。 屋内很静,众人都在品茶,不知过了多久,曹无咎轻叹一声,问道:“梁兄,下一步,你准备怎么办?” 项梁略作沉思,回头凝视项羽,项羽心领神会,立刻向屋外走去,在门口驻足,手捧长剑,不允许任何人靠近,这时,项梁也长叹一声,缓缓道:“这里曾是楚国故地,楚风淳朴,人心思楚,只要我们能够在会稽扎住脚,笼络人心,伺机而动,大事可定.” 项伯刚想开口询问,项梁却抬手打断了项伯,继续说道:“依我之见,天下形势迟早会生逆转,秦国必不能久存,只要天下扰攘,我们便可以在吴县揭竿而起,攻占会稽郡,鄣郡,以窥天下形势,秦国远在关中,无心顾及江东,我们便可以在楚地展壮大,已长江为屏障,进可攻,退可守,何愁大业不成!” 短暂的沉默,项伯和曹无咎皆默默点头,赞许道:“哥哥远虑,我等佩服,眼下,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第04章 曹凤表白 项庄离开客堂,来到院子中,院子里几名下人正在来回忙碌,而一些新收养的死士则站在院子的各个角落,这是一座新宅,项庄刚刚住进这个院子,对这里还不是很熟悉,偏偏曹凤,却在这个时候跑出客堂,使得自己茫然无助,不知道该去哪里找她。 ≦ 项庄在院子里走了几步,他忽然看到,院子西面的小门是开的,似乎,有人刚刚进去了,项庄缓步向西门行去,院子里,开满了石榴花,在石榴花旁,曹凤坐在一块小石上,背对着自己,这样的景色,美极了。 太阳缓缓下山,昏黄的阳光落下,映衬着曹凤紫色的纱裙,更加夺目,不久之后,项庄才从惊愕中转醒,他缓步走了过去,许久不见,项庄也有好多话想和曹凤说。 轻轻的脚步声响起,曹凤心中紧张不已,她双手紧紧的攥着裙摆,低着头,这时,一只雄厚的大手拍在了她稚//嫩的肩膀上,曹凤身子一颤,但她并没有回过身,而是静静的想着什么,不久,曹凤慌忙起身,向前院跑去。 项庄愣住了,他有好多话想和曹凤说,可她的举动,似乎一反常态,项庄不知道,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来到前院,此时,客堂内已谈笑声声,项羽不知何时,也回到了屋内,下人们忙碌的端着酒菜,两名负责看守院子的死士见到项庄,拱手行礼,项庄点点头,向屋内行去。 项梁今天高兴,多喝了几杯,此时有些醉了,项庄刚刚坐下,看到了项梁有点左摇右晃,赶忙起身,走过去扶住项梁,轻声道:“叔父,你醉了,咱们回去吧。” 项梁此时已醉眼惺忪,他眯着眼看了好一会,才认出项庄,这才笑道:“我没醉,你不用管我。” “叔父,酒多伤身,您还是回去休息吧。”项庄再次劝说一句,也不等项梁反映,直接喊来项猷,两人架起项梁,缓步走出课堂。 。。。。。。 项庄回到自己房间,已经是深夜了,白天曹凤的反常,让项庄心中略显迷茫,他不知道,到底生了什么,曹凤本是一个开朗活泼的女孩子,为何今天,她会一反常态,而且,以往她见到自己,都会兴高采烈,蹦蹦跳跳,可这次,她为何忽然又躲着自己呢? 项庄无助的在屋内徘徊,忽然,项庄脑海中想起了孔秀芸,这个名义上已经成为自己妻子的女人,会不会是她与自己的消息传到了会稽,才会让曹凤对自己有所顾虑? 可从这段时间与叔父交往来看,他此时,还并不知道这件事,如此看来,恐怕曹凤与自己的隔离,另有其事。 带着疑惑,项庄走到窗前,看着天空明亮的月亮,他决定,天亮之后,找曹凤谈一谈,就单单孔秀芸的事情,自己就必须与她说明白,不要耽误了曹凤的未来,让她伤心一辈子…… 。。。。。。 天微微亮,项庄又一次来到了那个西院,石榴花旁,曹凤用手捻起一枝花,放在鼻子上嗅了嗅,这时,她眯着眼,笑了起来,笑容是那么的纯真,那么的可爱。 项庄缓步走过去,在曹凤身后停住脚步,他本想干咳一声,提醒曹凤自己的到来,可当项庄看到曹凤的身体微微颤抖的时候,他明白了,曹凤刚刚并不是在笑,而是在偷偷的哭。 这个女孩子,她到底经历了什么?原本活泼快乐的曹凤哪去了?项庄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情绪,他干咳一声,伸手想要去拍曹凤的后背,可曹凤却在这时,忽然转身,扑进了项庄的怀中。 呜咽的哭声,把项庄的心都要击碎了,他愣愣的站在原地,双手愣在半空,不知所措,就这样,项庄没有打断曹凤,让她在自己的怀中痛快的大哭一场。 似乎曹凤哭累了,也或者,她的眼泪已经哭干了,她抽泣着转过头,用手擦了擦泪痕,这才看着项庄,委屈道:“项庄哥哥,我是不是失态了?” 项庄轻轻摇头,看着眼前的曹凤,无奈道:“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告诉项庄哥哥,项庄哥哥替你出气!” 曹凤低下头不语,就这么,两人对坐了好一阵子,曹凤才叹气说道:“阿爹想要给我找个婆家嫁了。” 项庄听到这里,才终于明白,曹凤的委屈和不甘,她这几日的忽然变化,与这场婚姻有关,但曹凤毕竟已经大了,曹无咎给她许配人家,这在情理之中,自己也无能为力! 可不知道为什么,项庄心中酸酸的,眼睛痒痒的,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毕竟自己与曹凤自幼相识,她也会经常去下相县玩,彼此之间,早已有了一种出常人的感情,这也许就叫青梅竹马。 记得她第一次学骑马,她第一次学射箭,她第一次拿起木剑,驰骋在东山之中,这一切的一切,都那么清晰的出现在项庄眼前,犹如一部电影,正在回放着精彩片段。 曹凤的命运,自己主宰不了,她的爱,自己也不能接受,毕竟,自己在不久前,已经许诺了孔秀芸,有了她的出现,自己又该如何允诺曹凤呢?难道脚踏两只船吗?这样,伤害的不仅仅是曹凤,其中,一定会有孔秀芸。 时间仿佛停止了,项庄愣在那里,他不知道,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看着眼前双眼泛红的曹凤,她的纯真,她的笑脸,每一个都是那么的清晰,每一个,都是那么的珍贵,项庄的右手不自觉的开始颤抖起来。 有那么一刻,项庄脑中闪现了一个念头,忘掉与孔秀芸的婚事,珍爱眼前,珍爱曹凤,可这个念头仅仅只是一闪而过,便被项庄的潜意识给否定了,在纠结中,项庄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快崩溃了。 就在项庄无助,无奈的时候,曹凤右手搭在了项庄脸上,轻轻触摸,口中缓缓说道:“你去找项伯父,让他和阿爹提亲,阿爹与项伯父是世交,他一定会答应的。” 见项庄无动于衷,曹凤略显着急,又道:“你难道不想和我在一起吗?如果这次你不珍惜机会,阿爹找好人家,我就真的不能回头了!” 曹凤带着催促的语气,想要项庄答应,但项庄脑中极度混乱,孔秀芸,曹凤两人的身影在项庄脑中盘旋,这种感觉,挥之不去。 也许是潜意识在作祟,也许是项庄心中的实话,在曹凤紧紧注视项庄的时候,项庄无力的说道:“其实,我认为,曹伯父既然这样决定,一定有他的道理,我们,是不是该尊重曹伯父的决定?” 说完,项庄后悔了,仅仅一秒钟,他连肠子都悔青了,本想劝导曹凤,却脑袋一热,居然说出了这样的话,也许,这句话才是最伤人的,项庄此时显得手足无措,他无奈又道:“项伯父一定是为了你好,这件事,我们……” “你太让我失望了!以后,我再也不想见到你……!”曹凤恨恨的打断项庄的话,转身向院外跑去。 曹凤的身影很快消失在院外,项庄无力的坐在了石头上,一旁,是刚刚曹凤摘下的石榴花,项庄把石榴花放在鼻子上嗅了嗅,清香扑鼻,这是她最爱的花吗? 往事不堪回,项庄想起了自己刚刚穿越而来,在病床//上无力的等待和忍耐,那段时间,是自己最难熬的时候,可她的出现,使自己几乎忘记了疼痛,而那时候,叔父项梁与曹无咎关系极好,彼此往来的时候也极多,他就是这么开始,与曹凤渐渐熟悉并玩在一起的。 十三岁那年,自己练习弓箭,可由于用力过大,弓弦忽然崩断了,记得当时,自己的手留了好多血,曹凤急的哇哇大哭,她一口气跑回家,找来曹婶,给自己包扎,那时的她,好美啊! 总总往事,种种回忆,不堪回,项庄手捏石榴花,傻傻的坐在那里。 时间一分一分过去,太阳从刚刚露头到旭日高升,温暖的日光洒在大地,鸟儿们在空中歌唱,花儿们吸食着温暖的阳光,就这样,项庄在自我沉醉了近一上午之后,苏醒过来。 他长长叹息一声,项庄不明白,自己刚刚,为何要说出那样绝情的话,什么叫从长计议,什么叫曹伯父有自己的打算,什么叫曹伯父也是为了她好,这一切的一切,在曹凤眼中,都是屁话。 可话一出口,自己该如何挽回呢?孔秀芸和曹凤,自己只能选一个,也许有第二个选择,但这个选择,别说叔父,就是自己,也不能接受。 带着抱怨与自责,项庄缓步走出了西院,在不远处,项梁,项伯,曹无咎和项羽等人也恰巧从客堂出来,项庄不得不拱手行礼:“侄儿项庄,见过众位伯父,叔父。” 几个人面带笑容,微微点头,这时,项梁笑言:“庄儿,我今天准备拜访郡守大人,正好,你和我一同去吧。” “这么急吗?”项庄反问一句,很快,他现自己的思路已经被曹凤的事情彻底占据了,项庄只得整理一下思绪,把儿女私情暂且放到一边,拱手道:“侄儿这就去准备。” 项梁满意点头,不久,众人沿着小路,向府外行去。 第05章 拜会郡守 出了吕府,众人没有直接去郡守府,而是沿着街道,来到了一家名为‘吕氏匠铺’的店里,一名伙计很殷勤的迎了上来,给项伯行一礼,笑道:“东家,你们来了。” 这时,项伯指着店铺笑言:“这家就是咱们的匠铺,虽然规模不大,但打造所需物品,已经足够了。” 项梁点点头,项伯打伙计离去了,众人穿过前堂,在后院拐个弯,来到了一个秘密仓库,库里存放着二十余口大箱子,其中,有一部分是项梁从下相带来的财务,还有一部分,是这半年多,匠铺打造的剑和戈头,这时,项梁看向一旁的项羽等人,笑道:“这是我们项家的产业,羽儿,庄儿,猷儿,你们知道,为什么我要在会稽开匠铺吗?” 项羽笑言:“已我们项家的实力,还不足以撼动会稽,我们必须打造武器,才能增强自身。” 项梁点点头,但项羽只说对了一半,这时,一旁的项庄笑道:“暴秦苛政,百姓们已怨声载道,不久,抵抗暴秦的战争必会爆,可如果叔父想要掌控会稽郡,在江东占有一席之地,恐怕仅仅依靠项家现有的力量是不够的,只有拥有武器,武装那些农民和胸怀大志的江东儿郎们,我们的胜算才会更大。” 项庄的话,又贴近了几分,项梁不禁掠须大笑:“天下形势,瞬息万变,秦国还能否继续强大下去,这些我们不能预料,但提前做好准备,应对随时可能出现的任何状况,这是必须的!” 说到这,项梁打开其中一口箱子,从里面拿出一把青铜剑,剑长三尺,项梁用手抚//摸剑刃,笑道:“无论未来形势如何,只有武器在手,才能手掌乾坤,才能有资本逐鹿中原,推翻暴秦,光复大楚,这些,你们懂吗?” 众人纷纷点头,项梁又笑道:“你们是我们项家未来的希望,是未来光复楚国的中坚力量,我不知道能不能等到那一天,但项家复楚的决心必须世世代代流传下去。” “楚虽三户,亡秦必楚!”众人朗声念道,项梁此时已把剑放回到箱子里,盖上盖子,笑道:“所以,匠铺的展,关乎我们项家未来的命运,我会让你们其中一人掌管匠铺。” 三人用期待的目光看向项梁,掌管匠铺,那就等于自己能够参与项家的核心力量了,这时,三人一起拱手:“愿听叔父安排。” 项梁满意点头,不再多说什么,但项庄的思路却随着项梁的一席话,飞得更远了,他不禁想起了后世,铁剑大规模的替代了青铜剑,使得青铜剑在几年内快消亡,如果项家的军队都能够配带铁剑,驰骋沙场,那会是什么样的感觉? 在这个年代,铁剑之所以没有大规模生产,主要是冶铁的温度达不到,这不禁让项庄想到了后世的风箱,如果能够制造一批风箱装备到匠铺的话,冶铁不是难题。 而且,青铜剑很脆,他没有铁剑的韧性好,如果在战争中能够佩戴铁剑,杀伤力也会得到大量提升,如此想着,又一个战争利器出现在项庄脑中,那就是复合弓,几年前,听说墨家曾有人制造并应用过这种弓箭,也许,这把弓可能是历史上复合弓的前身吧,若是能够改装并大量使用,楚军将成为秦末最勇猛,最无敌的一支军队。 可这个想法毕竟还不成熟,项庄压下心中的胡思乱想,准备在空闲时,好好研究一下,这时,项梁等人已缓步向仓库外行去,项庄收起思绪,紧随而出。 。。。。。。 郡守府座落在吴县的北面,距离护城河仅有数里的距离,在郡守府东面,是吴县最大的兵府,驻守着大批军队,也正是因为兵府离郡守府极近,郡守府门前的守兵也不算太多。 快要中午的时候,郡守府门前的府兵正在交接,忙碌一上午的府兵站着队伍,缓步离去了,就在这个时候,有几个人骑着马,来到了郡守府前,一名身穿黑色儒士服的中年人走过去,与府门前的军官拱手笑道:“请转告郡守大人,故人曹无咎来访。” 曹无咎随手在怀里抽//出一片竹简,交给那名军官,军官笑着行一礼,收下拜帖:“既然是故人,您请稍等。” 军官拿着拜帖进去了,曹无咎回身向项梁等人点点头,不久,军官出来后,笑道:“殷大人有请,几位,请随我来吧。” 在军官的带领下,几个人穿过前衙,来到郡守府客堂,客堂不大,布置的十分雅致,而且,远离秦国纷扰的江东地带,殷通更像是一个土皇帝。 项梁等人在客堂内转了转,这时,门外响起了脚步声,几个人慌忙迎了上去,殷通缓步走入,看到曹无咎带着几个人来拜访,乃拱手笑道:“公务繁忙,让几位久等了” 曹无咎也回一礼,指着项梁和项伯道:“这两位来自砀郡的大户人家,准备安家吴县,在这里做些买卖,特来拜访,希望殷大人能多多关照。” 项梁拱手笑道:“我叫吕梁,这个是我的弟弟吕伯,这三位是我的侄子,吕羽,吕庄和吕猷。” 众人各自行礼,殷通听说是大户人家,不由大笑:“既然是曹无咎介绍来的,好说,好说。” 客套几句,大家分宾主入座,项庄,项羽和项猷站立在后,这时,项梁笑道:“因东郡陨石案,那里死了好多人,方圆百里都是白骨,好多乱民跑来了砀郡,我的粮铺也受到了冲击,损失严重,后来气愤之下,我便与曹无咎来到了会稽。” 曹无咎也假作伤感,长叹一声,才道:“秦国这几年动荡不安,我也无心出仕,与吕公来到会稽,幸吕公不弃,我在吕公府中担任管家,生活还算无忧。” 殷通略显吃惊:“你已经辞职了吗?” 曹无咎略略点头,殷通也轻叹一声,看着众人,干笑道:“回想当年,我去蕲县办理公务,得曹无咎盛情款待,那时,我还只是个刀笔吏,而如今,曹无咎已辞职,我却已升任郡守,时光蹉跎,让人感慨不迭。” 说到这,殷通瞥一眼众人,趁机打量项梁和项伯,两人身上透露出的气息,一点也不像商人,反倒有一种官宦气息,不过,这个念头只是一闪,殷通便不再考虑。 六国已经覆没,即使他们曾经是六国的官宦或者官宦之后又能如何?难道还能掀起大风大浪不成,如此想着,殷通不禁把目光落在了项羽,项庄和项猷身上,这三个小子,体格魁梧,气宇轩昂,而且,从他们的气质中,又透着一股子桀骜不驯的感觉,殷通不禁暗暗点头。 短暂的沉默,殷通笑道:“这几个就是吕家的后生吧?体格魁梧,气度不凡,吕家不愧是大户人家,不过,从他们的气质中不难看出,他们几个都是练家子。” 项梁拱手笑道:“这几个孩子,只是有些蛮力罢了,郡守大人莫要见笑。” 殷通微微点头,项梁还算谦虚,便看向项羽,问道:“敢与我府中兵将,过两招吗?” 项梁见殷通对众人极感兴趣,心中大喜,这样可以更进一步,与殷通交好,可项梁又担心项羽锋芒太露,本想接过话茬,但项羽此时已拱手笑道:“别说是郡守大人的府兵,就是派会稽郡最骁勇的大将来,我也不怕!” “好一个不怕,我喜欢!”殷通不禁赞了一句,掠须笑道:“那就去兵府校场吧,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本事,好小觑我江东兵将。” 说完,殷通不禁朗声大笑,回身大喊:“来人!” 一名府兵快步走入,来到殷通身前,拱手道:“大人有何吩咐?” “通知郡尉周兰,集结兵士,校场集合。”殷通吩咐一句,府兵唱诺离去了,这时,殷通也起身,看向众人,笑道:“我们也去吧。” 这一刻,项梁知道,自己已没法拒绝,只得回笑道:“愿听郡守大人安排。” 。。。。。。 兵府大院,鼓声大震,旗帜飘扬,一队队府兵集结在校场之中,不久,在数名军官的命令下,府兵分成六队,向校场外围拢站列,不时响起众人的窃窃私语声。 殷通邀请项梁,曹无咎和项伯来到观武台,按主次入座,殷通身旁,是会稽郡郡尉周兰,他此时已身穿盔甲,威风凛凛,鼓声还在不停息的敲着,直到周兰大步走到观武台前,高举双手,鼓声才渐渐停止,下面的窃窃私语声也渐渐消失,所有府兵紧握兵器,笔直的站立着。 “今天,有几个很重要的客人,会在校场挑战我们会稽郡最英勇的府兵。”周兰话音刚落,下面忽然议论纷纷,如炸了锅的沸水,这时,周兰干咳一声,呵斥道:“肃静!” 众人渐渐安静下来,这时,周兰目光在众人脸上一一扫过,令道:“谁愿迎战,出列!” 不多时,从队伍中,走出两个中年的军官,他们身穿皮甲,应该是两名屯长,他们来到校场中央,狞笑着大吼:“对付几个小毛娃娃,我们俩足够了!” 说完,两人把马钩上的长矛抖了抖,朗笑数声,对面,项庄,项羽和项猷临时披上了郡守府的皮甲,拿了几件顺手的武器,其中,项羽依然使用自己的长槊,项猷则挑了一把长矛,而项庄,一张弓,一把剑足矣,三人驭马来到了校场中央。 见三人岁数不大,校场中响起了一片嘲笑声,有的人起哄,吹口哨,斥责他们前来丢脸,却在这时,周兰扬起右手,战鼓再次轰鸣敲响,低沉的军号呜咽:“呜……呜……” 第06章 霸王举鼎 两名屯长狞笑着,抽//出长剑,从后背摘下盾牌,其中一人已驭马横冲而来,项庄在马上冷笑一声,随意拉了两下弓,感觉这把弓软软的,手//感不佳,但对付他们,应该足够了,乃从箭筒中取出一支箭,搭在弓上,瞄向前方,“嗖”的一声,箭橐弓而出。 ≥≦ 奔跑之人习惯性扬起盾牌,抵挡羽箭,可羽箭却没有按照他猜想的方位射来,而是不偏不倚,射在了战马的右眼上,战马吃疼,前蹄弯曲,扑倒在地,把这个屯长摔落出去。 项羽一声怒吼,挥舞长槊,向另一人直冲而去,他声如天雷,气势滂沱,马极快,那名屯长也驭马杀出,左手挺起圆盾做格挡状,右手已挥舞长矛,瞄向项羽面门,却在交锋之时,项羽虚晃一槊,屯长横身躲避,项羽右手力,将那个屯长拽起,摇了三圈,扔了出去。 屯长飞出四五米远,整个人勾在地上,嘴角鲜血直流,动弹不得,这一刻,战鼓声忽然消失了,原本冷嘲热讽的士兵们都目瞪口呆的望着校场。 那个被战马掀飞的屯长一声嚎叫,吓得面无血色,急急的跑出校场,这一刻,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这三个少年身上,他们,犹如天神下凡,煞星转世,没有人再敢嘲笑他们,也没有人再敢哄撵他们,时间,仿佛静止了…… 观武台上,所有人都暗暗吃惊,就连项梁,也没有想到,项羽的力气如此大,而一旁的殷通,此刻已阴沉着脸,他的府兵战败,使他面子上有些过不去,可比武的话茬,是自己挑起来的,此时,自己也只能自食其果。 可回想自己在会稽这几年,从一个刀笔吏做到会稽郡郡守,何时见过如此勇猛之人,即使身为郡尉的周兰,恐怕也不能单手将一个大活人抡起三圈,扔出五米开外。 再有,这些年,秦国对边防重视不高,虽然漠北,岭南频频引战事,调派兵丁多达数十万,可会稽郡濒临大海,却从来没有得到秦国朝廷的重视,很多事情,都是由郡守府自行主导,尤其是募兵和选将,都是由自己一手抄起,这也使得殷通有着自己的小九九,他必须培养一批属于自己的兵队,来维持会稽郡,稳定自己的地位。 回想刚刚项羽和那名屯长的战斗,殷虹心中清楚,项羽不正是自己求之不得的虎将吗?若能收此人在麾下,简直如虎添翼,而且,若是能以项羽为饵,激府兵的斗志,选拔//出几名与项羽同样骁勇的人来效命自己,那样,未来的江东,还有何惧?何愁匪寇来犯? 如此想着,殷通掠须大笑,起身走到观武台前,周兰见殷通走来,自动退到一旁,殷通锐利的目光在校场中打量一番,朗声笑道:“谁能击败此三人,赏金五十镒,若无人能击败,我将赏赐他们每人百镒!”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校场中变得沸腾起来,所有人都在私下议论,很多人动心,开始盘算着如何才能击败这几人,可刚刚项羽如猛虎一般的表现,还是让很多人心有余悸,最终,打消了出战的念头。 第一通战鼓缓缓敲响,一名身穿黑色皮甲的少年驭马而出,来到校场中央,他使用一杆长戟,威风凛凛,不久,又有几名士兵战战兢兢,拿着长戈,走了出来。 第二通战鼓过后,又一名中年将领驭马出来,他在府兵中,担任军侯,此时,在他身后,跟随而出的人不下三十个。 第三通鼓响过,将预示着较量的正式开始,在这期间,66续续,走出了近七十人,来到了两名将领的身后。 战鼓声戛然而止,三通鼓响过后,较量即将拉开,这时,百余名府兵在两名将领身后,摆开了秦兵特有的百人阵,弓兵分两排列阵在前,之后是盾兵,盾兵之中,又穿//插着矛兵,之后才是戈兵和戟兵,随时准备冲锋,虽然府兵人数不多,但他们队形严整,可以看出,平时的训练十分刻苦。 项羽等三人此时并列一排,中间是项羽,横挺长槊,右面是项庄,手握短弓,右手已探进箭筒之中,左面,是项猷,他已双手紧握长矛,做好了战斗姿势,三个兄弟一条心,严阵以待。 观武台上,项梁略显焦急,已三人之力,对抗百人军阵,这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到的,即使身经百战的将军,也未必能够突围,或者全身而退,何况他们三个,此时,一个普普通通的比武,居然演变成了生死决斗,这让项梁心中暗暗悔恨,自己当时,为何会答应殷通? 可懊悔不能解决问题,项梁用求助的眼神看向曹无咎,曹无咎似是猜出项梁所想一般,起身干笑两声,来到殷通身旁,叹道:“殷兄,比武会英雄,这是古之常情,可今天,这真刀真枪实战,万一有所损伤,对谁都不好……” 曹无咎虽然说的婉转,却起到了提示作用,殷通恍然大悟,不由笑道:“我大意了。” 殷通扭身看向一旁的周兰,令道:“裹枪头,撤去弓箭。” 周兰点头,刚要下令,下面,项羽却狞笑大喊:“谢郡守大人美意,若裹住枪头,还有何意义?我宁愿真刀真枪,来挑战会稽郡的英雄们,请郡守大人成全!” “羽儿不得无理!”项梁大急,与项伯也走上前,想要喝止项羽,借机喊回三人,却被殷通摇手叫住:“吕梁兄不必担心,这只是一场比试,我保证,谁敢伤害他们三个,我砍了他的脑袋!” 殷通把话说道这个份上,项梁只得无奈点头,心中暗恨,项羽今天锋芒太露,这对项家不利,对他自己,也是一条死路,也罢,生死有命,富贵在天,项梁此时,也管不了这么多了,只得看着项羽等人,喊道:“点到即止,不可逞强!” 三个人一起拱手点头,这时,鼓声大作,军号齐鸣,这是比武开始的前奏,很快,在围观众军士高呼威武,三通鼓响之后,较量正式拉开了序幕。 府兵们拉开弓箭,向前方射去,弓箭如雨点般袭来,虽然只有十三名弓兵,但攻击力却没有丝毫减弱,这时,项羽,项庄和项猷同时作,各自向自己最有力的位置奔去,项羽挥舞长槊,不断隔开射来的羽箭,率先冲破府兵的百人阵,向内部杀去。 项猷也同样,长矛在空中飞舞,格挡羽箭,从右面,冲进了百人阵,正当项羽和项猷在百人阵内混战的时候,一旁的项庄,却已拉弓搭箭,一次三支,向府兵的百人阵射去,每支箭,都只射在马匹上,而不伤人,就这样,近一半的府兵被击溃。 但仍有近六十人的府兵在鏖战项羽和项猷,不过在项庄一轮羽箭的攻击后,近二十人开始转移视线,向项庄杀来,而那个中年的军侯,此时却选择了一个他认为最弱的人进行鏖战,那人就是项猷。 项猷挥舞长矛,与那个军侯杀得难舍难分,不时有几名府兵偷袭项猷,都被项猷巧妙的躲避,而在另一面,项羽却挥舞长槊,杀得异常起兴,那名第一个出列的少年将军,身穿黑色皮甲,可以看出,他是一名裨将,此时他挥舞长戟,漫天纷飞,与项羽杀得不可开交,几轮强攻,却无法拨开项羽的长槊,就这样你进我退,你退我进,彼此纠缠。 项庄被二十余名府兵围杀,羽箭告罄,项庄扔下短弓,抽//出长剑,与二十名府兵混战,横批竖砍,格挡长戈,不时有长戈割伤战马,项庄一怒之下,凌空翻身,从马上跃下,挥剑劈砍府兵,但每一下都是点到为止,府兵们抵挡不住,渐渐退去。 不远处,项猷一声大喝,那个中年军侯被项猷一矛打落马下,本想上前补一矛,却在这时,项庄已驭马而来,抓//住了矛杆,制止了项猷,项猷这才渐渐稳定情绪,百人混战,已经使项猷失去了理智,调整一下心态,二人一起,向项羽身旁杀去。 此时围拢项羽的府兵还剩三十余人,但他们并不能近项羽半点身,即使那个穿着黑色皮甲的裨将,也是汗流浃背,占不到一点上风,彼此酣战,此时,一炷香的时间已经过去了。 可战鼓却越敲越响,周围的府兵呐喊声一波高过一波,看台上,殷通,周兰不禁暗暗赞叹,这三人如虎入羊圈,势不可挡,项梁等人却在一旁,捏了一把汗,不单单是担心他们的安危,更重要,他们锋芒太露,不知道未来,会不会遭到郡守的忌讳。 项羽与那个黑色皮甲的裨将战得不可开交,彼此谁也不甘落后,却在这时,一名手持长矛的士兵用矛头刺向马腿,战马吃疼,一个趔趄,把项羽掀翻在地,项羽用长槊撑地,快起身,一槊杆把那个偷袭自己的人打翻在地,又补上一脚,那人顿时飞出半米远,在地上挣扎,嘶喊。 这时,一支矛头直奔项羽胸口刺来,项羽挥槊格挡已是不及,危急时刻,从侧面,一支铜剑飞来,把矛头从矛杆上削了下来,矛头飞出数米远,不久,项庄也驭马奔了过来,一个翻身,把那个穿着黑色皮甲的裨将扑下马,打了几个滚。 项猷也在这时,挥舞长矛,把围拢而来的几名府兵赶走,并乱矛飞刺,将他们统统杀退。 项羽此时已杀红眼,他奔到不远处,一个三百斤鼎的位置,怒吼一声,双手用力,活生生把鼎举了起来,瞄向那个黑色皮甲的裨将,扔了过去,这一幕被项庄尽收眼底,他慌忙右手一提,把那个裨将拉了出来,鼎“碰”一声,砸在了地上。 战鼓在这一刻戛然而止,那个裨将愣愣的坐在地上,已经不再反抗,项庄也气喘吁吁,踉跄起身,项猷和剩余的几名府兵也愣在了原地。 三百斤的大鼎,被项羽一个人举了起来,而且,还扔了那么远,他的霸气外露,使所有人都哑口无言。 霸王举鼎!原来真有其事,项庄感慨之余,更加担忧,项羽的脾气,越来越坏了,不知道,他会不会像历史上,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西楚霸王呢? 观武台上,就在殷通和周兰都被眼前一幕震惊时,项梁却不悦的呵斥道:“羽儿,你怎么可以如此无礼!还不快向人家道歉!” 项羽此时,也渐渐冷静下来,他刚刚的举动,连自己也被自己吓了一跳,这时,项羽稳了稳心神,缓步走去,伸出右手,拽起那名黑色皮甲的裨将,拱手施礼:“吕羽多有冒犯,还请将军见谅。” 第07章 大战桓楚(上) 项庄的话已深深的刺痛了曹凤,让曹凤不能理解,也不能接受,更想不通,猜不透,项庄为什么忽然变了,变得自己已经不认识了。 此时曹凤驭马疾驰在石湖旁的小路上,眼泪滴滴落下,划过她的脸庞,落在了她娇//嫩的手背上,愤恨,不平,曹凤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自己对他一往情深,痴心绝对,换来的,难道只是他的一句祝福吗? 自己到底算什么?自作多情?单相思?还是愚蠢? 越想越气,曹凤挥舞马鞭,加快马,狂奔而去,越行越远,此时,曹凤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到底要去哪里,就这么沿着小路,一直奔驰,直到前方出现岔路口,曹凤才勒停战马,此时,已经日近黄昏了,曹凤激动的情绪,也渐渐平稳。 自己出来,已经一天了,不知道家里会不会担心?‘他’会不会来找自己,曹凤已从愤怒中转醒,此时她渐渐变得冷静,似乎,自己有些急进,仅仅只凭父亲的一句话,自己就要出嫁吗?答案很肯定……不! 而且,曹凤开始有些懊悔,她觉得,自己早上不该一气之下,离开项庄,也许,他有难言之隐,也许,父亲曾经给他施压或者说过什么,亦或者,他已经另有所爱,可不管是哪一样,自己都不该一气之下离开,应该和他好好谈谈,把事情说清楚。 悔恨就像生了芽的小草,越长越高,曹凤长吸口气,平复心中烦躁焦虑的心情,勒转马头,准备回去,却在这时,不远处的草丛中,响起了一声唿哨。 一队打扮破烂的土匪骑着马疾驰而来,他们面目狰狞,有的人面带刀疤,有的人满脸胡茬,有的人只有一只眼睛,有的人只有一只耳朵,总之,从外貌上看,他们绝对不是好人。 在这些人将曹凤围住的时候,草丛中,约有二十余人也冲了出来,他们手拿简易的长矛,身穿破烂衣服,狞笑着走了过来,为一名大汉,手拿大刀,看着曹凤标致的面容,不禁色心大起,紧紧的凝视着曹凤。 “你们是什么人!”曹凤略显慌张,吴县以外,除了去迎接项梁等人之外,她很少出门,这次赌气而出,遇到歹人,曹凤心中懊悔不已。 那个为的大汉冷笑道:“我们是土匪,小丫头,跟我们回山寨吧?” “休想!”曹凤勒转马头,想要冲出去,却感觉脖颈被人用力打了一下,眼前一黑,从马上栽了下来,那个手拿大刀的大汉不禁大笑,“这个丫头长得这么标致,送给大王,他一定会很开心的!” 说完,他勒转马头,命令道:“带上她,我们回去!” 。。。。。。 项羽等人的出色表现,得到了殷通和周兰等人的赞赏,决定在他们三人之中,选拔一人,留在郡衙听用,但这件事,还没有明着提出,所以,殷通在府衙备了一桌酒宴,宴请项梁等人。 项羽,项庄和项猷没有参加晚上的宴会,此时他们把战马,皮甲,兵器等物归还郡守府,牵出自己的马匹,准备回家,却从不远处,一人骑马而来,快到近前,拱手笑道:“几位英雄慢走。” 项庄顺着声音看去,一个身穿白色袍服的少年翻身下马,来到几人身前,拱手笑道:“在下虞子期,见过几位英雄,不知能否赏光,来寒舍一叙?” “虞子期?”项羽默念一句,忽然,他现,此人是白天身穿黑色皮甲,与自己战成平手的那个人,原来,他叫‘虞子期。’ 很快,项羽迎了上去,轻拍虞子期肩膀,笑道:“我记得你,你的功夫很好,我很愿意和你交朋友。” 虞子期见项羽夸赞自己,不由朗笑,项庄和项猷也上来纷纷行礼,这时,虞子期笑道:“几位不是本地人吧?我好像第一次见到你们。” 项庄拱手笑道:“我们来自砀郡,姓吕,我是吕庄,这个是哥哥吕羽,这个是弟弟吕猷。” 虞子期一一记下,笑道:“难怪,在会稽郡,我这是第一次遇到对手,真是相见恨晚。” “惺惺相惜,我与虞兄弟你十分投缘,不如,我们找个酒馆,痛喝几杯。”项羽不由大笑,虞子期也拱手回道:“正有此意,不妨来舍下一饮。” “恭敬不如从命。”几人大笑,翻身上马,准备离去,却从远处,一人驭马疾驰而来,快到近前,朗声喊道:“羽兄,吕庄,你们慢走,我有急事!” 几人顺着喊声看去,季布此时已来到近前,在马上急道:“你们有没有见到凤姑娘?” “出了什么事了?”项庄不由急道。 “听项它说,凤姑娘一天都没见到人了,让我出来找找,我找了好多地方,都没找到,所以来问问你们!”季布焦急说道,这时,项庄不由一拍大//腿,懊恼不已,是不是自己今天的话刺激到她了,才会使她离家出走? 若是出了什么事情,自己该如何向曹无咎交代?越想越急,越想越懊悔,项庄回身拱手看向虞子期,叹道:“我去找找凤姑娘,不能陪你们了!” 这时,项羽不悦道:“凤姑娘不见了,我们岂能无视?” “对,我们一起去找人!”虞子期指着前方笑道。 见众人如此,项庄点头,勒转马,向吴县大街中急奔而去。 。。。。。。 曹凤的忽然消失,不知所踪,使得众人慌了手脚,茫茫吴县,想要找一个人,真的好难,此时,他们在街中四处打探,但已经一炷香的时间过去,却没有半点线索。 项庄此时焦虑不安,曹凤这傻丫头,不会做出什么傻事吧,若她出了什么意外,自己可就是千古罪人了,焦急不安中,项庄拉住了一个过往的老大//爷,问道:“大//爷,你有没有见过一个穿青色纱裙,头上……” “没有没有!你已经问过我了!”老大//爷摆手斥道。 项庄无奈摇头,只得放开老大//爷,这时,从不远处,项羽快步跑来,喊道:“项庄,有消息了,凤姑娘出南门了!” “什么?”项庄没听清,反问了一句,这时,项羽,季布,项猷和虞子期已6续集结而来,项羽压了压心神,这才说道:“我打听到了,凤姑娘骑马出南门,向上方山的方向去了!” 听后,虞子期大惊,指着南面说道:“不好,你们的那个凤姑娘有危险。” 虞子期顿了下,见众人都很焦急,又说道:“上方山是桓楚的地盘,他在那里聚众数千,占山为王,若是被他们抓去,凤姑娘会很危险!而且……” 虞子期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说道:“可能会有失//身的危险,亦或者被杀!” 这个消息如晴天霹雳,五雷轰顶,项庄一分钟,一秒钟也等不了了,他慌忙上马,狠抽马鞭,直奔南门外行去,身后响起虞子期焦急的声音:“不要轻举妄动,我去集结军队。” “来不及了,我必须马上过去!”项庄在马上摇手回道。 项羽等人对望一眼,纷纷上马,看着虞子期,拱手道:“多谢虞兄弟相助,我们不能舍弃弟弟,恕我们不能相陪,先告辞了,日后有缘再见!” 项羽等人勒马,准备离去,虞子期却大怒,呵斥道:“你们当我虞子期是什么人?既然你们急着去救人,又怎能少我一个?” 说着,虞子期翻身上马,狠抽战马,向南门驰去,口中喊道:“快跟上,我给你们带路!” 。。。。。。 众人沿着石湖旁的小路又找了一阵,没有曹凤的半点线索,项庄的心都要跳出来了,他很担心曹凤的安危。 就这样,众人沿着石湖小路向上方山方向行去,如果曹凤真的被上方山的桓楚抓去,项庄决定,把整个山寨翻过来,也要找到曹凤,就在项庄胡思乱想的时候,忽然,不远处传来项猷的惊呼声:“你们快看,这是不是凤姑娘的钗子。” 几个人驭马来到项猷身旁,项庄看了看钗,的确是曹凤这几天始终带着的钗,不由急道:“看来,凤姑娘真的被劫去山寨了。” 说完,项庄狠抽战马,直奔上方山而去,众人也无奈摇头,这不是他们希望看到的结果,但很快,他们也驭马紧追项庄而去。 上方山下,一队毛贼打着胡哨,敲着战鼓,胡乱的列阵,杂乱无章,一看,就是乌合之众。 不久,一名身穿赤色皮衣的中年人驭马而出,他面目狰狞,留着一脸短须,身材魁梧,坐下战马却是蜀地特有的矮马,与他的身材极不搭配。 对面,项羽在中间,左面是项庄和项猷,右面是季布和虞子期,都是练家子,此时已各自抄起兵器,怒视山上众匪,彼此僵持不下。 此时,已经日落西山,天色渐渐昏暗,不久,虞子期驭马走前几步,看着那个为的中年人,怒斥道:“桓楚,识相点,快把凤姑娘交出来。” 桓楚此时已叼着一根稻草,看着那几个想要闯寨的人,终于,他认出了虞子期,不由笑道:“我当是谁呢?原来是虞将军,你我井水不犯河水,你又何必自讨没趣,况且,即使吴县的官兵杀来,我尚且不惧,难道独怕你不成?” 冷笑一声,桓楚又道:“何况,我又不认识什么凤姑娘!” 一旁,那个白天打劫曹凤的中年人在旁提醒道:“会不会是,我白天带来的那个小丫头?” 桓楚听后,一巴掌捆过去,恨道:“你他//妈//的敬给我惹事!” 中年男子低着头,不敢再吱声,这时,桓楚狞笑着看向前方,喊道:“人在我这里,有本事,就来领走!” 说完,桓楚勒转马头,准备返回山寨,不远处,项羽怒吼一声:“桓楚匹夫休走,我与你大战三百回合。” 没等项羽挥槊杀出,一旁,项庄已掣剑在手,率先杀出。 第08章 大战桓楚(下) 红影出鞘,在空中纷飞,项庄直奔桓楚杀去,但桓楚手中拿的是长矛,所谓一寸长,一寸强,项庄知道自己的短刃很难战胜桓楚,他在马上虚晃一下,侧身而进,桓楚猝不及防,挥舞长矛刺杀项庄,却只见马,不见人,桓楚诧异之时,雪白色的战马已奔到近前,项庄双//腿用力,翻身又回到了马上,红影闪现,桓楚的战马被横砍了一剑。 项庄驭马冲了过去,在十步外方才叫停战马,勒转马头,这时,桓楚坐下战马“扑通”跪了下来,鲜血四溅。 桓楚猝不及防,被掀翻在地,右手用力,使矛杆支住地面,一个翻身,又站了起来,此时惊魂未定,心中暗暗诧异,好犀利的剑法。 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在桓楚刚刚立住身子的时候,项羽暴喝声已在十步开外,他挺起长槊,怒吼着杀来,桓楚大吃一惊,不及反应,矛杆支地,一个凌波微步,窜了出去,项羽扑了个空,大怒之下,一槊挥出,把周围的喽啰大杀一阵,,虞子期,季布,项猷等先后杀来,山匪们大乱阵脚,被几人冲散,四处乱窜。 桓楚从未遇到大敌,即使虞子期。也能战成平手,可今天来的几个人,如煞星转世,勇猛无比,桓楚抵挡不住,灵机生智,把那个中年人一矛杆打落马下,翻身上马,向山寨奔去。 项庄此时已大杀一阵,心中怒气统统出在这些喽啰身上,杀的众人哭爹喊娘,四处逃窜,奔跑不及的,不死及伤,哭喊声,叫骂声,兵器碰撞声充斥着整个上方山中。 此时,那个白天劫持曹凤的中年人因被桓楚夺了战马,心中惊慌,觅路逃生,却当头遇到了项庄,项庄此时已杀红了眼,又在众人口中,得知,曹凤被这个中年人掳走,正是仇人见面,格外眼红。 “凤姑娘在哪里?”项庄怒吼一声,中年男子已吓得瑟瑟抖,他颤抖的手指了指山寨,这时,项庄已挥剑砍死了中年人,驭马,向山寨中杀去。 上方山寨火光冲天,大火弥漫在山寨哨塔附近,几个少年四处奔驰,见人就杀,山匪们不曾见过这等阵势,四处躲避,有的人不慎被大火引燃,在山寨中奔跑,嚎叫。 桓楚始终摆脱不了项羽的追逐,只得硬着头皮与项羽鏖战,项羽长槊翻飞,力道十足,桓楚长矛飞舞,左搪右挡,战的十分艰难,忽然,一匹白色的战马在火光的映衬下杀来,红影闪现,桓楚仰躺在马背上,躲过了项庄的攻击。 项羽瞧准机会,大喝一声:“着!”长槊已猛然刺去,穿透了桓楚衣袍,将他整个人扬了起来,摔飞在地。 桓楚捂着肚子,勾在地上,半天起不来身,这时,项羽驭马而来,想要补上一槊,却被一旁项庄喝住:“哥哥,且慢!” 项羽收回长槊,这时,众人已杀的差不多了,山匪们不是被杀,就是逃走,项庄跳下马,抓//住桓楚,恨道:“人在哪里?” 桓楚吃力的指着不远处,道:“人……在那里!” 带着桓楚,众人来到了一个宽敞的院子,几名桓楚的亲信把守在院子外,他们没有逃去,见桓楚被擒,纷纷抽//出剑,忐忑的看着众人,桓楚此时,已好了许多,他大喝一声:“都让开。” 几个人让开了,桓楚带着众人走入房间,曹凤此时,正在房中闷坐,琢磨着如何逃出去,直到院子中喊杀声不觉,曹凤心中隐隐预感,项庄哥哥来救自己了。 此时项庄等人走入屋内,曹凤第一眼便看到了项庄,她不由大喜,双眼泛红,扑进了项庄怀中,众人见曹凤平安无事,都松了一口气。 项庄紧紧拥着曹凤,好一会,才问道:“他们有没有欺负你?我给你做主!” “没有。”曹凤抬头看着项庄,又道:“那个领没有为难我,但他又不肯放我,要是你们再不来,我只能自己想办法逃出去了。” 曹凤说的有点委屈,项庄轻轻抚//摸她的秀,安慰道:“别怕,一切都过去了。” 此时,项庄原本焦虑的心,已渐渐平稳下来,若是曹凤失//身,自己永远也不会原谅自己,想想就觉得后怕,项庄再次把曹凤拥入怀中,就这样,时间仿佛停止了。 项羽见项庄和曹凤拥抱在一起,心中欢喜,可一看到身旁的桓楚,项羽怒气再次燃起,他一脚踢翻桓楚从项猷怀中拔//出匕,上前一步,想要割下桓楚级,一旁,季布走上一步,沉声道:“羽兄请听我一言。” 项羽抬头看向季布,季布轻叹一声道:“我觉得桓楚也算条汉子,武功不在我等之下,羽兄何不收下桓楚,他日也许,能助羽兄一臂之力。” 季布所指,项羽当然知道是什么意思,但桓楚掳掠自己未来的弟妹,项羽还是难以逾越一道坎,正在沉思之时,虞子期也上前道:“这位仁兄所言有理,若是桓楚有歹心,凤姑娘此时也不会安然无恙,我看还是……” 桓楚见有人肯替自己求情,赶忙说道:“我桓楚从来没服过谁,直到今天败在你们手里,我心服口服,若能放我一马,我愿意追随。” 说到这,桓楚看了一眼项庄和曹凤,他们此时也在看着自己,桓楚又道:“这位姑娘,是我的手下抓来的,我并没有欺辱她,只想明天,在放她回去,却不想,你们杀来了。” 桓楚轻叹一声,项庄见他极为诚恳,曹凤也没有受伤,乃点头道:“哥哥,此人有些骨气,放了他吧。” 项羽沉思片刻,微微点头,放开了桓楚,将匕插入项猷腰间的剑鞘之中,这时,桓楚忽然起身,跪在项羽身前,低头道:“既然你肯饶我一命,我桓楚愿死心塌地追随你,无论刀山火海,在所不辞。” 项羽仰头大笑,扶起桓楚,屋内气氛缓和了许多,这时,项庄走过来,笑问道:“桓楚兄可否介绍一下,上方山情况?” 桓楚抱拳笑道:“五年前,我离开吴县,在上方山张起大旗,立山为王,远近来投,不下五千人,不过今天一战,死的死,逃的逃,此时,寨中恐怕不足五百人。” 说完,桓楚轻叹一声,项庄又笑问:“如果我们暗中支持你们,提供兵器,你还能召回那些人吗?” 桓楚眼前一亮,提供兵器,这样的话,自己能够组建一支像模像样的军队,略作思索,桓楚伸手,做出一个三的手势,笑道:“最少能集结三千人。” 项庄点头大笑,回身看向项羽,又道:“羽哥,兵器的事情,我们可以和叔父商讨一下,也许,他会答应,而上方山,可以成为咱们……” 项庄没有继续说下去,但大家已心领神会,虞子期也隐隐感到,这个吕家,与众不同,不过,这与他无关,也不过多询问,但众人今晚冲击山寨,已经是事实,这件事一定会传回吴县,不知道,郡守会不会盘问这件事,想到这,虞子期把自己的担忧说出,项羽不禁大笑道:“这有何难?” 项羽从地上拾起一把剑,在腿上用力一划,鲜血瞬间流下,这时,项羽大笑道:“我们攻打山寨,因我受伤,所以未能攻破。” 众人见项羽如此说,已经知道项羽的鱼目混珠之策,不由各自拾起一剑,在不同位置割伤自己,假装受伤,看着彼此或深或浅的伤口,众人不禁仰头大笑,这时,桓楚拱手笑道:“上方山以后就是兄长的,不知道,兄长何名何姓?” “我叫吕羽,他们都是我的兄弟!”项羽仰头大笑。 “我叫吕庄。” “我叫吕猷。” “我叫季布。” “呵呵,我就不用自我介绍了吧,咱们可是老相识了!”虞子期不禁轻拍桓楚肩膀,大笑道。 。。。。。。 夜色漆黑,伸手不见五指,除了吴县南门上有点点火光外,四周,沉浸在黑暗之中,不久,从远处隐隐传来了马蹄踩踏地面的“哒哒”声,声音十分急促,很快,声音在城楼下回荡。 几名负责巡逻的士兵集中在城楼上向下望,另外几名弓兵也做好了战斗准备,都十分紧张,漆黑的夜色,根本无法辨别,城楼下有多少人,是否是哪只山匪或者军队杀来了。 不久,一人高声喝喊,打破了深夜的沉静:“我是虞子期,快开城门!” 城楼上的府兵都知道虞子期,他的声音,大家也都十分了解,此时,众人听到虞子期的喊声,立刻去禀告值夜班的王司马,王司马来后,辨认了一下虞子期的声音,确认是虞子期,这才下令开门。 城门闪出一条小//缝,王司马带着两名府兵守在门口,虞子期带着众人牵着马,进入吴县,王司马笑着拱手:“虞将军深夜入城,不知有何要事?” 虞子期回礼笑道:“与上方山匪众生了冲突,受了点伤,回府涂药。” 王司马这时看到了虞子期身旁,今天校场大显神威的项羽等人,他不禁起敬,也不再多问,笑道:“既然如此,你们早点回去吧,有什么事,我来替你压着。” 虞子期大笑着拱手:“有劳王司马了。” 沿着街道,驭马疾驰,几人来到了虞子期府宅,府宅是座中等院子,分前后两院,后院偏门,直通小河,此时,一名管家匆忙赶来,给虞子期行礼:“公子,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说完话,管家看到了虞子期身上的伤,他不由惊道:“公子,你怎么了?” 虞子期摆手笑道:“遇到了几个毛贼,受了点伤,不妨事,你赶快去准备几桌酒宴,我要宴请这些朋友。” 管家瞥了几人一眼,拱拱手,离去了,这时,虞子期笑道:“我去换身衣服,你们随意。” 众人笑着拱拱手,虞子期匆忙离去了,项庄等人忙碌一天,略显疲惫,找个地方坐下,一名下人端来几杯茶水,放在桌案上,不久,又有几人端来碳锅,炭火燃烧正旺,屋内很快暖和了起来。 这时,项羽忽然看向门外,向前走了几步,静静聆听着什么,不久,他回头问道:“你们听到什么了吗?” 项庄仔细听了听,诧异道:“好像有琴声,还有……有人在吟诗!” 项羽也点头笑道:“好幽美的琴声。” 说完,项羽听着琴声,缓步向外走去,如痴如醉。 第09章 琴中仙女 蓼蓼者莪,匪莪伊蒿。≧ 哀哀父母,生我劬劳。 蓼蓼者莪,匪莪伊蔚。 哀哀父母,生我劳瘁。 瓶之罄矣,维罍之耻。 鲜民之生,不如死之久矣。 无父何怙?无母何恃? 出则衔恤,入则靡至。 父兮生我,母兮鞠我。 拊我畜我,长我育我,顾我复我,出入腹我。 欲报之德,昊天罔极! 南山烈烈,飘风。 民莫不谷,我独何害! 南山律律,飘风弗弗。 民莫不谷,我独不卒! 声音悠扬,乐曲清雅,每每听来,朗朗上口,每每听来,心情抖擞,项羽沿着回廊,向后院行去,此时,他已忘记,自己还身在虞子期府宅,此时他已忘记了世间纷扰,只感觉,这诗,这曲,就是自己的整个世界。 沿着回廊,走到了一个月亮门前,借着皎洁的月色,项羽向远处看去,一座假山坐落在小湖之中,假山旁,是一座不大的亭子,亭子里摆放着一个桌案,桌案上是一把古筝,一个香炉,香炉中青烟枭枭。 一个身穿白色纱裙的女子正在凝神弹唱,她仿佛月宫里的嫦娥,蟠桃会上的仙女,优雅,美丽,声音清纯,就连弹奏古筝的姿势也是十分优美,动人。 项羽被迷住了,甚至,他都忘记了,自己是谁? 一片白蒙蒙的天空,一缕阳光射//入,温暖照射着大地,项羽似乎忘记了项家的仇恨,忘记了埋藏在心底最深处,那一重对秦人的恨,似乎,这个世界变得和平了,不再有战争,不再有杀戮,不再有哭泣,不再有纷争…… 一群仙女欢笑着,她们提着篮子,在空中飞翔,微风吹过,她们的丝在风中摇曳,这时,刚刚弹琴的女子跪坐在莲花上,手里的古筝还在不停的弹奏,她那媚人的声音依然在吟唱,这个世界,仿佛与她无关,她的存在,只为了弹奏美丽的乐曲,来换取世界的和平。 几只仙鹤盘旋而来,在女子身旁翱翔,它们振臂高飞,穿过云层,卷带着项羽,也渐渐向空中飞去,越飞越高,项羽现,女子即将离开自己的视线,他奋力疾呼,可……可自己的喉咙被哽住了,无论如何,也呼喊不出来! 焦急中,项羽用力挣扎,挣扎,再挣扎!忽然,自己从万里高空急坠落,死亡,忽然离自己只是咫尺距离…… 项羽猛然一颤,他从梦境中挣扎了出来,看着眼前女子,她依然自我陶醉的自弹自唱,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到来,而一旁,不知何时,项庄等人也来到了这里,他们也在静静聆听,欣赏着女子美丽动人的姿容和悠扬的琴声。 项庄看着美丽的女子,他的心中,不由飘出了孔秀芸,那个曾经,在睢阳带给他美好回忆的女子,她的琴音,她的歌喉也一样动听,她也一样喜欢穿一身白色的纱裙。 往事不堪回,自己离开她,已经快一年了,不知道,此时的睢阳是什么样,此时的她,又在做些什么? 美丽的女子,悠扬的琴音,使得不大的虞府仿佛变成了仙府,那美丽的小湖里,并不是湖水,而是一朵朵白云,而那座亭子,就是月亮之上,幽寂的深宫。 众人如痴如醉,都微微闭上了双眼,用心去感受音乐,去感受女子动听的歌喉,去感受诗词中的哀伤,这时,音乐却出乎意料的戛然而止,众人如失去平衡的小鸟,一落千丈,掉入深渊。 终于,四周安静了,回荡的琴音消失了,大家睁开眼,看着前方,女子不知何时,已现了众人,她此时紧皱双眉,不由怒喝道:“你们是什么人!” 项羽见女子现了自己,不由尴尬行礼,深施一礼:“在下吕羽,并非有意冒犯姑娘,还请见谅。” 众人也抱拳施礼,这时,女子略显不安,她想要离去,可离去的路,却已被众人挡住,她半掩面容,急道:“你们夜闯民宅,好大的胆子!” “我们……”项羽急的语无伦次,不知该说什么,这时,从月亮门外,传来虞子期爽朗的笑声:“妹妹莫要惊慌,他们是我的朋友,是我邀请来的。” 虞子期走入院子,来到小亭旁,看着妹妹,笑道:“刚刚这位,是吕羽,是我今天初次结实的朋友。” 项羽再次行一礼,但眼神却在女子身上游走,她太美了,项羽无法控制自己,这一切被虞子期看在眼中,他不由干咳一声,项羽被虞子期的干咳声惊醒,这才现自己失态,脸一红,低头不语。 这时,虞子期指向项庄等人笑道:“他们是吕庄,吕猷,季布和……” 忽然,虞子期看到了夹在其中的曹凤,不由笑道:“她是凤姑娘,是吕庄的……” 虞子期顿了一下,他不知道该如何介绍曹凤,一旁,项羽却插嘴道:“她是我未来的弟妹,吕庄未过门的媳妇。” 众人哄然大笑,气氛好了许多,此时,女子焦虑和不安已经没有了,她打量一眼众人,这才婷婷施礼:“小女子虞娥,见过众位公子。” 项羽等人慌忙回礼:“打扰姑娘弹琴雅兴,是我们不好。” 当众人回礼之时,却有一人愣在了那里,‘虞娥?’这个在乌江和项羽吻别,自刎而死的虞姬,她为何会出现在此?那段悲天悯人的故事,被后人称为霸王别姬的虞娥,她如此美丽动人,难怪,会让项羽钟爱一生。 项庄此时已从沉思中转醒,见众人惊愕的看着自己,不由拱手笑道:“吕庄见过姑娘。” 虞娥浅然一笑,算是回礼,这时,她看到曹凤衣服上,已被汗水湿透,而且,还有浅浅的泥痕,不由笑道:“凤姑娘,你我身材相差不大,我给你找件衣服换上吧。” 曹凤犹豫一下,还是笑着走了过去,牵着虞娥的手笑道:“多谢虞娥姐姐。” 。。。。。。 虞子期在虞府的客厅设宴,此时众人已离开后院,来到了客厅,客厅不大,但很宽敞,布置也很简单,一副破旧的皮甲挂在大厅正中,可以看出,这是一件虞子期穿过的旧皮甲。 酒过三巡,虞子期也不再劝酒,众人都在夹菜,填饱肚子,一天的忙碌,再加上方山一战,都饿的很,只有项羽举着酒杯,心中感叹,英雄气短,自己自诩清高,一世冷漠,杀人也不曾眨眼,今天,却对虞娥念念不忘,辗转反侧,如此想着,项羽的脑中,再次闪现刚刚虞娥弹唱的画面。 ‘好美啊!’项羽在心中赞叹一声,这时,虞子期轻抿一口酒,似是看透了项羽心中所想似的,不禁笑道:“在我很小的时候,楚国败亡,大批的秦军涌//入会稽,我的父母家人,统统死在了这座宅子里,当时,只剩下我和妹妹相依为命,生活苦不堪言,就连妹妹想吃一顿饱饭,我都做不到……” 说到这,虞子期不禁轻叹一声,声音略显哽咽,但他很快控制了即将坠落的眼泪,苦笑一声,又道:“后来,秦国一统天下,各地6续反退秦军当时所掠财物,我和妹妹得到好心人的帮助,才能重新收回这所宅子和父母留下的一些资财,虽然不多,但已经足够生活,后来,我一心习武,不知受了多少苦,才熬到今天。” 说到这,虞子期看了一眼始终默不作声的项羽,又道:“这几年,我始终在会稽物色人家,希望能给妹妹找一个如意郎君,可偌大的会稽郡,我却没有一个能够看上眼的,就这样,这件事始终拖着,可今天……” 虞子期说到这,把话头顿住了,其实不用深说,大家都已听明白了,项羽也明白了虞子期话中之意,他不禁心中感动,嘴上却不肯答应:“多谢子其兄弟的美意,吕某,不能答应。” “这是为何?”虞子期略显惊讶,项羽却轻叹一声,举杯满饮一口,这才说道:“英雄当以报国为主,楚国一天没有复国,我吕羽,就要征战一天,拼争一天,为楚国复仇,为自己的家族复仇!” 说完,项羽再次满饮一碗酒,酒劲上涌,项羽打了个酒嗝,这时,从屏风后面,虞娥的声音响起:“敢问吕英雄,你的仇人是谁?为何一定要光复楚国?你不怕我们举报官府,通缉你吗?” 虞娥面如冰霜,缓步走出,虞子期看到妹妹,略显不悦,呵斥道:“小娥,不得无理!还不给吕羽大哥道歉!” “我为什么要道歉?”虞娥并不理会哥哥的呵斥,目光依然直视项羽,厅内出现了短暂的安静。 项羽提起酒壶,仰头猛灌几口,不禁大呼痛快,这时,项羽借着酒劲,胆气壮了,双眼微眯,凝视虞娥,在她身上打量一番,直到此时,项羽才真正看清虞娥,她是那么的完美。 虞娥感受到了项羽的眼神在自己身上游荡,她不禁愠怒,娇斥道:“怎么不说话?” 项羽放下酒壶,起身摇晃着走上前,在虞娥身前停住,看着虞娥,一字一字道:“我本楚国大族之后,祖父,父亲皆死在秦人之手,我曾经立誓,要血洗秦人,这是我的誓言。” 第10章 项氏兄弟 “当年,王翦帅六十万大军伐楚,两军对垒在江陵,那时,我也在军营之中。”项羽轻叹一声,往事不堪回,如果说当时,项庄年龄还小,不记得这些的话,那自己当时,可算是亲眼目睹了一切。 短暂的沉默,项羽再次提起酒壶,猛喝一口,也许,只有酒才能让项羽的心平静下来,这时,项羽又道:“秦军坚守不出,楚军粮饷不济,只得东撤,记得当时,楚军士兵们都已吃不上饭,苦不堪言,而就在楚军东撤的时候,秦军蜂拥杀来,楚军大败。”项羽语气沉重,说到这,他环顾众人,见大家都在认真的听,项羽又道:“我的祖父,父亲,为了抵抗秦军的入侵,拼上了性命,誓死抵抗,但秦军锋芒太盛,强大的箭阵杀死了无数楚军,就连弟弟吕庄,也中箭,险些丧命,而那场战争,尸横遍野,血流成河,到处都是红色的海洋,被阳光照耀,出刺眼的光芒。” 项羽说到这,已经低头不语,但一旁,项庄却接口道:“祖父誓死拼杀,但他最终,没能抵挡秦军的进攻,他被围在了中央,为了不落入敌军手中,祖父挥剑自刎,我的父亲,也在祖父自刎后,杀入了秦军阵中,拼上了自己的性命,以全忠烈。“ 客厅内,死一般静,没有人说话,都在默默注视着项庄和项羽二人,陷入了无尽的伤感之中,谁心中没有自己的伤和痛,虞子期此时,也陷入了无尽的回忆之中,不知多久过去,虞子期双眼被泪水打湿,这才轻叹一声:“吕羽兄,你们尚且记念楚国的灭亡,记念祖父与父亲的战死,可我……!” 说到这,虞子期也猛喝一口酒,情绪激动道:“我的父母死在了这座府中,这里曾经流满了他们的鲜血,哭嚎声,哀求声,没有一样能够打动那些秦兵,他们如疯了一般,四处抢劫,烧杀掳掠,无恶不作,而我……却还在为秦人卖命!” “我还算人吗?”虞子期大吼一声,右手不断抽打自己的右脸,一旁,虞娥慌忙抓//住虞子期抽打自己的右手,哭道:“哥哥,你不要这样!” 虞娥抬头,看着哥哥痛苦的表情,她也想起了童年不堪回的往事,埋进哥哥的怀中,呜咽哭泣。 一场夜宴,气氛的骤降,使得大家心中都极为沉重,项庄走过去,轻拍虞子期的肩膀,虞娥也擦了擦脸上的泪痕,别过头,整理一下秀,这时,厅内极为安静,没有一个人再说话。 项庄轻叹一声,他看着虞子期,苦笑道:“子其兄你也不必如此,如今秦国一统天下,大家都生活在秦国的统治之下,又怎能避免为秦人出力呢?其实,当初我咸阳一行,也曾与皇叔子婴,公子扶苏交好,才能救出叔父,这些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的心是否忘记了楚国,是否,在未来的日子里,我们能不能为楚国效力?为楚国征战沙场,为复兴楚国献出我们自己的生命?” 项庄的一席话,说的大家热血沸腾,刚刚的伤感,也渐渐扫去,化为乌有,但气氛依然凝重,不知过了多久,季布和项猷对视一眼,各自举杯,笑道:“不提这些伤感的事了,咱们喝酒。” “呵呵,对,我们喝酒。”虞子期也举起酒杯,看着一旁的虞娥,笑道:“妹妹,今天难得如此尽兴,你也喝一杯,助助兴吧!” 虞娥瞥一眼不远处的项羽,他的一番豪情,他的热血青春,他的征战天下,他的复楚大梦,这些,都使虞娥极感兴趣,虞娥浅浅一笑,举起酒杯,看着众人,:“好,我代表哥哥,敬吕英雄一杯。” “美人烈酒,人生快事!”项羽也举起酒杯,来到虞娥身前,与她碰杯,右手搭在虞子期肩膀上,满饮杯中酒,然后杯口朝下,不禁仰头大笑。 众人此时,也喝禁了杯中酒,各自入座,气氛也没有刚刚那般凝重了,这时,项庄看着杯子,像是自言,又像是说给大家听似的:“秦朝,不会再猖狂几年,我们的机会,很快就会到来。” 虞子期没有听明白项庄的意思,不由反问:“吕庄兄弟,你刚刚说什么?” 项庄被虞子期打断沉思,不禁尴尬笑道:“没……没什么。” 这时,从屏风后面,曹凤欢快的走了出来,从她身上可以看出,她洗了便澡,又重梳妆一番,换了一件白色的纱裙,更显美丽。 项庄似乎从她的身上看到了孔秀芸的影子,不过这个念头只是一闪,项庄立刻压下了这个想法,看着曹凤,不禁笑了,这时,曹凤走到虞子期和虞娥身前,微一行礼,笑道:“谢谢虞娥姐姐,这身衣服真好。” 虞娥也回笑道:“喜欢的话,送给你吧。” “不用不用。”曹凤赶忙摆手,笑道:“我明天换好衣服,会还给你的。” 与虞娥又说了些别的,曹凤欢快的来到项庄身旁,挽着项庄的手臂,不禁笑道:“项庄哥哥,我今天好看吗?” 曹凤的话一出口,屋内的气氛骤降,虞子期立刻警惕起身,他不禁凝视众人,又看了看项羽,疑惑道:“原来,你不姓吕?” 见身份暴露,项羽不好意思的拱拱手,也不想再隐瞒下去,只得歉然道:“实不相瞒,我们是最近迁家来的会稽,我们姓项,我叫项羽,他是项庄,那位,是项猷。” 项猷和项庄也拱拱手,项猷不好意思的说道:“我们不是有意骗你的,只是迫于无奈。” 虞子期却不禁大笑,项家,似乎,他已猜出了一些端倪,能在江陵一战中,举家殉难,又如此记恨秦人的,除了项燕的后人,楚国之内,恐怕没有第二个。 如此想着,虞子期拱手跪在项羽身前,长叹一声之后,虞子期慨然道:“若项家真的有意复兴楚国,请收下我吧,我愿诚心追随项家,光复楚国,替我的父母亲人报仇,一雪当年楚国败亡之耻!” 。。。。。。 酒宴持续到清晨,众人离开虞府,天已经亮了。 路上,项猷略显犹豫,他很担心,虞子期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大家都还不曾深交,就这样泄露了项家的秘密,是否有些操之过急,而且,该如何向叔父交代呢?想到此,项猷轻叹一声,他觉得,有必要提醒几位哥哥,这时,项猷勒停战马,看着众人,沉声道:“你们不觉得,咱们今晚犯了一个很大的错误吗?” 众人看向项猷,项羽笑道:“猷儿,何出此言?” 项猷看了看四周,街道远处,除了几个打扫大街的人外,无人注意这里,这才说道:“我觉得,咱们不应该暴露身份,把项家图谋复楚的事情告诉虞子期,万一他把此事告诉郡守,我们项家……就完了!” 项猷的担心不无道理,但项庄的直觉告诉自己,虞子期不像这样的人,何况历史上,虞娥将是项羽最爱的女人,又怎么会出卖项家呢?但项庄不能已历史事实来驳回项猷,只得保持沉默,一旁,项羽不由笑道:“猷儿多虑了。” 项羽顿了一下,这才笑道:“我能看出,虞子期心中对秦人的恨,不亚于我们,而且,他不是那种过河拆桥的人!” 说到这,项羽驭马,继续前进,众人也驭马跟在旁边,行了一段距离,项羽又道:“不过,如庄儿你所想,我们如何才能说服叔父答应,提供兵器给上方山呢?” 说到这,项羽叹口气,又道:“而且,即使武装两千人,这个数量也是很惊人的。” 项羽的担忧是多余的,在这件事上,项梁是不会反对的,但前提必须是上方山能够真正掌握在项家的手中,否则,项梁宁肯舍弃这支到手的军队,想到这,项庄笑道:“哥哥多虑了,叔父不会反对的,最重要,看我们怎么说。” 项羽点头,众人继续前行,这时,季布在旁笑道:“听说,龙且兄弟不久前也离开下相了,在乌头山中拉起了一支队伍,我们何不把他也拉过来?” 项羽也曾经听说过此事,但项家在会稽还没有立住脚,他不想把龙且扯进这滩浑水中,乃摇头叹道:“龙且的事,等以后再说吧。” 季布见项羽无心此事,只得作罢,这时,项庄似乎想起了什么似的,噗嗤笑了一声,看着项羽,问道:“哥哥是不是爱上那个虞娥了?” 被项庄突然问起,项羽显得手足无措,他刚要开口,项庄却又笑道:“男儿志在四方,但能有一个自己心爱的女人不容易,你不应该拒绝人家。” 一旁,曹凤却不爽的接口道:“你只知道劝说别人,可你自己又是怎么做的?难道你不觉得真正应该反思的是你吗?” 曹凤说完,加快马,向吕府方向疾驰而去,只剩下众人面面相觑,不知道,到底生了什么,不过很快,所有人的目光又不约而同的投向项庄,曹凤的怒火,一定是冲项庄的。 第11章 铁器研发 吕府后堂的密室内,项梁高坐再上,一旁,是项伯和曹无咎,几个晚辈,分别站立在一旁,今天,是项家第一次在密室召开秘密会议,这也是几个晚辈第一次参加项家的秘密会议,屋内十分安静,气氛极为严肃,没有一人敢擅自吱声。 不知过了多久,项梁才干咳一声,一旁,曹无咎干笑两声,看着众人,沉声道:“时辰不早了,咱们开始吧。” 项伯也微微点头,这时,项羽拱手说道:“侄儿有事情想要禀明。” 项梁点头,项羽走到密室中央,说道:“昨天比武之后,收拾东西,想要回府,却遇到了那个校场中十分骁勇的少年,他叫虞子期,也曾是楚人,家居会稽,我们一见如故,交上了朋友,可白天凤姑娘出去遛马,不慎被上方山土匪抓走,我们为了营救凤姑娘,一起前往了上方山。” 项羽话说到这,曹无咎不由瞪圆了双眼,曹凤居然没有和自己提起过这件事,他心中略显不悦,但没有表露出来,这时,项羽依然说道:“在上方山土匪的山寨,我们大杀一阵,生擒山匪头目桓楚,救出凤姑娘,索性,凤姑娘没有受到伤害,而那个被我们生擒的桓楚,也愿意归顺我等,与我等交好,我已暗中和他谈妥,他愿意支持我们项家,一旦日后我们有任何动作,上方山的匪众,将是我们最有力的兵源。” 项羽说到这,项梁目光瞥一眼项庄,项庄见项梁看着自己,不禁微微点头,项梁这才问道:“他有什么条件吗?” 项庄走出来,拱手道:“我答应他们,会提供兵器,让他们组建成军队,形成强大的战斗力,这样,我们项家才能稳固在会稽的实力。” 项梁听后微微点头,项庄的安排,很有必要,如果项家能在上方山有一支属于自己的力量,那项家在会稽的根基,就算稳定了,而且,这个桓楚既然被项羽降服,应该不会有太大问题,正在项梁沉思的时候,项羽又拱手说道:“还有那个虞子期,他的父母亲人都曾死在了秦人手中,使得他对秦人怀恨在心,只因目下,秦人统治天下,虞子期不得不隐忍,投身秦军,可昨夜,他已表示,愿意追随我们项家,一同推翻秦国。” 项梁听出了项羽话中的漏洞,他不禁问道:“虞子期已经知道我们身份了?” 项羽只得点头,项梁怒道:“糊涂!刚来吴县几天,你就暴露身份了?” 见项梁动怒,项羽立刻跪了下来,一旁,项庄上前解释道:“起初我们没有暴露身份,只是后来,我们现,虞子期是真心投顺我们,有了这样猛将,项家如虎添翼,叔父你不该责备哥哥。” “你也跪下!”项梁不悦呵斥,项庄只得跪下,一旁,项猷也走过来跪下,密室内出现了短暂的安静,不久,项梁才轻叹一声,无奈道:“我们项家若是暴露身份,很有可能引起殷通的警惕,这对我们不利,而且,这几天,你们虽然收降了桓楚,笼络了虞子期,可你们想过吗?你们锋芒太露,这不是一件好事!” “侄儿记下了。”三人一起回答。 “起来吧。”项梁很满意三人的态度,待三个人起身,项梁嘱咐道:“既然这件事已经生了,我也不责备你们了,但记住,与这二人交往,要多加小心,不要露出马脚,另外,提供上方山兵器的事情,我觉得还是可行的,但我们项家,必须出人投身山寨,才能保证他不会变心,这件事,我来处理,你们不必操心了。” 三人点头,这时,项梁从桌案上拿起一封竹简,这是他昨天从郡守府带回来的竹简,上面是一纸任命书,项梁打开竹简,笑道:“这是郡守大人下的任命书,他想要在羽儿和庄儿之间选择一人,出任民团军侯,定编两千人,这两千人,将会从民间选拔。” 项梁说到这,顿了一下,项羽不禁露出了期盼之色,但项庄,似乎无动于衷,项梁并没有注意这些,他此时继续说道:“这支民团,殷通的打算是维持治安,可从我的理解中不难看出,殷通也怀着私心,他想组建私军,也许,不久的将来,殷通也会成为反秦的力量,但不排除,他也可能成为我们项家的阻力,不管未来如何,我们必须先想好眼前,所以这件事,我已决定,由庄儿来出任军侯。” “为什么?”项羽不禁问道,这时,项梁看了看项羽,安抚道:“我打算,把殷通的这支私军培养成我们项家的生力军,可你性格暴躁,我担心,你无法笼络这些人。” 项羽略显不服,但项庄却已拱手说道:“叔父,请原谅侄儿不能领命。” 项梁略显惊讶,呵斥道:“你再说什么?” 项庄再次拱手,叹道:“侄儿有自己的打算,希望叔父能够支持侄儿。” 见项梁没有说话,项庄又道:“侄儿想要研制一套设备,可以提炼铁矿,打造兵器,但想法还不成熟,侄儿需要时间,况且,哥哥项羽自幼熟读兵书,训练士兵,安抚军心,一定比侄儿要强,请叔父给羽哥这次机会。” 见项庄执意谦让,项梁只得点头道:“好吧,羽儿,你把这份任命书收好。” 项羽大喜,弯腰深施一礼,这时,项梁又嘱咐道:“可你要记住,这支私军必须牢牢抓在手中,他和上方山的军队一样,将是我们项家起家的资本,是我们将来起义不可忽视的中坚力量,这些,你懂吗?” “侄儿谨遵叔父教诲。”项羽拱手道谢,这时,项梁的目光又落在了项庄身上,问道:“你刚才说,你想要打造铁质兵器?” “是的。” “可有腹案?”项梁又一次问起,项庄回笑道:“叔父放心,侄儿已经有了腹案,很快就能提交给你。” 项梁听后,不禁掠须大笑,“既然如此,匠铺的打理,我交给你来负责,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 “侄儿定当全力以赴。” 。。。。。。 秘密会议开了整整一个上午,项梁对项家的事务大概布置了一下,上方山由项猷负责,秘密联络,而项羽,则奉命出任会稽郡民团军侯,虽然这个职务,不是朝廷的正式任命,但在会稽,还是被官府承认的。 至于自己,则担任了两个匠铺的掌柜职务,主要负责监督兵器打造,为项家囤聚兵器,为将来的大战做准备。 三叔项伯,负责项家的后勤工作,收购关中马和河北马,并饲养山东马,为项家日后能够组建骑兵做准备,而项家的一百倾良田,也同样交给了项伯处理,为日后屯粮做先期准备,但这些土地,还不足以满足项家未来的需要,必须收购更多的土地,这也是项伯份内之事。 曹无咎是项家名义上的管家,仓库管理,对外事务自然就由他负责,虞子期归顺项家,虽然通过了项梁的同意,但项梁还是下了命令,让曹无咎伺机接触虞子期,探探他的底,再决定如何任用虞子期。 项庄此时坐在桌案旁,他觉,自己的思路走的太远了,他此刻深吸口气,看着眼前的羊皮卷,他要试着回忆,后世的鼓风机自己不知道原理,但制作风箱,自己还是能够做到的。 回想后世的冶铁技术,主要是温度的突破,在这个冷兵器年代,秦国之所以能够用铁制造犁具和箭头,原因是他们掌握了橐龠的技术,但这个东西,并不能像风箱那样,产生更大的风力,稳定并持续给木炭加温,熔炼铁矿。 如此,制造风箱,使铁铺可以大规模提炼铁矿,增加熔炉,大批量打造铁器,将不再是梦,而且,会稽一带,想要寻求一些出色的铁匠或者培养一些,应该不是难事,如此想着,项庄拿起一支毛笔,开始在羊皮卷上构思着风箱的结构,希望,能在这几日开工制造。 清晨,项庄手拿羊皮卷,兴冲冲的来到了项梁房间,但此时,项伯却在项梁房间不知道在谈论着什么,项庄只能行一礼,站在一旁,静静等候,这时,项伯看着项梁,笑道:“我认为,若是能将北方马和山东马配种,也许马匹的质量会比我们想象中更好。” 项梁爽朗笑道:“这个,的确可以试试。” 项伯见项梁支持,又笑道:“其实,我本想在江东采购马匹,但这里的马源,主要来自岭南和巴蜀,马匹羸弱矮小,实在不能作为战马使用,因此,我果断放弃了这个想法,不过,江东的耕牛业也不是很达,我认为,有必要从北面引进一部分牛犊,展畜牧业。” 项梁再次点头,项庄也在旁笑道:“叔父可曾见过我的白马,他就是皇叔子婴送给我的,那匹马四肢粗//壮,体形彪悍,个头高大,最适合用来做战马,而且,我离开关中之时曾听说,关中最大的畜牧人叫做稞,叔父不妨找人联络他,也许可以买到十分优质的战马。” 项梁听后不由大笑,点头道:“这个,项伯你去安排吧。” 项伯也笑着点点头,这时,项梁的目光落在了项庄手里的羊皮卷上,不由问道:“说吧,你今天,给我带来了什么好东西?” “这个东西叫风箱,叔父不妨好好看看。”项庄展开羊皮卷,扑在了项梁和项伯面前。 第12章 项庄坦白 项庄接管吕氏匠铺已经半个月了,风箱的研制,进展缓慢,难度很大,项庄已经在这里熬了五天五夜,虽小有进展,但想要正式使用,还需要完善一些细节。 可以说,风箱受时代技术的影响,内部的主要构造,只能用皮橐来充实,但预计的效果,应该不会有太大的偏差。 可这个时代,想要炼钢,何其的艰难,所谓百炼成钢,想要大规模生产,恐怕眼前,只能把铁矿炼成铸铁,这已经是极限了,不过,好在项庄知道,会稽郡有一些炼剑的名家,如何能够配比优质的铸铁或者提炼比例适中,硬度和韧性极佳的铁,都需要一个过程,这些不是眼前能够考虑的。 此时项庄离开匠铺,看看天空,已经是下午了,大街上人际寥寥,也许,今天的人们异常忙碌。 走在街中,项庄脑中不自觉的闪出了曹凤和孔秀芸的身影,这几天忙碌的时候,自己还可以把这些繁杂的感情纠纷抛到脑后,可一出来,自己就情不自禁的沦陷在了这件事中,如何解决眼前的感情危机呢? 曹凤是个善良的姑娘,她的思想很单纯,项庄实在不想伤害她,可这件事不解决,永远会向一座大山一样压在项庄心中,使他喘不过气来,如此想着,项庄的步伐变慢,低头陷入沉思之中。 是告诉曹凤,自己已经在外面有了别的女人,而且,在一次意外的接住绣球后,自己与人家也有了婚约,自己不可以辜负人家,可曹凤怎么办?早几年,自己就知道曹凤的心思,难道自己可以辜负曹凤吗?项庄觉得,自己不能这么自私。 也可以悄悄杜绝与孔家的来往,自从咸阳一行之后,项庄再也没有和孔家联系过,也许,他们早已经忘记了这个婚约,亦或者,他们见自己久久不归,又另择他婿了! 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脑中会出现如此荒诞的想法,项庄心中不由自嘲的笑了,如果避重就轻,放弃孔秀芸,不但会毁了她一辈子,自己这一生,都会活在不安和内疚之中,尤其是项庄现,自己已经爱上孔秀芸了,爱上那个会弹琴,会写字,会吟唱的孔秀芸了,已经无法自拔,这一串串的无稽想法,也被项庄从脑海中抹去了。 一支军队急的向前方奔跑,杂乱的脚步声把项庄从胡思乱想中拽醒,项庄这才现,自己已经离家不远了,这时,他抬头看去,这支部队约有五百余人,队伍整齐,向前方奔跑,他们一身灰黑色布甲,在前方,三名骑马之人奔项庄驰来,快到近前,项庄认出,来人乃是项羽。 项羽在项庄身前下马,指着身旁的两人笑道:“这是我的两个屯长。” 两人给项庄拱拱手,项庄也拱手回礼,这时,项羽指着项庄笑道:“这是我的弟弟,吕庄。” 众人彼此行礼之后,项庄看到,项羽自从当上军侯,整个人精神了许多,一身黑色的皮甲穿在项羽身上,更显霸气,不过,此时的民团却略显逊色,不单单是他们的装备,还有他们的整体素质,都不如正规军,这也不怪项羽,毕竟刚刚募集的民团都是农民出身,还需要更多的严格训练才能达到要求。 而且,这些军队明面上是殷通的私军,是他的私人财产,但背地里,这些军队可以称为项家军了,殷通若是知道自己的军队已经暗暗背弃了他,不知道他会做何感想?就在项庄心中又一次胡思乱想的时候,一旁的项羽打两名屯长拉着军队回军营,自己却没有离去。 不久,项羽轻声笑道:“庄儿,带兵的感觉真好,比看着铁铺强上百套,不如……你也来我这吧,咱俩一起带兵,打造一支铁血军。” 项庄摇头笑道:“多谢哥哥美意,我对带兵没有兴趣。” 说完,项庄本想告辞离去,却被项羽探手拉住了项庄,项羽凝视项庄片刻,问道:“你这几天好像有心事。” “没什么。”项庄摇手笑道,项羽却不信,拉着项庄继续追问:“我们一向无话不谈,快说,你这几天到底怎么了?” 被项羽追问,项庄只得轻叹一声,他在脑中整理一下言辞,这才问道:“阿哥,如果有两个女人同时看上你,而其中一个,已经许身于你,而另一个却因为家庭问题,逼着你提亲,想要嫁给你,你会如何选择?” 项羽凝视弟弟半响,不由大笑道:“这种问题太好办了,你可以两个女人都留下来。” “……”看着项羽,项庄无奈叹气,他没想到项羽居然回答了如此不负责任的答案,只得拱手笑道:“算了,我得回去和叔父谈些事情,哥哥你去忙吧。” 与项羽告别,项庄匆匆向吕府行去。 。。。。。。 项庄回到吕府,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项庄!你这几天是不是故意躲我!” 项庄回头看去,曹凤从偏院走来,她气势汹汹,双眼微红,似乎,刚刚她已经哭过了,此时曹凤来到项庄身前,气愤的指着项庄,怒道:“你到底娶不娶我?” 项庄被曹凤的质问问住了,他愣愣的站在原地,不知所措,时间仿佛停止了,曹凤此时也怒视着项庄,两人就这样僵持在吕府前院,不知过了多久,项庄轻叹一声,拉着曹凤的手,向偏院走去。 曹凤很不愿意项庄继续这么躲避下去,这件事,必须有个了断,前天晚上,父亲提出,他已经和吴县大户王家谈妥,想要把曹凤嫁给王家长子王飞云,曹凤也因此和父亲大吵一架,但吵架并不能解决问题,也改变不了父亲的决定,曹凤知道,问题还是出在项庄身上,他在故意逃避问题。 来到偏院,曹凤挣开项庄的手,两人对立而战,看着曹凤极度不满的双眼,项庄只能下定决心,把一切告诉她,此时项庄深吸口气,在心中整理言辞,想要避重就轻说出此事。 不久,项庄缓缓说道:“那次下邳之行,我结识了张不疑,与他一同去了睢阳,在睢阳的街道上,孔家举办了绣球招亲,而我……” 曹凤似乎预感到了什么,她似乎猜出了项庄下一句话会说出什么,但她还是不愿相信,她凝神看着项庄,静静的等着项庄后面的话,而项庄也毫不犹豫的说了出来:“我……已经和孔家的女儿孔秀芸定亲了!” “天呐……定情了!”曹凤似乎不能接受现实,她后退了两步,摇头苦笑,她还在傻傻的等着项庄,还在傻傻的期盼,项庄能够说动项梁,跟父亲提亲! 她甚至还傻傻的以为,项庄永远是曾经的那个项庄哥哥,是那个与自己从小一起玩到大,青梅竹马的项庄哥哥。 似乎,自己的世界崩塌了,似乎,自己成了一个没有方向,没有船帆的小舟,孤独,无助的在湖中漂流,没有彼岸…… 下一秒,永远不会知道自己身在何处! 曹凤痛苦的蹲下,她的双眼已被泪水打湿,眼前的一切,永远都是模糊的,她实在不能接受现实,痛苦折磨着曹凤的内心,她无助的起身,向吕府外跑去,项庄恐曹凤再次乱跑,紧紧地追了出去。 可刚刚跑出吕府,曹凤已骑上马,向街中奔去,看着她渐渐远去的背影,项庄轻叹一声,她最终,还是不能接受这一切,可这也不能怪她,换了任何人,恐怕都无法淡定下去。 项庄苦笑摇头,他实在无能为力了,这件事,不能操之过急,自己必须让季布去寻找曹凤,带她回来,否则,她这样肆无忌惮的瞎跑,又不知会被哪个山寨大王抓走! 迈着沉重的脚步,项庄回身向府中走去,却在这时,门口响起一个老者沙哑的声音:“龙从云,虎从风,风云骤变龙虎争……” 项庄听后,回身看去,一个身穿赭色衣袍的老者缓步走来,他衣衫陈旧,头与胡须已经半白,苍老的皱纹横亘在脸上,手中托着一个破旧的浮沉,此时已来到吕府门前,家丁看到老者,想要上前哄撵,项庄却喝止了家丁,这时,老者拱手说道:“这位公子,可否赏给老夫一口饭吃?” 见老者样貌可怜,项庄从怀中掏出几个半两钱,笑道:“我这有几枚铜板,老伯你去自己买些吃的吧。” “我只要一口饭就行。”老者再次拱手,项庄只得回身吩咐家丁:“去取些干粮给老伯。” 家丁拱手离去了,这时,老者看着项庄,不由笑道:“龙从云,虎从风,风云骤变龙虎争!” 项庄不禁诧异,老者刚刚已经说过这句话了,此时看着自己,又说了一遍,这似乎有意针对自己而言,不由走上前,笑道:“老伯,这句话,有什么深意吗?” 老者不禁摇手笑道:“老夫云游四海,一生漂泊,可畏相人无数,但至今为止,我只见过两个人有贵相,一个是公子你,另一个是……” 老者笑了笑,项庄不由诧异,听他言语之间,似乎知道什么,本想开口询问,老者却已笑道:“另一个人住在丰乡,他叫刘邦。” “刘邦!”项庄不由一惊,老者居然知道刘邦,就在项庄想深问的时候,家丁已经拿出了几个土豆和馒头,递给老者,老者接过后双手作揖,算是感谢,又看了项庄几眼,不由掠须大笑而去。 项庄被老者弄得莫名其妙,不由问道:“老伯,你还没回答我呢?” 老者摇摇手,朗笑道:“龙从云,虎从风,风云骤变龙虎争……,老夫叫许负,若是他日有缘,我们会再见的……”话音刚落,老者已渐渐远去了,看着老者的背影,项庄反复咀嚼老者的这句话:‘龙从云,虎从风,风云骤变龙虎争’这句话似乎预示着什么,可老者为什么要偏偏把自己加进去呢? 第13章 曹凤抉择 夜晚,吕府上下已经沉浸在睡梦之中,只有几个项家豢养的死士在院子里闲逛,再过一会,他们也该回房休息了。 项庄的房间永远是最后一个关灯,明天他将会见一个极为重要的人物,那个人叫轩子,传闻,轩子是欧冶子的后人,闻名几千年的龙渊剑便是欧冶子所铸,后来李渊开国建立唐朝后,因龙渊剑的‘渊’字与自己的名字相冲,乃改龙渊剑为龙泉剑,这是后话。 而轩子也闭门隐居在龙渊山多年,项庄并没有十足的把握请他出山,抱着一试的想法,项庄必须备办重礼,去龙渊山走一遭。 项庄此时手里拿着一本兵书,‘置之死地而后生’这句话在项庄脑中回荡,虽然项庄也看了足足半个时辰的书,但他这半个时辰,也只记住了这句话,其它的,他什么也没记住。 家事,私事,哪一个都对他极为重要,可哪一个,他都无法放下,今天那个奇怪的老人更是让项庄一头雾水,‘许负,他到底是何许人也?’ 龙从云,指的会不会是刘邦,历史上,他一统天下,已他来代替龙,一点不为过,虎从风,会不会是指项羽?也就是说,风云骤变龙虎争预示着,他们将有一场龙虎之争,可这与自己有什么关系呢? 项庄再次陷入沉思,龙也好,虎也好,也许,这二者之间,有一个可能是指自己,项庄如此想着。 这时,他强制自己不再去想许负的事情,毕竟,这只是狂生口吻,不值一提,也不可深信,项庄目光再次落在兵书上,所谓‘致死地而后生’,这是兵法精髓,可古代战争,马匹的机动力有限,若是能增加马匹的机动力,便可以增加军队的制动力,就可以更高效的控制主动权,在战场上挥着更高的战斗力。 还有兵器,这个时期,是冷兵器时代,青铜武器普遍应用,若是自己能够量产铁制兵器,打造更多优质的兵器和铠甲,那么,这支军队将是一支无敌的军队。 如此想着,项庄更加坚定拜访轩子的决心,另外,这几天,一个在后世很普及的东西出现在项庄脑中,有了他,马匹高效的机动力不再是梦,而且,他也能增加马匹每日的行进距离,这东西,就是后世的马蹄铁。 复合弓也极为重要,他可以替代现有的普通弓箭,增加射程和杀伤力,很有必要,虽然不可能像后世,已滑轮来增加扭距,但只要把这个年代现有的复合弓加以改造和升级,威力同样会惊人。 不过,项庄现自己的思路被拉的太远了,马蹄铁,复合弓和一些未知的东西,都不是眼前能够考虑的,先解决铸剑问题再说,风箱已经不是最大难题,但一个有着丰富的铸剑经验,能够带领匠人们打造最完美,最坚硬,最有韧性的好剑的人,恐怕非轩子莫属了。 另一个问题随着匠铺打造铁器,也不得不面对,那就是铁矿的来源,会稽郡自身没有铁矿,如何获取更多的铁矿迫在眉睫,仅仅依靠收购是解决不了问题的,如何获取铁矿和寻找煤矿成了项庄心中,又一个难题。 在这个生产力低下,仅仅只能依靠冷兵器作战的年代,寻求精品,寻求更高的杀伤力是当前问题,虽然项庄知道,在这个年代,已经有了火药的存在,可这个东西,项庄眼前恐怕,还弄不到,只能等待他日,天下大乱,秦国彻底无力掌控局势的时候,才能试着研,还有火油,这些东西都将成为极具危力的大规模杀伤武器。 项庄的思绪还在神游,这时,响起了轻微的敲门声,项庄收起思绪,略微平复了起伏和激动的心情,刚刚一系列的假想,让项庄有了对战争的渴望。 敲门声还在持续,项庄走过去,拉开房门,曹凤娇小的身影映入眼帘,她略显腼腆,静静的凝视项庄,不久,她缓缓开口说道:“项庄哥哥,我……我想好了,我要学琴,学写字,学武,反正不管学什么,我都要和你在一起!” 听着曹凤自内心的表白,项庄感觉,是自己太自私了,他不由心中一酸,一把将曹凤拥入怀中,就这样,俩人紧紧的拥在一起。 。。。。。。 龙渊山位于句章县以东,即今天的宁波市附近,山中草木茂盛,一条蜿蜒的小路直通山中,在山崖断壁处,一条瀑布隔断了进山的路,项庄等人只能从数十米以外浮桥进山。 不久,一片桃园映入眼帘,桃园深处,隐隐能够见到几间茅草房,一个小童在院子中清扫落叶,项声牵着马,快步迎了上去:“童子,请问轩子可住在此?” 童子上下打量一眼项声,不由拱手笑道:“不知道你找家师,有何贵干?” 听小童称轩子为家师,众人皆高兴不已,项声此时也回礼笑道:“我家公子想要拜访轩子,恳请一见。” 小童见众人身上隐隐有杀死,又不远千里,入山来访,心中已明了几分,乃回礼道:“家师早已隐居多年,不见世人,还请众位早些下山吧,这里夜来百兽出入,很不安全。” 一旁,项庄和曹凤已牵马而来,项庄笑道:“我不远千里,来巡防轩子,又怎会因为有野兽而避难归家?还请童子帮忙引荐,我这里,必有重谢。” “山野之人,不图财务,几位……”小童的话未说完,茅草屋内,已传来中年人浑厚的声音:“我欲休隐山野间,世俗反锁总不休。兵祸连年总不断,神兵利器隐山间。秦国暴政天下乱,龙虎风云现世间……” 一个身穿青色袍氅的中年人走了出来,他左手持扇,右手拈须,见到众人不禁仰头大笑,这时,小童走过来行礼:“师傅。” 项庄见小童称他为师傅,猜出此人是轩子,立刻拱手笑道:“晚辈,拜见轩子。” 轩子扬手笑道:“许负这个老匹夫,算得真准,十七年后,果然有人来访,我呀……最看不得世间枉纷争。” 说到这,轩子苦笑着摇摇头,这时,项庄走上前,拱手问道:“轩子你知道许负吗?” 轩子被项庄一问,不由诧异道:“你知道他?” 项庄拱拱手,把许负曾经扔下的一句话说了出来:“龙从云,虎从风,风云骤变龙虎争。” 轩子听后,不禁仰头大笑:“这个许负,当真是老糊涂了。” 说完,轩子犀利的目光落在项庄身上,笑问道:“你是想请我为你铸剑吗?” 项庄摇摇头,笑道:“铸剑只是一方面,我有一个风箱,可以把铁融化,重新提炼铸剑,但技术上偏差太大,想请轩子赏光一行,指点一二。” 说完,项庄从马上取下礼物,双手递上,他知道邀请轩子,不能说的太直白,这样,会引起轩子警惕,所以用指点一二来引诱轩子下山,只要他肯下山,项庄自会有办法留住轩子,此时,轩子已经陷入沉思,不知过了多久,轩子微微点头,朗笑道:“既然如此,我们还是屋内详谈吧。” 。。。。。。 吕氏匠铺的后院,一个秘密的宅子里,两口刚刚支起不久的铁炉已经投入运作,三支简易的风箱正在“呼哧呼哧”的向炉内压缩空气,这是临时投入生产的风箱和还不成熟的铁炉,如果一切运作顺利,项家有可能会在今年,投入巨资,组建一口正规而且规模相对要大的铁炉。 项梁,项伯,曹无咎,项羽,季布等等,他们在一旁观看,项庄此时赤//裸//着上身,挥舞着大锤,帮助轩子锤炼铁饼。 “这块铁饼还不能用,必须再淬火,再敲打,直到外面白色泡沫状消失,才算成功一半。”轩子一边用小锤敲打着边边角角,一边嘱咐着项庄,就这样,两人忙碌了近半个时辰,再一次把铁饼仍回到了铁炉之中。 这时,项梁等人迎了上来,项梁拱手笑道:“轩子辛苦了,我们在偏堂备了粗茶,咱们去喝一口,歇歇吧。” 轩子擦擦脸上的汗水,这才拱手笑道:“愿听梁公安排。” 几个人从院子拐到了偏堂,几名匠铺伙计送来茶水离去了,这时,项梁笑问:“轩子认为,这三口风箱如何?” 轩子不禁笑道:“果然不同凡响,是个炼铁的好家伙。” 停了下,轩子又道:“冶炼,铸剑,是一个耐心活,每一样工序都不能掉以轻心,否则,铸出的剑威力会大大折损。” 一旁,项庄插口笑道:“若是我想大规模生产铁剑,使用浇灌技术,轩子认为,还需要如此精心打磨吗?” “所谓百炼成钢,若不经过数千次的锤炼,剑中杂质太多,韧性不足,不宜使用。”轩子放下茶杯,掠须笑道,这时,项庄又笑问道:“我听闻当年,欧冶子把铸剑技术传给干将的时候,曾经留了一手,不知轩子可曾听说?” 轩子听后,不禁一愣,掠须的手都略显生涩,不久,他凝视项庄,似是不可思议,又似乎在思考着什么,直到项庄干笑一声,打断轩子的沉思,轩子才轻叹一声,摇手道:“恐怕只是一些谣传,我未曾听闻。” 项庄也仅仅只是随意试探一句,他并不知道当年是否有什么独门配方,不过,从轩子刚刚的表情来看,恐怕,他一定有什么技巧或者秘密的配方可以增加铸剑的效率或者质量,但眼下,项庄知道,自己肯定在轩子这得不到任何线索,只得陪笑道:“我也只是听闻而已,轩子莫要嫌我唐突才好。” “好说,好说。”轩子拱拱手,又道:“这三口风箱,没有任何问题,你可以依照我刚刚的步骤,让他们逐步提炼,必能铸出十分优质的剑。” 项梁微微点头,看了看项庄,又看了看项伯,不久,他开口笑道:“我们初次开设匠铺,还有太多的不知道,轩子既然没有什么要事,还请多住一阵,让我们表达一下地主之情,也请轩子不吝赐教才好。” 看着项梁期盼的目光,轩子无奈摇头,苦笑道:“既如此,我再住上一阵,你们有什么不懂的,大可问我。” “那就多谢轩子了。”众人起身,拱手笑道。 第14章 始皇东巡 寒来暑往,时光疏忽,转眼间,一年过去了,对于曾经生在咸阳的坑儒案,似乎,人们已渐渐淡忘,也很少有人再议论此事,即使是对项家的通缉,也被岁月的脚步渐渐冲散。 可即使如此,不久前,从咸阳传出一个震惊全国的消息,曾经招贤馆的骨干,几度蛊惑,并利诱扶苏的项燕后人,项庄,再巴郡江州被捕,交由内史看押,廷尉定谳,车裂死刑。 天下莽莽,百姓们震惊不已,即使是消息通灵的各路官府,地方豪强,监军漠北的扶苏等等,都已深信不疑,不过,这件事只能瞒过大家,却不能瞒过这件事的主角,项庄。 这是秦朝在制造舆论,不给招贤馆余孽任何希望和机会,这也使得,想要谋反的势力不再蠢//蠢//欲//动,他们开始蛰伏潜藏。 不但项庄被车裂的消息震惊全国,就连秦国南侵的军队,也遇到了挫折,曾经率领五十万大军南下平蛮的大将屠睢,再讨//伐南越,建立关卡,稳固南越根基的时候,由于处置不当,军队四处抢掠,叨扰地方,使得南越百姓苦不堪忍,奋起反抗,大将屠睢被乱民杀死。 驻守南越的军队主要由刑徒,商旅和赘婿组成,他们本没有什么战斗力,平定南蛮,主要靠的是人数,气势和侥幸,突然遇变,军营大乱,好在副将赵佗及时稳住了局势,向始皇帝汇报了当地情况,始皇帝忧虑之下,命大将任嚣出任南越主将,镇守南越之地。 一系列动荡,使得秦国政坛动荡不安,百姓心中惶惶不可终日,每年不断递增的徭役数量,不断攀升的苛捐杂税,地方官府又每每欺凌百姓,使得各地人民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可即使如此,始皇帝仍然不知反省,他还沉浸在自己的太平美梦之中,就在这时,从咸阳传出又一个震惊全国的消息:始皇帝决定东巡,这也是他人生第五次东巡。 咸阳的紧张局势,并没有波及到远在江东的会稽郡,这里地邻东海,与咸阳相隔万里,政令时势,永远是传播最慢的地方,不过,也有部分野心家会建立自己的消息垄断机构,用各种方式,传播从中原扩散而出的消息,不过,这些垄断消息的机构,并不达,消息来源,也未必可靠,实用。 而此时的项庄,已经从一个不成熟的少年渐渐变得更加沉稳,他今年已经二十二岁了,在秦国的十三载岁月,使他已经完全融入了这个历史,无论是文公武略还是行军布阵,他都已略通一二。 匠铺的展,已经进入了稳定的阶段,虽然轩子始终不肯留在会稽,但他已经答应,会为项家提供铸剑的一切知识和技术,并且,轩子表示,有任何难题,都可以询问他,他愿意帮忙处理。 虽然轩子已经答应了帮忙,但项庄知道,轩子手里,一定有着某种特殊的配方,只是,他不肯轻易拿出来,亦或者有所顾虑,项庄也曾试着几次提起此事,想要拐弯拿到秘方,但轩子为人精明,最终还是无果告终。 此时项庄坐在小舟中,一根长长的钓竿垂在船上,这是他近期必修的一门功课,钓鱼可以陶冶情操,也可以使项庄的心如水一般平静,此时他微眯双眼,似是思考,又似是休息,一旁,悠扬的琴声回荡,一张桌,一张琴,一个香炉青烟枭枭,这是曹凤在弹琴。 也许是天资聪颖,仅半个月的学习,曹凤就已熟练的掌握了弹琴的技巧,此时幽美的琴音飘荡在小舟周围,更显诗意。 忽然,斜搭在船头的鱼竿微微晃动,项庄眼疾手快,扯起鱼竿向上一扬,一条鱼被项庄从水中拖出,直直的掉入鱼篓之中,一旁的琴声也停止了,项庄隐隐听到,岸边有人在叫喊自己,他收起鱼竿,起身看去,是项声,此时他已驭马来到最近的岸边,高声大喊:“庄公子,梁公让你赶紧回去,有紧急事情商议。” 。。。。。。 吕府密室,几张桌子拼凑在一起,项梁居中,一旁,是项伯,曹无咎和项羽等人围拢在一起,项梁此时双眉紧皱,一旁的项羽也在摩拳擦掌,似乎,他们在讨论着什么重大的事情。 不久,项声引着项庄走入密室,项庄给众人一一见礼,也来到了桌前,短暂的安静,项梁干咳一声,看着大家,沉声道:“既然人都到齐了,我们开始吧。” 众人的目光不约而同的看向项梁,项梁略作沉思,轻声道:“我得到最新情报,始皇帝已经东巡,过云梦,上九嶷山,祭祀舜冢后渡江南下,过丹阳,入钱塘,临浙江,曾在那里遇到大风大浪,不能行进,又从西面绕道,从陿中渡过江流,准备来会稽。” 说到这,项梁看了看屋内众人,又继续道:“这是一次机会,一次刺杀始皇帝的机会,我们等这一天,已经很久了!” 项梁说话的声音虽然很轻,但语气却略显急进,使人有一种热血沸腾,跃跃欲试的感觉,一旁,项羽已抚//摸腰间铜剑,朗笑道:“叔父,你就吩咐吧,侄儿愿意当其冲。” 项梁满意点头,他又看了看大家,这才安排道:“我们项家的死士,此时已近百人,羽儿手下还有殷虹的私军,共两千人,如果布置周密,我们一定可以成功。” 项梁的目光落在了项庄和项羽身上,令道:“庄儿,你挑选三个能干的死士,带着弓弩,埋伏山中,伺机而动,羽儿,你率领私军,已护驾为名,游荡在山脚下,若是庄儿得手,可上山接应,其余人,跟着我,埋伏在会稽山附近,项它,你带十个人,准备五艘船,一旦有失,我们可以从水路撤退。” 说到这,项梁仰天轻叹,又道:“一旦刺杀成功,我们可在会稽郡揭竿而起,号召四方,大业可成,楚国便可复兴!” 所有人都沉浸在兴奋中,项梁的计划,可说是完美,而且,胜算也很高,只是,一旦处置不好,秦始皇身旁的二十余万军队将会把死士团团包围,那样,想要逃离会稽山的机会几乎为零,可为了项家复楚的梦想,所有人都会拼出自己的一生,拼出自己的梦。 可就在所有人都决定领取任务的时候,却有一人焦虑的声音响起:“叔父,我有话要说!” 众人的目光如炬般望去,说话之人是项庄,此时他已起身,目光同样也在众人身上游走,很快,项庄整理了一下思绪,这才缓缓说道:“我不同意在会稽山刺杀始皇帝。” 所有人都被项庄的举动惊呆了,眼看着项家的大业,复楚的机会,刺杀始皇帝近在眼前,项庄居然出来反对?难道危急时刻,他变得熊了吗?项羽赫然起身,怒拍桌案,恨道:“庄儿,你这是什么意思?” 项庄摇摇手,叹道:“羽哥,你先不要生气,听我把话说完!” “我不听!你只告诉我,你去不去!”项羽怒火攻心,有些失去理性了,这时,一旁的项梁呵斥道:“羽儿,你先坐下!” 项羽看了一眼项梁,只得缓身坐下,这时,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项庄身上,给项庄无形中,施加了很大压力,其实,项庄完全可以用一句话来回答众人,那就是,按照历史,始皇帝今年,会死在东巡的路上,他的死,必会带来秦国的灭亡,可这样一来,众人都会质疑项庄,也会质疑项庄是不是得了精神分裂,这个答案,是大家不能接受的。 想了一会,项庄决定,从扶苏身上寻找话题,来说服大家,便开口说道:“侄儿认为,叔父的计划天衣无缝,如果机会适中,我们的确可以成功刺杀始皇,虽然说山中之人,逃走的希望不大,但我项庄,却不是一个贪生怕死之人,更何况,咸阳一行,我尚且不惧,难道只怕会稽山一行吗?” 说到这,项庄看了一眼众人,大家都在认真听着,这时,项庄轻叹一声,又道:“可大家想想,难道始皇帝出巡,他的防御会有任何松懈吗?他一定会事先安排军队入会稽山,即使始皇帝被刺杀成功,秦国必然大乱,会稽郡也会大索百日,到处是秦军巡哨,二十万秦军也会驻防在此,叔父能有机会揭竿而起吗?那时,会给别人做了嫁衣。” 项梁略作沉思,斥道:“继续说下去,会给何人做嫁衣?” 项庄见项梁已经有些动心,这才继续说道:“叔父试想,原本公子扶苏已被贬到漠北监军,远离咸阳这个政治中心,恐怕这次东巡,始皇帝都不曾召回扶苏,可以想象,扶苏已经无缘皇位,可叔父一旦刺杀始皇帝成功,咸阳空虚,关中动荡,扶苏可顺理成章挥师南下,入主咸阳,掌控局势,号令四方,那时,扶苏变法图强,广招贤才,戍兵四方,原本动荡不安的秦国又会归于平静,何况,扶苏志向远大,比乃父更会打理朝政,笼络人心,那时,叔父还能撼动秦国吗?” 项庄的话,不无道理,项梁陷入了沉思,就连曹无咎,也从项庄的话语中,听出了端倪,也许,项庄是对的,虽然项羽还有些不服,但项庄的话,句句有理有据,他也驳斥不得,只得低头不语,不知过了多久,项梁起身,收起桌上地图,叹口气,令道:“这件事,暂且罢议,都各自回去吧。” 第15章 奇怪老者 宽广的直道上尘土大起,浩浩荡荡的秦军铺天盖地而来,威武的军姿,矫健的战马,铮亮的兵器,飘扬的旗帜,这是秦军的先锋部队,共有十万人,这十万人的军队里,主要以车兵和骑兵居多。 ≥ 在这十万先锋部队的后面,便是秦始皇的中军所在,中军由二十万秦兵组成,他们主要来自于蒙恬的麾下,曾经征伐漠北,威武雄壮的北方军,此时他们护卫着车驾,浩浩荡荡向南进,在这支军队后面,还有五万兵马,这五万兵马又称后军,是始皇帝的后勤补给主要来源。 但始皇帝从关中所带物资,一般都是奢侈品和消耗品,粮草供应和三军所食之物,每每都要地方官府供应,地方官府承担不起这么巨大的军费,他们就要伸手向百姓索要,烧杀抢掠比比皆是,百姓们苦不堪言,怨声载道,有的背井离乡,妻离子散,家破人亡。 这些凄惨的景象,始皇帝永远也无法看到,在他眼中能够出现的,只有秦国大好河山,雄伟的军队和繁荣的景象,此时,始皇帝的前军已行过丹阳县,再有半日的路程,便可以抵达障县,只要到了那里,可以饱餐一顿。 五百骑兵奔驰在直道上,始皇帝东巡,排场如此浩大,何人敢刺杀始皇帝,即使有人敢,也不会得手,二十万中军护卫始皇帝,如铁桶般坚固,哪是如此容易得手的?但这五百人却不得不例行公事,在前方探路。 从始皇帝一统天下之后,直道的修筑便没有停止过,道路两旁被栽上了各种树木,非常美丽,一名为的军官,骑着高头大马,他被远处一片花丛吸引了,美丽的景色让他心情大好。 可即便如此,他也不能做任何停留,只得把美丽的景色印在心中,这时,他忽然看到,百步外,一个白老者驻足在那里,他惊讶之余,立刻勒停战吗,战马扬起前蹄,奋力嘶鸣。 好一会,军官才控制住战马,他不由大怒,抽//出铜剑,驭马而上,指着老者,骂道:“不长眼的东西,不想活了吗?” 老者并不惧怕军官,他仰头看了看马上的军官,将手中捧着的盒子递上去,声音清冷而沙哑,“请转告皇帝陛下,今年祖龙归西。” 老者说完,转身离去,不远处,依然飘荡着他挥之不去的声音:“记住,转告皇帝陛下,今年祖龙归西……” 军官从惊愕中转醒,他不由勃然大怒,回身下令:“给我抓//住他!” 五百士兵驭马而出,但军官却不得不把那个盒子拾起,放在马背山,一起追了上去,可老者的度始终保持如一,并不快,也不慢,五百骑兵紧紧尾追,却怎么也追不上他,直到众人奔出二十里地,才勒停了战马,大口喘息。 “真是奇了怪了!”一名骑兵诧异,他们的马已经是最快的了,居然,连老者的背影都看不到了。 。。。。。。 始皇帝的銮舆上,那名军官此时已恭敬的站在始皇帝身前,他手里捧着那个老者送来的盒子,双//腿微微战栗,不久,才忐忑的说道:“那个老头说,今年祖龙归西。” 始皇帝没听明白,不悦问道:“什么祖龙归西?” “末将不知。”军官吓得跪了下来,过了好一会,才继续说道:“陛下,末将觉察有异,带兵追了上去,可不管我们如何追击,那个老者始终在我们前面悠闲的行走,我们根本抓不到他!” “这是何方妖孽?”始皇帝大怒之下,看向了赵高,赵高此时也在暗暗思讨,想了一会,赵高也无奈摇头,只得走前一步,问道:“陛下,臣替您打开盒子吧。” 始皇帝此时也极为好奇,点头应允,赵高躬身行一礼,这才走过去,从军官手中接过盒子,看了军官一眼,军官吓得瑟瑟抖,赵高冷哼一声,这才拿起盒子,放在桌案上,轻轻打开了这个奇怪的盒子,只见,里面用布包裹着一个玉玺。 赵高惊讶之余,捧起玉玺,端详片刻,拿到了始皇帝面前,吃惊道:“陛下,您看……” 始皇帝接过玉玺看了一眼,不由大为惊讶,回想当年,自己行过洞庭湖的时候,风浪大作,为了平息风浪,始皇帝在近臣的建议下,扔出了这枚玉玺,风浪戛然而止,可今天,他的忽然出现,让始皇帝心中隐隐觉得不好,那个老者恐怕有些本事。 如果真如老者所言,祖龙今年归西,祖龙会是谁呢?自己是秦始皇,‘始’字与‘祖’字通义,始皇帝暗暗觉得,这个祖龙会是自己,可如果这个祖龙真的是自己,那自己难道会死在这次东巡的路上吗? 始皇帝心中渐渐游移不定,自己此时身体状态良好,如果真的有难,恐怕也是路上遇到刺客,回想当年博浪沙,有人投挣铁椎来刺杀自己,如此可怕的事情,始皇帝不希望在生第二次,想到这,始皇帝目光深冷的看着赵高,冷冷令道:“命令章邯接管中军,严加防守,让会稽郡郡守殷通严加布防,不可有半点疏忽,另外,让他来钱塘江见我……。” 天色刚刚擦黑,始皇帝登上了南下的楼船,沿着钱塘江向会稽进,那个明晃晃的玉玺仿佛抹不去的影子,始终在始皇帝眼前游荡,老者关于祖龙归西的话,更是让始皇帝觉得心中忐忑不安。 回想这些年,自己统一六国,驱逐匈奴,剿杀南蛮,开疆扩土,何等风光,可即使如此,自己始终求仙无果,长生不老药一直得不到,如果自己就这样等待下去,不知生命终点的来临,会是什么样子? 始皇帝不甘心就此死去,他的千秋大梦,他的永世昌平,他的掌管秦国千万年的梦想,都将会随着生命的逝去而消失,长叹一声,始皇帝抬头看向赵高,冷声令道:“传旨,命徐福即刻来见!” 。。。。。。 吴县内,郡守府忙碌不堪,一队队士兵奔跑在街道上,他们不时冲进百姓的家中,虽然名义上冠冕堂皇,为始皇帝护驾,搜查一切可疑人员,其实,在他们每进入一户人家之后,都会大包小包,带走不少东西,百姓们敢怒不敢言,只能忍耐。 始皇帝的一场东巡,打破了会稽郡原本的平静,此时会稽郡如炸了锅的沸水,尤以吴县为最,不过,始皇帝已经到了钱塘江,殷通此时也顾不得这些,他此时换了一身衣服,急匆匆向前堂赶去。 项梁不久前,已被公选为会稽郡三老,辅助郡守掌管教化,此时他得到郡守的邀请,来到了府衙,一旁,是刚刚赶到的周兰,两人皆焦急等待,很快,殷通疾步走入,二人赶忙给殷通施礼,殷通心中焦躁,也顾不得这些繁文缛节,快步来到了软席上坐下。 “皇帝陛下已经抵达钱塘江,很快就会来会稽山祭拜,这个时候,安全是最重要的。”殷通说到这,看向一旁的周兰,令道:“城中的排查必须加大力度,还有,立刻集结两千府兵,封锁会稽山。” 周兰没想到,皇帝这次东巡,要如此大的动作,但他不敢违令,只得拱手道:“属下遵令。” 周兰快步离去了,这时,殷通看向项梁,轻叹一声,无奈道:“梁公,陛下这次东巡,本官压力很大啊。” 项梁只得拱手笑道:“会稽郡一向安定,毗邻东海,不会像中原那么乱,大人不必担忧。” 停了下,项梁又道:“只要大人做好后勤保障,在关键路口设卡,保证无人能够接近銮驾,一切都会平安过去的。” 殷通此时方寸大乱,听了项梁之言,不禁点头笑道:“梁公所言极是。” 殷通长吸口气,感觉紧张的情绪好了很多,这才朗声笑道:“梁公,你陪本官去接驾吧。” 不等项梁开口,殷通已大步走去,看着殷通离去的背影,项梁心中暗叫侥幸,若不是项庄的建议,此时自己已布置死士在会稽山中了,若是被周兰的军队现,恐怕大势去矣,而且,项家也会因此大祸临头。 长出口气,项梁快步紧随殷通而去。 护城河边,一支二十人的队伍快行出城门,走过吊桥,准备远去,却在这时,不远处尘头大起,一支两千人的队伍全副武装,向殷通等人行来,殷通在吊桥上感受到了大地的颤抖,他勒停战马,搭起眼帘,眺望远方,只见项羽一身黑色皮甲,威风凛凛,正在疾驰而来。 快到近前,项羽在马上拱手,朗声道:“听闻皇帝陛下即将过境,末将率领麾下民团,愿意帮助郡守一同护驾。” 殷通看了看军队,仅仅一个月时间,项羽就把军队训练的如此整齐,他心中高兴,嘴上不由笑道:“好,随本官一同前往。” 项羽拱手领命,这时,他的目光与一旁的项梁对视上了,项梁知道项羽全副武装军队的目的,他恐项羽冒失,会忽然出手,不得不递个眼色,项羽会意,微微点头,二人不谋而合,紧随在殷通身后,向钱塘江行去。 第16章 徐福远遁 会稽山,原名茅山,亦称亩山,位于绍兴北部平原南部,跨越柯桥区、越城区、诸暨市、新昌县、嵊州市、上虞市等地,主峰在嵊州市西北。距绍兴市中心约6公里,占地5平方公里,以大禹陵、百鸟乐园、香炉峰、大香林等为主。 会稽山文化积淀深厚。是中国历代帝王加封祭祀的著名镇山之一(南镇),古代九大名山之 ,中国山水诗的重要源地之一,历代文人雅士留下了众多诗文佳作,最高峰为香炉峰。 三过家门而不入的上古治水英雄大禹,一生行迹中的四件大事:封禅、娶亲、计功、归葬都生在会稽山,留下了世代祭禹的圣地……大禹陵。 春秋战国时期,会稽山一直是越**事上的腹地堡垒。秦始皇统一中国后不久就“上会稽,祭大禹”,对这座出一帝一霸从而兼有“天子之气”和“王霸之气”的会稽山表示敬意。 汉以后这里成为佛道胜地,山中的阳明洞天为道家第十洞天,香炉峰为佛教胜地,至今香火旺//盛。唐代这里成为唐诗之路的门户。明代王阳明(守仁)在此筑室隐居,研修心学,创“阳明学派”。 而这次始皇帝东巡,是他人生中第五次出巡,他再一次来到了这座会稽山,曾经镌刻在这里的石碑依然傲立,曾经重修的大禹陵也十分大气威武,此时,约三万秦军分布在会稽山各个角落,明哨,暗哨数不胜数。 始皇帝三拜大禹陵,他真心诚意的向大禹陵祈祷,希望上苍能够保佑自己,早日得到长生不死药,将秦国永远这样延续下去,直到千秋万代。 时间已渐渐接近晌午,始皇帝的銮驾缓缓向山下行去,銮驾之内,殷通跪在始皇帝面前,庄重请安:“臣会稽郡郡守殷通,参见皇帝陛下。” “爱卿平身。”始皇帝心情不错,他看了看殷通,这个四十多岁,为人精明的殷通,在会稽郡,已经有些年头了,再过几年,自己应该考虑把他调回咸阳,否则他在会稽郡出任时间太长,恐怕将来不好驾驭。 短暂的沉默,始皇帝笑问:“会稽郡这几年可好?听说,各郡县匪患层出不穷,这一点上,你要严厉打击。” “回禀陛下,臣已募得两千民团,用以辅助府兵,大肆平压叛乱,剿灭山匪,请陛下放心。”殷通拱手说道,始皇帝微微点头,他很满意殷通的回答,这时,銮舆外响起赵高的声音:“陛下,吴县到了,我们是否进城?” “进去看看吧。”始皇帝心情大好,下令进城。 城中,百姓们早已经被官府驱逐归家,大街上,人迹寥寥,但仍然有一部分百姓行走在街中,始皇帝的銮驾抵达,数万秦兵手举长矛,开始封锁街道,街中百姓被驱逐在道路两旁,跪伏地上,不久,数千秦兵和项羽的两千民团依次行过,穿街过巷。 项羽原本可以动手,但叔父突然的变卦,让项羽意识到,时机还不成熟,他果断放弃了这次机会,此时,始皇帝的銮驾已经快要抵达郡守府,这时,始皇帝打开车帘,看了看空空荡荡的大街,一股肃杀之气,他忽然想起了不久前,那个奇怪老人的预言,今年祖龙归西。 一种从未有过的恐惧在始皇帝心中萌芽,他不禁放下车帘,冷哼一声,向车外令道:“改驾,朕要即刻北上,去琅琊。” 众人都略显茫然,但始皇帝的突然改变,谁也不敢多问,只得缓缓改道,向城外行去,一旁的殷通更是忐忑不安,他不知道,自己这里出了什么问题,始皇帝会突然放弃游览会稽的打算,时间仿佛过的很慢,殷通的脸上渐渐渗出汗滴。 不久,始皇帝干咳一声,他锐利的目光射向殷通,冷冷道:“朕有急事,不再会稽逗留了,你要好好替朕把守东大门户,若有半点疏忽,朕绝不轻饶。” 殷通战战兢兢,叩唱诺:“臣决不辜负陛下厚望。” “退下吧。”始皇帝闭上双眼,陷入沉思。 。。。。。。 离开会稽郡吴县,始皇帝的銮驾匆匆北上,五万先锋部队也在清晨,从江乘河港上船,率先向琅琊进,此时,一辆马车急匆匆赶来,快到中军的时候,被往来驰骋的斥候拦了下来:“什么人!” 马车内,一个人探头望去,见是军队拦住了去路,不由怒道:“我是徐福,奉旨觐见,谁敢阻拦?” 一名裨将看了看徐福,他见过此人,不由拱手笑道:“不知是徐老的车,得罪了。” 裨将一挥手:“放行!” 徐福的马车再次急匆匆向始皇帝的銮舆方向行去,一炷香过后,徐福终于赶到了中军,銮舆所在之处,此时,一名内侍通报之后,始皇帝的銮舆停下了,徐福整理衣袍,端正帽子,这才缓步向銮舆内走去。 銮舆再次开动,徐福在门外躬身喝喊:“臣徐福,参见陛下。” “进来吧。”声音是赵高的,徐福再次拢了拢袖子,推开门,向屋内行去。 始皇帝的銮舆很大,内部装饰奢华,金色墙壁和桌子,十分漂亮,此时徐福已经来到始皇帝面前,跪下磕头:“臣徐福,见过吾皇,愿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始皇帝瞥了一眼徐福,他此时有些愠怒,这么久,徐福这里没有半点关于长生药的消息,这着实让始皇帝心中感到失落,就这样,始皇帝也不理会徐福,让他跪了半柱香之后,才冷冷呵斥道:“徐卿,朕命你出海寻药,为何至今仍无下落?” 徐福借机看了一眼始皇帝,他此时已满眼杀机,自己若回答不荡,恐怕立刻会身异处,徐福心中害怕之极,但表面上,又不得不假作镇静,心中思索片刻,徐福忐忑回道:“陛下,臣几次出海,都险些登岸,只因有大鱼作祟,喷水如泉,兴风作浪,臣才不得靠岸,请陛下明察!” “又是大鱼?”始皇帝忽然想起前些天,自己也曾在梦中见过一条大鱼,自称是海神,阻挡始皇帝登岛求仙,始皇帝大怒之下,挥剑砍死了大鱼,想到这,始皇帝心中暗暗思讨,也许徐福说的也有道理,这条大鱼不除,自己永远也得不到长生药。 “你先起来吧。”始皇帝终于下令让徐福起身,徐福如遭大赦,叩头谢恩,这才起身,始皇帝看着一旁的赵高,令道:“让章邯来见朕!” 赵高领命,出去传旨了,这时,始皇帝看向徐福,冷笑一声,愤愤道:“朕乃万灵之主,谁敢阻挡朕,朕就让他死无葬身之地,你回去准备一下,备上所需物品,朕陪你亲自出海,铲除妖兽!” 徐福心中虽然嘲讽,但脸上却不敢有半分显露,只得恭敬唱诺,这时,銮驾停下了,门开处,章邯快步走入,在始皇帝面前跪下行礼:“陛下,您找我吗?” “去准备三千神射手,朕要亲自出海,缉拿妖鱼!” 。。。。。。 茫茫黄海,一望无际,只有一些不知名的岛屿和天空中,飞舞翱翔的海鸥,五艘大船昂行进在茫茫大海之中,此时,徐福陪侍在始皇帝的楼船上,指手画脚,给始皇帝汇报着这些岛屿的名称:“陛下,您看,那个长得像蛇的,叫盘蛇岛,那个椭圆形的岛屿,叫上方岛,那个叫……” 虽然这些名字都是徐福编造的,但听起来,朗朗上口,始皇帝不由大笑,命船只继续前进,向所谓的蓬莱岛方向行进。 不久,前方出现一条大水柱,水柱高可冲天,足有数丈,徐福看到后心中暗喜,指着水柱方向,朗声汇报:“陛下,那个就是怪鱼!就是他阻挡臣登岛求药。” 始皇帝此时已微眯双眼,紧紧凝视着那条水柱,不久,始皇帝向前扬手,三艘大船缓缓向水柱方向行去,不久,远远能够听到主将毅然的喝令声:“放箭!” 万箭齐,如雨点般向水柱方向射去,不多时,水柱澎起的方向渐渐变红,红色将整片海水波及,一条体型硕大的大雨露出头,又渐渐沉了下去,始皇帝不由爽朗大笑:“大鱼已除,徐卿可火前往,若在求不得长生药,朕只能用你的人头来下//药。” 徐福战战兢兢唱诺,这时,一条小舟行来,徐福给始皇帝行一礼,下到小舟,仓促向一艘载有童//男童女的船只行去,看着徐福渐渐远去的身影,始皇帝暗叹一声,‘希望这次能够有所收获。’ 不久,始皇帝下令,回琅琊台等候徐福归来的好消息。 不远处,徐福站在甲板上,他看着始皇帝的船只渐渐远去,心中长长舒口气,自己这次出海,恐怕永生不能再回了,如果自己空手回去,始皇帝一怒之下,必然会杀了自己。 长叹一声,徐福的目光落在了远处茫茫的大海,大海之中,岛屿万千,总会有一个适合自己生存的岛屿,而且,船上载有三千童//男童女,若是让他们自由婚配,在岛屿上繁衍生息,也许,自己可以创造另一个国度,如此想着,徐福心情大好,此时,他心中不由闪出了一个名字,这个名字完全可以用在自己未来的国度之中,就叫日//本吧。 第17章 祖龙染病 转眼间,半个月过去了,平静的黄海中,再也看不到徐福归来的身影,始皇帝每天都会前往琅琊台驻足观望,可惜,等待他的,永远是失望和无尽的等待,也许是懊恼,也许是不甘心,半个月的时间里,始皇帝的身体状况直线下降,终于,这几天,始皇帝病倒了。≧ 床榻上,始皇帝微闭双眼,喘息并不均匀,偶尔有痰堵在喉咙里,始皇帝便会觉得胸闷气短,也正因如此,始皇帝这几天,身体渐渐不支。 这次东巡,始皇帝留右丞相冯去疾坐守咸阳,带着次子胡亥,出来巡游,也是为了给儿子胡亥一个见见世面的机会,让他不再迷恋美女,能够挺起秦国的半壁江山,此时,赵高轻声道:“陛下,胡亥公子来看您了。” 始皇帝慢慢睁开眼睛,他看向一旁的赵高,问道:“谁来了?” 始皇帝的思维照比从前,慢了很多,这是年老体衰的先兆,赵高轻叹一声,但心中却在暗暗窃喜,他不由再次提醒:“公子胡亥,来看您了。” 始皇帝微微点头,赵高向门外高喊:“陛下有旨,胡亥觐见。” 胡亥端着一碗药,缓步走入,这是赵高的建议,让胡亥多多亲近始皇帝,无论他这次能否康复,必须让始皇帝承认自己,只有始皇帝承认自己,自己夺嫡的希望才会更大,此时,胡亥已来到始皇帝身前,双手高举药碗,沉声道:“父皇保重龙体,先服药吧。” 始皇帝满意点头,看着胡亥,他心中不由暗暗叹息一声,也许,自己真的老了,他开始觉得,自己的体力渐渐不支,不知道为何,始皇帝觉得自己此时特别留恋关中,特别想回到那里,难道这就是落叶归根吗? 始皇帝隐隐感到,死亡在慢慢接近自己,什么天下霸业,什么长生不死,此时这些,离自己已越来越远,犹如浮云一般,飘散不定,始皇帝心中开始明白,什么叫亲情,什么叫关怀,这些年,自己与孩子们的沟通和交往太少了…… 神游四海,始皇帝的思绪越来越远,他的眼前,浮现出了母后的身影,她虽然犯下了弥天大错,可她毕竟是自己的生//母,是自己的母后,还有那个辅佐自己富强秦国的亚父吕不韦,他与母后的传言,到底是真是假?如果是真,始皇帝开始觉得,曾经,自己似乎放弃了世界上最宝贵的亲情。 就在始皇帝胡思乱想的时候,胡亥在旁轻声道:“父皇,咱们,回咸阳吧,在那里好好养病,父皇的身体一定会好的。” 咸阳,这个地方,始皇帝觉得,自己忽然十分渴望能够回去,此时看着儿子期盼的目光,始皇帝吃力的点点头,胡亥把药碗递给一旁的侍女,侍女开始给始皇帝喂药,这时,胡亥转身喝令赵高:“传令,起驾回京。” 。。。。。。 队伍浩浩荡荡,向咸阳进,卷起漫天尘土,在空中飘扬,可以想象,他们这次回咸阳是多么的急迫,沿途百姓纷纷避让,有避让不及的,被马匹撞倒,死在杂乱的马蹄之下。 哭嚎声不绝于野,此时,始皇帝的銮驾已经行到了平原一带,而车驾内的始皇帝,此时病情却日日加重,此时,他已彻底不能起身了。 几名服侍的内侍宫女都愁眉苦脸,如果始皇帝驾崩,他们将是陪葬品,年轻的生命将随着始皇帝一起消失,而一旁的赵高此时也同样忧心忡忡,始皇帝若是驾崩在路上,恐怕咸阳会动//乱,公子扶苏会趁机南下,他手里尚有十万兵马,若是振臂一呼,关中一带,恐怕都会响应。 他手下还有大将蒙恬,若是蒙恬亲自统军,胡亥会是他们的对手吗? 躺在病榻上的始皇帝也同样心神不宁,他感到了自己的生命已燃烧殆尽,就像油灯,灯油即将干涸,也许,那个老者的话是真的,天意难违,始皇帝曾经几次尝试着坐起来,他不服老,他不想就此死去,可他实在没有力气坐起来了,即使旁边有人扶他起身,也无法使他独自支撑自己庞大的身体。 此时马车的颠簸,让始皇帝感觉头晕目眩,他的目光渐渐落在了那个传国玉玺上,那个奇怪的老人到底是何来历,茫茫钱塘江,若想寻找到这枚玉玺,如大海捞针,不可想象,他是怎么得到的。 而这个玉玺,将会是秦国世代相传的宝物,他此时有些懊悔,若是自己死了,该如何把皇位传给扶苏呢?胡亥的品性自己极为了解,以他现在的资历,还扛不起秦国,千世万世的秦国基业,只能由扶苏来奠定基础,自己已经没有机会了。 想到此,始皇帝开始自责,自己当初为什么要调扶苏北上,让他去监军漠北,如今自己大限将至,想要调回他都很难,相隔千里,不是一朝一夕能够抵达的,但趁着自己尚有意识,始皇帝认为,自己必须尽快立下遗嘱。 始皇帝喘息着,他想再次起身,可乏软的身体,还是让始皇帝动弹不得,他只得勉强伸出了右手,指向不远处的羊皮卷,眼睛瞄向赵高,赵高赶忙躬身走来,询问:“陛下,您有何吩咐?” 始皇帝微微张口,他想告诉赵高,传旨,即刻调回扶苏,可一口痰卡在了嗓子里,始皇帝张了半天嘴,却一句话也没说出,反而给自己憋得脸红脖子粗,这时,赵高现异象,他赶忙给始皇帝捶背,一口粘痰被咳出,但紧随而出的是几口黑的鲜血,始皇帝惨叫一声,晕了过去。 “快传御医!”銮驾内,响起众人焦躁的喊声和忙碌的脚步声。 夜晚,近三十万秦军在平原扎下大营,一队队斥候奔出大营,向四周巡逻,每百人为一队,在百长的带领下,严防大寨每一个角落,而此时,中军帐内,始皇帝仍然昏迷,几个老御医正在焦急徘徊,他们已经针灸,下//药,可始皇帝至今还没有醒来。 在一处不起眼的角落里,赵高暗暗吩咐几名内侍几句,内侍们匆匆回到始皇帝鸾帐去了,赵高这才快步离去,向胡亥的大营行去。 大营内,歌舞升平,几个乐手,几个歌姬正在吟唱,两名娇//嫩的少女依偎在胡亥怀中,不久,赵高快步走入,眼前一幕被他尽收眼底,他不禁干咳一声,胡亥略显不悦,但他此时,还不敢得罪赵高,只得打众人离去。 大帐内出现了短暂的安静,赵高看着眼前的胡亥,不由轻叹一声,始皇帝身体越来越差,随时都可能驾崩路上,而胡亥,居然还有心思在帐中调戏美女,听歌喝酒,玩女人。 但这话,赵高还不能说在明面上,他只得强压心中怒火,轻叹一声,来到胡亥对面坐下,轻声道:“陛下的病越来越重,恐怕就是这几天的事了,咱们必须尽早谋划后路,否则,一旦有变悔之晚矣。” 胡亥听到此,心中也略显着急,看着赵高,急迫道:“请老师教我。” 赵高点点头,指着鸾帐方向道:“我们眼下,有两大危机,第一,一旦陛下立扶苏为太子,我们这些年精心布置的一切,都将毁之殆尽,第二,如果陛下驾崩在半路上,咸阳一样会动荡,如果扶苏兴师南下,入主咸阳,公子大事去矣,恐怕扶苏不会容下公子。” 赵高的话,使胡亥略显惊讶,如此说来,自己已经没有机会了?看着赵高微眯的双眼,胡亥看出,似乎好高早有腹案,刚刚的话,应该是先吓唬自己一番,然后再说出计划,想到这,胡亥不得不放下公子的架子,起身在赵高身前鞠一躬,恭谨道:“老师在上,请授学生一拜。” “公子这是为何!”赵高假意吃惊,赶忙起身扶起胡亥,两人再次入座,这时,赵高轻声道:“以眼前局势来看,我们必须连夜启程,赶回咸阳,只要回到咸阳,我们就安全了。” “可若是大哥扶苏得到消息,兴兵而来,如何是好?”胡亥还是略显担忧,赵高却大笑道:“殿下放心,我已经暗中布置好了,陛下病重的消息,不会传出去的,但时间不能太长,否则,一旦传出去,我们同样很难掌控局势。” 胡亥点头,这时,赵高又起身在帐内踱步,短暂的沉思之后,赵高又道:“只有双管齐下,我们才能有更大的希望,眼下,章邯掌握着二十万中军,他已经是我们的人,但李斯,他为人狡诈,我不敢担保他会向着公子,必须笼络此人,方可无虞。” 这时,胡亥眼中顿露杀机,冷冷道:“若是他不肯归顺我,我就杀了他,永绝后患!” 赵高却摇手道:“殿下不可鲁莽,有了李斯坐镇,我们便可以牢牢掌控局势,那时,即使陛下真的传位扶苏,我们也不用担心,毕竟,圣旨如何写,与不都会掌控在我们手中。” 胡亥听后大喜,不由问道:“老师可有腹案了?” 赵高点头笑道:“我会想办法拉拢李斯,殿下不必担心。” 不久,殿内响起了二人爽朗的笑声…… 第18章 沙丘驾崩 夜晚,寒风凛冽,刚刚在平原扎下营帐的秦军不得不冒着寒冷的夜风,再次踏上西进的旅程,此时,一批批秦军已经开始6续出营,始皇帝的銮舆也开始在中军的护卫下,准备起行了。 这次,赵高并没有陪侍在始皇帝的銮舆内,他选择了一匹马,跟在队伍中,始皇帝的病情,牵动着数万人的心,此时,赵高不得不认真思考后路,如何才能彻底掌控局势。 虽然自己安慰胡亥,只要拿下李斯,就能无忧无虑,掌控局势,可这仅仅只是稳定胡亥用的言辞,到底能否见效,赵高心中也没有十足把握,可有一点赵高很清楚,一旦始皇帝病死途中,想要掌控扶苏,难度一定很大。 此时,天色已经微亮,一名军官急奔而来,在赵高身前拱手:“中车大人,前面已到沙丘了,是否歇息半日?” “不能停下,传令,全军极前进。”军官唱诺离去了,这时,赵高的目光不自觉的看向了銮舆,里面,始皇帝依然还在昏迷,如何善后,自己心中忧虑不已,就在赵高胡思乱想,神游四海的时候,不知道李斯何时,也驭马来到了近前:“赵大人,陛下好点了吗?” 赵高被李斯打断沉思,不由拱手笑道:“李丞相啊,呵呵,陛下还在昏迷,太医们已经下//药了。” 李斯听后,不由轻叹,“陛下年岁已高,还要强求东巡,这次病在途中,秦国堪忧啊。” 说完,李斯瞄一眼,沉声问道:“赵大人,这几天,陛下可曾有什么旨意吗?” 见李斯忽然问起此事,赵高略显不悦,呵斥道:“李丞相,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我赵高能隐瞒圣旨不曾?” 李斯见赵高动怒,赶忙拱手笑道:“不敢,不敢,我只是随口问问。” 说完,李斯低头不语,始皇帝一生,最忌讳的就是‘死’字,若是自己开口询问遗嘱,他必然动怒,弄不好,自己也会牵连进去,可不问的话,李斯心中又隐隐觉得不安,如果这么迁延下去,一旦始皇帝驾崩,恐怕会出乱子的。 李斯在马上踌躇,但他又不敢多说什么,这时,銮舆忽然停了下来,李斯与赵高目光不约而同的看了过去,一名内侍开门走出,急道:“李大人,赵大人,陛下醒了,要见你们。” 二人皆对视一眼,慌忙下马,向銮舆内行去。 銮舆内,始皇帝在一名内侍的搀扶下,坐了起来,他此时精神要比前几天好了许多,赵高隐隐觉得,这是回光返照的样子,可他又不敢上前询问始皇帝此时感觉如何,只得与李斯并排站着,静静的等候始皇帝的吩咐。 不知道始皇帝此时在想着什么,他不自觉的从口中蹦出两个“好”字,这才看向李斯,令道:“李斯,替朕拟旨。” 李斯心中不由大喜,始皇帝似乎预感到了什么,他终于决定拟旨了,这样,秦国不会因为始皇帝的突然暴崩而分裂,他立刻走到一旁的御案前,拾起毛笔,拿起一份竹简,等候始皇帝下一步的旨意。 赵高此时,心中打鼓,他很清楚,始皇帝这个时候,不会考虑传位给胡亥,毕竟胡亥年幼,又没有长子扶苏的魄力,能够稳定朝局,但无论如何,赵高都要拼一下,但眼下不行。 短暂的沉默,始皇帝沉声道:“朕自登基已来,在位三十六载,寒暑春夏,兵戈饮血,统一华夏,登基称帝,已十二载,如今,老态龙钟,不能理政,虽有不舍,却呜呼哀哉,自朕驾崩之日,擢令长子扶苏,继任二世皇帝,统领秦国,再创辉煌,直至千世万世……” 始皇帝似乎有些累了,他慢慢躺下,脑中又思索了片刻,才迟迟迸出两个字:“钦此。” 李斯奋笔疾书,写好之后,用嘴轻轻吹干,这才走到始皇帝身前,把圣旨张开,竹简上赫然写着传位扶苏的圣旨,李斯恭敬的跪着,禀告:“陛下,请您阅览。” 始皇帝的眼睛紧紧盯在圣旨上,不曾离开,但眨眼已经半柱香过去了,始皇帝还在目不转睛的看着,由于李斯是跪在始皇帝身旁,始终低着头,他并没有觉得不妥,而是一旁的赵高感觉到了异样,他走过去,接下李斯手中的圣旨,揣进怀中,这才在始皇帝的鼻子上试了试,不由惊道:“陛下……驾崩了!” 李斯身子一颤,他慌忙起身,赵高却探手压住了李斯,沉声道:“陛下驾崩之事,暂时不要声张,以免咸阳动荡,四方扰攘,待迎回公子扶苏,再行宣告不迟。” 李斯也知道这件事的重要性,微微点头,这时,赵高假作紧张和焦急之状,指着外面道:“此时军中还不知陛下驾崩之事,请丞相大人即刻出去主持大局,稳定众心,千万不要走漏消息,我在这里先处理后事。” 李斯不知赵高有诈,拱手道谢:“这里有劳中车大人了。” 李斯快步离去了,赵高长长出口气,只要圣旨揣在自己怀中,一切都可掌控,他此时擦了擦额头的汗,看向门口,站在车内的是自己心腹程乐,此时他已关上了銮舆的门,看着赵高,等待赵高的吩咐,短时间的思索,赵高令道:“快去把章少府找来。” 程乐奉命去了,赵高看着一旁躺在床//上的始皇帝遗体,不由冷哼一声,抄起一块锦布,扔到了始皇帝的头上,这才走到御案旁坐下,心中盘算,该如何鱼目混珠,渡过难关。 眼下,如何控制住李斯,才是最重要,其余的,只要李斯不说,自己都可以从容布置,正在赵高陷入思索的时候,门外,响起急促的脚步声,此时马车已不知何时,停下了,赵高抬头看去,章邯打开门,快步走了进来。 他一眼看到了不远处的始皇帝遗体,他本能的想要行礼,却被赵高干咳一声,章邯这才想起,始皇帝已经死了,乃快步走到赵高身前,行一礼,问道:“赵大人找我,有事吗?” 赵高朗笑一声,问道:“章少府,可曾记得,当初是怎么爬上来的?” “多亏赵大人栽培。”章邯虽然心中不悦,但他眼下,还不想得罪赵高,这时,赵高又道:“如今陛下归西,朝中股肱之臣,要数章少府最为忠心,胡亥公子也多次提起章少府,希望能够得到章少府的支持。” 章邯听出赵高话中之意,立刻拱手道:“下官愿意效劳。” 赵高心中暗喜,章邯始终是自己的人,他今天如此试探章邯,也是情非得已,毕竟事态严重,不可马虎,此时章邯以表忠心,赵高朗声笑道:“如此,我会在胡亥公子面前美言,他日胡亥公子登基,章少府功不可没。” “谢赵大人。”章邯再次感谢,这时,赵高眼露杀机,看着章邯,冷冷道:“你去传令,全军在沙丘南面下寨,你秘密调人去封锁李斯营帐,已保护丞相安全为由,把他控制住,若是有人接近,一缕格杀勿论。” 章邯略作沉思,又看了看赵高,只得抱拳离去,这时,赵高看了看沙漏,又看了看门口,对程乐令道:“若有人来,你可回复,陛下睡了,任何人都不见,敢擅闯者,杀无赦!” 。。。。。。 夜晚,赵高忙完手头之事,匆匆向一处黑色的大帐行去,帐外,三百名秦兵手持大戟,往来巡逻,这时,他们看到了急行来的赵高,由于章邯刻意吩咐过,允许赵高入内,士兵们立刻分成两排,给赵高行礼,并放行。 大帐内,李斯焦急徘徊,他忽然听到了急促的脚步声,心中诧异,抬头看去,来人是赵高,李斯略显不悦,喝问道:“赵大人,你这是什么意思?” 赵高假装无辜,反问道:“我深夜来访,李丞相何出此言?” “赵大人,你为何要控住我的自由!”李斯情绪有些激动,赵高却摆摆手,来到桌案旁坐下,指着对面的位置笑道:“李丞相,火气何必这么大呢?来,我们坐下聊。” 李斯虽然心中不悦,但他还是坐在了赵高对面,两人对望一会,李斯问道:“圣旨可曾出去了?” “李丞相,现在不应该是讨论这件事的时候吧?”赵高刻意把李丞相三个字咬得极重,已强调自己的不满,短暂的对视,赵高又道:“刚刚我去把陛下驾崩之事禀告公子,没想到,公子把圣旨要走了!” 赵高假作慌张,又道:“如今,公子扶苏远在漠北,能够左右朝局和你我性命的,只有胡亥公子,我看……” 赵高说到这,顿住了话头,李斯已吓得双手抖,好半天,他才急道:“这是要出乱子的,我们必须阻止胡亥公子,否则,秦国危矣!” 赵高见李斯不肯通谋,略显生气,喝到:“李丞相,当年坑儒案,难道你没有参与吗?若是扶苏登基,你我都难保性命!” 一句话戳中了李斯的软肋,他开始变得犹豫,这时,赵高又道:“我们此时,已经没有退路了,胡亥上//位,我们还可苟活,否则,满门灭矣!……” 第19章 扶苏自刎 李斯被赵高说中要害,他的心开始动摇,是啊,自己已经上了贼船,当初为了丞相之位,与赵高通谋,害死了多少文人墨士,尤其扶苏的招贤馆,也在惨淡中被全部坑埋,如果扶苏登基,自己还有活路吗? 李斯想到了远在三川郡担任郡守的儿子李由,自己一死百了,就连儿子也要跟着丢掉前程,走上断头台,这不是李斯想要看到的,这时,赵高已看出李斯心中的犹疑,便追上一句,又道:“这个世界没有对与错,只要李丞相用心辅佐胡亥公子,秦国一样可以强大下去。 ” 最终,李斯轻叹一声,他已别无选择,这时,赵高从怀中拿出一张羊皮卷,上面是赐死扶苏和蒙恬的圣旨,赵高狞笑着看向李斯,问道:“丞相大人,我们必须走这一步,否则,满盘皆输。” 看着桌上的羊皮卷,李斯颤抖着双手,拿起来大概读了一遍,虽然心中还在犹豫,但赵高此时却已从李斯的桌案上,拿来了始皇帝的玉玺,不由笑道:“盖章吧,别在犹豫了。” 李斯咬着牙,把玉玺在羊皮卷上狠狠一戳,赵高立刻收起羊皮卷,大笑着离去了,只剩下李斯独自愣在那里。 。。。。。。 赵高离去后,李斯帐外的秦兵也6续撤退了,一场来自始皇身边的暗暗夺权结束了。 章邯在清晨,下令,全军继续西进,但此时,始皇帝病逝的消息并没有公布,而且,封锁的更加严密,除了章邯,李斯,和胡亥以外,赵高没有告诉任何人,也不会再让任何人接近銮舆。 此时在始皇帝銮舆之内,胡亥匆匆赶来,昨天夜里,赵高没有将始皇帝驾崩的消息告诉胡亥,而是摆平李斯之后,才通知的胡亥,此时胡亥虽然心中恼火,但是如何夺储,这才是他最关心的,其余一切的过失,都可以忽略不计。 章邯刚刚汇报了近况,军队已经开始西进,如果不出意外,十五天左右,便可以走上蒙恬修筑的直道,从北地转道南下,二十天后,可以抵达咸阳,虽然度已经很快了,但胡亥此时心急如火,他很怕咸阳会在此时暴动,所以,他给章邯的期限,只有十五天,十五天后,必须赶回咸阳。 章邯无可奈何,只得领命,这时,赵高把昨天夜里在李斯那里盖章的圣旨拿出,交给胡亥,冷笑道:“殿下,有了这个圣旨,扶苏必死。” 胡亥诧异,什么东西有如此威力,他打开一看,不由惊住了,这是一道赐死扶苏和蒙恬的圣旨,只要二人自刎,大秦帝国之中,将无人能够与自己抗衡,胡亥重新卷起圣旨,不由赞赏的看向赵高,这时,赵高拱手笑道:“殿下,有了这份圣旨,扶苏不敢抗旨。” “可是,万一蒙恬从中作梗呢?”胡亥还是有些担忧,他怕蒙恬阻止扶苏,一旦他们拥兵叛乱,后果不堪设想,但赵高却很自信的笑了笑,拱手道:“殿下,您不用担心,我会让人带着皇帝陛下的虎符,一同前往,那时,谁敢抗旨,格杀勿论。” 屋内,响起了众人的大笑声。 。。。。。。 上郡服施县,这里是修筑直道的中转站,也是北上运送石料的转折地,在这里,屯驻着蒙恬的三万主力兵马,用以监督北面长城的修筑和西面直道的修筑,可以随时指挥,随时赶往现场抵御匈奴的骚扰。 而曾经的上郡郡守府,也被蒙恬征用,改成了北上巡查府,这几天,扶苏始终把自己闷在府中,曾经的豪情壮志,曾经的一腔热血,如今都已荡然无存,剩下的,只是灰蒙蒙的世界。 扶苏手中,始终把//玩着子婴留下的玉坠,那个曾经最支持自己的叔父子婴,如今已不知所踪,能够留给自己的,只剩下这枚玉坠,还有那个曾经勇猛无前,智勇双全的项庄,如今已被朝廷车裂,皑皑白骨,不能归乡,何等凄凉。 想着项庄,扶苏的思路又转到了蒙毅身上,这个曾经无比支持自己的朝中大臣,如今却已身陷囹圄,不能自拔,一切,似乎都与自己的夺权有关,似乎,自己才是他们痛苦的根源。 可普天之下,百姓何罪?为什么父皇的一句话,便可以迁来三十万徭役修筑长城,每天都会有很多人死在这里,每天都会有妇女儿童被游荡的匈奴人掠走,难道,这个世界真的没有真理,没有光明吗? 那些拿着国家俸禄,喝着百姓鲜血的贪官蠹吏,坏的流脓,难道他们不应该来漠北,感受一下百姓疾苦,感受一下世间沧桑吗?尤其以赵高为,章邯,李斯为辅的胡亥//党,他们最应该被贬黜漠北修筑长城,让他们用鲜血和痛苦来赎罪。 可这一切,扶苏已没有能力再管,他深深的感到,自己已被这个世界遗弃了,就连父皇这次东巡,都没有带上自己,没有考虑过自己的感受,似乎,自己曾经拥有的一切,如今已不再属于自己,就在扶苏胡思乱想的时候,急促的脚步声从屋外传来,把扶苏从沉思中吵醒,这时,蒙恬的身影已出现在门外。 很快,蒙恬焦急的走来,快到扶苏身前,蒙恬抱拳行礼:“末将见过公子。” “说过多少次了,在这里,蒙将军不用多礼。”扶苏略显不悦,蒙恬只得点点头,在扶苏身旁轻声道:“我得到一个消息,陛下在东巡途中病倒了,听说很重……” 说到这,蒙恬觑一眼扶苏,见扶苏无动于衷,蒙恬有些着急了,声音也太高了许多,“公子,此事是个机会,若公子此时回兵咸阳,如果陛下病好了,我们可以托口探疾来敷衍,若是陛下就此驾崩……我们可以趁机占住咸阳,机不可失啊!” 扶苏陷入了沉思,蒙恬焦急的在一旁等待,不久,扶苏轻叹一声,看着蒙恬,无奈道:“没有父皇的旨意,一旦我们回军,父皇怪罪下来,会连累蒙将军的。” “公子,迟了恐怕有变!”蒙恬还想再劝,门外,一名秦兵急奔而来,快到近前,抱拳禀告:“公子,将军,朝廷派使者来了,正在前堂等候。” 扶苏猛然起身,他心中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但他又说不上来,这时,蒙恬再次提起:“公子,机会只有一次,我们……” “还是先看看使者为何事而来吧。”扶苏没有答应蒙恬,而是大步向府外行去。 。。。。。。 前堂府衙,程乐手捧圣旨,在府内焦急徘徊,身旁,三百名秦兵已做好了战斗准备,这一趟差事,程乐心中十分清楚,如果镇不住扶苏和蒙恬,自己必会死在此地,赵高的诡谋暴露,咸阳也会因此动荡不安,不过,最先沦陷的,恐怕会是自己的家人。 想到此,程乐不自觉的摸向了怀中的虎符,不到万不得已,他还不想掏出虎符,就在程乐心中神游的时候,府外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程乐从脚步声中听出,来人不下三十个。 程乐心中泛起莫名的恐慌,他强压心神,向后退了一步,这时,扶苏在蒙恬,王离,苏角等人的护卫下,走进府衙,身后,三十多名亲卫整盔贯甲,威风凛凛。 程乐心中一紧,难道扶苏已经知道始皇帝死讯了吗?可无论如何,程乐必须拼死一搏,他走前一步,举起怀中圣旨,举过头顶高喝:“皇帝陛下有旨,扶苏,蒙恬接旨!” 扶苏见是圣旨到了,心中暗喜,难道父皇已经决定调回自己了吗?如此想着,扶苏跪伏在地,身后,众将士也纷纷跪下,众人高喊:“愿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程乐见众人跪下,心中稍安,最起码,此时他们还不知道始皇帝的死讯,只要不知道,事情就好办了,想到此,程乐微眯双眼,心中得意,敞开圣旨,高声朗诵:“奉天承运,皇帝召曰,大将军蒙恬,拥兵无道,野心过盛,曾身临咸阳,觐见朕躬,群将朝贺,奉旨不尊,此蒙恬野心之所以暴露,屯雄兵以据北地,其心异象,当诛,但朕念蒙恬父辈有功于秦国,蒙恬多次征战,功绩赫赫,特赐自尽已谢恩。” 读到这,程乐抬头瞧一眼蒙恬,又看了看一旁的扶苏,继续念道:“公子扶苏,不敬孝道,不尊法度,监军漠北,每每忤逆朕意,豢养六国余孽,滋生祸患已招贤馆失之,又与大将蒙恬私通,欲屯兵北地以图后//进,朕深恨之,特赐死扶苏自尽,以全忠孝,钦此。” 程乐读完,向前挥手,令道:“看住他们,不自尽者,已谋反论,杀无赦!” 三百多名秦兵抽//出长剑,向前围拢,蒙恬也在这时毅然起身,手握铜剑,喝道:“大胆奴才,敢假传圣旨,来人呐!” 身后亲卫立刻一拥而上,两方相峙,彼此虎视眈眈,扶苏却已自乱阵脚,心中百感交集,父皇难道真的决定立胡亥为二世皇了吗?否则,怎会如此诬陷自己,急于赐死自己呢? 游移不定的扶苏抽//出长剑,想要自刎,蒙恬右手迅抓//住扶苏剑柄,急道:“事情尚且不知真假,公子何太鲁莽?若果真是陛下旨意,末将愿陪公子一同自刎。” 扶苏看着蒙恬坚毅的目光,心中游移不定之时,程乐从怀中掏出虎符,高举大吼:“陛下虎符在此,见虎符如见陛下亲临,谁敢妄动,格杀勿论!” 所有人慌忙跪伏在地,高呼万岁,扶苏也在这一刻彻底绝望,他回头凝视蒙恬,心中虽然不甘,但嘴上却已说道:“愿我们来世再做主仆。” 铜剑划过,鲜血四射,扶苏倒在了血泊之中,程乐看着扶苏抽//搐的身体,不由冷哼一声,这时,蒙恬还想奋起反抗,程乐却已下令:“诛杀叛党,杀蒙恬者,赏金百镒。” 众人一拥而上,蒙恬却挥剑抵挡,口中大喝:“且慢,既然是陛下要臣死,臣怎能不死,但需见到陛下之后,再死不辞!” 众人被蒙恬挥剑杀退,这才从怀中掏出十万大军的将印,交给副将王离,无奈道:“王将军收好,蒙恬去了。” 带着遗憾和不甘,蒙恬扔下了手中的剑,此时,程乐见扶苏已死,也不与蒙恬多做计较,将蒙恬徙居阳周县监狱,乃率众匆匆返回。 第20章 胡亥登基 秋天冷热无常,尸体很容易臭,尤其是秦军加紧赶路,运载尸体的銮舆经受阳光暴晒,已开始散出恶臭,这个臭味,开始引起部分人的怀疑,但赵高是个聪明人,他已始皇帝的命令传达全军,每个车上都要挂着箩筐,箩筐中装上鲍鱼,鲍鱼本身就是腥臭之物,这样,很多人便闻不出始皇帝车中散出的臭味。≥ 更何况,始皇帝每每专政,这已是人所周知,即使忽然命令所有人装载鲍鱼,也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反而认为这个命令一定出自始皇帝的口吻。 尤其是銮舆之中,每天供食依旧,还每每从车中传出始皇帝的旨意,各地奏折也不会耽误批复,就这样,赵高用鱼目混珠的手法,蒙混着每一个人,半个月的行程,秦军从井陉关转走直道,直奔咸阳而去。 时关中蝗灾,各地收成不好,右丞相冯去疾在各县巡视,希望能够渡过灾年,避免大批灾民流离失所,却在这时,一个骑兵奔驰而来,在田地边下马,拱手汇报:“丞相大人,有紧急公文。” 冯去疾见来人十分着急,心中一个不好的念头燃起,难道谣传,始皇帝病重途中是真的?如此想着,冯去疾快步走去,来书是胡亥来的,书中大意,始皇帝病重,需要即刻回宫,此时銮驾已快抵达咸阳,命冯去疾即刻接驾。 冯去疾看过书信后,心中大急,也顾不得田地中的众人,从随从手中接过缰绳,翻身上马,狠抽马鞭,向咸阳方向行去,只留下落寞的一群官员和一群农民,不知所措的彼此对视,皆不知生了何事。 此时,丞相府内异常热闹,大小官员6续到齐,有些消息灵通的,已经知道,始皇帝途中染疾,有不知道的,还以为右丞相冯去疾有开仓赈灾的打算,总之,总总猜测,在众人的议论中喋喋不休。 几名府兵端着茶水走入,开始挨桌上茶,官员们知道,这是丞相即将来的征兆,开始停止彼此的议论,回到自己的位置上,端着茶杯,品尝着茶香,思考着自己心中的小九九。 半柱香之后,门外响起了脚步声,冯去疾匆匆走入大厅,来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他看了看众人,方才开口说道:“刚刚收到消息,陛下龙体欠安,必须立刻封锁街道,以防有心怀不轨之人暴动。” 冯去疾说的很婉转,其实,胡亥的信中说的很明白,始皇帝病入膏肓,必须直接回宫,否则恐咸阳有变,但这个消息,他还不能透露给大家,以防引起恐慌,此时他的话刚脱口,已经惹来众人的议论,大厅内如菜市场般吵杂,好半天,才在冯去疾的呵斥下安静下来。 这时,冯去疾看向左手的典军仆射,问道:“宫中此时有多少兵力?” 典军仆射叫单洪,他拱手回道:“丞相大人,此时宫中戍卫不过八百人,如果您有需要,我可以临时征调一千人入宫。” “一千人太少了,我命你,即刻征调三千人入宫宿卫,没有陛下手谕和丞相府批文,任何人不得靠近咸阳宫,胆敢越界者,杀无赦。”冯去疾的命令很果断,但单洪却犯难了,他略显为难,犹豫片刻,还是说道:“可是丞相大人,前天,您已经抽调了禁军五千兵力,此时,我手里没有这么多人啊!” “砰”冯去疾猛拍桌案,他不悦呵斥道:“抽调兵力运送粮食,赈济灾民,你有怨言吗?” “末将不敢。”单洪起身,看着冯去疾,嗫嚅道:“不瞒丞相大人,我手里此时,只剩一千二百兵力,若是临时抽调,恐怕只能从骊山调兵了。” 冯去疾见单洪的确没有多余的兵力,只得低头沉思,从骊山调兵,这绝对不行,一旦骊山动//乱,后果不堪设想,如此想着,冯去疾的目光落在了奋威中郎将邓武身上,思考片刻,冯去疾笑道:“邓武,你手里有多少兵马?” 邓武见冯去疾问起,只得拱手道:“回丞相大人,我手里有五千兵力。” 冯去疾听后大喜,他刚要开口,邓武却先一步说道:“可是章少府临走之前吩咐,没有少府手谕,任何人不得调动一兵一卒。” 冯去疾不听犹可,一听之后,火冒三丈,他不由起身斥道:“任何人不可调动一兵一卒?难道你不知道,陛下临走之前,让我全权负责治理咸阳,我手里有生杀大权,杀死一个中郎将如碾死一只蚂蚁,你不怕吗?” 邓武见冯去疾如此说,只得苦笑摇头,抱拳道:“既然丞相大人执意调兵,我邓武愿听安排。” “孺子可教。”冯去疾起身,长出口气,令道:“你即刻拨两千兵马给单洪,让他率军入宫戍卫,其余兵力,随我们前往云阳接驾。” 众人齐声唱诺,纷纷跟随冯去疾向外行去。 。。。。。。 云阳城外,数千秦军高举军旗,在风中列阵,数百名留守咸阳的官员依次而列,不远处,宽宽的驰道上,已经开始出现秦军的斥候,在他们之后,便是十万开道的先锋部队,他们已开始66续续,从直道向南继续行进。 在不远处,终于出现了始皇帝的中军,高高的纛旗,宏伟的銮舆,铮亮的斧钺和威武的战车,部队缓缓前行,冯去疾看到銮舆后,立刻扬手,城楼上,响起了轰鸣的战鼓声和低沉的军号声。 “臣冯去疾,叩见吾皇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冯去疾率先跪下,身后,百官和军队呼啦啦,一起跪了下来,这时,銮舆与冯去疾等相距已不足百步,只听不远处,赵高朗声喝喊:“众卿平身。” 众人谢恩,这时,冯去疾走到銮舆前,行礼之后,问道:“臣求见陛下。” 一旁,胡亥拉下脸,呵斥道:“父皇龙体欠安,岂是尔等可以打扰的?还不退下!” 冯去疾碰了一鼻子灰,不得不回身上马,远远的跟着銮舆,大部队浩浩荡荡,从云阳县穿城而过,向西面的甘泉前殿行去,在那里逗留数日,部队将会绕过郑国渠,赶回咸阳。 甘泉殿,章邯亲自部署兵力,将大殿四周把守严密,冯去疾临时调派的兵马被替换,虽然大家对此极不满意,也有不少人开始产生怀疑,但胡亥已将军权牢牢掌控手中,又有赵高,李斯和章邯的强势辅佐,也就没人敢擅闯寝宫。 此时,寝殿内一股恶臭扑鼻,始皇帝已经面目全非,其丑无比,众人虽然身在外殿,却也能够闻到这股令人窒息的味道,但大事未成,只要扶苏自刎的消息一天不能传来,众人就一天不敢公布始皇帝驾崩的消息。 胡亥在殿中踱步,他这几天已经无心再宠幸美人,生死攸关,胡亥也变得谨慎起来,如果扶苏不肯就范,事情恐怕会变得棘手,一旁,赵高也在思考此事,他没有十足的把握,这件事,只能听天由命。 看着胡亥焦虑不安,赵高走过去,拱手道:“殿下不必担心,臣已安排妥当,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赵高虽然这样安慰胡亥,可他自己心中,却已忐忑不安,不久,章邯走入大殿,快步而来,在他身旁,跟着一个身穿灰色衣服的人,待那人走近,赵高认出,来人是程乐,此人能活着回来,说明事情已经有所进展了。 果然,章邯还没有走到众人面前,便已大笑道:“殿下,有好消息了。” 章邯来到近前,给程乐递个颜色,程乐上前,给众人行礼,这才汇报道:“公子扶苏,已经领旨自刎,内史蒙恬,只愿交出兵权,不愿自刎,奴才已经把他徙押在阳周县监狱,留下百人看押,可保万无一失。” 听到这个消息,所有人都长出口气,心中的担心一扫而空,李斯在旁,不禁仰头大笑,这时,赵高走到程乐面前,轻拍他的肩膀,笑道:“辛苦你了,我会重重赏你。” “谢大……大人”程乐话没说完,一把锋利的匕刺向了程乐的心窝,程乐捂着心窝,吃惊的看着赵高,向后退了两步,殿内所有人都被震惊了,这时,赵高冷笑着说道:“你知道的太多了,安心去吧,我会照顾好你的家人。” 程乐吞吞吐吐,想要说话,却因失血过多,很快倒地身亡,这时,赵高看向一旁的李斯和章邯,沉声道:“李丞相,你即刻去安排丧事,章少府,你即刻调兵入宫,以保无虞。” 二人已从刚刚的惊愕中缓过神来,此时听到赵高安排,都不约而同的拱手领命,转身离去了,赵高又看向一脸惊愕的胡亥,不由笑道:“殿下,你这几天准备登基吧。” 自己梦寐以求的皇位近在咫尺,胡亥感觉一切都像做梦一样,刚刚程乐的死已经不重要了,似乎,只有达成目的才最重要,看着赵高,胡亥满意点头,指着赵高笑道:“本公子登位,不会亏待赵大人的。” 两人皆仰头大笑。 清晨,赵高在甘泉前殿召集所有文臣武将,将一个不幸的消息告知大家,始皇帝于昨天夜里,病重驾崩…… 始皇帝驾崩的消息很快传遍全国,各地谣言四起,说始皇帝本想传位扶苏,只因扶苏不再咸阳,被胡亥篡夺,这个风//波越演越烈,但没有人知道,扶苏已经自刎。 秦始皇三十七年八月初,胡亥再众臣的拥立下,登上了皇位,史称‘秦二世’并封赵高为郎中令,其余人官职不变,宣告天下,半月后为始皇下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