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贼》 上架感言 刚刚回到家,突然接到长河老大的电话,这本明贼,要上架了。 说实话,有点突然,但想想又很正常。 从1月1号发书到现在,已经50万字了。 两个月,50万字,也不算少了,说明小船真没有偷懒…… 这并不是小船在纵横的第一本上架书,原本,小船以为可以很淡定, 但事实却是,我真做不到。 非常紧张,非常的紧张。 因为这本书成绩并没有想象的如意,虽然小船经过了精心的准备…… 但小船之前也说过,是男人,总要面对,逃避也不是办法。 是骡子是马,总要拉出来溜溜才知道。 小船会拼命好好写,兄弟们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捧个人场。 当然,如果有能力,小船还是恳请能支持小船一个正版的订阅,这对小船很关键。 是所有一切的基石。 还是那句老话,说一千遍,不如踏踏实实做一遍。 今天,没有意外,小船必定要好好爆发一下的,没有上限。 明末可以说是一个最好的时代,也是一个最坏的时代。 数不清的英雄、枭雄,还有汉奸,走卒,红颜。 成功者必定有其可取之处,失败者必然也有很多失败的原因。 诸多因素交汇,汇聚成了更多的理由。 但事实是,汉家英杰,在这个时代,并没有足够的能力,绽放出力挽狂澜的光彩。 这是历史的局限性,也是华夏民族的悲剧。 小船写这本书之前,被太祖点过名的帝王,小船基本上仔细研究了一遍他们的生平。 秦皇汉武,唐宗宋祖,包括后来的成吉思汗,老朱,成祖,每个人的成功,都有固定因素。 其中有一个很关键的因素,就是性格。 如果性格不够坚韧,即便是含着金汤匙出生,也没有太大作用,到头来还是为他人做了嫁衣。 就像是光武帝,屡战屡败,却屡败屡战。 正如他的名言,‘仕宦当做执金吾,娶妻当娶阴丽华。’ 执金吾是汉朝官职,相当于京畿总管,阴丽华,是当年他认为最美丽的女人。 事实上,最后他都做到了。 所以,人一定要有梦想,当然,最关键的,还是一定要朝着梦想去不断努力,要脚踏实地去做。 正如孟子言,‘五百年必有王者兴’。 这是自然的规律,也是历史的必然。 最后,千言万语汇成一句话,小船需要订阅支持,恳请有能力的朋友,支持小船一个订阅, 小船会用更稳定的质量,更多的更新,回报一直支持小船的兄弟姐妹们。 请假一天 今天偷个懒,明天补上…… 跪求一切支持,小船多谢!!! 分享一首诗和几句心里话。 老将行 少年十五二十时,步行夺得胡马骑。 射杀中山白额虎,肯数邺下黄须儿! 一身转战三千里,一剑曾当百万师。 汉兵奋迅如霹雳,虏骑崩腾畏蒺藜。 卫青不败由天幸,李广无功缘数奇。 自从弃置便衰朽,世事蹉跎成白首。 昔时飞箭无全目,今日垂杨生左肘。 路旁时卖故侯瓜,门前学种先生柳。 苍茫古木连穷巷,寥落寒山对虚牖。 誓令疏勒出飞泉,不似颍川空使酒。 贺兰山下阵如云,羽檄交驰日夕闻。 节使三河募年少,诏书五道出将军。 试拂铁衣如雪色,聊持宝剑动星文。 愿得燕弓射大将,耻令越甲鸣吾军。 莫嫌旧日云中守,犹堪一战取功勋。 ------- 这是唐代大诗人王维的一首诗,也是小船非常喜欢的一首诗。 这里面,有诸多经典的名句,不论是明志还是各方面。 在这里,小船不去分析这首诗的背影,就单是解析诗本身的意思。 先不说小船最喜欢的一句,‘一身转战三千里,一剑可当百万师!’ 其中有一个比喻,非常令人心酸,但却又无比的现实。 卫青和李广。 ‘卫青不败由天幸,李广无功缘数奇’。 这是为什么? 想必,很多朋友已经看明白。 卫青是皇亲国戚,而李广算什么? 但李广在民间的推崇,却要远远胜过卫青。 比如说,某个人箭法精准,都会被封为‘小李广’之类。 说到底,老百姓的眼光是雪亮的。 再说这首诗的含义。 简单一句话概括,‘任你虐我千百遍,我却待你如初恋。’ 好吧。 在此时,此地,小船基本上也是处于这个状态。 为什么写这本明贼,可以说是小船矫情吧,但也是一种寄托。 明末大家都太了解了,小船也不多说。 但每个人,都有每个人不同的眼光。 有些书评区的留言,很多朋友说的很尖锐,也是正确的, 但也有很多朋友,只究其一个方面。 但事实到底怎样呢? 多种原因作祟,恐怕已经没有人能说清楚了。 小船会以小船自己的角度,从猪脚的视野,解析这个问题。 如果你觉得还可以,可以友好探讨。 如果你觉得不对,喷我也没关系。 有深度、小船觉得差不多的,小船会尽力解答。 但如果只是乱喷,小船就不去理会了。 其中有几个最尖锐的问题,小船简单说下。 1,毛和袁。 这个每个人角度不同,小船尽量在书中分析,就不多言了。 2,孙承宗和关宁。 这也是所有喜欢明史朋友的最痛。 老孙这样做到底对不对? 但历史证明,他失败了,而且败得很离谱。 那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原因有很多方面,但小船揣测,当然,仅是一家之言,至少七成吧,应该在政治方面。 3,阉党、东林,朝廷内部。 这东西,更复杂了。 小船只能尽力以猪脚的视角,从书中侧面表达。 毕竟,小船是要吃饭的,万一被和谐,那真跪了。 抛却这些复杂,明末其实还有更多的是好的方面。 比如大航海时代的开启, 比如资本主义萌芽, 比如芳名远播后世的各个美女。 实际上,这些美女之所以芳名流传千古,很大的一个原因,她们都是悲剧。 当然,科尔沁的那个最大赢家例外,恐怕,也没有多少人喜欢她。 小船不喜欢悲剧,所以,兄弟们大可不必担心。 哎,说着说着就多了。好吧。 言归正传。 小船在这里恳请有能力的朋友,能支持下小船的正版订阅。 这个是所有一切的基石,也是对小船最强有力的支持。 熟悉的朋友都了解,小船的更新还是可以保障的。 只求兄弟们赏小船一颗烟抽。 ……但现在恐怕最便宜的烟也得六七块吧,一天不到3毛,小船只能抽大半颗…… 没有能力的朋友,也请点击一下本书,轻轻收藏一下。小船同样感激不尽。 人心都是肉长的。 小船这么卖力,虽然人穷脸丑,但人品好啊!对不…… 跪求兄弟们能给小船一点力所能及的支持。 不要像是飞将军李广一样,一身戎马,战功赫赫,却留下千古的遗憾。 再者,你花钱看了书,喷起小船来才更有快感不是? 说说小船的人生吧。 小船年轻时,是以第一名考上的高中。 但后来…… 兄弟们也能猜到,路走弯了,浪费自己最大的优势。 甚至一直十几年过来,小船一直都没有纠正过来。 后来混在艺术学院上了4年,别的没学到,唯一的好处,就是娶了个媳妇,媳妇又给小船生了个大胖小子…… 但现在,小船高不成、低不就,生意面临着极大的困境。 即便是写书,在纵横好几年了,还是末流写手,哎。 小船每天忙的跟狗一样,无数次夜里惊醒,暗叹自己,为什么没有把握好青春?现实,为什么又这么残忍? 但痛苦过后,一切还是得回归现实。 男人,就要坚持!就算刀山火山,也得趟过去! 正如那句诗,‘莫道人生长似梦,丈夫何事可萦怀?’ 好吧。吐糟到此结束! 最后! 千言万语汇成一句话! 跪求订阅!订阅!订阅!订阅!!!!! 小船和小小船跪谢。 第1~章 沈阳城 ~~~~~~~ “元庆哥,这,这些狗鞑子,他们,他们真的会攻进城里来吗?” 沈阳城高耸的城墙上,寒风凛冽,依稀还夹杂着细碎的小雪。远处,尽是层峦叠覆的各色旌旗,一眼根本望不到边际,尤其是最中央一杆隐约可见的明黄色旌旗,格外的刺眼,那正是后金之主、老奴努尔哈赤的王旗。 青灰色的城墙垛口边,一个身材矮瘦的少年,用力的将要流出来的鼻涕,抽回了鼻孔里,有些颤抖的看向了身边被称作‘元庆哥’的高大青年,不知道是太冷,还是心中太过惊惧。 李元庆眼睛习惯性的微微眯起,看向了不远处的后金营地,嘴角边忽然露出了一丝淡淡的冷笑,“顺子,不会的。沈阳城城高墙厚,又有我大明数万大军镇守,这些狗鞑子除非是插上了翅膀,否则,怎么可能攻的进来?” “呃?那就好,那就好。对了,元庆哥,这些狗鞑子真的是三头六臂的怪物么?” 这叫顺子的少年不过只有十五六岁,他显然并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李元庆缓缓笑了笑,刚要开口,心口处却一阵绞痛,咳嗽几声,咳出了几丝带有鲜血的浓痰。 顺子赶忙扶住李元庆的身体,“元庆哥,你伤还没好利索,小心一点。咱们先歇会儿吧。” 李元庆摆了摆手,有些吃力的靠在了垛口上,极目远眺向不远处四散开来的后金营地。 事实上,李元庆并不是真正属于这个世界的人,而是一个来自500年之后的灵魂。 后世时,李元庆常年混迹在华夏南方广袤的口岸线上,是一名颇具实力的玩药材的期货商人。 十六七岁,李元庆就从鲁中山区的老家里跑到特区,辛苦打拼了十几年,一路艰难攀爬向上,事业正进入了蓬勃的上升期,与那位华南师范大学的女博士的婚期,也正式被提上了日程。 但谁知,陪几个客户一场宿醉之后,一切~,却换了模样。 眼下,正是大明天启元年三月十二日。 刚刚过了冬,老奴努尔哈赤便等不及了,几尽举后金全族之兵,近十万成年青壮,号称二十万大军,对大明发动了春季攻势。 而这第一站,便是辽地的腹心----沈阳城。 李元庆虽是最底层的草根出身,文化程度有些上不了台面,但他那位娇媚可人的未婚妻,却是历史系的高材生,爱屋及乌、耳濡目染之下,李元庆对明末的历史,也多少有些了解。 虽然仅是一些皮毛,但对整体的形势,李元庆的心里,却是有着清晰的认知。 后世的历史已经证明,不论是辽东巡抚王化贞,还是经略袁应泰,对于此次后金的春季攻势,都没有太好的应对策略。 沈阳城的失守,只在朝夕之间。 原本,李元庆也想过赶紧逃离这是非之地,只可惜,此身不过只是一个最底层的大头兵,之前,又在与人斗狠时受了重伤,想走也走不了。 后世时,虽处于和平年代,但李元庆吃饭的行当,却是比真实的战争更加残酷,稍有不慎,小命搭上都是轻的。一路走来,这样的例子,李元庆身边早已经不知凡几。 但~~,老话说得好,危险越大,机会却也就会越多。 后世李元庆之所以会选择这个‘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买卖,就是不甘于平凡,不甘于廉价出卖自己的劳动力,一辈子浑浑噩噩,活不明白,正如当年陈胜吴广在大泽乡之高呼:“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明末是乱世,但同时,却也是华夏历史五千年来最重要的一个节点。 甚至,没有之一。 进,可奠定数百年霸王基业,退……后世的历史已经证明,辫子朝的消极影响,哪怕到了后世那个科技文明如此发达的年代,都不能完全清除。 不过,心中所念虽是甚多,但李元庆却深深明白,无论做什么,饭都要一口一口的吃,路都要一步一步的走,想要有所成,还是得先把握住现在。 按说,此时李元庆还是伤兵,本不应该上城墙上来守城,但后金大军的逼近,整个沈阳城,早已经是风声鹤唳。 李元庆的顶头上司、贴队官李凯旋哪里还顾得上这许多,只要是还喘气的,全都拉到了城头上,号称要‘城在人在,城亡人亡。’ 小胳膊怎的拧得过大腿? 最底层出身,李元庆对此自然是深有体会,适应环境的能力,也是远超常人。 只是,看看身边这一个个衣不蔽体、瘦弱不堪,小心躲在城墙后避风的大明士兵们,李元庆的心底里已经凉了大半截。 不过,有失必有得。 李元庆此时这具身体虽然有伤,但身材高大强壮,充满了力量,武艺不凡,且只有20岁,在这方面,比后世每天‘久经考验’的李元庆,要强出不少。 这主要是这具身体的前任主人,自幼便是孤儿,从小就好勇斗狠,天大地大,吃饱肚子最大,为了区区一块肉,追过鸡,撵过狗。跟人干架?那简直就连毛毛雨都算不上。 也正因为如此,他的身体条件,远超常人。 这也是李元庆重生这半个多月以来,最重要的收获。 “都他娘的给爷提起精神来,鞑子冲进来,谁他娘的也跑不了。” 这时,贴队官、百户李凯旋带着几个家丁,快步走了过来。 李元庆身边的士兵们,顿时犹如老鼠见了猫一般,忙纷纷在寒风中站起身来,恭敬有加。有几个病恹恹的、看着快要断气的老头子,即便无法站起身来,也赶忙对李凯旋行注目礼。 李凯旋很满意众人的态度,有些高傲的瞟过四周,他这一亩三分地。 对他而言,就如李元庆之前对顺子所说,沈阳城城高墙厚,粮草充足,又有数万大军镇守,鞑子不过就是想来打秋风,周边的小村子、小镇子,已经足够打发他们这帮‘叫花子’了。 “中午稀粥管够。等杀退了鞑子,大人说不定还会赏你们些肉汤喝。”李凯旋说着,对着城中方向拱了拱手,不知道是哪位大人。 城头上的‘丐帮成员’们不由大喜,忙纷纷拍起李凯旋的马屁,“谢谢大人。” “谢谢李头。” “李头您放心,只要有肉汤喝,俺们肯定会卖命的。” 看着身边这一张张充满希冀的脸,李元庆微微错开来了目光,长长的吐出了一口浊气。 很快,就在空气中凝结成一股白烟,转而又消散不见。 这个时代,已经进入了小冰河期,天气比后世要冷的多得多,还经常下雪,且并不是那种健康的大雪,而是有些类似于后世藏区灾害性质的冰雹和雨夹雪。李元庆重生这半个多月,已经连着下了三场‘雪’。 此时,李元庆还好些,身上还有件破棉袄,外面套着破败的鸳鸯战袄,勉强还能遮风挡寒,但身边这些人,除了李凯旋和其他几个家丁还有人样,衣衫完好、铠甲齐全,其余之人,怕真是连狗都不如。 狗还有一身毛御寒呢。 这时,李凯旋正好看到了李元庆这个小动作,不由一笑,“李二愣子,伤好的怎么样了?敢不敢杀鞑子?” 或许因为是本家,又或许是李元庆身手不凡,李凯旋并没有像是对普通的‘丐帮成员’们一样,颇有些高看李元庆一眼的意思。 李元庆忙一笑,讨好的道:“谢李头挂念。小的伤已经好了不少了。只要鞑子敢上来,小的定要砍几个鞑子脑袋。” 李凯旋没想到一向楞的如同倔驴一般的李元庆居然会开了窍,也会说讨人喜的话了,不由哈哈大笑,“好。李二愣子,只要你砍了鞑子的脑袋,我一定为你向上头请功。” 李元庆刚要说些讨好的话,这时,对面的后金营地方向,却响起了惊天动地的马蹄声。 沈阳城四面平原,加之此时寒风肆虐,这‘哒哒哒’极有旋律、犹如山崩地裂般的马蹄声,就像天雷一般,清晰的传入到每个人的耳朵里,每个人的神色,也都有了明显的变化。 “日他个姥地,狗日的鞑子还真要攻城吗?” 李凯旋的脸色也有了些不自然,但毕竟是上位者,他很快就调整了过来,高声道:“火油、金汁烧开,礌石滚木都准备利索。他娘的,狗鞑子敢上城来,给老子往死里招呼。” 但他说着,却是快步朝着不远处的阶梯旁走去,“赶快干活。老子去那边看一下。” 李凯旋很快带着家丁下了城墙,不知所踪,城墙这边迅速运转了起来,有去抬礌石滚木的,有去烧金汁的,城墙底下的民夫们,也迅速忙碌了起来,把各种物资,搬到城头上。 李元庆也来到了一口大锅前,往底下塞上了一把柴火,取出火石,小心点燃。 金汁,名字倒也好听,但实际上,却是各种大粪混合成的汁液,简直是奇臭无比。 这东西烧开了之后,味道更加刺鼻,如果浇到了人的身上,依照现在这个时代的医疗条件,后果自是可想而知。 甚至,直接毙命,也不是没有可能。 “元庆哥,这,这金汁太臭了啊。咱们去那边抬滚木吧。” 顺子大名张三顺,是李元庆早年的邻居,家里大哥、二哥饿死的饿死,病死的病死,此时,他家里只有他老娘和一个还没有出阁的姐姐,一直视李元庆为大哥。 前身的李元庆虽然好勇斗狠,但因为是邻居,加之张三顺的姐姐张芸娘的关系,平时对张三顺照顾有加,很多时候,张三顺也能跟着李元庆吃口饱饭,算是李元庆在这个世界唯一的小弟和朋友。 此时,听到张三顺这话,李元庆却摇了摇头,“顺子,跟着我,不要乱跑。” 张三顺见李元庆说的郑重,也不敢再耍小孩子脾气,忙捏起了鼻子,小心跟在了李元庆身边。 此时,大锅里虽然恶臭扑鼻,但火光烧起来,却是驱散了凛冽的风雪,带给人浓浓的暖意。 而李元庆心里虽然还并没有确切的计划,但要逃跑,这是肯定的了。 太祖有句名言,‘保存自己,才能更好的打击敌人。’ 此时这种状态,沈阳城是绝对守不了的。 ‘出师未捷身先死’? 李元庆可不是傻子,绝对不会为了那几碗怕是没有半片肉的肉汤,搭上自己的小命。 金汁虽臭,但这里有火光,很是温暖,身边自有民夫抬来柴火,李元庆和顺子只需要烧柴就行了,这可以在最大程度上,保存体力,随时应对各种变动。 很快,随着震耳欲聋的马蹄声节节逼近,在城墙下面广阔的土地上,已经可以依稀看清后金军的战阵。 旌旗之下,他们人人骑马,加之老奴所谓‘八旗’的关系,各色旌旗五颜六色,随风招展,简直就像是杂耍的马戏团一般。 但李元庆却并不敢小瞧他们半分,在这个时代,他们是整个东亚地区最强力、最凶残、也最具有战斗力的强盗性武装集团。 随着后金军战阵越来越近,这时,城内方向,也传来了阵阵极具震撼力的擂鼓声。 不多时,城墙下忽然一阵激烈的马蹄之声,李元庆忙回头一看,正见一员银盔全甲大将,带着密密麻麻的一片精锐骑兵,已经来到了城门口。 “他们这是要出城作战么?” 李元庆不由猛的一个机灵,片刻已经明白过来,心中不由大骂,“糊涂啊。这种时候,怎么能出去啊。” 但李元庆毕竟不是沈阳城的总指挥,这种时候,他能说什么、又能做些什么呢? 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城门大开,这员大将带着千余精锐骑兵,如同高傲的斗士一般,蜂拥朝着城门外涌出去。 **************************************************************** 新年新气象,小船新书上传,跪求一切支持。 第2章 大厦倾塌 ~~~~~~~ 按道理,临战之前,本不该‘涨他人志气、灭己方威风’,但李元庆毕竟是穿越者,对于此次明军颇有些贸然的出击,李元庆的心底里,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很快,“咚咚咚……”伴随着身边几个城门楼子上、鼓手拼命的擂鼓声,这些明军骑兵已经冲到了城门外的空旷处。 让李元庆稍稍安心的是,这些明军骑兵并没有无脑的直接冲向后金军战阵,而是在城门外停住脚步,整顿阵型。 不论前世还是今生,李元庆都没有真正战争的经验,加之学历问题,连军训的经验都没有过。 但李元庆后世却有几个军人出身的客户和朋友,与他们混的极熟,在酒桌上,他们总是会感慨的回忆自己的峥嵘岁月,慢慢的,李元庆也被感染,有时间也会陪他们去打靶,甚至,去深山老林里撒欢,军事素养,也慢慢培养起了一些。 此时,李元庆虽然无法预测这些明军骑兵的战斗力,但仅看阵容,就比自己这些‘丐帮成员’们,强出百倍。 他们人人披甲,手中钢刀、长枪锃亮,鲜红的红缨随风摇摆,颇具震撼力。 这时,银甲将领猛的抽出自己腰间的宝剑,高呼一声,“我大明-----” 这些骑兵们同时高呼,“威武!”“威武!”“威武!” 银盔将领哈哈大笑,“儿郎们,走,随我杀贼啊。” 说着,他一马当先,快步朝着前方冲过去。 瞬间,千余骑兵犹如一股量子聚成的洪流,直奔前方的后金军战阵冲过去。 李元庆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 后世的史书上,总是言,明军见到后金军,只会望风而逃,从来不敢跟后金军正面对战,一直到满清立国,入主中原,明军,甚至包括整个汉民族,几乎就没有过胜利的经验。 但此时,这些明军骑兵们,哪怕他们莽撞,但这种一往无前的汹汹气势,却让李元庆胸腹中的火焰,也被点燃了。 狗日的奴才文人,谁他么说的汉家无汉子? 这时,李元庆身边有嘴快的士兵不由大呼着赞叹,“这是贺世贤、贺总兵的精锐家丁啊。他们出城杀鞑子了。” “希望菩萨保佑,保佑贺总兵旗开得胜啊。” “……” 身边说什么的都有,但李元庆却并未理会,只是牢牢的注视着这股明军骑兵的动向。 面对着明军的出击,很快,后金军那边也有了反应,一群骑兵顶了上来,双方很快便混战在一起。 虽然战场在城外两里开外,但李元庆站在十几米高的城墙上,倒也可以勉强看清战场局势。 贺世贤麾下的家丁骑兵十分骁勇,不多时,就将这股后金军杀的节节溃散,狼狈不堪。 城头上的擂鼓声也开始越来越急,身边欢呼声一浪高过一浪,贺世贤其部的骁勇,让所有人,都感觉到了胜利的希望。 但李元庆心底里,却忽然涌上了一股莫名的不安。 史书即便有夸大,但后金女真的先祖们,从几岁就开始骑射,这可不是作假的,他们难道真的就这么点战斗力么? 被千余骑兵一冲就垮了? 这时,一阵寒风掠过,李元庆不由猛的一个机灵。 不对啊。 这些后金骑兵,并不像是女真人的装束打扮啊,他们,他们好像是‘叫花子’蒙古人啊。 但还没等李元庆思虑完,战场上局势陡然一变,不知在何时,在贺世贤部的两侧,有两股鲜衣怒马的骑兵,已经迅速包夹了过来。 虽然距离的太远,李元庆看不清这些人的相貌,但只看衣服打扮的配色,他们明显与刚才的蒙古人不同。 瞬间,两侧的这两股后金军骑兵已经冲杀进战阵,贺世贤部明显陷入了慌乱。 大概也就坚持了不到一刻钟,明军骑兵就已经开始蜂拥朝后退却,明显已是不敌了。 但这些后金军骑兵却是分外狡诈,他们看似放开了明军背后、沈阳城方向的一个口子,却是有精锐从口子两翼不断掩杀,片刻间,李元庆至少看到了几十名明军骑兵坠马,惨死在后金军的屠刀下。 这时,城墙上已经乱作了一团,众人都是目瞪口呆,根本想不到,好好的形势竟然会这般急转直下。 沈阳城虽处在辽地,却是在辽地腹心,与女真部活动的老巢赫图阿拉,还有着相当的距离。 大明虽前有萨尔浒、抚顺开原之败,但后金军的兵锋,却从未掠到过沈阳城下,沈阳城方面,也并没有足够的预备措施。 加之与后世不同,沈阳并不是辽地的治地,包括经略袁应泰、巡抚王化贞,都不在这里,而是在辽阳和广宁,这直接指挥权,又多了几百里的间隔。 “糟了,贺总兵好像,好像撑不住了啊。” 终于有人忍不住,把这句话说了出来。 城头上顿时如丧考妣,简直犹如世界末日。 李元庆的脸色也有些发青,紧紧攥住了拳头,指甲都陷入到了肉里。 这时,城门里却又响起了骑兵的马蹄声,李元庆猛的回过了头,正看到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将领,带着一群骑兵,急匆匆赶了过来,他明显心急如焚,大呼道:“快开城门,某要去救贺总兵。” 城门守军不敢怠慢,赶忙打开城门,让这些骑兵鱼贯而出。 他们也顾不得整队了,急匆匆就朝着战场方向奔过去。 ………… 对面,前辽东‘土霸王’李成梁的干儿子、现后金大汗老奴努尔哈赤,正骑在一匹神骏的黑色宝马之上,被数十个八旗将领簇拥着,戏谑的看着沈阳城门的方向,嘴角边,不屑的冷笑着。 “贺世贤蠢,想不到,这尤世功,比贺世贤更蠢。这沈阳城,已在吾毂中矣。谁人愿为吾拿下这两只蠢贼?” 刚刚归降的大明原抚顺总兵,现在是努尔哈赤女婿的抚顺驸马李永芳忙率先上前讨好道:“大汗,奴才愿率兵前往,为大汗手刃两只蠢贼。” 二爷代善、五贝勒莽古尔泰、以及努尔哈赤的侄子和硕贝勒阿敏,忙也齐声道:“父汗,儿臣也愿往。” ‘八仔’皇太极犹豫了一下,小心打量了一下努尔哈赤的脸色,也道:“父汗,儿臣也愿往。” 努尔哈赤似乎有些不满皇太极的迟钝,但此时他心情大好,并没有理会这个细节,大笑道:“既如此,你们人人有份。去吧。” “谢父汗。” “谢大汗。” 很快,几部不同颜色的洪流,迅速朝着随后而来的尤世功部,包夹过去。 ………… 沈阳城头上,从贺世贤出城的那一刻起,李元庆就已经意识到了形势之不妙,而尤世功部随后而出,更是让李元庆心神欲碎。 但越害怕什么,往往就越来什么。 不到一个时辰,有溃兵退回到城门外,泣血般哭喊道:“贺总兵和尤总兵,都,都阵亡了。” 城头上瞬间一片哗然,简直犹如天崩地裂一般。 这时,李元庆也弄明白了,沈阳城的主要防守力量,就是指望着贺世贤和尤世功,但此时,还没真正开战,脑袋已经被人削去了大半,这仗还怎么打?这城还怎么守? 李元庆整个人也完全懵了。 第一次直面战场,李元庆还有些接受不了这个强度,刚刚还活生生、气势宣扬的两千多精锐骑兵,现在,就,就这么没了? 身边已经是鸡飞狗跳,有士兵已经忍不住,想要逃回家里,收拾细软,带着老婆孩子跑路了。 两个主将都死了,这城还守个啥啊。 看着身边乱作一团的众人,顺子也慌了,忙拉着李元庆的手,惊恐道:“元庆哥,咱们,咱们现在该怎么办啊?咱们也跑吧。” 虽说几近心神俱碎,但李元庆毕竟两世为人,加之从事行业的关系,很快,便强迫自己冷静了下来。 ‘每逢大事有静气。’这一直是李元庆的座右铭。 瞟过四周,李元庆缓缓吐出一口长气,“顺子,别慌,咱们先乖乖呆在这里。” “呃?元庆哥,咱们不跑吗?” 顺子还想说些什么,但看到李元庆冰冷的神色,他不敢再多话,身体却是下意识的靠的李元庆更近了一些。 此时,李元庆已经顾不得理会外面后金军的形势了。 古人言,‘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眼下这种事态,李元庆也不是孙悟空,没有三头六臂,在后金军的铁骑面前,他根本就没有任何反抗的余地。 但此时,跟着乱兵逃跑,却也并不是好选择。 贺世贤、尤世功两位主将虽然已经身亡,但城内的基层指挥系统却还存在,李元庆已经看到,有军官已经开始对己方的逃兵举起屠刀了。 这种混乱形势,如果硬要往里凑,那真是死了也白死。 李元庆此身纵然本领不凡,但也不能保证在这种混乱中逃出生天。 动不如静,静不如动。 此时,最好的选择,明显是前者。 果然,不出李元庆所料,混乱没有持续一个时辰,就已经被上头以血腥方式镇压了下来。 李元庆和顺子两人一直老实的呆在城头上,倒是没什么,但那些逃跑的士兵、民夫们,轻则缺胳膊断腿,重的小命已是不保。 有很多逃兵的尸体,根本来不及清理,就这样赤条条的如同垃圾一般,随意丢弃在可见范围内。 顺子毕竟是个孩子,哪里见过这种场面?唯唯诺诺的靠在李元庆身边,眼泪在眼眶里打着转,却就是不敢朝下落,眼眶都被手擦的通红通红。 傍晚,上头有了新命令下来,要各部各人牢守各自阵地,有敢乱动者,格杀勿论。 但李元庆已经看出来,从事发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两个半时辰,这格杀令现在才下达,已经镇不住场面了。 同时,这也反映出,守城的最高指挥者,不论政治、还是军事层面,都菜的可以。 而随着夜幕的降临,李元庆却开始变得精神抖擞起来,是生是死,能不能逃脱升天,就在今晚了。 *************************************************************** 第3章 谁为刍狗? ~~~~~~~ 晚饭是菜糊糊粥和干饼,或许是今日贺世贤、尤世功两元大将的身死兵败,让城内最高指挥者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粥和饼的分量都很足。 对于此,李元庆当然不会客气,招呼顺子,就是一顿狼吞虎咽。 身边士兵们也大都如此,只是,很少有人说话,各人都在想着各自的心事。 原本喧嚣繁华的沈阳城,此时,在漆黑夜色的笼罩下,却变得犹如一座死城一般。 旁边的盛着金汁的大锅,已经添了不知道多少柴火,红红的火光,驱散了夜晚的寒意,越来越多的士兵们,吃过饭之后,开始汇聚向这边。 这时,李元庆却不动声色的拉着顺子,小心翼翼的退到了黑暗的城墙阶梯前。 不论何时,人在遇到危险的时候,总是喜欢朝着光亮处逃去,殊不知,最安全的地方,是将自己隐藏在黑暗里。 这个时代的夜,比后世要黑的多,加之今天有细碎的雨夹雪,没有月亮,除了周围有几处高耸的火堆,其他地方,都是一种仿似黑洞般的黑暗。 李元庆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扫视过四周。 虽然重生已经半个多月了,但就像一直生活在城里的人,骤然来到了没有太多灯光的乡下,李元庆也很有些不适应,尤其是这种夜,简直伸手不见五指,逃跑的难度,无疑也要加大了不少。 今天原本兴致很高的贴队官李凯旋,也并没有再上城头巡视,明显,这老小子,心里也揣着算盘。 顶头上司都如此,更不要提,这些普普通通的‘丐帮成员’们了。 忽然,顺子低声道:“元庆哥,看那边,那边好像有人逃跑了。” 李元庆朝着顺子指的方向一瞥,果然,城墙下方,有几个黑影一闪,很快就消失不见。 沈阳城的防守机制,李元庆现在也弄明白了一些,城头上这些士兵们,或者说丐帮成员们,大都是无权无势的‘杂役’兵,也就是传说中的‘炮灰’,真正的将领和他们的家丁,则大都藏在城墙下更为安全的地方,真到有战事,不得不战时,他们才会到城墙上守城。 此时,这几个黑影,明显不是杂役兵,很可能是某位将领的家丁之类,否则,他们是很难退下城墙区域的,城墙阶梯底下,一直有人把守。 有着前身的记忆,李元庆对明末的家丁制,也有了一些了解,家丁基本就是将领的个人财产,往往能得到最好的照料和待遇,与主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再直白点,在明末,家丁并不是一个带有侮辱性的代称,而是颇向后世领导的身边人…… 原本,李元庆前身,也有过很多成为家丁的机会,只可惜,这厮好勇斗狠、桀骜不驯,许多机会,都被他浪费了。 此时,城墙下的这几个黑影,肯定不是自己逃跑,十有八~九,他们是得到了主人的示意啊。 ‘这些狗日的啊。’李元庆心中不由狠狠的啐了一口。 这他么不就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么?’ 有权有势的将领们已经开始准备后路,但像是李元庆这些最基层的大头兵,就只能生生的在这要冻死狗的城墙上等死啊。 李元庆的拳头都攥的‘咯吱’作响,但却强迫自己忍着,不能轻举妄动,“顺子,别慌。咱们先歇一会。” 顺子毕竟还是孩子,李元庆的任何决定,都会成为他的主心骨,此时,虽然他心里犹如被千百只猫挠抓一样,却也只得乖乖呆在李元庆身边。 时间静静的流逝,偶尔有几阵凄厉的北风掠过,夜,越来越深了。城中方向,灯火已经灭了很多,但兵败的消息,根本包不住,怕是早已经传到了城中各处,李元庆这些大头兵们没有选择,城中百姓们能有的选择,恐怕也绝不会多。 这时,旁边的城墙处,忽然闪过来几个黑影,竟自来到李元庆这边。 李元庆的神经一下子提起来,手已经摸到了自己粗糙的刀柄上。 来人却一笑,露出了一口大黄板牙,低声道:“别慌。李二愣,是我。” 李元庆眼睛微微一眯,很快就舒展开来,“强哥,您不在火堆那边暖和,到这冻死狗的地方来干什么?” 来人叫洪强,身材很矮,大概也就一米五几,却十分粗壮,典型的罗圈腿,是蒙古与汉人的混血,武艺不凡。 与李元庆一样,他也是贴队官李凯旋麾下的‘刺头’角色。 之前,李元庆与洪强没少干架,平时鲜有来往,也算是‘井水不犯河水’,李元庆这时也摸不透,在这个节骨眼上,洪强找自己干什么。 洪强笑着看了李元庆一眼,又扫视一下四周,见没有人注意到他们,低声道:“李二愣,看这形势,这狗日的城怕是守不住了。咱们得想个办法才行啊。” 李元庆微微一笑,不动声色道:“强哥有什么办法~?” 洪强笑眯眯看了李元庆一眼,“办法嘛。我倒真有不少。只不过,看二愣兄弟你选哪个了?” 两世为人,沉浮商海十几年,李元庆的心思,何等玲珑剔透? 瞬间,他便已经领会了洪强话中的深意,顿了片刻,低声笑道:“强哥,咱们弟兄,也算是不打不相识啊。兄弟我光棍一条,承蒙强哥您看得起,我愿跟着强哥混个前程。” 洪强不由大笑,只不过,黑暗中,他并不能完全放得开,让他本就丑陋的表情,更加狰狞,此时,说他像厉鬼,也毫不为过。 见李元庆上道,洪强靠的李元庆更近了一些,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低声道:“二愣兄弟,大金兵锋已经掠到沈阳城下,贺世贤和尤世功都死了,这城还守个屁啊。你我弟兄,都是大好男儿,为何要陪那些狗官送死?我已经得到秘密消息……” 听完洪强的话,李元庆的后心,竟然已经湿透了。 这些狗日的啊。 洪强竟然想邀请李元庆在今夜晚些时候,打开城门,迎后金军入城。 猛然间,李元庆忽然想起来,后世,在陪未婚妻闲聊的时候,佳人曾经对自己说过这一段,好像,沈阳城的城破,就是因为兵败之后,城中的蒙古内应,打开了沈阳城的大门,让后金军不费吹灰之力,就控制了这座堡垒般的要塞大城。 一阵寒风掠过,李元庆后心处,早已经一片冰凉,右手,死死的握着粗糙的刀柄,已经攥出了汗水。 这一刻,李元庆很想将洪强一刀了结,一脚踢下城头,喂了野狗,但理智却告诉李元庆,绝不能这么做,起码在现在。 洪强既然拉拢自己,某种程度上,这也是高看自己几分,因为自己身手虽然不错,但在明军中却并没有什么地位,没有前程。 想必,他之前也用了心。 加之之前辽东经略袁应泰的混账策略,因为小冰河期的关系,蒙古人比汉人更惨,袁应泰为了笼络他们,竟然让几部沈阳附近的蒙古部族,迁入了沈阳城中,与汉人百姓杂居。 此时,就在李元庆附近这段城头上,蒙古人的数量,绝不下十人。 在这个节骨眼上,如果李元庆说出‘拒绝’二字,用屁股想,李元庆也能知道后果。 自己和顺子,绝见不到明早的太阳了。“强哥,这事儿,您,您有几分把握?”李元庆并未立即表态,而是故作紧张的看向了洪强的眼睛。 洪强虽也不俗,但在心性方面,他哪里是两世为人的李元庆的对手? 一看李元庆这表情模样,他心里已经有了数,这李二愣子动心了,忙低声笑道:“放心吧。二愣兄弟。哥哥这里有万全之策。明天过后,哥哥保证你天天吃香喝辣……” 洪强说着,简单对李元庆叙述了一下晚些时候的计划。 李元庆脸上虽挂着笑,但心底里,早已经是死灰一片。按照他们的计划,这沈阳城,恐怕就算是大罗神仙,也回天乏力了。 上头已经有人被买通,虽然洪强并没有说是谁,但李元庆却明白,这一人或几人,他们的位置绝对不低。 这沈阳城,从根子上,已经是烂透了。 “强哥。这,这真是太感谢您了。您放心,我李二愣子也是铁打一般的汉子,到了时候,小弟绝不含糊。” 李元庆笑着拍着洪强的马屁,赤果果的表着衷心。 洪强到此时已经再无顾忌,与李元庆寒暄几句,就要离去。 这时,李元庆却是一把拉住了洪强的手,陪着笑道:“对了,强哥,小弟还有点小事儿,想请您帮个忙。” 洪强有些不满的看了李元庆一眼。 李元庆忙凑到洪强耳边,低声耳语了几句。 洪强愣了片刻,不由阴阴淫笑,“行啊。二愣兄弟,以前我还不知道,你还是个情种子啊。行。这事儿我给你兜着,你赶紧去办。记住,二更天,必须赶回来。” 李元庆忙拍着胸脯保证道:“强哥,您放心。小弟绝不会误了大金和强哥的大事。” ……… 有了洪强帮忙,李元庆和顺子离开城墙就简单了许多。 洪强让一个小弟领着李元庆和顺子,对底下守卫士兵说了两句,守卫士兵便直接放行了。 李元庆和顺子快速闪进了黝黑的巷子里。 顺子有些颤抖的道:“哥,哥,你,你真要跟那姓洪的干么?” 李元庆忽然回身看了顺子一眼,“顺子,你怎么想?” 顺子一愣,忙道:“哥,我,我啥也不知道。你,你跟谁干,我就跟谁干。” 李元庆长长的吐出了一口浊气,用力拍了下顺子的肩膀,并没有多说什么。 ***************************************************************** 新的一年开始了,小船也迎来一个新的开始。 熟悉的朋友都知道,小船对明史还是稍微了解一些的。 这本书,也算是酝酿了良久吧。 也算是小船而立之年的沉淀吧。 但结果怎样,还是要靠成绩来说话。 在这里,小船跪求诸位支持。收藏,红票,点击,都是对小船的巨大支持。 明末是一个精彩的时代,也是一个充满了悲剧色彩的时代。 红脸,白脸,英雄,懦夫,民族感,正义感,包括投机大师们, 给这个时代,带来诸多与众不同。 与南宋相比,后金和蒙古,根本不能相提并论, 但结果…… 好吧,这方面的分析,写一本书也绰绰有余,小船也不多费口舌了。 这本书规划,至少在500万字以上, 这也是小船之所以选择这个天启元年这个节点的原因, 新的一年,让我们大战一场吧。 第4章 逃命 兄弟姐妹们新年快乐,小船在这里提前预祝大家事业顺利,家庭美满,心想事成,幸福安康。 ~~~~~~~ 李元庆和顺子的居所,都在沈阳城东的泥巴巷。 一听这名字,大概也能猜到大概,没错,这里是一片连绵的棚户贫民区。 受到小冰河气候的巨大影响,大明,包括整个东亚地区,都是天灾不断,各种农作物大面积、大量减产,这对于大明这种封建农业社会来讲,打击量可想而知。 万历中期,由于张居正‘一条鞭’法的实行,加之祖宗留下来的底子,大明朝廷,对全国各地的灾情,尚且有一定的应对力度,但到了天启年,‘巧妇也难为无米之炊了’。 此时,入眼之处,皆是泥巴、夯土墙构架的破败房屋,脚下,因为寒冷的天气,泥地被冻得硬邦邦的,李元庆这破鞋子踩上去,很是硌脚,十分不舒服。 一路上,顺子数次想跟李元庆说话,但都被李元庆冰冷的眼神制止了,眼见此时快到家了,顺子再也忍不住,忙低声道:“哥,咱们……” 但顺子还没说完,李元庆忽然狠狠一个巴掌,竟自抽在顺子的脸上,恶狠狠道:“啰嗦个屁。要不是看在你姐姐的份上,老子削死你。快点,回去收拾东西。过了明天,天天跟着老子吃香喝辣。” 顺子委屈的眼泪都流了下来,但看到李元庆冰冷的脸孔,他一个字也不敢多说,赶忙快步朝前方家的方向跑过去。 看着顺子跑出十几步,李元庆这才不慌不忙,哼着小曲儿,朝着前方走过去,只是,在前面的拐弯处,李元庆的余光,却是悄无声息的朝后瞥了一眼。 ……… 李元庆的家是一座三间的小宅院,这是李元庆祖上留下来的资产,虽然不大,也是破败不堪,但在这沈阳城中,却也算得上是‘高富帅’有房一族了。 一墙之隔,就是顺子的家,只不过,顺子家虽然人口不少,但却只是两间的小宅院,十分低矮,而且正处在死角上,常年不见阳光,即便李元庆的家已经破败不堪,但与顺子家相比,却绝对算得上是‘豪华阳光套房’了。 因为是邻居,知根知底,加之李元庆也算是端着‘铁饭碗’的大头兵,顺子的老母亲,便有意将自己的女儿张芸娘,许配给李元庆做媳妇,也就是传说中的‘童养媳’。 张芸娘虽不甚出众,但胜在乖巧,身条也很不错,李元庆基本上也同意了这件事,只是,由于最近李元庆手头一直很紧,加之受了伤,这件事,便没有真正落实下来。 但两家人,基本上已经跟一家人差不多了。 顺子的老娘和张芸娘,也搬离了他们漏雨漏风的破房子,住到了李元庆家里,一方面,方便照料受伤的李元庆,另一方面,顺子的老娘也希望自己的女儿能尽快进入角色。 李元庆走进院子里,屋里还亮着灯光,顺子捂着脸蹲在一旁的炉子边,并没有同老娘和张芸娘说话,好像在生着闷气。 李元庆嘴角微微一扬,快步走进了房内。 “元庆,你,你和顺子,怎么在这个时候回来了?”顺子的老娘陈氏,虽然没有什么大见识,却颇善勤俭持家,只不过,现在这世道,她也没办法,只得指望着自己这个未来女婿了。 旁边,青涩的张芸娘,也在眼巴巴的看着自己。 李元庆一笑,“没事。回来办点事。” 说着,李元庆狠厉的看了顺子一眼。 顺子不敢看李元庆的目光,忙道:“哥,我,我啥都没说。” 此时这个时代,又是这般境况,对于顺子这种半大孩子,李元庆当然也不会讲什么民主、道理,稳住大势,永远摆在第一位。 李元庆朝顺子点点头,示意他赶快起来,对陈氏和张芸娘道:“婶子,芸娘,城外的事情,你们听说了吧?” 两个女人忙点了点头,陈氏道:“元庆,这天杀的哟,咱们该咋子办哟。” 张芸娘的大眼睛里也满是惶恐。 开原、抚顺之殇,或多或少,都传到了沈阳城里,对于后金鞑子灭绝人性的大屠杀,老百姓除了恐惧,还能怎么办? 李元庆眼睛微微眯起,片刻,又舒展开来,“婶子,芸娘,这方面,我已经有了安排。你们赶紧收拾下东西。跟我走。” 两家合一家,顺子毕竟是个毛都没长全的孩子,作为唯一的真正男人,李元庆的话,自然说一不二。 两个女人不敢反驳,赶忙去收拾东西。 李元庆大马金刀的坐在椅子上,刀不离手,闭目养神。 这种情形,在后世‘妇女能当半边天’的时代,恐怕想都不敢想吧? 有失必有得啊。 看着李元庆这冷漠表情,顺子也不敢呆在这里,赶忙去帮忙,娘仨一起,很快就收拾起了几个包袱。 虽然已经算能吃口饭的家庭,但两家合起来,也没有几件值钱的东西。 看到已经收拾利索,李元庆对着几人点点头,“你们等我片刻,我去方便一下。” 陈氏和顺子都没什么,但张芸娘的小脸上,却不自禁的浮现起了一抹晕红,对于将来的事情,母亲已经对她说了很多。 走进院子里,李元庆忽然回过头,对着顺子使了个眼色。 顺子一愣,片刻,也明白了李元庆的意思,忙关上了房门。 李元庆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来到院子一角,‘淅淅沥沥’放起了水。 夜空中,细碎的雨夹雪还在淡淡飘洒,只不过,与白天相比,风稍微小了些,但却更加寒冷。 放完水,李元庆哼着小曲,故意大声原地走了几步,但身体,却如同狸猫一样,悄无声息的攀上了墙头。 果然,在院门外不远,一个矮壮的黑影,正鬼头鬼脑的朝着院子里打探。 李元庆不由微微冷笑,这洪强办事倒也稳当。 心中只犹豫了片刻,李元庆心里已经下定了决断。 一瞬间,李元庆猛的从墙头上飞身而下,狠狠一拳,竟自砸向这黑影的太阳穴。 这黑影根本没有料到,竟然有人突然袭击,毫无防备,闷哼一声,软绵绵的倒在了地上。 李元庆一脚踩住他的脑袋,没有刀鞘的大刀,已经刺透了他的脖子。 一阵寒风掠过,一股淡淡的血腥味,迅速弥漫开来。 李元庆飞速将这矮壮男子拖进了院子里,关上了院门,将他丢到一旁盛东西的小胚屋里,飞速拔下了他身上的棉袄,揣在了身上。 将小屋破败的房门关死,李元庆快步来到屋外,对顺子道:“顺子,咱们走。” 顺子虽然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但毕竟好歹也是个大头兵,血腥味道,他还是闻到了,忙招呼老娘和姐姐,快步来到了门外。 看到李元庆腰间揣着的有些蒙古风的棉袄,顺子已经明白了大概,脸色不由有些不自然。 李元庆拍了拍顺子的肩膀,低声道:“顺子,我现在给你两条路,一,你带着老娘姐姐跟着我逃命。二,家里的东西都留给你们,你们自己想办法。” 顺子几乎没有思虑,忙道:“哥,我跟着你。” 李元庆点点头,微微一笑,“很好,顺子,你长大了。别愣着了,咱们走。” “嗯。”顺子一点头,赶忙招呼老娘和姐姐,快步跟在了李元庆身后。 ………… 虽然跟着洪强混,成功的几率会大上不少,只不过,李元庆并不愿出卖自己的灵魂,而且,上船容易下船难,无论何时,自己的命运,永远要牢牢把握在自己手里。 但此时这种状态,沈阳城又这么大,想要趁夜出城,根本就不现实。 李元庆却也不急,后金虽然强大,并且,已经掌控了完全的主动,但他们毕竟不是神仙,不可能面面俱到。 李元庆带着顺子母子三人,迅速来到了巷子口的一处文帝庙里。 这里距离沈阳城东墙和东门,只有不到一里的距离。 最关键的是,之前,这里是李元庆的一个落脚点,文帝庙底下,有一个地窖子,原本,已经荒废多年,但李元庆和顺子在几个月前,将这里收拾了出来,当做一个‘分赃的据点’。 入口,也修的很隐秘,并不在庙里面,而是在庙后面的一颗大树下。 四人钻进了地窖里,李元庆让陈氏和张芸娘先在这里休息,养足体力,自己则带着顺子,出来找点食物。 这个时代,对老百姓而言,能吃饱饭,简直就是一种奢望。 好在李元庆和顺子早已经轻车熟路,不过,这一次,李元庆并没有挑那些小门小户,而是对附近的一座大宅子的厨房下了手,可惜,收获并不是很多,只有七八个粗面的冷馒头,几条咸鱼,还有一丁点腊肉。 虽然不多,但在这个节骨眼上,已经足够了。 两人没有停留,迅速返回地窖,将食物每人分了些吃下,便窝在地窖里,静静等待时间的流逝。 地窖里很阴冷,但四人凑在一起,又有充足的食物,倒也没有太多大碍。 但很快,外面~~,就有了反应。 此次,后金军主要进攻的方向,是沈阳城的东、西两门。 大概在二更天刚过,东门率先有了反应,喊杀声一片。 李元庆让顺子三人留在底下,自己借着夜色,小心爬到树顶上观看。 这时,东门方向,早已经是一片火光,城门已经打开,守城士兵四散逃命,外面,隐隐有急促的马蹄声,朝着这边狂奔过来。 李元庆拳头都攥的‘咯吱’作响,但这种事态,他根本没有任何左右的气力。 不多时,后金先锋军已经冲杀进来,沈阳城,已经完全暴露在他们的兵锋之下。 李元庆很想趁这个时候,冲出城门逃走,在这个时候,后金主力还没有赶过来,应该是最佳时机。 但犹豫了片刻,李元庆还是放弃了这个想法。 枪打出头鸟。 前面没有人当炮灰,实在不智。 而根据李元庆的经验判断,后金军前锋入城之后,守卫明军的突围大潮,已经不远了。 将顺子三人招呼出来,四人小心翼翼的聚在大树后,随时待命。 果然,不出李元庆所料,随着后金军前锋控制了城门,守城明军的逃亡大潮,迅速成形。 数不清的人流,迅速汇聚向东门这边,向着外面逃之夭夭。 而后金军在这方面,明显有了经验和准备,他们并不理会这些悲惨的明军们,任其拥挤踩踏,放任他们离去,那些还处在混沌中的城中百姓们,才是他们真正的猎物。 眼见双方已经形成了短暂的默契,李元庆哪里还敢怠慢,让顺子照顾老娘,自己拉着张芸娘,四人混入人流,急速朝着城门狂奔而去。 **************************************************************** 第5章 陈继盛 ~~~~~~~ 沈阳是辽地大城,比之治地辽阳、广宁,都要大上不少,东门城门,也是极为宽敞敞亮。 但在此时,东门处却挤成了一窝蜂。 众人纷纷攘攘、大哭大叫,都想在第一时间,冲出沈阳城外。 但殊不知,这种情形下,越是混乱,速度也就越慢。 在后世时,李元庆有过面对灾难的经验,但在这个时刻,任何方法,根本行不通了。 后金军士兵就在城头上肆无忌惮的大笑着放箭,甚至,还有几个畜生,竟然直接站在城门楼子上对着人群撒尿。 在他们眼里,这些明军逃兵们,简直连蝼蚁都不如。 但形势比人强,李元庆就算极度不爽,却也没有办法,硬生生拉着张芸娘的小手,挤入了人流。 这个时候,任尔家财万惯,任尔是王侯公孙,统统没有用了,完全回归了人类最本能的状态。 谁的力气大,谁就能先挤出去。 而李元庆吃饱喝足,又养精蓄锐,本身力气就大,凭借着多方面优势,很快,就在人群中杀开了一条‘血路’,急急冲出了城门之外。 暮然来到说不出的宽敞地,李元庆不由想起了21世纪初,自己在特区挤回乡的火车时候的场景。 但这只是一愣神,后面人流越来越甚,李元庆也顾不得其他,拉着张芸娘就朝着前方跑去。 此时,虽然天色刚刚蒙蒙亮,但李元庆估计,后金军的主力,恐怕已经在路上了。 好不容易才逃离了沈阳城,李元庆可不想自己被那些野蛮的畜生当成战利品。 两人跑出几十步,张芸娘忍不住用力哭喊,“元庆哥,顺子,顺子和娘亲还没有出来呢。” 李元庆回头一看,以城门为中心,到处是四散奔命的人流,哪里有顺子和陈氏的身影? 事已至此,李元庆也顾不上这许多了,“芸娘,顺子他们一定会逃出来,这里太乱了,咱们不能在这里等,先跟我走。” 张芸娘忍不住大哭,却不敢违背李元庆的意思,被李元庆拉着,急速朝着前方狂奔。 直到两人冲出了一里多里,人群这才稀少了一些,不远处,宽阔的浑河,就像一道天涧,横在所有人之前。 好在,此时虽然出了冬,但东北地区天气极为严寒,浑河上都是厚厚的冰层,渺小的人类通过,没有太多大碍。 “芸娘,把这个穿上。” 两人来到一处小土丘,李元庆忽然在地上抓了一把黑土,用力抹在了张芸娘的小脸上,又将怀里揣的那蒙古人的棉袄,递给张芸娘。 除了刚才逃命时的牵手,这是李元庆第一次对张芸娘有如此亲密的动作,张芸娘小脸儿不由瞬间通红。 但这时李元庆哪里还顾得上怜香惜玉,狠狠在张芸娘的小屁股上拍了一下,“别傻愣着了,快穿上。” “嗯。元庆哥哥。”张芸娘这才反应过来,慌忙把这衣服套在了外面。 这棉袄虽然有些蒙古风,但大致还是偏向于大明服饰的风格,李元庆又抓了几把黑土,用力抹在张芸娘的身上,同时,拔掉了她的木钗,把她原本整齐的头发,弄得跟鸡窝一样。 这样暮然一看,别人也分不清张芸娘是男是女,倒像是个瘦弱的叫花子。 李元庆这才拉着张芸娘的小手,快步往浑河上奔去。 李元庆和张芸娘算是逃出城比较快的,但墨迹了这一会儿,后面,已经有不少人跟了上来。 两人不敢犹豫,继续朝着东南方向狂奔。 而一边跑着,李元庆也一边朝着身后的可见范围张望,随着天色渐渐放亮,远处,尘烟飞滚,后金的主力大军,就要赶到了。 想起即将要在城内发生的、连佛祖都不敢看的那一幕,李元庆简直心神欲碎,只可惜,他什么都做不了。 从凌晨一直跑到中午,两人差不多奔出了20多里地,身后的沈阳城,也早就消失在了视野里。 在路边找了个小树林,李元庆这才拉着张芸娘休息,喘了口气,李元庆小声道:“芸娘,你没事吧?” 今天的运动量实在是太大了,张芸娘小脸儿红扑扑的,额头上,还有没有来得及擦去的汗水,但或许这个时代的因素,她的体力比李元庆想的要好得多,她忙摇了摇头,“元庆哥哥,我没事,就是娘亲和顺子……” 她说着,眼泪又要掉下来。 李元庆长长吐出了一口浊气,看着张芸娘的眼睛道:“芸娘,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每个人的命里,都有各自的定数,或许……” 可连李元庆也不相信真的会有奇迹发生,无法继续说下去。 张芸娘再也忍不住,用力扑在李元庆的怀里,哇哇大哭起来。 李元庆轻轻抱紧她瘦弱而又稚嫩的身子,眼睛,扫视向身后的远方。 一将无能,累死三军。 后金的崛起,原因有诸多方面,但更多的,却是大明本身。 也亏的是老奴努尔哈赤运气好,倘若,这是在戚继光的时代,哪怕李成梁还没死,他又怎的能这般兴风作浪? 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 但此时,猴子已经成了精,堪比老虎,想要再把其制服,早已经没有这么容易了。 等张芸娘哭够了,李元庆取出干粮,让她吃了一些,自己也吃了一些,补充体力。 此时,李元庆和张芸娘所在的位置,是官道的一个分叉口,往东南方向,是通往辽地另一座大城辽阳,往西南方向,则是通向广宁城。 身为穿越者,李元庆当然知道,此时的活路,只有广宁城一条,辽阳在不久之后,也要沦落于老奴之手。 不过,心中对顺子和陈氏还留有最后一丝幻想,李元庆决定再在这里等他们半个时辰,自己两人也休息一下。 因为两人跑的比较快,这时,官道上人还不多,早上的时候,先行出逃的,只是士兵潮,沈阳城真的逃难高峰,恐怕要等到中午之后,后金军屠城开始,那才是老百姓的逃命时间。 只是,与李元庆相比,他们无疑是被迫选择了HARD模式,十人能逃出一人,已经是苍天保佑了。 等了大概一刻钟,官道上人流渐渐多了起来,但基本都是成年壮汉,老弱妇孺,基本没有。 这也在情理之中,这般条件下,能冲出城,并且在这个时间能逃到这里的,除了成年壮汉,老弱妇孺,根本不可能办得到。 如果不是李元庆硬生生拉着张芸娘一直朝前奔跑,恐怕,这个可怜的小娘,早就掉队了。 溃兵人流大都涌向了辽阳方向,只有极少数,选择了路途更远的广宁城方向。 沈阳虽失,但辽阳还在,还有数万大军,这些逃兵们,还把希望留在辽阳城。 对此,李元庆有些不可置否。 但自己本身就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了’,真要去当这个好人,这些溃兵大爷们,谁又肯信呢? 半个时辰,转瞬即过,可惜,顺子和陈氏,终究是没有出现,李元庆也不再犹豫,直接拉着张芸娘,奔向了广宁方向。 张芸娘心中虽然万般苦楚,但到了这个时候,她也知道,娘亲和弟弟,恐怕是凶多吉少了,身边这个男人,将会成为自己以后所有的依靠。 李元庆明显感觉出来,张芸娘抓着自己的小手,更用力了一些,对于这个小女孩的小心思,李元庆也只能装作感觉不到。 前途未卜,连自己都还只是飘萍啊。 傍晚,两人来到了一个小村子,只是,后金军的临近,这里早已经成为了空城,破败又萧条。 远处的空地上,有人点燃了篝火,好像是几个溃兵正在取暖。 李元庆并没有贸然进入村子,在这种状态下,后金军是敌人,但这些溃兵们,何尝又不是? 甚至,他们比后金军还要可恶十倍。 这一路上,李元庆已经亲眼目睹了多起令人发指的恃强凌弱之事。 人的劣根性,在这种时刻,暴露无遗。 倘若不是有李元庆在身边呵护,像张芸娘这种小娘,恐怕,早已经…… “元庆哥哥,咱们不进去么?”心里有了转变,张芸娘对李元庆的动作更加亲昵,仿似生怕李元庆丢下她不管了。 李元庆轻轻捏了捏张芸娘的小手,“不急。芸娘,你饿了么?” 张芸娘忙摇了摇头,“元庆哥哥,我不饿。” 只是,她说着,腹中却是咕咕响了起来,使得她小脸不由一阵羞红。 虽然此时她小脸上有不少黑灰,但这种朦胧的夜色,加之如此近的距离,李元庆的身体和心理,都有了一些异样。 张芸娘虽然稚嫩,但毕竟也是女人啊。 李元庆忙错开了目光,低声道:“芸娘,再忍一下,咱们找个安静地方就开饭。” 张芸娘忙点了点头。 这时,身后忽然传来急促的马蹄声。 一名身着明军战袍的士兵,正骑着一匹快马,急速朝这边狂奔,而他身后,却似乎有几个追兵,正穷追不舍。 李元庆的眼睛不由微微眯起来,这是闹的哪一出? 刚要带着张芸娘闪身躲进一旁的黑暗里,但这时,或许是奔的太急,又或许是身体有伤,马也受了伤,这匹快马一个趔趄,连人带马,一下子翻了下来,重重摔在了地上。 片刻,身后的追兵已经赶到了,也是三四个明军打扮的汉子,人人有马,为首一个络腮胡子壮汉大笑道:“陈继盛,你个狗日的,给老子逮住了,你他娘还想跑?哈哈哈。快,跪下叫爷爷,爷爷今天说不定心情好,能饶你一条狗命。” 坠马的明军士兵吃力的爬起来,怒骂道:“刘达斗,你这憨货,你这样公报私仇,你就不怕我家将军知晓,禀告朝廷,诛你九族么?” “哈哈哈。” 络腮胡子不由哈哈大笑,“你家将军?你说毛文龙?哈哈哈。区区一个杂牌游击,又能奈我何?哥几个,动手。今天,非要给这小比崽子来个明白的。” 他旁边三个喽啰纷纷翻身下马,狞笑着就朝着这明军士兵奔过来。 “陈继盛?毛文龙?……” 李元庆不停念着这两个名字,忽然,脑海中猛然划过了一道闪电。 陈继盛,这不是毛文龙身边最亲近的亲信谋士么? 他怎么会在这里? 本来,李元庆对前途还有些茫然,但此时,毛文龙这个名字一被人喊出来,李元庆瞬间犹如迷失在深海上的小船,看到了港口边指引方向的灯塔。 “芸娘,你小心躲起来。我去帮他。”李元庆对张芸娘小声知会一声,操起手中钢刀,一个闪身,就朝着前方奔过去。 “元庆哥哥,小心啊。”身后传来张芸娘无力的呼喊。 ***************************************************************** 第6章 蒲公英和启明星 这章发了上新书榜了,跪求红票和收藏,小船多谢。 ~~~~~~~ “刘达斗,我警告你,咱们只是私怨,你千万不要乱来啊。”陈继盛刚才明显被摔的不轻,看着刘达斗和几个壮汉喽啰走过来,他已经慌了神。 刘达斗不由哈哈大笑,“狗日的姓陈的,你也知道怕了?以前不是挺能耐的么?老子的娘们你也敢抢?哈哈哈……不过,这一次,你可没有这么好运了。这荒山野岭的,嘿嘿。我好像没见过你呀。” 陈继盛知道刘达斗已经对他动了杀心,简直欲哭无泪,只得强撑着拿起他的腰刀,准备与刘达斗几人搏命。 但这时,刘达斗身后一名喽啰忽然一声闷哼,软绵绵倒在了地上。 刘达斗被吓了一跳,猛然回过身,小眼睛里凶光毕露,“谁?” 李元庆缓缓来到了光亮处,“都是明军,你们想干什么?” 虽然李元庆很想跟陈继盛攀上交情,不过,这叫刘达斗的大汉,明显也不是好相与之人,所以,刚才对其喽啰,李元庆并没有下死手,只是将其砸晕了过去。 此时,看到李元庆出现,刘达斗剩下的两个喽啰,慌忙也转向了李元庆这边,面露谨慎之色。 也无怪乎刘达斗几人会如此紧张,他们做的本来就是见不得光的事情,再者,李元庆身材高大强壮,面沉如水,衣服和手里的大刀上,隐隐还有没有擦拭干净的血迹,让人一看,就不是善茬,不是好相与之人。 事实上,古往今来,颜值对女人重要,对男人,其实同样也很重要。 只不过,女人讲究的是一个‘柔’字,但男人,却是一个‘刚’字。 否则,倘若此时李元庆是个面相软趴趴的文弱书生,恐怕,刘达斗几人,看会都不会看李元庆一眼。 “兄弟,这里没你的事。这是我们的私怨。你若硬要管闲事,可别怪我们不客气了。”刘达斗恶狠狠的盯着李元庆,似乎想用身体表情将李元庆吓退。 李元庆这时也看清了,刘达斗身上穿着一身千户官服,陈继盛同样也如此。 眼见李元庆发楞,陈继盛慌忙道:“兄弟,救我。这几人,想要杀人灭口。” 看到陈继盛终于发了话,李元庆不由一笑,看向刘达斗,平稳道:“这位大人,今天这事,既然叫某碰到了,那就不能不管了。” 刘达斗又羞又怒,小眼睛里凶光毕现,对着身边两个喽啰一摆手,“哥几个,上。” 两个喽啰会意,三人从三个方向,迅速朝着李元庆包过来。 在这个时代,能混的好的,或者说能吃饱饭的,都不是善茬。 刘达斗这两个喽啰,也是颇有武勇的好勇斗狠之辈,刘达斗本人,也绝不弱。 很快,四人就乱战成一团。 但刘达斗几人,身材都比较矮,这也是现在明人普遍的特点,没有一人超过一米七,而李元庆身高臂长,虽然还有些许内伤,但今天一整天的逃命过程,身体的肌肉、骨骼,早已经完全拉伸开来,以一敌三,并不落下风。 旁边,陈继盛也换过了气,操起腰刀,大喝一声,也加入了战团。 二对三,刘达斗这边明显刚不住了,尤其是刘达斗,被李元庆虚晃一刀,狠狠一脚,直接踹趴在地上。 李元庆一脚踩住他的胸口,刀尖已经顶在了他的脖子上,冷冷道:“还打不打?” 饶是刘达斗彪悍,这时,也不得不服软了,忙讨饶道:“兄弟,兄弟有话好说,刀剑无眼,你可千万莫要乱来啊。” 李元庆一笑,将刘达斗拉起来,胳膊用力夹住他的脖子,“你们有什么事,尽可找个没人的地方解决。但,我最讨厌自己人打自己人,明白么?” 李元庆这话说的很巧,刘达斗也明白了李元庆的意思,感情,这是个愣头青啊。忙道:“兄弟,这次是哥哥眼拙,哥哥给你赔不是了。你放开我,我们现在就走。” 李元庆忽然冷笑,“你当老子傻啊。老子放了你,你再杀个回马枪,那老子该怎么办?” 说着,李元庆勒着刘达斗脖子的胳膊,又用力了一些。 刘达斗快被憋的喘不上气来,简直是欲哭无泪,忙艰难道:“兄弟,哥哥发誓,绝对不会回来。” 这时,原本在村子里烤火的几个溃兵,也听到了这边的动静,纷纷跑过来。 见人多了,李元庆这才放开了手,“希望你说话算话。” 刘达斗这时已经知道了李元庆的厉害,也不敢放狠话了,招呼两个喽啰,又架起之前被李元庆率先放倒的那个喽啰,扭头就走。 看到他们走远,李元庆这才快步来到了陈继盛身边,“这位大哥,你没事吧?” 危机骤然解除,陈继盛不由长长的松了一口气,苦笑着看着李元庆道:“兄弟,好俊的身手。这次,哥哥可是多亏你了。” 李元庆一笑,“路见不平,拔刀相助。那些说书先生不都是这么说的么?” 饶是陈继盛亦文亦武,但他又怎能看得透两世为人的李元庆的心思?、 一听李元庆这话,他便知道,李元庆必定是个耿直的爽快汉子,不由大笑道:“说得好。说得好。这事儿,也怪陈某自己,红颜多事啊。哎~~~。不提了。对了,兄弟,你从哪里来?” 见陈继盛打开了话茬,李元庆忙将沈阳城的事情,对陈继盛简单说了一遍。 陈继盛闻言不由面色一阵阴沉,刚才与刘达斗的不快仿似也被抛到了脑后,深深吐一口长气道:“狗日的建奴啊。” 他狠狠啐了一口,又道:“兄弟,你从沈阳城里逃出来,可还有什么亲人?” 李元庆忙道:“大哥,本来我与内弟和丈母娘一起逃出来,现在,只剩下我跟未过门的媳妇了……” 说着,李元庆神色一阵黯然。 陈继盛不由长长的吐出一口浊气,他已经跟随毛文龙多年,饱经风浪,自然明白李元庆这看似简单的话语里面深深的心酸。 他用力拍了拍李元庆的肩膀,片刻,才道:“李兄弟,男儿大丈夫,早晚会有建功立业的时候。对了,李兄弟,你现在有什么打算?” 看到陈继盛说出这句话,李元庆心里不由一阵狂喜,但面儿上,却依然保持着单纯的迷茫,“陈大哥,我也没有打算。眼下这般,走一步看一步吧。我也没有别的本事。等去广宁城里,先去军中混个职位,也好让我和媳妇不至于饿死吧。” 古人言,‘学成文武艺,卖与帝王家。’ 一个人的本事再大,能力再强,但想要发挥,却也需要一个坚实的平台。 人才,自古以来,都不会缺少饭碗。 而在这个时代,李元庆这好勇斗狠的本事,就是各个大佬们最需要的、也最紧缺的人才。 陈继盛不由大喜,“李兄弟,若是如此,那真是太好了。我家将军,麾下现在正在招人,如果李兄弟你不嫌弃,我愿将你引荐给我家将军。” 李元庆忙装作大喜的样子,“陈大哥,那,那这可太感谢您了。” 陈继盛不由哈哈大笑,“李兄弟,你这话可就见外了,你救了我的命,咱们就是自家兄弟。” 陈继盛这倒没有半分虚言,他虽为毛文龙属下,但事实上,与毛文龙的关系,三分像属下,七分,却更像是朋友。 李元庆已经答应跟随毛文龙,陈继盛自然也不会再拿李元庆当外人,忙拿出自己的干粮,要与李元庆分食。 但李元庆看到陈继盛只有两个干硬的粗面馒头,忙招呼张芸娘出来,取出了咸鱼和一丁点腊肉,三人一起享用。 简单吃过了晚饭,又喝了点水,陈继盛的神色明显恢复了不少,“元庆,哥哥此时还有要事在身,必须尽快赶往广宁城。你和芸娘没有马,哥哥这边……” 李元庆当然明白陈继盛的意思,忙道:“大哥,你先去办正事就是。这里已经离沈阳城50里地,鞑子应该不会来这边的。我和芸娘慢慢走,最多三天,一定能到广宁城。” 陈继盛愈发满意李元庆的性子,用力点了点头,低声道:“元庆,我家将军,不日就将前往广宁城。你也不用太急,五天之内,赶到广宁城就好。到时候,直接去城东杭州客栈找我。” 李元庆忙点点头,“大哥,天黑路滑,你一定要小心。” 陈继盛哈哈大笑,翻身上马,“元庆,这里条件简陋,等到了广宁城,咱们兄弟再把酒言欢。” ………… 看着陈继盛快马消失在黑夜里,李元庆的嘴角边,缓缓露出了一丝淡淡的笑意。 明末的历史,李元庆虽然不甚精通,但~~~~,对于毛文龙这个人,李元庆却是知之甚详。 这主要是后世时,李元庆的未婚妻,曾经专门写过一篇关于毛文龙的论文。 如果说当年三国时,关云长千里走单骑,有太多艺术夸张的成分,那~~,毛文龙仅以190余人,奔袭千里,奇袭镇江(今辽宁丹东市),绝对是华夏战争史上,可以浓墨重彩的一笔。 随后,毛文龙开镇东江,在后金的腹心,建立敌后根据地,整个天启年,不断壮大,越来越强,搞的老奴努尔哈赤的菊花,简直是欲仙欲死,却没有丝毫办法。 而毛文龙所奉行的‘蒲公英’政策,更是活辽民百万,因为他祖籍浙江杭州,治下子民,纷纷以他的同乡岳飞、岳王爷,与他比肩。 而历史也证明,整个东江军集团,是华夏封建史上,最后的、也是最具有战斗力的汉人军事集团。 大名鼎鼎的三顺王,孔有德,尚可喜,耿仲明,皆是毛文龙的嫡系麾下。 倘若~~,没有同样大名鼎鼎的袁督师横空出世,鲜血染红双岛之夜,大明~~,也许未必就会是后世的模样,我华夏的历史,未必就会被扎上三百年的金钱鼠辫。 但发生了,就是发生了,历史永远没有如果。 而此时,能与未来的东江集团副总裁陈继盛,结下如此关系,又怎能让李元庆不激动,不兴奋? 不过,李元庆也知道,毛文龙现在,应该还并没有得志,这主要是,他还没有得到他的伯乐----辽东巡抚王化贞的支持。 而此时沈阳城的失守,在某种程度上,将是一柄重重的砝码,迫使王化贞另辟蹊径,寻找新的选择。 这将是毛文龙最大的机会。 而陈继盛此行,很可能是带着现在还身在辽阳的毛文龙的信息,禀报给王化贞。 “元庆哥哥,那个陈大哥走远了。”看着李元庆还在发呆,张芸娘小心提醒了一句。 李元庆眼睛微微一眯,嘴角边泛起一丝淡淡的笑意,“芸娘,咱们也该找地方过夜了。” *************************************************************** 第7章 因与果 ~~~~~~~~ 虽已是初春,但辽地的夜,依然分外寒冷。 这小村子应该被荒废了有些时日,可用的资源并不多,好在此时溃兵人数并不多,倒并没有发生为了争抢房屋而大打出手的事情。 这种时候,李元庆自然也不会节外生枝,并没有去村子中心里找那些大宅,而是和张芸娘在村子西侧边缘,一间破败的小屋内落了脚。 两天一夜的高强度奔波,李元庆也着实有些疲惫了,更不要提,从未出过家门的张芸娘了。 好在两人的食物还算充足,又有厚棉袄护身,精神状态,都还算不错。 “芸娘,累了么?早点休息吧。明早咱们还要赶路。” 李元庆说着,随手插死了简易的门栓,又扯下了衣服上的一根碎布条,拧成绳子状,别在了门栓上,做了一个简易的玄关。 这样,就算有人冲进门,第一时间突破了门栓,但有布条的牵扯,会被延缓几秒,李元庆将会有更多的应对时间。 张芸娘看李元庆的动作,俏脸有些微红,愣了片刻,她才反应过来,忙道:“元庆哥哥,我不累,我,我去铺床。” 说着,她忙来到身后的土炕边,想要收拾,可惜,土炕除了光秃秃的黄土表面,再没有他物。 李元庆怎的不明白小女孩的小心思,淡淡一笑,“芸娘,你去炕上睡,我在下面。不早了,睡吧。” “元庆哥哥……”张芸娘还想说些什么,但李元庆却是靠在一旁的炕沿上,抱着钢刀,已经打起了酣睡。 张芸娘看着李元庆英挺的侧脸,呆了片刻,忽然露出了一丝甜甜的微笑,‘元庆哥哥这么会疼人,也许,自己的下半辈子,并没有想的那么糟啊。’ 犹豫了片刻,看李元庆似乎睡熟了,小女孩也鼓起了勇气,试图用力把李元庆拖到炕上。 可她这小身板,怎的能拖得动人高马大的李元庆,试了几次,都没有成功。 而小女孩也发现,与冰冷的土炕相比,他的元庆哥哥身边,似乎更加温暖。 心里迈过去这个坎儿,又有名分在心头,她也不再矜持,小身子小猫儿般靠在李元庆的身上,不多时,便沉沉睡去。 感受着身边稚嫩的小女孩已经进入了梦乡,李元庆缓缓睁开了眼睛,长长的吐出了一口浊气。 身心虽然俱疲,但这种时候,李元庆又怎的能睡的安稳? 沈阳城已经是无药可救,只是不知,陈继盛那边,情况到底怎么样? 这种天气走夜路…… 但凡事都不可能一口吃个大胖子,李元庆即便是穿越者,也必须要遵从这个时代的轨迹和时间轴,等待和忍耐~~,这永远是人生最大的学问啊。 想通了这些,李元庆小心把张芸娘抱到土炕上,贴着她带着淡淡处女幽香的小身子,沉沉进入了梦乡。 ………… 一夜相安无事。 次日清早天一亮,李元庆便本能的睁开了眼睛,外面隐隐传来一阵嘈杂。 张芸娘也被吵醒,有些惺忪的睁开了大眼睛,“元庆哥哥,外面发生了什么事?” 李元庆眉头一皱,片刻,温柔笑道:“芸娘,你先休息一会儿,我出去看看。” 张芸娘乖巧的点点头,忙爬起身来,服侍着李元庆整理衣衫。 对于张芸娘的‘服务’,李元庆并没有拒绝,坦然而受之,总得让小女孩感觉到自己有点用,有点事情做啊。 来到外面,李元庆赫然发现,溃兵的人数,比昨夜要多了不少,毕竟,因为提前的筹谋准备,李元庆几人,是第一批逃出沈阳城的,而其他人,未必就会有李元庆这么周全和幸运了。 溃兵们有昨夜到的,也有今晨到的,他们也带来了沈阳城方面最新的消息。 不出李元庆所料,沈阳城并没有撑过一天,昨日上午早些时候,老奴就已经率后金大军入了城,为了鼓舞士气,彰显其不世之战功,老奴给全军‘放假三天’…… “狗日的鞑子,他们简直不是人啊。可怜我那七妹和两个女儿啊……” 一个四十多岁的老军汉,忍不住捶胸顿足,老泪横流,要不是旁边有人搀扶着,他怕早已经栽倒在了地上。 李元庆长长吐出了一口浊气,不愿再看这一幕,正如后世那句经典之言,‘落后,就要挨打啊’。 谁又管你的理由呢? ………… 简单吃了点早饭,李元庆不再多做停留,直接拉着张芸娘的小手,快步踏向了广宁城方向。 夫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达官贵人种下的因,统治阶层的错误导向,在这一刻,却要升斗小民来承担这家破人亡、妻离子散的结局,也无怪乎先贤曾言,‘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不过,李元庆却是深深明白,这一切~~~,不过只是刚刚开始而已。 但~~~,若是如同这些军汉们一样,只知怨天尤人,祈求上苍的怜悯,这恐怕非但不会有任何效果,反而会更加助涨侵略者的嚣张气焰。 早在晚清时代,就已经有贤明之士提出了‘师夷长技以自强’的口号,因为他们早已经从血和泪中探查明白真相。 在这种情况下,痛苦,恐惧,忏悔,不会有丝毫作用,想要改变,只有脚踏实地的去做,用自己的实际行动去改变。 此时,按照时间推算,陈继盛即便星夜赶路,离广宁城,应该还有些距离,而辽阳城这边,应该已经得到了消息。 辽阳距离沈阳,不过咫尺之遥。 沈阳城的兵败失守,恐怕现在早已经在辽阳城里炸开了锅。 别人怎么想、怎么做,李元庆都不在乎,也不会去在乎,形势已经糜烂如斯,李元庆区区一个大头兵,又能有什么话语权呢? 但此时毛文龙在想什么,李元庆却不得不仔细思虑。 当京师里的士大夫精英阶层,还沉浸在后金女真不过是‘芥癞之癣’的时候,真正在辽地一线的将领们,却早已经深深明白了后金女真人战斗力的可怕。 只不过,有人被吓破了胆子,胆汁都流了出来,有人~~~,却是摩拳擦掌,‘不封候,誓不休’。 毛文龙,明显是后者。 有着在沈阳城贺世贤和尤世功的例子,李元庆已经明了,我华夏~~,不是没有好男儿,不是没有不怕死的汉子,只不过,由于种种原因,在此时的这种大环境下,双拳难敌四手,着实是独木难支啊。 但读过书、当过算命先生的毛文龙,显然不是贺世贤和尤世功这种纯碎的军人莽汉,陈继盛这个信使,说明毛文龙已经~~坐不住了。 而沈阳城的失守,必将也会加速毛文龙心中的决断。 此时,李元庆虽然没有见过毛文龙的面,后世的史书,也因为辫子朝的大环境使然,对其评价,也并不高,但李元庆通过自己的娇妻,却是深深明了,这是一个真正的不世豪杰啊。 堪称是华夏‘游击战’的开山鼻祖啊。 以李元庆两世为人的阅历,这种人,在这种危机时刻,又怎的可能会坐以待毙? 历史已经证明,辽地大大小小的‘山头’虽然不少,但真正成长起来的,只有以祖家、吴家为代表的关宁一系,再者,就是以毛文龙为首的东江一系。 只不过,关宁军虽然占有优良的资源,但却尽是辽地豪族将门把持,就算是毛文龙这种豪杰,都沾不上边,更不要提,此时李元庆这种大头兵了。 举个简单的例子,一个才华横溢、野心勃勃的未来者,在求职的选择中,一个是庞大、但却臃肿不堪的花旗银行,另一个,是扎克伯格刚刚起步的脸书,该如何选择,自然是不言而喻。 男儿大丈夫,自当马上建功立业。 后世时,李元庆并没有金戈铁马的机会,只能在商场上搏杀,但此时,已经有了陈继盛这根桥梁,李元庆当然不会再跟娘们儿一样犹犹豫豫。 “元庆哥哥,你看,太阳出来了。” 这时,张芸娘擦了下额头上的汗珠,抬头看向了高耸的天空。 李元庆抬头瞟一眼,正看到太阳已经从云层里露出了头,正值当空,天终于放晴了,一路上只顾思虑,两人竟然已经走了一个上午了。 看着张芸娘的小模样,李元庆怎的不明白小女孩的小心思,一笑道:“芸娘,累了吧?咱们找个地方休息一下,吃点东西再赶路。” “嗯。”张芸娘忙欢喜的点点头。 只是,扫视四周,李元庆的眼睛却微微眯了起来。 因为着急赶去广宁,以便提前筹谋准备,李元庆并没有选择直向南的官道,而是往西抄了个近道,这里贴近了几部蒙古部落的势力范围。 走这里到广宁,不用再走沙岭一线,可以近上百多里地。 这也是辽地的黑商们,常走的一条道。 而李元庆之所以如此大胆,也是因为此时后金大军正在沈阳城,几部蒙古部落,不是追随明军,就是追随后金的奴才,在这种时刻,他们也很难在意小道儿上的这点小细节了。 但此时,摆在李元庆眼前的,竟然尽是一片密密麻麻、破败不堪的乱葬岗子。 张芸娘的心思全都放在李元庆身上,也没有注意到眼前的细节,此时一看清眼前的景象,不由有些惊慌的捂住了小嘴,“元庆哥哥,要不,咱们,咱们再往前走走再休息吧?” 李元庆不由一笑,后世时,他便是个胆大包天的人,此时,经历了沈阳城大战,手上又沾上了鲜血,他又怎的会在意这区区乱葬岗子? “芸娘,没事。有我在这呢。别怕。” 李元庆说着,拉着张芸娘在一处坟土包边坐了下来。 周围四处空旷,虽然天晴了,风却依然很大,这长满了枯色荒草的坟土包看着不咋的,但却是此地最好的避风港湾了。 张芸娘看李元庆胸有成竹,稍稍安心了一些,有着这一路的经历,张芸娘早已经对李元庆死心塌地,有元庆哥哥在身边,自己又害怕什么呢? 两人拿出干粮,如同后世的小情侣一样,浓情蜜意的大吃一顿。 李元庆忽然有些恍惚,来到明末,未必就不是一件好事啊。 否则,像此时眼前娇柔的小娘,多少银子也买不来啊。 自己的娇妻虽然不错,但其性子…… 这简直没有可比性啊。 这时,张芸娘忽然有些惊恐的道:“元庆哥哥,你听,那边,好像是那边,好像有人在喊救命啊。” *************************************************************** 第8章 商老六 上新书榜了,跪求收藏红票,小船需要你的支持。多谢。 ~~~~~~~ 李元庆不由眉头一皱,这他娘的,这正值当午,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之下,这狗日的鬼地方,还真有不干净的东西? 片刻间,李元庆背后的钢刀已经操在了手上,将张芸娘拉到了自己怀里,竖起了耳朵,“芸娘,别出声,我仔细听听。” 此时风很大,呼啸着席卷而过,张芸娘刚才说的时候,李元庆倒真依稀的听到了一个女人的哭声,但此时,风一吹,又听不到了。 张芸娘赶忙乖巧的紧紧闭住了小嘴,大眼睛有些惶恐的看向四周。 李元庆凝神静气,仔细聆听。 很快,在风声之外,李元庆果然听到了有个女人声音在凄厉的哭喊着‘救命’。 “元庆哥哥,咱们,咱们怎么办?” 因为是顺风,这一次,张芸娘也听得真切了许多,小手慌忙不跌的抓紧了李元庆的衣衫,大眼睛里满是惶恐。 但这时,李元庆已经听出来,这并不是啥子脏东西,而是真的是个女人求救的声音。 “芸娘,没事。可能是有人遇到了麻烦。咱们过去看看。” 说着,李元庆拉着张芸娘的小手,快步踏上了声音的方向。 张芸娘见李元庆如此镇定,稍稍安心了一些,忙紧凑的跟上了李元庆的脚步。 不多时,两人差不多奔出了大半里地,终于在西面一片乱石子堆砌的坟土包群边缘,找到了声音的来源。 在一处坟土包旁边,一个有些微胖的妇人,正伏在一个倒地的男人身上,滔滔大哭不止,伤心欲绝。 旁边,还有一个黑黝黝的洞口,附近尽是泥土,还有铲子之类的工具。 只看一眼,李元庆已经明白了大概,感情,这是碰到‘手艺人’了。 看女人哭的撕心裂肺,张芸娘已经有些不忍了,一夜间‘家破人亡’的遭遇,她的外表看似已经有些成熟的坚强,但内心里,又怎能逃过年龄的限制呢? “元庆哥哥,这家人好像也是落难的啊。咱们,咱们去帮他们一把吧?”或许是救人心切,张芸娘居然用上了自己的‘撒娇’绝技。 李元庆不由一笑,小女孩显然并没有看出这两人是‘手艺人’,不过,在这种情况下,李元庆当然也不会见死不救。 “这位大姐,发生了什么事?”李元庆和张芸娘快步走到了妇人跟前。 妇人见竟然真的有人来了,不由被吓了一跳,待看清李元庆和张芸娘是人,而不是鬼的时候,哭声不由更为惨烈,“大兄弟,当家的他,他……” 她已经哭的伤心欲绝,加之在寒风中冻了这么久,已经说不成一句利索的话。 “芸娘,你先扶大姐起来,我看下这位大哥。” 李元庆摆手示意张芸娘先把这妇人扶到一边,自己快步上前查看着男人的情况。 或许是刚从地底下爬出来没多久,这男人身上尽是一股子尸臭味,十分刺鼻。 他大约40出头,满脸络腮胡子,刚毅的脸孔上,尽是岁月留下的沧桑,看得出,他应该是一个心志坚毅之人。 但此时,他的脸上一片煞白,喉咙发青,几乎没有了人色,腿上和腹部,不知道是什么伤口,已经被鲜血浸的透彻。 但李元庆却看出来,此人的伤口应该并不致命,真正导致他昏迷的,是他的呼吸系统,他应该是吸入了不干净的空气。 人命关天,李元庆也不敢怠慢,赶忙用最基础的救生手法,对其进行胸压,心肺复苏。 旁边妇人一看李元庆竟然这样对待她的男人,赶忙一下子挣脱了张芸娘,扑到了李元庆身上,大哭道:“大兄弟,你,你要干啥呀?” 说着,她如同一只发疯了的老母鸡,就要对李元庆张牙舞爪。 这种时候,李元庆也无法跟她沟通,一把把她推到一旁的地上,大呼道:“你男人还有救。想让他活命,就听我的。” 李元庆这一推没有丝毫留手,这妇人被重重摔在了地方,剧烈的疼痛,也一下子让她清醒了不少,她忙连滚带爬的爬起身来,用力抓住了李元庆的衣袖,“大兄弟,你,你说啥?当家的还有救?” 李元庆也懒得跟她废话,正愁着不能做人工呼吸呢,忙指着这汉子的嘴道:“大姐,你对着你当家的嘴里吹气,快。跟我手的节奏一样。” 妇人闻言不由一愣,老脸有些泛红,半天没反应过来。 李元庆一把把她推到她男人的脸上,大呼道:“快点。再不吹气,你男人就死定了。” “哦?哦。”这妇人终于反应了过来,慌忙开始朝着他男人嘴里吹气。 李元庆和这妇人配合大概一两分钟,她终于找到了节奏,开始跟随李元庆胸压的节奏,快速的对这汉子进行心肺复苏。 两人都很卖力,大概做了5、6分钟,这汉子‘哇’的打了个饱嗝,剧烈咳嗽几声。 李元庆赶忙把的身子扶起来,用力拍打着他的后背,让他更为顺利的吐出了几口恶臭的浓痰。 “芸娘,快,拿水壶来。”李元庆对着身后的张芸娘大呼道。 “呃?哦。”张芸娘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 倒是这妇人眼见自己的男人竟然有醒的症状,率先反应了过来,把旁边他们的水壶拿了过来。 李元庆和张芸娘只有一把水壶,此时,见这妇人机灵,李元庆自然也不会再给自己找麻烦,忙用这妇人的水壶,对这汉子嘴里灌了几口。 片刻,这汉子又剧烈的咳嗽几声,吐出了一大滩脏水,缓缓睁开了眼睛,他有些迷茫的看了看四周,对他婆娘道:“春花,这,这是在哪啊?这是在阴曹地府么?你~~~,你这个浑人,我不是叫你走嘛。你还管我干什么啊。你怎么也来这里了?祖师爷啊,我老商家要,要……” 说着,他用力咳嗽几下,伤心的眼泪止不住的涌落下来。 这妇人经过了冰火两重天,不由又惊又喜,“当家的。这,这不是阴曹地府啊。你还活着,你还活着,咱们都还活着啊。” 说着,她一下子扑倒在李元庆跟前,拼命的磕头,“恩人,恩人啊……” ……… 这汉子的伤口并不严重,李元庆用自己的伤药帮他简单处理了一下,这汉子和他婆娘终于也冷静了下来。 不多时,李元庆也搞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这汉子叫商老六,是祖传的‘手艺人’,就是传说中的盗墓贼。 东北地区天寒地冻,冬天,一般‘手艺人’是不出来做活的,只不过,前些时日,商老六的十一岁的独女不幸染上了风寒,家里又没有现银,不得已之下,商老六只能拼死出来做活,为女儿治病。 在这之前,他本来早已经选定了几个大目标,可惜,这是在冬天,没人愿意跟着他出来做活,情急之下,他只能自己出来,但这种天气,他婆娘怎的能放心? 把女儿交给婆婆照料,拼死与丈夫一起,也好有个照应。 人手不足,商老六也不能挑选他的‘大目标’,只能找些临近地处的小目标。 可惜,在沈阳城附近转了几圈,所获并不多,紧紧够维持女儿的最基本开销。两口子无奈之下,只能跑到远处。 但令商老六没有想到的是,在这乱葬岗子里,竟然有一处不错的目标。 他婆娘也懂一些行情,死活不让他去,毕竟,这种地方,一个人,实在是太危险。 但为了女儿,商老六哪里还顾得上这许多? 最后,虽然他活着爬出了盗洞,但因为触动了里面的机关,一人力逮,已经只剩下一口气。 他本来嘱咐他的婆娘别管他,赶紧回去给女儿治病,却没想到,她婆娘致死不肯离去。 听完商老六夫妇的事情,李元庆和张芸娘都有些感动。 贫贱夫妻百事哀啊。 这商老六,有这样的婆娘,倒也值了。 不过,李元庆却很好奇,商老六既然是手艺人,按说,不该这么穷啊。 商老六忙解释道:“恩人,您不知道。我们的东西,都让上头那些当官的吃干净了,我们只能留点汤水。要不然,我们怎么还能活到现在?早就给人诛九族了。” 李元庆点点头,有些默然,‘官’字两张口啊,尤其是明末的官…… 商老六夫妇吃了点东西,精神稍微好了一些。 李元庆这才把沈阳城已经失守的消息告知两口子,两口子不由大惊失色。 他们是在后金军围城之前,离开沈阳城的,谁又能想到,短短几天时间,这城高强厚的沈阳城,竟然真的被后金军攻破了? 李元庆长长吐出了一口浊气,“商大哥,眼下这般情形……你们想怎么办?” ‘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 得知了商老六从七八岁就‘入了行’,至今已经三十多年,李元庆也起了爱才之心,并不愿意两口子再去沈阳城送死。 这世道,很多事情,在没有足够的能力之前,哪怕是自己的女儿,也只能放弃啊。 但两口子显然不愿意就这样放弃,商老六虽然伤还没好利索,却是用力跪倒在地上,重重对李元庆磕了几个响头,“恩人,我必须回沈阳城看我女儿。我这条命是您救的,您的大恩大德,我商老六记在心里。只要我商老六不死,必有厚报~~。” 看着商老六坚定的眼神,李元庆长长的吐出了一口浊气,忙把商老六扶起来,“商大哥,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你是好汉子。我佩服你。不过,沈阳城已经落在鞑子手里,凡事,必定要多加小心啊。” 商老六重重点点头,“恩人,您放心。蛇有蛇道,鼠有鼠道。沈阳城就算落在了鞑子手里,未必~~,就能困得住我。” 李元庆知道商老六这种人,必定有自己的门道,也不再劝,只是重重的拍了拍商老六的肩膀,“商大哥,把女儿接上,我在广宁城等你。” 商老六重重点头,却道:“恩人,我这婆娘,就拜托您了。” 他婆娘大惊,“当家的,你,我,我不跟你一起回去么?” 商老六看了他婆娘一眼,长叹一声道:“回去?回去送死吗?你好好跟着恩人,等我带女儿去找你……” 说着,商老六头也不回,大步朝着沈阳城方向走去。 看着他萧索的身影在寒风中越来越远,他婆娘已经哭的如同纸片,“当家的,你一定要小心,小心啊……” 只是,她的声音,片刻就已经被寒风吹散。 李元庆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抬头看向了广宁城方向,眼神一片清明。 ************************************************************* 第9章 浙兵 跪求收藏和红票,小船多谢。 每天三更,小船可是实在人啊。 ~~~~~~~ 有了商老六婆娘刘春花的加入,李元庆的‘队伍’,一下子壮大了不少。 商老六已经有了选择,这天寒地冻、荒山野岭的,李元庆当然也不会在这种地方墨迹,简单休整了一下,三人继续踏上了前方的路。 先贤言,‘不以物喜,不以己悲。’ 每个人,都无法选择自己的出身,但正如那句话,‘都脱了衣服,在澡堂子里,还不都是一个模样?’ 商老六的工作,看似令人不齿,不过,这种人,未必就没有用处。 李元庆虽两世为人,但不论做人还是做事,都不会以别人的出身作为标杆。 后世时,在行内的某次大跌风暴中,李元庆正是因为一个人人都看不起的‘瘪三’朋友,一个结结巴巴、话都说不利索的电话,却让李元庆成功躲过了这次‘血洗’,并在事后,从容抄底,赚的瓢满钵满,这也成为了李元庆事业起飞的一个最关键的节点。 三人在傍晚时,抵达了荒漠中的一个小村子,这是一个汉蒙混居的小村子,只有几户人家,算是半牧半耕状态,村子里皆是老弱妇孺,并没有受到此次后金春季攻势的波及。 李元庆支付给一户村民几钱碎银子,三人在这里落下脚来。 从沈阳城逃出来已经几天了,这是李元庆第一次喝上热水,吃上热乎乎的饭菜,张芸娘也是十分欢喜,广宁城越来越近了,她似乎已经看到了美好新生活的希望。 刘春花经过一下午的奔波,也渐渐缓过了一些。 事已至此,她还能怎么办呢? 不去笑着面对,难道要哭死么?如果这样,那自己当家的不是要心疼死? 这里的村民居住的都是夯土构架的毛坯屋,共同的特点就是屋子里都有一张大土炕,这也是华夏东北地区多年的传统。 两个女人睡床上,李元庆只能委屈打个地铺,不过,即便这样,与之前相比,这也绝对是五星级的享受了,最起码有被子、褥子了。 夜晚,风沙很大。 沙粒拍打在窗檐上,噼啪作响,让人有些不适应。 两个女人都很疲惫,早已经昏昏睡去,但李元庆的脑海,却是一片清明。 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 虽然已经明确了毛文龙是‘粗大腿’,不过,如何在毛文龙的队伍里站住脚,并扎下根来,这却也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啊…… ………… 次日清早,三人继续赶路。 李元庆也熟练的从村民口中,得知了通往广宁城的最佳路线。 此时,从此地继续往南十几里,就是大明的官道,顺着官道转而向西,离广宁城已经不足百里了。 手里的银子都从村民手里买了干粮,李元庆现在已经身无分文,不由又加速了行程。 以李元庆的身手,等到了广宁城里,弄点糊口的银子,这还叫事儿么? 三人一路疾行。 或许是这个时代的关系,两个女人的体力都不错,并没有拖了李元庆的后腿。 太阳刚刚升到天空一小半,大概也就10点钟左右,三人顺利的找到了官道,脚程不由轻松了不少。 张芸娘愈发欢快起来,边走着,边不由自主的哼起了小曲儿。 对她而言,苦难即将过去,美好的新生活,就要来临了。 刘春花也被张芸娘感染,饱经沧桑的脸上,也有了一丝笑意。此刻,她也只能祈求菩萨保佑,当家的和女儿、婆婆,平安无事了。 倒是李元庆脸色有些凝重,不时神游天外,很少说话。 临近中午,官道上忽然出现了黑黝黝、密密麻麻的一片黑线,两个女人都被吓了一跳。 “元庆哥哥,那,那是什么?那是我大明的军队么?”张芸娘紧张的缩到了李元庆的怀里。 李元庆也有些紧张,这种地方,碰到了军队,不论是哪一边的,对形单影只的三人而言,可都不是好事情啊。 尤其是两个女人。 扫视四周,只有北面有一处小土坡,上面长着几颗疲惫的黄杨树。 李元庆不敢怠慢,忙指挥两个女人,快速到小土坡上躲避。 等三人刚刚攀到小土坡,这支军队的哨骑,已经奔了过来。 一看他们的戎装,李元庆稍稍松了一口气,这是大明的军队。 只不过,他们骑的马,十分矮小,与辽地这边的蒙古马相比,简直要矮上一圈儿。 片刻,后面又赶来一个哨骑,此人并不是明军戎装,而是有些花里胡哨的,倒像是四川、云贵地区的少数民族装扮。 “元庆哥哥,你看,这人~~,这人好像是唱戏的啊?”张芸娘天真的指着这个哨骑,小声对李元庆道。 李元庆的眉头已经紧紧皱起来,他并没有理会张芸娘,只是用力握了下她的小手,示意她不要说话,不要暴露。 这毕竟是大明的地界,哨骑似乎都急着赶路,并没有留意到土坡上的三人。 不多时,随着这支‘杂牌军’旗帜的临近,李元庆已经明了,他们究竟是何方神圣。 这正是大名鼎鼎的戚继光的最后血脉,在后世被无数次高歌的浙兵啊。 而与他们同行的少数民族‘杂牌军’,那也绝对是让人如雷贯耳,正是明末、乃至华夏著名女将-----秦良玉麾下的‘白杆兵’啊。 他们竟然已经赶到了这里。 这也就意味着,那场惨烈的浑河大战,即将开幕啊。 由于娇妻的关系,李元庆对这场大战了解的很详细,此时看到主角竟然出现在自己面前,不由有些心有余悸。 浑河之战,这可以说是明末最坚挺、最有代表性的一场硬碰硬的野战。 只不过,浙兵加上白杆兵,连辅兵杂役都算上,尚不足万人,但他们面对的,却是老奴努尔哈赤的‘十万大军’。 即便是如此劣势,他们依旧打出了这个时代、令大明、令所有汉家儿郎最骄傲的一战,让不可一世的老奴和他麾下的八旗铁骑,吃尽了苦头。 如果不是后金抚顺驸马李永芳,以重金买通了沈阳城上的大明炮手,以从澳门购得的红衣大炮,狂轰两军阵地,说不定,这两根‘硬骨头’,真的能挺到援军赶至,反攻、甚至重新夺回沈阳城啊。 但可惜,李元庆深深的明了,以大明现在的大气候,大环境,这基本上是不可能的。 这两支精锐之军,注定~~~,要成为八旗铁骑的战利品,他们只能用自己的鲜血,捍卫他们的荣耀…… ………… 浙兵和白杆兵走的很快,不到小半个时辰,后队也已经消失在了李元庆的视野里。 在这段时间内,李元庆的心中,经过了无数次的天人交战,到底要不要把结局告诉他们? 但最终,理智还是战胜了冲动。 话语权,一切还是话语权啊。 李元庆此时的身份,说出的话,谁又肯信呢? 更何况,身边还有两个女眷,即便是大名鼎鼎的浙兵和白杆兵,未必,就不会有心怀不轨者。 此时这种状态,万事还是以保全自己的安全为首要啊。 但这段时间,李元庆全程目睹了两军的军容。 说实话,他们与后世的人民军,根本没有任何可比性,甚至,可能还比不上短短军训了两个星期的大学生,但他们的军容军貌,却是李元庆重生以来,见过的最好的。 两军中基本全是青壮,没有老弱病残,精神面貌,虽然显得有些疲惫,但却是十分昂扬,与辽地早已经被后金军吓破了胆的明军相比,简直是天上地下。 只不过,两军几乎都是步兵,只有很少数的哨骑,胯下有战马,李元庆甚至看到,有几个浙兵的千总,都是在军阵中步行。 白杆兵方面,倒是有百来头骡子,但这东西,运点货物还行,要是打仗,怎么可能与战马精良的八旗铁骑相比呢? “元庆哥哥,他们走远了,咱们可以走了么?” 张芸娘小声的话打断了李元庆的思虑。 李元庆也从神思中回过神来,长长吐出一口浊气,点了点头。 后世,看那些文学作品时,不论男主、女主,只要穿越到了古代,必定是猪脚光环盖世,从容面对一切,一切尽在掌控,但此时,当李元庆亲身处在这个环境,却是深深明白,历史的轨迹,岂能是这般容易就被改变? ………… 接下来的路程,两个女人都看出了李元庆心事重重,都不敢多话,这倒使得一行人的速度,又加快了不少。 一路疾行,次日傍晚,三人终于看到了广宁城高耸巍峨的城墙。 广宁城地处辽西走廊的北段,是大明九边重镇辽东镇的核心所在,其地理位置,北可压蒙古,东可控辽地腹地,南面,则是辽地通往京师方向的咽喉要道,自古以来,就是兵家必争、必控之地。 只不过,此时,沈阳城失守的消息,应该已经传到了这边,广宁城外,并没有了往昔的繁华,人流量很少,即便有人,也都是来去匆匆,脸色漠然。 但李元庆身边两个女人却是十分欢喜,看到了城池,也就意味着,她们已经远离了战争,不用再受劳苦奔波之苦。 三人跟着稀疏的人流进入了城内,张芸娘小声道:“元庆哥哥,咱们现在去找陈大哥么?” 李元庆回头看了一眼广宁城的东门,忽然一笑,“这个嘛,咱们先不急。” **************************************************************** 第10章 杭州客栈 勤奋的小船怒求收藏和红票。。。 ~~~~~~~ 虽然当时陈继盛是这么说,让李元庆直接来广宁城找他,但李元庆两世为人,人情练达,可不是初哥儿。 毛文龙此时应该还没赶来广宁城,他的麾下,也就不可能有军营驻地。 而当日与陈继盛的相处,李元庆也看出来,陈继盛也并不是手头宽绰之人啊。 他虽是千总官身,但此时毛文龙还没有起来,他这当小弟的,自然也不会有什么油水了。 而李元庆此时不仅有张芸娘,还有商老六的婆娘刘春花陪同,这三个大活人,自然不能让陈继盛养活。 所谓‘君不密,则失臣。臣不密,则失身。’ 微小的细节,看似微不足道,但却往往会成为成功路上最大的绊脚石。 两世为人,李元庆自是深喑此道。 此时,李元庆已经身为分文,张芸娘自也不必多说,倒是刘春花,还有几粒碎银裸子。 这种时候,李元庆当然也不会再谦让,带着两个女人,在东门附近一家小客栈里,暂时安顿下来。 一路疲惫,但刘春花怎的看不明白张芸娘的心意?随意找了个借口,便先行回房休息了,这一来,不大的房间内,只剩下李元庆和张芸娘两人。 红红的烛火随风轻摆。 客栈条件虽有些简陋,但燃烧的火盆驱散了严寒,将室内与外界隔离开来。 张芸娘不自禁的小心坐在床沿上,就如同她憧憬的新婚之夜一般,俏脸红的可怕,她十分想要对李元庆说些什么,可惜,试了几次,却发现,她根本没有力气说出口。 看着身边紧张的小女孩,李元庆的心里,也是万千思量。 怪不得后世有‘砖家’言,‘大明,是男人最幸福的时代。’ 经过程朱理学的禁锢,大明的女性,完全成为了男人的附属品。 李元庆毕竟是个正常男人,小女孩这‘逆来顺受’的模样,李元庆若没有反应,这怎么可能呢? 大概犹豫了两分钟,李元庆的大手已经将小女孩搂在怀里…… ………… 夫子言,‘食色性也。’ 不过,两世为人的经历,使得李元庆本身最大的优点,就是克制力。 虽然已经对小女孩的身体十分熟悉,但两人却并没有真正‘负距离’的实质性接触。 毛文龙奇袭镇江,已经是箭在弦上,李元庆虽是重生者,但对未来的征途,却也并没有十全的把握。 再者,张芸娘此时虽不算年幼,但毕竟并非出身大富大贵之家,身形有些瘦弱,李元庆若万一不小留下了种子,对此时的她而言,可真的并不是什么好事情啊。 看着小女孩在自己怀里沉沉睡去,嘴角边,还止不住的泛起一丝幸福的笑意,李元庆长长的吐出了一口浊气。 谁他娘的不想娇妻美妾,安安稳稳的过日子呢。 可~~,这狗日的世道啊。 看到小女孩睡熟,李元庆小心的爬起身来,快速穿上了衣服,从二楼的窗户上跃到后院,飞速消失在茫茫夜色里…… ………… 直到临近清晨,李元庆才又重新回到了客栈里。 一夜风霜,接连‘跑了’十几家,收获还算不错,攒起了几十两碎银子。 形势已经如斯,李元庆自然也不会将自己当做正人君子,而这种事情,对于其前身来说,也是轻车熟路。 不过,虽是做贼,但李元庆还是恪守着自己的底线,只挑大户下手。 大户丢点银子,不过无关痛痒,但小门小户,这可是要命的钱啊。 ………… 一觉醒来,已经是日上三竿。 张芸娘和刘春花大概也知道李元庆疲惫,已经准备好了相当丰盛的饭菜。 “元庆,这是我刚炒的,你多吃点。”刘春花指着一盘热气腾腾的炒鸡蛋,笑眯眯对李元庆道。 张芸娘也是满含情意的看着自己。 李元庆一愣,随即也明白了刘春花的意思。 自古民间就流传着,鸡蛋补身、养人,恐怕刘春花是担心自己昨夜太过疲累,要给自己补补。 可惜,李元庆昨夜确实很疲累,但却并不是刘春花想的那样,但在此时,李元庆自然也不会多解释什么。 吃过了午饭,张芸娘又提及了去找陈继盛之事,李元庆却一笑,“不急,咱们先去广宁城里转转。” 但让两个女人没有想到的是,李元庆跟客栈老板嘀咕了几句,一个伙计直接带着三人,来到了街后居民区的一条小巷子里。 伙计大概二十五六年纪,嘴皮子很利索,他指着阴面的一处小院儿,陪着笑道:“客官,就是这个小院子。这是我们掌柜前几年收下来的,东西都全活着呢。价格也绝对公道。只要十两银子。” 两个女人不由面面相觑,不知道李元庆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李元庆一笑,“咱们先看看地方。” “哎。您瞧我这脑子。客官,快,里面请。”伙计说着,忙掏出钥匙,打开了院门,将三人迎进了里面。 小院不大,只有两间,虽有些破败,但收拾的还算干净。 李元庆查看一遍,慢悠悠点了点头,“行。这里我相中了。让掌柜的过来签地契吧。” “哎。客官您稍等,我马上喊掌柜的过来。”伙计见做成了买卖,忙兴奋的屁颠屁颠离去。 刘春花看到他走远了,忙道:“元庆,你,你这是要买宅子?” 李元庆点点头,“广宁日后就是咱们的家了,总不能老住客栈啊。” 刘春花虽然有些诧异李元庆怎么来的钱,但这种时候,她当然不会多问。 倒是张芸娘小脸上忍不住的兴奋之色,有了宅子,这就意味着,自己和元庆哥哥,终于有自己的家了。 伙计带着掌柜很快回来,掌柜的也没想到李元庆竟然这么好糊弄,直接带着笔墨过来,就想要签地契。 事实上,对于此时大明的房价,李元庆也是了解一些的。 广宁城跟沈阳城相差无几,像这样的小宅院,这么偏僻,又不见光,最多也就值个六七两银子。 掌柜的要十两,这绝对是狮子大开口了。 但在这个时候,李元庆却并不想再纠结这点小事儿,毕竟,自己在广宁城人生地不熟,能少一点事儿,就少一点事儿。 而以李元庆的性子,他当然也不怕这掌柜的耍什么幺蛾子,自己的刀,可是不长眼啊。 很快,地契便已经弄好,但到签字画押的时候,李元庆却笑道:“春花嫂子,这上面,你来画押吧。” 刘春花不由一愣,张芸娘也是满脸诧异,不可思议的看着李元庆。 李元庆轻轻握了握张芸娘的小手,示意她稍安勿躁,张芸娘虽然很委屈,很痛苦,却不敢说什么,只是强忍着眼泪不要流出来。 刘春花也反应过来,“元庆,这,这……” 李元庆一笑,“春花嫂子,咱们是一家人,让你签,你就签。” 刘春花见李元庆坚决,最终只得无奈在地契上画了押。 掌柜的和伙计拿着钱高兴的离去,只留下了一个无奈的女人,一个伤心的小女孩,还有一个满脸淡然笑意的汉子。 眼见小女孩就要伤心欲绝,李元庆递给刘春花几两碎银子笑道:“春花嫂子,街面你还认路吧?去买些新被褥,要厚点的,好点的,还有,买点碗筷、餐具之类的。” 刘春花当然知道李元庆有话要对小女孩说,忙点点头,“哎。元庆,我马上去。” 看到刘春花离去,小女孩委屈的眼泪再也忍不住的涌了出来,小手有些颤抖、却是用力的抓住了李元庆的大手,“元庆哥哥,你,你不要我了么?” 李元庆不由一笑,用力在小女孩的脸颊上亲了一下,“小傻瓜。这怎么可能?宅子虽然是挂在春花嫂子的名下,但你才是这里的女主人,咱们还是在这里住呀。” “那~……元庆哥哥,你是说……”小女孩一愣,也有些明白了李元庆的意思。 李元庆缓缓吐出一口浊气,郑重的看着小女孩的大眼睛,“芸娘,你跟着我,我不会委屈了你。但现在这个时候,有些东西,哥哥得慢慢来啊……” ………… 有了自己的家,氛围自然又不一样。 刘春花这岁数,自然明白人情往来,她很自然的将门口的小胚屋,收拾出来,当做了自己的房间,将主宅留给了李元庆和张芸娘。 张芸娘这时小脸上才有了一丝笑意,欢快的开始收拾起她和她元庆哥哥的房间来。 对于此,李元庆自然乐享其成,男人嘛,身为一家之主,总是要有些特权的嘛。 ………… 一夜无话。 次日上午,拜访陈继盛的事情,终于摆上了日程。 此时,距离李元庆几人逃离沈阳城,已经过去了五六天,虽然李元庆现在也吃不准,毛文龙到底来没来广宁城,但与陈继盛的交往,李元庆已经做足了准备。 杭州客栈,距离李元庆这座小宅子并不远,只隔着两条街。 李元庆收拾妥当,便直接前往了目的地。 由于沈阳兵败失守,广宁城的外来人口,一下子也多出来了不少。 李元庆前天来的时候,街面上人还不多,但紧隔了一天,街面上已经可以看到许多落魄逃难的身影,这也使得很多客栈人满为患。 而在这方面,两世为人的李元庆,显然有更多先见之明。 恐怕,那卖宅子的掌柜的,现在肠子都要悔青了,要照这行情发展下去,这宅子起码能卖十五、二十两啊。 杭州客栈不大,反倒显得有些破败,掌柜是个矮小的中年老头儿,一看就是南方人的模样。 李元庆不由微微点点头,以事看人,毛文龙果然没有让自己失望。 在这个时代,低调、谦忍,这才是最实用的王者之道。 直接说跟掌柜的说明了目的,伙计忙引领着李元庆来到了后院。 刚刚走到后院门口,李元庆就听到了陈继盛熟悉的声音,不过,院子里似乎人不少,还有他人说话。 “陈军爷,有人找您。” 伴随着伙计尖尖的大嗓门,院子里几个正在说话的人,都将目光转移到了门口。 而李元庆也正好看到了,在院子中一颗小树下、陈继盛几人围在中间的一个中年男人。 *************************************************************** 第11章 毛文龙 ~~~~~~~ 中年男人似乎并没有太多特别,只是穿着普通的军袍棉袄,个子也不甚高大,脸上,留有和辽地大多数军汉一样的风霜和沧桑。 但他的眼睛,却是分外的…… 李元庆也不知该怎么形容,这人的眼睛非常特别,这是一种只可意会、而不可言传的感觉。 与其双目一对视,李元庆仿似看到的是一片一望无际的大海,但在平静的海面之下,汹涌的浪花,即将要澎湃而出。 不用说,李元庆已经知道此人是谁了。 除了毛文龙,谁还能有这种气势? 这时,陈继盛一看到李元庆走进来,不由大喜,快步跑过来,用力拍了下李元庆的肩膀,大笑道:“元庆,哥哥都等你好几天了,你总算过来了。你小子运气好,我家将军正好在这,快~~~,来给我家将军磕头。” 说着,陈继盛忙拉着李元庆,来到了毛文龙的身边。 在之前的日子里,李元庆脑海里早已经无数次幻想过此时的画面,哪里还有丝毫犹豫,忙跪倒在地上,恭恭敬敬对着毛文龙磕了几个响头。 “小人李元庆,沈阳城败兵,见过将军。” 毛文龙不由一笑。 陈继盛之前对他提及过李元庆救命的事情,但毛文龙却并未太过在意,他此时正值用人之际,陈继盛既然有这种机缘,他当然不介意把人收下。 但毛文龙却也并没有多想,只是以为李元庆是个普通的军汉,有些勇武,也仅此而已了。 但此时,李元庆这句话,却是让毛文龙一下子提起了兴致。 想来自己这里来讨饭吃,不先说自己的长处,倒先说自己的短处…… 这种事情,对毛文龙来说,不说绝无仅有,却也绝对是难得一见。 尤其是在当下这种节骨眼儿上。 沈阳城的兵败失守,所有人都在向朝廷表明,自己绝对在守城中出了大力,只不过,敌人实在太过强大,形势所迫之下,各人也只能接受这样的后果。 但却从未有人,敢于勇敢承担下本该应有的责任。 此时,李元庆居然上来就说自己是沈阳城的败兵? 毛文龙忽然想起了自己年少时,在与人饮酒时,借着半酣酒意,豪言道:“此生不封候,誓不休。” 但他没有迎来任何鼓励,反之,到来的却是无穷无尽的疯狂嘲笑,恨不能把他踩在地上,再用力踹上几百脚,砸成馅饼。 “果然是个好汉子。你且起来吧。”心中思虑一闪而过,毛文龙一笑,示意李元庆起身。 “谢将军。”李元庆又恭敬一礼,麻溜的站起身来,不卑不吭,眼睛一片清明。 毛文龙身边几个亲随,也都有些诧异李元庆的表现,一阵低声议论。 毛文龙嘴角边笑意更甚,在眼前这个年轻人的身上,他仿似看到了自己当年的那种锋锐,顿了片刻,他笑着对李元庆道:“李兄弟,你即是沈阳城的败兵,那可曾杀过鞑子?” 李元庆并不知道毛文龙的思虑,忙规整道:“回将军,小人惭愧。当日沈阳城之战,形势实在太过混乱,后金军在城内有内应,慌乱之下,小人也只能先行逃命,并未杀过后金鞑子。” “哦?” 毛文龙一笑,似乎并没有听清李元庆卖弄的字眼儿,笑道:“李兄弟,那你可敢杀鞑子?” 李元庆已经明白了毛文龙的用意,不由也一笑,“将军,这有何不敢?当日逃离沈阳城之时,后金鞑子,小人没有机会杀,但蒙古鞑子,小人却亲手手刃了一个。” “哦?有这等事?”毛文龙看了陈继盛一眼。 陈继盛忙看向李元庆。 李元庆这时已经有些了然,不知不觉间,话语的主动权,已经被自己悄无声息的掌控在手里。 当下,李元庆便简单将逃出沈阳城的经过,对毛文龙与几个亲随叙述了一遍,当然,里面不自禁的就加入了一点艺术夸张的成分…… 几人听完,不由都是默不作声,就算是毛文龙,也陷入了缓缓的深思。 片刻,陈继盛率先回过神来,一拍手叫好道:“元庆,好汉子啊。倘若哥哥换在你的位置,也未必有你做的更好。” 毛文龙这时长长的吐出了一口浊气,“废物啊。真是一群酒囊饭袋啊……” 片刻,他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言,忙一笑遮过,“李兄弟,既然你来投奔某,某也不会薄待了你。你可有官身?” 李元庆不由大喜,明白毛文龙已经算接受了自己,忙恭敬道:“回将军,小人并无官身。” 毛文龙点点头,“本将军向来赏罚分明。你初来乍到,还未曾立功,本将军也不能破例。不过,你救了陈千总的命,某又正值用人之际,这样,某升任你为小旗官,你可接受?” 李元庆不由大喜,毛文龙这句话,简直犹如天籁之声,忙跪地磕头道:“多谢将军,小人愿意。” 众人不由哈哈大笑,“恭喜李兄弟。” “恭喜李兄弟。” 刚才李元庆讲述逃离沈阳城的经历,已经让这几个汉子叫好不已,此时,毛文龙又亲口封李元庆为小旗,众人也都将李元庆看做了自己人。 当然,这也只能是在这个特定的时刻,毛文龙正值用人之际。 只能说,李元庆七分谋算,三分运气。 众人寒暄一阵,陈继盛小声对毛文龙提醒道:“将军,就快要到面见巡抚大人的时辰了。” 毛文龙抬头看了一眼天空中的太阳,点了点头,却道:“先不急。咱们继续说之前的话题,关于此次突进之策,尔等可还有什么建议?” 陈继盛道:“将军,我们之前的计划,已经很是周密,我相信,巡抚大人应该会同意的。毕竟,这用不了多少人,也花不了多少银子。” 旁边,一个身材高大的大汉也道:“将军,就算巡抚大人不同意,咱们自己干就是了。大不了,到时候,您直接秉明朝廷就是了。” 毛文龙不由凌厉的看了这大汉一眼,“张盘,不得无礼。” “呃?是。”这叫张盘的大汉也知自己说错了话,忙恭敬一抱拳,小心后退了半步。 毛文龙长叹一声道:“巡抚大人英明无双,又久历辽地战事,他老人家心里,应该有决断了啊。” 李元庆这时已经明了。 想让王化贞这种犹豫寡断的墨迹老头儿,答应这种冒险的事儿,可绝非一时之功啊。 想必,毛文龙已经试过几次,但王化贞心里却一直没有下定最后的决断。 看着众人脸色各有不平,李元庆忽然道:“将军,先贤言,兵者,诡道也。眼下我辽地这般状态,倒真的需要一支奇兵了。” 毛文龙不由诧异的看了李元庆一眼,“李兄弟,你还读过书?” 李元庆忙道:“回将军。小人毕竟混迹行伍,没事的时候,读过几本兵书,但紧紧也是一点皮毛,并不太精通。” 毛文龙一笑,“不错。不错。” ………… 毛文龙很快离去,那叫张盘的汉子陪同,陈继盛倒是留了下来。 李元庆看得出,本来,陈继盛应该是要陪同毛文龙的,但为了自己,他才留了下来。 陈继盛将李元庆引到屋子里,给李元庆倒了杯热水,这才有机会问起李元庆这几天的经历。 李元庆忙笑道:“大哥,我本来想直接过来找你的,但正好我在广宁城有个亲戚,就去她家里住了一天,您不是说,五天之内让我来找你嘛?” 陈继盛不由哈哈大笑,“你小子啊。还真是个鬼机灵。” 两人寒暄一阵,陈继盛又为李元庆介绍了其他几个毛文龙的亲随,这其中有毛文龙的义子毛承禄,千总、把总亲兵尤景和、陈忠、王辅几人。 几人都已经跟随毛文龙多年,是毛文龙的嫡系亲兵,也是未来东江镇的骨架、柱梁。 他们这时都还很年轻,都还只是纯粹的军汉,性子就与脚下这辽地的土地一样,李元庆与他们相处,根本没有任何障碍,很快,便已经熟悉的称兄道弟。 当然,这除了陈继盛的面子,还有之前李元庆在毛文龙面前的出色表现。 ………… 中午,陈继盛特意点了几个丰盛的大菜,又提了两坛子老酒,一番风卷残云、推杯换盏之后,李元庆已经完全融入了这些人其中。 酒意上头,李元庆也有些飘飘然起来。 纵然后世李元庆酒量不错,这一世的身体又是倍棒儿,但跟这些粗鄙的‘单细胞动物’们喝酒,李元庆也只得自认倒霉。 舒服的从小院儿后面的厕所里放了一大汪水,李元庆这才感觉舒服了许多,刚刚回到院子里,正看到毛文龙和张盘快步走进来,毛文龙的眉宇间,止不住的欣喜之色。 李元庆不由也是大喜,看来,王化贞这老顽固,终于点头了。 果然,‘大嘴巴’的张盘,还没进屋,就把事情的结果告诉了众人,众人不由一片欢呼。 毛文龙也是满脸笑意,也不管是谁的酒碗,端起来,就喝了底朝天。 众人一番庆祝之后,毛文龙道:“巡抚大人已经答应了我的计策。不过,他老人家现在也很难,能给我们的银子,并不多。征兵方面,咱们还需仔细思量。” 毛承禄道:“义父,我辽地的好男儿多的是,只要巡抚大人给银子,咱们还愁着招不到兵么?” 几人也都是点头。 毛文龙不由苦笑,王化贞给他多少银子,只有他自己知道。 陈继盛也看出了毛文龙的无奈,忙笑道:“承禄的话不错,但要怎么做,咱们还得仔细商量一下。” 很快,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说着自己的想法。 毛文龙不住点头,却一直没有表态。 李元庆见时候差不多了,忽然插口道:“各位大哥说的都不错。但小弟以为,将军此行既然是想剑走偏锋,那就必须招募真正的勇武之士。小弟在军中也混了几年,坦白说,现在,我辽地能称得上好汉的军兵,恐怕真不多。” 毛文龙不由眉头一皱,深邃的眼睛好像要穿透李元庆的心,“李兄弟,说下去。” 李元庆一笑,继续道:“将军。小人以为,人多不如精。咱们要做事,就要招募真正的好汉子。也就是说,银子,要花在刀刃儿上。我的意思,咱们可以用最高的待遇,招募最勇武的汉子。” *************************************************************** 第12章 挑人 跪求收藏红票,小船多谢。 ~~~~~~~ 历史上,毛文龙奇袭镇江之时,队伍的人数,满打满算,尚不足200人,只有190余人。 李元庆现在考虑,这可能主要有两个方面的原因。 第一,王化贞虽然同意了毛文龙此次剑走偏锋,但很可能,巡抚大人并没有真将毛文龙此行当成一回事儿,能给毛文龙的支持力度,十分有限。 其二,毛文龙此时仅是最普通的游击将军,声明不显,唯一能拿得出手的,就是当年在叆阳守备任上,同后金军散兵有过几次小规模较量,根本算不上什么。这在遍地将门的辽地版图中,他的话,注定就不可能有太多分量。 这些亲兵们,都是莽汉,不可能顾及到这些深层次的东西,但李元庆相信,毛文龙自己,不可能看不到这些。 只是,因为身份地位的关系,他不可能将这些东西切切实实的对底下人讲出来。 果然,李元庆这番话说完,毛文龙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嘴角边,忽然露出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李元庆的话,简直就如同他肚子里的蛔虫,简直是一拍即合啊。 但面儿上,他当然不会这么说,“李兄弟说的不错。但这件事,咱们还得仔细思量一下。” ………… 李元庆毕竟初来乍到,就算救过陈继盛的命,但也不可能就直接被毛文龙拉近核心决策圈。 但李元庆知道,自己这话说出来,想必更会坚定毛文龙之前的想法。 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啊。 ………… 虽然王化贞同意了毛文龙的计策,但沈阳城的兵败,广宁城现在也是一团乱麻,各项设施、军械,包括军兵,也不可能马上就落实下来。 此时,毛文龙跟几个亲兵住在这小客栈里,花费已然不少,李元庆当然不会不识抬举的傻傻跟着添乱。 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 今日,李元庆虽然对自己的表现并不是十分满意,但大体上,已经达到了自己想要的效果。 只要毛文龙心里有自己这么一号人,那就成了一大半。 返回自己的小宅院,李元庆的心思,也稍稍放松了一些,事情已经走在了轨道上,张芸娘这边,也该为小女孩先安排一条后路了。 刚刚在屋子里坐下,张芸娘马上端着一杯热水走过来,“元庆哥哥,在外面冻坏了吧?快喝点热水暖和一下。我去给你拿暖炉来。” 看着小女孩欢快的身影,李元庆不由微微眯起了眼睛。 如果没有该死的女真建奴,这小日子,当然是享受啊。只可惜…… 刘春花看到李元庆回来,忙也快步走进了屋子内,她毕竟老成一些,笑着问道:“元庆,今日还顺利么?” 李元庆一笑,“还好吧。春花嫂子,怎么样?在这小宅子里还适应么?” 刘春花忙笑道:“元庆,这是哪里话?现在这世道,能有个遮风避雨的地方,那就是老天爷开眼了。今日我出门买菜,街上又多了不少人……” 她说着说着,忽然也反应过来,“元庆,你是……” 李元庆一笑,“春花嫂子,没事。你别多想。对了,看看能不能联系上商大哥,也不知道,沈阳那边,到底怎么样了?” ………… 毛文龙这边的办事效率很高,次日早晨,当李元庆再次来到杭州客栈的时候,陈继盛已经带着李元庆的小旗官身等候多时了。 毛文龙并不在这里,陈继盛将李元庆拉到角落里低声道:“元庆,你也别在意。这倒不是将军不愿意给你个更高点的职位,咱们兄弟,都是这么过来的。” 李元庆当然明白陈继盛的意思,忙笑道:“大哥,您这是哪里话?能蒙将军收留,我已经很知足了,哪里还会要求这么多?对了,大哥,征兵的事情,怎么样了?” 大明的军制很复杂。 归根到底,还是一句话,‘一个萝卜一个坑’。 李元庆当日在沈阳城之时,把总、千总,一抓一大把,没有几千,至少也得有几百。 但事实上,很多人,都只是挂着把总、千总的头衔,实际上,其真正的权利,怕还不如一个实职的小旗好使。 而李元庆此时处在毛文龙身边的‘种子’位置,自然不会计较这一时一地的虚衔了。 最关键的,还是要利用这名正言顺的职位,将自己的影响力,做到最大化啊。 看李元庆真的并不计较这些,陈继盛这才放下心来,笑道:“大体也差不多了,很快你就会知道了。走,咱们先去吃饭。” ………… 两天之后,在广宁周边各卫所、军屯,传出了这样一条消息,广宁游击毛文龙,正大肆招募勇士,不仅月银一两以上,仅是安家费,就给五两。 这消息让周边有些本领的军汉都有些蠢蠢欲动,但人们也都不是傻子,想拿这高薪,恐怕,这活儿也绝对不好干。 虽然风声很大,但一连几天下来,雨点却是很小,前来应征者,寥寥无几,很多还都是歪瓜裂枣,甚至,连七八十的老头子居然也敢来应征,根本无法录用。 毛文龙本就对此焦躁不已,但这些不被录用者,却是大肆宣扬毛文龙的种种不是,使得前来应征者越来越少。 李元庆对此也没有预料到,现在的大明,这般风气,想要真正做些事情,难啊。 但李元庆此时毕竟位卑职低,这种事情,提个建议就好,真正落实,还远远轮不到自己插手。 但这几天,李元庆却也没有闲着。 经过如同夜间的小蜜蜂一般的努力,李元庆的床头底下,已经积攒了百多两银子,足够张芸娘舒舒服服的过上几年了。 广宁城也并非久留之地,李元庆原本想让张芸娘去京师,或者去南方,先买个小宅子,在那里过上一些时日,等到自己这边真正安稳了,再把她接过来。 可没想到小女孩却坚定的拒绝了李元庆的这个提议,说什么也不愿跟李元庆分开。 在小女孩柔弱无助的眼神面前,最终,李元庆选择了妥协。 眼下,还只是天启元年三月下旬,奇袭之路,至少要等到四月初,正式开春之后,李元庆还能安稳的陪伴小女孩几天。 李元庆这时也有些感觉到自己的无力了。 这倒不是因为小女孩,最关键的,是自己身边除了这两个女人,便再无可用之人了。 顺子本来是自己最踏实的小弟,可惜,当日沈阳城一别,其生死还未卜。 商老六这边,也是没有任何消息传回来,想来也是凶多吉少。 而毛文龙征兵这边,李元庆又插不上手,也无法为自己谋取切实的利益。 这些时日,大多数时候,李元庆只是白天去杭州客栈报个到,跟亲兵们一起吃顿午饭,下午、晚上,时间只能自己打发。 ‘忍’字头上一把刀啊。 在这种形势下,李元庆也并没有太好的选择,只是令刘春花做饭时顿顿有肉,自己小心打熬、养护着身体。 毕竟,不论在何时,自己的身体,永远是最大的本钱。 ………… 三月二十二,天气不错,阳光明媚,经历了寒冬的树枝已经开始长出新芽,李元庆早早就刚刚来到了客栈报到。 今日亲兵们似乎比往日更加忙碌,原本这是吃早饭的点,可现在,院子里没有一个人影。 李元庆刚要去寻陈继盛,却看到陈继盛快步走院门外走了进来,一把拉住李元庆的手就往外拖,“元庆,快点,跟我走。今儿有好事儿。” 李元庆直到被陈继盛拉到了街上,这才有空隙对陈继盛问道:“大哥,什么事儿这么急?” 陈继盛嘿嘿一笑,“将军昨天找了找关系,今天征兵应该会顺利不少。你小子现在大小也有个官身了。怎么?不想找几个贴心的兄弟?” 李元庆不由大喜,但片刻,却同时也冷静了下来,低声问道:“大哥,将军找的是谁的关系?” 陈继盛一笑,“一个广宁的地头蛇。别管这么多了,咱们赶紧去地方,要不然,人都快被他们挑光了。” 李元庆也不敢怠慢,赶忙跟着陈继盛,急急朝着城中奔去。 ………… 广宁城中的一个小校场内,毛文龙正与一个身材粗壮的将官相对而坐。 “孙兄,今天的事情,可真是麻烦你了。”毛文龙脸上陪着笑。 旁边的粗壮将官淡淡抹了抹茶盏,曼斯条理的品了一口,笑道:“文龙兄,都是自家兄弟,不用这么客气。都是为朝廷,为巡抚大人效力嘛。” 毛文龙忙笑道:“孙兄说的是。对了,这批军械的银子,下午我就差人给您送过来。” 粗壮将官不由哈哈大笑,“好说,好说。” ………… 李元庆和陈继盛赶到小校场之时,正看到小校场内稀稀疏疏的洒落着几百号人手,毛承禄、张盘几人,正在人群里打转挑人。 陈继盛一看这模样,也不敢再墨迹,忙对李元庆道:“元庆,走,咱们得下手快点,要不然,可就没好的了。” 说着,拉着李元庆就跑到了人群里。 但陈继盛可以大张旗鼓的挑人,可李元庆毕竟是后来者,而且只是小旗官身,自然不能明目张胆。 所以,陈继盛挑人,李元庆就在一边看着,绝不多话。 很快,各个亲兵差不多都挑好了人手,有个七八十人,加之之前招募的百来号人,基本已经接近了历史上的人数。 虽然李元庆对毛文龙提过‘精兵’战略,但真正落实,何止千难万难? 事到如此,亲兵们有人用就不错了,哪里还能顾及这许多? 眼见人群里只剩下‘歪瓜裂枣’了,陈继盛这才想起李元庆来,忙一拍脑门子,“元庆,你刚才在想啥?赶紧挑人啊。” 李元庆一笑,“好,大哥,我去挑几个。” *************************************************************** 第13章 征程 ~~~~~~~ 陈继盛一愣,瞬间便明白了李元庆的顾虑,加之此时几个亲兵也都挑完了人,不由笑道:“元庆,你这人~~,什么都好,就是太小心了。去吧。没事的。” 李元庆忙一笑,“好来。”忙快步走进了人群里。 毛承禄、张盘、陈继盛这些人,挑的都是身强体壮的壮汉,这个时候,几百号的人群里,像样的差不多已经都被他们挑走了。 但李元庆却也不着急。 壮汉是好,陈继盛他们位子高,资历深,能压得住,但自己这边,毕竟位卑职低,威信不足,壮汉反倒有些不妙。 走了几圈,李元庆已经挑好了人手,五个十五六岁、十六七岁的半大小子。 事实上,还有几个老壮汉条件不错,但李元庆毕竟只是小旗,在这种事情上,并不想觊觎,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啊。 而此时自己的小弟人数虽少,但两世为人,有着超脱这个世界几百年的知识,李元庆有信心,把这些小弟带起来。 等李元庆挑完,事情差不多也接近了尾声。 毛文龙招呼亲兵们到校场高台前,对粗壮将领表示谢意。 众人齐刷刷单膝跪地,“谢孙将军提携。” 粗壮将领哈哈大笑,“免了。文龙兄,今日之事,就到这吧?为兄就在这里,提前预祝文龙兄马到功成。” 毛文龙忙拱手笑道:“那就多谢孙兄吉言了。” 等粗壮将领离去,李元庆这才知晓了这粗壮将领的身份,广宁游击孙德功,广宁城真正的地头蛇,已经在广宁城扎根多年。 李元庆也想起了他的生平,就在一年多之后,大明沙岭惨败,数十万军民罹难,正是这厮一手主导。 究竟惨到什么程度? 史书记载,‘沙岭一带的磷火,百年都不曾熄灭。以至于,几十年后,老百姓晚上从那里走夜路,根本不需要打灯笼。’ 怪不得此时毛文龙仅以军械小利,便能从孙德功这边‘抓’来人手,想来,这厮根本就不把人当人看啊。 不过,孙德功是好是坏,李元庆此时倒真不好评价,如果没有这厮,李元庆想真正带兵,恐怕还得拖上一些时日。 更令李元庆欣喜的是,孙德功不仅提供了兵员,还把这个小校场让了出来,作为毛文龙麾下的训练场地。 人啊。果然不能片面评论。 究竟怎样,还是得看其立场。 比如这时,李元庆就真挑不出孙德功的毛病来,反而会记着他的好。 ………… 有了立足之地,毛文龙的腰板也直了不少。 这些时日招募的兵员,加之原来就依附毛文龙的亲兵,都迅速聚集到了这小校场内。 但毛文龙却并没有即刻领兵操练,而是首先做了一番慷慨激昂的致辞演讲,将众人都鼓舞的热血沸腾。 接下来,这200军兵被分成几队,分别由毛承禄、陈继盛、张盘、尤景和、王辅、陈忠这些亲兵统领、训练。 而李元庆也收到了投靠毛文龙以来最大的红利,他挑选的这五个士兵,由李元庆自己来统领,并且,并未给李元庆安排直接上司。 开始,李元庆还有些不解,小心翼翼。 但几天之后,伴随着操练正式展开,李元庆也明白了毛文龙的用意。 这是真正的高瞻远瞩啊。 奇袭镇江之路,注定就是小规模‘特种作战’,如果所有士兵全由毛文龙自己统领,短时间内,恐怕也不会见到太多效果。 反之,分而划之,将责任进一步细化,反倒会取得更好的效果。 毕竟,毛承禄、张盘这些亲兵们,绝对不会违背毛文龙的命令,更不会背叛毛文龙,包括李元庆也是一样。 想来,蒲公英的种子,早已经在毛文龙心里生根多时了。 但~,这却也让李元庆意识到,毛文龙,恐怕有些等不及了啊…… ………… 接连近十日的操练,李元庆尽心竭力,不敢有丝毫懈怠,但收效,却是甚微。 这五个半大小子,军事素养实在是,实在是贫瘠的让人有些发指。 好在,在一开始挑人时,李元庆就只挑面相忠厚、甚至有一些怯懦的,这十日时间,他们别的没有学会,但对李元庆的指令,基本上都能做到统一服从了。 这也是唯一让李元庆欣慰之事。 可惜,这个时候,李元庆也无法为他们做许多了,大明天启元年四月初,毛文龙对全军下达了指令,明日早上,队伍正式出发。 ………… 红红的烛火随风轻摆,感受着怀中小女孩稚嫩却不住颤抖的身躯,李元庆的心里,也说不出的滋味。 从逃离沈阳城到现在,好日子过了还没有半月,却再一次面临要分开了。 这些时日,小女孩的欢乐,李元庆一直都看在眼里,只可惜,练兵这十天,李元庆只回来住过两次。 “芸娘……”李元庆很想说些什么,可话到嘴边,却怎么也无法说出口。 不管怎么讲,这事情,对小女孩而言,都是个悲剧啊。 良久,小女孩忽然不哭了,只是,她的小脸用力贴在了李元庆的胸口上,“元庆哥哥,不管你去多久,我都等你。我等你一辈子。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 看着小女孩决绝的小脸儿,李元庆忽然发现,自己的眼角边,竟然有两行清泪,不知不觉的流了下来。 但他甚至无法给小女孩一个简单的承诺…… ………… 后世,李元庆十分喜欢的一个男歌手,在某一首风靡的歌曲中,有这样一句词,‘就算红配绿,生活还是要继续。’ 开弓没有回头箭。 既然已经选择了这条路,那就让自己的鲜血和灵魂,彻底的沸腾燃烧吧。 ………… 清晨。 没有鲜花,没有送别,也没有掌声,一支约200人、并不起眼的队伍,从广宁城南门出城,踏向了远方的征程。 毛文龙这时还处在创业阶段,虽有王化贞的支持,但家底,却还是寥寥无几。 队伍中除了二十几个夜不收人人配马,便再没有其他牲畜了。 所有的武器,所有的行装,都背负在士兵和军官们的肩膀上,甚至,毛文龙也不例外。 有着沈阳城逃难的经历,李元庆已经完全适应了这种‘徒步迁徙’的生活,并没有太多大碍。 麾下五个士兵,虽有些瘦弱,但都是当龄的小伙儿,也并没有太多不良反应,整个队伍,行程十分紧凑。 只是,虽然被划为毛文龙的亲兵系列,但李元庆毕竟资历太浅,也没有拿得出手的功绩,自然无法进入毛文龙的核心决策层。 而李元庆即便有历史的先见之明,但对此次奇袭行动的具体计划,却也并没有详细的了解。 不过,这却也难不倒李元庆,两世为人,李元庆自然明白,事物的本质是什么?又该如何抓住关键点。 从离开广宁城开始,李元庆便始终紧紧跟随在陈继盛的左右,始终与陈继盛保持着高度的一致。 ………… 三日之后,队伍抵达了一处茂密的山谷,毛文龙下令,队伍原地扎营休息,今夜,就在这里过夜。 这三日内,为了保密,队伍并没有走官道,而是尽挑着一些人迹罕至的小道儿行军,风餐露宿,颇为艰辛。 但即便这样,队伍仍然保持着每天四五十里的行军速度,就算士兵们有抱怨,但毛文龙自己也是这般,堪称身先士卒,别人也就不敢再多说什么。 和往常一样,让几个小弟扎营,李元庆则提着半壶烧酒,准备去陈继盛身边,从陈继盛这里,探听一下明天的行军计划,更重要的是加深感情。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但想要走得远,最重要的,还是要细水长流。 两世为人,李元庆自然深喑此道。 本来,按照军规,在战时,是绝对不能喝酒的。 但东北地区并不同于关内,天气实在是太过寒冷,此时虽是初春,但因为小冰河的原因,温度要比后世低得多。 加之此时队伍的位置已经快临近海边,伴随着湿咸却又干燥无比的海风呼呼吹过,这让这些常年生活在内陆的广宁籍士兵们,简直比面对恐怖的白毛风还要难受。 在这种时候,少喝些高度的烈酒,一是能保暖驱寒,二,也可以预防很多疾病,比如最直观的风湿、类风湿这些。 “呵呵。元庆,快过来。这边避风。”陈继盛正指挥麾下几个亲兵扎营,看到李元庆,忙招呼一声。 李元庆忙笑着小跑着来到了陈继盛身边,“大哥,待会扎了营,咱们去周围溜溜吧?看看能不能搞个兔子、野鸡之类的,补补身子。” 奇袭小分队的口粮,几乎是王化贞从牙缝子里省出来、交予毛文龙的,不论数量、还是质量,都实在不够看。 对于这种打‘野食’的行为,毛文龙也就不明确制止,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尤其是此时的驻地,这山谷附近,都是连绵的密林子,旁边还有条小溪流过,依照此时的生态环境,绝不会缺少了这些野物。 陈继盛闻言不由一笑,“元庆,这事儿得先等会儿。让牛二他们几个去就行了。将军等会还有事招呼。” 接连三天,这还是毛文龙第一次在晚上召集陈继盛商议军务,李元庆的脸色也郑重起来。 “那行,大哥你先去忙。我去跟牛二哥倒腾点鲜货,晚上你回来直接开吃。”李元庆忙笑道。 陈继盛不由一笑,“元庆,这次可能是商议今后的计划,你不去参与一下?” 李元庆忙笑道:“大哥,我位卑职低,就不去了。将军有什么指令,你通知我一声就行。” “你啊你。哎。行。那我先过去。晚上再聊。” 陈继盛说着,就朝着营地中心毛文龙的营帐方向走去。 李元庆微微眯起了眼睛,拳头紧紧握了起来,但很快又舒展开来,还是那句话,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啊。 奇袭之路,漫漫而长远,自己还愁着没有立功的机会么? 但李元庆刚要去寻陈继盛的亲兵牛二,这时,东南方向的谷口边,却传来一阵急速的马蹄声,几匹眼生的快马,迅速朝着营地这边奔过来。 *************************************************************** 第14章 国仇家恨 ~~~~~~~ 李元庆一愣,眼睛不由微微眯了起来,这是个啥子情况? 通过之前的接触,加之这几天的行军,李元庆对毛文龙的性子,或者说行为方式,有了一种说不上很深,但却很直观的了解。 不论做人做事,毛文龙都非常有‘艺术’。 可以说他刚正无私、赏罚分明,但很多事情,他却并不是一根筋,死讲原则,他会在他能接受的范围内,让你也感觉到可以接受,甚至,很舒适。 这也是为何,陈继盛、张盘、陈忠这些好汉们,都死心塌地的跟着他效命,踏上这条‘黄泉路’。 而在行军方面,他更是谨小慎微,十倍注重情报工作,每到一地,至少有十几名哨探,散布四周。 这些哨探,底子都是当年他在叆阳守备任上的种子,此时虽有很多新人,但以老带新,他们的能力,并不用怀疑。 但此时,居然有快马找到这里来,他们明显不是敌人,应该是毛文龙留的后手。 那~~,这种时候,这般情势下,他们带来的又是什么消息? ………… 陈继盛的亲兵牛二,大约三十出头,满脸沟壑,沧桑之间,满是碎碎密密的胡茬。 他原本是秦中的猎人,一手箭术,很是了得。后来,因为犯了事儿,被发配到辽东充军。 本来,他在辽地混的并不如意,机缘巧合之下,被陈继盛收留,便一直呆在陈继盛身边,可以说是亲兵,也可以说是家丁。 大明太祖朱元璋在立国时开创的军户制,本质上,是想牢牢掌控这个庞大的帝国,万世不朽。 但随着时间的缓缓流逝,两百多年过去,所谓的军户制,早已经是面目全非。 现在大明的军制,就是一个大的军头,领着无数的小军头,小军头下面,又养着小小军头,再下面,是家丁,最底层,才是最基本的大头兵。 不过,陈继盛现在毕竟只是千总衔,毛文龙也还没起来,除了牛二,他只有两个亲兵,都是粗壮、结实之辈,与李元庆交情都还算不错,只是不善使用弓箭。 后世时,无数砖家、愤青,都在狂喷大明的军户制,认为这是阻碍明军战斗力的最重要原因。 但李元庆此时真正处在这个时代,切身处地的去思虑,一个军官,如果手底下没有几个弟兄、亲信,别说到了战场上,就算碰到寻常的打架斗殴,没人给你挡刀子,没人给你拼命,那你这军官,干着还有什么劲儿? 虽然李元庆也认同,家丁制耗费了太多的资源,但这个时代,受到小冰河的影响,大明,包括整个东亚地区,农业生产力极度下降,资源严重不足,在这有限的资源下,如果不采取这种‘保小家’的方法,那这些将领们,又拿什么,去维护自己的威严?保持自己的影响力? 牛二也知道,李元庆虽然年轻,但与自家主子陈继盛交情匪浅,在这种时候,他自然也不敢故意托大,见李元庆过来,忙笑道:“元庆兄弟,今天怎么说?” 李元庆一笑,把手里的酒壶递到牛二手上,“二哥,将军那边有事情忙活。只得辛苦咱们跑跑腿了。” 两世为人,在人情世故方面,李元庆自然有着与自己年龄不相称的成熟。 这几天下来,牛二也了解了一些李元庆的性子,这小兄弟,不论说话办事,都很稳当,不会让你吃亏。 他美~美的灌了一口烈酒,收拾起弓箭,大笑道:“哎~~,这辛苦啥?元庆兄弟,走着,二哥今天给你露一手。”………… 李元庆招呼了自己的两个小弟,牛二也招呼了陈继盛麾下的三个壮汉,几人迅速的进入了西南方向的密林子里。 李元庆之所以缠着牛二,一方面,确实是要打些野货,改善一下生活条件,另一方面,也是最关键的原因,这个时代,骑射才是根本,想要在不损伤自己的情况下,杀伤敌人,弓箭是最有效的手段。 起码,在现阶段,李元庆并未发现大明粗制滥造的火器,有什么优势。 技不压身嘛。 几人在山间的密林子转悠了小半个时辰,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收获还算不错。 牛二打了五只兔子,两只山鸡,李元庆也猎到了一只兔子,这是李元庆学习弓箭以来,第一次有所斩获。其余几个小弟们,也捡了不少蘑菇、干货。 一行人兴高采烈的回到营地,正看到毛承禄的几个亲兵,抬着一头黝黑肥壮的野猪走下来。 两边人对望一眼,不由都是哈哈大笑,今晚伙食可是丰厚了。 牛二这边虽然有点不服,但也只能感叹自己点子背,没有他们这般好运气了。 回来把东西交给小弟们收拾,又令一个小弟给毛文龙那边送去一份最肥美的,李元庆和牛二坐在帐篷边,喝着小酒,天南海北的胡侃着。 但在这方面,牛二怎的是李元庆的对手?三言两语间,就把他的底子露出来。 牛二虽是猎户,却是祖辈几代人传承下来,在当地,有着近百亩山田,家底算是相当不错,还娶了一个在大户人家当过丫鬟的俏丽娘们儿为妻。 可由于某些原因,自己的婆娘虽然不错,但牛二总感觉这大户人家欠了他的。 开始还没什么,但男人嘛,这天长日久的,难免会心生怨气,加之过了甜蜜的‘蜜月期’,他婆娘也隔三差五开始耍小性子,嫌这嫌那。 毕竟,牛二虽然算是‘中产’,但日子,毕竟还是不如人家大户妥帖、舒服啊。 慢慢的,牛二心中怨气愈甚,但却不敢对自己的俏丽婆娘发作,某天晚上,借着酒劲,又凭着这一身本领,他悄无声息的潜入到了那大户人家的家里。 也兴许是那大户人家的二少爷美事太多了,遭了报应,牛二去的时候,他已经染上了花柳病,进气多,出气少了。 牛二本想蒙面将其暴打一顿,出出心中恶气,但一看这样子,这样把这小子来一顿结实的,那不是要偿命嘛? 正巧那二少爷的夫人,过来给二少爷送药。 牛二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见这么漂亮的美妇人,相比之下,他那婆娘,就真是丫鬟和公主的差距了。 一时间,或许是魔鬼附身,当着那二少爷的面儿,牛二做了些大逆不道的事儿…… 但做完之后,牛二也后悔了,可惜,开弓没有回头箭,覆水难收。 牛二虽然把二少爷的夫人打晕了过去,但二少爷却是生生看到了这一幕,怒火攻心之下,竟然咽了气…… 事后,这大户人家怎的能饶的了牛二? 虽然家丑不可外扬,但人家就是要杀人偿命,也幸得牛二的老爷子,拼尽了大半家产,找了无数的门道儿,这才保住了牛二一条小命。 不过,李元庆却是注意到,虽然对以前的事情莫名悔恨,但说到与二少爷夫人的最精彩处,他神色间,难以抑制的绽放出一种莫名的光彩,想来,这事情~~~,代价虽大,却是他一生中最大的闪光点了。 “二哥,您也是性情中人啊。这事儿,办的痛快。男儿大丈夫,就是该有个男人样嘛。咱不后悔。”李元庆笑着道。 牛二不由哈哈大笑,“来,元庆兄弟,咱哥俩儿再走一个。” 通过牛二的嘴里,李元庆也了解了周围很多‘二级亲兵’的往事,基本上,他们都是些有手艺、又有胆的桀骜不驯之徒。 这其实也是辽地、甚至整个大明军队之‘殇’。 在后世看,辽地的土地当然不错,天气虽冷,但东北妹子热辣辣。 但在这个时代,关外毕竟是苦寒之地,但凡人家里有点本事,谁又会来辽地?更何况是当兵了? 发配流亡千里,说的就是这种状况了。 而在更深层次上,辽地本土居民,虽然可以充作优秀的兵员,但在基层军官层面,却是有很大的断层,严重缺乏新鲜血液,至于高级军官,那几乎都是将门世家把持。 诸多方面结合,辽地军队的战斗力,都是指望牛二这种‘二级、三级’亲兵了。 这一来,如果是顺风仗还好些,但一旦逆风…… 对于这种状态,李元庆此时也无法评价什么,毕竟,在根子上,李元庆与牛二其实也并无不同,都是些桀骜不驯之徒,吃的就是‘刀口上舔血’这碗饭。 但这般下来,朝廷和大佬们的教化,隔着岂止一层? 又如何能发挥农耕民族、中原正统的威力,与强大的八旗铁骑抗衡? ………… 李元庆和牛二在帐篷外干喝酒、足喝了大半个时辰,陈继盛这才匆匆赶回来。 李元庆注意到,陈继盛的神色,非常凝峻。 牛二本来想跟陈继盛炫耀一下今天的战果,但一看陈继盛的脸色,只能把话咽回到肚子里,赶忙去旁边、吩咐小弟热菜,准备开饭。 这种时候,李元庆自然也不会多话,只是把酒壶递给了陈继盛。 陈继盛用力灌了一大口,看了看李元庆,又看向了远方遥远的夜空,良久,这才沉声道:“辽阳~~,失陷了。” 李元庆虽然早就知道历史的进程,但听陈继盛把这话说出来,心中还是一紧,忙低声道:“大哥,是什么时候的事儿?” “就在前不久。承斗少爷虽然被救出来,但如夫人文氏……” 陈继盛虽然没有明说,但李元庆怎的不明白他的意思? 保住了小的,没有保住大的啊。 毛文龙的正妻张氏,一直居于杭州,因其并不能生育,并没有所出,毛文龙的儿子毛承斗,是他在辽阳新娶的小妾文氏所出,老来得子,自然示弱珍宝,可现在…… 这真的是国仇家恨啊。 男儿大丈夫,已经身居游击要职,但居然~~,连自己的妻、子都无法保护,这该是多大的讽刺? 匹夫一怒,尚且血溅五步,更何况,是毛文龙这种枭雄呢? 两人沉默良久,李元庆深深吐出了一口浊气,沉声道:“大哥,将军现在情绪怎么样?” ***************************************************************** 注:沈阳是天启元年三月十三日陷落,辽阳是三月十八日后金军围城,三月二十一日陷落。中间仅相隔了五天。这里,由于剧情需要,将猪脚得知消息的日子往后拖了几天。 由日期也可推断出,当年后金以骑兵攻城,且都是要塞,却如此顺风顺水,不难想象,当时明军已经腐化到何种状态。 第15章 富贵只待险中求 小船是老实人,但现在老实人不好混啊。跪求收藏、红票,跪求兄弟们支持。 ~~~~~~~ 毛文龙的城府比李元庆料想的还要深上许多,次日清早,毛文龙召开了奇袭小分队的军官扩大会议,李元庆以亲兵加实职小旗身份,也参加了会议。 辽阳失守,痛失爱妾,毛文龙脸上虽有疲惫、憔悴之色,但眼睛,却是更加沉稳、清明,巍如不倒山岳。 李元庆看着眼前这个看似普通的中年人,心中不由微微赞叹。 成功之人,必有可取之处。 人生在世,无论做什么,都不可能会一番风顺。失败并不可怕,可怕的是究竟该如何面对失败。 李元庆也很期待,今天会议内容的核心。 毛文龙目光扫视过帐内众人,微微点点头,转身坐回到他的简易狼皮座椅上。 这张狼皮,是前几天张盘在广宁南郊临时驻地的一处密林中猎到,颜色灰中带黑,毛色很不错,只可惜,由于时间尚短,血迹还没有干透,隐隐可以看到还有很多血噶。 但在此时这种条件下,这已经算是高级享受了。 毛文龙沉吟良久,这才道:“某思虑良久,贼奴现在势大,我军不宜贸然出击,所以,某决定,全军在此地休整一月。待到五月,天气转暖,再行突进之策。” 帐中军官不由一片哗然,低声议论纷纷,不明白毛文龙急急出广宁城,却要在此地荒山野岭中休整? 李元庆和陈继盛对视一眼,却是都微微点点头。 昨夜,李元庆几乎也与陈继盛畅谈一夜,对于此时奇袭小分队的境况,也进行了仔细的分析。 沈阳、辽阳失守,辽中之地,数百、近千里的区域内,大明已经全面失守,后金军的锋锐,隐隐已经逼迫到辽西、三岔河一线,辽南孤悬一线,已经是保不住了。 事已至此,朝中和辽地的大佬们,其实已经接受了现在的结局,他们一部分人主张,利用三岔河的天险,阻断后金军的纠缠。 但也有熟悉地形的大佬,提出了反对意见,主要是三岔河河面并不够宽,狭窄处,只有六七十米,有大佬甚至直言,‘此河一苇一杆可过。’言下之意,这根本就不用船,随便找点什么,都能过河来。 更何况,此时还是河面的封冻期,根本不能形成有效阻隔。 而后金军声势虽大,但他们毕竟人少,成年丁口,不过五六万而已,辽中、辽南这数以千里的土地,已经足够他们消化一阵子了,而且,身后那些蒙古奴才,披甲人奴隶,汉人士兵,也要论功行赏了。 更不要提,广宁序列,还有十几万大军,大明此时气势虽然一片倾颓,但却并非没有可战之力。 所以,短期内,后金军应该不会自大到要吃下辽西和广宁。 具体到奇袭小分队这边,若此时下辽南,必定会碰到后金军横扫辽南的锋锐,以小胳膊去撼大腿,这明显不智。 再者,奇袭小分队战力堪忧,亲兵虽是骨架,但毕竟时间尚短,也需要时间来整合、磨合,形成战力。 其三,此时虽已经开春,但天气还是太冷,奇袭小分队这些士兵,大都是广宁籍,通水性的并不多,如若贸然出击,结局实在难料。 当然,还有最关键的一点,李元庆不由看向了毛文龙,等待着他拨开迷雾,解开谜题。 这时,帐内众人也都从错愕中缓过神来,纷纷看向首座的毛文龙。 毛文龙扫视众人一眼,表情波澜不惊,这支队伍,一切尽在他的掌控之中。 他的大手轻轻抚摸着柔软的狼毛,沉声道:“四月虽说要休整,练兵,但尔等,切不可轻易怠慢。某已经决定,除部分军官留在此地整军,其余众人,可赴辽西、辽中、辽南诸地,打探情报,拉拢分化,寻求支持,尽每个人所能,壮大我军力量。” 他顿了一顿,又道:“当然,这个选择全凭自愿。某的意思,有门路之人,可以率先前往。没有门路的,也不要着急,立功的机会还有很多,不要妄自浪费了性命。” 毛文龙这话说的很直白,他已经准备好了厚厚一叠的官身、文书,有没有这个本事去取,那就看各人的能耐了。 李元庆也最欣赏毛文龙这一点,在创业之初,太多的虚话,根本没有屁用,最关键还是让各人看到实惠,才能真心卖命。 陈继盛作为毛文龙心腹中的心腹,位置也是诸亲兵中最高,这个时候,他自然要首先站出来表态,“将军,诸位兄弟,某在西平堡还有几个旧识。这一月,某愿前往西平堡,争取能搞几匹好马,弄些犀利的军器。” 毛文龙点点头,嘴角边淡淡一笑,“继盛,辛苦你了。” 陈继盛也一笑,“为将军分忧,是卑职的本分。” 陈继盛抛砖引玉,身为毛文龙的嫡亲侄子,毛文龙的义子,与毛文龙血缘最近之人,毛承禄也道:“将军,某愿前往三岔河,为我军提前打探消息,侦查地形。” 随后,张盘,尤景和,陈忠,王辅、还有刚从辽阳赶来的张攀等诸亲兵,也纷纷表了态。 毛文龙一一应允,诸亲兵可带走各自麾下锋锐,整合士兵的任务,他将亲力亲为。 此时,眼见众人差不多都表了态,得了各自任务,李元庆这才起身恭敬拱手道:“将军,某是沈阳人,对沈阳区域,很是熟悉。眼下,贼奴虽然占据了沈阳城,但民心并不在他们那边。某愿前往沈阳、辽阳区域,一则打探后金军主力动向,再者,某看能不能联络几个旧人,争取能搞点银子来,为将军和我军分忧。” 众人听李元庆居然要去刚刚被后金军占据的沈阳和辽阳城,面色不由都是大变。 毛承禄、张盘骁勇,也只敢去三岔河、辽南一线,那里虽然有后金军,但都不是主力,即便有危险,也不会太大。 但依照此时这种状态,李元庆如果去沈阳,可谓是九死一生的选择啊。 陈继盛也没想到李元庆竟然会这么极端,忙道:“元庆,军中无戏言,你着急立功的心意,将军自是明白,但这种事情,可不能乱说。” 毛文龙当然明白陈继盛维护李元庆这个小兄弟的心意,笑着李元庆的眼睛,却并没有立刻表态。他现在越来越欣赏眼前这个年轻人了,某种程度上,他的锋锐,比自己当年更甚啊。 李元庆赶忙对毛文龙和陈继盛抱了抱拳,“将军,陈千总,卑职并不是信口开河,而是仔细思量过的结果。沈阳城虽然现在已经在贼奴之手,但城中还有不少汉人百姓。贼奴武力虽猛,但他们毕竟也要穿衣吃饭,卑职会想办法,混在某个东去的商队中,以打探情报为首要任务,绝不会自不量力,白白牺牲性命。” 陈继盛还想说什么,但看李元庆这模样,也不好再劝,有些沉重的点了点头。 毛文龙这时看向李元庆的脸色也柔和了不少,亲切的叫李元庆的名字道:“元庆,即是如此,本将答应你的请求。你也是读过兵书的人,应该明白,实者虚之,虚则实之的道理。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在危机情况下,保全自己,才能更有效的杀伤敌人。” 见毛文龙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李元庆也很感动,忙单膝跪地道:“将军厚爱,卑职必尽心竭力,肝胆涂地,以报将军恩德。” ………… 分派完了任务,毛文龙又着重强调了一月之期,这才散了会。 回到陈继盛的帐内,陈继盛又气又急的看着李元庆,就恨不得狠狠抽李元庆几个巴掌了。 李元庆当然明白陈继盛的爱护之意,忙殷勤的笑着给陈继盛斟了半碗酒,笑道:“大哥,你别生气。我知道这事情有些唐突了,但我这却并不是冒失。此去沈阳城,虽然危险,但并非就不可化解。大哥,一月之后,小弟必定在这里给大哥斟酒赔罪。” 陈继盛看了李元庆良久,端起酒碗淡淡抿了一口,缓缓吐出了一口浊气,语气也柔和了不少,“元庆,我知道,你是立功心切,急于证明自己,但~,你要明白,饭要一口一口的吃。何必上来就给自己绝路呢?” 陈继盛说的真切,李元庆重重点了点头,几乎咬着牙道:“大哥,富贵只能险中求。虽然有大哥您照应,但我不想……我要拿出我的实力,让将军,让兄弟们看到。” 相识这些时日,陈继盛也算深深了解自己这小兄弟的性子,已经这样,陈继盛也没有办法了,“元庆,咱们今天好好喝一场……” ………… 从陈继盛的帐里走出来,已经是傍晚,陈继盛的几坛存酒,被两人喝了个干净。 李元庆明白,这是陈继盛在给自己送行,在他的意识里,自己此行,很可能就…… 不过,虽然与陈继盛已经推心置腹,但自己心里深处的某一片区域,李元庆却并没有表露。 沈阳城此行虽然危险,但如果成了,必定能奠定自己在毛文龙心中的地位,绝对可以算得上是一条捷径。 付出和收获,在很多时候,都会成正比。 而且,商老六应该还在沈阳城,顺子如果没出意外,也应该还在沈阳城,毕竟,他还是个孩子,眼界远没有自己这般辽阔。自己此行,并非算是势单力孤。 而在之前对毛文龙的请战中,李元庆其实也留了后手,一切的核心,还是要保证自身安全。 事实上,对于奇袭小分队本身来说,沈阳、辽阳方面,后金主力的情报,就算有用,却也并不会起决定性作用了。 原因很简单,明军主力几乎在沈阳、辽阳两场大战中损失殆尽,辽中、辽南诸地,不可能再有后金军主力需要抗衡的敌人。 老奴和他的子孙,奴化已久,贸然得了这两座大城,就如同‘刘姥姥进了大观园’,只要不是脑子抽筋,就绝不会把主力放在辽南,而必定是在沈阳、辽阳一线。 这对于五月后奇袭小分队的行动,影响其实并不是太大。 而奇袭小分队现在最缺的,一个是辽南区域的情报,另一个,却是银子啊。 只不过,前者,不论是毛承禄、张盘、陈忠这些人,还是李元庆,都可以做到,但后者~~~,那却未必是每个人都能做的到了…… ***************************************************************** 第16章 信息不畅 ~~~~~~~ 山峦叠伏之间,夕阳缓缓西下。橙红色的云彩,一片连着一片,就像一团巨大的正在烧烤着的棉花糖。 远处,松柏苍翠,山峦巍峨,小溪中央已经化冻,潺潺的流水声,仿似一首清幽的钢琴曲。 即便周围依然寒冷,但被如此暖色调包围,人的心中就会不自禁的升起希望,初春虽寒,但已是末梢,真正温暖的春天,就要来了。 李元庆站在小溪边一块宽大的岩石上,极目远眺,仿似要把这谷地的所有景色,尽收眼底。 山河如此壮丽,汉民族已经在这片土地上,扎根千百年,无数祖先的尸骨,埋在这青山绿水间,无数祖先的汗水,洒在这片土地的每一个角落,岂能白白便宜了那些后金鞑子? 恍惚之间,李元庆很想点燃一颗烟,自己一个人,静静体味这感觉,但掏了掏口袋,却忽然发现,自己正处在这个陌生、但却又无比熟悉的时代。 一阵微风掠过,丝丝寒意,让李元庆的头脑一下子清明起来,酒意也散去了不少。 天色已经黑下来,营地四周,已经点燃了火把,守夜的士兵已经就位。李元庆也收敛心神,回到了自己的帐篷。 李元庆此时虽然算是毛文龙的亲兵序列,但毕竟只是小旗,手下也只有五个不入流的新兵,待遇方面,自然无法奢求太多。 这帐篷很小,大概也就七八个平方,六个大男人睡在这里面,难免有些拥挤不堪。 但李元庆是官长,总归要拥有一些特权,帐篷中央最暖和的这片区域,是李元庆的床铺,但位子,也就仅仅够翻身。 几个新兵小弟兄,位置就更是可怜了,加上铺盖棉被,几乎就跟被排在一起的‘糖醋里脊’饼差不多了。 今天虽然行军的路程不多,但下午,毛文龙亲自指挥了新兵们的操练,几个新兵都很疲累,吃过了晚饭,早已经呼呼大睡过去。 李元庆本想训个话,但看到这般,便作罢了。 在今天的会议中,毛文龙的意思,是每个亲兵,在执行任务的过程中,都可以带着自己的亲随。 但李元庆这几个小弟,恐怕非但不能成为助力,反倒会成为累赘。 他们太年轻了,又是广宁籍,对后金鞑子的战斗力,并没有太直观的了解,在他们的意识中,当兵,就是为了吃饷,能吃口饱饭。 如果给李元庆足够的时间,李元庆有很大把握,把他们训练成合格的军人,但此时,在这种状态下,绝不是练兵的时候。 如同大浪淘沙,能不能在这场‘飓风’行动中活下来,只能靠他们的造化了。 这也不能怪李元庆太过残忍,他一人毕竟精力有限,而弱肉强食,本来就是这个世界的法则,尤其是这个兵荒马乱的时代。 ………… 清晨,随着起床的号角声响起,李元庆本能的睁开了眼睛,几个小弟也都睡眼朦胧的从温暖的被窝里探出头来。 李元庆快速穿好了衣服,简单整理了下衣冠,来到帐篷口透了透气,笑着对几个小弟道:“我这边有新的任务,要出去一段时间,这些日子,即便我不在,你们也要好好操练,将来,在战场上,才能保全自己的性命,明白么?” 一个小弟忙道:“李头,您,您不带着我们么?” 其余几人也都是希冀的看着李元庆。 这些时日的相处,基本上李元庆有肉吃,他们最不济也有口肉汤喝,加之平日李元庆狠厉的操练,潜移默化之下,他们早已经将李元庆当成了主心骨。 李元庆很满意几人的态度,正如当年那位带华夏国足打进世界杯的斯拉夫籍主教练的一句名言,‘态度决定一切’。 “这任务有些特别,人多反倒不妙。你们尽可用力操练,若有什么重大事情,可向牛二哥禀报。” 这几个小弟虽然卑微,但也算是李元庆的‘种子’,不到万不得已,李元庆也不想放弃他们,便给他们指了一条明路。 有陈继盛在,加之自己的潜移默化,牛二照顾这几人,应该没有太多大碍。 几人赶忙点头称是,这时,集合的号角声又吹响了。 李元庆一笑,“去吧。” 几人赶忙收拾好衣服,快速向帐外集结过去。 李元庆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清晨的新鲜空气,来到了陈继盛帐外,与其简单告别,随后,头也不回,大步踏向了北方。 ………… 毛文龙本部此时所在的位置,在双台子河南端、靠近海边的区域,距离广宁城,已经有了相当的距离。 毛文龙家底本来就不厚,李元庆又位卑职低,也并没有跟陈继盛讨要马匹。 这种只靠两条腿的行进方式,李元庆反倒将其当成了一种锻炼。 这些时日,李元庆的伤势基本上好的差不多了,饮食也相当不错,精力很是充沛,走近路来,虎虎生风,脚步飞快,一天行百里,也不是难事。 毛文龙的任务虽然下达,但这就跟后世的业务员一样,自由度很大,公司只需要你完成指定任务,并不在意,这些时段,你究竟在干什么。 而李元庆之所以给自己选择这个难度极大的任务,也是有着相当大的私心。 五个新兵小弟,毕竟太过稚嫩,此时虽然已经培养出了他们的服从性,但真要用来做事情,这还远远不够。 最关键的,这是以毛文龙的名义征的兵,种子实在太少,没有合适的契机,他们远不能成为李元庆的心腹。 两世为人,李元庆早已经深深明白,想要做事,想要做成事,必须有两个至关重要的前提,一,你得有足够的资本,或者说声望,官职,二,你必须有真正的可用之人。 此时,李元庆虽然只是小旗官身,但只要能把这次任务做的妥帖,毛文龙必定不会吝惜赏赐。 商老六这边,李元庆相信,自己已经掌控了他的婆娘刘春花,又救了他的命,将他收为麾下,并没有太大问题。 顺子这边,不论其是生是死,李元庆总要探查一番,这是对自己的交代,也是给张芸娘的交代。 ………… 一天一夜的疾行,次日上午,李元庆已经赶回了广宁城,回到了自己的小宅子。 张芸娘见到李元庆忽然回来,简直不敢相信,待她用力的握住了李元庆的手,发现这是真实的,这才‘哇’的一声,大哭着扑到了李元庆的怀里,“元庆哥哥……” 李元庆溺爱的拍了拍小女孩的肩膀,佯怒道:“芸娘,我走的这几天,你是不是没好好吃饭?怎么感觉又瘦了?” 张芸娘俏脸不由瞬间羞红,“哥哥,哪有……你,不理你了。” 李元庆一笑,“芸娘,我是连夜赶回来,又累又饿,你去给我弄点吃的。顺便把春花嫂子叫过来。” 李元庆进门的时候,刘春花的小厢房关着门,不知在没在,李元庆就没有叫她。 “嗯。元庆哥哥,你稍等,春花嫂子去买菜了,应该很快回来。我先去给你打个鸡蛋汤喝,暖暖身子。” 小女孩欢快的跑到院子里小厨房,李元庆舒服的靠在炉子边,眼睛看向了小院里的一缕阳光。 张芸娘很快就将鸡蛋汤做好,满满一汤盘,差不多得五六个鸡蛋,她自己可以省吃俭用,但对自己的男人,却毫不吝惜。 李元庆也不客气,风卷残云般,就将这汤盘喝干净。 张芸娘甜甜一笑,“元庆哥哥,你等着,我出去给你买些熟肉回来。” “辛苦你了,芸娘。”李元庆笑着道。 张芸娘俏脸微红,但心里却愈发甜蜜,快步朝着院门外走去。 她刚刚走到门口,刘春花正好买菜回来,忙问道:“芸娘,这是干嘛去?” 张芸娘忙笑道:“春花嫂子,元庆哥哥回来了,我去给他买肉食。对了,元庆哥哥有事找你,你去堂屋吧。” 刘春花赶忙拿着菜来到堂屋,正看到李元庆对着窗外的一缕阳光发呆,又惊又喜道:“元庆,你,你不是随军出征了么?怎么突然回来了?难道……” 刘春花阅历毕竟比张芸娘多太多了,一瞬间,欣喜之后,她忽然害怕起来,如果元庆兄弟当了逃兵,那这事情,可就不好收场了。 李元庆一笑,“春花嫂子,别担心。我这次回来,是有任务做。将军允许的,放心吧。” 刘春花这才放下心来,“那就好。可是吓死我了。对了,元庆,你急匆匆回来,找我什么事儿?” 李元庆道:“春花嫂子,商大哥那边,你联系上了么?” 刘春花其实也知道李元庆要问这个问题,但她这些时日,想尽了办法,却依然无法与自家男人联系上,这次出去买菜,又是失望而归,苦涩的摇了摇头道:“元庆,现在沈阳已经被鞑子占了,辽阳也被占了,那边消息虽然不少,但都是有来无回,真是急死个人哟。” 李元庆点了点头,刘春花说的,基本上跟自己推测的差不多。 沈阳、辽阳的失守,基本上就等于以三岔河为界,将这片土地切割开来。 难民们都蜂拥涌向辽西,但却极少有人,从辽西前往沈阳、辽阳一线,信息便变成了单向,自然交流不畅。 而由于时代的局限性,信息本就不畅,想要在这种情况下,与沈阳城取得联系,着实是太困难了啊。 “春花嫂子,商大哥如果在沈阳城,会在哪里落脚?还有,你们之间,有没有暗号之类?” 刘春花闻言,也有些明白了李元庆的意思,有些惊恐的道:“元庆,你,你的意思,你想去沈阳城?这,这可使不得哟。沈阳现在被鞑子占了啊。他们杀人都不眨眼的啊。” 广宁城在毛文龙的袭击小分队离开之前,诸多民众,对后金鞑子的概念,还只是一个模糊的概念,但随着沈阳、辽阳失守,大批难民涌向广宁,口口相传之下,广宁城的民众也对鞑子有了更为清晰的印象。 刘春花经常游走在市井之间,对后金野猪皮的了解,自然也会更深上许多。 李元庆一笑,“春花嫂子,这个你不用担心。我非莽撞之人,不会义气用事的。你只管告诉我详情,我需要商大哥的帮助。此行成行后,我会把他带回来。” *************************************************************** 第17章 宝丰堂 悲剧,今天桌子坏了,小船本想粘住它,却不小心把502弄了一手,洗都洗不掉。跪求收藏红票安慰…… ~~~~~~~ ‘张记宝丰堂’,位于广宁城最繁华的中大街,仅是敞开的铺面,就有八大间,是广宁城首屈一指的大药商。 已是上午,中大街车水马龙,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广宁城虽是辽东镇治地所在,以往也算繁华,但却还到不了现在这程度。 这主要是沈阳、辽阳的失陷,辽中大量人口纷纷涌入广宁,让这边塞要地,形成了一种畸形的繁华。 李元庆换了一身厚实的粗布衣,头戴兔皮帽,脚蹬牛皮靴,腰间扎着一条不知是什么动物皮毛的长腰带,静静站在宝丰堂的门口。 这身行头,换做平常人来穿,也不会有什么突兀,但李元庆身材高大,颇为威武,这样如同一根电线杆一般立在别人的店门口,难免会招来别人诧异的目光。 不知情的,还以为是宝丰堂的东家,惹上了什么不该惹的大人物。 看着宝丰堂正堂中央,门匾上挂着的‘医者仁心’四个龙飞凤舞的大字,李元庆的嘴角边,不由露出了一丝淡淡的笑意。 这时,里面的伙计也发现了李元庆这个不速之客,慌忙小跑着迎出来,有些害怕的道:“这位客官,您,您是要看病还是要抓药?” 李元庆一笑,“我不看病,也不抓药,而是有笔买卖,想跟你们东家谈谈。” 伙计哪敢做这个主?忙道:“客官,真不巧,我们东家今天不在,要不,您改天再来吧?” “哦。”李元庆略有深意的看了这小伙计一眼,“那行,我改天过来吧。” 说着,李元庆慢悠悠走向了街中,很快消失在人群里。 伙计长出了一口气,总算把这瘟神送走了,这傻大个跟杆子一样站在门口,谁还敢来店里买药? 今日宝丰堂当值的是二掌柜,一个马脸干瘦、留着一撮山羊胡的中年男子,见这伙计回到店里,忙问道:“这人什么事儿?” 伙计忙将李元庆的话跟二掌柜叙述了一遍,二掌柜正在拨弄着算盘珠子算账,似乎也没当回事,点点头便算过去了,伙计赶忙去招呼其他客人。 这时,李元庆顺着宝丰堂隔壁的小胡同,来到了宝丰堂后院的街上。 宝丰堂的宅院很大,至少得有十多亩,能在城中最繁华的商业街上,占据这么一处产业,由此也可知,这张记,财力必定非同寻常。 宝丰堂后街,有一条小河,河对面,是一处嘈杂的广场,这里原来是一处市场,但最近一段时间,却变成了人力市场,或者说,奴隶市场。 小冰河的影响,加之辽中战事的失败,许多难民无奈,卖儿卖女,已经是家常便饭。 但这并不是这奴隶市场的主要生意,其大头,还是成年劳力,青壮男子、女子的买卖。 这里面多数是汉人,也有不少的蒙古人,甚至,还有朝~鲜人和白人。 李元庆在奴隶市场边上的小摊子上,叫了一碗混沌,又叫了几张肉烧饼,便独自坐了下来,静静的打量着不远处的张记大宅。 奴隶市场里人声鼎沸,但李元庆的心里,却是心如止水。 事实上,李元庆已经关注宝丰堂几天了,本来,为了帮毛文龙赚些饷银,李元庆便想回归老本行,搞点药材生意。 两世为人,踏入这个行当十几年,几乎没有人比李元庆更了解这行当里面的猫腻了。 但几天下来,李元庆无意中发现,这张记宝丰堂,远不像其表面那样,是那么省油的灯啊。 原本,李元庆是打算从广宁搞一批药材,自己再‘深入加工’一下,跟随某个大商队,前往沈阳城,这样,一来,可以‘洗白’自己的身份,明目张胆的进入沈阳城,二来,也可以赚些银两,打探点情报,算是两全其美。 但发现了张记的猫腻,李元庆却改变了注意…… 这家小摊子的混沌味道还不错,肉烧饼肉馅分量也很足,不多时,李元庆便已经将其消灭干净,舒服的擦了擦嘴,“小二,过来。” 李元庆说着,手中一块约莫一两多的碎银子,已经摆在了桌子上。 小二兼老板,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汉子,一看李元庆居然拿出的是银子,不由愁眉苦脸起来,“客官,您这,这太大了,小店只收铜钱,这,这找不开啊。” 李元庆微微一笑,又从怀里掏出了几钱碎银子,一并放在桌子上,“呵呵,我不用你找。中午我还打算在你这吃。” 李元庆说着,将其中一粒小银裸子,推到了小二面前,“对了,小二哥,跟你打听个事儿。” 这小银裸子,换成铜钱,就不算多了,这小二能找开,他刚要收起来给李元庆找钱,一听李元庆这话,不由一愣,忙道:“客官,您有什么吩咐?” 李元庆笑道:“二掌柜是不是每天中午,都到你这里来吃饭?” 小二哪里跟得上李元庆的节奏,忙道:“客官,您说的哪家的二掌柜?宝丰堂的二掌柜当值时,倒是经常在我这里吃饭。” 李元庆一笑,“那就结了。这银子你都拿着,给我切几斤熟羊肉,炒几个小菜,再温几壶热酒,中午,我要在你这请客。” 说着,李元庆便欲起身离去。 小二不由愁眉不展,慌忙跑到李元庆身边,“客官,炒几个小菜倒是没问题。可羊肉和热酒,小店里没有啊。” “啰嗦。没有你不会去买嘛?有银子还有办不到的事儿吗?”李元庆说着,不理会小二,竟自朝着奴隶市场里走去。 小二看着李元庆的背影,失笑着摇了摇头。 怪事天天有,今天特别多。这主儿,难不成是什么响马、杆子? 不过,李元庆给了他差不多二两多银子,包办一桌大酒席也够了,这顿饭,他至少能赚一两多银子,赶上他大半个月的收入了。 有钱能使鬼推磨,小二也不敢墨迹,更不敢得罪李元庆这个大爷,赶忙去忙活起来。 ………… 奴隶市场里很噪杂,李元庆虽是往里走,但目光,却并未离开过这小二哥,看到他去办事了,李元庆这才微微露出了一丝笑意。 倒不是李元庆故意在这小二哥面前故弄玄虚,只是,接下来要做的事情,本就见不得光,李元庆自然也不想露出太多痕迹。 待人太善,反倒更会让人记住。 经过了之前辛苦的‘夜行’,李元庆的总资产,大概有一百二十多两银子,留下二十两给小女孩和刘春花过活,剩下的,李元庆准备全投入到此次的买卖中。 事实上,有些事情,对寻常人来说,可能会很难很难,甚至是难于上青天。比如,赚钱。 但对于精通某一个领域,到达一定程度的人来说,有时候这其实只是小事一桩,比如,药材行业…… 此时,日头还在很东面,大概也就9点来钟,宝丰堂当值二掌柜的中午饭点,至少也得等到12点半以后,李元庆便在这奴隶市场里逛逛,看能不能有什么收获。 在这个时代,对于太多太多的寻常老百姓而言,为奴为婢,其实并不算什么不可接受的事儿。 毕竟,能在大户人家当奴隶,就算过的再悲惨,起码还能有口饭吃,别管稠的、稀的。 但如果自己在外面混,依照眼前的行情,几乎只有一条路,那就是饿死。 “大爷,看看我家小女吧。您别看她瘦。她什么活都能干,什么活都会干。我以前找算命先生给她算过,她以后指定能生儿子……” 李元庆刚刚走出几步,便被一个满脸褶皱的老汉拦住,他身后,还有一个约莫八~九岁的小女孩,三个五六岁、六七岁的小男孩,蜷缩在他身后,都只穿着单衣,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旁边,看到这老汉拉住了李元庆,李元庆眼中又露出了不忍之色,瞬间又有几个老汉和婆娘围了上来。 “大爷,看看我家姑娘吧。我家姑娘十二了,已经会伺候人了啊……” “大爷……” 李元庆心中也不知是什么滋味,乱世将临,人命真的不如狗啊。 “行了行了,都别吵了。” 李元庆用力推开身边几人,“老子又不是开善堂的,哪来这么多废话?老汉,你说,你家丫头要多少?” 李元庆指着满脸褶皱的老汉道。 老汉忙道:“大爷,我家丫头只要……” 他犹豫了一下,咬了咬牙道:“只要五两,五两银子,我就把她给您。” 旁边,那个四十多岁的婆娘不屑的冷笑道:“五两,老头,你杀人那?你家那黄毛丫头,还不知道要吃几年闲饭,大爷哪有时候伺候她?大爷,你看我家姑娘,她已经十二了,现在就能伺候您了。求求您,把她买下来吧。我只要三两银子。老婆子一辈子记得您的大恩大德啊。” 说着,她用力抱住李元庆的大腿,大声哭泣不止。 她身后,一个也就十岁出头的小姑娘,明亮的大眼睛,期待却又惊恐的看着李元庆,让人简直心碎。 李元庆也不知该如何表达自己的心情。 在后世,像她们这个年纪的小女孩,哪个不是父母的掌上明珠?恨不得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着,但现在…… 但扫视周围,像她们这样的家庭,还有不知凡几…… “他娘的,你们这群臭要饭的。老子今天出门真是没看黄历。行了,我宅子里正缺几个丫鬟,都他娘的给老子起来,你,还有你,我都要了。” 李元庆指了指这两个小丫头,“过来,到大爷身边来。” 两个小女孩,一个也就八~九岁,一个也就十岁出头,绝不像她母亲说的十二岁。 此时,听到李元庆的话,两个小女孩都呆呆在原地,不知所措。 但她们的父亲、母亲却是大喜,慌忙把各自女儿推到李元庆身边,拼命对李元庆磕头道:“大爷,您,您真是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女儿,快给大爷磕头。以后,要好好伺候大爷啊。” 老汉也是拼命磕头,眼泪唰唰往下流。 虽说最后他们都只要三两银子,但李元庆还是每人给了他们五两,事已至此,李元庆毕竟此时能力有限,也已经是尽了自己的最大努力了。 两个小娘就像是两个小跟屁虫,跟在李元庆身边,期待又惊恐,不知所措。 李元庆本来还想去里面的大店里逛一下,但有这两个小跟屁虫,也只能打消了这个念头。 领着两个小女孩回到烧饼馄饨摊子上,李元庆让小二的婆娘,给两个小女孩各自下了一碗馄饨,温了几个肉烧饼,让她们先填饱肚子。 “吃吧。别害怕。”不同于对待她们的父母,李元庆对两个小女孩的语气,柔和了许多。 “谢谢,谢谢大爷。”年纪稍大的小女孩率先吭了声,小心拿起筷子,吃了起来。 年纪小的看到这样,也忙道:“谢谢大爷,谢谢大爷。” 说完,也拿起筷子,小心吃了起来。 **************************************************************** 第18章 公关 深夜求红票收藏。。。 ~~~~~~~ 看到两个小女孩吃的满嘴流油,原本薄如纸色的小脸上,渐渐添了红润,李元庆长长的吐出一口浊气。 “你~~,过来。这个你拿着,去最近的地方,给爷的俩丫鬟买点棉衣服。”李元庆将一两多碎银子,递给馄饨摊老板的婆娘。 “哎。大爷,您,您真是个好人。”这婆娘说了一句,忙匆匆离去。 李元庆忽然摇头失笑,“好人?自己配么?” 如果自己真是好人,恐怕,就不会只买丫鬟了。 毕竟,小丫头吃的少,将来,不论是留给自己,还是嫁给别人,都是只赚不赔…… 看着老板娘远去的身影,李元庆也渐渐冷静了下来。 时事如此,自己也不是圣贤,更不能给自己套上后世所谓价值观的‘紧箍咒’。 此时,自己需要做的,首先是活下去,再者,是一路往上高攀,只有达到了别人仰望的高度,才会有去改变世界的机会。 “大爷,奴婢,奴婢吃好了。”这时,十岁出头的小女孩小心道。 李元庆看了她一眼,眼前一大碗馄饨,已经只剩下空碗,两张不小的肉烧饼,也不见了踪影。 旁边,那个八~九岁的小女孩,还在埋头跟肉烧饼‘作战’。 李元庆尽量柔和着自己的语气,“你叫什么名字?” “回大爷的话,奴婢叫小莲,海州卫人士。” “小莲?这个名字倒也不错。”李元庆一笑,心中却叹道,海州人逃到广宁,卖儿卖女,勉强还能继续活下去,但沈阳和辽阳,却连这样的机会都没有啊…… “你呢?”李元庆又看向另一个小女孩。 旁边小女孩忙将嘴里的肉烧饼用力咽下去,刚要说话,却不小心打了个饱嗝。 李元庆把馄饨碗递给她,让她喝了口汤,她这才好了一些,忙道:“大爷,奴婢,奴婢叫丽姬,是从盖州卫过来。” “丽姬?你是朝~鲜人?”李元庆一愣,只有朝~鲜人才会用这种名字。 丽姬乖巧的点了点头。 李元庆眼睛微微眯了起来,“这么说,刚才那老汉,不是你的父亲?” 丽姬点点头,却又摇摇头,她毕竟年幼,并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李元庆这时却反应过来,还是老话说的好啊,‘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 那刚才的老汉,绝对不是省油的灯。 但在这种时候,李元庆也不想再去跟那老汉计较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正事儿要紧,几两银子的事情,没有必要大动干戈。 “丽姬,你这名字太绕口了。这里是大明。这样,大爷给你改个名字吧。她叫小莲,你~~~,你就叫小荷吧。” “是。奴婢谢大爷赐名。奴婢以后就叫小荷了。” 李元庆点了点头,不管这两个小女孩是什么来路,她们此时毕竟还年幼,李元庆相信,刘春花有足够的手段,把她们培养成合格的小丫鬟。 这时,小二的婆娘也回来了,带回来两件小棉袄。 李元庆示意她给两个小女孩穿上,她忙去照办。 等两个小女孩穿好了棉袄,脸上的红润之色更甚了一些,她们基本上已经摆脱了快要饿死、冻死的状态。 小二的婆娘拿着一把铜钱递到李元庆的桌子上,“大爷,这是找回来的钱。” 李元庆却摇了摇头,“这些,就当是你跑腿的钱吧。” 李元庆本想让这婆娘把两个小女孩带回自己的小宅子,但想了一下,还是放弃了这个念头。 狡兔尚且有三窟,自己的宅子,不仅事关张芸娘和刘春花的安全,还关系到自己的底细,绝不能轻易暴露。 这个点不是饭点,馄饨摊子上也没有什么客人,小二婆娘又去包起了馄饨。 李元庆和这两个小女孩也没什么话说,抬头看了一眼天上的太阳,距离饭点还得有一阵子。 这种私下里的交易,小莲和小荷的奴籍自然没有办法立刻拿到手上,现在想去衙门过户,也不现实,李元庆索性闭目养神起来。 前文说过,大明绝对是男人,尤其是文人和有实力的男人,最幸福的时代。 如果是在万历年之前,没事,读几本书,吟几首诗,拍拍权贵文豪的马屁,有事无事再去教坊司逛逛,这日子真是赛神仙。 但现在…… 辽阳、沈阳的失守,后金已经将巴掌扇在了大明的脸上,这已经不再是芥癞之癣的问题了。 朝中的大佬不会看不到,辽中辽南的失守,让辽西,已经是孤悬关外,能保多久,那只能是老天爷才知道了。 两个小女孩毕竟年幼,眼见大爷李元庆不说话,她们也不敢多言半句,如同两只安静的小家雀一样,乖乖呆在李元庆身边,不敢乱动。 这时,小二也提着食盒回来了,忙将几盘小菜,还有几乎热酒,摆在了桌子上,小心陪着笑道:“客官,都办好了。” 李元庆一笑,“有劳了。”便不再理会小二。 小二讪讪一笑,也不再来招呼李元庆,忙和自己的婆娘一起去包馄饨。 李元庆本来有心去奴隶市场上,找几个壮劳力,为以后筹谋准备,但时间已经快到饭点,加之自己的荷包已经不厚了,便也静下心来,仔细思量,等待着猎物的上钩。 ………… 时间静静流逝,很快,混沌摊子上的生意开始忙碌起来,已经到了饭点了。 李元庆将两个小女孩支到旁边的小桌上,自己斟满了一小杯酒,有滋有味的品了起来。 没有等太久,宝丰堂的二掌柜,便三步一摇的来到了这边,还没坐下,便对小二道:“张大,老规矩,一碗馄饨,三张烧饼。” 他一边说着,还夸张的伸出了三支手指。 小二张大早已经对他很熟悉,忙笑道:“好嘞。二爷您稍等。” 这二掌柜捋了捋自己的山羊须,刚要找地方坐下,李元庆却笑道:“二掌柜,如果您不嫌弃,到某这边来,喝一杯水酒如何?” 二掌柜一愣,眯起了一双老鼠眼,朝着李元庆扫视一眼,也认出李元庆来,不由笑道:“是你~~~。” 李元庆一笑,站起身来笑道:“二掌柜请。” 二掌柜看到小桌上已经摆满了酒菜,便已经猜到了李元庆已经在这里等候他多时了。 生意场上,或者说,在这个社会上,很多事情,其实不用说的太明白。 李元庆虽然高大威猛,一看不是好相与之人,但看此时李元庆的态度,二掌柜已经明了,这必定是李元庆有求于自己。 人生在世,谁又会跟银子过不去? 他只犹豫了片刻,便在李元庆的对面坐了下去。 李元庆笑着给他斟满了一杯热酒,也不多话。 他美滋滋的将杯中热酒饮尽,嘴皮子‘滋滋’一阵享受的响声,这才道:“这位大爷,你找鄙人有何贵干?” 李元庆一笑,“二掌柜您说笑了,某之所以在这里等您,其实是为了和您交个朋友。” 二掌柜不由哈哈大笑,两撇山羊胡上下摇摆,滑稽至极,片刻,他这才笑道:“鄙人只闻,无事不登三宝殿,无功不能受禄。这位大爷,有些话,咱们还是先说明白为好。” 见这二掌柜道行似乎不浅,李元庆脸上笑意不由更甚。 他越小心,李元庆成功的几率,便会越大。 “呵呵。二掌柜,您是慧眼如炬啊。不错,某是有一桩好买卖,要与二掌柜商议。” 说着,李元庆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玉瓶,摆在了桌上。 二掌柜一愣,片刻,这才反应过来,忙将小玉瓶拿在手上,小心打开了盖子,放在鼻子边,小心闻了闻。 片刻,他又仔细看了看里面的药丸,仍然还是有些不解。 “这位爷,恕鄙人眼拙,这是什么秘药?鄙人竟然从未见过?” 李元庆心中不由冷笑,这东西你要能见过,那老子还混个屁啊。 “呵呵。这是某祖上传下来的一种秘药。某的祖上,曾经常年在西域谋生。二掌柜,您走南闯北,见多识广,想必也听说过,西域诸国虽小,但奇异之物却甚多。某这药丸,便是根据祖上的秘方熬制。对男人,尤其有效。有令八十老汉,雄风再起、金~枪~不倒之功效。” 李元庆说着,却是一把将小药瓶从二掌柜手里拿了回来。 二掌柜一愣,片刻,却是抚须而笑,“哈哈。我说,这位大爷,口说无凭啊。鄙人倾浸这行当已经三十多载,却从未见过你这药丸。不妥,不妥也。” 李元庆也是哈哈大笑,“二掌柜,您没有见过,可不代表他就没有效用。二掌柜若是不嫌弃,某愿为二掌柜准备,让您亲自试验这药丸的功效。” 二掌柜到了这时,又怎能不明白李元庆的意思?嘿嘿淫笑道:“这个嘛。不好吧。” 李元庆低声笑道:“某这里有万全之策。只是,希望二掌柜您,在试验完疗效之后,能帮助兄弟一把。” 二掌柜哪里还能敌得过心中的欲望,低声笑道:“这个,这个,这个,鄙人中午只有半个时辰闲暇……” ………… 奴隶市场东面的一处宅院外,李元庆靠着门口,正淡淡的品着一壶美酒。 这院子并不算太大,里面很多声音,都能传出来。 此时,听着里面男人的淫笑和女人的浪~叫,李元庆的脸上,却是波澜不惊,没有太多表情。 两世为人,这样的公关,李元庆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做过多少。 有时候,李元庆也在怀疑,自己的灵魂,是不是卖给了魔鬼?但回归现实,李元庆也明白,这只是自己的生存方式。 后世,如果不做,自己就得饿肚子,这一世,如果不做,自己就不能得到自己做梦都想要的上位机会。 正如先贤言,“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 在康庄大道的光环下,谁又曾看到此时灯火辉煌处的那人,曾经经历过怎样的煎熬? *************************************************************** 第19章 暗娼 ~~~~~~~ 这宅子是一个暗娼的‘工作室’,在这一带,颇有些名气。 只是,她虽然姿色还算不错,但却已经年近三十,各方面都不再水灵娇嫩,为了显示自己的诚意,李元庆特地通过她的关系,从附近的环翠阁里,叫来一个小红头牌‘出~台’。 仅是这一来一回,就花费了李元庆十二三两银子。 世道就是这样。 李元庆花十两银子,买到了两个水嫩的小丫头,可以吩咐她们为自己做任何事,但在这里,只为一夕之欢,却要花费十几两银子。 到底值么? 这恐怕还是要看各人的立场。 对李元庆来说,只要能促成自己之后的交易,那就值,而且是非常的值。 正如先贤言,‘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每个时代,这种问题,都不能避免啊。 这时,大门被推开了,一个约莫年近三十的浓妆艳抹的丰满女子,从大门里走出来。 看到李元庆这模样,她不由捂嘴娇笑,“我说大爷~~~,您还真能在这里坐的下去。那小骚蹄子,真是浪的紧,嗓门真不小,搞的人家心里都不上不下的。” 李元庆笑着看了这女人一眼,又怎的能不明白她的言下之意? 坦白说,这女人虽然已经是半老徐娘,但绝对是风韵犹存,而且正是人生中最成熟的时候,就像一颗成熟了的蜜~桃,充满了一种浓郁的女人味。 不过,太过浓妆艳抹,却是遮盖她本来的丽质,反倒是有些过了。 “娇~娘,怎么?你还缺男人?”李元庆笑着道,“陪我喝一杯。” 杨娇~娘一听这话,也明白了李元庆的意思,知道,眼前的男人是看不上自己,有些自怜自哀的道:“奴家就知道,你看不起我。” 她说着,端起酒壶,斟满旁边一个小酒杯,一饮而尽,有些负气的意思。 李元庆一笑,“咱们都是混口饭吃,谁又比谁高贵?对了,娇~娘,你年纪也不小了,就没想过找个人好好过日子?” 后世,米国某知名杂志,曾经做过一个很周密的调查,他们得知了一个结论,‘男人一生中其实只爱干两件事。一,引诱良家妇女出轨。二,劝妓~女从良。’ 此时,透过杨娇~娘为自己办成的这事儿,李元庆也有了一些招揽之心。 男女之间,很多事情,其实并不只是肉体,利益也是非常好的联系和牵扯,虽然到最后,总是绕不过第一件事情。 “呵呵。我都这么大把年纪了,又是残花败柳,谁还要我?”杨娇~娘娇笑道,倒露出了她的几份真性情。 李元庆一笑,“要是娇~娘你说一句话,我想,第二天我大概就能喝到喜酒了吧?” 杨娇~娘听着李元庆的恭维,不由笑的花枝乱颤,“我就知道,你不是个好东西。” “……”李元庆不由无语,不知这女人为何思维这么跳跃,也不再理她。 杨娇~娘这时笑道:“这老东西应该是宝丰堂的二掌柜吧?这老不死的,身子大半截都快入土了,怎么还这么能折腾?” 她一边说着,一边狐疑的看着李元庆。 李元庆一笑,“差不多快半个时辰了吧。兴许,是人家二掌柜天生秉异呢。” “我呸。” 杨娇~娘不屑的啐了一口,“这老东西什么德行,我能不知道?他年轻时,天天往环翠阁跑,现在是老了,不中用了,你以为他是什么好东西?” “呵呵。”看着杨娇~娘咬着银牙,李元庆也不反驳,笑道:“这不是才是男人本色么?对了,娇~娘,我跟你说个正事儿,这件事情,咱们或许可以合作一下。如果事成了,以后,你就不必再这般辛苦。” 这倒不是李元庆心血来潮,卖药嘛。虽说奇货可居,但多找几个代理商,总是没有坏处的。 尤其是杨娇~娘这种,有资深从业经验、在这行当又人脉丰富的。 杨娇~娘这时也明白了李元庆的意思,“我说你这么个大男人,会甘心在这里当龟孙呢?原来,这都是你搞的鬼?” “娇~娘,你这话我可不爱听啊。我是为你着想。”李元庆脸色阴郁了一些,显然是听不惯杨娇~娘的浑话。 杨娇~娘也看出了李元庆要生气,忙用力在李元庆的脸上亲了一下,有些紧张道:“大官人,小女子嘴快,但绝对无心,您别生气好不好?” 李元庆这才露出了一丝笑意,“生意就是生意。咱们本分点才好。要不然,怎么谈?” 杨娇~娘点点头,却忽然道:“冤家,你,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要是我们早认识十年……” 李元庆不想让杨娇~娘继续伤感,笑着把她搂在怀里,“现在也不算晚啊。事成之后,咱们七三分账,我七你三。保证比你现在赚得多,而且,体面的多。” 杨娇~娘咬紧了银牙,用力点了点头,“好,冤家,我信你。反正我就这百来斤肉,都卖给你就是了。” 李元庆笑着点了点头,“这就对了嘛。人活着,千万不要跟银子过不去。” 杨娇~娘也笑起来,刚要开口,里面却传来推门声。 杨娇~娘忙对李元庆使了个眼色,意思是里面人出来了。 李元庆一笑,收买一个女人,往往比收买一个男人要容易的多。 片刻,一个身材窈窕小巧的年轻女人,满脸晕红的从里面走出来,她看了看李元庆和杨娇~娘,手中小扇一捂嘴,对杨娇~娘道:“杨姐,今天这买卖奴家可是亏死了呀。也就是您的面子,要不然,我非得让他加五倍的价钱。走了啊。” 说着,她扭扭捏捏的走向了远处。 “小骚蹄子,得了便宜还卖乖。”杨娇~娘狠狠啐了一口,对李元庆道:“冤家,你说的这买卖,什么时候可以开始?” 李元庆笑着在她丰满柔软的腰肢了摸了几下,“不要着急。得等里面那位主儿发话才行。” 又过了好一会儿,二掌柜这才优哉游哉、迈着小碎步,神清气爽的从里面走了出来。 一看到李元庆,他慌忙不跌的露出了笑脸,“哎呀。李大爷。老夫一直以为,这西域之地,不过是蛮荒小国,不知教化。想不到,他们真的能有拿出手的好宝贝啊。李大爷,这东西,您还有么?能不能,嘿嘿,再给老夫一点?” 李元庆一笑,却是适当的和二掌柜拉开了距离,“二掌柜,我是为了打开销路,才让您试药。我这宝贝,那是得用天山雪莲,印度神油,美国VG,还有九九八十一种药材,精心提炼七七四十九日,那才得来。您以为呢?” “呵呵,呵呵呵……” 或许是杨娇~娘在身边,二掌柜不由尴尬一笑,“李大爷,即是如此,你打算让老夫如何去做?” 李元庆一笑,从怀里掏出一锭约莫五两的银裸子,塞到了二掌柜的手里,“很简单,你把这药,给你们东家。我要跟你们东家面谈。” 二掌柜一看天空中的太阳,已经到了晌午,不由一拍脑门子,“坏了。这要过了时辰了。今天东家要来店里查账。李大爷,您就在这等着,不出一个时辰,我一定给您准信儿。” 说着,二掌柜就匆匆离去。 “慢走啊。二掌柜。”李元庆对着他的背影笑着一句。 或许是刚刚建立了合作关系,杨娇~娘道:“冤家,你就不怕,这老东西拿了银子,吃了食儿不办事?” 李元庆一笑,“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杨娇~娘一愣,片刻,这才反应过来,“行啦。知道你能耐。走,去我屋子里,我给你炒几个菜,咱们喝一杯。” 李元庆笑道:“你等我一会儿。我去把我那两个丫鬟接过来。” ………… 李元庆回奴隶市场的馄饨摊,接上了小莲和小荷,回到杨娇~娘这里,杨娇~娘已经炒了几个小菜。 别说,别看她出身风尘,厨艺倒是不错,几个素雅的小菜,都被她弄的很精致,让人一看就很有食欲。 人生在世,谁也不比谁高贵,各人的位置不同,只是机缘不同,李元庆并不会因为杨娇~娘的职业,就轻看她半分。 “来,坐。” 杨娇~娘笑着招呼李元庆入座,但当她看清了李元庆身后的小莲和小荷,眼睛不由一亮,“冤家,你真是好眼力啊。这两个小娘,长大了,都能做头牌啊。” 两个小女孩闻言脸色不由都是煞白,她们年纪虽幼,却不代表她们听不明白杨娇~娘的话。 小莲忽然用力跪倒在李元庆面前,拼命磕头,“大爷,您,您让我做什么都可以,千万别,别把我卖到那种地方啊。求求您,求求您了。” 小荷也忙跪倒在地,跟着小莲一起磕头。 李元庆不由白了杨娇~娘一眼,“你他娘的说话能不能正经点?看,吓着孩子了吧?” 李元庆说着,忙把两个小女孩扶起来,“乖,别哭。她是爷的朋友。你们是爷的人。爷怎么会把你们卖掉?” 或许是食物和衣服,给两个小女孩带了些许安全感,让她们对李元庆建立了初步的信任,这时,听李元庆这么说,她们稍稍这才放心了一些,小心站起身来。 李元庆喝了一口酒,对杨娇~娘道:“还愣着干什么?去帮两个丫头洗洗脸。爷我还没仔细看她们的模样呢。” 杨娇~娘也喝了一口酒,或许是感觉到了李元庆的霸气,她倒没有反驳,忙带着两个小女孩去洗脸。 等洗完了脸,李元庆这才发现,不论是小莲和小荷,虽然年幼,却都长的很是标致,小莲纯洁水嫩如水,小荷则充满了棒子国特有的妖异。 李元庆原本的无心之举,想不到,倒是真捡到宝了。 杨娇~娘笑着对李元庆伸出了大拇指,“冤家,你这眼力,真是没的说。要干我们这行,绝对能发大财。” 李元庆一笑,懒得理会杨娇~娘,“少说废话,来,喝酒。” 李元庆和杨娇~娘推杯换盏,小莲和小荷就在旁边伺候,大约过了不到半个时辰,门外忽然传来了二掌柜的声音,“李大爷在么?我们东家要见你。” ***************************************************************** 第20章 俏寡妇 跪求收藏、红票,小船多谢。 ~~~~~~~ 李元庆虽然洞悉了张记宝丰堂有猫腻,但却并不能彻底了解其底细,不过,这二掌柜并没有让自己失望。 而之所以对二掌柜如此放心,李元庆也是有着充足的底气。 但凡商人,不论在任何时代,都逃不过一个‘利’字。 二掌柜亲身体验了李元庆的药效,以他在这个行业几十年的经历,怎能不知,这绝对就是摇钱树啊。 所以,与公与私,他都会把这个消息带到,否则,他也绝做不到二掌柜的位子。 让杨娇~娘先照顾两个小丫头,李元庆跟着二掌柜,来到了宝丰堂的中院的客堂。 客堂不算太大,但装修的非常精致,门口的小院里,亭台楼阁,假山流水,长廊连绵,仿似让人感觉这不是大明的北地,而是江南某个豪族的府邸。 “呵呵,李大爷,您先在这等一下,我们东家马上就过来。”二掌柜有些讨好的对李元庆道。 李元庆当然明了他的意思,那就是在接下来的谈判中,能将其形象,描绘的高大一些,那不是嫖宿,而是‘试药’。 “呵呵。二掌柜您先忙。我就在这里等。” 两人心领神会,二掌柜欢喜的离开了客堂,返回了药店前堂。 一个丫鬟为李元庆奉上了茶水,客堂里便再无一人,世界都变得静悄悄起来。 李元庆也不着急,淡淡的品着茶水,欣赏着这里的风景。 两世为人,如果连这点养气的功底都没有,那李元庆还混个屁啊。 而这种宁静,在此时这种清幽环境,倒是让李元庆的心神,更加安静起来。 李元庆此次从毛文龙哪里得到的任务,不外乎就是两点,一是情报,二是银子。 前者,大多数亲兵都能做到,但后者,除却李元庆,恐怕陈继盛也绝做不到。 但随着事情的进展,李元庆却忽然领悟到了在这两点之外,毛文龙更深层次的用意。 那便是情报网。 历史上,毛文龙为何能以190余人,便完成了奔袭千里,奇袭镇江,获得大明对阵后金首胜的壮举? 不是因为毛文龙有超能力,不是因为毛文龙是万人敌,而是犹如算命先生一般,毛文龙有着充足的准备,如同蜘蛛网一般的情报网,给他提供了无穷的助力,事半却功倍。 此时,李元庆有了这个机会,自然想将事情更进一步。 自己能亲手编织起的情报网,一方面,可以唯毛文龙所用,但在更深层次上,却是更能为自己所用。 虽然李元庆已经决定爬上毛文龙的大船,但两世为人,正如潮汕人的思想,‘宁可饿死,也绝不能给别人打工’。 虽与毛文龙同舟,但李元庆却从未放弃过,自己能单独拥有一条小船的梦想。 脑海中虽思虑万千,但面儿上,李元庆却依然沉寂如水。 不知不觉,一个时辰都快过去了,但客堂里依然没有来人的迹象。 “这他娘的,这老板倒是好耐心。”李元庆心里啐了一口,站起身来,准备去周围找找,哪里有厕所,这一会儿功夫,喝茶有些多了。 但李元庆刚要走到门口,后堂却传来一阵脚步声,李元庆忙回过头,正看到一个年轻的妇人,在七八个丫鬟婆子的陪同下,走到客堂。 “呵呵,让这位大爷久等了。奴家刚才身子有些不适,还请大爷海涵则个。”妇人笑眯眯对着李元庆施一礼。 这妇人大概也就二十出头,肌肤胜雪,美貌异常,距离李元庆几步之外,却已经是芳香撩人。 在之前的时间里,李元庆已经做好了几种应对方案,却做梦也没想到,这~~,这宝丰堂的东家,居然是个娘们儿? 那接下来,这事情该怎么谈? 这美貌妇人也看出了李元庆的情绪波动,俏脸上笑意不由更甚,步步为营,她已经完全可以预料到,在接下来的谈判中,她必将会占有绝对的主动。 这时,李元庆也反应过来,忙拱手笑道:“不好意思,夫人,某家失礼了。这主要是某家真没有想到,这堂堂宝丰堂的东家,居然是巾帼之辈。” 美貌妇人一笑,摆手示意几个婆子退下,又让一个俏丽丫鬟给李元庆添满了茶水,这才笑道:“这位大爷,奴家这也是没办法啊。家里没有男人,奴家只能把这个家撑起来了。” 李元庆这时已经完全冷静下来,这女人想用天生的优势,让自己屈服,哪有这么容易? 殊不知,两世为人,李元庆的脸皮,比城墙还厚。 “呵呵。夫人壮举,某家佩服。”说着,李元庆错开了目光,不去看她,静静注视着外面的假山流水。 既然你这娘们不提正题,那老子也不提,就耗着吧。 双方沉默良久,美貌妇人忽然发现,眼前这个男人,比自己想象的似乎要难缠不少,片刻,她一笑打破了沉默,“大爷,您的药奴家看过了。不过,虽有二掌柜一面之词,但奴家还是不能确定其疗效啊。” 李元庆一笑,看了看这美貌妇人,又看了看她身后的几个俏丽丫鬟。 这美貌妇人忽然也意识到了什么,摆了摆手道:“藕儿,玲儿,你们先下去吧。” “是,夫人。”几个丫鬟轻巧退出了客堂。 李元庆直勾勾的看了这美貌妇人一眼,忽然笑道:“如果某家没有料错,想必这段时间,夫人应该仔细分析过某这药的成分了吧?您是行家,有没有效果,您还不知道么?” 李元庆本想用更赤果的言语刺激她,不过,这毕竟是在她的地头上,李元庆不摸她的底细,便没有这么激进和贸然。 美貌妇人一笑,并没有直接回答李元庆的问题,而是笑道:“我听二掌柜言,您的这药,是用天山雪莲,印度神油,美国VG等等诸多药材提炼而成。恕奴家见识浅薄,这天山雪莲奴家倒是听说过,也见过,但这印度神油,美国VG,到底是什么东西?可否请大爷为奴家解惑?” 李元庆心中不由冷笑,这些东西,你要能听过,那不是见了鬼了? “夫人,这些东西,都是万里之外的西域的产物,极其昂贵珍贵。某一时半刻,也无法跟您解释清楚。您如果不相信这药的疗效,尽可亲自去试。不过,这药非常昂贵,某家这里,也并不多了。” 这美貌妇人没想到李元庆说的这般直白,又羞又怒,但片刻,她也想明白,李元庆说的,是最好的验证药效的办法,只是…… “大爷,奴家已经守寡三年了。”美貌妇人冷冰冰看着李元庆道。 李元庆一愣,忙歉然道:“抱歉夫人,是某家失言了。即是如此,某再去问问别家吧。这广宁城,几家大药行,应该并不都是女人当家。我这药的功效,不论是到了京里,还是到了后金那边,我想,都不会差买主的。” 说着,李元庆一拱手,“夫人,某家告辞。” 李元庆转身就要离去。 这宝丰堂之所以立足广宁城,看上的就是广宁城的地理位置,广宁北临蒙古,东临后金、长白山。 这些化外蛮夷,焉能知药材的神奇威力? 除了长白山和朝~鲜的山参,鹿茸之类,他们还能勉强出点高价,其余各类珍稀药材,他们基本上就是最低价收购,然后,运到关内,一转手,就是十倍、乃至百倍的利润。 而此时,后金刚刚占据了沈阳和辽阳,各大贝勒、旗主、将领,包括老奴本人,正是雄性激素大发,在汉家女子面前耀武扬威的时候。 这美貌妇人精通那边的消息,焉能不知,李元庆这药,绝对是赚取暴利的最好时候。 虽然后金的那些银子,是从汉人百姓这里抢来的。 “大爷,大爷且慢。” 李元庆一只脚刚刚踏出客堂门外,身后便传来了这美貌妇人的挽留声。 李元庆嘴唇微微扬起,但片刻就恢复了平静,回过头道:“夫人,您还有事儿?” 美貌妇人笑着来到李元庆身边,带来一阵香风,“大爷,您的脾气不要这么急嘛?一口怎能吃个大胖子?奴家也没说,不要您这药啊。来,快请坐,奴家给您斟茶。” 看着这珠圆玉润的美貌妇人亲自在自己面前服侍,李元庆嘴角边露出了一丝邪魅的笑意,但片刻就消失不见,忙起身道:“夫人,这,这怎能使得?还是某家自己来吧。” 也不知是有意无意,李元庆的大手触碰到了这美貌妇人的小手,如同电击一样,两人瞬间分开,但室内气氛,却瞬间又变了模样。 片刻,这美貌妇人率先反应了过来,坐在一旁,有些冷冰冰的笑道:“大爷,您这药,我看过了。您开个价吧。当然,如果能把方子卖给我。我不会吝惜银子的。” 李元庆也笑了起来,“夫人,卖药是没有问题。但方子,恕某家直言,这是某家祖上传下来的东西,千金、万金某家也不会卖。” 美貌妇人似乎早就料到了这个结果,也没有着急生气,“那这样,大爷,我要你这药的全权。你现在手里有多少,我就要多少。以后也是这样,有多少,我要多少。您开价吧。” 李元庆眼睛微微一眯,想不到,这小娘皮眼光倒是深远,这是想要做自己的独家代理啊。 事实上,李元庆这药,原理非常简单,就是相当于后世的六味地黄丸,只不过,在李元庆的改进之下,威力加强了数倍,可以称之为‘加强版六味地黄丸’。而李元庆又在里面,加入了一些神秘的物质,这样,短期内服用,不会有太多副作用,但如果常用,形成了依赖性,就会犹如毒~品一样…… **************************************************************** 第21章 思维轰炸 跪求收藏红票,小船需要您的支持。多谢。 ~~~~~~~ 后世时,身为华夏南方排在前列的大药商,李元庆的公司,与国内几个大公司,包括后世人耳熟能详的某某堂,某某几百年老字号,都有业务来往。 也包括欧洲几个生物制药业巨头,以及美国的辉瑞公司等等,都有很密切的联系和交往。 而美国辉瑞公司的一位华裔女技术总监,更是与李元庆交往极深。 当年,两人已经筹谋,单独出资,建立一条新的生产线,生产一种改革后的新生代药材,具体实验结果,基本上已经走完,就差上报药监总局,获得生产许可了。 但就是在这时,李元庆却是来到了几百年前的明末。 在此时这种状态下,李元庆当然无法制造这种新生代药材,不过,各种类似的药方,李元庆却是极为熟悉。 利用广宁城这里如此丰富的药材原料,搞点壮阳药,这还不是手到擒来? 只不过,依照李元庆现在的实力,就算造出了药,如果没有平台推广,还是不能换成银子。 而宝丰堂,因为其特殊的渠道,就是李元庆最需要的平台。 李元庆造这掺点东西的‘良药’的初衷,也是希望其主要能销往后金。 女真鞑子可以用刀枪,残忍的掠夺、抢夺汉人的财富、土地,强~暴、虐待汉人姐妹,纵然李元庆此时无法在正面上扳回来,但却不能阻止李元庆耍些手段,用别的方式,跟女真鞑子讨回点利息来。 后金女真作为东亚地区新兴的强盗性武装集团,正处在井喷式的上升过程中,在这个大男子主义为尊的时代,李元庆相信,那些什么旗主、贝勒、阿哥、大包衣奴才,甚至老奴本人,恐怕没有几人能拒绝自己这些宝贝。 这宝丰堂的东家虽是女人,但她既然处在这个位置上,就不会不明白其中的奥妙。 此时,看着这美貌妇人凝重的俏脸,李元庆笑眯眯伸出了一个手指,“既然夫人您诚意这么足,那~~,就凑个整吧。来日方长~~~嘛。” 李元庆故意托起了‘长’的音调,其中意味,意味深长。 看到李元庆这模样,这美貌妇人忽然轻松了起来,施施然笑道:“一万两?好。成交。不过,你的货,必须保证跟我手里的这些成色一样。” 李元庆此时表面上虽然还保持着平静,但内心里却早已经翻起了惊涛骇浪。 一万两? 这~,这是个什么概念? 大明自万历末期,海外白银开始流入,银子的价值有所贬值,但此时还是天启元年,不是崇祯末年,一两白银,一个普通家庭,若是省吃俭用,足够维持一个月以上的开销了。 一万两……其实李元庆只想要一千两…… “呵呵。夫人果然是女中豪杰,巾帼不让须眉啊。不过,我现在并没有这么多货源,大概,也就能凑齐一半的货吧。”李元庆笑着道。 虽然很想将这一万两在最短时间内拿在手里,但~,细水才可以长流,好不容易敲开了宝丰堂的门路,李元庆也不想做的太过。 这美貌妇人眉头微皱,显然不满意李元庆的话。 李元庆却继续笑道:“夫人,这药的营销过程,咱们也可以仔细商量一下。” “呵呵。这个,就不牢大爷您费心了吧?我宝丰堂自有门路。”美貌妇人表现的很决绝,显然,她只想收货,不想让李元庆在里面参与更多。 这其实也是华夏自古流传下来的传统,‘猫教老虎留一手’,师徒也是这样。 李元庆却不恼,笑着解释道:“夫人,您现在手里拿的,这是精装浓缩版,这是特供达官贵人之用。但在这炼药的过程中,不免会残留一些药渣,事实上,这些药渣,也并不是没有作用……” 李元庆不疾不徐的给这美貌妇人普及起后世最基本的炼药常识来。 后世的六味地黄丸,很多其实都是古方稀释后的产物,主要用来温补。 此时,李元庆并没有后世的炼药仪器,所以,在工艺水平上,当然无法达到后世的程度。 后世时,一颗普通的六味地黄丸,大概也就如同蚕豆大小,但此时李元庆的‘仙丹妙药’,却是如同花生米粒大小。 在这个过程中,会产生很多药渣,也就是成色并没有这精装版的效果好,质感和效果也会差上一些,但依然有不少的功效。 看着美貌妇人的态势,必定是要走上层路线,物以稀为贵,但事实上,李元庆的意思,是想让后金国内,不说人人都能用得起,最起码牛录这级的小头目,都能用得上。 听李元庆如山如海般连绵不绝的说了一大通,这美貌妇人本来还有些不以为意,但慢慢的,随着李元庆越说越深入,这美貌妇人的俏脸上也愈发凝重起来。 李元庆的话,仿似给她打开了一扇新的大门,一个未知的世界,正朝她铺面而来。 她也没有了之前高贵的架子,如同一个好学的小学生一般,所有的精力,都聚集到了李元庆的身上。 直到李元庆口干舌燥,拿起茶杯来喝水,发现没有水的时候,她这才反应过来,忙起身笑道:“官人,您别管。奴家去给你倒水。” 听到她连称呼都变了,李元庆不由淡淡一笑,超脱这个世界500年的见识,不愁你不上钩。 美貌妇人给李元庆倒上了茶水,李元庆美滋滋的喝了一口,笑道:“夫人,这样,这精装版的十全大补丸,咱们可以定在十两银子一瓶,每瓶一十六粒,可以服用两次,两个疗程。而普通版的,可以定为五两银子一大瓶,也是同样一十六粒,服用两次,两个疗程。如何?” 美貌妇人点了点头,秀眉却微蹙,“官人,这个销售方法,奴家倒是没有什么意见。不过,叫十全大补丸,未免~~~太俗气了吧?” 李元庆一愣,也觉得这名字实在不够精髓,有点江湖术士的感觉,“夫人,您有什么高见?” 美貌妇人一笑,“依奴家看,不如叫做神阳丹,或者,西域圣丹?” 李元庆也有些明白了这美貌妇人的意思,商品再好,也需要一个唬人的名头,尤其是这个时代人们并不了解的东西,比如鬼神,比如西域…… ………… 走出宝丰堂的大宅,李元庆的手里,已经多了十张千两的银票。 这俏娘皮虽是女人,但在做生意方面,却绝对是好手。仅是这‘疑人不用,用人不疑’的魄力,恐怕比许多爷们都要强不少。 手里有粮,心里不慌。 一万两银票在手,毛文龙这边最重要的任务,李元庆基本上已经完成了多半。 不过,这只是明末,晋商集团虽然已经萌芽并壮大,但要到清末时老乔之类的‘汇通天下’,还差得远。 银票只限于固定的钱庄使用,也只有在京师、南京这样的大城市,或是广宁、张家口这样的要塞之地,才能使用。 回到杨娇~娘的宅子里,李元庆把十张千两银票往桌上一摆,顿时让杨娇~娘目瞪口呆。 “冤家,这,这,我,奴家,奴家不会是花眼了吧?这,这是好多银子呀?” 李元庆一笑,“所以说,跟着爷走,你不会吃亏。安心等着,等爷忙完这几天,少不了你的好处。” 离开杨娇~娘这里,李元庆带着小莲、小荷两个小丫头,如同敌后武工队一般,走街串巷,纠结了十几个来回,这才回到了李元庆的小宅子里。 看到李元庆居然带回来两个小丫头,张芸娘和刘春花也有些目瞪口呆。 李元庆笑着简单解释一遍,两人也明白了李元庆的用意。 张芸娘更是欢喜,元庆哥哥居然给她买了丫鬟,那~~,自己岂不是要跟富贵人家的夫人一个待遇了? 刘春花毕竟年纪长,偷偷对李元庆道:“元庆,以咱们现在的家财,养丫鬟,是不是……” 李元庆一笑,“春花嫂子,钱财这方面,你以后都不用担心。对了,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你去办……” ………… 当天傍晚,刘春花便在广宁城南,租到了一个有些破败的大宅子。 这里原本是某位贵人的宅子,但他在几年前犯了事,全家被流放,达官贵人都嫌这宅子晦气,卖也卖不出去,官府便抵押给了一家大当铺。 这宅子虽破败,但却是三进三出,占地足有七八亩,用来做李元庆的临时工厂,再合适不过了。 也没怎么收拾,李元庆带着两大两小四个女人,当夜便搬到了这大宅子里。 次日清早开始,李元庆令刘春花去钱庄兑换了一张千两银票,换成五十、一百两的,而后,又让刘春花去奴隶市场,雇了几十个眼明手快、腿脚麻溜的婆娘,分人分批次,前往广宁各大药行,购买炼药的原材料。 虽然已经足够谨慎,但李元庆也知道,广宁城就这么大地方,如果那美貌妇人铁了心想去查,毕竟能查到自己的蛛丝马迹,但时间就是生命,这个时候,李元庆也无法顾及这么多了。 主要是这美貌妇人即便得到了全部的原材料,但依照这个时代的炼药方式,她也很难炼出自己这样的浓缩版,配比也会有很大的问题。 一万两银子的货,换成别的,可能会很多,但换成药材,不过了了而已。 让刘春花将所有的干活的婆子全都打发干净,李元庆只让张芸娘、刘春花和小莲、小荷打下手,开始在后院的厨房里炼起药来。 炼药这个活计,说简单,其实也很简单,说难,却也是万分的难,除了配料,最关键的,还是火候的把握。 好在这个时代,煤炭已经广泛运用到生活中,虽然基本都是达官贵人的专享,但市面上并不是很难买到。 李元庆又让张芸娘购买了大量的各种油类,保证火势的温度。 但李元庆并没有后世的车间,所以,晚上是肯定不行了,只能抽白天的饭点,才不会惹人注目。 如此,辛辛苦苦整整三天,李元庆总算将药材全部练完,差不多接近百来斤‘加强版六味地黄丸’,交付给宝丰堂,是绰绰有余了。 *************************************************************** 第22章 白虎? ~~~~~~~ 四月十一日傍晚,天空中起了风沙,街面上人烟寥寥,李元庆推着一辆不起眼的小木车,由宝丰堂大宅后门而入,在其后院的库房内,完成了与宝丰堂的交易。 这也是药品行业的最大好处,可能价值千金、万金的货物,其体积,还不如一袋粮食,具有非常好的隐秘性。 这百来斤成品,大概有四成,可以达到上品精装版的效果,剩下的,充当二类货也没有太多问题。 李元庆除了自己留下了几份上品备用,其余的,没有保留,全都交给了宝丰堂。 这些货,按照当初与那俏娘皮的定价,完全销售出去,价值绝对超过万两几倍。 但这时,李元庆也不会计较这么多了,毕竟,接下来包装、运输、销售等等诸多环节,将全由宝丰堂来操作,如果他们不赚钱,又怎么能有下一回? 让李元庆比较可惜的是,今天交货,那俏丽的宝丰堂东家,并没有在场,而是由二掌柜全权负责。 办完了正事,李元庆对二掌柜道:“二爷,今天怎的不见你们东家?某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与东家相商。” 说着,李元庆不动声色,已经朝着二掌柜的手里塞进了一张五十两的银票。 二掌柜瞥一眼,转头瞧了下四周,见四下无人注意这边,忙低声道:“今天我们东家身体不适,李爷,您有什么事儿?鄙人晚点可以代为通传。” 李元庆不由有些无语,前几天还好好的,这俏娘皮,不会是在这个时候来红事了吧? 不过,卖药赚钱,只不过是李元庆计划的一小部分,最关键的,李元庆还是要通过宝丰堂的势力,让自己搭上前往沈阳城商队的车票。 但此时,眼见二掌柜这般说,李元庆也只能稍稍收敛了自己急躁的心态,低声笑道:“二爷,这边也忙完了。咱们找个地方喝一杯?” 二掌柜怎的不明白李元庆的意思?不由心领神会,笑眯眯点了点头,“那~~,真是有劳李爷了啊。” ………… 虽然对这贪得无厌的二掌柜有些不齿,但李元庆又怎的肯轻易表露出来? 不过,这顿晚饭,李元庆并没有找那些过于风月的地方,而是在中大街一间有名的酒楼内,找了一个雅间,就是要纯粹谈事情。 二掌柜眼见没有达到他想要的结果,不由有些失望,但看李元庆毫不吝啬,尽点的大菜,叫的好酒,他这才稍稍平衡了一些。 在李元庆巧妙的恭维声中,几杯美酒下肚,这二掌柜舌头都有些大了起来,说话也有点放浪形骸。 李元庆心中不由暗笑,这二掌柜想必是压抑的太久太久了,稍微一点糖衣炮弹,他就有些承受不住了。 事实上,这其实也是当下社会的常态。 大明的等级制度,森严无比。 士、农、工、商。 起到这个社会商品流通作用的商人,就算你富可敌国,仍然不能拥有相匹配的社会地位,与后世完全不同。 虽然到了明末,官商几乎不分一体,但地位提升的,只是东家。 像是二掌柜这般宝丰堂的‘副总经理’,待遇还是跟以前一样,远远无法跟后世某大药品公司的副总经理的待遇相提并论。 这二掌柜已经入行几十年,哪里碰到过像是李元庆这么会来事儿的供货商?在美酒的作用下,加之李元庆之前的公关,让二掌柜对自己产生的信任,没多久,他便把李元庆想知道的东西,一一为李元庆到来。 也无怪乎张记宝丰堂会在广宁城占下这么一大份家业了。 张家的祖上,就是广宁老牌的药商,家业不菲,到了当下这一辈,更是不得了,张家的大少爷,不仅考中了举人,并且拜在了京里某位泰斗的门下,前程可谓不可限量。 但这位大少爷,或许是人生太顺了,加之家财万惯,难免会有些不好的毛病,本来,家里指望他成亲后,能收敛一些,安安稳稳做人,但谁知,成亲后,这厮反倒更是变本加厉,在前往京师求学的路上,一命呜呼。 家里老太爷,就这一根独苗,怒火攻心之下,也随着大少爷去了,只留下一群女眷。 就在这屹立广宁百年的老字号,就要坍塌之际,那位少夫人,也就是李元庆之前见过的俏娘皮,却是站了出来。 她不仅平复了家族内部的纷争,而且,打通了前往东北部的商路,短短几年间,不仅使张记宝丰堂恢复了元气,实力更是层层攀高,虽不能与广宁城几家顶级豪商相比,却也差之不远了。 二掌柜色眯眯的对李元庆淫笑道:“李爷,你,你可知,俺们家这位东家的来路?” 二掌柜猥琐的打了个饱嗝,简直是猥琐至极。 “哦?某家不知。愿听二爷解惑。”李元庆故作期待的恭维道。 二掌柜嘿嘿淫笑,“我们家东家,芳名渠闵秋,出身山西渠家。虽是偏房庶女,但无论才华美貌,皆是名满三晋。我家大少爷出身虽不错,但按常理,他是绝吃不到这块天鹅肉的。但不知为什么,这渠家小姐,就认准了我家少爷。” 二掌柜说着,又色眯眯倒了一杯美酒,一口气喝下,‘滋滋’有声,看李元庆听得入神,又仔细道:“李爷,您说,这事儿怪不怪?” 李元庆笑道:“确实有点奇怪啊。” “嘿嘿。没错。”二掌柜嘿嘿淫笑,“李爷,也就是您,鄙人我才跟您说这些掏心窝子的话。您猜怎么着?嘿。您猜怎么着?” 二掌柜越说越是兴起,他已经不是坐在椅子上了,而是直接双腿一盘,像个干瘦的大马猴一样,站在了椅子上,要多滑稽,有多滑稽。 但李元庆非但不小,反而是一副入迷的模样,睁大了眼睛,等待着二掌柜的下文。 眼见关子也卖的差不多了,二掌柜嘿嘿阴笑道:“后来,鄙人也是无意间听东家身边已经出嫁的丫鬟提起,咱们这位渠家小姐,竟然是位……嘿嘿嘿嘿……” 他的眼睛里直放银光,显然,不知道已经意~淫过那位渠家小姐多少回了,“她,她是个白狐啊。” “什么?”李元庆故作诧异,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样。 青龙白虎,其实不过只是正常的生理现象。 但在这个时代,由于科学理论的缺乏,人们却并不是这么认知。 男人还好一些,但女人,一旦有这种生理特征,那几乎都是等同于妖孽啊。 白虎克夫,已经流传了何止千年? “那这……”李元庆欲言又止。 “嘿嘿。李爷,您想明白了吧?我们家那位少爷,十成,就是被这位渠家小姐克死的。不过,我们家这位小姐虽然天赋异秉,但在生意方面,却是相当厉害。自从大少爷和老爷去后,她可能感觉她这名字太悲凉了,便将闵秋改做了敏秋。不过,依照鄙人来看,上天的旨意,恐怕,远远没有这么容易就消除啊。” 听完二掌柜的话,李元庆心中不由好笑至极。 照二掌柜的说法,这位大少爷的死,根本就怨不得别人,只不过是咎由自取罢了。 不过,这位渠家小姐渠敏秋,之所以把婚姻大事选择了这个‘败家子’,恐怕,也绝非是表面这么简单啊。 山西渠家,莫说在现在,就是在后世,那也绝对是鼎鼎大名啊。 虽然不像乔家、王家那样,能有那么大规模的祖宅流传下来,供后人参观,但作为晋商的代表,满清八大皇商之一,从明末到清亡的这几百年里,几乎处处都能见到他们的身影。 再加之李元庆与其接触所留下的印象…… “二爷,人生还是奇妙啊。来,咱们再干一杯……” ………… 让小二将烂醉如泥的二掌柜送到隔壁的客栈休息,李元庆再次来到了宝丰堂的后门。 原本,李元庆只不过是想利用宝丰堂,将其当做自己的一块踏板,但现在,得知了渠家小姐的背~景,李元庆却改变了主意。 敲开后院大门,守门家丁见李元庆又折而复返,不由有些不悦,“这位大爷,我们家夫人已经休息了,不再见客。” 李元庆忙将一两多碎银子,塞到这家丁手里,“麻烦大哥,某家有生意上的急事,要见你家夫人,还请您通秉一声。” 收了银子,这家丁也太好再推辞李元庆,含糊道:“那好吧。我去通传一声。但夫人要不要见你,小的说了可不算。” “呵呵。多谢大哥。”李元庆怎的会跟着家奴计较,陪着笑脸,直到家奴走进了内宅。 今日已经是四月十一号,距离毛文龙规定的五月之期,只有不到二十天了。 就算不理会自己的这批货,李元庆也必须要通过这位渠家小姐的门路,加入到前往沈阳城的商队。 再者,如果条件允许,李元庆也希望,能取得渠家小姐更多的信任,在生意方面,搭上渠家这艘大船。 人生一世,草木一秋。 银子多了不沉手,没有银子,却是万万不能。 很多事情,其实并没有绝对的对错,一切,却还是要看各人立场。 晋商与后金的来往,根本就不是秘密。 随着历史的车轮继续走下去,即便李元庆不去做,恐怕,也会有无数的人,去追求这暴利。 如此,李元庆倒不如自己捷足先登,赚取后金女真从汉人这里掠夺来的银子,去做自己想要做的事情。 但现在,只不过是天启元年,大明虽山河日下,但晋商的触角,恐怕还并没有完全延伸到辽地腹心。 接下来怎样,一切其实都还是未知数。 倘若一切操作的好,以李元庆两世为人、超脱这个世界几百年的见识,未必,就会任由晋商把握所有的主动权。 大约等了一刻钟,这家丁才姗姗来迟,冷着脸道:“不好意思大爷,我家夫人身体不适,已经早早休息了,您有事情,明天再来吧。” **************************************************************** 第23章 夜探 ~~~~~~~ 李元庆何等精明?一听这家奴这话,心中便已经明了。 要么,这杂碎没有把话通传到,要么,这厮就是去内室跟哪个丫鬟打情骂俏去了,纯碎的敷衍自己。 否则,自己已经说了是急事,依照现在的合作关系,渠家小姐不可能不见自己。 看着这家奴高傲而冷漠的得意模样,李元庆一笑,“即是如此,那某家便明天再来吧。” 说着,李元庆就朝着远处的黑暗里走去。 看着李元庆的背影,这家奴不由不屑的啐了一口,“乡巴佬,真是不懂规矩。大晚上的,要见我家夫人?还给这么点银子。打发叫花子呢?嘿嘿,不过还不错,白赚了一两多银子。” 说着,他优哉游哉的关死了大门。 但他没有注意到的是,旁边,一个黑影,已经如同狸猫一样,悄然攀上了墙头。 这家奴刚要往院子里走,忽然感觉脑后一痛,眼前一黑,身子便如同死狗一样,倒在了地上。 李元庆顺着他的身体摸索几下,就把刚才自己的银子拿了回来,像拎小鸡一样,把这厮的身体丢到了一旁的花木后面。 一两银子,虽不多,对现在的李元庆而言,不过九牛一毛,但这厮居然敢坏李元庆的大事,又怎的能轻易饶他? 刚才这一下,即便这厮命大,但在这种天气冻上一宿,也足够他喝一壶了。 李元庆身上虽然江湖气颇重,不拘小节,但这并不代表,他的眼里,什么砂子都能容下。 已经来过宝丰堂后院两次,李元庆也基本了解一些其布局,此时大概是晚上9点来钟,除了门口的门房和不远处的库房还亮着灯,其余的地方,都陷入了黑暗。 在这个时代,夜生活远没有后世那么发达,晚上,基本上没有啥子娱乐活动,除了最原始的人类添丁本能。 加之此时天气很冷,时候已经不早了,各人都忙活了一天,除了守夜的,谁会这个点出来闲晃? 李元庆压下了帽檐,顺着石板路径直往里走,很快,就来到了一道关着的院门前。 透过门缝,可以看到后面亮着灯笼,好像有两个小丫鬟在小声说话。 李元庆仔细听了两句,无怪乎就是抱怨守夜和宅子里的八卦,为什么不让别人来守?为什么让她们来守夜?谁谁又买了件什么首饰?谁谁又跟谁勾搭上了。 眼见没有有用的信息,李元庆也不再墨迹,转到一边的墙角,轻巧的翻墙而过,隐入了旁边的花木中。 宝丰堂的宅院很大,名为三进,但事实上,由于其又商又居,具体布局,比三进要复杂许多。 进入这扇院门,左边这大概是丫鬟、婆子们起居的地方,右边,则是药房库房和‘加工厂’。 李元庆沿着药房这边走,很快,又来到了一道院门之前。 由于是从后门而入,这道院子,应该就是渠家小姐的起居之地了。而如果从前院那边走,还要经过一进客房。 这院子明显比外面要大、也要精致许多,假山回廊,花木更多,院中间的位置,还有一个精巧的小池塘。 正堂方向,已经灭了灯,侧堂里,还亮着灯光,站在李元庆这个角度,依稀可以看到,几个丫鬟婆子,正在灯光下拿着算盘拨弄不停,好像在清点账目。 看得出,这渠家小姐,有后世女强人的潜质啊。 不过,扫视了一圈,李元庆并没有发现渠家小姐的身影,难道她已经睡下了? 如果这样,那今晚可是白来了,等到明天,不知道还要有什么变故。 而渠家小姐现在应该是寡居,看这模样,这院子里应该没有男人,李元庆心里忽然有一丝异样起来。 这~,这难道就是后世中传说的夜敲寡妇门么? 后世,李元庆毕竟也算是有点身份的人了,如果这样,不仅一定会被别人骂成‘死变态’,老脸怕是也要丢尽。 但此时,李元庆不过就是个穷吊丝,也不用顾忌这么多了。 贴着墙根,沿着屋檐的背后,李元庆小心前行,准备前往正堂的背后。 明清两朝的建筑布局,其实大同小异,整体来说,清朝的可能要更精致一些,明朝的要更大气一些。 但明朝毕竟在先,后世流传下来的,大都是清朝的宅院遗迹。 后世,不论是乔家大院、王家大院,还是京津地区的王府公宅,亦或是安徽、浙江一带盐商的美宅,李元庆都去过不少,对这里面的布局,多少也了解一些。 此时,能在这个院子里工作的丫鬟婆子,想必,都是那渠家小姐的心腹了。 渠家小姐的起居之地,应该就在这附近了。 屋檐后到墙壁有一段的空隙,这是下雨后排水所用,大概一米宽多一点,容一人通行,没有太多障碍。 但此时,春~意渐浓,正处在冰雪融化的交替期,这狭窄的空间内,到处是冰茬子,稍微用力,就会发出响声,看似几十米、转瞬即到的距离,李元庆走的却是颇为艰辛。 好半天,李元庆终于来到了一处亮着灯光的厢房背后,总算稍微舒了一口气,竖起了耳朵,仔细聆听里面动静。 里面似乎有玩水的声音,这房间应该不小,李元庆听得并不太清楚。 难不成,是那个丫鬟婆子在洗澡? ‘还好没有贸然上前去看,要不然,可真是罪过了。’李元庆心中暗道。 这时,房间里却传来一个熟悉而慵懒的声音,“藕儿,再去加点热水来。” “是,小姐。”一个少女声音应了一声,脚步声随后离去。 李元庆精神瞬间振奋了起来,‘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 如果是丫鬟婆子,李元庆说不定还有点负罪感,但面对这位渠家小姐,李元庆心里却没有太多障碍。 既然已经到了这一步,哪还能在乎这许多? 更何况,李元庆心底深处,也对着渠家小姐,有一种说不出的意味深长。 没有太多犹豫,李元庆小心往手指上醮了点唾沫星子,手指轻轻一捅,就将这纸糊的玻璃窗,捅开了一个小小的口子。 也无怪乎后世的武侠小说中,各类淫贼,总是喜欢用这种招数,实在是因为,华夏的古建筑风格,实在是太适合这种方式了。 不过,李元庆却远非那些人那么粗鄙急切,他选择的位置,正好位于一片窗棱花瓣的中央,这样,就算从里面看,如果不是贴近仔细查看,根本不会发现其中异常。 不多时,脚步声又响起来,似乎不只一人。 紧接着,‘哗啦啦’一阵细微的流水声,那叫藕儿的丫鬟小心问道:“小姐,可以了么?” “嗯。就这样吧。”渠家小姐应了一声,“藕儿,我多泡一会儿。你不用管我了,先去睡吧。” “小姐,那怎么行?奴婢等你。” “你这丫头。好吧。去厨房让王大娘熬点冰糖莲子粥,等会咱们姐妹一块喝。” “哇。好的,谢谢小姐。” 藕儿说完欢天喜地的去了。 李元庆听出来,这渠家小姐跟这丫鬟的感情很好,这可能是她的陪嫁丫头。 听到脚步声走远,李元庆这才小心抬起了头,将眼睛,对准了这个小窟窿,希望看到自己期待而又兴奋的一幕。 但可惜的是,入眼的画面,让李元庆简直失望至极。 偌大的屋子里,除了各种摆设,衣架上陈列的衣服,就只剩下中间一个大木桶了。 这大木桶最起码得有一米五高,质地相当不错,最差也应该是越南花梨,但李元庆这时也没有兴趣研究它的材质了,因为,在李元庆这个角度,只能看到渠家小姐束起的一小半乌发,剩下的,啥都看不到了。 ‘我擦。看来,这淫贼似乎也不好当啊。’李元庆心里狠狠啐了一口。 但此时这种状态,门窗都被关死了,李元庆想要不惊动渠家小姐进到房间里面,基本上不现实。 这他娘的。 李元庆忽然有些后悔,还不如光明正大的闯进来,至少这样还有说辞,但像是眼下这般,万一被发现了,这真就是泥巴掉进了裤裆里------有嘴你也说不清了。 但李元庆毕竟饱经风浪,强迫自己沉寂下来,脑海已经飞速运转起来。 坦白说,眼下这个世道,这种大环境,以李元庆的身手,就算图一时之快,做下了什么大逆不道之事,恐怕,这渠家小姐也没有太多办法,只能是忍气吞声。 但~~,这只是下下乘、头脑发昏的选择,如果这样做了,李元庆之前的一切努力,都要付之东流。 心中只是一个回旋,李元庆已经分清了利害。 对这渠家小姐,只可远看,不可亵玩焉啊。 但在此时这种状态,又该如何跟她说上话呢? 李元庆冥思苦想,设想了几万种可能,可惜,都不能登堂入室啊。 这时,水桶里的渠家小姐忽然‘哗啦’一声,站起身来,露出了背面一半近乎完美的轮廓。 她似乎是洗完了,小心从浴桶里爬出来,到旁边拿起一条长长的棉布,擦拭起身体来。 李元庆看的惊心动魄,想不到,这小娘皮看着柔柔弱弱的,竟然这么有料。 依照后世的评分标准,仅是其背面,至少就可以打到90分往上。 可惜,好景不长,渠家小姐不多时就穿好了衣服,推门而出。 李元庆稍稍松了一口气,从靴子里摸出一把匕首,小心撬开了窗户的撑杆,将其打开,翻到了房间里面。 刚才在外面,李元庆看到的景物有限,此时进到里面,李元庆这才发现,这房间面积很大,至少得有5、60平方以上,在左手边的最里面,有一张巨大的床。 床边的桌子上,还摆着茶酒和几件首饰,应该是渠家小姐的物品。 李元庆小心将窗户关死,扫视一圈,发现桌子后面有个大衣柜,一人高还多,是个不错的藏身所在,没有太多犹豫,李元庆脱了鞋子,拎在手里,防止留下脚印,迅速钻到了旁边的大衣柜里,关好了门,只留下一丝缝隙,窥探外面的景象。 不多时,渠家小姐和那叫藕儿的丫鬟一起回来了,两人手里,各自拿着一碗粥。 藕儿道:“小姐,这次商队出发之后,咱们还去张家口么?几个大爷、公子,就知道欺负小姐,依奴婢看,咱们就在这里挺好的,何必去看他们的脸色?” **************************************************************** 第24章 棋子、交易 跪求收藏红票,小船多谢。 ~~~~~~~ 渠家小姐轻轻叹息一声,“藕儿,谁叫我出生在渠家,是渠家的女儿呢?这是我的命啊。这次,你要不想去,就呆在这里养些时日吧。张家口那边,我估计一个月就能回来。到时候,天就暖和了。我带你去踏青。” 藕儿却连忙摇头,“小姐,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没人照顾你怎么能行?再说,要是他们再欺负你怎么办?” 渠家小姐爱怜的摸了摸藕儿的头,“藕儿,你放心吧。我心里有数。我已经受了这么多的委屈,决不会让你再走我的路。等以后,我一定给你找个清白的好人家。” “不,小姐,我要一辈子陪在你身边。我死也不会跟小姐分开。” “傻丫头,女人到了时候,总是要嫁人的。你想陪着我变成活尼姑么?” “小姐,你现在还是冰清玉洁之身,为何还要在这里给他们张家守活寡?咱们现在已经赚了不少银子了。不如,咱们去南方……” 藕儿说着,大眼睛里亮起了精光,显然,非常期待她的这个想法。 渠家小姐却摇了摇头,四下打量一眼,见四周无人,这才道:“藕儿,这样的话,你千万不能再说。明白么?” 藕儿也明白了渠家小姐的意思,眼泪止不住的涌了下来,“小姐,您的命,怎么,怎么就这么苦啊。” 看着主仆二人一起流泪,李元庆的眼睛微微眯起来。 听她们的话,这里面,大有文章啊。 看来,大名鼎鼎的渠家商行,也并不是铁板一块啊。 不过,让女人顶在事情前头,就算其再怎么样,也始终是落了下乘。 房间里,主仆两人哭过一通,藕儿收拾铺床,摆好暖壶。 渠家小姐道:“藕儿,你回去歇息吧。明日盯着他们把货装好,别晚了后日商队的行程。” 藕儿点点头,“小姐,你早点歇息。”这才恋恋不舍的离开了房间。 待到藕儿离去,渠家小姐拿起一面西洋镜,小心看着镜中自己的容颜,良久,长长叹息一声,这才来到了床边,钻进了被窝。 看着她终于吹灭了火烛,在衣柜里憋屈了好一阵子的李元庆,终于可以钻出来。 尽管李元庆动作很小,但在这寂静的房间里面,还是不免发出了一丝细小的响声。 “谁?” 渠家小姐吓了一大跳,忙低呼一声,小手忙朝着枕头底下摸索。 “夫人,别慌,是我。我没有恶意。你别乱来。”李元庆双手举过头顶,缓缓来到光亮处。 虽然不知道渠家小姐有什么武器,不过,此时毕竟有求于她,把她惹毛了,这可就得不偿失了,所以李元庆表示出了足够的诚意。 借着屋外清幽的月光,渠家小姐也认出李元庆来,她一边重新点亮了床头的烛火,手中一个物件,却一直没有离开李元庆的方向。 “是你?你怎么到我这里来?”渠家小姐的声音极为冰冷。 屋子里恢复了光亮,李元庆也看清了渠家小姐手里拿的物件,居然是一把精巧的手铳。 这东西虽然小巧,但在这狭窄的空间内,威力可绝对不小,幸亏李元庆没有贸然,否则,谁是猎物,这还真不好说。 “夫人,是这样。今晚,我有急事找您。但门房推三阻四,某家没办法,只能出此下策了。得罪之处,还请夫人见谅。” 李元庆一拱手,把自己的位置摆的很低。 渠家小姐四下扫视一眼,见房间四周并无异样,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阴冷道:“你,你什么时候进来的?” “刚进来没多会儿。”李元庆说着,眼睛却下意识的瞟向了渠家小姐丰满的胸口。 片刻,李元庆也反应过来,忙低声道:“夫人,我没有恶意。只有几件事情。说完我就走。” 渠家小姐何等精明?她怎的看不明白李元庆刚才的小动作?俏脸一片煞色,“李大爷,你,你欺人太甚。” 我擦。 李元庆心里不由狠狠啐了一口,要不是你家的看门狗这么嚣张,老子愿意费这周折? “夫人,您可千万别冲动。咱们有话好说。我今夜来找你,也是事情紧急,还请您一定要帮我这个忙。”李元庆忙把手举得更高一点,示意自己没有恶意。 见李元庆这般,渠家小姐这才稍微放松了一些,冷声道:“什么事情?说吧。” 李元庆忙道:“夫人,我想加入此次你们前往沈阳城的商队。主要是我这药里面,有几味关键的药材,只有沈阳城那边才能搞到。我不知道你们商队什么时候出发,今天傍晚交货时你又不在,所以,只好这个时候冒昧来打扰了。” 渠家小姐一愣,狐疑的看了李元庆一眼,“你要加入商队?有何目的?” 李元庆心中暗骂,但面上却还是得做足姿态,“夫人,我不是说了么?我要去买几味珍稀的药材。” 渠家小姐却道:“你想买什么?写个单子给我就行。沈阳城能买到的药材,我都能买到。” 李元庆没想到这渠家小姐竟然油盐不进,面色也有了微微的变化,低声道:“夫人,这件事对我很重要。所以,还请您帮个忙。咱们细水才可以长流么。” 听到李元庆言语里的威胁之意,渠家小姐不由冷笑,“你~~~,你有什么资格跟我提条件?你现在赶紧出去。否则,别怪我不客气了。” 眼见事情就要无法收场,李元庆也有些急了。 片刻间,李元庆眉宇间忽然闪过一丝狠厉之色。 几乎与此同时,李元庆忽然道:“谁?谁在那边?” 渠家小姐大惊,慌忙看向李元庆看向的方向。 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李元庆一个翻滚,瞬间扑到了渠家小姐的床上,大手死死摁住了她拿着手铳的手腕,一把掐住了她的脖子。 渠家小姐又惊又惧,大眼睛里满是惶恐,眼泪止不住的在眼眶里打转,却被李元庆掐着脖子,就是说不出话来。 “我本不想辣手摧花,只想混口饭吃,奈何你非要逼我?黄泉路上,你可别怪我了。” 看着李元庆凶神恶煞的表情,渠家小姐忽然闭住了眼睛,眼泪止不住的从眼角滑过,她似乎认命了,要放弃抵抗。 李元庆没想到这女人竟然这般刚烈,赶忙放松了掐着她脖颈手的力气,顺手把她的手铳揣进了腰间,低声淫笑道:“你这么标致的小美人,这般就死了?岂不是可惜?” 说着,作势就要翻这渠家小姐的衣服。 “呸。淫贼。你~,你不得好死。”渠家小姐脖颈稍稍放松了一些,却对李元庆破口大骂,怒目而视。 李元庆也无法再演下去了,另一只大手用力捂住了她的小嘴,低声道:“你不要乱喊,我不伤害你。你我本来无冤无仇,我来你这只是为了求个前程,不是想要你的性命。别乱喊,我就放手,明白么?” 渠家小姐这时也发现,李元庆似乎真的并没有恶意,忙用力点点头。李元庆也冲她点点头,松开了大手,往后退了半步,低声道:“夫人,我知道这件事让你为难,但我不会让你白做。如果你以后有危难,我也可以帮你做一件事。” 既然这俏娘皮如此冷静,李元庆索性摆开了谈生意的架势。 渠家小姐看了李元庆一眼,片刻,这才道:“这件事,我可以帮你。不过,我又怎么能相信你说的话?” 李元庆忽然一笑,“我叫李元庆。本是沈阳人士,有家有田有产业。奈何贼奴不让人安生,夺我家园,杀我亲族。家国有难,我李元庆堂堂七尺男儿,岂能坐以待毙?夫人,你只需耐心等待,用不了半年。我李元庆的大名,必将响彻整个大明。到时候,你自然可以轻易找到我。” 渠家小姐见李元庆说的傲然,英挺的脸孔上满是自信和从容,不由微微一愣。 到现在,她才真正明白,李元庆真的没有伤害她的意思,刚才的一切,只不过是耍手段,达成目的。 不过,或许是了解了李元庆的本意,她不由冷笑道:“说的倒是冠冕堂皇,可奴家只看到,你就会欺负奴家一个弱女子。” “呃……”李元庆不由有些无语,这俏娘皮小嘴真是犀利。 “夫人,刚才之事,某家也是迫不得已,如有得罪,夫人记下账来便是。等你需要我帮忙的时候,我不会拒绝的。” 渠家小姐看了李元庆一眼,坦白说,身为汉家女子,她对后金女真,也没有什么好感,不过只是一群没有开化的化外蛮夷罢了。只不过,受制于家族之力,她不得不顶在广宁这个前哨阵地上。 “我不管你去沈阳干什么,但~~,到了沈阳城,你必须和商队分道扬镳。在沈阳城里,你也别想让商队为你提供任何庇护,他们是不会认账的。” 李元庆点点头,“这个自当如此。夫人,别忘了,商队里也有我们的货。” 李元庆刻意加重‘我们’的语调。 渠家小姐俏脸一红,片刻,却立刻换上了冷脸,“商队会在后天早晨出发。明日下午,你到我家后院门口,我会派人在那里等你。不过,只允许你自己一人。” 李元庆点点头,“好。我不会给你添任何麻烦。” 渠家小姐也点点头,却冷声道:“好了,事情谈完了。你现在可以走了。” “……” 李元庆不由无语,这俏娘皮,还真是现实啊。真是可惜了这一身好肉。 “好。夫人。某家告辞了。这东西,我给你放在门口。”李元庆指了指自己腰间的手铳。 渠家小姐面无表情,不去看李元庆。 李元庆忽然有一种深深的挫败感,已经是两世为人了,难道老子就这么不招女人喜欢? 李元庆走到门口,忽然转过头,对渠家小姐道:“对了,夫人。你胸口平时别用这么多布条缠着,对身体不好,容易得乳~腺增生,影响以后给孩子喂奶。告辞。” 看着李元庆扬长而去,半晌,渠家小姐这才反应过来,她看了看自己饱满的胸口前缠着的布条,银牙都要咬碎,“这个混蛋……” 但片刻,她忽然也想起来,这混蛋虽然不咋的,但对医术倒是有些了解,否则,也造不成这么强大的秘药,难不成,他说的是真的? 想着,她忙将胸口前的布条小心解了下来…… *************************************************************** 第25章 商队 ~~~~~~~ 离开宝丰堂大宅,李元庆稍稍松了一口气。今夜的事情虽有波折,但结局总还算顺利。 渠家小姐虽是女流之辈,但无论智计,还是心理素质,都不容让人小觑。 与这样的聪明人合作,反倒少了不少麻烦。 回到城西大宅,几个女人都还没睡,李元庆一笑,“芸娘,春花嫂子,我如果有事回来晚了,你们不必等我,早些休息便是。” 刘春花忙笑道:“元庆,这哪成啊。你毕竟是一家之主。家里总要有个规矩才是。” 李元庆也明白了刘春花的意思,不再多言,笑道:“好了,今天大家都累了。都早点歇息吧。” 说着,李元庆拉着张芸娘回到了房间。 这大宅虽然很大,但房屋都有些破败,虽不至于刮风漏雨,但想来也快要差不多了。 棉被、铺盖都是从小宅子那边拿过来,很熟悉也很舒服,李元庆搂着张芸娘躺在炕上,“芸娘,我这次离开,再回来的时候,你们就不能再呆在广宁了。” “哥哥,这是为何?”宅子虽破,而且是租的,但张芸娘很喜欢这感觉,并不想轻易放弃。 “这件事,一时半会也说不清楚。芸娘,我不在,你就是一家之主,所以,有些事情,你必须要拿定主意。” 李元庆看着张芸娘的眼睛。 张芸娘忙点点头,“元庆哥哥,奴家会尽力做好的。” 李元庆点点头,“我现在也说不好这次搬家到底搬去哪儿?你可差人多打听一下,天津或者是登莱,那边的房价什么行情。” “好的,元庆哥哥。我明天就差人去打听。” ………… 次日清晨,李元庆令刘春花拿了3张千两银票,去钱庄里兑换成散票。 此时,抛却了炼药、租房和杂七杂八的人力用去的五百多两银子,李元庆手头还有九千五百多两银子,这可不是个小数了。 毛文龙那边,李元庆仔细思虑了一夜,给多了,不好,给少了,也不好。思来想去,李元庆便定在了一千两的额度,而且要全给散票。 毕竟,李元庆只是小旗,屁股决定脑袋,很多事情,都要从自己这个位置出发。 而虽是一千两,但这却也能解掉毛文龙不少的燃眉之急,毛文龙必定不会吝惜对自己的赏赐的。 剩下的八千五百多两银子,除却张芸娘和刘春花他们要带走一部分,去关内置业,剩下的,李元庆决定将其在广宁城里藏起来。 最好的位置,就是在这大宅子里了。 但这件事,李元庆不会让任何人知道,包括张芸娘。 在大宅子后院有颗老银杏树,树根有花坛围绕,把其他人打发干净,李元庆在花坛底部,挖了一个长坑,将放有四千两银票的木盒埋在了底下。 剩下刘春花兑换的三千多两散票,李元庆将带在身上,一千两留给毛文龙,两千五百两留给张芸娘,剩下的两千多两,李元庆将当做此次去沈阳城之用。 虽然已经定下要离开,但也不能马上走,李元庆交代张芸娘和刘春花,多在宅子里储备粮食物资,这些天尽量不要出门,并让刘春花去买了几条大狼狗,看家护院。 交代完这些,已经是晌午,李元庆同几个女人告别,来到了奴隶市场附近杨娇~娘的宅子里。 本来,李元庆是想将杨娇~娘当做自己的代理,卖壮阳药,但此时,宝丰堂将货全包圆了,显然是不行了。 杨娇~娘虽然出身下九流,但她年纪大,经历的事情多,脑子活泛,人脉也很广,绝对是个有用的棋子,李元庆也并不想放弃。 “呵呵。娇~娘,这个你拿着。爷最近有笔买卖,要离开沈阳城一段时间。你可不要饿瘦了啊。”李元庆笑眯眯的对杨娇~娘说着荤话。 杨娇~娘一看,李元庆出手就是百两银票,脸上笑意不由更甚,“冤家,你为啥对奴家这么好?” 李元庆一笑,“嘿嘿。你可是我养的别宅妇啊。怎么能委屈了你?” 杨娇~娘眼窝里都快媚出水来,丰满的身子已经贴在了李元庆的身上,手已经开始解李元庆的裤裆。 李元庆明了,如果不碰杨娇~娘,恐怕,并不能让这个女人真正安下心来。 李元庆并没有阻止杨娇~娘的动作,却是笑道:“娇~娘,今天爷有急事,马上就要走。别那么麻烦了,让爷看看的绝活儿。” 杨娇~娘怎能不明白李元庆的意思,片刻便上手,却是惊呼一声,“冤家,想不到,你本钱居然这么厚。怪不得能造出那种药。” “……” 李元庆不由无语,什么思维啊。也懒得理会这婆娘。 ………… 杨娇~娘毕竟是出身这一行,手艺极好,李元庆也没有坚持几分钟,匆匆了事。 临走,李元庆对杨娇~娘嘱咐道:“娇~娘,最近这一段时日,你不要再接客了。打听下这广宁城里,有什么店面想出手没?” “知道。老娘都是你的别宅妇了,怎么还能去便宜那些别的男人?” 杨娇~娘白了李元庆一眼,忽然也明白了李元庆的意思,“冤家,你,你是想,收购一家场子?” 李元庆点了点头。 若论收集情报,没有什么比妓院更合适了,杨娇~娘已经入行二十年,来做这老鸨子,不会有任何压力,李元庆也不需要这场子挣钱,只要能维持住,不亏钱,那便足够了。 即便日后广宁城沦落与女真鞑子之手,像妓院这种场子,一般也不会有太大的风波的。 “成本不要超过三千两,打听好了,月底我过来找你,给你银子。” “哎~~,冤家,你,你真就这么放心我?” 但杨娇~娘还没说完,李元庆已经匆匆离去。 ………… 傍晚,李元庆准时来到了宝丰堂的后门,这里似乎与平时没有什么异样,但李元庆却是感觉出来,这平静之后,似乎并不安分。 敲了敲门,很快便有家奴前来开门,已经不是昨天那个家奴了,想必,那厮已经是凶多吉少。 “是夫人让我过来的。”李元庆淡淡道。 “呃?是。大爷您请这边。大管事已经在等您了。” 李元庆跟着家奴来到院子里,正看到一个约莫四十出头的婆娘,正指挥着十几个汉子,往马车上装货。 这婆娘脸色如蜡,似乎没有人类表情,就如同后世的蜡像一般,说话的声音,也有些嘶哑,像极了一只人面猫头鹰。 但李元庆明了,既然渠家小姐让她接待自己,必定是其心腹。 家奴小跑着过去,对这婆娘低声耳语几句,这婆娘点了点头,对李元庆道:“李大爷,你跟我来吧。” 李元庆也不废话,快步跟在了她的身后。 来到院子后一间偏僻的屋子旁,这婆娘打开门先进去,点燃了油灯,示意李元庆也跟进来。 李元庆刚进门,她便顺手关死了房门,指着一个小柜子上面摆的厚皮袄道:“你把这个换上。从现在起,你就是张记宝丰堂的护卫。刀剑在柜子底下。马匹,外面已经准备好。你有一刻钟换衣服。一刻钟之后,队伍从后门集合。出城。” 她说完,不再看李元庆一眼,直接走出门外,把李元庆关在了里面。 ‘擦。你他娘的更年期么?’李元庆啐了一口,却不敢怠慢,忙换好了衣服,戴上了皮帽,又从柜子底下取出了一把腰刀。 别说,渠家小姐对自己还不错,腰刀质量很好,跟官军千总佩戴的腰刀,相差无几。 也许,她就是从官军那里买来的。 收拾妥帖,又检查了一下自己两只靴子里藏的两把匕首,李元庆这才走出了小屋外。 屋外,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伴随着呼啸的北风,整个天地,显得有些凄凉。 说来也奇怪,昨日李元庆来这院子里的时候,却并未有这感觉。 院子里这时已经聚集了几十人,那更年期婆娘似乎正在训话,看到李元庆过来,用眼色示意李元庆站到后面。 李元庆赶忙照做。 这婆娘继续道:“听话的,吃苦的,下力的,回来人人有赏。倘若有人敢耍心眼子,出工不出力,坏了买卖。老身容得下你,老天爷容不下你。” 这婆娘说话很有气势,一看便是为上位者已久,李元庆居然也被震到了。 成功之人,必有可取之处。 渠家小姐能经营起这买卖,也绝非是侥幸啊。 这婆娘又说了几点注意事项,看了一眼夜色,一摆手,示意队伍出发。 李元庆心中不由诧异,不是说明天早上才出发么?李元庆可是清晰的记得,昨夜,渠家小姐确实是对丫鬟藕儿这么说的。 但此时,李元庆也来不及思虑了,赶忙跟着十几个带刀的护卫,跟在了队伍的后面。 ………… 这个点,街面上还有依稀的行人,但看到这支队伍过来,纷纷让路。 队伍没有停留,也不理会路人,走大道,很快,便从西门出了城。 在城外三四里外的一片小树林内,李元庆看到,这里似乎有不少人在等候了,旁边的小坡上,还有百多匹马匹,尽是好货色。 李元庆心中不由咋舌,这架势,怕是能赶上一任总兵啊。 寻常的总兵,恐怕,也绝对拿不出这么多马。 领头的更年期婆娘下马与一个瘦高老者耳语几句,瘦高老者身边跑过来一个随从,对李元庆这些佩刀的护卫道:“你们几个,过来取马。” “是。”领头的护卫恭敬回应一声,率先照着马匹方向小跑过去。 李元庆赶忙跟上。 说是取马,可各人根本没有挑的份儿,看马的护卫分给你哪匹,你就得要哪匹,连一个字也不肯多说。 好在这些马匹都不错,很是精壮,一看就是有劲儿,并且能吃苦耐劳的。 李元庆这十几个护卫分到了马匹,又回到了宝丰堂这边的队伍中。 这时,又有两只队伍,从广宁城方向赶来,他们的流程,也几乎与宝丰堂这边一模一样。 大概忙活了半个时辰,队伍基本上收拾完毕。 领头老者对身边一个满脸络腮胡子、十分凶恶高大的汉子点点头,这汉子手指放进嘴里,用力打了个呼哨,像是唱曲般道:“财神爷开道,走着哇。” *************************************************************** 第26章 故人? ~~~~~~~ 商队借着夜色,一路向北,在拂晓时分,抵达了一处狭窄的荒凉盆地。 队伍前首,那老者爬下马来,对着那络腮胡子大汉耳语几句,很快,就有人在队伍中大喊,队伍原地休息。 虽是一夜疲惫,但李元庆精神头却是极好。 本来,李元庆以为这只是宝丰堂和渠家的商队,但现在来看,其成分明显有些复杂。 而商队虽然看似散乱,但实际上,却是一丝不苟。 各家都有各家的位置,谁也不会觊觎半步。 昨夜之中,李元庆曾多次想脱离宝丰堂的护卫队,去四周查看,但都没有这样的机会。 等到现在天亮了,李元庆这才得以看清一些队伍的阵容。 这队伍很是庞大,至少得有几百人。 各类骡马大车,差不多得有个二三十辆,把这个小盆地内堆得满满的。 脚夫、杂役,大都是厚厚的棉皮袄,头戴棉帽,而护卫们,也差不多的打扮,只是腰上、手上多了佩刀和各式武器,还有些人拿着很长的火铳。 除了马匹、拉车的骡马,队伍中还有很多的单匹骡马,大都背负着不少的行囊,在这春天的早晨里,牲畜们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吐出白烟。 队伍停下之后,就是吃饭。 但他们似乎没有埋锅、吃口热乎的想法,只是拿出各自干粮,就这样吃冷剩的,马夫先喂马,然后才去自己吃饭,人与人之间,也极少有交流。 李元庆本想抽个空闲,找周围的护卫们偷偷交流一下,打听一下消息,却发现,这个很难。别人根本不给你说话的机会。 李元庆这时才明白,自己真是小瞧了这些大商人们。 这混杂商队的纪律性,恐怕,比大多数官军还要规整很多。 如此,李元庆也不再贸然,老老实实混在宝丰堂的护卫队中,静观其变。 吃过了早饭,队伍并没有立刻出发,李元庆发现,身边几个护卫,都靠在附近的骡马身上,懒洋洋打起了瞌睡。那些脚夫、杂役们,也是找到各自避风的地方,似乎都要睡觉休息。 没有人说话,商队几百口子大活人,除了骡马偶尔打个喷嚏,便再没有其他动静。 李元庆这时已经适应了商队的规律,再想想之前那管事婆娘临行前的嘱咐,李元庆也隐隐猜到了这组织的一些架构。 各家商队的这些人,应该都是各家精挑细选,许以厚利,保证商队在路途中的完整和规整性。 恐怕,能参加商队的这些人,可能还有家口,被这些大商家控制,充当人质。 毕竟,此时只是天启元年,大明虽已经山河日下,但这个庞大的王朝,对这万里河山的控制力,依然强而有力,这些豪商们,也绝不敢做的太过火,这毕竟是杀头的买卖啊。 即是如此,李元庆也混入了人流,找到了一只温和的骡马,靠在这牲畜暖和的身子上,缓缓打起了瞌睡。 一直快到傍晚,领头的护卫才把李元庆几人叫醒,低声道:“收拾一下,准备出发。” 李元庆也不敢怠慢,赶忙收拾利索,来到了自己的马匹跟前。 还是那个络腮胡子引路,商队缓缓而又有序的开始前行。 一夜加上大半天的前行,在次日晌午,队伍已经抵达了荒漠的边缘。 还是老规矩,吃饭,睡觉。 李元庆透过这两日的行程,基本上已经明了,商队走的是蒙古一线。 这是由广宁到辽东,最难走,也是道路最艰难的一段,如果是寻常的货物,打点擦边球,差不多也就糊弄过去了。 但此次,队伍如此缜密,想必,货物里应该有些不同寻常的东西。 李元庆想着,缓缓扫视队伍背后,似乎也没什么特别,初春的小草,被车轮压的东倒西歪,却依然在顽强的生长着。 四周,也并没有什么异样。 但很快,李元庆就发现了一些不同寻常的东西。 马车的车辙似乎相差无比,但明显有几道,痕迹格外的深,再联想起之前,李元庆总感觉有几辆拉车的马儿,格外的疲惫,必须要马夫用鞭子狠抽,才会缓慢而行。 本来,队伍的行程比现在还应该要快一些,正是这几辆马车拖了后腿,才使得队伍晌午才得以休息。 什么东西会这么重?能把吃苦耐劳的骡马累成这样? 精心仔细思虑,再联想蒙古、女真人最缺的东西,这答案已经是呼之欲出了。 这几辆马车里,即便不是兵器,那也应该是铁器,如此兴师动众,其质量绝对差不了。 如果是卖丝绸、卖私盐、卖药品,甚至卖粮食,李元庆都还勉强能够接受,但如果是卖铁器,这…… 这些狗日的,为了银子,真是连祖宗都能卖了啊。 但此时这种状态,李元庆势单力孤,还要仰仗商队的鼻息,即便知道了内情,却也并不能真正做什么。 不过,对那几辆马车,李元庆却是格外的留心起来,李元庆也很想知道,究竟是谁家,有这么肥的胆。 ………… 两天半之后,商队已经抵达了浑河岸边,距离沈阳城,已经不足十里了。 这一路上,队伍基本上都是昼伏夜出,白天太阳最好的时候睡觉休息,傍晚、晚上、早晨赶路。 从广宁出发到现在,不过五天时间,算是相当迅速的速度了。 队伍在浑河边暂时休息,因为前不久的战事,附近的村子、镇子,基本上都荒废了,此时正值春耕时节,但放眼望去,除却浑河的河水波涛依旧,其他地方,死气沉沉,连个人影也看不到。 还是老规矩,队伍抵达这里时是早晨,一直休息到晚上,差不多8、9点钟,络腮胡子才带队前往沈阳城方向。 这一段时间,李元庆睡的并不踏实,虽然明知道商队必定与后金有默契,但李元庆还是有些惊惧后金军来袭。 但一天过去,连后金军的毛都没有见到一根。 等商队抵达沈阳西门,城门早已经关闭了。 老者让络腮胡子给城头上丢上去一封信件,很快,城门就被人打开,商队鱼贯而入。 沈阳城不算小,西城这边,李元庆并不太熟悉,但进了城之后,商队也并没有要分开的模样,李元庆不由有些焦急起来。 看样子,他们似乎并不想住宿,而是要前往某个交易地点。 李元庆不用想也能猜到,这交易地点,九成,是后金军的某个军营。 正要想个办法,借着夜色开溜,这一路上一直没有露面的那个更年期管事婆娘,却是悄悄来到了李元庆身边,她低声道:“拐过前面这个弯,我们往北面走,你往东面走。东面是一片民宅,我相信你能跑得掉。” 李元庆忙低声道:“那这马?” 这婆娘压低声音道:“这你别管,交给我来应付。” 李元庆重重点点头,“大恩不言谢。你的恩义,我会记住的。” 这婆娘却冷冷一笑,竟自走向前面。 快到拐弯处,李元庆刻意落在了队伍后面,那婆娘也有意识的慢了下来。 正到拐弯处,李元庆装作去一旁的墙角撒尿,这婆娘顺势骑上了李元庆的马,对李元庆悄悄摆了摆手。 李元庆明了,飞速提上裤子,往后退几步,一个小冲刺,已经攀到了身边的院墙顶上。 商队继续前行,似乎根本就没有人注意到这一幕。 在墙头休息了片刻,确定商队已经走远,李元庆这才小心攀了下来,迅速隐没在黑暗里。 这几天,李元庆卯足了精神,想要探查那几辆马车的主人,可惜,商队防卫各成一系,很难与别家接触,又没有任何旗号,很难下手,李元庆并没有实质性的收获。 但李元庆却是明了了一点,那几辆马车,应该是为首的老者背后的势力所有。 此时,李元庆也顾不及思虑这些了。 他现在所处的位置,应该还在西城,李元庆的老家在东城,最熟悉的区域,也是在东城。 后金刚刚占据沈阳,对城池的防守相当严密,仅是这会儿功夫,李元庆就碰到了两队巡夜的士兵。 看模样,他们应该大都是汉军旗。 想来这种‘提夜壶’的活儿,女真主子们也是不会干的。 可怜李成梁当年精心打造的重镇沈阳城,此时,居然落在了他那个差不多都快忘了名字的女真干儿子手里,而他的儿孙们,现在却只能仰仗这干儿子的鼻息,苟延残喘。 若是李成梁泉下有知,恐怕,真的会从坟头里跳出来,怒抽他的这些不肖子孙啊。 待到这波巡夜士兵过去,李元庆也不敢再怠慢,迅速跳下墙角,向东南面奔去。 李元庆本想先去东城,但想了一下,还是决定先去南城。 东城自己虽然熟悉,但顺子此时生死不知,很难对自己形成助力,而且,当日李元庆曾经对洪强的一个手下下了死手,如今后金已经占据了沈阳城,相信,现在洪强应该也得到了不少好处,万一碰到他,那可不太好收场。 而之前,刘春花已经详细告知了李元庆,商老六的落脚地点和联络暗号,就在南城中部。 以商老六的年纪和阅历,就算出不了沈阳城,但应该也不至于束手束脚,更何况,他还有女儿要牵挂、照顾。 虽已是春日,但夜晚的风,依旧很凉,毕竟,沈阳更靠北一些,冬季的影响力,也会更长久一些。 沈阳城地处平原,道路都很工整,直南直北,李元庆没费多大力气,已经来到了南城区域。 刚刚拐过大道,转向旁边阴暗的小胡同里,这时,一队巡夜士兵,大约十几个人,正冲着李元庆这边奔过来。 李元庆一惊,好在这小胡同并不宽,大概也就一米左右。 李元庆慌忙双手双脚撑在两边墙壁上,三两下,就攀到了墙头顶上,凝神静气,大气儿也不敢出。 这一队巡夜士兵应该只是例行公事,并没有发现黑暗处的李元庆,但或许是这胡同口避风,他们竟然都钻进了这小胡同口里。 一人道:“这狗日的日子,啥时候是个头啊。他娘的,老子投靠大金,可不是为了来巡夜的。” 旁边,一个首领模样的中年汉子沉声道:“马黑子,你个狗日的不想活了,啥都敢说?还不快给老子闭嘴。” “好,闭嘴就闭嘴。李头,这日子我他娘的真受够了。早知道,老子也跑广宁去了,起码有个人样啊。” 李头脸色铁青,不发一言,其余几个士兵,也在窃窃私语,显然,也有些偏向马黑子的意思。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他们都没有注意到的是,就在他们头上不远处,李元庆正直勾勾的看着他们。 这李头,竟然是当初李元庆的顶头上司,贴队官李凯旋。 ***************************************************************** 第27章 治病 求收藏、红票,求老实人不吃亏,小船多谢。。。。 ~~~~~~~ 当日,沈阳城破前夕,这李凯旋上蹿下跳,十分活跃,倒真有几分忠肝义胆、要死守到底的样子,但谁又能想到,这厮居然也是二皮脸。 不过,看现在这模样,这厮混的并不怎么好啊。 当日,李凯旋虽只是百户,但却是实职贴队官,手底下百来号人,还兼管着一部分军屯,一年进账个千把两银子,跟玩一样,比很多千户,日子过得都要滋润。 但此时,他麾下只有十几个人,还尽是他的家丁,还要出来做这‘倒夜壶’的巡夜…… 后金女真给他的这碗饭,显然并不怎么好吃啊。 这时,看着身边几个家丁怨气似乎都被这马黑气带起来,李凯旋铁青着脸道:“你们这些鳖~蛋,不想活自己去,别他娘的牵连着老子。想想那些没跑出去的人吧。” 李凯旋这话一出,马黑子这些人都愣住了。 是啊。他们至少现在还有小命在,那些抵抗的士兵们,现在,怕是尸首都找不到了啊。 这些人不敢再多话,各自靠在墙根子边上暖和。 李凯旋抽了半袋旱烟,一摆手,“行了,差不多了,走,去南边看看。” 这些家丁不敢怠慢,赶忙跟在了李凯旋身后。 看着他们的身影远去,李元庆微微眯起了眼睛,小心从墙头上跳下来。 李凯旋这厮,倒也算有些本事,识时务,会隐忍,不过,以他的身份和资历,路只会越走越窄。 李元庆之前还想跟这厮打个照面,但片刻就放弃了这个想法。 人各有志,李凯旋这种性子阴柔之人,可并不好拉拢。 李元庆借着夜色,继续小心往南前行,这时,差不多到子时了,也就是后世的晚上12点左右,可能是太晚了,那些巡夜的汉军旗士兵们,也偷懒找地方暖和去了,接下来的路程,李元庆并没有再碰到巡夜队,脚程也快了不少。 小半个时辰之后,李元庆来到了一条破败的胡同里,在一个小院子门口,停了下来。 院门外,有一颗粗壮的老槐树,怕是已经有了百年的寿命。 此时,老槐树东面的枝桠上,绑着一根不起眼的灰布条,在夜风中,随风轻摆。 透过之前刘春花的解释,李元庆明了,这是商老六在家的标志,如果不在,这枝桠上便没有布条。 小院儿的墙不高,仅仅比李元庆高一点,是石子和夯土构架成,已经很是破败,墙皮已经没了,墙根上长满了青苔。 李元庆四下扫视一下,迅速攀上了墙头。 令李元庆意外的是,堂屋里,居然还亮着灯光,隐隐传来苦涩的中药味道。 李元庆不由大喜,商老六很可能就在里面。 小心攀下墙头,来到了堂屋门口,透过破败的门窗朝里面瞥一眼,果然,商老六正在炉子边,小心的熬着药。 李元庆大喜,但没有贸然进去,而是轻轻敲了敲房门。 “谁?”商老六不由一惊,‘蹭’一下就站起身来,随手拿起一条板凳,警觉的贴在了门后。 虽然李元庆救了商老六的命,但毕竟,相处的时间实在是太短了,李元庆并没有贸然,低声道:“商大哥,是我。是春花嫂子让我来找你。” 商老六听这声音耳熟,又听到自己的婆娘刘春花的名字,不由一愣,却仍是没有开门。 李元庆又低声道:“乱葬岗子,商大哥想起来了吗?” 商老六这才反应过来,忙小心打开了门,正看到李元庆,不由大喜,“恩公,竟然真是你。你,你怎么到沈阳城来了?快,快进屋来。” 两人前后进了屋,商老六看了眼大门,知道李元庆是翻墙进来,忙关死了房门,“恩公,你等着,我给你倒水。哎,家里已经不成模样了。” 李元庆一笑,没有拒绝,小声问道:“丫头的病情怎么样了?” 商老六给李元庆倒了碗热水,一听李元庆问起女儿的病情,两行老泪,忍不住的流出来,“丫头,丫头她,怕是……” 商老六有些说不下去了,呜咽不止。但片刻,他忽然想起来,当日,正是李元庆救了他的性命,忙道:“恩公,您,您有办法对不对?” 李元庆叹息一声,“我医术低微,也没有太多把握。还是先看看丫头吧。” 商老六点点头,忙引领着李元庆来到了里屋。 里屋空间很小,也就七八个平方,一张大土炕,占据了大半空间,炕上,在破旧的棉被包裹中,一个十一二岁小女孩干瘦的脸,显现在眼前。 她已经睡着了,但却并不安详,脸上表情,很是痛苦。 看到女儿痛苦的模样,商老六的眼泪又掉下来,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只是呆呆的看着李元庆,眼睛里满是哀求。 李元庆后世经营药材生意,对一些常规疾病,比寻常人要多一些了解,但跟真正的医生比,只不过是半把刀,还差得远。 但此时这种状态,李元庆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商大哥,你找郎中看了没有?” 商老六道:“找到了一个,可惜,他也看不出是什么病。现在沈阳城兵荒马乱,郎中很难找,我这里也没有太多银子。哎。我只能按那郎中给我的土方子,给女儿调养身体。” 李元庆点点头,“商大哥,我得看下丫头的身体。” 商老六一愣,不知该如何反应?女儿虽病了,但毕竟是女儿家,这…… 但看着李元庆纯净的眼神,他也明白了李元庆的意思,“丫头,她,她瘦了不少。” 李元庆点点头,小心掀开了她的被子。 她的身体几乎骨瘦如柴,肚子,却是圆溜溜的鼓起来,像个大皮球,极为不协调。 李元庆翻开她的眼皮看了看,心中已经了然,恐怕,小女孩是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肚子里长了虫子。 这种病,在后世的儿童身上,也经常发生,但后世医疗条件先进,小孩子一般半年左右,就要吃药过一次肚子,这种病也就不会形成什么危害。 但这是明末,人们也没有太多的卫生习惯,这种病,自然也就很常见了。 如果是后世,这根本就不算得上是问题,吃点药,输点营养液就能康复了,但现在,这小女孩怕是已经到了晚期,虫子恐怕快要占满了她的肠子,加之此时的医疗条件…… “恩公,小女她,她还有救么?”商老六眼里含着泪,满是期待。 他相信,恩公能给他带来第二次生命,也能给自己的女儿带来第二次生命。 李元庆愁眉紧锁,缓缓踱步。 此时虽然没有西药,但治病的方子,李元庆脑海中倒是有几个,都是清朝名医的方子,只不过,这小女孩看着实在太弱小了,每个方子都是以‘泄’为目的,李元庆不知道她能不能撑得住。 “商大哥,我可以开个方子,不过,这方子危险性很大,如果成了,你女儿能挺过去,应该很快能恢复如初,但如果不成,那我也……” 李元庆当然很想救这小女孩,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啊。更何况,还可以使商老六归心。 只不过,生命毕竟只有一次,李元庆这半把刀也不敢冒险。 商老六一听李元庆说女儿还有救,哪里还顾得上其他,忙道:“恩公,我相信您。您尽管开方子吧。丫头能熬过去,那是菩萨保佑她。熬不过去,我,我也不怪您。” 李元庆沉重点点头,忽然也想明白,自己对这方子,是很有信心的,难的,是这小女孩的身体,就怕她撑不住,但现实用药,却可以循序渐进。 “商大哥,你拿纸笔来,我给你写个方子。另外,这个你拿着,我再给你写个滋补的方子。”李元庆说着,掏给了商老六一张五十两的银票。 商老六一看银票,不由一惊,“恩公,这……” “别废话了,先去找纸笔。” 商老六赶忙拿来笔墨,这是他为了郎中开方子特意买的。 但拿来之后,李元庆却慌了神,这他娘的,自己并不会写毛笔字啊。明末是繁体字,而李元庆只会写简体字。 这他么真是快要到终点了,却发现自己的脚居然抽筋了。 不过,活人总不能给尿憋死,片刻,李元庆道:“商大哥,咱们现在直接去抓药吧。方子先不用开了。对了,这银票,在这里能用么?” 银票是广宁一家钱庄的,李元庆也不了解,沈阳陷落之后,分号还在不在。 商老六仔细看了看,“恩公,应该能用。我倒是识一些字,要不,您说方子,我来写。” 商老六看出了李元庆的窘迫。 李元庆一笑,片刻就将不自然压了下去,商老六的这行当,识字也绝对正常,忙道:“也好,我说,你写。” 很快,李元庆就将方子说了出来,商老六如获至宝般记了下来,李元庆又说了个滋补的方子,商老六也一一记录。 “恩公,您等着,我现在就去给丫头抓药。”说着,商老六就急急往外奔。 李元庆忙拉住他,“商大哥,现在天还没亮,外面有很多巡夜队。” 商老六道:“恩公,您不必担心,我有门路。” 李元庆见他说的自信,这才放心,“小心些,快点回来。” “哎。” ………… 大约半个时辰,商老六匆匆回来了,跟李元庆一样,他也没有走大门,而是翻墙进来,手里还拿着一布包药材。 “恩公,药材我抓来了。”外面虽是寒风凛冽,但商老六却是满头大汗。 李元庆点点头,“我来熬药,你帮我打下手。” “好的,恩公。” 两个大男人迅速忙碌了起来。 **************************************************************** 第28章 归心 ~~~~~~~ 玩药材发家,李元庆身上虽然坏毛病不少,江湖气颇重,但对于自己这个行当,李元庆却是有一些心得的。 后世时,为了讨得某位中医翘首夫人的欢心,李元庆曾经苦练熬药一个多月,最终,打通了夫人门路,收益不菲。 此时,虽不像后世那般有巨大利益,但对商老六女儿的病情,李元庆也是用尽了全力。 清朝名医的方子虽好,但要将其发挥最大的效力,还是熬药这一关。 从后世而来,又是商人,李元庆对各类药材的分量把握极好,根本不用称,只凭手感,便能做到九成九。 很快,药罐中的汤药已经成熟,散发出浓郁的药香。 “恩公,咱们现在就给丫头服药吧?”商老六已经有些急不可耐了。 李元庆却摇了摇头,“商大哥,你先去冷上一碗热水,我再把这份补药熬出来。” 商老六虽然急切,但这时李元庆已经成了他的主心骨,忙本能的去倒水。 李元庆将耐心的补药熬到另一个药罐里,不理会旁边的商老六。 直到碗里的水凉了些,变温了,李元庆这才道:“来,商大哥,咱们给丫头服药。” 商老六早就等不急了,忙道:“好来。” 小女孩睡的昏昏沉沉,即便商老六把她扶起来,她也没有太多反应,商老六脸上担忧之色更重。 李元庆摆摆手,示意他不要急,伸手接过小女孩,用胳膊挽住她细细的脖颈,“先把水拿过来。” “哎。”商老六赶忙碗端过来。 李元庆小心扶着小女孩的头,给她嘴中灌了些清水,先让她的腹中有个适应过程。 小女孩喝了点水,渐渐有了意识,痛苦的睁开眼睛,喃喃道:“爹爹,爹爹,我,我好难受……” 面对女儿的痛苦,商老六感同身受,却欲哭无泪,他很想替代女儿受苦,却根本不可能,只是含着泪看着李元庆,“恩公……” 李元庆这时却根本不理会商老六,全神贯注的投入到了小女孩身上。 他一边继续喂小女孩喝水,另一只手,则是顺势抚摸着小女孩鼓胀的肚子。 这些时日,想必小女孩也没有吃好,腹中的那些虫子,应该也没有太多营养吸收了。 此时,李元庆先用一些温水,让这些虫子活动活动,接下来用药,就会有更好的效果。 用手贴在小女孩的肚皮上,好一会儿,感觉到她腹中开始蠕动起来,李元庆忙道:“商大哥,拿药来。” 商老六早就等不及了,忙把药端过来,“恩公,来了。” 李元庆接过药碗,轻微晃匀,小心扶着小女孩将药都喝了下去。 “快,商大哥,你去准备个马桶来。应该很快就会有效果。” “呃?”商老六一愣,“恩公,家里,家里没有马桶。” “我操。没有马桶,随便什么东西都行,只要能拉就行。”李元庆忍不住飚起了脏话。 但这反倒让商老六更加安心下来,赶忙端过来一只大盆。 小女孩服药之后,开始还没有太多反应,但过了十几分钟,她小脸上的表情骤然变的痛苦起来,很快,便疼的满床打滚,厚厚的被子已经压不住她了,她一边打滚,一边痛苦的叫喊,“爹爹,爹爹,我,我好难受,我,我快死了啊……” 商老六眼泪止不住的朝下涌落,就要上前把女儿抱起,“恩公,丫头她,她……” 李元庆却一把拦在了他的前面,“先不要管她。这一关,她必须自己熬。”商老六眼泪都要流干,“可是,恩公……” 李元庆还是很坚决,不让商老六触碰她女儿。 这种时候,想必是药物已经于虫子发生了反应,如果不经过剧烈的震荡,这些已经吃饱了的虫子,怎么肯轻易从肠~壁上下来? 两人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小女孩痛苦了一刻钟,没有丝毫动作。 就在商老六快要承受不住的时候,小女孩忽然放了一个响屁,接着又是一连串,她又羞又急道:“爹爹,我,我要上茅房。” 李元庆赶忙示意商老六把她扶下床来,“丫头,外面冷,你就在这里吧。我和你爹都出去。” 小女孩又痛苦又急,忙点了点头,“你们,你们先出去。” 李元庆和商老六来到门外,关住了门,商老六忙道:“丫头,有不舒服赶快喊爹啊。” 里面却没有回应,只是传来一阵摧枯拉朽的排泄声。 这种时候,本来是非礼勿视,但李元庆跟商老六两个老爷们,却是呆在门口,静静聆听,生怕错过了什么。 大概过了十几分钟,里面传来了小女孩痛苦却又有一丝轻松的声音,“爹爹,我,我完了……” 李元庆对商老六使了个眼色,商老六赶忙冲进了里屋。 李元庆抬头看向窗外的夜空,这时,天色已经微微亮了。 很快,商老六从里屋走出来,身上带着一股恶臭,忙对李元庆道:“恩公,丫头身上脏了,要洗澡。我去烧水。” 李元庆点点头,“我去烧吧。你把这补药给她喝掉,不要让她着凉。” 商老六赶忙点点头,把刚熬好的补药拿进里屋。 李元庆烧开了热水,端到了门口,商老六忙将壶提进去,又取了些凉水,中和一下,给女儿清洗身体。 大概七八分钟,商老六快步走出来,脸上满是欣喜,“恩公,丫头睡着了。我把那盆端出来您看。” 李元庆点点头。 商老六把盆端出来,在一片排泄物中,七八条肉眼可见的肥肥胖胖的蛆虫,正在不断蠕动,简直是恶心至极。 商老六道:“恩公,就是这些虫子,险些害了我女儿的性命?” 李元庆点点头。 “这些杀千刀的虫子,我要将它们碎尸万段。”商老六说着,就要把脚伸出去,把这些虫子踩死。 李元庆忙阻止他,“这东西,最好用火烧。算了,等会我来处理吧。” “恩公,这,这怎么能行?”商老六也感觉不妥。 李元庆一笑,“丫头是我侄女,没有什么妥不妥的。商大哥,丫头现在还没有完全脱离危险,具体怎样,还是得看明天。你去照看她吧。外面的东西,我来收拾。” 商老六重重点头,“恩公……” “去吧。”李元庆一笑,开始收拾起屋子。 ………… 把屋子简单收拾一遍,李元庆将这盆端到了外面,这种情况下,如果把这些排泄物随意丢弃,很可能,这种虫子还会传染。 沈阳城虽然此时在后金军的控制下,但大多数人,还是汉人老百姓。 李元庆本想将这些虫子丢弃到某条河里或是井里,但想了一下,还是放弃了这个想法。 沈阳是大明的土地,此时虽然被后金占据,但早晚有一天,要打回来。 这些虫子即便对后金军有伤害,但恐怕,受伤更多的,还是汉人百姓,尤其是孩童,得不偿失啊。 最终,李元庆取了一些柴火,将这些东西烧了干净。 路途疲惫,又是一夜操心,李元庆也是疲惫不堪了,靠在墙根的阳光底下,缓缓睡了过去。 当李元庆醒来的时候,却发现,自己正躺在外屋的土炕上,盖着厚厚的被子,商老六,正坐在炉子边,缓缓抽着旱烟,脸上表情,轻松了许多。 “什么时辰了?商大哥?我竟然睡了过去。”李元庆有些疲惫的爬起身来,穿着衣服,又盖着被子睡觉,无形中会使人更加疲惫。 商老六见李元庆醒了,不由大喜,“恩公,您醒了?您等着,我去给你弄点吃的。” 李元庆摆了摆手,“不急。丫头怎么样了?” 商老六忙道:“恩公,丫头好多了,中午醒了一次,我喂她吃了点东西,她又睡过去了。” 李元庆站起身来,“走,我去看看她。” 商老六赶忙陪着李元庆来到了里屋。 土炕上,小女孩睡得很沉,只是,与昨夜相比,她的表情轻松了许多,没有了那种痛苦,嘴角边,还带着淡淡的笑意。 又翻开被子,她的腹部已经小了不少,虽然还有些鼓胀,但问题已经不大。 李元庆不由长舒了一口气。 小女孩熬过了这一关,就等于从鬼门关前拉回来了,之后,只要再用一两次‘泻药’,将剩余的虫子排净,慢慢调养身体,很快就会恢复健康了。 “丫头已经无碍了。但这些天,你要好生照料。”李元庆说着,朝着门外走去。 商老六不由大惊,“恩公,您,您要走?” 李元庆一笑,“我来沈阳,还有很多事情要做。丫头没事了,我也放心了。你不用担心,等忙完了,我会过来找你的。” 商老六的大手却一把拉住了李元庆,“恩公,您且慢。” 他说着,将旱烟斗丢在一旁,沉声道:“恩公,我仔细想过了。丫头已经好了不少,她虽是我女儿,但毕竟是女儿家。我婆娘又不在,我来照顾她,也着实有太多不便。您给了我这么多银子,我在这里,还有几处亲朋,我想把丫头交给她们照顾。您有什么事情,我来帮您。别的不说,沈阳城这地形,我是很熟的。” 李元庆看了商老六一眼,“你有保险的亲戚么?” 商老六忙点点头,“恩公,放心吧。是我的亲妹子。” 李元庆点点头,“也好。”却忽然想起来,“对了,商大哥,伯母呢?” 商老六脸上露出了一丝苦涩,“我母亲在我回来之前,就已经去了。” “呼~~。”李元庆长长的吐出了一口浊气,“商大哥,对不起。” 商老六却一笑,“恩公,生老病死,这也是人之常情,谁也逃不过这关。本来,我以为丫头也要离我而去。但现在,她好好的,我娘在泉下有知,也会高兴的。” 见商老六能想开,李元庆稍稍放松了一些,“商大哥,沈阳城不是久留之地,等这边忙完了,你带丫头去广宁吧。春花嫂子,现在跟我的婆娘,都在那边。” 商老六忙重重点头,忽然跪倒在李元庆面前,“恩公,您对我的恩义,简直重过千山,我商老六虽是下九流,但也知知恩图报,蒙恩公不弃,从今往后,我这条命,就卖给您了。” 李元庆赶忙将商老六扶起来,“商大哥,你说这话就远了。你我萍水相逢,便是缘分。能走到这一步,更是缘分。在我心里,早已经把你当成我的大哥了。” “恩公……”商老六的眼角,泪花再次涌了出来。 ***************************************************************** 第29章 顺子 ~~~~~~~ 商老六归心,李元庆只感觉神清气爽,身上的疲惫,也消散了不少。自己终于有了第一个真正的助手了。 有商老六这个有阅历、又熟悉沈阳城地形的人帮忙,接下来不管做些什么,无疑都会便利不少。 傍晚,两人先将商老六的女儿,送到了城西她姑母的院子里,李元庆又偷偷塞给商老六一张五十两的银票,让他交给他妹子。 商老六忙去嘱咐了一番,又把抓的药材留下,这才完全放下心来。 离开商老六妹子的院子,李元庆让商老六就近找了个酒馆,两人饱餐了一顿。 这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下来。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了酒馆,商老六低声道:“恩公,咱们现在去哪儿?” 李元庆扫视四周,自沈阳城陷落,已经过去了一个月,此时,在这酒馆周围,很多地方,还残留着战争留下的印迹,当日后金军攻城时,东门和西门是主攻方向,受到的伤害也就越重。 此时,街面上人流已经很少了,就算有几人,也大都行色匆匆,着急回家。 李元庆和商老六两个大男人,在这种情形下,就显得有些显眼了。 李元庆低声道:“我当初逃出沈阳城时,还有一个小兄弟留下。我想去东城家里看看。” 商老六点点头,低声道:“恩公,现在鞑子的宵禁还没有解除,晚上反而比白天更要难混。东城离这里差不多有个七八里地,不如,咱们先找个地方休息,明天白天再去。” 李元庆轻轻摇了摇头,“时间紧迫啊。商大哥,你要帮我。” 商老六重重点点头,李元庆的直率,让他的心里很舒服,更觉得李元庆这人值得信任,如果李元庆故意推脱,以退为进,就算商老六肯帮忙,恐怕,心里也会产生芥蒂。 “恩公,既如此,你跟着我,咱们尽量挑小路走。” 李元庆一笑,“商大哥,不要叫我恩公,叫我元庆就行。时候不早了,咱们尽快一些。” “哎~。”商老六也一笑,两人迅速消失在了迷茫的夜色里。 ………… 或许是‘职业病’,商老六对沈阳城的地形极为熟悉,两人尽挑着没人的小道儿赶路,反倒比走大路更近了一些。平时有些需要绕行的院子,两人直接从墙头上翻过去。 接近子时,两人终于来到了李元庆的老家‘泥巴巷’。 泥巴巷比以前还要破败,这里离东门很近,也是后金军入城后最早遭到兵祸的地方,此时,到处可见战火留下的痕迹。 李元庆两人并没有贸然去李元庆的家里,而是在胡同口的墙壁上猫了好一会儿,确定四周没有动静,没有异常,这才进了巷子里。 不过,来到自己的家门口,李元庆却有些傻了眼。 院墙还在,可惜,大门已经被火烧成了灰烬,原本就不太结实的房屋,此时,屋顶早已经不翼而飞,只剩下断壁残垣和一地灰烬。 旁边,顺子和张芸娘的家,也差不多状况,已经是废墟了。 李元庆长长的吐出一口浊气,不知在思虑些什么。 商老六当然理解李元庆的心情,小声道:“元庆,屋子没了,咱们还可以再建,人还在就好。” 李元庆点了点头,家里已经是这样,恐怕,顺子和陈氏…… “走吧。咱们先找个地方过夜。”李元庆长叹一声,率先离开了这里。 事情已经发生了,再怎么样,也无法挽回,说到底,是自己欠了顺子的啊。 如果…… 可惜,一切没有如果。 到了这里,李元庆比商老六还要熟悉很多,两人没有太多停留,直接来到了文帝庙底下的地窖子里。 地窖似乎还是以前的模样,地面上的战火,并没有波及到这里,李元庆笑道:“商大哥,委屈了,咱们今夜就在这里过夜吧。” 商老六一笑,“元庆,这有什么。我倒觉得这里不错。很熟悉啊。” 两人相视一眼,不由同时而笑。 地窖子里光线很阴暗,除了入口处有一丝清幽的月光渗透进来,里面,是漆黑一片。 但李元庆闭着眼睛,也能熟知地窖的每一个角落,这地窖,原本已经坍塌,正是自己和顺子,一点一点,重新架构起来。 不过,刚走到里面,李元庆却发现了一丝不对劲。 在地窖最深处的空地上,竟然堆砌了一堆茅草,还有几条破褥子,隐隐可以闻到汗臭味。 李元庆瞬间警惕了起来,低声道:“商大哥,这里情况有些不对。有人来过。” 李元庆说着,靴子里的匕首,已经操在了手上。 商老六也紧张了起来,但他毕竟年长,阅历丰富,片刻,低声安慰李元庆道:“元庆,这种地方,鞑子应该不会来。或许,是哪个逃兵、乞丐,暂时再这里歇脚,也说不定。” 李元庆也反应过来,这个地窖,只有自己和顺子,还有张芸娘和陈氏知道,外人,除非是掘地三尺,否则,根本找不到在文帝庙后面、大树下的入口。 难不成,顺子和陈氏还活着? 心里有了这个念头,李元庆精神一下子提了起来。 自从重生到明末,为了生计,李元庆虽然做了很多违心的行为,但都不后悔,唯一后悔的,就是当日没能带顺子和陈氏逃离沈阳城。 如果顺子和陈氏还活着,那真是天可怜见。 不过,这个点了,如果顺子和陈氏还活着,为何不在这里? 正当李元庆仔细思虑时,商老六忽然低声道:“元庆,有人来了。” 李元庆忙竖起了耳朵,看向了洞口方向。 片刻,一个瘦弱的身影,如同老鼠一般,竟自钻进了洞里,朝着深处走过来。 只看他的身形,李元庆便已经认出来,忍不住大喜的低声呼道:“顺子~。” 顺子一愣,根本没想到,这地窖子里竟然有别人,一个趔趄,摔倒在地上,就想往外跑。 这时,商老六已经一个健步冲过去,一把拉住了顺子的胳膊。 李元庆忙道:“顺子,别慌。是我,我是李元庆。” 顺子这时也听出李元庆的声音,而李元庆又走到了光线里,看到李元庆熟悉的脸,顺子再也忍不住,猛的扑倒在李元庆的身边,紧紧抱住了李元庆的大腿,大哭道:“哥~~,哥~~~,我还以为,我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你了啊……” ………… 一盏小小的油灯,微弱的火苗,照亮了地窖子里的空间。 顺子如同一个离家多时、终于找到了父母的孩子,一把鼻涕一把泪,对李元庆叙述着这些时日他的经历。 当日,李元庆拉着张芸娘冲入城门之时,顺子和陈氏也紧随其后,但李元庆身强体壮,力气极大,很顺利就冲进了人流中,而陈氏毕竟年老体衰,还没等到城门口,就被人流不小心绊倒在地上。 顺子赶忙去扶自己的老娘,可他毕竟年幼,又极为瘦弱,小胳膊小腿,在这种混乱下,又怎的可能把陈氏拉起来? 被人踩的几乎要断气,顺子拼了性命,连滚带爬,朝着城门反方向冲回来,虽然受伤很重,但好歹是保住了小命。 但陈氏却…… 顺子逃离之后,便一直躲在这地窖子里,过了几天,等混乱形势过去,顺子本想回家看看,却是只见到家里一片废墟,无奈之下,他只得又藏身在地窖子里,昼伏夜出。 也幸亏是之前的那些时日,顺子有了不少跟随李元庆‘夜行’的经验,使得他也算有了门手艺,坚强的活过了这一个多月。 “哥,哥,娘,娘死得好惨啊。可惜我……” 一个多月的坚强,在李元庆出现之后,瞬间崩溃了,顺子抱着李元庆的胳膊,滔滔大哭。 旁边,商老六也极为动容,低声安慰道:“顺子,没事了,没事了,一切都过去了。” 李元庆长长的舒了一口气,用力拍着自己的脑门子,“顺子,会好起来的。一定会好起来的。” 顺子这时也哭累了,忽然也想起来,忙道:“哥,我姐,我姐现在怎么样?” “你姐现在在广宁,她那边很好。能见到你,她一定会高兴坏的。”李元庆将顺子搂在怀里,轻轻拍打着他的后背。 倘若,当初稍微给顺子透露一点,自己选择去广宁,也许…… “那就好,那就好。”顺子喃喃道,忽然,他又道:“哥,家里你去过了么?” 李元庆点点头,“我们先去的家里找你。” 顺子道:“哥,其实鞑子进城之后,在咱们这边停留的时间很短,也没有放火。咱们家里,是洪强这狗日的放的火。我也是后来偷听街坊说话知道的。这个狗日的啊。我一定要把他千刀万剐。” 骤然经历了这么多,顺子虽然还是孩子,但已经有了几分‘杀气’。 李元庆点点头,“洪强这厮,我一定会找他算账的。不过,能看到你平安,这比什么都强。” 顺子用力点点头,这才想起来,忙问道:“对了,哥,你,你已经到了广宁,为什么又回来这里?是我姐让你来找我的么?” 李元庆道:“差不多吧。顺子,你长大了。” 顺子憨憨一笑,“哥,咱们都活着就好,活着就好。对了,你们还没吃饭吧?我刚刚顺来几张烙饼,你们快吃吧?” 说着,顺子小心从怀里掏出了几张还带着他体温的烙饼,小心递到李元庆身前。 李元庆忽然感觉眼睛有些模糊,自己坑了顺子一次,绝不能再坑他第二次。 “顺子,我们都吃过了,你吃吧。哥哥现在发了财,等明天,哥哥带你去酒楼喝酒吃肉。” “嘿嘿。哥,那太好了,我长这么大,还从没去过酒楼哩。” **************************************************************** 第30章 鸿雁楼 新书还在幼苗期,需要大家的呵护。跪求收藏和红票,小船多谢。 ~~~~~~~ 身边,商老六和顺子都已经沉沉睡去,发出有节奏的鼾声,李元庆躺在两人身边,仰望着洞口的一丝清幽月光,心中却思量万千。 自从重生之来,虽然走的艰险,但因为自己了解历史大势,李元庆总感觉,大的节奏,一直把控在自己手里,但通过顺子的事情,李元庆却忽然发现,很多事情,自己其实着实还稚嫩的很啊。 李元庆不由想起了临行之前,毛文龙的那句话,‘活着,才有希望。’ 在这之前,李元庆一直以为,只要自己活着,就一定有希望,但现在,李元庆却明白,不仅自己要好好的活着,身边的人,最好也能好好的活着。 战争失败,只要有人在,还可以再打回来,但~~,如果自己身边的亲随全都死光了,又谈何东山再起? 在这方面,虽然自己两世为人,但毕竟是商人出身,眼界终究有限,与毛文龙这种枭雄相比,还是差的远那。 此时,商老六归心,顺子也找到了,手里还有近万两银票,这次出来的任务,基本上也完成了大半。 沈阳已经被后金军牢牢占据,即便花费了巨大力气,在这里生了根,但在全局方面考虑,这恐怕并没有太大作用,因为明军现在根本没有力量,反攻沈阳城。 事实上,想要反攻沈阳城,也不是太难,只需要在野战中击溃老奴的八旗主力,但在此时这种状态下,放眼天下,恐怕,还没有人能做到。 与其花费巨大时间、精力、甚至是性命,去做这吃力而不讨好的事情,反倒不如去做些更有实在意义的事情。 形势比人强。 此时,既然技不如人,那就要承认。 只有真正明白了双方的差距,才会机会,在日后能扳回来。 ………… 李元庆一直睡到晌午,这才从混沌中清醒过来,商老六和顺子正在洞口边的一缕阳光处晒太阳。 看到李元庆醒了,商老六笑道:“元庆,今日有什么安排?” 李元庆有些疲惫的揉了揉太阳穴,笑道:“今天没什么安排,最大的安排,就是要去沈阳城最大的酒楼,让顺子好好吃一顿。” 顺子不由大喜,“哥,这,这不好吧?咱们还是省着点。” 李元庆一笑,“顺子,这事儿,你不要管,等着就行了。” 休息了一会儿,李元庆让商老六偷偷爬出洞口,给顺子买几件衣服,毕竟,顺子现在穿的跟叫花子一样,这样去酒楼,着实太扎眼。 商老六很快回来,顺子换了新衣服,又洗了洗脸,一下子精神了不少。 商老六道:“元庆,现在沈阳城很混乱,原先的那些酒楼,倒闭了不少。离这里不远,有一处鸿雁楼,现在是正白旗旗主名下的产业,咱们可以去那里。” 李元庆明白商老六的意思,在这种时候,去女真人开的酒楼里,反而更加保险。 “行。收拾一下,咱们现在就去。” 三人收拾妥当,依次爬出了洞口,来到了街面上。 沈阳城已经落入老奴手里一个多月了,各种反击力量,基本上也被老奴清除干净了,白天的治安防守,已经不再像晚上这么严密。 李元庆三人,没有费多少周折,就来到了位于城东繁华街面上的鸿雁楼。 在这之前,李元庆也听说过鸿雁楼的大名,只可惜,那时,李元庆和顺子都是纯的穷吊丝,在门口看看就行,哪里敢进这种大酒楼? 但现在,手里大把银票在手,这一切,早已经不是问题。 此时,正是下午,酒楼里客人不多,毕竟是后金军的地头,李元庆三人也不敢招摇,叫了个二楼的小雅间,点了一大堆肉菜,又叫了几坛好酒,三个人便大吃大喝起来。 顺子长这么大,从未见过这么多的肉,也从未吃过这么多的美味,恨不得把舌头都咽到肚子里。 李元庆一边给顺子倒酒,一边笑道:“顺子,慢点吃。没人跟你抢。” 顺子一边答应,两手却不停的往嘴里塞着各种大肉。 商老六也有了几分酒意,但眼睛依旧清明,他小声问道:“元庆,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李元庆淡淡喝了一口酒,看向窗外的街道,“商大哥,依照沈阳城这模样,我留在这里,恐怕也不能有什么作为。我想好了,今天晚上,就离开沈阳城,返回广宁。我希望,你能跟我一起走,把丫头也接上。” 商老六点点头,“元庆,如此最好。丫头好了,我在沈阳城也没了牵挂。咱们还是早点离开这是非之地为妙。” 顺子这时也吃的差不多了,打了个饱嗝,对李元庆道:“对了,哥,你现在,在广宁城做什么?怎么赚的这么多银子?” 商老六也一直想知道这个问题,但李元庆没说,他也一直没问,此时听顺子提起,忙也看向了李元庆。 李元庆也不打算瞒两人,“我现在在广宁城做了点生意,不过,我现在还是广宁游击毛文龙手下的小旗官。此次来沈阳,实际上是奉了毛将军的命令,但现在,任务已经完成了。” 李元庆说着,看着两人,又道:“我这次回去,毛将军应该不会吝惜对我的赏赐,你们两个,要不要跟我一起干?” 李元庆就是顺子的主心骨,虽然被李元庆‘卖’了一次,但顺子依然没有半点觉悟,忙道:“哥~,你都是小旗官了。那真是太好了。以后我跟着你,再也不用受人欺负了。我以后,一定会好好练武。谁敢欺负咱们,我一定要杀他全家。” 李元庆点点头,欣慰的看着顺子,究竟是知根知底的亲信,又是自己的舅子,他不帮自己,谁还帮自己? 商老六看李元庆看自己,思虑片刻,这才道:“元庆,我对军队这种地方,一直没有什么好感。不过,你要大哥帮忙,我没有二话。” 李元庆不由大喜,“能得商大哥助我,真是苍天助我。毛将军乃是人中龙凤,与其他将官迥然不同,咱们跟着他,不会吃亏的。来,咱们哥仨干一杯。” 三人正喝的痛快,这时,门外忽然传来了小二殷勤的说话声,“驸马爷,您小心。这边请,这边请。” 三人脸色同时一变,李元庆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示意商老六和顺子不要发出声音。 片刻,脚步声越来越近,竟自来到了隔壁的房间,一个沉稳的中年男声道:“小二,上好酒,上好菜,把你们最好的,都给爷端上来。” “是,是。驸马爷您稍等,小的马上让后厨给您准备。” “嗯。”中年男声答应了一声,便再无动静。 李元庆三人不由面面相觑。 驸马爷?这会是谁? 不过,听这人说话,到完全像是汉人的口音,没有鞑子那种生涩。 商老六这时也反应过来,低声对李元庆道:“元庆,可能是抚顺驸马李永芳。” 李元庆也猜到了此人,不由点点头,低声道:“他要在这里请客?他会请谁?” 商老六道:“以这个狗汉奸的身份,客人毕竟非富即贵,说不定是哪个王孙贝勒。元庆,咱们已经吃好了,此地实非久留之地。” 李元庆点点头,“嗯。现在城门还未关。商大哥,咱们先去接上丫头,直接回广宁。” 李元庆让商老六招呼小二来结了账,准备离开,但刚走到楼梯口,正看到下方一个身着米白色锦袍的中年男子,在十几个随从的护卫下,朝着楼梯上走过来。 中年男子体型很胖,但肩膀宽而厚实,这明显是常年拉弓所致,他并不是虚胖,而是强壮中带有的一丝富贵的肥胖。 更让李元庆心惊的是,这厮的衣袍上,竟然镶着金边,这必定是哪个王孙贝勒无疑。 中年男子这时也看到了李元庆三人,不由微微眯起了眼睛。 旁边有他的随从已经忍不住大喝,“哪里来的土鳖蛋?还不快给贝勒爷让路。” “是。是。”李元庆三人哪敢怠慢,慌忙退后几步,卑躬屈膝,等待着这位贝勒爷先上来。 这时,里面的抚顺驸马李永芳也听到了动静,慌忙迎了出来,大笑道:“八爷,您来的这么早?奴才还以为,您还要等一会儿呢。” 这被称作八爷的贝勒笑道:“驸马,你要这么客气,那可就生分了啊。说起来,咱们可是好久没有坐下来好好喝一杯了。” 李永芳忙笑道:“是啊。已经有几个月了吧?八爷,来,快请。” 他说着,忙将这八爷请到了隔壁的雅间里。 等他们两个主子进去,他们的奴才,足有二十几人,如同摆仪仗的杆子一样,趾高气扬的杵在了门口。 一个奴才首领模样的汉子对李元庆三人怒喝道:“你们几个?贼眉鼠眼的在这里干什么?是不是想对八爷和驸马爷不利?来人啊。把他们给我抓起来。” 李元庆不由大惊,忙讨好的笑道:“这位爷,小的几人,都是守法的商户。实在是不知贝勒爷和驸马爷也要来这里吃饭,要是早知道,小的几人绝不敢打扰两位爷的雅兴啊。还请爷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就当我们是个屁,放过我们吧。” 李元庆说着,赶忙哆哆嗦嗦的摸索着,从怀里掏出了一张五十两的银票,颤抖的递到了这奴才的手里。 这奴才一看,竟然是五十两,不由大喜,但他似乎并没有要放过李元庆几人的意思,眼睛里,射出了更为贪婪的寒芒,似乎要对李元庆三人斩尽杀绝。 李元庆也没有想到,今天吃个饭,竟然会遇到这种臭虫,有意无意的,手已经准备去掏匕首,倘若真的不能善了,那只能是拼个你死我活了。 思虑间,李元庆已经开始瞄着周围环境,准备寻找最近的逃生地点了。 商老六和顺子也明白了李元庆的意思,都是紧张到了极点。 但这奴才刚要说话,里面却是传来那位八爷温和的声音,“常峰,人家都给你们银子了,就不要生事了,带侍卫们去好好吃点吧。记住,不要喝多了。” 这叫常峰的奴才不由大喜,“谢贝勒爷恩德。” 他说着,又恶狠狠的看了李元庆三人一眼,“小子,今儿算你们几个运气好,还不快滚。” 李元庆瞬间卸下了防备,忙卑躬屈膝道:“是。是。” **************************************************************** 第31章 团聚 求收藏、红票,小船多谢。 ~~~~~~~ 离开了鸿雁楼,三人直奔西城,李元庆的脸色,简直阴郁至极。 商老六低声道:“元庆,这个八爷,倒是不像传闻中的那些鞑子贵族那么不好相处啊。要不是他,今天咱们三个,怕是要交代在鸿雁楼了。” 李元庆阴郁的点了点头,他当然知道八爷为何会这么温和,更知道,这位八爷,究竟是谁。 倘若不是他,后金女真事实上真的只是芥癞之癣,盛极必衰,即便他们纵横辽地,但却很难进攻到关内。 但~~,与他的老子老奴极度仇汉不一样,这位八爷,雄才伟略,气吞山河,无论心胸、素养,还是政治远见,都可谓是这个时代的佼佼者,几乎可以这么说,这个时代,是属于他的时代,甚至无人可以和他比肩。 也正是他,打下了女真一族的坚实底子,为以后多尔衮入主中原,打下了强势的基础。 皇太极,自己今日竟然遇到了他…… 商老六见李元庆表情阴郁至极,也不敢再多话,只是快速跟随着李元庆的步伐。 三人来到西城丫头的姑母家,将丫头接上,李元庆又吩咐商老六去租了一辆马车,一行人,借着黄昏,由西门出城,快速朝西面离去。 ………… 由于已经两次往返沈阳和广宁,李元庆对路途,已经熟悉了很多,加之有商老六在,一行人几乎没有停留,连夜赶路,次日傍晚,已经靠近了辽河区域的荒漠地带,这才敢停下来休息。 商老六和顺子见李元庆自从从鸿雁楼出来,一直不怎么说话,也都保持着安静,让李元庆能精心思虑。 这时,夕阳已经西下,染红了天边的晚霞,在这荒漠中,看着这落日余晖,李元庆的心胸,也渐渐了然开来。 皇太极的确很强大,但这时,他毕竟还是个贝勒,在他的头上,不仅有他老子老奴,还有代善、阿敏、莽古尔泰这些大贝勒,这几位爷,个个实力强劲,那可都不是善茬。 皇太极虽是老奴血脉,但这个时候,他的话语权应该也并不是很大。 李元庆记得,皇太极应该是天启年之后,老奴死掉,他才以强势手段上位,但此时,才只是天启元年,到崇祯初年,还有数年的时间。 这一段时间,只要自己精心筹谋,卧薪尝胆,等到真正交锋的时候,自己,也未必就会输给他。 见李元庆脸色轻松了不少,商老六笑着将一壶酒递到了李元庆手里,“元庆,很多事情,咱们都要往前看。” 李元庆用力灌了一口酒,笑道:“没错。商大哥,我没有你想的那么脆弱。对了,丫头现在怎么样了?” 商老六一听丫头,脸上也露出了轻松的笑意,“已经好了不少了。等到广宁城休息些时日,应该能下地走路了。” 李元庆笑着点点头,“跟着我,辛苦你们了。” 商老六一笑,“元庆,能遇到你,是老天爷给我的最大幸运。” 两人相视一眼,不由同时而笑。 片刻,李元庆却道:“商大哥,丫头可以休息,但咱们却必须要尽快赶路。这里,并不安生啊。” 商老六点点头,“元庆,放心吧。咱们都是汉子,又吃的好喝的好,这点路,不算什么。” ………… 一行人昼夜赶路,三日之后,终于再次看到了广宁城高耸的城墙。 回到大宅子里,张芸娘见到了顺子,刘春花见到了商老六和丫头,不由都是喜极而泣。 看到这一幕,李元庆的嘴角边,也忍不住露出了轻松的笑意。 虽然此次沈阳城之行,并没有太多建树,但两个家庭的团圆,也必定会让这两个家庭,更紧密的团结在自己周围。 晚上,李元庆特地让刘春花去城里的大酒楼,准备了一桌好菜,众人尽情分享团聚的喜悦。 今晚,众人的兴致都很高,可以说,这几乎是他们有生之年,最高兴的一个夜晚。 他们终于远离了战争,得享这片刻的安宁。 就算小莲和小荷,虽然还不太懂事,但能吃到这么多的好东西,她们的小脸上,也满是喜悦。 李元庆今天也喝了不少酒,有些头重脚轻了,人生在世,图的什么?不就是图个阖家欢乐、少有所养、老有所依么? 不过,李元庆却也清晰的明了,此刻的欢乐,很快就去成为过去。 已经进入春天了,夜晚的风,不再那么刺骨,淡淡的春~意,驱散了无边的严寒,让脚下这片土地,也开始展露出新的生机。 李元庆站在院子里,抬头看向夜空中皎洁的弯月,神思良久。 不知何时,商老六提着酒壶走到了李元庆身边,笑着将酒壶递到了李元庆的手里。 李元庆淡淡喝了一口,笑道:“怎么不在里面陪春花嫂子?” 商老六笑道:“都是老夫老妻了,能看到她们平安无事,就足够了。” 李元庆笑着点点头,“是啊。家人平安,这就是永远的福啊。” 商老六接过酒壶,用力的灌了一口,看着李元庆的眼睛道:“元庆,下一步,你有什么打算?” 李元庆看了商老六一眼,“商大哥,坦白说,我感觉,这广宁城这并不太安全。后金已经尾大不掉,我想,让芸娘跟春花嫂子,去关内。” “去关内?元庆,这,这没有必要吧?”商老六一愣,他虽然阅历丰富,但毕竟有着这个时代的局限性,显然不相信,后金军能突破拥有十几万兵力的广宁军防线。 李元庆笑着摇了摇头,“商大哥,我们老祖宗有句老话,小心驶得万年船啊。我已经有一次像丧家之犬一样了,不想再有第二次。” 商老六重重点了点头,“元庆,不论你怎么做,我都会支持你。” 李元庆看着商老六的眼睛,“商大哥,我想,明天,你护送芸娘和春花嫂子她们去关内。” “明天?这么急?”商老六不由大惊。 李元庆道:“现在已经是四月下旬了,将军给我的命令,是月底要赶回营地。我在这边的时间,不多了。” 商老六点点头,却道:“元庆,芸娘和春花她们可以走,但我却不能护送她们。现在商队很多,我们可以付给商队一些银子,让他们护送她们入关。关内毕竟还是太平地。元庆,我要留在你身边帮你。” 李元庆也没想到商老六会有这样的选择,他的本意是,让商老六先护送这些女眷去关内安顿下,再来找自己。 “商大哥,这……你和春花嫂子团聚还没有一天……” 商老六一笑,“元庆,大丈夫,怎的可能日日儿女情长?她们母女能再相见,已经上天给的缘分了。我若在不知道好歹,会遭到老天爷报应的。” 见商老六这般说,李元庆点了点头,“也好。这件事,我会安排好。” ………… 次日,李元庆又来到了宝丰堂大宅,这一次,李元庆并没有受到为难,直接被门子请到了客堂。 渠家小姐不多时就出来见李元庆,看到她俏脸上的笑意,李元庆已经猜到,必定是壮阳药卖的不错。 “呵呵。夫人,沈阳城那边,可是大获全胜?” 渠家小姐一笑,“还好吧。总算没有亏本。你不是有大事么?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李元庆一笑,“一言难尽啊。” 或许是那夜的关系,两人虽然言语中还有距离,但心的距离,其实并不遥远。 聊了几句家常,李元庆直接说明了来意,想让自己的家眷,跟随渠家商队,前往关内。 渠家小姐似乎有些诧异李元庆这个想法,但两人此次的合作很愉快,她也没有拒绝,笑道:“正好,月底我也要去关内,可以和你的家眷顺路。” 听她这么说,李元庆更放心了不少,有渠家小家在,商队规模定然不小,护卫程度,应该会更周全。 想了片刻,李元庆忽然看向了渠家小姐的眼睛,想说些什么,却似乎欲言又止。 渠家小姐俏脸微红,一时,竟然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看到两人都愣在当场,李元庆用力一拍脑门子,有些结巴的道:“夫,夫人,你这次去关内,会呆多久?” 渠家小姐没想到李元庆竟然会问这种问题,俏脸不由更红,这,这是要哪样? 片刻,她这才有些扭捏的道:“大概,大概一个多月吧。天暖和点了,我就会回来。” 李元庆闻言用力摇了摇头,“夫人,你此次去关内,最好,最好能呆个一两年,最好两年,不要来广宁。” “为什么?”渠家小姐更为诧异。 李元庆看了她的俏脸一眼,低声道:“后金军已经尾大不掉,说起来,广宁城其实也不是很安全。” 渠家小姐俏脸更红,“你,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李元庆忽然失笑着摇了摇头,“夫人,你是女中豪杰,让人佩服。所以,我不想看到你受到伤害。” 面对着李元庆近乎有些直接的表白,渠家小姐俏脸简直要红透了,她虽然已为人妇,但事实上,还是黄花闺女,从小的生活环境,她哪里见到过李元庆这种人? 一时之间,竟然愣在了当场。 李元庆这时却完全放开了,低声道:“夫人,我知道,你此去关内,家族必定不会让你在关内呆太久。但这件事,刻不容缓,你可以装病,让手下人来控制广宁的生意。相信我,用不了一年,甚至半年,你必定会听说我的大名。到时候,你可派人来联系我。我们可以再合作。” 李元庆说完,用力对渠家小姐一拱手,“夫人,一定记住我的话。咱们青山不改,后会有期。” 看到李元庆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回廊的尽头,渠家小姐却依然久久回不过神来,他,他为什么要对自己说这些?他,他为什么要对自己这么好? ***************************************************************** 第32章 铠甲 ~~~~~~~ 离开了宝丰堂大宅,李元庆的心里,不由明快了不少。 虽然知道渠家小姐是渠家人,他日,哪怕广宁城破,她也未必就会受到后金军的伤害。 但那夜的偷听,却是让李元庆知晓,她在渠家,其实过得并不愉快,家族之所以会把她嫁到广宁,很大程度上,只是为了在广宁这个‘商业要塞’里,埋上一颗有用的棋子。 再者,她和张家的婚姻,很可能有名无实,这就意味着,在感情方面,她可能并没有在商业方面,那么有天分,那么果决。 虽然李元庆也知道,想要和这渠家小姐,真正发生点什么,无异于异想天开,但这却并不妨碍,李元庆提前在她的芳心里,种下一颗种子。 即便困难重重,千难险阻,但假以时日,这颗种子,就会生根发芽,尤其是~~,到了广宁城城破之时。 渠家小姐可以拒绝自己,但应该不会拒绝,一个真正关心她的人。 离开了宝丰堂,李元庆直接来到了杨娇~娘的宅子里。 本来,李元庆打算,等杨娇~娘看好了铺面,自己也仔细考察过一番,再决定收购的议程,但此时,时间对李元庆来说,太过紧要了,也只能事急从权。 杨娇~娘看到李元庆过来,不由大喜,她已经看好了几个门面,忙一一对李元庆解释。 李元庆却笑着摇了摇头,“娇~娘,这件事,你自己拿主意就是了。我今夜就要离开广宁。这是银票,你拿着。” 说着,李元庆直接把三张千两银票,塞到了杨娇~娘的小手里,“你冤家我财力有限,这些,已经是从牙缝子里省出来的了。当然,娇~娘,你也可以拿着这银子跑路,找个好男人,好好过一辈子。我也绝不会怪你。只要你能好好活着,我就放心了。” 杨娇~娘没想到李元庆上来就是这种大场面,还这么让人伤感,眼泪止不住的流下来,“冤家,你,你为何要对我这么好?为何?为何?我真的要找个男人过日子了。” 李元庆一笑,“没有为什么。相逢就是缘。你帮了我,我也一定要帮你。记住,一定要好好活着。咱们终究会再有见面的机会。” 李元庆刚要离开,杨娇~娘却死死的抱住李元庆,不让他走,“冤家,再陪我一会儿。我怕,你走了,我就再也见不到你了。” 李元庆笑着将杨娇~娘揽在怀里,“娇~娘,记住,凤凰也是从鸡窝子里爬出来的。一定要记住,不论何时,都要以自己的安危为最主要。钱财,只不过是身外之物。我这边真的事情紧急,其实可能也没想象的这么悲观,如果事情顺利,最多不会超过一年,咱们一定会有再见面的机会。” “冤家……”杨娇~娘看着李元庆的背影,两行清泪,忍不住的从脸颊上滑落。 她六岁被家人卖进窑子里,恩客不知凡几,但活了这三十年,却是第一次,有人对她说这样的话,对她这么信任…… ………… 回到大宅子,商老六和顺子已经收拾利索了。 张芸娘和刘春花也没想到,相聚紧紧一天,一家人就再次面临要分开了。 李元庆笑着拭去了张芸娘脸上的泪花,“芸娘,宝丰堂那边很快就会有人来联系你们。等到了张家口,你们可以先安顿在那边,最好,能跟那渠家小姐常联系。她见多识广,很有手段,我不在时,有什么难题,你们可以找她。” 张芸娘用力点点头,“哥哥,你一定要保重啊。” 李元庆一笑,“会的。等我回来娶你。” 这时,商老六已经和刘春花、丫头告别完了,擦干了眼泪,来到了李元庆身边。 李元庆一笑,对不远处的顺子道:“顺子,去跟你姐告个别吧。” 顺子点点头,“哥,你等我一下,我马上回来。”仿似生怕李元庆丢下他不管。 离别总是令人伤感,但新的征程,却又让人充满了期待。 商老六已经提前买了三匹好马,又准备了不少干粮,三人在黄昏出城,直奔西平堡而去。 西平堡位于广宁城东南方向,距离沙岭,非常之近,现在辽中、辽南失守,西平堡虽然不像沙岭一样,成为明军的前沿阵地,但却是重要的物资中转地。 李元庆之所以没有直接回毛文龙的营地,而是先去西平堡,主要是陈继盛现在可能还在西平堡,有些事情,李元庆也需要提前跟陈继盛打个招呼,顺便简单汇报一下自己的行程。 人与人之间,就算是血脉相连的亲兄弟,但如果天各一方,不常交流,时间长了,也会变成陌路人。 细节决定成败。 在这方面,尤其是在李元庆此时本身实力并不强大的时候,人脉关系,就成了关键,对于此,李元庆可不敢有半分大意。 一天之后,三人抵达西平堡,果然,陈继盛还没有离开。 这主要是,陈继盛在西平堡的‘化缘’行为,并没有得到有效的支持,不是很顺利。 他虽然有几个旧友在西平堡内位置不低,只可惜,物是人非,没有银子,别人自然不会给他太多好处,虽然也不会拒绝他的面子,但却像是打发叫花子一般,让陈继盛异常尴尬。 李元庆得知这些情况,没有半点犹豫,当即拿出五百两银票,交给陈继盛,让陈继盛去从他那些旧友那边,买些马匹军械。 陈继盛见李元庆出手如此阔绰,不由大惊,忙道:“元庆,这,这是怎么回事?” 李元庆忙笑着将自己在广宁城做生意的事情,简单对陈继盛叙述了一遍,当然,大体情节差不多,但具体到各种隐秘详情,自然是减去了不少。 陈继盛闻言不由大喜,“元庆,想不到,你还有这本事,这,这真是……哈哈哈。” 有了银子,陈继盛再去找旧友交流,马上变得顺利了不少。当晚回来时,他不仅牵回了十匹马,还有十几件铠甲和几十把上好的兵刃,这些东西的价值,远远高于五百两银子的数倍。 尤其是铠甲,百两银子,甚至都很难买到。 李元庆看到这些铠甲,也不由是爱不释手。 在冷兵器时代,好的铠甲,就等于后世的‘防弹衣’,能更有效的保护自己的性命,这相当于自己第二条生命的东西,谁又能不喜欢? 陈继盛看李元庆的模样,不由哈哈大笑,“看上眼了吧?这可都是京师里的好货。其成本价,也在百两之上。要不是那几个龟孙子正缺钱,还不肯轻易给我。” 李元庆忙道:“大哥,他们那里还有么?像这样质量的铠甲?” 陈继盛笑道:“就算有,恐怕也不能卖给咱们了。这毕竟是保命的东西,那几个龟孙虽然心狠,但也不敢拿自己的小命开玩笑。” 李元庆说不出的遗憾。 老奴之所以起家如此顺利,很重要的一点,就是其祖上流传下来的一十三副上好的铠甲。 而后金军此时如此强大,很大程度上,也是因为他们甲厚刃利,反观明军这边,由于匠户待遇极低,朝廷所拨军费又严重不足,还被当官的吃去大半,这种情形下,生产出来的军械,自然可想而知了。 这也是为何在战场上,一名后金军士兵,甚至可以追着几十名明军到处跑,十人就攻下一座县城…… “呵呵。喜欢吧?”陈继盛笑眯眯的看着李元庆。 李元庆不由无语,废话,身为军人,谁他么能不喜欢这东西?“大哥,你这不是废话嘛。”陈继盛哈哈大笑,“喜欢你就挑几副,你不是还有两个随从么?也给他们挑一副。” 李元庆不由大喜,“大哥,那你这边?还有将军那边?” 陈继盛笑道:“这个,你放心,都是咱们的将士自己用,将军那边,没有问题的。” 李元庆随即释然,陈继盛搞到的东西,又是用的自己的银子,自己拿几副铠甲,也是正常。 李元庆率先挑了一副银亮的铁甲,这铁甲都是一片片细小的铁鳞片组成,如同鱼鳞一般,十分紧密,虽不算巧夺天工,但却也相差无几。 李元庆迫不及待的穿在了身上,正合身,再拿起自己的腰刀,一股说不出的豪气,顿时由心底而生。 “大哥,这感觉,真是太棒了。” 陈继盛哈哈大笑,“有银子,就是好啊。” 很快,商老六和顺子也来一人挑了一副,还有陈继盛的两个亲兵,也是一人一副,众人都是大喜。 但这一来,铠甲只剩下不到十副了,除了留给毛文龙的,恐怕,也就毛承禄、陈忠、张盘这样的大亲兵能穿上了。 陈继盛却笑道:“元庆,这个你不必担忧,只要咱们能打胜仗,还怕缺了这点铠甲嘛?” 李元庆也反应过来,重重点点头,大笑道:“大哥,我已经迫不及待了。” ………… 从营地离开时,不论是李元庆还是陈继盛,都是穷吊丝,但此次返回营地,一行人不仅人人有马,还有精甲护身,别提多趾高气昂了。 有了马匹,原本几天的路程,现在只要大半天就能赶到。 李元庆一行人在清早出发,不到傍晚,已经返回了海边的营地。 这时,正好是天启元年四月二十八,比毛文龙规定的月底之期,还提早了两天。 再次来到营地,李元庆也发现,营地有了很大的变化。 不仅各项防御措施更为严密,在夕阳下操练的这近200名士兵,也都有了一定的规模。 毛文龙亲自操练,果然成效斐然。 两人分别安排各自亲兵去休息,便去拜见毛文龙。 商老六和顺子,此时自然成为了李元庆的亲兵。 毛文龙见两人平安回来,也是十分欣喜,陈继盛率先对毛文龙汇报了此行的成效,毛文龙闻言后有些苍老的脸上,不由也笑开了花。 随后,李元庆也对毛文龙汇报了此行的收获,尤其是把这一千两散票拿出来的时候,毛文龙更是睁大了眼睛。 他正愁着没有银子,跟广宁那些文官扯皮,此时,李元庆的银子,绝对是解了他的燃眉之急。 这时,已经提前回来的毛承禄和陈忠,听到陈继盛和李元庆回来的消息,也来到了大帐里,他们干的是卖命的力气活,虽然收获同样不小,但一看到李元庆和陈继盛的收获,还是傻了眼。 尤其是银票和铠甲,简直要亮瞎他们的眼睛。 陈忠更是道:“将军,我先说好了,银票我不要。但这铠甲,您必须得给我留一副。要不然,今夜,我可是赖在这里不走了。” 毛文龙不由哈哈大笑,“你小子,就会给某出难题啊。你得先问问继盛和元庆答不答应?” 陈继盛不由笑而不语。 李元庆忙道:“陈大哥,除了将军的,剩下的你自己挑。只怪那些人不卖了,要不然,我一定再多弄些。” 众人不由哈哈大笑。 这时,毛文龙却郑重起来,高声道:“陈继盛、李元庆听封。” ************************************************************** 第33章 招降 新书还在幼苗期,需要大家的呵护。恳请大家多多支持,小船多谢。 ~~~~~~~ “是。”两人忙单膝跪倒在地上。 毛文龙道:“千总陈继盛此次出行有功,特赏银二十两,佩刀一副,铠甲一具。” “谢将军。”陈继盛赶忙恭敬道。 毛文龙这时却笑道:“佩刀和铠甲,你都有了。这赏银嘛。呵呵,咱们先挂在账上。” 众人不由哈哈大笑。 陈继盛笑道:“本来我还想请兄弟们喝酒呢。” 众人又是大笑。 这时,毛文龙又看向了李元庆。 李元庆的心里情不自禁的期待起来。 毛文龙之所以对陈继盛赏的这么轻,主要是陈继盛已经是千总,而他自己不过是游击,在官职上,已经不能对陈继盛赏赐了,而自己,不过只是小旗,还有总旗、副百户、百户、副千户、千户诸多级别…… “小旗李元庆此次出行有功,特赏银十两,佩刀一副,铠甲一具。另~~~。” 毛文龙顿了一顿,略有深意的看了李元庆一眼,这才道:“升李元庆为总旗官,兼任副百户。” 众人听完,不由都是大为羡慕。 “恭喜李兄弟。连升两级啊。” “恭喜李兄弟。贺喜李兄弟。哈哈,这可是真正的高升啊。晚上可是要请酒啊。” 李元庆也是大喜,想不到,毛文龙竟然连升自己两级,已经到了副百户,再往前一步,就能到真正到军官的行列了。 “多谢将军提携。卑职必定肝脑涂地,以报将军恩德。”李元庆恭恭敬敬对毛文龙磕了几个响头。 毛文龙微微笑,“我军有功必赏,有错必罚。尔等应牢记心中,团结一致,为圣上分忧,为朝廷分忧。” “是。谨遵将军教诲。”帐内众军官纷纷跪倒一地。 ………… 一夜宿醉,李元庆醒来的时候,太阳已经老高,差不多快到中午了。 昨夜,被毛承禄、陈忠那些军官们好一顿‘收拾’,简直喝的昏天黑地,到现在,身体各处还有酒醉后的酸楚,但李元庆的精神头却是极好。 人逢喜事精神爽。 按照后世的级别来论,李元庆现在也算是正儿八经的‘副连级’军官了,并且,独领‘一军’,虽然这一军,加上自己,只有八个人,但这种其中的自由度,恐怕关宁一系的参将、副将,都未必能比得上。 ‘我种下一颗种子,终于长出了果实,今天是个伟大日子……’ 心情明朗,李元庆忍不住哼起了小曲儿,随意洗了把脸,正准备让顺子去搞点吃的,陈继盛的亲兵牛二却是急匆匆的跑过来,“李头,我家大人有急事找你。” 李元庆心中不由一惊,昨夜跟陈继盛喝酒时,还是一片欢喜,形势一片大好,今日不过刚刚上午,难道发生了什么变故? 不过,以陈继盛的为人,他绝不会无的放矢,必然是得到了什么关键的消息。 “二哥,咱们弟兄,你这样可就生分了啊。还是叫我元庆。我马上去大哥那里。” 牛二一笑,“嘿嘿,元庆,应该是好事儿。” 李元庆微微一笑,快步前往陈继盛的帐篷。 来到帐内,陈继盛正在埋头在一个小柜子上奋笔疾书,李元庆进来,他也没有发觉。 李元庆走到陈继盛身边看了一眼,陈继盛是在写信,旁边,已经写好了几封。 李元庆瞟了一下信封表面,其中有一封写的是‘致复州游击单尽忠’。 李元庆一愣,心中已经隐隐有了思虑,五月在即,想必,毛文龙已经开始准备大动作了。 李元庆并没有贸然打断陈继盛的思虑,直到他写完这封信,才笑道:“大哥,什么事,这么急找我?” 陈继盛看李元庆来了,不由一笑,“你小子,想不想立功?” 李元庆一愣,忙笑道:“大哥,您又不是不知道。我做梦都想立功。” 陈继盛一笑,低声道:“昨夜,尤景和、张攀他们赶回来,带来了一条重要的信息。盖州游击杨于渭,复州游击单尽忠,金州游击刘爱塔,在后金那边混的都不是太如意。尤其是刘爱塔,此人是忠义之辈。将军今晨与我商议,决定分别派人去给这三人送信,招降他们。我向将军推荐了你。你可去金州,给刘爱塔送这封信。” 虽然感觉到了陈继盛的全权爱护之心,不过,李元庆的心里,却有一丝微微的抗拒。 坦白说,劝降后金守将,而且是游击官职的守将,这绝对算是大功一件。 但在根子上,李元庆却并不想做这些有些‘虚’的工作,这倒并不是说李元庆害怕此行危险,而是好不容易从沈阳城回来,刚刚有些时间,李元庆想多花功夫,在自己的这个‘小山头’上。 但陈继盛此时既然提出来,并且,给自己指明了道路…… 看到李元庆半天没有反应,陈继盛眉头微皱,“元庆,你不想去?” 李元庆一笑,“大哥,不是我不想去,而是,我毕竟是后来的,不到两月,将军已经升我为副百户,如果……” 陈继盛也明白了李元庆的意思,不由一笑,“元庆,你这人啊。什么都好。就是太小心了。总是在意别人的想法。这应该不是问题。都是自己弟兄,没人会乱说话的。” 李元庆心中不由愈发苦恼,陈继盛这人什么都好,就是有些事情太一根筋,太较真了。 李元庆也明白,刘爱塔把握最大,他是想把劝降刘爱塔的功绩,也算在他的头上,只是,李元庆却要来做这个出头鸟了。 这他娘的。 李元庆刚要开口,这时,门外有亲兵禀报,“大人,将军召集您和李头去大帐议事。” 陈继盛点点头,将信笺上的笔墨吹干,对那亲兵道:“知道了,我马上过去。” 他又看向李元庆,低声道:“元庆,这是个立功的好机会,你要好好把握。” 李元庆一笑,点了点头,心中却是烦恼无比。 人情是把双刃剑啊。 ………… 来到毛文龙的帐内,亲兵军官们都聚齐了,毛文龙脸色不错,胡须修剪的整整齐齐。 他指了指挂在一旁的地图,道:“我已经秉明巡抚大人,不日即将出兵。昨夜,尤景和、张攀传来消息,后金盖州游击杨于渭,复州游击单金忠,金州游击刘爱塔,都是可以争取的对象。尔等有什么想法?” 众军官不由一阵议论纷纷。 毛承禄道:“将军,如果能招降这几人,再好不过。我军毕竟人少,成军时间尚短。兵法有云,不战而屈人之兵,乃上上策也。” 其他众人也纷纷表态,毕竟,这就是个无本的买卖,成了那就赚了,就算不成,这几人恐怕也不会有太大的胆子,斩杀信使。 毕竟,大明仍然是巨无霸一般的庞然大物,这些将领都是汉人,还是会畏惧天朝正统。 李元庆此时心中更加明了,这件事情,绝对不能轻易搀和。 此时正值创业之初,毛文龙麾下虽然没有太多山头,但~~,陈继盛作为毛文龙的第一亲信加心腹谋士,在很大程度上,着实做的有些过了。 而且,陈继盛为人太过阴柔,这种事情,明明好处不能自己独得,要懂得与众人分享,但他还是要执意吃下去。 这一来,短期内,看似不会有太大问题,但一旦时间长了,就算毛文龙本人不在意,隐患,却终究会越积越多。 也无怪乎‘双岛之变’后,陈继盛被袁崇焕抬上东江军一把手,但底下将领们,却根本没有几人服气,陈继盛这一把手还没当几天,便灰飞烟灭。 后世有句话,性格决定命运。 此时,毛文龙一系蒸蒸日上,这些矛盾看似不会爆发,但这却不代表,别人心里没有一杆秤啊。 但自从相识以来,陈继盛对自己着实不错,自己能踏上毛文龙的大船,正是由于他的引荐,在不知不觉中,自己的脑门子上,其实已经顶上了他的标签。 这他娘的,该如何化解呢? 李元庆手指不自然的微微敲打着膝盖,脑海飞速旋转着。 想不得罪陈继盛,又能置身事外,这谈何容易啊? 这时,毛文龙见差不多了,轻轻敲了敲桌子,帐内瞬间安静下来。 他虎目扫视四周,道:“即是如此,谁愿去为这三人送信?” 众军官纷纷表态愿往,李元庆看到陈继盛的目光,也只得出声表示愿意前往。 毛文龙刚要开口说话,这时,门外却又亲兵高声道:“报~~~。广宁城来信。” 众人都是一愣,毛文龙眉头也一皱,“拿进来。” 片刻,亲兵将信恭敬递给毛文龙,又快步退出去。 李元庆刚才心已经提在了嗓子眼上,如果毛文龙要自己去,自己该怎么办?如何开口拒绝? 这时,毛文龙看完了信,眉宇间已经带上了三四分笑意。 众亲兵一看这模样,不由也都有了数,这必定是好消息,忙纷纷看向毛文龙,等待毛文龙解惑。 毛文龙一笑道:“巡抚大人已经帮我们搞到了船,还有不少粮食。” 众人闻言不由大喜,有了船,接下来的奇袭的行程,就会更为紧凑、也会更安全许多。 毕竟,后金八旗铁骑虽然在陆地上不可一世,但在水里,他们却全都是旱鸭子。 众人如果走水路,安全系数,将会大大提高。 毛文龙笑道:“即是如此,我军可先前往三岔河、盖州一线,再议招降一事,这一来,咱们的脚程也会加快不少,也可做更多的准备。” 众军官不由纷纷赞道:“将军英明。” 毛文龙又令军官们准备行程,大军将尽快赶往船只地点,这才宣布散了会。 众军官都迅速离去,只有李元庆注意到,陈继盛的脸上,一抹失望之色,一闪而过。 回到自己的营帐,李元庆吩咐商老六和顺子去准备饭菜,自己,则是躺在褥子上,凝神思虑。 虽然时间尚短,但商老六和顺子已经跟李元庆麾下这五个士兵很熟悉了,尤其是顺子,李元庆升了官,他的地位也是船高水涨,手底下也有使唤的人了。 看着顺子在外面对几个士兵呼喝,李元庆嘴角边忽然露出了一丝笑意,太多事情,还真是顺其自然不得啊。 想要两头兼顾,处处完美,哪有这么好的事? ***************************************************************** 第34章 海上 ~~~~~~~ 不过,在此时这种阶段,却也是绝不是得罪陈继盛的时候。 陈继盛已经跟随毛文龙多年,作为毛文龙的嫡系手下,第一谋士,又能文能武,在毛文龙的心中,位置几乎不可取代。 李元庆此时若去毛文龙身边秉明心志,恐怕,不但不会有太多作用,反倒会让毛文龙觉得自己不可用。 这是李元庆绝不能承受的代价。 从后世走来,虽然对毛文龙的生平极为惋惜,但李元庆却也并不是愚忠之人,所谓‘良禽择木而栖’,并不会跟随谁一路走到黑。 如果一定要李元庆选择一个会永远效忠、永远不会背叛的对象,那只有一个,那就是自己的民族。 此时,已经在毛文龙这艘船上下了这么大的本钱,马上就要到收益的时候了,如果轻易放弃,何其不智? 但陈继盛这边…… 思虑良久,李元庆也并没有找到很好的解决方案。 人情这种东西,是把双刃剑啊。 现在这种状态,李元庆最好的选择,只能是尽快找个由头,离陈继盛远一点,即便离开大部队,也在所不惜了。 ………… 吃过了午饭,毛文龙的行军指令已经下达,众人纷纷收拾行装,准备离开这个已经生活了一个多月的地方。 李元庆这时已经想明白,如果真的不能拒绝,那自己只能选择承受。 不过,到时,李元庆必定会拉走自己的全部人马,虽然连自己在内,才只有八人。 小分队很快上路,巡抚大人的船只是从辽西觉华岛水营那边过来,毛文龙已经有些急不可耐了,准备去西南方向的海边,迎接船只的到来。 马上就要进入五月了,海风也柔和了不少,吹在人的身上,不再那般寒冷,整个队伍的精气神,也像这天气一样,蒸蒸日上。 经过了这一月的操练,士兵们不论是生理、还是心理,基本上都已经适应了海边的气候,个人的体力和武艺,也都有了一定程度的进步,整个队伍的行程,愈发紧密,也越来越有军人的风范。 李元庆的小队伍,走在队伍的末梢,毕竟,在这种情形下,无论是毛承禄、张盘、陈忠,还是尤景和、王辅、张攀这些人,逢山开道、遇水搭桥,这点活计都不再话下,李元庆的麾下,也不是斥候兵、夜不收,自然不会去抢这些风头。 傍晚,队伍抵达了一处海滩,毛文龙下令在这里扎营。 这些活计自然有小弟忙活,李元庆站在一块礁石上,瞭望着夕阳西下的海面,一时间,竟然有些痴了。 “元庆,是不是有心事?”商老六不知何时出现在了李元庆身边,小声问道。 李元庆看了商老六一眼,也不隐瞒,低声道:“是遇到了一点麻烦。” 眼见四下无人,李元庆将陈继盛的意思,对商老六简单叙述了一遍。 商老六闻言不由眉头紧皱,他虽没有军人经历,但毕竟自幼跑江湖,这里面的道道,他又怎能不明白? “元庆,这件事,还真是不好处理,搞不好,两头都要得罪。依我看,咱们最好找个由头,置身事外。” 李元庆点点头,“但在现在这种态势下,谈何容易?” 商老六低声道:“元庆,当年,我倒是有过一段海边生活的经历,对操控船只,也有一点心得。或许,我们可以搞一条小船,单独出去。” 虽然商老六没有明说,但李元庆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他当年有可能在海上做过活。 无怪乎人言,‘家有一老,如有一宝’。 商老六这个消息,让李元庆心里隐隐有了一个主意,“此事不急,咱们且稍安勿躁。” ………… 晚上,陈继盛派人来叫李元庆喝酒,今晚是毛承禄请客,席间,众人推杯换盏,好不热闹,陈继盛也喝的大醉。 回到自己的营帐,顺子和几个士兵都已经睡去,商老六正在帐篷边抽着闷烟。 由于又多了两人,李元庆托陈继盛的关系,换了一顶稍大些的帐篷,这一来,里面睡十人,也不会太过拥挤。 说到底,李元庆之所以能在毛文龙麾下活的如此滋润,陈继盛也是出了大力。 人生其实就是这样,反反复复之间,总是在纠结不断,有太多的时候,你很难分清对与错。 “商大哥,怎么还不睡?”李元庆笑着道。 清凉的海风拂过,李元庆的酒意已经消散了不少。 商老六笑道:“元庆,你回来,咱们才睡的踏实。” 两人相识一笑,李元庆笑道:“商大哥,你也不用太过担心,我心里有数,事情未必就到了最坏的时候。” ………… 次日清晨,队伍继续前行,晌午时分,抵达了海边一处小渔村。 小渔村不大,处在一处往里凹凸的小海湾里面,只有二三十户人家,贸然看到军队过来,老百姓们都恍然无措,不知道该怎么面对。 毛文龙当即派人安抚村民,又花银子,从村民手里买了些鱼类干货,村民们这才有些放下心来。 这时,有哨骑前来禀报,船只已经抵达附近海域,相隔队伍落脚的小渔村,已经不足二十里。 毛文龙不由大喜,吩咐士兵扎营,他自己则是做足了准备,迎接船只的到来。 船只是在傍晚时抵达了小海湾,但让人失望的是,船只只有四艘,且都不是战船,而是普通的沙船,水手也不多,只够维持船只勉强前进。 有些军官已经开始抱怨,抱怨巡抚大人支持的力度实在是不给力。 毛文龙虽然也有些失望,但却冷眼扫过抱怨的将官,众人瞬间不敢再多言语。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船上装配了不少粮食,足够这200来人吃上几个月了。 是夜,毛文龙设宴招待了这些水手们,这些水手们本以为此次是趟苦差,但看毛文龙的态度,瞬间又觉得是趟美差,兴致也被调动起不少。 李元庆不由微微赞叹,与这个时代绝大多数将官不同,毛文龙懂得体恤下属,这也是他之所以走向成功的一个重要因素。 次日,毛文龙令人大肆采购村民的咸鱼、干货,直接将小村子里村民的存货买干净,好在此时已经快要进入夏季,对村民们来说,鱼可以再捕,但银子,却并没有这么好赚了。 一个早晨,收获已是颇丰。 毛文龙又令人采集了充足的淡水,检查兵甲利器,随即大手一挥,队伍开始上船。 李元庆并没有选择去毛文龙的坐船,事实上,李元庆此时虽然是副百户,位置已经不算低,但在毛文龙的嫡系亲兵中,还不到位,加之陈继盛必然会跟毛文龙一起,李元庆自然不会再去搀和。 但李元庆也没有相隔毛文龙太远,选择了第二条船,否则,也会让陈继盛心生不快,这个度,只能微妙把握了。 伴随着最后一艘船起帆,四条沙船,呈‘一’字型,缓缓开赴向大海的深处。 很快,身后的陆地便渐行渐远,伴随着节节升高的太阳,四周的景象,变成了一望无际的大海。 小分队的士兵大多都是广宁籍,虽然广宁离海很近,但却没有几人,有过航海的经验,初一上船,众人都很兴奋。 但随着时间的流逝,各种不适,便慢慢显露出来。 首先,在船上,淡水就是个重要的问题。想洗把脸,也要上官的允许。 再者,海面上有时风浪很大,沙船本身体积就不大,重量也不够稳重,难免漂浮不定,很多士兵,开始晕船。 还有最关键的一点,虽有风帆的帮助,但船只的主要动力,还是依靠水手的划桨,速度根本起不来,有风浪时,晕船的痛苦就会加倍。 虽两世为人,李元庆对大海的概念,也并不深,主要是李元庆自幼生活在山区,长大后,也没有在海边城市真正生活过,如果说李元庆对大海最深的记忆,那只能是洁白海滩上性感的比基尼女郎了。 可惜,在此时,身边只有一群军汉。 李元庆也出现了一定的晕船症状,虽然他心志比旁人要坚定不少,但这种痛苦,真的让人很难接受。 但李元庆也深深明了,大概也就是从这个时代~开始,谁征服了大海,谁就拥有了对这个世界的主动权。 好在,一切痛苦都是暂时的,三四天时间过去,伴随着天气越来越热,士兵们的晕船状况都好了不少。 李元庆更是已经完全克服了这种状态,倒是顺子,还是吐得稀里哗啦,几天下来,明显瘦了一圈,李元庆只能吩咐商老六,让他多照顾顺子一点。 清晨,太阳初升,映红了天边的朝霞,辽阔的海面上,雾气散去,远处,陆地出现在视野里。 坐船虽有痛苦,但好处也是极为明显,可以日夜前行,有风力靠风力,没风力靠水手,晚上,则是随波逐流。 此时,经过了数日的航行,船队已经抵达了三岔河一线,马上就要接近后金军的实际控制区了。 这几天时间,毛文龙召开了几次军事会议,对此次小分队的具体行程,做了更详细的规划,李元庆虽只参加了两次,却明白此次三岔河一线的靠岸,对奇袭小分队而言,是一个重要的考验。 李元庆可以不去考虑招降的事情,但三岔河东岸的民心,李元庆却不能不考虑。 此时,后金军已经完全掌控了整个辽南地区,治下百姓,可以说是水深火热。 后金军作为征服者,加之老奴的仇汉政策,自然不会对汉人百姓,有什么好脸色,汉人百姓妻离子散,家破人亡,简直是再平常不过。 随着船队渐渐前行,前方的陆地,越来越清晰,已经可以看到沙滩、礁石,士兵们也是又兴奋、又紧张起来。 但这时,毛文龙的坐船却是停下了前行的脚步,发出了旗语,要求其余三艘船,与其坐船并列。 很快,船队一排并列开来,有士兵高声喊话,要诸位军官,去毛文龙的坐船上议事。 **************************************************************** 第35章 登陆 求收藏,求红票,小船多谢。 这本明贼是小船最用心的一本,也是有点任性的一本,随着情节展开,脉络会逐渐清晰。 东江做为明末最有希望的军事集团,其成也然,败也然。 小船抛弃了诸多更热血,更具有商业性的开头,就是为了遵从历史的规律。 开始或许会多些羁绊,少些热血,但只有付出,才会收获红利,大幕拉开之时,就到收获之时。 锦上添花,不如雪中送炭,现在,新书期幼苗需要呵护,小船恳请大家移步支持。 可能还有朋友不知道小船开了新书,跪求相互转告,小船多谢。 ~~~~~~~ 通过两船之间的简易木板桥,来到了毛文龙的坐船上,李元庆明了,陆地已经在望,招降这件事,躲是躲不过去了。 而且,虽然李元庆并不知晓奇袭镇江的具体时间,但此时已经是5月初,金州(后世大连境内)虽然距离三岔河一线不远,但以此时的交通工具,这一来一回,恐怕也得一个月以上的时间。 等自己回来的时候,说不定毛文龙已经将镇江城攻下来了。 虽然若能劝降刘爱塔,也算是大功一件,毛文龙也必定给自己不少赏赐,但比起能参与整个奇袭镇江的过程来,那就不算什么了。 华夏这地方,最看重什么?不是能力,而是关系,资历。 但~~,如果陈继盛硬要逼自己去,在这种情况下,自己也只能强迫自己去做这违心之举了。 毕竟,有陈继盛在,自己很多利益,都能得到更有效的保证,否则,得罪了陈继盛…… 正思虑间,李元庆已经来到了船舱门口,里面,毛承禄、张盘、陈继盛这些人都到了。 见李元庆过来,陈继盛一笑,点了点头,示意李元庆做到他的下首。 李元庆脸上虽在笑,但心里,却是一片拔凉,这他娘的,物极必反啊。但此时这种状态,李元庆也只能承受了。 毛文龙精神不错,但脸色却有些凝重。 对于他而言,辛苦筹谋了这么久,赌上了自己的前途、命运,但到这就要开始实施的时候,他的心里,也难免会有紧张和不安。 即便他是枭雄,但也还是个有血有肉的人。 他虎目扫过众人,“某已经决定,今夜,就在这片海滩登录。” 众军官不由一阵低声议论纷纷。 毛承禄道:“将军,我们已经做了完全的准备。各项情报,已经是周密至极。这里虽然是建奴控制区域,但兵力不甚。依卑职所见,只要我们在今晚放出消息,待到明早,一定会有大批百姓来投。” 张盘也很乐观,“将军,建奴虽势大,但老奴逆行倒施,不得民心,我们此次上岸,可稳扎稳打,逐步向前。” 尤景和、陈忠、张攀、王辅几人,也纷纷表态。 这时,基本上只有陈继盛和李元庆没有说话。 毛文龙将目光看向了陈继盛,他最信任的人。 陈继盛微微一笑,“将军,我的看法,与诸位兄弟差不多。不过,我还要补充一点。登陆,我们或许可以稍晚一些,但情报,却必须要走在前头。” 毛文龙不由抚掌大笑,陈继盛此言,正合他的心意,也取消了他心中最后的顾虑。 眼见大局已定,李元庆本不想开口,但毛文龙的眼光扫过来,李元庆只得出列道:“将军,今夜,卑职愿为前锋。” 毛文龙点了点头,“可以。元庆虽然年轻,但老成持重,今夜的先锋,就由你来。” 李元庆忙单膝跪地,“谢将军。” 这个时候,多说无益,唯一靠行动,才是证明自己的最好方法。 决定完了登陆大计,毛文龙又道,“此地距离盖州已经不远,招降之事,必须尽快进行。尔等可愿为某分忧?” 众军官纷纷出列,表示愿意。 毛文龙欣慰的点点头,直接任命了前往盖州和复州的人选,但并不是帐内军官亲自前往,而是王辅和尤景和麾下的亲兵。 但金州刘爱塔这边,毛文龙却是看向了陈继盛,他语重心长道:“继盛,刘爱塔此人忠义,投降建奴,也是迫不得已。杨于渭和单尽忠这边,我们姿态可以高一点,试探一下他们的态度。但~,刘爱塔这边……” 毛文龙虽然没有说完,陈继盛却已经明白了毛文龙的意思。 杨于渭和单尽忠这边,暂时是试探状态,但刘爱塔这边,把握却是很大,毛文龙这是想给刘爱塔面子,让自己亲自前往,以示重视。 虽然陈继盛并不想这个时候脱离大部队,毕竟,只要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今夜若是事成,必定会有大批百姓来投,到时,各军官的实力必将会壮大不少,陈继盛何等精明?自然不想放过这块肥肉。 但反过来想,三岔河这边民心思明,不过却是散兵游勇,流民百姓,而刘爱塔却是后金治下的游击将军,手下尽是成建制的士兵,倘若能完成此次招降行动,好处必然不会比在这里少多少。 最关键的,陈继盛在毛文龙麾下的资历,谁能与他比肩?哪怕是与毛文龙有血缘关系的毛承禄。 思虑片刻,陈继盛笑道:“此事,继盛自当为将军分忧。时间紧迫,将军,我这便连夜出发。” 毛文龙不由大为欣慰,关键时候,还是陈继盛这样的老弟兄靠得住啊。 他重重拍了拍陈继盛的肩膀,“继盛,一路小心。某静候你的佳音。” 陈继盛很快便匆匆离去,李元庆也没有想到,到最后,事情竟然会是这么个结局。 不过,这也好,离开了陈继盛,自己虽然少了一些好处,但更多的,也少了一些束缚,尤其是今夜的行动,自己一定要牢牢把握好。 ………… 夕阳西下,夜幕悄悄降临,海面深处,大船缓缓靠近海岸,很快,有几艘小船,从大船上放下来,几十条黑影,迅速下到船上,朝着岸边驶过来。 在前方不远,就是著名的辽河口,辽河和三岔河在这里汇聚,共同入海,再往北不远,就是娘娘宫,是后金军瞭望辽西的桥头堡。 蒙蒙夜色下,李元庆附身在小船上,身穿亮银甲,手持渠家小姐送的那把千总佩刀,正小心凝望着河东岸的动静。 旁边,顺子手持钢刀,身披铠甲,紧紧护卫在李元庆左右,身后,还有两名士兵。 隔壁不远的另一艘小船上,商老六也是同样戎装,身后跟着三名士兵。 再往旁边不远,还有几艘小船,那是陈忠和他麾下的士兵。 李元庆毕竟只有八人,贸然登陆,还是有些不保险,毛文龙便令陈忠一起,如此,两支小队伍合在一起,人数已经超过了20人,也有了更大的把握,应对岸上变故。 很快,几艘小船已经来到了岸边,李元庆率先跳下小船,来到了岸上,指挥麾下士兵登陆,一旁,陈忠也是如此。 后金虽然没有制海权,但老奴也不是傻子,像辽河口这样的战略要地,虽然没有大军驻扎,却有几座瞭望塔,备有快马,类似驿站,但却是军驿,河对岸若有任何动静,沈阳城方面,就能在最短的时间内,收到消息。 此时,两支小队伍已经全部登岸,陈忠快步来到了李元庆身边,低声道:“元庆,这里只有两座瞭望塔,人数应该不会多,不会超过10人。你我一左一右,一人一个。” 李元庆点点头,“陈大哥此言正合我意。不过,鞑子可能有快马,咱们务必不要让一人逃脱。” 陈忠嘿嘿冷笑,“放心吧。我的刀,早就磨利索了。” 两座瞭望塔一左一右,都处在河口的要害位置,视野极好。 不过,今夜天公作美,海边上升起了一层淡淡的雾气,能见度也降低了不少。 瞭望塔上有灯火,可以看得更远,但因为雾气,却形成了‘灯下黑’,反倒是这灯光,让处在黑暗中的李元庆等人,能更准确的接近瞭望塔的位置。 李元庆和陈忠两支队伍几乎同时行动,陈忠那边的瞭望塔稍近,李元庆这边,要稍远一些。 为了防止瞭望塔上的鞑子逃跑,陈忠那边并没有先动手,而是等待着李元庆抵达预定位置,一起动手。 很快,李元庆已经带领商老六、顺子和五名士兵,来到了瞭望塔下。 在瞭望塔北面不远,就是后金军的营地,大概也就几百平方,有简易的木质栅栏围绕,马厩就占据了营地的大半空间。 这营地只相当于一个小驿站的规模,此时,夜色已深,营地里已经没了灯火,除了这瞭望塔上的守夜士兵,其余人应该都已经睡了。 后金军对阵明军,节节胜利,很大程度上,也助涨了后金军的嚣张气焰,此地距离明军控制地虽然只隔着一条河,但这些后金军士兵,根本不相信明军有胆子过来偷袭,至多,也就是派几个斥候,偷偷摸摸来这边打探一下消息。 眼见差不多了,李元庆对商老六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带两人上去,先把瞭望塔上的人解决了。 商老六会意,钢刀咬在嘴里,如同猿猴一般,迅速攀上了瞭望塔,两名士兵,紧随其后。 经过了这一个多月的操练,李元庆麾下的五名士兵,也有了长足的进步,虽然不曾真正上过战场,但对命令,已经执行的很到位。 隔壁不远,陈忠那边看到李元庆这边已经有人影上去,也是有人影攀上了那边的瞭望塔。 很快,只听得头顶上一声闷哼,商老六对下面的李元庆打了个手势,示意已经解决。 李元庆大喜,商老六办事,毕竟稳重许多,否则,这种事情,就要李元庆自己亲力亲为。 商老六很快带着两名士兵爬下来,低声对李元庆道:“元庆,可以对营地动手了。” 李元庆朝着不远处的瞭望塔一看,陈忠应该也得手了,他的眼睛里渗出一抹狠厉,“商大哥,你我一人一边,先控制马厩。等陈忠那边过来,再对里面动手。” “是。” 很快,两边人已经包抄到马厩两侧,这时,营地院子里却忽然传出来狗叫声。 李元庆面色不由大变,擦,如果被这些畜生,把里面的人吵醒,那事情可就不美了。 商老六那边也有些慌乱,尤其是几个新兵,没有见过这阵仗,有些乱了手脚,就要往后退。 危急时刻,李元庆却是愈发冷静,他已经听清楚了,里面狗不多,应该是两条,忙对顺子使了个眼色,低声道:“顺子,跟着我,去把里面那两条畜生先解决了。” 杀人顺子是没有经验,但杀狗,尤其是自己独自在沈阳城遭了一个多月,对他而言,根本没有任何障碍。 “哥,你在这里等着,两条畜生而已,我自己就能解决。” “少废话,一人一条,用最快速度。快。”说着,李元庆腰刀出手,已经大步跳进了院子里。 顺子快速跟在了身后。 **************************************************************** 第36章 纷纷来投 求收藏、红票,小船多谢。。。 ~~~~~~~ 或许是感觉到危机的临近,两条狗叫的越来越大声,越来越急。 旁边的房屋里,已经传出了人的不满声,“狗日的畜生,叫唤什么?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但房屋里并没有亮灯光,里面的人也没有出来的意思。 但李元庆却是听的详实,说话的是汉人,应该是汉军旗的士兵,老奴对狗有忌讳,所以建奴不吃狗肉,这人居然这么骂这两条狗,恐怕,这个小军驿里面,没有真奴。 已经到了这个程度,不管有没有真奴,李元庆都已经是箭在弦上了。 这时,两人已经来到了院子里,两条狗就在东面的门口拴着。 李元庆对顺子使了个眼色,顺子会意,操起手中钢刀,就冲着右边一条狗冲过去。 而李元庆也是健步如飞,十几步外,狠狠挥起一刀,就朝着左边这条狗劈过去。 狗虽有灵性,但此时它们却是被拴着,又哪里躲的掉李元庆和顺子的狠厉攻击? 瞬间,狗血飞溅,世界嘎然静了下来。 李元庆看了顺子一眼,顺子点点头,忙对身后不远处的商老六打招呼,让他带人过来。 商老六眼见这边得手,忙迅速带人冲了过来,李元庆这边的两名士兵也快步跟了过来。 “看好马厩,准备动手。”李元庆低声道。 商老六会意,低声道:“陈忠他们应该马上过来了。” 李元庆点点头,“已经是瓮中之鳖,等他们过来再动手。” 很快,陈忠也带人冲了进来,看了看门口的两条死狗,不由对李元庆竖起了大拇指,“元庆,不错。” 两条狗虽是畜生,但却是看家护院的好帮手,若不是李元庆果决,果断将其除去,就算里面的人大意,但它们若是叫个不停,很快也会发现不对劲。 “陈大哥,咱们一起,莫要放跑了一人。”李元庆低声道。 已经控制了院子,里面的人就成了‘瓮中之鳖’,到了分功绩的时候,李元庆自然不会独吞。 陈忠不由大喜,按说李元庆此时独吞下功绩,他也没有办法,毕竟,他的速度慢了,但李元庆既然分给他一半,他又怎的会不识抬举? “元庆,走。” 说着,陈忠和李元庆一马当先,率先冲向了房屋门口。 这些房子,都是简易的大木屋子,有点类似于后世建筑工地上的简易窝棚,也没有单间,就是一通趟。 李元庆和陈忠几乎同时踹开门口,大喝“杀鞑子啊”,便率先冲进了屋内。 身后的士兵们鱼贯而入。 这屋子虽很大,但只有十几张木板床,里面燃着火炉,一冲进来,一种男人特有的汗臭和脚臭味,扑面而来。 此时已经是深夜,除却守夜人,谁还会在这时候全副武装? 加之他们也不知道李元庆这边到底有多少人,完全懵了,瞬间便被李元庆和陈忠斩杀几人。 “别杀,别杀。爷爷饶命,爷爷饶命啊。我们都是汉人。”有几个反应快的,连滚带爬的从床上滚落下来,赶忙跪倒在地上,双手举起来,想磕头却不敢,害怕让李元庆这边认为他们有反抗之意。 李元庆和陈忠对视一眼,不由都是一笑,大局已定。 “把这些狗汉奸都给我绑了。”陈忠大笑道。 片刻,陈忠和李元庆身后的士兵,如狼似虎般冲上前来,将这六七个汉军旗士兵捆绑的结实。 陈忠笑着对李元庆道:“元庆,你来审?” 李元庆一笑,“陈大哥,这活儿我可不熟,你来吧。外面那两条畜生就这样死了可惜,不如填了咱们的肚子。这几天在船上,嘴里都要淡出鸟来了。” 陈忠当然明白李元庆的心意,不由大喜,低声道:“元庆,你放心,这次,哥哥绝对不会亏了你的功劳。” 李元庆笑着点点头,快步来到了门外。 商老六和顺子也快步跟了出来,顺子还有些不解,低声道:“哥,人是咱们抓住的,你咋不去审?” 李元庆看了顺子一眼,“功劳少不了咱们的。走,去把两条畜生收拾利索,也是物尽所值。” ………… 很快,两条看门狗便被去皮抽筋,商老六取了驿站的大锅,拿来食料,炖满了整整一大锅。 狗肉味极其鲜美,可谓是动物中的极品,尤其是对男人,很快,浓郁的狗肉香味,就飘散在院子里。 这时,陈忠也从屋子里出来了,笑着对李元庆道:“元庆,你这好手段啊。哥哥我还想再审问详细点,都耐不住性子了。” 李元庆一笑,“陈大哥,战果如何?” 陈忠嘿嘿一笑,“问题不大。娘娘宫那边的人手不多,现在他们主力正在北线,三两天之内,赶不回来。” 李元庆不由大喜,“这下咱们的时间宽裕了。去向将军汇报吧。” 陈忠笑着点点头,“哥哥马上就回来,这狗肉你可得给我留着点。” “哈哈。放心吧。” ………… 陈忠很快回来,而且不只是他,张盘、尤景和、王辅几人,也跟了过来。 陈忠还有些不好意思,“嘿嘿。元庆,我可没乱说,是他们自己闻到的狗肉香味。” 李元庆不由一笑,“嘿嘿。都是自家弟兄,见者有份。只可惜没有酒。” 众人不由大喜,狗肉也差不多了,很快便开始分食起来。 这时,马厩那边也检查完毕,不仅有九匹好马,还有不少的草料,足够这九匹马吃上几个月。 几个亲兵军官这时都吃的差不多了,尤景和又喜又恨道:“建奴狗日的还真是奢侈,小小一个军驿,居然有这么多好马,这些早料,又要多少老百姓的血汗。” 李元庆笑道:“听说狗救过老奴的命,老奴不吃狗肉,建奴就不敢吃狗肉。今天,咱们就替他开开荤。等有一天,打下了沈阳,老子一定炖了老奴的马。” 众军官不由都是哈哈大笑,陈忠道:“元庆,听说老奴的马,那可是万里挑一的良驹,你要炖了,岂不是可惜?” 众人又是大笑。 不过,虽是在说笑,但军驿的防卫工作,众人却不敢有丝毫怠慢。 很快,天色放亮,毛文龙的主力也靠了岸。 李元庆这些军官们,恭敬候在一旁,等待着毛文龙检阅此战的成果。 这些汉军旗士兵们已经被绑的跟粽子一样,一夜惊吓、疲累,他们都已经是憔悴、疲惫不堪,看到毛文龙过来,也知道是主将过来,赶忙拼命求饶,“大人,我们也是汉人啊。被鞑子奴役,我们也是没有办法啊。” 毛文龙看了他们一会儿,这才道:“某可以不杀你们。我王师已经开始反攻辽地,你们可以回去,告诉你们的主子。” 这些汉军旗听说能活命,不由大喜,拼命磕头,“大人放心,我们一定会把消息带到。” 毛文龙冷冷一笑,“给他们松绑,放他们离开。” “将军,这……”毛承禄有些不爽,这些狗日的汉奸,能放了? 毛文龙却道:“放人。” 士兵不敢怠慢,忙给这几个汉军旗士兵松绑。 这几个汉军旗士兵又惊又喜,又害怕毛文龙反悔,赶忙屁滚尿流的逃了出去。 “将军,这是何意?”毛承禄还有些不解。 毛文龙一笑,对陈忠道:“情报都出去了没?” 陈忠忙道:“回将军,昨晚上就已经出去了。” 毛文龙点点头,“这些人,死不足惜,但毕竟也是我汉人子弟。我们的情报虽然已经出去,但这里毕竟地广人稀,让他们活着回去,也可以帮我们宣传,顺便帮我们造势,让他们的主子害怕。” 毛承禄这时也明白了毛文龙的深意,不由恭敬拱手道:“将军英明,卑职佩服。” 李元庆也是微微点头,毛文龙此招,回报应该很快就会显现。 ………… 果然,从上午开始,从四面八方涌过来的溃兵、流民,纷纷涌向这小小的军驿。 在后金军的奴役下,他们实在是走投无路了,一听到王师的消息,哪怕是冒着被杀头的风险,死也要死在路上。 毛文龙当即令人在驿站支起了数口大锅(都是船上用具),煮粥赈济这些溃兵、流民,来者不拒。 不过,在暗地里,他却吩咐各亲兵军官,仔细筛查,防止有可疑之人,混入其中。 由于溃兵、流民越聚越多,怕是已经超过千人,李元庆这些军官和士兵们,也开始忙的脚不沾地,一方面,要赈济这些人,另一方面,却也要维持治安,仔细筛查,防止有人趁机使坏作乱。 毛文龙此时站在屋前的台阶上,抚须看着眼前的人头攒动,满是沧桑的老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欣慰的笑意。 辽事虽然崩坏,但民心,依然在大明这边。 这一次战争虽小,但不仅壮大了他的威势,充实了他的力量,也更坚定了他的奇袭之路,深入敌后。 白天还好说一些,流民溃兵们有口饭吃,还能保持安静,但晚上,睡觉就成了大问题。 好在此时已经进入夏天,天气渐渐暖和起来,就算是‘天为被、地当床’,也没有太多大碍。 但这必定不能给这些流民、溃兵们足够的安全感,李元庆偷偷向毛文龙提了一个建议,可以将马厩里的草料拿出来,作为流民、溃兵们的暂时铺盖。 毛文龙想了一下,当即应允,草料虽然很珍贵,但在此时,与民心比起来,又算得了什么? 临近半夜,前方情报网再次传来好消息,驿站汉军旗士兵的消息很准确,此时,后金军在辽西一线的主力,都在北线、海州一带,要赶到这边,至少还需要三天时间。 毛文龙不由大喜,时间的充裕,让他更有把握,将这些流民、溃兵们,消化在肚中。 **************************************************************** 第37章 声势骤起 ~~~~~~~ 两天时间,看似很短,但对于毛文龙来说,已经足够他做很多事了。 流民、溃兵们,大多是拖家带口来投,毛文龙自然毫不客气,将其中的近三百青壮,消化在肚子里,充作士兵、水手。 至于他们的家眷老弱,则是由四条船昼夜运送回三岔河西岸、明军的实际控制地,毛文龙此时有巡抚大人的‘金牌令箭’,加之收复子民,对地方官员来说,也是大功一件,他们为自己的利益,也必定会想办法安置好这些人的家小。 奇袭小分队的力量,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壮大了不少。 李元庆也收到了巨大的红利,与上次在广宁城挑人不同,此时,李元庆已经是副百户官身,又是此次小规模军事行动的‘当头炮’,理直气壮的挑选了二十名青壮,这一来,李元庆的直接麾下,已经接近三十人。 收拾完这些,已经是第三天的早晨,据探子回报,海州方向,已经有一支千余人的骑兵,正飞速朝这边赶过来。 毛文龙当然不会再停留,大手一挥,船队继续航向大海,连个后脑勺也没有留给后金军的骑兵们。 人员一下子增加了不少,四艘沙船上也热闹起来。 这些新加入的青壮,都是辽中、辽南人,家园受到了后金鞑子的洗劫,亲族被杀,对后金鞑子的恨意,简直滔天,充满了复仇的欲望,与此时还没有被后金攻占的辽西相比,他们更适合充做优秀的兵员,即便是做苦力般的水手,他们甚至也毫无怨言。 几天之后,船队已经进入了盖州境内,来到了辽东半岛的腹地。 老奴八旗铁骑虽然强大,但在海上,他们却心有余而力不足,也无法打探到毛文龙部的下落,只能是干着急。 看着不远处的陆地腹地,毛承禄对毛文龙提议,可以效仿之前在三岔河的办法,再做一票,壮大队伍规模。 毛文龙想了一下,还是拒绝了这个提议。 主要原因很简单,收拢溃兵、流民,不是问题,但这里已经距离明军实际控制地太远,如何安抚他们的家小? 毛承禄虽然想故技重施,但也明白,毛文龙说的是正确的,家小不宁,便无法保证这些人为己方效力。 船队一路向南,与陆地保持着适当的安全距离,窥探着后金军在辽东半岛的形势。 李元庆这时却没有心思关心这些事,麾下这二十名新兵,各个都是青壮,最大的不超过三十岁,最小的也不低于二十岁,正是人生中最鼎盛的年华,加之他们对建奴恨意滔天,李元庆没费多大力气,便已经将他们的精气神提了起来,竖立了自己的权威。 傍晚,大军靠岸,在一处河口边取水。 人数的增加,也使得粮食和淡水消耗量极度猛增,幸得巡抚大人给的贮备粮食很足,否则,这真是个麻烦。 毛文龙决定暂时在这处河口停留一段时间,打探下三路招降人马的情况。 这个时代,辽地是苦寒之地,人口密度稀少,数千平方公里的土地内,只有几百万人,尤其是辽南区域,人数更为稀少。 大军在这种地势驻扎,除非八旗铁骑插上了翅膀,否则,就是面对面,大军也有足够的时间退回船上。 士兵们能回到陆地休整,精气神也高了不少,加之毛文龙对‘打野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士兵们的伙食也一下子提高了不少,整支队伍,士气如虹,人心高涨。 很快,前往杨于渭和单尽忠方向的信使,也通过情报网找到了这里,与毛文龙和陈继盛此前所料不差,两人有贼心没贼胆,并不愿意重归大明,拒绝了毛文龙的招降,毕竟,毛文龙只是个游击,与他们平级而已。 毛文龙对此倒没有太生气,杨于渭和单尽忠的态度,在他的预料之中,关键,还是要看陈继盛在金州这边的情况。 次日,陈继盛这边终于传回来消息,金州游击刘爱塔赤胆忠心,愿意归降朝廷,并愿意安抚金州一带人民,等待与毛文龙里应外合。 毛文龙大喜,当即亲笔书写书信一封,交由信使带回,约定时日,共商大计。 消息传出,整个队伍都是大喜。 刘爱塔麾下有几千民众,士兵、青壮近千,如果能得到他的支持,奇袭小分队的力量,将会直线扩大几倍。 但金州毕竟路途遥远,没有足够的准备,毛文龙也绝不会贸然。 ………… 时间过得很快,眨眼已经进入了六月,这些时日的操练,这三百多新招入的青壮,也渐渐适应了军队的生活节奏,有了军人的模样,但粮草这边,却有些不足了。 眼见就要进入六月中,毛文龙也不再停留整军,船队继续南下。 大明天启元年六月十八日,船队抵达了红崖子,这时,船队遭遇了逆风,行进速度缓慢,水也已经所剩无几,士兵们口渴难耐。 红崖子是一个把总兵力镇守,毛文龙当即令人前往,告知守将,希望能让船队派人去取水。 但红崖子百户官周永祚,严词拒绝了船队的要求。 无奈之下,毛文龙只得下令,船队继续前行。 没有水,而且逆风,士兵和水手们都是筋疲力尽,奇袭小分队遭遇到了出征以来最大的考验。 李元庆此时也不好受。 水是生命之源。 没有水,人的体力下降的格外厉害,仅是几天时间,李元庆的嘴上已经胀起了几个巨大的水泡。 而李元庆还是实职军官,有一些特殊的待遇,至于士兵们,那就更惨了,几天不喝水,甚至尿尿都尿不出来,这该是怎样的痛苦? 更可悲的是,老天爷也不开眼,六月的盛夏,居然连一滴雨都不下。 但环境虽然苦到了极限,但无论是士兵和军官,都甚少有人抱怨,对后金女真的仇恨,使得他们可以放下一切。 好在痛苦总是暂时的,六月二十三日,船队抵达了一个小岛,这岛名为猪岛,面积很小,没有守军,只有一个小村子,有充足的淡水资源。 船队登岸之后,村子里的几十户居民如临大敌,瞬间便逃跑的干净,却是留下不少牲畜,还有二十头牛。 毛文龙当即下令,宰杀全部耕牛牲畜,犒劳三军。 小分队瞬间军心大涨,多日来的苦涩和疲惫,瞬间消散,无论士兵还是军官,都大口喝水,大口吃肉,简直比过年还要畅快。 李元庆也是疯狂的补充着这些时日消耗的能量,并且,李元庆的麾下有一个新兵是渔民出身,在猪岛休整的这几日,李元庆仔细跟他讨教,学习捕鱼。 其实捕鱼这活很简单,此时正值盛夏,这里又地广人稀,也没有后世的过度捕捞,李元庆这种新手,很容易也就上手了。 眼见成果斐然,李元庆干脆中断了训练,令麾下所有士兵们,全都参与到捕鱼当中,收获不少。 毛文龙也没想到李元庆居然还有这本事,不由大为赞赏。 陈忠却笑道:“元庆这小子,本事多着呢。我看,由他来做这辎重总管,大家绝对后顾无忧。” 毛文龙却是一笑,一路走来,他显然更清楚李元庆的价值。 这小子看似不务正业,事实上,却处处替自己分忧,解决队伍的重大麻烦,这样的人,做辎重总管?那岂不是暴殄天物? 队伍在猪岛休整了七八天,七月初一,毛文龙决定继续出海,前往广鹿岛。 蔚蓝的大海上,碧波荡漾,经过了在猪岛的补充和修养,士兵们的精气神,又提高了一大截。 李元庆站在船头的甲板上,也是神清气爽。 奇袭小分队的过程虽有波折,但到了现在,声势已经起来,颇有锐不可当之势,到时再有刘爱塔部的加入,那更是如虎添翼。 自己费尽心机,踏上的这条大船,终于到了收获的时节了。 这些天,李元庆带麾下士兵们着实捕了不少鱼,供整支队伍五百来人吃上一月,都有余了。 中午,又是全鱼宴,鲜美的鱼汤味道,弥漫在四艘船上,让人只闻一闻,都有些胃口大开。 “哈哈,元庆,今天天气不错,咱们哥俩喝一杯。”陈忠笑眯眯端着一个小酒壶,来到了李元庆身边。 这些时日,由于靠岸地点没有城市,队伍的酒,基本已经不多了,陈忠不知从哪里搞来一壶,显然是想跟李元庆显摆。 李元庆也是大喜,这个时代,没有香烟,对于男人而言,酒是最好的伙伴了,也是最容易拉近男人之间距离的润滑剂。 “呵呵。陈大哥厚爱,小弟可就却之不恭了。” 陈忠大笑,“行了元庆,咱们哥俩谁跟谁啊。要不是你,哥哥也吃不到这么鲜美的鱼啊。来,走一个。” 陈忠大笑着把酒壶递给了李元庆。 李元庆也不客气,大笑着豪饮一口,“痛快。” 这时,李元庆麾下那个渔民士兵却是跑到了李元庆身边,有些惊恐的道:“李头,不好了,暴风雨要来了。” “胡说。这日头在天上好好的,哪里来的暴风雨?”陈忠对海洋没有半点了解,不由大声呵斥道。 “王海,你别急,慢慢说,怎么回事?”李元庆小心安慰这个叫王海的渔民士兵道。 陈忠对其没有概念,但李元庆这些天跟随王海学习捕鱼,却是深深了解,这王海虽然只有二十岁,但自幼生活在海边,对海洋的习性,极为了解,他在这种时候,绝不会无的放矢。 王海忙道:“李头,常言道,六月天,娃娃脸。此时虽是七月,却也正到了这边海域的雨季。你看日头,光芒已经不像刚才那么盛了。我以前跟我爹来过这片海域捕鱼,有过经历,暴风雨马上就要来了,不会错的。” 李元庆脸色也郑重起来,对陈忠道:“王海是个老实人,他不会说谎的。这件事,我们得马上禀报将军。” 陈忠见李元庆郑重,也知道事情有些不妙,刚要起身回到毛文龙坐船,这时,天空中忽然猛的划过一道凄厉的闪电,紧接着,毫无任何征兆,豆粒般的雨点,‘噼里啪啦’就从天空中疯狂砸下来。 **************************************************************** 第38章 广鹿岛 求收藏、红票,小船多谢。 ~~~~~~~ 船舱虽然就几步路,但等几人冲进船舱,却已经被淋成了落汤鸡。 陈忠不由大骂,“日他个姥地,这,这老天爷是啥意思?” 李元庆脸色也不好看,这个时代,人类对海洋的认识还太浅薄,也没有钢铁巨舰,沙船虽然也算坚固,但在这种恶劣条件下,谁也不知道这船能坚持多久。 若真是因为这天气来个‘出师未捷身先死’,那真是冤枉到家了。 唯一只得庆幸的是,船队此时还在渤海海峡范围内,距离陆地比较近,就算真的有什么意外,也并非没有应对措施。 但不到最坏的程度,李元庆当然不想放弃,毕竟,这些船不仅是毛文龙的基业,也有李元庆的基业。 “都他娘的别慌。商大哥,告诉下面的水手们,给老子挺住。”李元庆对着商老六大喝。 商老六也知道事情紧急,赶忙去舱下通知。 李元庆这时也冷静下里,又对顺子吩咐道:“去告诉舵手,牢牢跟紧将军的坐船,跟慢一步,老子要了他的脑袋。” 顺子赶忙去通知。 看着两人离去,李元庆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舱外暴风雨越来越甚,海面上惊涛骇浪,简直仿似要把整个天地翻转过来。 陈忠也是惊魂未定,“元庆,这,这是老天爷对咱们发怒了么?” 眼见陈忠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汉子,居然也产生了动摇,李元庆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忙解释道:“陈大哥,这不关咱们的事儿。这个时节,正是海上的暴风雨季。咱们只是运气差点而已。放心吧。这里距离陆地不远,咱们一定不会有事的。” 与李元庆相识也不算短了,陈忠知道,自己这个李兄弟,虽然年轻,但办事牢靠,他也知道李元庆这是安慰自己的话,但心底里还是踏实了不少。 只是,他的本部,都在毛文龙的做船上,此时,也不禁为他麾下的兄弟们担心起来。 暴风雨简直像是无边无际,从晌午一直持续到晚上,仍然没有任何要停息的迹象。 白天还好说,众人勉强还可以辨别方向,但到了晚上,能见度简直低的可怕。 原本,李元庆所在的沙船,一直紧紧的跟着毛文龙的坐船,但天色一黑,想跟也跟不住了。 一船百多号人,就像是犯了错的小学生,呆呆的等着老师老天爷的惩罚。 李元庆这时却越发冷静,这个时候,害怕不会有丝毫作用,只会让底下的士兵们也跟着心惊胆战,想要安抚众人,自己首先就得保持镇定。 “弟兄们,我已经问过王海,这暴风雨最多持续到明天早晨,大家安稳睡一觉,一觉醒来,什么事情都会过去的。今夜,就由我李元庆和陈忠大哥守夜,你们安心睡吧。” 王海不由一愣,这,自己什么时候跟李头说过这样的话? 但李元庆这么说了,他也明白了李元庆的意思,当然不敢反驳,只是心惊胆战,他虽然有过经验,却也不知道,明天早上,这暴风雨到底会不会停下来。 陈忠这时也明白了李元庆的意思,不由哈哈大笑,“能与李兄弟一起为弟兄们守夜,真是痛快啊。儿郎们,你们安心睡吧。老天爷要收,也是先收我和李兄弟,不过,我老陈得看他有没有这么大的胆了。” 陈忠的豪气,也让船舱里的士兵们镇定了不少,众人纷纷大笑,情绪也渐渐稳定了下来。 李元庆就和陈忠坐在船舱的门口,牢牢的关注着外面的一举一动。 一夜狂风暴雨,李元庆也是第一次直面了海洋的可怕,人类从来都是征服者,只不过,在这个时代,面对大自然如此滔天的威势,也只能是避其锋芒。 清晨,舵手前来禀报,“李头,我们昨夜被海风打回去5、60里地,现在也不知道在哪里了。” 李元庆和陈忠虽然一夜未眠,但精神头却是极好,两人的关系,也因为并肩作战,更进一步。 “将军坐船和后面的兄弟们找到了么?”李元庆最担心的就是船只被吹散,那可就麻烦大了。 舵手忙道:“将军坐船大概在前方一里左右,后面两艘船的弟兄,也不会超过两里。” 李元庆和陈忠相视一眼,这才放心下来,不由大笑道:“陈大哥,我就说吧,天不绝我们。” 陈忠也是大为欣喜,简直就如同劫后余生,“哈哈,李兄弟,今夜真是痛快啊。可惜,没有好酒助阵。” 李元庆一笑,“等到了广鹿岛,咱们必定不醉不休。” 这时,船舱外暴雨虽然依然没有停止,但雨势已经小了很多,天色也放亮了一些,能见度有了质的提高。 已经是夏天,风暴虽大,但不至于伤人,李元庆直接和陈忠来到了甲班上,瞭望着清晨雨中的海面。 前方,毛文龙的坐船若隐若现,他们似乎也并没有受到实质性的伤害,后面两艘船,也隐隐可以看到影子,李元庆和陈忠也放心了不少。 这时,王海忽然道:“李头,看,看那边,那边有一艘小渔船。” 他毕竟是大海的儿子,眼力比李元庆这些陆地人,要好出不少,李元庆和陈忠忙顺着王海的手指方向看去,果然,在身侧不远,有一艘小渔船,正吃力的漂泊在海中。 李元庆不由大喜,“快,去通知舵手,靠近这小渔船。” 很快,沙船转舵,缓缓靠近了这艘小渔船,士兵们放下绳索,将船上的两人拉了上来。 李元庆仔细一询问,不由更是大喜,这两人是父子,姓李,正是广鹿岛的土著居民,前几日出海打渔,正好碰到了风暴,来不及回去,被困在了海上。 他们父子对这一带的海域极为熟悉,只是船小力逮,不能直接回家。 “李老汉,你可愿带我们王师前往广鹿岛?”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李元庆笑着看着这老汉,又道:“只要事成,将军必定不会吝惜对你父子的赏赐的。” 这李老汉虽是渔民,却也绝对不傻,知道这是个能让自己儿子当官的最好捷径,赶忙对李元庆和陈忠拼命磕头,“大人在上,小老儿父子愿意为王师效命。” 李元庆和陈忠不由都是大喜,真是老天爷都在照顾他们啊。 虽然此时暴风雨还很大,但李元庆和陈忠直接令身下沙船开足了马力,追上了毛文龙的坐船,几人乘小船,冒着生命危险,来到了毛文龙的坐船上。 一夜风暴,毛文龙也是极为疲惫,眼睛里满是血丝,大业已经顺风顺水,但如果在这个时候,被老天爷给中断了,他岂不是死也不能瞑目? “元庆,陈忠,你二人何必冒这么大风险过来?有何事?”即便已经心力憔悴,但毛文龙对两人还是保持着温和的语气。 李元庆看了陈忠一眼,陈忠忙道:“将军,元庆跟我在早上救下了一条小渔船,渔船上的李老汉父子,都是广鹿岛土著人士,他们愿意带我们走出风暴,前往广鹿岛。” 毛文龙闻言不由大喜,“快,快将人带上来。” 很快,李老汉父子被士兵带上来,毛文龙一一仔细询问,李老汉父子也一一详细解答。 毛文龙最后重重拍了拍李老汉的肩膀,“你父子二人,对我有大功。待到广鹿岛,我会禀报朝廷,许你父子千户之职。” 李老汉父子不由大喜,早知道会有赏赐,却没有想到,居然一步登天了,赶忙拼命对毛文龙磕头,“将军,小老儿子父子愿为将军效犬马之劳。” 李老汉父子去前舱给舵手引路,毛文龙也暮然轻松下来。 他着有深意的看着李元庆和陈忠,尤其是李元庆,“这次,你们两个,可是立了大功了。” 陈忠嘿嘿直笑,他与毛文龙亲近,说话没有太多顾忌,“将军,我觉得,老天爷都站在我们这边。” 李元庆笑道:“将军乃人中龙凤,自然能逢凶化吉。” 毛文龙哈哈大笑,“元庆,继盛说的没错,你小子,什么都好,就是太小心了。什么事情,总是先为别人考虑。我毛文龙也不是瞎子,你做了多少,我心里有数。” 李元庆不由大喜,这是毛文龙给自己的承诺啊,“卑职愿誓死给将军效死。” “你二人起来吧。走,陪我去吃早饭。” ………… 虽然风暴依旧在继续,但有了本地土著李老汉父子引路,船队就像是有了指路灯,竟自踏上了正确的航道。 七月初四晨,队伍抵达了广鹿岛西侧海域,这个辽海的大岛,竟自出现在众人眼前。 李元庆这几天一直和陈忠在毛文龙的坐船上,陪伴毛文龙,眼见广鹿岛在望,陈忠率先请战道:“将军,卑职愿和李兄弟,为将军取下广鹿岛。” 陈忠开了口,毛文龙当然不会拒绝,笑眯眯道:“好。某就给你们二人这个立功的机会。记住,杀人不是目的,要在最短时间内,控制岛上大势。” 只是,前半句话,毛文龙是对陈忠所说,后半句,却是对李元庆所说。 两人赶忙磕头谢过,李元庆道:“将军且安心,卑职两人,必不负所托。” 很快,几艘小船在清晨的小雨里靠近了岸边,有李老汉父子带路,李元庆和陈忠两部合计七八十人,悄悄登上了广鹿岛。 上次三岔河的流民,李元庆收获不少,作为老牌亲兵的陈忠,收获更是不少,直接添了三十多号人,清一色青壮。 此时,两部人马近80人,几乎已经顶的上一个整编百户的人马,可谓兵强马壮,底气自然更足了不少。 这几天有风暴,岛上居民也不会外出捕鱼,队伍在李老汉父子的带领下,悄悄潜入了广鹿岛腹地。 广鹿岛是辽地大岛,面积大概30多平方公里,森林茂密,淡水充足,资源丰富,人口也不少。岛上有十几个小村子,治地,就在中部的一个小镇子里。 后金占据了辽南,由于其人手不足,很多都沿袭了大明的旧制,尤其是不在陆地的这种‘偏远’海岛。 基本上就是设岛官一人,驻军十几、几十人不等,负责看押百姓,收取赋税。 岛官有的是百户,有的是千户,像是广鹿岛这种大岛,岛官胡可宾,便是副千户之职。 想到自己父子居然也成了朝廷的千户官身,李老汉父子更加卖力,李老汉道:“李大人,陈大人,前面就是镇子里了。小老儿让我这不成器的儿子给你们引路,直接杀到那狗官胡可宾的家里。” **************************************************************** 第39章 苍蝇也是肉 求收藏、红票,小船多谢。 还有,毛文龙和袁都是人中龙凤,小船不是毛粉,也不是袁粉,在动笔之前,查阅了大量的史料,尽求能站在客观的角度上。 ~~~~~~~ 岛官虽然官职不大,但实际权力却是不小,可以说又管军,又管政,加之此时正处在大明和后金的焦灼时期,后金为了笼络这些岛官,给出的权力更大,说是土皇帝也丝毫不为过。 李老汉父子明显是被这岛官副千户胡可宾压迫的久了,爆发起来,更是有些惊人。 当然,还有最关键的原因,毛文龙许给李老汉父子千户之职,李老汉很可能以为,等王师攻下了广鹿岛,这岛官之职,会落到他们父子头上,那他们简直就是祖坟上冒青烟了。 李元庆对此自然心知肚明,更能看得出这李老汉父子的贪心,但此时,正值用人之际,李元庆自然也不会多说什么。 这就像是‘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意打,一个愿意挨着。’ 广鹿岛此时森林很茂密,也没有什么正经的官道,但有李老汉父子这两个土著在,李元庆和陈忠这边,着实是省了不少的力气。 临近中午,一行人终于抵达了治地镇子后面的一座小山上,站在这里,可以将镇子的全貌俯视无余。 说这里是镇子,但恐怕还不如内陆一个村子来的大,大概也就五六十户人家,但这里地理条件极为优越,东面,是一片弯月形的小海湾,海湾往里延伸,皆是平原,此时,从此地看去,庄稼已经长出了幼苗,一片绿油油,倒比很多内陆都要有生机。 李老汉凑到李元庆身边道:“李大人,看~,镇子正中那座三进的大宅,就是狗官胡可宾的家。我让犬子给你们带路,保准可以将他们一网打尽。” 旁边,李老汉的儿子已经兴奋的满脸潮红,眼睛里直放光,仿似,他已经可以看到这胡可宾家破人亡的一幕,千户之职落在了他的头上。 李元庆淡淡一笑,“李老汉的忠心,我必定会禀报将军。不过,儿郎们一路行军,很是辛苦,咱们可在此稍稍歇息片刻,再动手不迟。” 李元庆说的很客气,李老汉也很是受用,忙笑眯眯点头道:“李大人英明。行军打仗小老儿可是不懂,等将士们休息好了,到时,李大人只管吩咐小老儿就是。” 李元庆笑着点点头,与陈忠相视一眼,都是一笑。 七月的天气,已经很热了,小山上的树林子里虽然有阴凉,但也管不了多大用。 伴随着小冰河气候的深入,这天气越来越反复无常,一年几乎就变成了两个时节,冬天,夏天。 眼见士兵们休息的差不多了,李元庆与陈忠交流了一个眼色,李元庆道:“收拾行装,准备战斗。” “是。” 毕竟都是青壮,这一段时间,李元庆和陈忠的威信,也都建立起来,士兵们不敢拖泥带水,纷纷开始行动起来。 李老汉也是大为兴奋,赶忙指示儿子,去给队伍带路。 这时,山下却是传来了一阵敲锣打鼓之声,众人不由都是一愣。 陈忠道:“元庆,好像发生了什么事。” 李元庆点点头,摆手示意队伍暂时不要前行,细心朝着山下望去。 不多时,正看到岛官胡可宾的大宅里,一队人马敲锣打鼓,抬着各种牲畜,都盖上了红布,朝着镇子北面行过去。 领头一人,已经剃了头,留着女真鞑子的金钱鼠辫,正趾高气昂的对着四周围观百姓不停拱手。 “这,这是有喜事儿啊?”陈忠的手指来回打着响指。 李元庆眼睛也微微眯了起来,看向了旁边的李老汉。 李老汉眉头紧皱,似自言自语道:“不会吧?这,这狗官,真的要娶那金寡妇的女儿?” 李元庆心里已经有了数,笑道:“李老汉,这骑马的可是狗官胡可宾?” 李老汉这时已经回过神来,不由咬牙切齿道:“李大人,这厮正是胡可宾。我们父子出海时,这狗日的还没剃头,想不到,现在他居然剃了头,这是真要给狗鞑子当汉奸啊。那金寡妇家的丫头,是咱们广鹿岛的一枝花,本来已经许了人家,他,他这是要强抢民女啊。李大人,陈大人,你们可是要为我们广鹿岛的百姓们做主啊。” 李元庆点了点头。 原本,李元庆还不想用太过暴力的手段,强行攻略广鹿岛,但这胡可宾已经剃了头,这已经是表明了心志,这种时候,李元庆又怎的还会犹豫? “陈大哥,看来,咱们要坏人家的好事了。”李元庆一笑。 陈忠怒道:“狗汉奸,老子能绕得了他?弟兄们,动手。” 很快,如同恶虎下山,七八十人迅速照着镇子方向冲过去。 ………… 这时,胡可宾的迎亲队伍,已经来到了镇子北边金寡妇的家门口,几个奴才,气势汹汹的去叫门。 “金寡妇,快开门。俺们大人来迎亲啦。哈哈哈。” “开门,开门啊。只要开门,红包有的是。” “………” 胡可宾这些奴才,都不是啥好货,开始还有点正溜儿,但眼见金寡妇家里迟迟不开门,说话也越来越荤,简直让人不堪入耳。 里面,金寡妇的女儿还没有穿好嫁衣,扑在母亲怀里,哭泣不止,“娘,女儿,女儿真不想嫁给那个狗官啊。” 金寡妇已经换好了喜袍,面对强势的胡可宾,她一个寡妇,又能有啥办法?只能含着泪安慰道:“乖女,这胡大人虽然人品差了点,但毕竟是咱们岛上的父母官,你跟了他,好好伺候他,说不定,他也能好好待你。到时候,娘也能跟着你享几天清福了。” “娘……” 里面母女已经快哭成泪人,但外面,骑在高头大马上的胡可宾,脸上笑意却怎么也止不住,他仿似已经看到,金家小娘子,已经穿上了嫁衣,盖着红盖头,坐在他的炕头上了。 按说,胡可宾是有老婆的人,娶个小老婆,不用这么大排场,但这金家小娘子,在岛上芳名流传已久,胡可宾数次求亲而不得,这次强来,他也是做足了准备。 即便日后有人拿这件事说事儿,他也完全可以说,老子完全按流程走的,是娶,不是抢。 身为广鹿岛的土皇帝,后金这边还指望着他安抚广鹿岛的民心,谁又会理会这点小节呢? 这时,眼见还叫不开门,几个奴才也急了,忙问胡可宾道:“爷,咱们该怎么办?” “怎么办?你们都是废物么?给老子撞开门~~。”胡可宾鼻孔朝天的怒喝。 “是。”几个奴才得了主子的指示,更是大为兴奋,就要去撞门。 这时,身后却是传来一个奴才的凄惨哭声,他连滚带爬的跑到了胡可宾身边,“大人,大人不好了……” “慌什么?天塌下来了?没看到今天是老子大喜的日子么?”胡可宾不悦的看着这奴才。 这奴才刚要开口,身后却传来一阵急速奔跑的脚步声,“胡可宾狗官在那。抓住他。” 胡可宾眉毛一挑,不由大怒,“哪里来的刁民,你们要造反么?来人啊。给我拿下。” 但他话音未落,从北面又冲过来一队人马,已经将他的迎亲队伍,完全围困在了当中。 胡可宾这时也看清了这些人马身上的衣服,眼珠子都要掉在地上,想要说话,却根本一个字都说不去来了。 李元庆提着手里的钢刀,笑眯眯走到前方,“胡大人,你很威风么?” 陈忠也从对面快步走过来,“元庆,跟着狗杂碎废什么话?直接剐了吧。” 胡可宾这时简直要被吓尿了,赶忙翻身下马,跪在地上拼命磕头,“两位大人,饶命,饶命啊。卑职,卑职之所以这样,完全是受了狗鞑子的胁迫,不得已,不得已而为之啊。求两位大人开恩,开恩啊。” 李元庆笑着对陈忠道:“陈大哥,此人还有用,咱们还是交给将军处置。这几个奴才,就送他们上路吧。” 顺子早就等不及了,忙一摆手,招呼两边士兵一拥而上,将胡可宾的这十几个奴才,片刻便砍成了肉酱。 胡可宾身上一阵腥臊,直接吓尿了,拼命磕头道:“两位大人,饶命,饶命啊……” 陈忠本想将这胡可宾碎尸万段,但也知道这人毛文龙要用,阴狠道:“死罪可免,活罪难饶。来人,挑了他的手筋脚筋,我看他以后还能强抢民女么。” 李元庆知道,陈忠出身贫寒,最看不惯这种事情发生,想阻止也晚了,忙去安抚周围百姓。 ………… 傍晚,毛文龙的船队抵达了海湾,看到镇子里的一切井井有条,他不由欣慰的点了点头,“陈忠,元庆,你们做的不错。” 陈忠忙道:“将军,这都是元庆稳重。要不然,我可闯了大祸。” 李元庆笑道:“将军,幸不辱命,广鹿岛已定。” 毛文龙哈哈大笑,“你们的功劳,某都记着,等时机合适,再论功行赏。” “谢将军。”陈忠和李元庆不由都是大喜。 很快,胡可宾被带上来。 毛文龙扫视他一眼,脸上表情波澜不惊,没有喜,也没有怒。 胡可宾也知道这是大人物,想磕头但手筋脚筋都被陈忠挑断,只能趴在地上大哭道:“将军,将军饶命啊。” 毛文龙这时却不再看他一眼,“来人,带走。交由朝廷处置。” 李元庆心里稍稍一松,本以为陈忠要受点罚,但毛文龙应该是暂时把此事压下了。 毕竟,胡可宾虽是苍蝇,但到底也算是肉啊,交到朝廷,这可都是功绩啊。 ………… 广鹿岛资源丰富,人口不少,大军在这里杀猪宰羊,休整一夜,士气如虹。 次日清早,毛文龙召开了军事会议,他扫视身边军官,“我军士气如虹,正值再接再厉。哈店岛据此地不过几十里,取下此地,可展望大小长山岛,谁人愿为我军先锋?” 李元庆悄悄对陈忠使了个眼色。 昨夜,一起喝酒时,李元庆便提前跟陈忠打了招呼,两人已经连下两城了,这一次,也要给其他兄弟们一些机会。 陈忠虽然不爽,但却也明白李元庆的意思,忙笑道:“将军,我跟元庆这次可就不抢兄弟们的功劳了。不过,有了好处,可不要忘了我们哥俩啊。” 众军官不由大喜,纷纷道:“将军,某愿往。” “某也愿往。” *************************************************************** 第40章 镇江在望 ~~~~~~~ 离开胡可宾的官厅,陈忠苦笑着对李元庆道:“元庆,看着他人立功,哥哥我这心里,还真不知道说什么好。” 攻打哈店岛的任务毛文龙交给了毛承禄和尤景和,以他们的实力,远超过李元庆和陈忠,应该不会有太大问题。 李元庆一笑,“陈大哥,后金鞑子这么多,早晚有咱们用武的时候,何必急于这一时呢?正好,咱们此次不用随军出征,走,喝酒去。” 说着,李元庆拉着陈忠,就朝着胡可宾官厅不远处的一处小酒馆走去。 叫了几个小菜,点了几壶酒,李元庆和陈忠有一搭无一搭的喝起酒来。 以前,李元庆虽然跟陈忠也算熟识,但基本上就是面子上过得去,但经过了三岔河和广鹿岛两战,两人的关系,明显有了更深入的迹象。 陈忠是辽中人,跟随毛文龙很早,父母亲族,很多人都死在了女真鞑子手里,对女真鞑子,可谓仇深似海。 也正是因为这样,奇袭的路上,每一次,他都急于表现自己,想用自己的双手,为父母亲族报仇。 与陈继盛相比,陈忠显然没有太多的花花肠子,一就是一,二就是二,他所依仗的,就是自己不怕死,就是对毛文龙忠心。 坦白说,李元庆非常欣赏陈忠的性子,与这样的汉子在一起,很多时候,李元庆也会卸下很多防备。 如果李元庆没有记错,他应该是陨落与镇江守卫战,死战到底,镇江城破后,被后金军俘获,却抵死不降,最终被后金军残忍杀害。 在这之前,李元庆是以一种远观的方式,以欣赏的态度,与陈忠结交,但此时,两人已经很熟悉了,真正的称兄道弟,绝不是面子上,陈忠对李元庆的话,很多时候,都非常信服,李元庆便不想~~~他再重蹈历史上的悲剧。 酒过半酣,陈忠也想开了,“元庆,你知道我这人,我不是贪图这点功劳,只是看着兄弟们去战斗,我却在这里闲着喝酒,心里很不舒服。” 李元庆一笑,“陈大哥,我听过一句老话,就像是出拳一样,今天的退一步,是为了明天更好的进一步。” 说着,李元庆故意做了几个伸缩手臂,而后出拳的动作。 陈忠也明白了李元庆的意思,不由笑着点点头,“元庆,我不如你。我自幼家贫,没有读过书。你说的是对的。来,咱们哥俩干一杯。” 说着,陈忠端起酒杯,用力跟李元庆碰了一下,一饮而尽。 李元庆张了张嘴,很想说,‘要不,咱哥俩结为异性兄弟吧?’ 但仔细考虑,毕竟还有陈继盛在,陈忠又是个直肠子,万一走漏了风声,自己在陈继盛那边,恐怕很难交代。 而且,这种事情,若被毛文龙发觉,也是得不偿失啊。 ‘山头’绝对要有,但现在,明显不是时候啊。 不过,这却并能不妨碍,李元庆与陈忠继续加深感情。 ………… 两人从早晨一直喝到中午,各自回各自营地休息。 广鹿岛很大,各军官的驻地条件,也有了很大的改善,李元庆的营地,在镇子东侧,靠近海边的地方。 哈店岛毕竟是个小岛,距离广鹿岛也很近,这一次,只去了两艘沙船,但毛文龙也去了。 对于毛文龙而言,这些海岛上,毕竟没有真奴,即便有,数量也绝不会多,一切,还是要以安抚为主。只有取得了百姓的支持,取得了民心,奇袭小分队接下来的行动,才会有更大把握。 而此时,有了广鹿岛这个支点,毛文龙心里,也更有了底气。 回到营地,除了几个值守的士兵,其余之人,大都在树荫底下休息,一路奔袭,操练又紧,这些士兵们,也着实很累了。毛文龙给李元庆放了假,李元庆便也给士兵们放了假。 人毕竟不是机器。 只是,此时还处在大部队中,李元庆的很多想法,都不能真正实施,包括练兵。只能用这个时代同步的一些方式,先简单培养麾下这近三十名士兵的战力。 虽然毛文龙开明,但老祖宗说得好,‘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在没有切实取得自己的地盘之前,李元庆绝不会贸然。 想要对世界作出改变的最重要前提,那便是自己得先站住脚。 队伍人数增加了不少,原本的军需,便开始显得有些紧张起来,不论是各种军械、还是战略装备。好在广鹿岛的拿下,给队伍打了一针‘强心剂’,虽然军械还是有些短缺,但粮食物资,已经很丰厚了。 但像是帐篷之类的军用装备,还是没有办法解决,好在此时是夏天,士兵们铺张席子就能在地上睡了,暂时还不必考虑太多。 顺子和商老六正在一颗大树下打着盹,看到李元庆过来,顺子赶忙起来,将李元庆的席子收拾一下,笑道:“哥,你趟这里。” 李元庆也不客气,躺在了顺子和商老六中间。 商老六小声道:“元庆,今天情况如何?” 李元庆一笑,“还不错。今天,大家都好好休息吧。晚上,让火兵整点好的,给兄弟们补补身子。” 商老六点点头,三个老爷们,很快沉沉睡去。 ………… 次日清早,天还没亮,前方便传来消息,毛承禄和尤景和几乎兵不血刃,抓获了岛官任光先,顺利拿下了哈店岛,这一来,大小长山岛,便已经彻底暴露在了奇袭小分队的刀口之下。 中午,毛文龙刚回来,几乎没有停歇,直接又召开了军事会议,展望大小长山岛。 此时正值奇袭小分队士气如虹之时,几乎没有异议,就确定下了计划。 不过,大小长山岛地域比广鹿岛还要大一些,岛官和守军人数,也会多一些,毛文龙不敢有丝毫大意。 当然,这一次,李元庆和陈忠还是只有观战的份儿。 大明天启元年七月初九,四艘沙船,500多名士兵,顺利抵达了大长山岛,主攻还是毛承禄和尤景和。 但大长山岛岛官郭长儒并没有反抗,看到王师到来,果断宣布归顺,并亲自安抚六百多名民众,获得了毛文龙的肯定。 但毛文龙并没有停留,下午,直接前往了小长山岛。 与大长山岛的情况差不多,小长山岛岛官李二,也没有反抗,带着三百多百姓,直接归顺王师,一切异常顺利。 当夜,毛文龙在小长山岛犒赏三军,人人欢呼,奇袭小分队的士气,越发高涨。 七月初十,小分队继续前往了东北方向的石城岛,但在这里,毛承禄和尤景和遭到了岛官何国用的坚决抵抗。 毛承禄和尤景和两支人马,加起来已经接近150人,仅毛承禄麾下,就有百来号人,虽然付出了一些代价,但还是在晌午前,便拿下了石城岛。擒获岛官何国用等十人,斩首三十级,并获得夷船三只,铜炮两门,土炮四门,并抓获了十几名前来岛上买牛的夷人,都是朝~鲜人。 石城岛之战,是奇袭小分队出征以来,遭遇的第一场真正有规模的战斗,虽然有波折,但在绝对的兵力优势下,结局很圆满。 事后,毛文龙亲自安抚了石城岛原住民头领宋尚元,宋尚元带领千余原住民臣服,石城岛事定。 随后,奇袭小分队前往鹿岛,岛官李景先率众归顺,收复地方二十里。 接着,毛文龙分别派人前往海洋岛、王家岛、大小獐子岛、耗子岛等诸岛,岛官郭德乾、刘景时等分别带人投降,收复地方数百里。 七月十四日,船队来到了大鹿岛,岛官率众归顺,毛文龙又令人招降了边海、黄嘴、双山等几处的海盗、豪强,杀猪宰羊,犒赏归顺军民,顿时人心欢悦,争欲效死,士气如虹。 这时,辽东半岛东北侧的诸多岛屿,基本上都落入了奇袭小分队的手里,声望一时无两。 就在军心、民心欢呼雀跃之时,毛文龙却得到这样一个消息。 后金双山游击繆一贞,在其治地掳掠民财,逆行倒施,为祸一方,毛文龙大怒,当即点齐兵马,征讨繆一贞。 但因为海潮的关系,没有如愿,毛文龙也并没有继续纠缠,转道进入了朝~鲜境内。 七月十八,队伍抵达了朝~鲜弥串堡区域,在海岸附近扎下营来。 毛文龙一边整军备战,另一方面,又通过情报网,与镇江城内的士绅取得了联系。 七月十九日,根据镇江原住民徐六的禀报,毛文龙得到了一条重要的信息,“镇江游击佟养真,听闻毛文龙部主力攻打双山,急忙挑选千余兵丁、杂役,前去营救双山和黄嘴方向。” 此时,毛文龙的大帐内,毛文龙龙精虎猛,双目放光,扫视过帐内各军官,“佟养真去救双山,依照镇江城的兵力,恐怕已经所剩不多。这是我军的机会,可以一鼓作气,拿下镇江城。” 毛文龙语速很慢,声音也不大,但李元庆却是能清晰的感受到其中的力度,不由也是热血沸腾,熬了这么久,终于要到云开月明的时候了。 毛承禄道:“将军英明。咱们佯攻双山繆一贞,想不到,这佟养真竟然如此蠢,这么容易便上了当。老天爷都在帮我们。” 陈忠也道:“将军,此等大好良机,正是我军扬名天下之时。” 众军官纷纷表态请战,李元庆也忍不住心中热血,上前请战。 虽然大功就在眼前,但毛文龙却格外冷静,“此事我心中已有计较。张攀何在?” 张攀赶忙出列,“卑职在。” 毛文龙道:“你可率本部,加一百青壮,截断佟养真的归路。” “是。”张攀领命而出。 “尤景和何在?” “卑职在。” “镇江中军千户陈~良策,已经决定为我军内应,你可率本部,埋伏与西门,随时接应。” “是。” “陈忠、李元庆何在?” 李元庆和陈忠不由都是大喜,赶忙出列单膝跪地,“卑职在。” **************************************************************** 第41章 镇江城破 求收藏、红票,小船多谢。 ~~~~~~~ 夜色已经有些深了,雄阔的鸭绿江似乎也安静下来,波涛徐徐,轻轻拍打着岸边。 此时,在鸭绿江东岸,朝~鲜一侧的水域上,几艘小船,犹如夜晚的精灵,悄悄朝着河对岸驶过来。 虽是盛夏,但江风很凉,吹散了李元庆额头的发丝,也让他的头脑,更加清明。 旁边,陈忠伏在船头,紧紧的盯着河对岸,眼神中,说不出的期待和兴奋。 “元庆,这一次,将军把主攻任务交给咱们哥俩,咱们一定不能让将军失望。”陈忠用力的握了握李元庆的大手。 李元庆一笑,“会的,陈大哥,咱们一定会成功的。此时天色还早,等过了岸,咱们先找个地方隐蔽起来,吃些饭食,让儿郎们也休息下。” “嗯。”陈忠重重点点头。 事实上,李元庆也没有料到,今夜,毛文龙会把主攻的任务交给自己。 但仔细思虑一番,李元庆也有些释然。 之前三岔河和广鹿岛两战,自己和陈忠配合的非常默契,应该给毛文龙留下了非常好的印象。 陈忠勇猛,自己这边谨慎,让自己两人搭档,恐怕毛文龙也是经过了深思熟虑,选择了最稳妥的方案。 而且,此次进攻,除却李元庆和陈忠的本部,毛文龙又拨付了一百青壮,两人的兵力已经接近了两百人,可谓兵强马壮。 张盘已经去了金州,准备取代陈继盛的工作,陈继盛不日就要赶回到这边,李元庆也必须要趁着这个间隙,为自己打下更坚实的基础。 不过,李元庆忽然也想起来,历史上,好像毛文龙就是用陈忠打的镇江,而张盘去金州。可惜的是,张盘在旅顺顺利扎下根来,而陈忠,因为镇江目标实在太大了,最终,与城池共存亡。 说到底,此次,自己还是沾了陈忠的光。 不到小半个时辰,队伍顺利渡过了鸭绿江,来到了大明的土地上。 此时,队伍的位置,在镇江城的下游,大概五里开外,毛文龙和镇江中军陈~良策约定的时辰,在子时左右,这不到两个多时辰的时间,李元庆和陈忠必须要赶到预定位置,任务其实并不轻松。 队伍在岸边的一处芦苇杆子里暂时安顿下来,简单吃了些饭食,喝些水,补充体力,夜色越来越深了。 在此地,已经隐隐可以看到,不远处的镇江城头上,燃起的灯火。 “元庆,咱们现在就去城下么?”陈忠性子急,已经有些等不及了。 李元庆一笑,“陈大哥,不急。再等一会儿。此时时间还早,城上守军还没有睡觉,咱们先耐住性子。” 临行前,毛文龙虽以陈忠为主将,李元庆为副,但却也特地吩咐过,陈忠有事要先跟李元庆商量。 如果是旁人,不可避免的可能都会有分歧,但以李元庆和陈忠的关系,自然不存在这样的问题。 一路下来,几次合作,陈忠对李元庆都很信服,点了点头道:“那就让这些狗鞑子多活一阵子吧。” 队伍在此地休息了大半个时辰,大概到了10点钟左右,李元庆道:“陈大哥,差不多了,咱们该活动了。” 陈忠早就憋不住了,不由大喜,“好。来人,通知弟兄们,走着。” 很快,200人的队伍,悄悄朝着镇江城的方向摸了过去。 ………… 所谓镇江,顾名思义,就是希望能镇压这条江,或者说,镇住这条江,就像后世江苏省的镇江市。这样的城市一般都在江的江头上。只不过,辽地的镇江,镇的是鸭绿江,江苏的镇江,镇的是长江。 虽是黑夜,但队伍人心高涨,士气如虹,不到小半个时辰,队伍已经来到了镇江城下一里之外的一片小树林内,在这里,已经可以清晰的看清镇江城头上守卫士兵的人影了。 “狗日的陈~良策,怎么还没有消息过来?”陈忠摩拳擦掌,已经是有些按耐不住了。 李元庆这时反倒是愈发冷静下来。 事已至此,木已成舟,就像之前老奴围攻沈阳城一样,天时,地利,人和,己方都已经占齐了。 此时的镇江城,就像一个被脱光了衣服、束缚住手脚的少女,根本无法有太多反抗之力了,又何必急于这一时? “陈大哥,稍安勿躁。我估摸着,他们应该快来跟咱们联系了。” 此时,李元庆和陈忠虽是实际操作者,但这之前,毛文龙已经将一切部署周详,换句话说,李元庆和陈忠,此时就是毛文龙的棋子,不过,却是车和炮。 陈忠点点头,“我不急。我不急的。他娘的,狗日的镇江城还能跑了?” 李元庆一笑,不再多说什么,如果镇江城真的是陈忠的宿命,那李元庆也要从阎王爷那里,把他拉回来。 时间静静流逝,镇江城头上守卫士兵的人影明显少了不少,看来,大多数人都去睡觉了,留下的,不是杂役,就是穷逼吊丝苦哈哈。 李元庆精神也提到了最高,差不多是时候了。 这时,在城墙的一角,李元庆忽然看到,有一个小筐子,被人用绳索放了下来。 筐子里一个人影,像是猴儿一样,眨眼间,就消失在了城墙下的草丛里,似乎是朝自己这边来了。 李元庆不由大喜,这必定是陈~良策的人到了,忙知会陈忠。 陈忠也迅速兴奋起来,“人在哪里?” “应该马上就过来了。” 果然,不多时之后,一个身材瘦小的男子,出现在两人面前,他跪地对李元庆两人道:“两位大人,我家大人已经做好了准备,子时一刻,他会带人强攻城门,希望两位大人准时前去,双方里应外合,一举拿下镇江城。” 李元庆和陈忠都是大喜,陈忠道:“放心吧。某绝对会误了时辰。” 李元庆对商老六道:“带这位兄弟下去好好休息,赏他二十两银子。” “是。”商老六赶忙带这个信使下去。 这信使也是大喜,赶忙对李元庆磕了个头,“多谢大人。”这才离去。 夜色越来越深,李元庆和陈忠,也带着队伍主力,缓缓来到了城墙下的草丛里,静静等待着里面的动静。 子时一刻刚过,城门方向忽然传来了一阵激烈的喊杀声,火光四起。 李元庆和陈忠哪还敢犹豫,陈忠当即抽出腰刀,率先冲出去,“儿郎们,城门已经打开了,冲啊。” 李元庆也不落后,带着商老六、顺子和本部人马,迅速朝着城门方向冲杀过去。 但队伍冲到城门外,却发现城门还没有完全打开,想必是陈~良策在里面遭到了巨大的反抗。 陈忠不由有些着急,忙令人强撞城门,但城门都是巨木包铁,怕不下千斤,己方这边没有重型攻城工具,以血肉之躯撞门,效果根本不好。 李元庆灵机一动,忽然大喝道:“朝廷王师已到,城头守军速速投降,可绕尔等免死。” 眼见一人力逮,李元庆忙让身边亲兵们也同时呼喊起来,就差喊‘缴枪不杀’了。 几十人、上百人一起喊,声势顿时响彻天地,里面的守军也慌了神,很快,城门便被人打开了,一个千户带着十几人迅速跑出来,“兄弟们不要动手,我是陈~良策。” 李元庆和陈忠都是大喜,李元庆道:“陈大人忠义,你的功绩,我等必定会禀报将军,咱们现在还是先杀进城里去。” 陈~良策大喜,“正当如此。” 很快,队伍如狼似虎的冲入城内,城内守军人数本就不多,迅速瓦解,根本不能形成有效的抵抗。 派人守住了城门,李元庆和陈忠在陈~良策带领下,直冲着镇江城官厅杀过去。 佟养真这时正在睡梦中,哪里想得到,竟然有人敢来攻打他的镇江城,并且已经杀进城里来了,赶忙披上铠甲、招呼奴才,出来迎敌,却正碰上冲过来的李元庆和陈忠。 夜色中,火光冲天,直如白昼。 佟养真一身银甲,被数十个奴才簇拥,简直就不用找,活生生就是靶子。 陈忠大喜道:“儿郎们,前面就是狗贼佟养真,跟我上啊。” 瞬间,陈忠带着七八十人,已经冲着佟养真冲过去。 李元庆怕陈忠吃亏,赶忙带本部紧跟陈忠身后。 片刻,两帮人就混战在了一起。 佟养真此时虽然极为被动,但却毫不畏惧,很是骁勇,一连击杀了几名明军士兵,尽是陈忠麾下,疼的陈忠哇哇直叫,“狗贼,拿命来。” 他也不管了,直接挥刀冲向了佟养真。 身边亲兵大惊,慌忙追了上去。 李元庆也没想到陈忠居然这么莽撞,忙招呼自己身边亲兵迅速冲着陈忠包过去。 佟养真此时也慌了,这一会儿的战斗,他身边家奴已经死伤不少,此时,能站着的,已经没有几人了,但他还不想退,带着身边家奴,硬着头皮,与陈忠纠缠起来,竟然一时不分胜负。 但随着李元庆的有生力量冲过来,佟养真这几人迅速陷入了慌乱,不多时,他的家奴已经所剩无几。 李元庆飞起一脚,直接揣在了佟养真的胸口,佟养真一个趔趄,痛苦的趴在了地上。 这时,李元庆手中钢刀已经抵在了他的脖子上,“投降吧。我不杀你。” 佟养真眼见大势已去,长叹一声,闭上了眼睛。 李元庆和陈忠相视一眼,都是大喜,陈忠大喝道:“来人,把这狗日的给我绑了。” 很快,佟养真便被五花大绑,押到了后面,镇江城官厅完全暴露在了李元庆和陈忠面前。 但两人来没得及进入官厅,一侧的街面上,忽然杀出来一支七八十人的队伍,领头一个汉子大呼道:“狗日的,快放了我爹。” 李元庆和陈忠不敢怠慢,赶忙指挥各自部下迎敌。 刚才的战斗,李元庆和陈忠这边的士兵们已经有些疲累了,这股生力军的突然杀出,让李元庆和陈忠这边一时有些懵,但很快便反应过来,迅速与这股生力军纠缠在了一起。 官厅前面的街面虽然很宽,但也耐不住几百人的战斗,已经乱成一团。 这股生力军虽猛,但纠结一会儿,李元庆却是发现,里面青壮很少,尽是些老弱杂役,领头的汉子虽然骁勇,但已经是独木难支了。 擒贼先擒王。 李元庆对身边的商老六和顺子使了个眼色,让身后士兵冲上前开道,三人悄无声息的朝着这汉子包过去。 **************************************************************** 第42章 围剿残孽 ~~~~~~~ 这汉子很是骁勇,此时,他身上已经有几处伤口,鲜血直流,却非但不退,反而继续向前冲,真犹如杀神一般。 旁边的杂役兵,也在他的鼓舞下,节节向前,想要一鼓作气,把李元庆和陈忠击溃。 陈忠这边拼命想冲到这汉子身前,但被他几个奴才拼死阻拦,一时间,陈忠根本过不去,只得先肃清身前的杂碎。 但这汉子和他的奴才只顾着陈忠这边,却忽略了李元庆这边。 不多时,前面的士兵已经冲开了血路,李元庆带着商老六和顺子,已经悄然出现在了这汉子的左侧。 根本不用多话,只是一个眼神交流,三人几乎同时发力,朝着这汉子扑过去。 这汉子此时正忙着应付陈忠这边,根本没有料到有人居然从身侧偷袭,防备不及,直接被李元庆一刀劈在了后心上。 “哇~~~。”这汉子痛苦的嚎叫一声,一个趔趄,趴在了地上。 但他身上有精甲护身,李元庆这一下虽然给的他很厉害,但并没有致命,顺子提刀就想取了他的首级,李元庆忙拦住了他,这可都是功绩啊。 李元庆一把扯住了这汉子的金钱鼠辫,狠狠一脚揣在了他的左后膝上,他吃痛不住,只得单膝跪倒在地上,脑袋痛苦的往后张,这时,李元庆手里的钢刀已经架在了他的脖子上,冷厉对周围道:“你们主子在老子手里,不想他死,都给老子住手。” 这汉子的随从本就是杂役老弱,全部的勇气,都寄托在他身上,此时,眼见他被制住,再也没有反抗下去的勇气了,纷纷丢掉兵器,跪倒在地上,磕头不止。 这时,陈~良策也押着一个人,快步来到了这边,眼见李元庆制住了这汉子,不由哈哈大笑,“狗日的佟丰年,你也有今天?” 说着,他狠狠一脚,直接揣在了佟丰年的脸上,将佟丰年踹了一个趔趄,忙对身边的李元庆和陈忠解释道:“两位大人,这厮叫佟丰年,是老贼佟养真的儿子。这厮叫佟松年,是老贼的侄子。城里就以他三人为尊。这三人拿下,镇江定了。” 李元庆和陈忠不由大喜,李元庆忙对陈忠使了个眼色,陈忠会意,忙道:“陈大人,今夜,你是首功。” 陈~良策大喜,“有劳两位大人提携。” 虽然在军事上取得了胜利,但李元庆几人都不敢怠慢,当即严令,麾下士兵守住官厅、几处城门,还有城中几处大道,胆敢扰民者,杀无赦。 最后一条,也是毛文龙刻意交代了几遍的事情。 不多时,尤景和也带人进了城,他今夜一直守在西门,并没有参加战斗,这主要是为了万全之计,防止发生意外。 眼见一切如此顺利,他不由也是大喜,“老陈,元庆,你们可是立了大功了。” 陈忠嘿嘿直笑,李元庆笑道:“没有尤大哥稳定乾坤,我们这边,也不能这么顺利。” 尤景和听得心里畅快,不由哈哈大笑,“元庆,这话哥哥爱听。哈哈。” 几人寒暄几句,又重新加强了防卫,这才得以在官厅内歇息片刻。 对于大名鼎鼎的后金佟家,李元庆也是很有兴趣,来到了官厅中院关押他们的地方。 此时,佟家父子三人已经被五花大绑,几十个士兵看守,佟养真和佟松年还好一些,但佟丰年因为抵抗激烈,被李元庆那一下伤的不轻,已经昏死过去。 佟养真看着儿子、侄子这般模样,两行老泪,忍不住流了出来,他恶狠狠的瞪着李元庆,“狗贼,想要我的首级,就来取吧。我要皱一皱眉头,绝不是英雄好汉。” 虽然立场不同,但在被俘之际,还能保持着这样的气场,李元庆对其也有了一丝佩服之心,顿了片刻,这才道:“你我本都是汉家好男儿,为何要为虎作伥?去侍奉那女真蛮夷?” “哼。” 佟养真冷哼一声,“良禽择木而栖。大明昏聩,已是江河日下,大金如日中天,我自当要顺应天命。” “天命?”李元庆不由冷笑,“这未必吧?听说,你跟老奴是亲家?” (佟养真是老奴正室佟春秀的弟弟,元妃) 佟养真看着李元庆阴冷的目光,身体忽然一哆嗦,“罪不及妻女。你~~,你是大明官兵,不会去做那人神共愤的事吧?啊~~~~。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看着歇斯底里、就要陷入疯魔状态的佟养真,李元庆却不再看他,转身往回走,快到门口,忽然一句,“大明的官兵什么样,你比我更清楚。” “啊~~~。” 听着身后佟养真发狂一般的怒吼,李元庆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这位‘千古一帝’的嫡亲姥爷,血债,只能用血来偿。 ………… 回到官厅,各人都没有休息,能打下重镇镇江,并且生俘老奴的妻弟佟养真,这绝对是大明近十年来最大的辉煌了。 在场各人,都是此战元勋,待天亮毛文龙进城,各人的富贵荣华,自然是少不了的。 这时,李元庆的兴奋度已经过去,随意坐在一处软榻上闭目养神。 攻克镇江,这将是一个强有力的信号,不仅在后金腹心插下了一个钉子,更让周边各军堡,包括首鼠两端的朝~鲜,都仔细思量一下局势。 陈忠也过去了兴奋度,低声对李元庆道:“元庆,镇江虽然拿下了,但那一千多生力军还在。等将军进了城,我想向将军请战,围剿双山这两股狗贼。” 李元庆点了点头,已经拿下了镇江,双山的镇江部、繆一贞部,即便想反攻也难了,但这是一根钉子,如果不除,就如鲠在喉,时刻威胁着镇江的安全。必须要趁热打铁,将这两部剿灭,如此,在这方圆千里内,才确定己方的绝对主动权。 “陈大哥放心,小弟必与你一起。” 陈忠大喜,“元庆,我就知道,我没看错你。” ………… 天色刚蒙蒙亮,毛文龙便率主力进城。 对于他而言,拿下镇江,取得大明对战后金真正意义上的首胜,也绝对是人生最闪耀的闪光点。 “卑职等恭迎将军入城。” 城门口,陈忠、尤景和、陈~良策、李元庆诸军官,恭敬跪倒在地上,向毛文龙行礼。 身后士兵们,也是‘哗啦啦’跪倒了一地。 毛文龙的脸上露出了遮掩不住的笑意,“一夜鏖战辛苦,诸位有劳了。” 几人都是大喜,陈忠道:“将军请入城。” “嗯。”毛文龙点了点头,骑在一匹黑色的骏马上,缓缓走进了城门。 来到官厅,陈忠向毛文龙汇报了昨夜鏖战的经过,秉明各人的功劳,毛文龙派人一一记录,又温言安抚了陈~良策。 众人都是欢喜异常。 确定好了军务,镇江的士绅们也来拜访毛文龙。 毛文龙含笑接待,并一再问询昨夜中,有没有发生扰民的情况。 在得到了肯定的答案之后,毛文龙这才放松了下来。 士绅们带来了牛马猪羊诸多牲畜犒劳大军,毛文龙也毫不吝啬,当即杀猪宰羊,犒赏三军,又对这些士绅代表们,重申了队伍绝不会扰民,并保证他们的一切权益。 顿时,镇江城沸腾,近十万军民走出家门,来到官厅前,迎接毛文龙入城,军民同庆。 忙完了这些,已经快要深夜,陈忠和李元庆酒饱饭足之后,也来到了官厅内,陈忠向毛文龙提及了围剿繆一贞和镇江部的建议。 毛文龙思虑良久,这才点了点头,“此事某也有思量,你二人去,某也放心。不过,我等兵力毕竟太少,可等到明天中午,召集壮丁之后,队伍再出发。” 李元庆和陈忠大喜,赶忙磕头谢过。 这时,李元庆委婉的向毛文龙提出,想要佟家的女眷。 毛文龙瞥了李元庆一眼,半晌没有说话。 陈忠也有些懵,没想到李元庆居然提出这个要求,忙道:“元庆,这些人,都是要送到朝廷的。” 李元庆也不多话,只是静静的看着毛文龙。 半晌,毛文龙忽然一笑,“元庆,你很少这么执着。” 李元庆也一笑,“将军,鞑子掠我土地,辱我姐妹,弟兄们心里也有不平啊。” 毛文龙叹息一声,“这件事,就这样吧。要隐秘一些。” 李元庆大喜,“谢将军。” 一路之上,李元庆闪光点有点多了,怎么着,也得犯点错误吧?否则,毛文龙怎的能用的放心? ………… 次日清早,借着大胜的余威,毛文龙开始募兵。 镇江虽被建奴占了些日子,但并不得民心,此时毛文龙率王师收复,士气正是如虹之时,募兵行动,分外顺利。 陈忠本就是千总,直接募齐了千总编制,而李元庆也募齐了把总编制,哪怕李元庆此时还是副百户。 有了镇江城的大功,所有人都知道,李元庆的高升,只是在瞬息之间。 傍晚,陈忠和李元庆点齐了兵马,请示了毛文龙之后,由东门出发,顺流而下,气势汹汹的杀向了南面方向。 这个时候,虽然毛文龙本部已经占据了沿海的诸多岛屿,但后金军还是控制了海岸上的几个要塞,双山就是核心之一。 毛文龙也是下了决心,这次出兵不仅是李元庆和陈忠,张攀也由西路南下,双管齐下,务必要在最短的时间内,拔掉这根钉子。 打下了镇江城,张攀的实力也是暴涨,也募齐了千总的编制,而毛承禄,尤景和,王辅,还有没赶来的陈继盛几人,他们的红利,则要少晚一些。 毕竟,李元庆、陈忠、张攀这几人,要在第一时间接连鏖战,募兵必须要靠前。 队伍水陆并进,绵延几里,气势如虹的走在了南下的路上。 李元庆和陈忠站在船头,看着密密麻麻的士兵们,也是意气风发,神采根本遮掩不住。 他们从广宁出发时,只有不足200人,但此时,全军的人数,已经有几千人,而且还在不断增加中。 两人自始追随毛文龙,几乎是白手起家,经历了所有一切,这种说不出的自豪感,简直无法用语言形容。 李元庆不由想起了太祖那句千古名句,“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 第43章 龟壳 ~~~~~~~ 由于要一边行军,一边整军,李元庆和陈忠的速度并不快,一天也就走二三十里,西线方面,张攀也是差不多。 不过,两路军速度虽是慢了,但却更有利于整编地方。 后金镇江城的失守,在毛文龙的刻意作用下,已经像是风一样,飞速朝着四周蔓延。 而后金本身控制这一区域的时间并不算长,主要是这个时代,镇江包括广大的辽东南地区,森林茂密,地广人稀,人口很少,耕地也少,虽是连接朝~鲜的门户,却是属于苦寒之地。 很长一段时间内,后金的主要目光,都是集中在辽地大城沈阳和辽阳上,为此做了诸多充分的准备,镇江区域,自然‘雨露’就少了些。 这般情势下,毛文龙强势入主镇江,就如同一招准确的‘黑虎掏心’,后金在镇江区域,几乎已经全线崩盘。 从镇江城到双山的这一路上,李元庆和陈忠基本没有遭到反抗,连零星的抵抗都很少,行程颇为顺利,士气也是极度高涨。 但逼进双山时,前方情报网传来消息,佟养真的镇江部,听到毛文龙派大军来袭,已经溃逃向海州方向,但双山‘坐地户子’繆一贞可就没有这么好的底气了。 佟家的镇江部敢逃,那是因为佟家是后金外戚,有人罩着,而繆一贞若是逃了,必定逃不过人头落地。 不过,这厮也不傻,带着全部兵力和财产家眷,退到了南部海边的一处盐场,这也是他抢夺的当地士绅的产业,准备借助盐场沿海的地势,负隅顽抗。 毕竟,这厮朝里没人,就算想要跑路,也得先装模作样的跟明军来上一仗。 “元庆,繆一贞部兵力不过千人,这几天,在去盐场的路上,又逃掉不少人,咱们正可一鼓作气,将其拿下。” 派人控制了双山,陈忠在南下的路上,与李元庆商议。 李元庆点点头,事实上,佟家的镇江部溃逃,也就意味着,后金在镇江区域的主心骨倒了,除非后金从辽阳、沈阳派大军前来收拾残局,否则,镇江局势,已经完全在毛文龙的掌控之中。 “陈大哥,已是瓮中捉鳖,咱们不用太急,新兵太多了,咱们正好也趁这段时间多收拾一下。” “元庆,我怕这厮狗急跳墙,要跑了就麻烦了。”陈忠生怕繆一贞跑路。 李元庆却早已经摸准了繆一贞的脉门,这其实也是后金绝大多数汉军旗将领的悲哀,不战而逃,主子不会管理由,绝不会放过他们,哪怕是抚顺驸马李永芳。 “陈大哥,不会的。这厮绝对不敢跑。” ………… 两人边走边整军,用了两天半,才赶到了海边盐场。 不出李元庆所料,繆一贞果然不敢跑,而是严阵以待,做足了防御工事,将盐场周围的建筑物全部拆毁,坚壁清野。 这盐场处在一处狭窄的海湾内,主体建筑物大多都是依靠海边一座小山而建,周围,有厚厚的堡墙,只有正面一个城门。 这一来,虽然比不上城池,但因为其空间小,建筑物紧凑,又大多以海边坚固的岩石所建,卡住了要害位置,还真是易守难攻,就像一个乌龟壳一样。 陈忠也没有料到这盐场居然是这般地势,己方并没有强有力的火炮,也没有重型攻城器械,若要强攻,损失必定不会少。 不过,繆一贞也露出了一个破绽。 “元庆,这般地势,强攻不智。你看,码头在山后,繆一贞这狗贼的船就在那里。我们可以先把这狗日的船烧了,断了他的后路。” 李元庆眉头紧皱,想了片刻,却摇了摇头,“陈大哥,此事不能急。如果把船烧了,断了繆一贞的后路,这厮就没有了指望,必定会死死守住这堡城,到时候,我们只能强攻,必定要付出不少的代价。这些儿郎,都是些好汉子,太多人没见过血,不能白白牺牲在这里啊。” 陈忠不由急道:“元庆,那怎么办?难不成,咱们要睁眼看着繆一贞这狗贼逍遥么?” 李元庆眼睛微微眯了起来,“那倒未必。陈大哥,将军虽让我们迅速拿下双山这边,但实际上,并没有给我们规定时限。何况,咱们现在不是把双山拿下了么?” 陈忠也有些明白了李元庆的意思,“元庆,你是说……” 李元庆一笑,“繆一贞这种狗贼,不值得我们浪费哪怕一条人命。我有办法,把这狗日的乌龟壳敲破……” ………… 接下来,李元庆和陈忠两部,并没有立刻攻打小山上的堡城要塞,而是在堡城周围扎下营来。 海湾周边的沙滩上,都是盐场,坑坑洼洼,到处是煮盐、晒盐的痕迹,但战争来临,已经荒废了。 李元庆就在堡城下面一里外的地方,让士兵平整出来一块空地,在繆一贞的眼皮子底下,练起兵来。 陈忠也是如此。 刚开始,繆一贞紧张的要死,时时处处都要上堡墙上来查看一番,生怕明军攻城,但几天过去了,明军只是练兵,却并没有砍伐树木,制造攻城器械,丝毫没有要攻城的模样,他不由百思不得其解,心力憔悴。 他也知道,这几年,他恶事做尽,一旦被明军抓住,断然没有活命的可能。但若这样跑了,后金方面也绝不会饶过他,这使得他处在一个极为尴尬的境地。 李元庆对此自然心知肚明,这就是繆一贞的七寸。 坦白说,若李元庆换在繆一贞的位子上,哪还能管这许多?只要手里有钱、有兵,哪怕出海当海盗,起码还能有再卷土重来的机会,就这样死耗着,必定是死路一条。 但拿得起、放得下,说起来容易,真正做起来,又有几人能轻易做到? 不到最后一步,繆一贞绝放不下后金给他的荣华富贵。 一晃三天过去,张攀部也赶到了盐场。 他的速度比李元庆和陈忠还要慢上不少,主要是西线村庄、镇子很多,他要安抚、收服,花了一些时间。 眼见李元庆和陈忠迟迟没有攻城,张攀有些不解,“老陈,元庆,你们这几天都在这耗着?” 陈忠苦笑着点点头,“繆一贞防卫很严密,强攻不智。” 张攀看了看不远处的堡城,也有些皱眉头,“这狗日的,倒真会当缩头乌龟。” 李元庆笑道:“张大哥如若不急,也可以和我们在此练兵。” 张攀与李元庆接触不算多,但也算的上是认识,但这几战下来,尤其是镇江之战,李元庆功劳不小,张攀对李元庆的了解也多了一些,此时,眼见李元庆这般轻松,他不由笑道:“元庆,你可是有了破敌之策?那还藏着掖着干什么?快说出来。让哥哥也听听。” 李元庆一笑,“很简单。分而化之,从内部瓦解。我军发展到现在,都是弟兄们拿命换来。好不容易有了好日子的盼头,对这种狗贼,没有必要浪费弟兄们的性命。” 张攀深以为意的点了点头,“元庆说的对。只怕将军那边……” 李元庆一笑,“张大哥不必着急,照这般形势看,用不了三天,繆一贞就撑不住了。” ………… 明军虽然没有攻城,但堡城里的繆一贞却是如火烧心。 走,走不得,留,也留不得,这几日下来,不仅他的老婆、小妾要闹,就算是底下的士兵们,也开始人心浮动。 繆一贞的看家本钱,就是他麾下的百来号家丁,这是他在大明时攒下的本钱。 这几年来,这些家丁跟着繆一贞,也算得了不少的好处,几乎个个都添了一些家业。 繆一贞逃跑时,也是告知这些家丁们,如若被明军抓住,明军必定不会放过他们。 但事实是,明军自从攻下了镇江,除了死忠后金的首恶,对于老百姓,哪怕是这些汉军旗的家眷,也秋毫无犯,这让繆一贞关于明军‘秋后算账’的说法,也站不住脚了。 尤其是今早开始,明军开始大量朝着堡城内放箭,但并不是有杀伤力的弓箭,而是一支支信箭。 里面的内容很简单,明军只诛首恶繆一贞,对于其他人,只要不是十恶不赦,一律过往不纠。 这些信箭的射入,顿时在堡城里炸开了锅,别说是普通的士兵们了,就算是繆一贞的不少家丁,都开始蠢蠢欲动。 毕竟,这些年跟随繆一贞得到好处最多的,作恶做多的,只有他的十几个嫡系心腹,而普通的家丁,就算有好处,大多也只是一点肉汤而已,明军已经说得很明白,只要不是十恶不赦,就能宽恕。 大势已经如此,谁还愿意跟着繆一贞送死? 从早晨开始,刚到晚上,繆一贞没坚持过一天,就坐不住了。 堡城的大厅内,繆一贞命人严守门口,只召集了十几个心腹,秘密议事。 “大人,明军势大,又如此卑鄙。此时堡城内人心浮动,我看,这堡城是守不住了。咱们还是三十六计,走为上策。先保住性命要紧啊。” “没错。大人,留的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毛文龙是什么人?不过区区一个杂碎罢了。他能敌得过大金的数万铁骑?大人,只要咱们手里有人,到时候大金打回来,咱们不愁没饭吃啊。” “大人……” 眼见身边心腹都统一了意见,繆一贞长长叹了一口气,沉重的点了点头,“某也是此意啊。即是如此,咱们不可怠慢,今夜,便行动……” ………… 夜色已深,堡城内除却守夜的士兵,大多数都睡了。 此时,在堡城后门处,一连串身影,急急匆匆的从堡城里钻出来,一个身影不断低声催促,“快点,快点。都他娘的快点。别出声。快点。再慢手慢脚的,老子把你们丢到海里喂鱼。” “老爷,人家,人家走不了那么快嘛。”一个娇媚女声撒娇道。 身影想狠心抽她一嘴巴子,但想了想,却终究没忍心,只得回来扶着她,快步奔向码头。 只是,他们没有注意到的是,不远处,在一片漆黑的礁石后面,张攀、陈忠、李元庆,已经猫在那里多时了。 “我还当这繆一贞是个人物,看来,今夜他要死在女人的肚皮上了。”张攀不屑的冷笑。 陈忠道:“元庆,差不多了,咱们动手吧。” 李元庆看这百多号人影差不多都上了船,点了点头,对一旁的顺子摆了摆手,“通知王海,动手吧。” **************************************************************** 第44章 ‘分赃’ ~~~~~~~ 繆一贞携家带口上了船,刚准备号令舵手开船跑路,这时,底舱忽然有水手惊恐的跑上来,大呼道:“大人,大事不好了,底舱漏水了,舱底可能有水鬼。” “什么?”繆一贞脸色不由大变。 身边几个亲随家丁,也慌了神,面面相觑,一时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繆一贞能到今天,也绝不是等闲之辈,船上不仅有他的老婆孩子小妾,还有他这辈子的积蓄,他一咬牙,猛的抽出腰刀,大喝道:“慌什么?来人,跟我去把下面的水鬼杀干净。” 几个亲随这才反应过来,慌忙拿起各自兵器,就要朝底舱奔去。 但这时,甲板上忽然又有人大呼,“大人,大事不好,我们被人包围了。” 繆一贞本就焦头烂额,一听这话,火气直冲到脑门子上,“你他娘的说什么鬼话?老子砍了你。” 但他说着,却不敢怠慢,慌忙爬出船舱,来到了甲板上。 只见,入眼之处,密密麻麻,足有几十条各式船只,正缓缓朝着他这条大船包过来。 小船上密密麻麻的星火点点,繆一贞一眼就认出来,那是火箭,今夜,他注定已经插翅难飞了。 “繆一贞,识相点,赶快束手就擒吧。否则,火箭过去,你的老婆孩子,都要跟着你喂了龙王爷。”顺子在不远处一艘小船上大喝。 繆一贞面如死灰,忽然想起了堡城,但朝那边看了一眼,顿时死心了,堡城后门,已经被百多名明军士兵控制,他再也没有了任何一丝机会。 但他仍然不远放弃,猛然大呼道:“狗贼,想要老子的命,可没那么容易,有本事就来拿吧!” 说着,满面狰狞,大声喝令身边家丁顽抗。 不远处,李元庆长长吐出了一口浊气,“放箭吧。” “是。”有亲兵赶忙把信息通传到小船方向。 很快,密密麻麻的火箭,如同绚丽的烟花一般,径直砸落到繆一贞的大船上,四周小船,也开始发动了进攻。 本来,李元庆还想保住这条大船,毕竟,这也是不少银子,但现在来看,只能用极端方式了。 大局已定,战斗大约持续了不到一刻钟,便匆匆了事。 繆一贞被人五花大绑,带到了陈忠、张攀和李元庆的面前。 事已至此,繆一贞已经没有了选择,跪在地上拼命磕头,“恳请诸位大人饶命,我愿奉上我的全部家产,求诸位大人饶命啊。” 陈忠冷冷一笑,手起刀落,已经将他的首级提在了手里,“恶贼,你欺压百姓时,可记得会有今天?” 这一幕着实血腥,张攀脸色也微微有异,轻轻别开了目光。 李元庆却并没有太多不自然,这个世道,不是我杀敌,就是敌杀我,对于繆一贞这种危险人物,一丝怜悯心,害的可能不只是自己,还有自己的家眷,还有无数百姓。 陈忠令人将繆一贞的首级收好,一脚将繆一贞的尸身踢到一边,仰天长啸一声,“痛快。” 他这几日的怨气,随着繆一贞身首分离,终于得到了彻底的发泄。 很快,王海带人来禀报,“诸位大人,我军已经控制了形势。抓住繆一贞家丁二十三人,他们的家眷七八十人,财物还正在清点中。” 王海此时还没有官身,但不论是陈忠还是张攀都知道,李元庆对这年轻的小伙子很赏识,高升只是时间问题,自然不会计较这许多。 这也是在新兴的毛文龙麾下才能见到的事情,毕竟,往前一年,不论是张攀、还是陈忠这些人,都只是小兵而已。 张攀温和的笑了笑,“王兄弟,辛苦你了。” 王海腼腆一笑,也不多话,小心退到了一旁。 片刻,二十三名家丁都被带上来,这些人都是精悍之辈,都正值壮年,如果不是李元庆提前算计周到,想拿下他们,不付出几十条人命,恐怕绝不可能。 但此时,形势完全把李元庆几人把控,这些家丁们也没了胆子,只得跪在地上磕头求饶。 陈忠阴冷一笑,对着他身边的亲兵摆了摆手。 瞬间,几十人上前,一阵乱砍,直接将这二十三人全部剿首,刺鼻的血腥味满地。 张攀轻轻皱了皱鼻子笑道:“老陈,元庆,大局已定。” 陈忠身上的杀意稍退了一些,“按将军和我的意思,必定要将这些人全部杀干净。亏得是元庆仁慈,否则,这些人,一个也别想跑。” 李元庆缓缓吐出了一口浊气,笑道:“陈大哥,张大哥,不说这些没趣的事情了。繆一贞解决了,咱们该看看他给咱们留下什么好东西了。” ………… 天色渐亮,堡城内的人也得到了消息,在一个百户的带领下,打开了城门,向明军投降。 这时,繆一贞船上的财务也清点出来,仅是现银就有两千多两,还有一些古玩、字画,绫罗绸缎,也能值个两三千两银子。 先接受了其麾下的投降,李元庆几人来到了堡城内的大厅内。 外面,繆一贞的部下们已经被聚集到了大厅门口的空地上,黑压压一大片,他们已经被缴械,呆呆的等待着明军对他们的审判。 陈忠悄悄对李元庆道:“元庆,将军给咱们的命令,是除恶务尽……” 李元庆点点头,“陈大哥,你再令人筛查一遍,有罪者,可秘密~处决。” 陈忠点点头,摆手招呼过来他的一名亲兵,低声耳语几句,这亲兵很快离去。 李元庆眼神有些迷离,这并不是他不想讲信誉,只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已啊。 李元庆、陈忠、张攀坐在官厅内喝茶,不多时,陈忠的亲兵回来,对陈忠耳语几句。 陈忠对李元庆微微点点头。 李元庆一笑,“两位大哥,把外面的人安排一下,咱们该分银子了。” 陈忠和张攀不由大笑。 很快,门外的人群被驱赶到堡外,有士兵把繆一贞的存货和家眷都领了过来。 从出师广宁到现在,这还是李元庆、陈忠、张攀,第一次收获到胜利的果实。 毕竟,之前那些胜利,都是有毛文龙在,由他亲自来分配。 所有物品折合成银子,大概在五千两左右,还有几条船,兵器铠甲不少。 陈忠和张攀看着这些财物,都有些眼直,谁也没有先开口。 李元庆笑道:“繆一贞这狗贼,恶事做尽,死得其所,咱们也算为附近的百姓们报仇了。这些财物,都是民脂民膏,除却上交将军的一部分,咱们几人,也可补充下受伤兵力。” 听李元庆说的都这么直白了,陈忠和张攀怎的还能不明白? 陈忠当然明白,自己跟李元庆是兄弟,他绝不会亏了自己。 但张攀毕竟有些生分,楞了片刻,有些尴尬的笑道:“元庆,依你看,这些,咱们该如何……” 李元庆一笑,摆手屏退了厅内亲兵,“五千两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了。陈大哥、张大哥,我们都是刚刚成军,需要银子的地方不少。依我看,三千两留给将军,剩下这两千两,咱们三个……” 李元庆说着做了几个很简单的手势。 张攀一愣,片刻也反应过来,忙道:“元庆,这怎么行?此次夜袭主要是你的兵,你怎能只要二百两?那我和老陈可真就没脸了。” 陈忠也道:“元庆,咱们仨平分了就是,一人六百两。” 李元庆一笑,“两位大哥稍安勿躁。你们毕竟人多,理当多拿些。我这边人少,少拿些也无所谓。别忘了,咱们还缴获了不少兵器铠甲,两位大哥只需在铠甲方面,照顾小弟一些……” ………… 有李元庆充作‘润滑剂’,三人很快就分赃完毕。 张攀和陈忠各拿了九百两的财物,还有不少兵器、铠甲,而李元庆虽然只拿了二百两财物,铠甲却是多拿了几具。 这一来,李元庆麾下,此时已经有了近三十副铠甲,远远超过他这副百户官职的几倍、甚至几十倍。 但在此时,一切都是那么自然,谁都不会多说半句。 分完财物,李元庆当即令商老六将手里的两百两银子,全部发放到士兵们手中,奖励士兵们此战之功,尤其是王海和顺子,一人得了十两,都是喜笑颜开。 陈忠和张攀也朝下发了一些财物,他们人多,数目自然没有李元庆这边士兵们拿到的大,但士兵们也是人心鼓舞,一片欢腾。 做完这些,繆一贞的家眷,便摆在了三人眼前。 此时,无论是陈忠、张攀还是李元庆,都是单身汉,繆一贞的几个小妾,都是千娇百媚,几人说不动心,那还是男人么? 只是,没有人提出这个茬,各人也只能假装正经。 毕竟,这种事情,就算是毛文龙知道了,也只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区区几个妇人,怎能和大将相比? 更何况,这些妇人,如果被李元庆几人‘接手’,那反倒是她们的幸运,否则,等待她们的,很可能是万劫不复。 明太祖朱元璋有一个在后世看起来可能很奇葩的理念,他对成功的理解,就是一定要睡到对方的老婆。 所以,无论是陈友谅、张士诚、方家兄弟,还是元顺帝,他们的娇妻美妾,都没有逃过这个命运。 后世其实已经有证据表明,大名鼎鼎的成祖朱棣,他的生母,就是当年元顺帝的宠妃。 李元庆虽两世为人,但却并不迂腐。 在这个时代,女性是天生的弱者,只能依靠男人的庇护。 李元庆选一个,就是挽救了她的命,选两个,就是救了两条命,虽然很赤~裸,但这就是现实。 毕竟,李元庆是准中级军官,手上有一定的实力,倘若把这些娇媚的小妾赏给士兵,也许,用不了几天,这些女人,又要重复这个轮回了。 三人都心知肚明,陈忠和张攀脸皮薄,只能由李元庆来通开这层窗户纸了。 李元庆笑着站起身来,走到这群女眷之前,笑着对两人道:“既然两位大哥照顾小弟,那小弟就先来了。” **************************************************************** 第45章 北线来敌 求收藏、红票,小船多谢。 ~~~~~~~ “都给爷把头抬起来,让爷好好看看。”如同走进了后世的夜总会,李元庆挑挑这个的下巴,捏捏那个的纤腰,没有丝毫不自然。 这些女眷也知道这是到了她们的命运被审判之时,尤其是繆一贞的几个小妾,都慌忙抬起了俏脸,摆出了最迷人的笑容,期待着李元庆的垂怜。 男人靠武力征服这个世界,女人靠征服男人征服这个世界。 这些女眷虽然大都没有什么文化,但她们可都不傻,李元庆第一个站出来,加之他本身的威势,这些女眷心中都明了,这必定是个大官,如果能让这个大官垂怜,那结局还不坏,说不定,比现在还要好。 “你叫什么名字?”李元庆笑着挑起了一个身材丰腴圆润的少妇的下巴。 “奴,奴家叫春娘,望老爷垂怜。”她说着,深深一个万福,下巴都要碰到丰满的胸口,颇有些我见犹怜。 “不错。”李元庆一笑,却是径直走过了她的身边,因为,李元庆早已经注意到,陈忠盯着这个女人看了好久了。 这种时候,李元庆怎能不给陈忠面子? “你呢?你叫什么名字?”李元庆又走到了一个少妇身前。 这少妇一直低着头,哪怕刚才李元庆喊话,她也是低着头,似乎已经认命了。 “抬起头来,让爷看看。”李元庆的声音有些冷了。 这少妇无奈,只得小心抬起了头,露出一张满是泪痕的俏脸,她想说什么,但咬了咬嘴唇,并没有说出口。 待看清了她的脸,李元庆不由一怔。 坦白说,这女人姿色虽然不错,但还没有到李元庆心里的标准,与渠家小姐相比,着实要差着两个档次。 但奈何这女人像极了后世岛国某位著名女影星,尤其是一张樱桃小嘴,简直让人浮想连绵。 肉已经在嘴边,岂有不吃之理? 李元庆笑眯眯挑起了她的下巴,“你叫什么名字?” 这女人有些畏惧的看着李元庆,“奴婢,奴婢叫彩子。” 李元庆眉头不由一皱,“你是倭人?” 彩子有些害怕,但最终还是轻轻点了点头,似乎认命了。 李元庆却是大笑,“不坏。不坏。非常好。” 李元庆说着,转头对陈忠和张攀道:“两位哥哥,我就要这个了。你们来吧。” 说着,李元庆拉着彩子的手,就走到了一边。 这些女眷不由一阵轻叹,第一个机会就这么错过了,但想起还有两次机会,忙又纷纷挺起了胸脯,抬起了头。 陈忠和张攀见李元庆已经‘身先士卒’,又哪还会犹豫,装着正经?片刻便笑着起身,来到了这群女眷中。 但李元庆只挑了一个,他们就算想多挑,也抹不开面子,不多时,两人各自挑好了人选。 不出李元庆所料,陈忠果然挑的是那个丰满的少妇。张攀挑的少妇也有些风~骚。 果不其然,再正经、正面的男人,其实骨子里也好这口…… 眼见差不多了,李元庆招过外面的亲兵,把这群女眷带下去,只留下一个老婆子,让她留下待命。 不知道都憋了多久了,陈忠和张攀都有些猴急,但这种场合,他们也不好乱来,只能强忍着。 李元庆笑着来到两人身边,摆手示意几个女人退到一边,低声道:“陈大哥,张大哥,人是咱们的了。不过,现在还不能动。等到回了镇江再说。你们手里都有些银子了,咱们也该安家立业了。” 陈忠和张攀也明白李元庆的意思,这里毕竟是军营,有女人终究不是好事。 “元庆,放心吧。哥哥晓得。”陈忠忙点点头,嘿嘿直笑。 张攀心思细腻点,低声对李元庆道:“元庆,将军那边……” 李元庆一笑,“你我只需如实秉明将军即可。” ………… 中午吃过了午饭,两支队伍收拾行装,踏上了返程。 此行,不仅是李元庆、张攀和陈忠几个军官收获颇丰,就算是普通的士兵们,也大都有银两入账,大家都是兴高采烈,士气如虹,脚程也迅速了不少。 此时,已经是七月末,距离收复镇江已经过去了快十天了,李元庆也想赶紧回去看看,别出了什么纰漏。 在这种状态下,李元庆和毛文龙同在一条船,自然不能允许有人危及毛文龙的安全,或者说,破坏此时毛文龙的大好形势。 七月二十九,两部人马返回了镇江城。 毛文龙已经为各军都安排了驻地,士兵们各自返回营地,李元庆三人,则是去了镇江官厅,对毛文龙述职。 官厅内,放着两盆冰块,很是清凉,毛文龙脸色不错,正在与几名镇江士绅聊天。 看到李元庆三人过来,几名士绅赶忙知趣的告辞。 闲杂人等退去,陈忠向毛文龙汇报了此行的经过。 毛文龙听完不由缓缓点了点头,看向了李元庆,“元庆,做的不错。” 李元庆大喜,赶忙单膝跪地,“为将军分忧,是卑职的本分。” 毛文龙一笑,“你小子起来吧。我看你们脸色,你们是不是有事情瞒着我?” 李元庆忙笑道:“将军慧眼如炬,我们的小心眼,断然瞒不过您的慧眼。”说着,李元庆忙将三人一人收了一个小妾的事情,对毛文龙叙述了一遍。 毛文龙盯着三人看了好一会儿,直看到三人心里发毛,忽然长叹息一声,“说到底,是某对不住兄弟们啊。这件事,下不为例。” 李元庆三人不由大喜,赶忙磕头谢过。 毛文龙脸色也轻松了不少,“此战,你三人皆有大功。元庆,你现在是什么官身?” 李元庆忙将自己是副百户告知毛文龙。 毛文龙一笑,“元庆,你是个好孩子。按说,你立下的这些功绩,游击也绰绰有余了。但某只能给你个千户,守备都不行。你可愿意?” 李元庆不由大喜,毛文龙封的千户,那绝对是实打实的千户,远非广宁军和关宁军的那些虚职,即便是这两军的实职军官,一个千户,手下有个三两百人就不错了。 等再过些时候,广宁城破,广宁军的参将、副将,到了毛文龙这里,也就给个千户职,那还是天大的面子。 “卑职愿意。敢不为将军效死。”李元庆恭敬对着毛文龙磕头。 毛文龙一笑,“任命前些时日我已经禀报朝廷了,相信用不了几天,就会有回信。元庆,这几天,你可将本部人马募齐,好好操练。” “是。”李元庆又是一礼。 毛文龙又看向陈忠和张攀,“你二人,我已经秉明朝廷,升为守备。你二人可愿意?” 升官又发财,哪怕只是一小步,张攀和陈忠又怎的能不愿意?更何况,他们本就是毛文龙的亲兵。 忙跪下磕头称是。 毛文龙的表情轻松了一些,“镇江是个好地方啊。尔等都是我军栋梁,建奴丢了镇江,绝不会善罢甘休,所以,不论何时,你们都不能掉以轻心啊。” 三人都磕头称是。 毛文龙有些累了,他虽然才四十出头,正值壮年,但镇江及周边区域的千头万绪,几十万军民,所有的事情全都压在他的身上,虽然权利一下子扩大了百倍、千倍,但此时,李元庆却明显能感觉,比自己初见毛文龙时,他苍老了不少。 “你们下去休息吧。元庆明天可开始募兵,张攀、陈忠你们两人,也要抓紧操练。” 李元庆三人告辞离去,刚刚走出官厅门口,却正碰到一名士兵急匆匆冲进了院子,高呼道:“报~~~。北线急报。” 三人都是一愣,李元庆的脸色不由阴郁下来。 三人相视一眼,陈忠道:“难道,鞑子已经来了?” 李元庆道:“我们等等再走。” 果然,片刻之后,一个亲兵从官厅内走出来,招呼三人进去。 三人重新回到官厅内,毛文龙道:“北线来报,鞑子骑兵三千余人,已经赶到了宽甸地区。那佟养真的弟弟佟养性,也不甘寂寞,收拢了他们在镇江的溃兵,也在西线意欲对我军图谋。” 李元庆三人脸色都有些凝重。 奇袭镇江虽然十分顺利,但事实上,这只是毛文龙剑走偏锋,避开了后金的主力,一旦后金回过神来,接下来的反扑,那必定是穷凶极恶。 而此时,毛文龙虽然控制了镇江区域的大片地区,但还远没有到人心稳定、固若金汤的时候,后金就是吃准了这一点,想要将还是‘婴儿’的毛文龙扼杀在摇篮里。 “将军,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鞑子来了又怎样?咱们把狗日的杀回去就是了。来一个,我杀一个,来两个,我杀一双。”陈忠没有丝毫畏惧,挺直了胸膛,眼睛里满是仇恨的目光。 毛文龙点点头,“此事不可鲁莽,你们也休息不成了,来人,召集各军官议事。” 不多时,在镇江城内的各军官匆匆赶来,官厅里瞬间热闹起来。 让李元庆有些意外的是,陈继盛也在,李元庆忙上前问好:“大哥,什么时候赶回来的?” 陈继盛一笑,“昨天刚回来。你小子,我不在这几天,可是立了不少功啊。” 李元庆忙笑道:“嘿嘿。都是托了大哥的福。要是你在这,咱们说不定做的更好。” 陈继盛原本心里还有些许不快,但一听李元庆这话,心里的郁结也消散了不少,“你小子,晚上咱哥俩喝几杯。” 李元庆嘿嘿一笑,“求之不得。不过,大哥,我前几天发了点小财,今晚我请客。” 陈继盛不由大笑。 这时,毛文龙清了清嗓子,官厅内瞬间安静了下来。 将刚才得到情报对众军官一说,顿时一阵议论纷纷。 陈继盛道:“将军,建奴来势汹汹,人数不少,咱们尽是新兵,不可力敌,只能智取,挫其锋锐。” 不愧是毛文龙身边第一号谋士,字字都说在点子上,李元庆不由也暗自佩服,陈继盛能深得毛文龙信赖,绝非侥幸。 毛文龙深以为意的点了点头,“我军需要时间啊。” 片刻,他又道:“但这一切都不是理由。我们能杀到镇江来,同样,也能把这些建奴杀回去。此时建奴情势未明,我军也不宜轻举妄动,诸位可回去加紧操练,随时等候命令。” “是。”众军官呼啦啦跪倒一地。 毛文龙有些疲惫的摆了摆手,“今天就到这吧。某先给你们提个醒。继盛,你留下。” 众军官纷纷走出了官厅,陈继盛留在了里面。 李元庆也稍稍松了一口气,毛文龙果然是人中龙凤,值得追随,他并没有被胜利冲昏了头脑。 毕竟,此时没有准确情报,若是贸然出击,以现在军队的阵容,后果很可能不堪设想。 陈继盛也不是鲁莽之辈,他回来,也能让接下来的行动,更加周密。 **************************************************************** 第46章 求援急报 求收藏、红票,有捧场更好。小船多谢。 ~~~~~~~ 回到营地,正好到了饭点,火兵已经架着大锅做饭,浓浓的米香气随风飘散。 一连串的胜势,毛文龙麾下各军都攒了一些粮草,加之镇江本地士绅的支持,虽然接连扩军,但短时间内,还不必为粮草发愁。 李元庆也特地交代商老六,操练辛苦,在吃的方面,尽力往好了做,让士兵们能吃饱喝足。 由于跟陈继盛约了场,李元庆今天肯定不能在营地吃了,招呼王海,去营地不远的酒楼里定了个雅间,正准备回自己房间休息一下,却正见到顺子扭扭捏捏、欲言又止的出现在自己身边。 “怎么?有事儿?”李元庆看了顺子一眼。 顺子似乎鼓足了勇气,声音却小的可怜,“哥,那,那个女人,他们,他们把她送来了。就在你房间。我姐,我姐她……” 李元庆瞬间便明白了顺子的意思,这小子,倒也不傻么。 李元庆静静的看着顺子,半晌没有说话。 顺子又惊又惧,这些时日,他虽然见了不少血,也亲手杀了人,但在李元庆面前,他还是原来的那个他。 “哥,我……” 顺子想说些什么,李元庆却轻轻搂住了顺子的肩膀,“顺子,你是我弟弟。要听话,要懂事,你知道么?” 顺子忙点点头,刚要开口,李元庆却摆了摆手,“你现在还小,男人的事情,你还不懂。我不会亏待了你姐,也不会亏待了你。等咱们在这边稳定下来,我让你姐给你说一门好亲事。但你要给我好好长出息,知道么?” 顺子赶忙点头,“哥,我,我没别的意思。我就是想,就是想告诉你一声。” 李元庆忽然狠狠的拍了下顺子的脑袋,“老子是什么人?还用你教?你个小兔崽子,是不是皮痒了?” “别,别,哥,哥,别打我。我,我错了。”顺子如同犯了错的小学生。 李元庆一笑,自己确实对顺子的耐心少了些,不过,不经意的,这孩子已经长大了。 “顺子,你记住。哥要揍你,什么时候都能揍你。但你是哥的弟弟,是我最亲的人,哥不会轻易揍你。只有你犯了错,哥才会揍你,你明白么?” 顺子赶忙点点头,“哥,那,那我以后一定少犯错。” 李元庆一笑,“行了,将军已经升我为千户,补满兵额。你小子这几天好好表现,免得到时候别人说我任人唯亲。” 顺子哪里还能不明白李元庆的意思,不由大喜,“哥,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表现,吃完了饭,我就去操练。” 看着顺子这小子兴高采烈的跑远,李元庆笑着摇了摇头,这小子,是得给他立点规矩啊。 这种事儿,能是他能管的么? 回到位于营地正中的房间,李元庆原本有些猴急的心思忽然冷静了下来,肉已经在自己锅里了,又何必急于这一时? 坦白说,自从重生以来,虽然与张芸娘‘假戏’做了不少,但真戏还没有过,李元庆也是个正常的男人,又正值当年,怎的可能没有这方面的需求? 以前一路奔波辛劳,没有机会,现在,已经有了机会,李元庆又怎能跟自己过不去? 走进房间,正看到彩子呆呆坐在炕沿上,望着窗外发呆,听到李元庆进来,她这才回过神来,慌忙起身小心道:“爷,您,您回来了。” “恩。”李元庆一笑,大踏步走到炕边,躺在了炕上,“来,给爷捶捶腿。” “是。”彩子赶忙乖巧的站在李元庆身边,给李元庆捶起了腿。 李元庆静静打量着她的俏脸,愈发觉得她简直跟后世那位女星是孪生姐妹,就连身材,都是相差无几,都是那么小巧玲珑,却又不失丰满。 兴许是感觉到了李元庆的目光,彩子的小脸儿也有些泛红,小手的动作,不自然的开始颤抖起来。 这时,李元庆忽然一把攥住了她的小手,彩子一惊,发出一声惊呼。 李元庆一笑,“把鞋子拖了,上炕上来。” 彩子似乎已经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什么,小心脱掉鞋子,来到了炕上。 李元庆却道:“继续给爷捶腿。” 彩子一愣,片刻才反应过来,忙又给李元庆捶腿。 她已经是少妇,自然见过真章,刚才,她明明感觉到了李元庆目光里的欲望,却想不到,李元庆居然没有立刻扑上来。 李元庆眯着眼睛,静静的享受着彩子的伺候,心中也有些感叹,‘大明,真是最好的时代啊。否则,在后世,即便身家千万,又哪能有这待遇?消费不起、更高攀不起啊。’ 彩子这时也有些了解了李元庆的性子,这个男人,控制力远超越常人,稍微放松了一些,但心里却更是不安,她不知道接下来,李元庆会怎么对她。 半晌,李元庆忽然睁开了眼睛。 彩子一愣,手里的动作也停了下来,呆呆的看着李元庆,不知所措。 李元庆缓缓吐出一口浊气,“爷不知道你是哪来的。也不想知道你是哪来的。爷只知道,你现在是爷我的人,明白么?” 彩子忙点点头。 李元庆看着她的眼睛,又道:“爷我这个人,有好处,也有缺点。爷我的好处很多,缺点也不少。但凡是跟着爷我的人,我一般都不会亏待他们。但如果背叛我,想要在我背后耍心眼子,爷我也无所谓。但这种人,一般都活不长。” 李元庆说到最后,语气很是森冷,彩子有些不寒而栗,娇躯都在微微颤抖。 李元庆见火候差不多了,用力抓住了彩子的小手道:“当然,你我现在还没有开始。你没有对不起我,所以,你也不用害怕,对不对?” 彩子忙点点头。 李元庆放缓了些语气:“所以,只要你好好伺候爷。爷不会亏待了你。爷也会告诉其他人,不会因为你是倭人,就看不起你,明白么?” 彩子重重点点头,眼泪都在眼眶里打着转,如果说之前李元庆的承诺,她还不是太在乎,但最后这一点,却是触动了她的心弦。 后世,常有人说,倭国仰慕的是大唐,怎样又怎样,但事实上,华夏大汉民族真正意义上对倭国动武,大明是佼佼者。 如果戚继光平倭,只是打击的倭国浪人,不成气候的海盗,对倭国权贵威慑并不是太大,那万历三大征的重头戏,抗倭援朝,却是彻底把倭国人打破了胆。 碧蹄馆之役,以辽东李家、李如松、李如柏为代表的明军,打的小西行长是满地找牙,二十万倭军,损失惨重,丰臣秀吉咽不下这口气,活生生被憋死。 倭国摄于地势风土,他这二十万大军,远不同于大明的二十万大军。 大明就算损失二十万大军,虽然痛,但只要有银子,随时可以再招募二十万,甚至一百万,数百万,但倭国人,这二十万大军,简直就是要了他们的命。 毫不夸张的说,自抗倭援朝之后,倭国人对待大明的态度,就像是后世对待美国一样。 谁揍的他最狠,他就管谁叫大哥。 此时,在彩子眼中,李元庆作为大明的将官,她又亲眼见李元庆手握重兵,并且将她的前恩主繆一贞打的满地找牙,自然会感到恐惧、害怕。 但李元庆这番话,却也让彩子心中充满了期待,充满了对自己也能有尊严的向往。 “爷,彩子,彩子一定会尽心尽力、好好伺候您。”彩子说着,更卖力的为李元庆捶起腿来。 李元庆不由微微一笑,有个日本女奴,着实不错啊。或者说,这是最好的调教日本女奴的时代。 与彩子墨迹了一会儿,王海来报,雅间订好了。 虽然温柔乡更舒坦,但李元庆却不能让陈继盛等自己,尤其是陈继盛这种性子,更在意这种细节,跟彩子交代几句,让她晚上等自己,便直接去了酒楼。 来到酒楼,陈继盛还没有过来,应该还在毛文龙那边商议军务,李元庆也算偷得半时闲,坐在椅子上,看着酒楼下的街道上人来人往,宁气养神。 从后世中走来,李元庆是清晰的知道历史的进程的,此次后金来袭,虽然危机,但并非致命,镇江真正城破,那是阿敏、莽古尔泰、皇太极几个大贝勒,数万主力大军全力围攻,才将镇江城拿下。 而通过这些时日与毛文龙的接触,李元庆明了,毛文龙谨慎异常,没有万全的把握,他绝不会贸然,加之东江一系的军官骨架,像是张攀、陈忠、尤景和、王辅,也包括张元祉、陈~良策这些人,就算算不上当代良将,但却也没有一个弱者,后金现在派兵来袭,恐怕非但讨不到什么好处,还要掉几块肉,让老奴狠狠的心疼一下。 李元庆已经得到了毛文龙的‘金牌令箭’,明确了扩军计划,他此时关心的是,如何能在此次后金来袭之中,练兵,得好处,升官。 不过,升官暂时可能要缓一缓了,毕竟,朝廷对毛文龙的封赏还没有下来,毛文龙现在还是游击衔,各军官也只能耐住性子了。 正思虑间,陈继盛姗姗来迟,笑道:“将军与我议事晚了些,元庆,你不怪大哥吧?” 李元庆忙笑道:“大哥是为将军分忧,为弟兄们谋出路,小弟怎敢怪大哥?说起来,咱们兄弟好长时间没有喝酒了,今天,一定要喝个痛快。” 陈继盛一笑,从怀中掏出了一张纸,“元庆,你先看看这个。” 李元庆接过来一看,眉头不由紧紧皱起来,这是毛文龙亲笔所书,“……第兵力寡少,人皆恐怖。原奉咨文投递朝~鲜借兵,尚未回咨。催促边臣,皆以候国王旨意为辞,不肯调发,势甚孤危!倘奴酋发兵复仇,前功势不可保。伏乞本院,一面速发大兵渡三岔河,以为牵制;一面调兵二万,从海道径至镇江,并发粮饷,以助进剿,以卒前功,国家万民之幸也……” “大哥,这,这是?”李元庆有些惶恐的看着陈继盛。 陈继盛叹息一声道:“这是将军发给巡抚大人的求援急报,某今夜稍微润色一下,明日就要发出。” **************************************************************** 第47章 移驻朝~鲜 跪求捧场支持。小船跪谢。 新书期合同出了点问题,到现在才弄好,落后了大半拍。 不求多少,只求个心意,小船多谢。 ~~~~~~~ 与陈继盛相识这么久,李元庆已经很了解他的性子了,他这种人,不论做什么,绝不会无的放矢。 他能把毛文龙这封密报给自己看,必定有着他的用意。 信中的内容,虽然毛文龙有些夸张了,但大抵也是实情,只不过,通过其言语,李元庆也了解了毛文龙有些‘急躁’、或者说,不够圆润的一面。 毕竟,即便与王化贞亲密,但用这种类似命令的语气,终究是有点…… 大明自立国初,就是以文御武,与天下豪绅共天下。 更何况是巡抚大人这种大员呢? 性格决定命运。 从这细微的细节,就不难看出,为何,毛文龙在后来与登莱一系的文官集团闹的这么不娱快了。 心思回转,李元庆小心道:“大哥,我军虽还有点粮食,但饷银已是不足,朝廷那边……还有,巡抚大人会答应将军出兵的要求么?” 陈继盛缓缓吐出一口浊气,“这件事情,谁也说不好啊。求人不如求自己。咱们必须要做好最坏的准备。” 李元庆对这话深以为然。 不论何时,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都是弱者的行径。 这时,小二端上了酒菜。 李元庆为陈继盛斟满了一杯酒,又给自己倒了一杯,与陈继盛示意一下,一饮而尽,这才道:“大哥,将军对此有什么打算?” 陈继盛不由一笑,与聪明人说话,就是省力气。 李元庆这话,看似是问毛文龙的打算,实际上,却是在问他陈继盛。 陈继盛吃了口菜,慢慢咀嚼,片刻,才道:“为今之计,我们首先要应对的是北线来犯的鞑子。再者,我们也要为自己留条后路。” 李元庆已经隐隐明白了陈继盛的意思,恐怕,北线的战事,暂时与自己无缘了。 “大哥,你的意思……” 有些话,自然不用说的太直白,只需表明态度就足够了。 陈继盛一笑,“将军想在义州和龙川,开辟一片新的区域,作为我军的后路。我向将军推荐了你。” 李元庆已经有了准备,但还是故作吃惊的样子,“大哥,那边可是朝~鲜啊。” 陈继盛不由冷笑,“区区蛮夷,理他们作甚?哼~~,将军几次借兵,朝~鲜国都找各种理由推却。还不是想首鼠两端,对我们没有信心?元庆,你此去,可不必理会太多,若有胆敢阻碍我军军务者,杀无赦……” ………… 与陈继盛足足喝到了快半夜,李元庆这才有些疲倦的回到了营地。 东江一系,对朝~鲜的不友好,看来,在初期,就已经埋下了种子。 这种立场问题,孰是孰非,一两句话也说不清,但抗倭援朝时,大明数万将士,埋骨他乡,帮他们顶住了灭国的风险。 此时,后金虽然势大,但朝~鲜毕竟有地利之势,却对毛文龙几次推脱,着实是不地道。 坦白说,陈继盛让李元庆去义州和龙川,有着他的私心,就是想保存、积聚实力,毕竟,他认为,李元庆是他的人,值得信任,李元庆也翻不出他的手掌心。 而对李元庆而言,待补满了自己的千总编制,确实也需要足够的时间,来对部队进行整编、操练。 以战养战,确实是成军的最快方式,但毕竟不能长久。 所以,对陈继盛这个提议,李元庆也有些心动了。 包括之前,陈继盛让李元庆去金州劝降刘爱塔,其实也是一步好棋,但在那时,李元庆位卑职低,没有太多话语权,在毛文龙心中的分量也不够,就算去了,恐怕也是‘给他人做嫁衣’。 就像是张盘,他去接手金州的事物,就不会有太多障碍,而是理所当然,这就是资历问题。 回到房间,彩子还没睡,一直在等着李元庆,看到李元庆回来,彩子忙站起身来,“爷,您回来了?” 说着,忙服侍着李元庆脱衣。 有人伺候,尤其是有女人伺候,还是漂亮女人,感觉着实是不一样。 李元庆原本压抑的心情,也一下子明快了不少。 “吃饭了么?”李元庆笑道。 彩子忙点点头,“吃过了,他们给我送过来。” 李元庆一笑,“有什么需求,都可以跟我开口,不要委屈了自己。明天,我会给你留点私房钱。” 彩子不由大喜,“谢谢,谢谢爷。” 李元庆一笑,伸手把她拉近了怀里…… ………… 虽然有彩子这倭国女奴陪伴,但次日天刚亮,李元庆便准时睁开了眼睛。 温柔乡虽好,但此时却绝非眷恋之时。 毛文龙已经许了李元庆部今日募兵,李元庆也需提前多做些准备。 走出门外,商老六正招呼几个士兵,打扫着营房附近的卫生,看到李元庆出来,他拿着旱烟袋,笑着来到了李元庆身边,“元庆,我以为你会晚起一会儿。” 李元庆一笑,“商大哥若是想,我帮你留意一个。” 商老六忙摆了摆手,“我有春花就足够了。对了,元庆,今天征兵怎么安排?” 见商老六绕过这话题,李元庆也不纠结,“吃过早饭,咱们去募兵点征兵。我跟陈继盛和陈忠都打了招呼,他们也会帮我们。记住一点,哪怕不要青壮,我也只要身家清白之人。” 商老六点点头,“元庆,放心吧。我知道的。” 吃过了早饭,李元庆的人分成十几部,分散来到了各个募兵点。 事实上,自从毛文龙攻下了镇江,募兵便一直没有结束,各级军官,都要补充兵力,包括毛文龙也一样。 而镇江是镇江地区的核心,有几十万人口,在毛文龙的笼络措施之下,民意已经初步归附,这让毛文龙的募兵行动,顺利了不少。 李元庆直接来到了陈忠营地这边的募兵点,陈忠已经等候多时了。 别人的事情,陈忠或许可能拖一会,或者直接不理会,但李元庆有事儿,他又怎的会推辞?早早就把自己的精干力量派出来,帮李元庆长眼。 “呵呵。陈大哥,昨夜感觉如何?”把亲兵们都打发去干活,李元庆笑着调侃了陈忠一句。 陈忠老脸一红,有些尴尬的笑道:“凑凑合合吧。你呢?元庆?” 看着陈忠颇为认真的模样,李元庆不由一笑,“还行吧。老是泡在男人堆里,也不是个事儿。” 陈忠笑道:“元庆,等咱们杀光了鞑子,我一定买个几十亩的大宅子,也娶上十个八个小妾。” 李元庆轻轻点了点头,语气却无比郑重,“会的,陈大哥,一定会的。” 有陈忠帮忙,李元庆这边的募兵行动很顺利,到了傍晚,基本上已经募齐了人手,大概有1100多人。 不过,由于军械紧张,毛文龙这边,也就可以给李元庆4、500~人的装备武器,其余的,李元庆只能自己来想法了。 晚上,毛文龙的命令已经下来,令李元庆率本部,移驻义州、龙川一线,需尽快启程。 命令是毛文龙亲笔书写,看语气态度,李元庆也能感觉出,毛文龙对自己此行,寄予了厚望。 其实仔细想想,在现在毛文龙的麾下,还真没有人,能比李元庆来做这事儿,让人更放心的了。 次日上午,队伍已经收拾完毕,正准备启程,这时,营外有信使快马过来,“李大人,朝廷旨意到了,您的官身也到了。” 李元庆不由大喜,赶忙带着信使回到营地,好生招待。 以李元庆的官职,自然没有到惊动皇上圣旨的地步,只是兵部走个文件,但李元庆还是给了这信使足够的尊重,临走,又悄悄往他的手里塞了一张银票。 按大明军制的惯例,千户之下,包括副千户,辽地本身就可以决定,也就是说,毛文龙确定了人选,直接报给巡抚大人,巡抚大人点了头,转给辽地都司,就可以确定下来。 但千户已经算是正规的、排上序列的军职了,就相当于后世的团级,尤其是李元庆此时这种实职千户,也算手握重兵了。 换在平常,千户升任、交接,都要去京城兵部述职,但此时,辽地战事吃紧,毛文龙便给李元庆挡下来。 而李元庆也从信使这里得到了消息,朝廷已经升任毛文龙为广宁军参将。 大明军制,游击,参将,副将,总兵,依次往上。 以毛文龙开创大明对阵后金首胜的功绩,只给个参将,朝廷明显有些小气了。 但李元庆也明白,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这些京师的大佬们,出门八抬大轿,回家娇妻美妾,就算天启小皇帝召见,多半也得给他们赐座,这些人,怎的又能体会辽地一线将士的辛苦? 但到了这个程度,毛文龙大势已成,李元庆也明白,这个参将头衔,恐怕只是个过度。 否则,若朝廷不能给毛文龙足够的尊重,就算毛文龙不在意,但他麾下这些铁骨铮铮的汉子们,包括李元庆,怕也没人肯答应。 李元庆换上了崭新的千户官袍,脚蹬牛皮靴,腰挂千户佩刀,威势更甚往昔。 人靠衣裳马靠鞍,不外如是。 此时,看到自家大人如此威武,士兵们也是欢呼雀跃。 李元庆虽然在毛文龙麾下,资历不深,但接连几场战斗下来,尤其是镇江之战,李元庆亲手擒得了佟养真和其子佟丰年,在镇江城的百姓里,早已经不是秘密。 这些士兵们,能在李元庆的麾下当兵,也是各个自豪异常。 毕竟,做士兵,谁也盼望着自家的主将骁勇,一来,可以多立功勋,二来,主将的威猛,才能更好的保证底下士兵们的安全。 “大人,请上马。”顺子牵来一匹棕色无杂毛的骏马,恭敬侍立在李元庆身前。 这匹骏马,也是朝廷对李元庆在镇江之战中~功绩的赏赐,虽不是汗血宝马,但对现在的大明来说,也是上上等的蒙古马了。 而升为千户,李元庆已经有了可以被别人喊做‘大人’的资历。 李元庆也不矫情,翻身上马,俯视着麾下这一千两百多名士兵。 片刻,李元庆刚毅的脸孔上,也忍不住露出了一丝意气风发,手中钢刀猛然出鞘,“儿郎们,出发。” “是。” 片刻,长长的队伍,朝着镇江城东门方向驶去…… ***************************************************************** 第48章 军官 感谢带雨梨花和DENN兄弟的月票和捧场,小船多谢。 还有就是关于明朝的称呼,比如辽东巡抚王化贞,公事上毛文龙应该称其为‘本院’,或者‘抚台大人’。 在本书中,为了方便阅读,为了让更多年轻朋友也能看懂,小船基本都采用的白话文。 最后,跪求收藏红票。 ~~~~~~~ 虽然毛文龙也不宽裕,但对李元庆部这颗上好的‘蒲公英种子’,他还是给予了他最大限度的支持。 粮草,足够李元庆部这一千两百多人吃上两个多月,铠甲兵器是不足,也是因为要先供应北线,毕竟北线马上就要迎来战事,其余的像是牲畜、船只之类,基本上毛文龙能拿出来的,都给了李元庆。 等李元庆部来到城东的江畔,百来匹骡马和二十多条小船,已经在这里等候多时了。 负责交接的是陈继盛,他重重拍了拍李元庆的肩膀,“元庆,一路顺风。” 李元庆重重点点头,陈继盛虽然有私心,但自己此行,不仅承载的是他的希望,更是毛文龙的希望。 “大哥,放心吧。又不是生离死别,不用搞的这么悲伤。”李元庆笑着与陈继盛拥抱一下。 陈继盛叹了口气,用力朝李元庆挥了挥手。 队伍很快上船,依次渡过鸭绿江。 看着对岸的镇江城越来越远,李元庆长长吐出了一口浊气。 不论是毛文龙还是陈继盛,都可以算是这个时代的骄子,只不过,受制于时代的局限性,他们的眼光,或者说他们的思维方式,还是太过于执着了。 后金已经势大,哪怕朝~鲜全力支持毛文龙,但毕竟国小势微,也未必会有多大的效果。 在这种情况下,即便李元庆能在义州和龙川建立新的‘根据地’,但一旦失去了镇江屏障,这个根据地还有什么鸟用? 还不是一样任人宰割? 就如历史上镇江城破后,毛文龙逃到龙川,不多久,便又被后金洗劫,损失惨重,狼狈的逃到了海上,也正是因为此战,才彻底把毛文龙打醒,把主要的精力离开大陆,转移了到海上。 而历史也已经证明,后者才是正确的选择。 此时,既然李元庆处在这个先锋的棋子上,那很多事情,李元庆也要加入一些自己的想法。 不过,在这个时候,李元庆也不敢公然违抗毛文龙的命令,另辟他径。 而此时,还有更麻烦、更让人头疼的事情,在等着李元庆。 队伍从原先的一百二十多人,一下子爆到了一千二百多人,足足翻了十倍。 原先人少时还没有什么,很多事情,李元庆都可以亲力亲为,但人数突然一下子上来,各级军官不足的问题,便一下子凸显出来。 就算有商老六、顺子、王海几人帮忙,但这远远不够。 好在李元庆前两批招募的士兵,这二三十人,现在勉强也有些军人的样子了,暂时倒也能维持一下秩序,但也仅仅是暂时而已。 军官问题,现在是摆在李元庆面前的头等大事,就像是这支军队的神经网,已经关乎到整支队伍的生死存亡。 唯一值得李元庆庆幸的是,在鸭绿江东岸的这一片区域内,暂时还没有人能威胁到队伍的安全,李元庆还有很多时间。 毕竟,朝~鲜人虽然首鼠两端,但这个时候,他们也绝不敢对李元庆下黑手。大明二百多年的威望,那可不是盖的。 傍晚,队伍在江畔下游一块平坦的草地里扎下营来。 这里距离镇江城不过十里。 一天只走十里,李元庆也没有太多办法。 让商老六去外面主持大局,李元庆令顺子召集起了所有的老兵议事。 李元庆的大帐内,顺子,王海,在广宁被李元庆挑出的五个半大孩子,还有三岔河加入的二十名老兵,除却几个阵亡的,都到齐了。 众人站在帐内,看着居中而坐、一身崭新千户官袍的李元庆,也都隐隐明白了李元庆的用意,不由都是万分期待起来。 按照现在的军兵比例,这也就意味着,在场的每个人,最差,也应该能混到副百户之职。 李元庆淡淡扫视过众人,众人都纷纷低下了头。 他们都是跟随李元庆有些时日的老兵了,自然明白李元庆的威势。 “你们都是我李元庆的弟兄,是辽地的好汉子。今天,什么事情,我不说,我知道大家也能猜到。没错。今天,我要给你们升官了。” 听到李元庆亲口确认了这个话题,所有人都是大喜,“大人,小的愿誓死为您效死。” “大人,能跟随您,是小的八辈子修来的福分。” 李元庆摆了摆手,“漂亮话谁都会说。但你们应该了解我。老子我不喜欢花花功夫,我要看到的是效果,是作用。现在,咱们先确定八个百户。来,王海,你先说,若你成为百户,你该怎么做?” 王海虽然心中早有预料,李元庆会大力提拔他,但没想到,这竟然来的比做梦还快。 他忙单膝跪地,恭敬道:“大人,卑职出身微末,承蒙大人恩德,卑职才有今天。若我为百户,必忠于大人,勤练士兵,为大人分忧。” 李元庆一笑,却缓缓摇了摇头。 王海脸色不由一变,不明白李元庆是何意。 “太虚了。我要实际的。”李元庆冷冷的盯着王海。 王海额头上的冷汗都渗出来,“大人,具体,具体到实际,卑职,卑职现在也说不好。卑职唯一的特长,就是捕鱼。若卑职为百户,只要在海边,有船,卑职保证能为大人提供足够的鲜鱼。至于其他,卑职一切听从大人号令。” 李元庆漠然点了点头,但却并没有说话,过了半晌,直到王海腿肚子都开始哆嗦,李元庆这才道:“令~~~,王海为四队百户,明日上报将军。” “谢大人,谢大人。卑职誓死为大人效死。”简直犹如命运的审判,原本以为就要不行了,却突然传来了天籁之音,王海的心肝都要跳出来,赶忙拼命对李元庆磕头不止。 李元庆淡淡一笑。 按照明军的惯例,千总下,一般是分为甲队,乙队,丙队之类,依次类推。一队就是一个把总,设队官一名,百户级别。就如这之前李元庆的顶头上司李凯旋,就是百户职任贴队官。 但这太拗口,太麻烦,李元庆便直接以数字代替。 “你先起来吧。下一个,第五队把总,谁愿意干?来,跟我说道说道。”李元庆示意王海站到顺子这边,扫视过帐内众人。 有了王海在先,所有人更不敢直面李元庆的目光,各人脑子都在飞转,想着自己有什么特长,该如何打动李元庆。 李元庆也不急,就这样淡淡的看着场内众人。 不多时,一个少年出列,单膝跪地道:“大人,卑职,卑职愿为五队把总。” “哦?” 李元庆饶有兴趣的打量了他一眼,“说说吧。你能为我做什么?为我军做什么?” 这竟然是李元庆在广宁城挑的第一批少年,名字叫段喜亮,今年才十七岁。 平日里,段喜亮操练倒也算辛苦,但他资质平庸,几乎毫无特点,李元庆对其的印象也很单薄,想不到,这个时候,最不可能站出来的他,竟然站了出来。 段喜亮有些紧张,他毕竟还是孩子,小脸都涨的通红,墨迹了半天,这才哆哆嗦嗦道:“大人,卑职虽无特长,但却是第一个追随大人。当日在广宁城的小校场上,大人慧眼如炬,第一个把卑职挑了出来。卑职自幼家贫,不怕大人笑话,卑职从小到大,吃过的第一顿饱饭,就是跟随大人之后。卑职虽不才,但也知知恩图报的道理。大人此时正值用人之际,卑职虽无特长,但却有一腔热血,只要大人用得上,卑职必誓死报答大人恩德。正如大人第一眼就把卑职挑出来。” 他这话说完,场内众人不由都是一阵低声议论。 这半大小子,这是要打感情牌啊。 李元庆也有些意外,这段喜亮虽然说话磕磕绊绊的,但思路条理,处处衔接,以前真是看轻了他啊。 而透过他的眼神,李元庆也能感觉出来,他对未来根本遮掩不住的渴望,这个小子,有野心。 李元庆忽然笑起来,这个时候,他这个年纪,能力倒是其次,关键是他这性子,让李元庆仿似看到了当年的自己。 顿了片刻,李元庆道:“段喜亮,你且起来吧。按说,你这番话,已经打动了我。不过,这五队的把总,还是落不到你头上。” 段喜亮一愣,眼泪瞬间止不住的涌出来,他没想到,他几乎是费尽自己所有精气神的全力一击,竟然就这样淡淡被李元庆挡了回来,“大人,我……” 他想说些什么,却怎么也无法说出口了。 李元庆淡淡看了他一会儿,忽然冷声道:“男儿大丈夫,这点挫折都受不了?你又凭什么让我看到你的忠心?你的能力?啊。” 面对李元庆几乎怒吼般的质问,段喜亮一下子呆住了,他不敢再哭,忙拼命磕头道:“大人,是卑职错了。卑职已经知道了自己的短处,日后必定会拼命操练,用卑职在战场上的功绩,来取得卑职想要的职位。” 李元庆一笑,“很好。我记得你的话。我等着你。来人,升段喜亮为五队总旗,明日上报将军。” “啊?” 段喜亮原本以为自己已经没有希望了,却想不到,李元庆还是给了他一个总旗官,虽不如百户,但在此时李元庆部这种状态下,那也绝对是实打实的实权军官了。 “多谢大人恩典,多谢大人恩典。卑职必肝脑涂地,以报大人恩德。” 看着段喜亮磕头如捣蒜,李元庆缓缓吐出一口浊气,“你起来,去那边。” “是。”段喜亮麻溜的爬起身来,来到王海和顺子这边。 王海轻轻对段喜亮竖了个大拇指,“段兄弟,有你的。” 段喜亮腼腆一笑,却不回话,凝神静气,看向了李元庆的方向。 “来,咱们继续,五队把总……” ………… 从入夜一直到拂晓,李元庆这场漫长的军官选拔会议,这才算到了尾声。 帐内众人都是一夜未眠,但各人非但没有疲惫,反而各个是神采奕奕。 他们中,有能力的,基本上都得到了满意的官职,就算能力差一些的,李元庆基本上最差也给他们一个小旗,众人谁都没有落下。 中堂大人当年曾经有一句至理名言,“不用人为亲?难道,要用人为疏?” 李元庆虽然现在已经是千总,但手底下若没有一批心腹、弟兄,那怎的能让这支军队,千把号人,变成自己的刀枪,变成自己的拳头? 不过,大局虽定,但李元庆却又给这些军官们下了一记猛药,“尔等都是今天新贵,我首先要恭喜你们。但~~,我丑话说在前头。我要见到你们的成效。能者上,庸者下。把总不能胜任,降为总旗,总旗不能胜任,降为小旗,小旗不能胜任,降为士兵,士兵不能胜任,开革出队伍。明白了么?” “是。谨遵大人教诲。” 帐内军官哗啦啦跪倒一地。 李元庆点点头,“还有最后一点。自此之后,在我李元庆的麾下,我不想再听到家丁这个词……” **************************************************************** 第49章 千金和马骨 ~~~~~~~ 这次虽然确定了二三十个军官,把十个把总定了下来,但在这其中,还是有很多空位。 按照李元庆千总衔麾下的编制,最起码还可以提升几十个副百户,几十个总旗官,甚至,副千户也可以提几人,但现在大架子稳定下来,李元庆也不急于这一时。 不论做人做事,都要给自己留有一分余地。 空下的这些副职位子,李元庆要留给这些新招募的士兵们,从中挑选人才,要让他们感觉有希望,有盼头,否则,若是李元庆先把路都堵死了,就如关宁军、广宁军一样,士兵们没了盼头,不能升官发财,封妻荫子,那谁还给他李元庆卖命? 商老六和顺子自不必多说,商老六任一队队官把总,顺子任二队队官把总,不过,顺子的二队,却也是李元庆实领,顺子虽是把总职,但实际却相当于副把总,兼任李元庆的亲兵队长。 毕竟,他虽是李元庆最亲近的人,但毕竟年幼,也没有太多功绩,难以服众,李元庆可以提拔他,但一切要慢慢培养,绝不能拔苗助长。 再除却王海的三队,剩下七队的把总,基本上都是三岔河入伍的那批成年汉子,在广宁城第一批追随李元庆的五个少年,除了段喜亮升为总旗,其余四个,都是小旗。 李元庆会给年轻人机会,但这需要时间,更需要实力和战绩。 这几个把总,李元庆都是挑选的老成持重之辈,唯独十队的把总,有些让人捉摸不透。 这个人,叫许黑子,人如其名,跟黑炭一样,他的职业,居然跟商老六一样,都是盗墓贼。 但这厮与商老六不同,如果说商老六是传统的手艺人,这许黑子,就是有些激进的改良派。 他对自己的介绍,对机关精通,尤其善于挖掘地道。 就这样,李元庆力排众议,把他拉到了十队把总的位子上,简直让许黑子激动万分,三十岁的汉子了,眼泪鼻涕一大把。 再一个有争议的,是九队把总,这人并不是老兵系列,而是镇江新入伍的新兵,名叫官沧海。 他是海盗出身,身材不高,但很宽厚,本不起眼,是昨夜露营时,与他人打斗,被带到了李元庆面前。 这人武艺不凡,在打斗中接连放倒了七八个士兵,起因是有人知道了他的底细,伙同几人笑话他。 他也没想到,被带到了李元庆的大帐内,非但没有受到太重的处罚,竟然还升了官,还是大官,有些爽利,却又摸不清李元庆的意思。 此时,所有人都走了,官沧海却留了下来,他恭敬跪倒在李元庆面前,“大人,卑职卑贱,惶恐万分,又与同僚斗殴,实在不知大人为何会对卑职如此厚爱?” 李元庆忽然一笑,“这么说,你是看不起我给你的这个职位?” 官沧海忙道:“大人,卑职绝无此意。只是,只是觉得有点突然……” “突然么?”李元庆一笑,“我倒是觉得,这百户之职,委屈了你。” 官沧海眼中猛然升起一丝警惕,“大人,卑职,卑职不明白您的意思……” 李元庆一笑,“你明白也好,不明白也好。但话我会对你说清楚。我不管你以前是干什么的。我只管你以后会怎么干。” 官沧海忙点点头,“大人对卑职的厚爱,卑职没齿难忘。” 李元庆却摇摇头,“不,你还不明白。那我来告诉你。我之所以提拔你,不是因为你比别人强。你虽有武艺,但我军士兵,只要刻苦操练,早晚会有超过你的时候。我提拔你,是因为,你是汉人,和我一样,流着一样的血。我知道,你有血性。我要让你这血性,用来杀鞑子,而不是对百姓逞威风。” “大人……” 官沧海拼命磕头,“卑职愿誓死追随大人,多杀鞑子。不求赎清卑职的罪孽,只求死在跟鞑子对战的战场上。” 李元庆点点头,“说是没有用的。我要看到你的行动。” “是。大人。”官沧海磕头如捣蒜。 李元庆缓缓吐出一口浊气,“你起来吧。” “是。大人。”官沧海如同机器人一般,小心站起身来。 李元庆看着他的眼睛,“好了,官职这边说完了,但一码是一码。你殴打同僚,已经触犯军规,我不会因为你是百户,就赦免你。” “是,大人,卑职愿意接受一切处罚。” 李元庆点点头,“来人,官沧海殴打同僚,罚五十军棍。” “谢大人恩赐。”官沧海重重对李元庆磕了个头,这才跟亲兵走出帐外受罚。 不多时,帐外便传来‘噼里啪啦’的棍棒声,周围有士兵窃窃私语,“这人真是条汉子,打的这么狠,居然不吭一声。” “嘘……别让人听到了。这厮原来是海盗,现在已经被大人提为把总了。” “啊?大人怎么会任用一个海盗为把总?这……” “……” 不多时,官沧海被人扶了进来,背后一片血肉模糊。 李元庆看着他,对顺子道:“把他扶到那边,我来给他上药。” “大人?这?”顺子不由一愣。 “少废话。把人扶过去,拿药来。”李元庆对着顺子大喝。 官沧海铁塔一般的汉子,这时眼泪也忍不住流了下来,“大人,卑职卑贱之身,容不得大人如此啊。” “你他么老子闭嘴。老子怎么做?还用你来教?”李元庆恶狠狠的瞪了官沧海一眼。 官沧海不敢多话,眼泪却越来越甚。 他的后背和腰~臀已经一片血肉模糊,惨不忍睹,执法士兵,没有丝毫留手,李元庆让顺子拿来剪刀,小心翼翼的把他的被打烂的衣服剪掉,又让人拿热水煮了毛巾,拧干后给他擦拭伤口边上血迹,这才给他上药。 即便李元庆已经很小心了,但伤口的剧痛,还是让官沧海的身体不住颤抖。 但他愣是咬着牙,不吭一声,直到李元庆做完这一切。 亲手给他包扎完了伤口,李元庆摆手让帐内亲兵都出去,顺子也不例外。 “感觉怎么样?我是说,弟兄们对你的态度。” 官沧海这时已经缓过了一些,他有些苦涩的对李元庆摇了摇头,“大人,一步错,步步错。昨夜,我不该跟弟兄们动手,弟兄们对我的印象很不好。甚至,影响大人您的名声。” 李元庆点点头,“我的名声不值钱。值钱的是,你究竟值不值让我这么做。好好休息吧。九队的事情,我就交给你了。对了,让顺子给你准备一辆骡马车,你好好养伤。” “大人……” 官沧海还想说些什么,李元庆却疲惫的摆了摆手,“去吧,我也累了……” 官沧海离去,李元庆有些疲惫的躺在铺盖上,说不出的心累。 眼下这种状态,用官沧海这种人,李元庆也真是没有太多选择。 麾下这帮人,实在是太平庸了,如果有足够的条件和时间,这倒也无所谓,慢慢练就是了。 但实际是,此时的环境,不可能给李元庆这么多的时间,李元庆必须要手里有几把尖刀,以备不时之需。 虽然不了解官沧海的底细,但李元庆能看出来,这厮必定是头领级的人物。 他能来投靠官军,很可能是有难言的苦衷。 这种人,要么直接杀了,要么就得用。 千金和马骨,李元庆都已经摆出来了,但效果到底如何,只能用时间来检验了。 就算他真的不地道,给李元庆背后捅刀子,李元庆也不后悔。 就像一场赌局,赢了,那就是真正一个人才,输了,也无所谓。 在李元庆这片水里,他也翻不起太大的浪花来。 这时,一个小兵推开帐篷,小心走了进来,“爷,您,您一夜没睡?” 是穿着普通士兵军装的彩子。 李元庆要离开镇江,在城里也没有什么产业,彩子孤身一人,显然不合适,李元庆便只得出此下策,把她带在身边。 不过,为了维持军队的威严,李元庆特意给她了一顶小帐篷,就在李元庆大帐的隔壁,在军队中,李元庆也绝不会管不住自己的下半身。 看着彩子过来,李元庆不由一笑,“来,彩子,爷累了,给爷捶捶腿。” “嗯。”彩子赶忙乖巧在李元庆身边,给李元庆捶起腿来。 但没有几分钟,彩子忽然发现,李元庆竟已经沉沉睡去,他实在是太累了…… ………… 即便已经累得死狗一般,但李元庆只睡了半个时辰,就强迫自己起来,指挥队伍继续前进。 从中午一直到傍晚,队伍走出了十五里地,李元庆这才下令在江畔的干燥地带扎营。 这时,北面有快马追过来。 李元庆今天早晨报上去的军官名额,毛文龙这时便已经批了下来。 毛文龙已经升了参将,这么多官职,说实话,他这算是有点觊觎了,但他却这么做了,足可见他对李元庆的支持力度。 招呼了使者,李元庆忍着疲惫,又亲自给军官们开了个会,勉励人心。 虽然官服、印信还要等些时间,走个流程,但明确了官身,众军官都是大喜,他们也没想到,李元庆的办事效率居然这么高,也让李元庆在军中的声望,更上一层楼。 不过,虽然一切还算是顺利,但李元庆却高兴不起来。 真正当家,才知道柴米油盐贵啊。 毛文龙虽然给自己了两个多月的粮草,但信使带来的信中,毛文龙也详细对李元庆说明,短期内,应该是没有后续了,这千把号人,只能靠李元庆自己来养活了。 毛文龙虽然没有明说,但李元庆已经明白他字里行间的意思,这是要李元庆对朝~鲜下手。 可惜,小冰河气候的影响,大明穷,这些朝~鲜人更穷,如果大明百姓还能喝口粥,他们恐怕只能吃树叶子。 除非李元庆能打进~平壤,洗劫了朝~鲜国~库,否则,根本不会有太大作用。 此时这种状态,到底该如何取舍呢? 既能完成毛文龙的任务,又能养活手底下这帮人? **************************************************************** 第50章 谁有银子? 求收藏红票,小船多谢。 ~~~~~~~ 从入夜一直到深夜,李元庆伏在油灯下,用自己拙劣的毛笔字,简体加繁体混合,给毛文龙写了长长的一封信。 在这封信里,李元庆详细分析了此时大明、后金、朝~鲜、以及毛文龙部各自的实力和处境,明确提出了,毛文龙部想要发展,只能依靠辽地漫长的海岸线,避实就虚,积攒实力,否则,以毛文龙此时的实力,留在镇江与后金军死磕,结局只有一个,那就是死路一条。 夜已经很深了,李元庆小心吹干了笔墨,又仔细将信检查了几遍,站起身来,准备知会外面守夜的亲兵,连夜给毛文龙送去。 但刚到帐篷门口,李元庆忽然停住了脚步,用力将这几张信纸揉成了一团。 理想很丰满,现实却很骨感。 刚才的冲动和热血散去,此时冷静下来,李元庆深深明了,如果这封信递给了毛文龙,很可能,自己这些时日所作的所有努力,都要化成灰飞。甚至,会被毛文龙直接打入‘冷宫’。 身为下属,这样越级去左右主将的想法,哪怕是正确的,这却也绝不符合规则。 即便毛文龙一世枭雄,恐怕,也绝不会容下这样的人。 长长吐出了一口浊气,李元庆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以婴儿之力,却想去做大人的事儿,明显是自己太着急了。 正如那句老话,‘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大明现在的体制虽然臃肿不堪,但却远未到坍塌的地步,即便想要改变,那也必须先要在这个游戏规则里活下去。 “当务之急,还是得先把这支军队牢牢掌控在手里啊。” 李元庆拨开帐篷门帘,看着深邃遥远的夜空,片刻,又将这几张信纸展开,小心收了起来。 ………… 接下来几天,李元庆部的行程都不快,多则二十里,少则十里,一直徘徊在鸭绿江流域。 这里已经是义州的土地。 也算是毛文龙给李元庆规定的任务地点,李元庆更不急了,令人在江边的平坦地带扎下营来,又接连派出了两拨使者,前往义州和龙川。 目的只有一个,简单而又粗暴,那就是要钱,更要粮。 如若不然,李元庆也不能保证,自己麾下的儿郎们,会做出什么让人意外的举动。 反正毛文龙也是这个意思,如果这些朝~鲜人真的敢不识抬举,那也不能怪李元庆心狠手黑了。 即便不能明面上做什么,但几十股土匪、海盗,李元庆麾下现在这些人手,足够胜任。 很快,义州和龙川方面都给了回信,义州愿意出200两银子,5石粮米,龙川方面更可怜,只有100两银子,10石粮米。 “大人,这狗日的,这是打发叫花子呢?” 李元庆的军帐中,许黑子已经拍案而起,“大人,这些朝~鲜人,简直是不把咱们王师看在眼里啊。这口气,咱们绝不能忍。” 其余军官脸色也都不好看,这些狗日的,这不是瞧不起人么? 李元庆却不急,也不生气,朝~鲜人的态度,完全在李元庆的意料之中。 一方面,他们确实是不太富余,但更关键的,没有刀架在他们脖子上,他们就不知道‘死’字到底是怎么写。 官沧海的伤势已经好了不少,他本就是健壮汉子,正值当年,加之这几天修养的不错,他已经能自己站起来。 眼见这般,他的眼里,忽然闪过一抹狠厉,阴沉道:“大人,这些狗杂碎,某与他们打交道也不算短了。他们竟然胆敢如此看不起咱们王师,依我看,咱们一不做,二不休……” 官沧海虽然没有说完,但他凶狠的手势,已经让所有人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平时,其他几个军官,或多或少,还会对官沧海有些意见,但在此时,朝~鲜人的恶劣态度,让这些军官变的同仇敌忾,很快,又有几人出来支持官沧海的意见,王海和顺子也站出来支持。 只有商老六,还保持着最后一丝冷静,只不过,他的脸上,也已经是怒气难耐了。 李元庆忽然一笑,“这件事情,不得轻易鲁莽。将军好不容易,才开创起镇江的局面。万一把朝~鲜人逼到了后金那边,对我们不利。尔等当务之急,还是要好好练兵。我军能迅速形成战斗力,在接下来,才会有更多的选择。” 这些军官忙纷纷点头,他们毕竟太稚嫩,还不能看清背后的纷杂。但这却是开了个好头。 军官们离去,商老六留了下来。 “大人,这一步棋走的妙啊。”商老六笑着看着李元庆,又拿出了他的旱烟袋。 别人看不出李元庆的用意,但商老六这种老江湖,自然能猜到李元庆的用意。 李元庆一笑,“商大哥,没人的时候,还是叫我元庆吧。听着顺耳。” 顿了一顿,李元庆叹了一口气笑道:“这几日,弟兄们操练的辛苦,行程也是艰辛。咱们必须得给他们找个口子,让他们觉得有个目标啊。” 商老六深深吸了一口旱烟袋,点了点头,“元庆。这些夷人确实不地道。依我看,要想完成将军交代的任务,咱们少不了和他们冲突。在这方面,咱们必须得提前做好准备。” 李元庆点了点头,“朝~鲜人不过是芥癞之癣,不足为虑。有将军在镇江坐镇,他们翻腾不起来。咱们现在最大的问题,还是得想办法先活下去啊。” 李元庆部的粮草最多还能坚持两月,在此时这种状态下,毛文龙部麾下的士兵们都是没有饷银的,毛文龙用来搪塞士兵们的手段也很简单,一切等待朝廷决议,什么时候朝廷拨付了饷银,就会给士兵们发饷。 而这些士兵们都是受到了后金鞑子的压迫,对建奴仇深似海,一时没有饷银,倒也无所谓。 但一旦没有了粮草,弟兄们都无法吃上饭,那~,这支军队的凝聚力就会开始瓦解,然后消散。 商老六也明白这个问题的严重性,他深深叹了一口气,“元庆,咱们能不能再请求将军多支援些?两个月,想在义州和龙川扎下根来,这根本不现实啊。” 李元庆苦笑,“将军已经明确告知我,咱们短时间内,是不会有粮饷拨下来了。我估计,最起码得撑到年后。” “这……”商老六不由无语,他也没有料到,事情居然已经崩坏到这种程度。 “元庆,不如,我带着些弟兄,去做我的老本行吧?还有那许黑子,他也是行家,我们两个联手,应该能弄来些银子。到时候,直接在关内买粮,运到这里来。” 李元庆深沉吐出一口浊气,却是摇了摇头,“商大哥,假如你和许黑子带一百人去,多长时间能回来?” 商老六沉思片刻,“最快三个月,墨迹点,可能得半年吧。” 李元庆苦笑,“这就是了。远水解不了近渴啊。” 事实上,当初李元庆之所以拉拢商老六和许黑子这两个手艺人,也是有过这方面的考虑,当年三国时,曹操粮饷不足,就是雇了一帮手艺人,挖坟掘墓,充作军饷。 不过,那时,曹操是有这个便利条件,他控制的是中原,不缺这种地方,但李元庆此时是在中朝边界,这里能有什么好东西? 即便是挖出来,也得运到关内去卖,这一来一回,弟兄们早就饿死了。 “商大哥,你说,在这一带,谁有粮食?或者说,谁有银子?”李元庆微微眯起了眼睛。 商老六一怔,也有些明白了李元庆的意思,本能的压低了声音道:“元庆,要说银子和粮食,首推还是咱们镇江城的这些豪绅们。不过,咱们是不可能对他们动手的。” 李元庆漠然的点了点头,“我大明与天下豪绅共天下。这些镇江士绅对我们不薄,我们决不能打他们的主意。” 商老六这时已经隐隐明白了李元庆的意思,他猛的睁大了眼睛,“元庆,朝~鲜虽小,但他们那边士绅可是不少。我听说,他们大户人家,跟咱们大明的大户人家,相差不了多少……” 李元庆一笑,“商大哥,这个,可以考虑。但不是现在。你我现在就在朝~鲜境内。如若出了事儿,这太明显了。” “元庆,那咱们叫他们挑不出毛病就是。”商老六老脸上遮不住的狠厉。 李元庆点了点头,脸色也阴郁起来,“如果真的到了这一步,那他们也不能怪我了。不过-----” 李元庆话锋忽然一转,“商大哥,我听说,当年戚继光戚爷爷清剿的余孽,还有一些,在咱们这边留下来?” 商老六一怔,已经明白了李元庆的意思,“元庆,你是说倭寇?” 李元庆点点头。 商老六道:“元庆,倭寇是还有一些,不过,都已经不成气候。要想找到他们,得到日本海那边。但咱们这边,海盗却是还有不少。这些杂碎,烧杀抢掠,想必,应该不会穷了。我们可以从他们手里搞点银子来。” 但想了一下,商老六又道:“元庆,可现在这般,即便咱们搞到了银子,再去关内买粮,这一来一回……” 李元庆忽然一笑,“只要有银子,其他的,都不是问题。不是还有这边的朝~鲜人么?” 商老六这时已经完全明白了李元庆的用意,不由大赞道:“元庆,妙,妙啊。这一来,咱们就可以在最短的时间内,把事情转起来。弟兄们不用饿肚子,咱们就会有更多的机会。” 李元庆重重点了点头,“商大哥,我正是此意。不过,这件事,务必要极度隐秘。现在,只能是你知,我知。” 商老六也重重点点头,“元庆,你是我的兄弟,我不帮你,还能帮谁?这件事,我亲自去办。” 李元庆用力握住了商老六的手,“商大哥,你可多带些机灵的亲兵,去附近沿海打探消息。我们还有一个月的时间,也不要太着急。一定要最准确的消息。” “元庆,放心吧。我现在就走。这种事情,我在行。” **************************************************************** 第51章 最坏的打算 ~~~~~~~ 看着商老六离去,李元庆稍稍松了一口气。 坦白说,对李元庆部现在而言,去找海盗下手,并不是最好的选择。最好的‘肉鸡’,还是义州、龙川附近的朝~鲜豪绅。 不过,李元庆现在毕竟位卑职低,再直白一点,就是没有足够的主动权。 这些事情做起来不难,做成功也不难。 但就怕到时候事情如果做得不干净,或者说,朝~鲜人就是死命要反咬一口,即便毛文龙维护李元庆,但朝廷方面,恐怕也要给藩国一个交代。 如果真到了这一步,李元庆很可能被充当替罪羊,毛文龙也护不住,哪怕命令是他下达的。 游戏规则就是这样,所以,李元庆在做这种‘绝密’的事情之前,必须要做好充足的准备。 除非,李元庆是要背叛大明,自己扯起杆子来拉大旗。 但现在,毛文龙正值如日中天之时,不到最后一步,李元庆绝不会走这条路。 接下来十几天时间,李元庆部继续以龟速、缓慢的顺着江畔向南方移动,边走边整军。 有了朝~鲜这个敌人,不论士兵还是军官,斗志都高了不少,加之即便是粮草短缺,但李元庆也丝毫不吝啬,士兵们吃得饱、喝的足,每一天的进步,几乎都可以用肉眼看到。 李元庆表面上虽然维持着‘大人’的威严,一副‘泰山压顶’而面不改色的模样,但实际上,他的苦楚,简直无法形容。 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啊。 手底下这一千两百多士兵,尽是大汉,一百多匹骡马,几十匹战马,还有200多杂役水手,这每天人吃马嚼,恐怕就是后世的李超人在这,也得肉疼啊。 “爷,这是我炖的荠菜汤,可以清凉解暑的,您喝一点吧?” 又是一天过去,李元庆刚回到帐内,彩子端着一小碗青菜汤,来到了李元庆面前。 “这是哪来的?”李元庆一笑,抓住了她的小手。 这些时日,也多亏彩子在这里,能让李元庆在疲惫之余,还能享受着她的按摩,纾解疲劳。 “我今天去江边采的。江边还有很多蘑菇,可惜,我分不清哪些没有毒。如果我要能分清就好了,咱们可以让人多采些蘑菇、野菜,就可以少吃点粮食,爷您也不用这么累了。” 看着彩子的俏脸,李元庆忽然有些恍惚,想不到,自己堂堂一个大男人,居然要女人来替自己操心这些事。 “彩子,这个你不用担心。我们大明有句老话,车到山前必有路。爷这里有办法解决的。对了,你吃过了么?” 彩子摇了摇头,却忙又点了点头,小声道:“爷,我吃过了。” 李元庆一把把她揽在怀里,狠狠在她的翘臀上拍了一巴掌,“爷怎么说的。永远不准骗我,知道么?爷还没有到让你给我省粮食的时候。顺子,过来。” 正在门口值夜的顺子忙进来,“大人,什么吩咐。” “让火兵炒几个好菜,快点送过来。” “是。”自从被李元庆收拾了一次,再面对彩子,顺子明显正常了许多,慌忙去办事。 彩子忙道:“爷,您,您不用这样的。我,我只要吃很少一点,很少一点就够了。” 李元庆用力在彩子的俏脸上亲了一下,“爷我说过,我会好好对你。不用担心,日子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爷……”彩子的俏脸上两行清泪悄悄划过……………… 又是十几天过去,已经到了九月初,李元庆部已经接近了海边。 商老六这边还没有消息回来,而北线方面,陈忠、张攀、王辅、尤景和等数部人马,已经都集结到了北线、长奠堡区域,与后金三千骑兵的战争,一触即发。 此时,李元庆所在的位置,早已经离开了义州地界,离龙川,也是越来越远,这里已经是朝~鲜的铁山区域。 或许是正忙于北线战事,亦或许是对李元庆很放心,这些时日,毛文龙并没有再派信使来问询李元庆部的情况,但李元庆却是准备如实向毛文龙汇报自己本部的行程。 理由李元庆早就想好了。 一是朝~鲜人态度很是恶劣,为了维护北线战事的全局,李元庆决定暂时先不与这些朝~鲜人正面冲突。 再者,马上就要进入秋季,海边的鱼群,正是肥美之时,李元庆手下有王海这种渔民,准备下海捕鱼,争取反哺毛文龙本部。 第三,也是最关键、但却又最隐晦的一点。李元庆对毛文龙叙述,铁山区域、鸭绿江畔,水路便捷,来往只需一日,李元庆决定在附近水域,做点事情,反哺毛文龙本部。 至于到底做什么事情,李元庆并没有直说,要看情况而言。或是海盗,或是朝~鲜豪绅,还是什么其他人,只能看机遇了。 信件很快派信使送出,李元庆相信,以毛文龙的心胸,这点自主权,他还是能给得了自己的。 不过,不论是抢~劫海盗、还是朝~鲜士绅,这都无法从根子上解决毛文龙麾下各部粮饷不足的问题。 未来的东江部会越来越大,人口也会越来越多,但失去了陆地主动权的支撑,即便后来有朝廷的支持,各项资源,也会越来越少。 这种状态下,最好的办法,就是朝廷来拨付,朝廷来养这些人。 但可惜的是,未来不久,等广宁军关灭,朝廷九成以上的军饷,都要优先供给辽西的关宁军,毛文龙的东江部这边,恐怕连半成都捞不到。 但未来辽西堡垒如云,防守严密,后金也不会去磕这些硬骨头,而是会将更多的精力,对付毛文龙这边。 如此一来,毛文龙用朝廷半成都不到的粮饷,去对抗后金军的主力,除了用人命去填,还能有什么办法? 可即便知晓这一切,在此时这种状态,李元庆也是无能为力。 他首先要解决的,还是得先让本部吃饱饭。 后世,有个很著名的理论,叫做‘因地制宜’。 各个地方,各个城市,具体到各个乡村,要根据自身的优势,来发展经济,提高人民收入。 此时,李元庆所在的这地方,受制于时代的限制,土地并不肥沃,人口并不密集,即便现在去耕种,也已经错过了时节。 而且,受制于后金强大的骑兵威慑力,百姓们、哪怕是士兵们,也很难静下心来好好种田。也许,你春天是种了好田,但到秋收的时候,后金铁骑来了,他们替你收庄稼…… 唯一能做的,只能是下海捕鱼了,可鱼类资源,早晚有用尽的时候,更何况,人们也不能天天都吃鱼啊。 但上帝给你关上一扇门的同时,却也会打开一扇窗。 铁山区域,正处在鸭绿江口,水路纵横,海路更是四通八达,可以作为渤海湾和东北地区最好的中转站。 把大明的丝绸、茶叶、瓷器运出去,把东北的山参、鹿茸、皮草运出去,把日本的武器、铠甲、白银运回来,甚至,把这些东西运到南洋,再从印度运回来粮食。 印度恒河流域,土地肥沃,而且由于地域的关系,他们受到小冰河的影响并不大,大明这边连年饥荒,他们那边,却是连年丰收,粮食根本不值钱。 而且,这个时代,欧洲殖民者还没有在南洋和印度形成统治力,大明在海外贸易方面,大有可为。 可惜,这些东西,李元庆现在只能是想想。 因为他现在连一块真正属于自己的落脚地都没有,头顶上又有毛文龙这种枭雄上司,又怎能舒展开手脚? 而且,这个时代大明的航海技术已经失去了成祖时、郑和下西洋的荣光,即便是李元庆有银子来操作这些事情,却也不能保证,这生意线能否真正运转起来。 站在海边的礁石上,看着一望无际的大海,李元庆长长吐出了一口浊气。 正如后世杭州马哥所言,‘梦想这东西,总是要有的,万一,哪一天他就实现了呢?’ 回归现实,李元庆头脑愈发冷静。 现在这般,也只有等待商老六的消息,如果再过半个月,商老六还没有消息,那李元庆也没有办法了,只能拿朝~鲜人开刀了。他和他的弟兄们,首先是要吃饱饭,要活下去。 即便到时真的苍天不容,无法收场,李元庆也只能背叛大明,背叛毛文龙了。 毕竟,只有活着,一切才有希望。死了,那不过就是一碰黄土,还谈什么理想呢? 但不到最后一步,李元庆绝不会选择这近乎是绝路的路。 而洞悉历史,李元庆也明了,只要坚持过这段最难的日子,毛文龙的‘蒲公英政策’正式开花,以李元庆此时的地位和资历,绝少不了巨大的红利。 面包总是会有的。 时间一天天流逝,到了九月中,李元庆的粮草,已经不够支持十天了,但商老六这边,还是没有传来消息。 士兵们已经越来越有模样,精神振奋,斗志昂扬,虽然还是缺衣少甲,但他们已经有了军人模样,只需战争来成长。 北线方面,也传来了好消息,在九月中,毛文龙率部在宽甸地区设伏,袭击了后金的先锋,斩首六七百级,大获全胜,后金骑兵损失过半,只得逃回了辽西腹地。 就在李元庆快要陷入绝望,已经秘密筹划对铁山城动手的时候,商老六这边,终于传回了消息。 这时,距离他离开,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 “元庆,此次出行,总算幸不辱命。你看,这是我这些天收集的地图。” 商老六说着,把一件羊皮铺展在李元庆面前,“我知道你肯定等不及了,匆匆赶回来,如果再有些时间,应该还可以更完善。” 李元庆知道,商老六绝不会背叛自己,这也是他最大的依仗,此时,虽然心里已经极度焦急,但还是耐着性子听商老六解释。 “元庆,其实一开始,我们都犯了很严重的错误。想要去找海盗。可这边海域很是贫瘠,商船不多,哪里有肥厚的海盗?我这次一直到了釜山,也没有探听到什么有用的消息。如果真要找海盗,恐怕只能去倭国,或者是南洋。好在我无意间发现了一件事情。元庆,你看这里。” 商老六说着,手指用力指向了地图上的一个地方。 ***************************************************************** 第52章 盐场登陆 ~~~~~~~ 商老六手指的地方,是距离铁山并不远的一处小海湾,当然,这个时代由于条件所限,地图肯定没有后世那么清晰直观。 但顺着商老六的手指,李元庆已经隐隐明白了他的意思,“商大哥,你是说,--------盐场?” 商老六不由哈哈大笑,“元庆,你果然聪慧过人。没错。就是盐场。这个世道,还有什么,是比私盐更赚钱的?我已经探听详细,这个盐场,是朝~鲜一位李姓豪族的私业,据说,这人好像还是王族。虽不是这边最大的盐场,却是生意最好的盐场。” 李元庆点点头。 盐业之所以暴利,无非就是垄断而已。否则,大海这么大,里面又得有多少盐?更何况是朝~鲜这种三面临海的国家。 “元庆,每个月底,是平壤来人算账的日子。他们盐场一个月的收入,都要在此时被收走。我已经探听详细,这个盐场,有工人六七百人,守卫却不足五十。只要咱们谋划得当,必可万无一失……” 按照商老六的意思,他是希望能坚持到月底,再对这盐场动手,这样能获得最丰厚的回报。 可惜,现在已经是九月中,李元庆部的粮草,只能坚持不足10天了。 虽然王海这边已经开始捕鱼,但这种大规模作业,王海还不太适应,队伍各项装备也不足,如果要见到大规模的收益,至少还要等上十几天,让士兵们熟悉这个工作流程。 这一来,已经容不得李元庆再墨迹了。 “商大哥,时不我待,咱们不能再等了啊。” 李元庆长长叹息一声,眼神猛然锐利起来,“你派人将顺子、王海、官沧海和许黑子招来我帐里议事……” ………… 入夜,一队由七艘小船组成的小船队,悄悄驶离了岸边,朝着东面的海域驶过去。 领航的船头上,李元庆负手而立,静静的注视着不远处连绵的海岸线。 已经走出了几十里,可惜,李元庆竟然没有在这片海岸线上看到过哪怕一个小村子。 虽然有这个时代的因素,人们对海洋还没有太多认识,但这么多优良的小海湾,却根本没有人利用,就这样被闲置在这里…… 李元庆长长叹了一口气,朝~鲜还是贫~瘠啊。不论是人口还是土地。尤其是西部。 如果全都把希望寄托在这些朝~鲜人身上…… 深夜时分,船队面前出现了一个大岛,官沧海低声对李元庆解释道:“大人,这岛叫皮岛,老百姓也叫东江岛,没有多少人家,以朝~鲜人为主。” 李元庆此次出来,只带了商老六、顺子、官沧海和许黑子,还有王海麾下的总旗官段喜亮,以及这四队抽调的300多名士兵。 其余的把总级军官,都是些老实人,暂时守成可以,开拓他们却很难胜任。 这也是李元庆现在面临的一个很大的问题,手底下没有可用之人。只能是先维持住,通过时间一步一步来检验,选择更优秀、对自己更忠心的军官,卡住这些关键位置。 现在这个程度,练兵已经只能是暂时维持了,李元庆走时,也给这些军官们下了命令,让他们带人去附近山林打猎,自给自足,反哺中军。 此时,听到官沧海说这里是皮岛,李元庆一下子回过神来,“沧海,这岛上地势怎么样?” 皮岛,这可是未来东江集团的核心中枢啊。对这个岛,李元庆心里,也有一种莫名的敬畏,或者说期待。官沧海低声解释道:“大人,这岛不算小。岛上两边有山脉,中间还算平坦,有些耕地,淡水资源也很足。倒是个好地方。” 李元庆点了点头,皮岛应该不错,否则,毛文龙也不会选择这里。可惜,后世时,由于很多原因,就算想去参观,也没有机会。 官沧海似乎明白李元庆的意思,低声道:“大人,如果回来有时间,咱们可以去岛上看看。” 李元庆一笑,却摇了摇头,“算了吧。咱们还是先做正事儿。” 这是毛文龙的地方,李元庆不想觊觎,也算是对毛文龙的尊重。 官沧海点点头,他虽然不知道李元庆此次带他出来,究竟是什么任务,但李元庆能将他带在身边,也让他感觉到,大人对他很照顾,很信任。这种感觉,真的很好。 李元庆神思一会儿,忽然道:“沧海,你对这片海域熟悉么?” 官沧海来到李元庆军中已经快两月了,被提拔为把总,也有一个多月了,这还是李元庆第一次问他这个问题,不由一愣。 李元庆笑道:“沧海兄弟,我没有打探你过去的意思。只是,我想了解这片海域。” 官沧海也明白了李元庆的意思,这些时日的相处,他已经了解,自家大人,胸怀远非常人可比。 “大人,怎么说呢。还算可以吧。不过,我是早年在这片海域混过,后来一直在南边,现在,大体我应该能说清楚,如果是具体,我现在也说不好。” 李元庆点点头,“夜深了,你去休息吧。养足精神。” 官沧海一愣,没有再追问,“是,大人。卑职告退。” 商老六这时走过来,低声对李元庆道:“元庆,此人可用。” 李元庆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微微点了点头…… 拂晓时分,天刚蒙蒙亮,船队来到了一处还算宽阔的小海湾,海湾中部,被一处凸出的半岛型陆地一分两半,站在这里可以看到,附近陆地上都是坑坑洼洼,到处是煮盐、晒盐的痕迹。 在周围几个制高点上,还设有瞭望塔,不过,非常简易,观察性勉强,防御性几乎是零。 商老六低声对李元庆道:“元庆,就是这里。我来探查过这里的地形。他们的建筑物在中部,四周设有围墙,只有北面一个门。” 李元庆点点头,“召集军官们议事。” 片刻,顺子、官沧海、许黑子,还有王海手下的总旗官段喜亮,都来到了李元庆身边。 李元庆脸色有些阴郁,“这些时日,我军粮草已经不足,想必尔等都有耳闻。你们都是我李元庆的手足弟兄,所以,关键时刻,我还是要仰仗你们。” 在场众人谁也不是傻子,商老六和顺子是李元庆的铁杆,官沧海和许黑子也是被李元庆提拔与草莽,都算是李元庆的嫡系。 段喜亮虽只是总旗官,但他即像是李元庆的学生,又像是徒弟,对李元庆的忠心,也没有丝毫问题。 众人看李元庆的声音表情,再加之此时所在的环境,都已经隐隐猜到了要发生什么,不由都有些亢奋般的兴奋起来。 段喜亮率先表态,他深深的单膝跪地,“大人就是喜亮的再生父母,大人有令,只管看喜亮的行动。” 商老六、官沧海、许黑子、顺子也纷纷跪地。 李元庆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很好。我也不废话。这是朝~鲜人的一处盐场,外面都有堡墙。顺子。” “卑职在。” “你带50人。从侧翼绕过去,守住北门口,不要放一人逃走。” “是。” “官沧海、许黑子、段喜亮。” “卑职在。” “你三人为今日主攻。官沧海带100人从正面登陆。许黑子、段喜亮,你二人分别从两翼登陆,掩护官沧海部。” “是。” 官沧海也没有想到,李元庆竟把主攻的任务交给了他,也有些说不出的兴奋。 “商老六。” “卑职在。” “你带50人,为此次预备队。随时策应三路情况。” “是。” 片刻,商老六忽然想起来,“大人,这一来,您身边就没有人了。” 李元庆咬牙一笑,“你们几人,都是我李元庆的弟兄,我的安危,交由你们手里,又有何担心?” “大人……”众人都有些感动,李元庆这般信任他们,这是何等的心胸? 但李元庆却摆了摆手,示意他们不要啰嗦,厉声道:“马上准备行动。记住,我只有一个要求,不要留下任何一个活口。” “是。” 片刻,军官迅速散去。 顺子乘一艘小船,绕到了左翼方向,他将从海滩这边的顺林子里,绕到北门,卡住路口。 借着,官沧海、许黑子、段喜亮三条船,也开始朝着正面划过去。 商老六紧随他们其后。 李元庆的坐船也往前走了些,在居中位置,俯览全局。 摄于这个时代的限制力,将领对军队的指挥,全靠军官的作用,如果军官执行不到位,出现了偏差,想纠正,那是非常困难的,尤其是这种海滩登陆战。 但事已至此,李元庆也没有办法。 即便计划有疏漏,即便士兵们还没有见过血,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从战斗中来找原因了。 很快,随着船只的靠近,对面盐场方面的瞭望塔上,传来了惊惧的呼喊。 可惜,他们说的这个词,在后世韩剧里不常有,李元庆也听不清楚,大概也就跟‘敌袭’差不多。 商老六已经提前得到了准确情报,盐场只有50名兵丁,其余的5、600人,都是苦工。 己方虽然只有300人,但却全都是经过了正规操练,手里武器齐全的士兵,即便有担心,但现在,李元庆也只能选择信任他们。 此时,伴随着瞭望塔上的呼喊,整个盐场迅速陷入了混乱。 官沧海、许黑子和段喜亮部的登陆,并没有遭遇到太多阻碍,已经占据了支撑点,士兵们源源不断,迅速踏上了盐场的土地。 但这时,朝~鲜人的防守力量还没有集结完全,已经陷入了彻底的被动。 不远处,李元庆看到这一切,稍稍松了一口气,大局已定,接下来,就要看战果了。 ………… 凄厉的喊杀声足足响彻了近半个时辰,这才彻底安静了下来。 不多时,官沧海和商老六的坐船返回来,官沧海浑身浴血,满是杀气,他快步爬上了李元庆的坐船,单膝跪地,“大人,卑职幸不辱命,已经扫清所有障碍,各项财物,已经收缴齐全,正在清点之中。请大人检阅。” 李元庆一笑,伸手把官沧海扶起来,“沧海兄弟,辛苦了。走,咱们去看看儿郎们的成果。” **************************************************************** 第53章 投其所好 铺垫了这么多,大幕就快要拉开了。 跪求各种支持,小船多谢。 ~~~~~~~ 刺鼻的血腥味道还没有完全消散,引来了海边一群灰蒙蒙的秃鹫,来回在头顶盘旋。 看着士兵们清点出来的财物,李元庆不由苦笑。 跟之前预料的差不多,这盐场,油水实在少的有点可怜,满打满算,这大半个月的货款,只有不足700两,幸亏又从盐场的几个管事身上,扫到了6、700两碎银,否则,这一趟,还真是失败的彻底。 这时,顺子来报,远处似乎有盐丁苦力来上工了。 李元庆点点头,“咱们走吧。”说完,又对商老六使了个眼色。 商老六会意,忙匆匆离去。 ………… 身后,汹汹的火光燃起,烟雾冲天,盐场虽然在海边,但旁边有几处密林,看这架势,很快就要引燃。 大自然的威力,很快,就要把刚才发生的一切,掩埋在历史的尘埃之中。 船舱里,商老六有些自责,“元庆,我,我实在没想到,这些朝~鲜人这么穷。哎。周边还有几个盐场,要不然,咱们干脆一锅烩了。” 商老六露出了一抹狠厉。 李元庆笑着拍了拍商老六的肩膀,“商大哥,这种事情,一次就足矣。这次银子虽然不多,但勉强也够咱们支持些时日了。后面,咱们还是得想别的办法。” 这已经是朝~鲜的大盐场了,但其流水…… 这恐怕还不如大明江淮地区家族式的小作坊啊。 镇江区域这片水土,着实是不好养人啊。 回到驻地,天色已经黑了。 如果按路程,下午就可以赶回驻地,但李元庆刻意在海面上停留了一段时间,也算是避嫌。 事已至此,李元庆估计,这件事情,恐怕很快就要摆在毛文龙的案头上。 自己这边,必须要加速应对措施了。 如果朝~鲜人真要死缠烂打,那李元庆也只能来个死不认账了。 不过,这些千多两银子,着实有些烫手,暂时还不能花,好在李元庆身上还有四千多两银票,能救救急,以朝~鲜这边跟大明现在的藩属关系,这边的大商行,应该可以买晋商商号的帐。 回到营地,李元庆交给商老六两千两银票,令他带人去铁山城买粮,到了这个程度,也只能先这样饮鸩止渴了。 本来,如果事情顺利,李元庆还打算给此次出战的士兵们发点福利,但现在来看,只能暂时等等了。 商老六来不及休息,连夜带人赶往铁山城,李元庆这边,也在仔细思量,前路到底该怎么走? 俗话说,‘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即便李元庆是重生者,拥有超脱这个世界几百年的爆炸性知识,但这片土地,地广人稀,人口和财富都太过贫瘠了,还有后金强敌和毛文龙这种枭雄上司,李元庆一时也无法放开手脚。 思来想去,李元庆明了,此时这种状态,最好的办法,只能是借助外力。 还有,义州、龙川方面,必须还要有人去,去经营镇江的后路,但这个人,绝不能是李元庆。 说到底,还是李元庆资历太浅,官职低微,此行没有经营好毛文龙交代的任务,必定要跌分,而此时毛文龙麾下主力气势正盛,李元庆必须要想个办法,跳出这滩死水,跟着毛文龙主力混功绩。 毕竟,眼下大明虽然江河日下,但仍然是巨无霸级的庞然大物,如果没有毛文龙在前面顶着,像李元庆这样的小鱼小虾,根本不可能有任何机会。可~~,陈继盛那边…… “爷,您辛苦了一天,彩子服侍您洗洗脚吧?”这时,彩子端着一盆热水,小心走了进来。 看着彩子的俏脸,李元庆心里稍稍一松。 受到大明文化的影响,岛国女人的温柔程度,甚至比大明更甚。 李元庆无意间的选择,却让他捡到了一块宝。 “彩子,今天吃好了么?”李元庆坐在椅子上,任由彩子服侍着洗脚。 彩子一笑,“还好吧。王海给我送来一条大鱼。爷,明天彩子给您做鱼羹吧。是我们倭国的风味。” 李元庆忽然想起来,“彩子,你会做生鱼片么?” 彩子一愣,“爷,生鱼片?生鱼片是什么?” 李元庆不由莞尔,现在才是明末,倭国还没有被西化,这种东西,自然也不会出现了。 洗完了脚,彩子的俏脸越来越红。 李元庆心里也一团火热,但军营重地,李元庆还是想维护她的权威和神圣性。 “彩子,走,爷带你去船上溜溜。” 彩子当然明白李元庆的意思,忙低下了头,跟在了李元庆身后。 ………… 晚上,船队停靠在海岸边的临时码头,水手们除了一部分要值夜,其余的,都去岸上营地休息。 找了一艘小船,将这些水手赶走,李元庆便冠冕堂皇的占据了这条小船。 船舱里,李元庆的表情有些凶狠,仿似要把这段时间的不悦,全都发泄出来。 彩子也知道这里不是地方,只能拼命迎合着李元庆,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风雨过后,李元庆轻轻握着彩子的小手,有些歉疚道:“彩子,对不起。” 彩子却一笑,“爷,不用,您不用对我说这些。其实,彩子很喜欢呢。” 李元庆一愣,随即不由一笑,倭国的传承,这东西,还真不好说是好是坏啊。 不过,看着彩子的俏脸,李元庆心中忽然想起了一个主意,“彩子,原来你们跟着繆一贞的时候,我记得,还有几个女眷,姿色不错。” 彩子一愣,“爷,您,您还有惦记的人么?” 李元庆点点头,大手用力揽住了彩子的纤腰,“是有惦记的人,不过,不是我用。爷有你伺候很满意。彩子,她们现在还在镇江,她们中,你有熟识的么?我会给她一条富贵路。但她也要帮我做点事情。” 彩子忙点点头,“爷,繆一贞的九夫人,是朝~鲜人,自幼是孤儿。与我很投缘,她长的也是最漂亮,只是瘦小了一点,当时,你们三人都没有挑她。我可以去找她。” 李元庆不由大喜,用力在彩子的俏脸上亲了一下,“彩子,此事若成,我给你记上一大功。” ………… 陈继盛最近是春风得意。 说服刘爱塔,平白多了金州几千军兵民众,此时,又在北线击溃后金主力,斩首六七百级,虽然镇江城之战,他没有参与,但这丝毫不影响他在毛文龙心中的首席位置。 不管军务政务,毛文龙第一个想到的,总是他。 而随着这些功绩上报朝廷,毛文龙水涨船高,而他,一个游击,是绝对跑不了了。 只可惜,在这春风得意之时,却没有人能与他分享心中的喜悦,不得不说,这是个很大的遗憾。 回到军营驻地,陈继盛突然接到亲兵禀报,外面有人找。 陈继盛不由一愣,这个时候,谁会找他? 仔细想了一下,说不定是哪个豪绅想走他的门路,陈继盛脱下了军装,换上了一身青布袍,来到了营外。 出乎他意料的是,来人居然是李元庆。 “元庆,你,你不是在铁山么?怎么跑到这里来了?”陈继盛似乎有些不悦。 李元庆忙道:“大哥,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咱们去酒楼边吃边谈。” 陈继盛是何等人?一瞬间,便明白了李元庆必定是有求于他,没有拒绝,淡然点了点头。 来到酒楼的雅间,桌上已经摆满了丰盛的菜肴。 镇江城可以说是鸭绿江下游的核心,豪绅很多,只要有银子,生活未必就比辽地那些大城差很多,而且,因为临海近,海鲜反倒比内陆要新鲜不少。 看着这一桌子菜肴,陈继盛脸上这才露出了笑意,这恐怕得5两银子往上。 两人推杯换盏,虚情客套一番,都有了些酒意,李元庆一笑,拍了拍手,这时,一个身材娇小、却是美貌异常的妇人,轻巧的从门外走进来。 她竟自来到了陈继盛身边,深深一个万福道:“奴婢见过大爷。” 陈继盛一愣,瞬间就明白了李元庆的意思,“元庆,这是何意?” 李元庆一笑,“大哥,你我是亲弟兄,小弟有事自然也不瞒你。这女人是我上次剿灭繆一贞时留下,当时我跟陈忠、张攀一人一个,她,也是其中最漂亮的,我便偷偷把她给您留了下来。前几天,将军可能还注意这边,我便没有贸然。现在,应该没问题了。” 陈继盛眼睛微微眯了起来,“元庆,咱们兄弟,你这样可就生分了啊。” 李元庆心中不由大骂,‘你个狗日的。老子救了你,你他娘的还变着法子坑老子?这是唬谁呢?当初,要不是为女人,那猛男刘达斗会对你下手?’ 但面上,李元庆谦卑的笑道:“大哥,你我弟兄,还分彼此么?这次,我偷袭了朝~鲜人的一个盐场,可惜没有什么油水,只搞到了700来两。” 说着,李元庆对着漂亮女人使了个颜色,这女人忙小心从怀中掏出了一叠银票,恭敬地道了陈继盛手里,“爷,奴婢请您垂怜。” 陈继盛一看银票,脸上表情不由有些变化,这是朝~鲜一家大票号的三百两银票,在整个朝~鲜都通用。 此时,这女人把这银票拿出来,很明显,这是李元庆给他、给这个女人的安家费。 这女人已经知趣的靠在了陈继盛怀里,帮他倒酒,陈继盛明显也有些坐不住了。 李元庆自顾自的喝了一杯酒,也不多话。 陈继盛心痒难耐,却只能忍住,对李元庆笑道:“元庆,咱们兄弟,还是外人么?有什么话,你尽管对大哥说便是。” 李元庆知道火候差不多了,忙道:“大哥,朝~鲜苦寒之地,小弟能力有限,实在是有心无力啊。大哥,依我看,此时我军虽然大胜,但建奴必定不会善罢甘休,镇江城反而不是那么安全。义州、龙川一线,条件优越,与其让小弟在那里无所作为,倒不如换别的弟兄去。小弟倒是想跟在将军身边,多混些功绩……” 陈继盛没想到李元庆费了这么大的心思,居然是为此事。 不过,转念一想,他也释然,以李元庆的实力,要在这两地经营妥当,倒真不那么容易。 身边女人越来越往陈继盛的怀里靠,陈继盛也有些心不在焉,“元庆,这件事,说起来,倒是我有点急了。即是如此,我明天跟将军说一声便是。不过,你那边,也得对将军有个交代。” **************************************************************** 第54章 咸鱼 跪求各种支持,小船多谢。 ~~~~~~~ 陈继盛点了头,毛文龙那边,李元庆反倒不是太过担心。 古话说的好,‘阎王好送,小鬼难缠’。 境界、身份的不同,这也决定了,他们的眼光必然有所不同。 陈继盛离去时,差不多9点来钟,李元庆让彩子在酒楼后院的客栈里订了一间房,直接来到了毛文龙的官厅。 毛文龙此时还没有休息,正在案头奋笔疾书,看到李元庆过来,他放下了手中的笔,温和的对李元庆一笑,“元庆,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 李元庆赶忙跪在地上,“将军,卑职有负将军所托,特来请罪。” 毛文龙眉头一皱,但很快就舒展开来,“你先起来说话。” 虽然相识时间不长,但毛文龙却是已经很了解李元庆的性子,李元庆虽然年纪不大,但办事老成,同时又谨小慎微,与他年轻时,颇有几分神似。这样的人,又怎的可能会办下什么大逆不道之事? 所以,听到李元庆说是来请罪,毛文龙并没有太过担心。 李元庆却不敢起身,忙将夜袭朝~鲜盐场的事情,对毛文龙详细叙述了一遍。 对于毛文龙这种枭雄,藏着掖着,反而是落入了下乘,倒不如痛痛快快,坦诚相待,毕竟,没有人比毛文龙自己,更了解此时麾下的生存状态。 毛文龙闻言眉头不由紧紧皱起,半晌没有说话。 李元庆如同犯了错的乖宝宝,大气也不敢出。 坦白说,对毛文龙本人,李元庆除了佩服,还是佩服。 陈继盛自不必多说,哪怕是张攀、陈忠,也包括李元庆,都已经从奇袭镇江之路中,收获到了足够的红利。 但毛文龙本人,到现在仍然是孑然一人。 以他的身份,只要透露点口风,哪怕只是妾室,镇江城的豪绅地主们,还不得眼巴巴把女儿送过来? 可毛文龙并没有这么做,他所有的精力,都集中到了镇江的公务上。 这是一个真正胸有万千沟壑之人。正如他毕生的理想-----‘不封候,誓不休’。 良久,毛文龙长长吐出了一口浊气,眼神也柔和下来,“元庆,这件事,难为你了。” 李元庆心中一暖,眼眶有些发红,“将军,事情卑职已经做下,如有任何责任,卑职愿一力承担,绝无半句怨言。” 毛文龙摇了摇头,“元庆,这件事,你不必担心。没有证据,朝~鲜人也不敢胡来。你起来吧。” 李元庆这才敢站起身来,小心侍立在毛文龙身边。 毛文龙道:“把你放到朝~鲜,我确实是有些着急了。你还年轻,很多事情,还不能顾虑周全。说说吧,你的想法。” 看着毛文龙炯炯有神的目光,李元庆知道,毛文龙已经看穿了自己的心意,忙道:“将军,您慧眼如炬,卑职承认,卑职确实有自己的私心。不论义州、龙川,还是铁山,都位于后方区域,不能与鞑子正面交战,卑职,卑职实在不想在这种地方浪费时间,将军,卑职就想跟着您和鞑子真刀真~枪的干。” 看着李元庆说出了心里话,毛文龙不由一笑,“元庆,你很少有这么直接的时候。不过,年轻人就该这样。不要总是顾忌别人的思虑。要敢闯敢拼。把你放在朝~鲜,事后想想,某也是有点急了。这些时日,你在朝~鲜,有什么想法?” 其实毛文龙交给李元庆的任务,就像是后世我军在日军后方建立敌后根据地,这任务并没有定性的数据要求,最基本的,就是收拢人口,慑服民心,为将来主力进驻,做好铺垫,对于杀伤敌人这方面,并没有太多要求。 坦白说,如果李元庆全力去做,这件事情,自然不会做不好。 毕竟,粮食虽然不多,但士兵百姓一起劳动,挖点野菜,打点野兽,再偷摸一点粮食,每人都少吃一点,也能应付过去。 但此时,与我军在后世的环境不同。 这是纯冷兵器时代,后金骑兵的威慑力,简直无以复加,小鬼子虽然对我华夏实施三光政策,制造无人区,但那时毕竟已经进入了近代文明,他们再没有人性,也绝不敢光明正大的屠城,必须要照顾国际影响。 而此时,后金野猪皮还是完全野蛮式的奴隶、部落状态,每攻下一城,必然是烧杀抢掠,几乎是每城必屠。萨尔浒后,无论是抚顺、铁岭、开原,还是后来的沈阳、辽阳,都没有逃过这个命运。 这种状态,即便李元庆聚集了十万、甚至几十万人口,但在后金铁骑的面前,仍然不会有任何作用。 这就像是一群没有爪牙的羔羊,只能任由八旗骑兵宰杀。 所以,李元庆将他所有的精力,全都用到了麾下这一千多士兵身上,只有他们成长起来,才是李元庆安身立命的保障。 先贤言,‘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 倘若自己都不能保全自己,又谈何去拯救苍生? 此时,面对毛文龙这个广义的问题,李元庆思虑良久,这才道:“将军,卑职的感触确实有很多。不论朝~鲜还是镇江,其实都是苦寒之地。我军将士虽然英勇,民心虽然归附,但以此弹丸之地,要对抗汹汹气势的八旗铁骑,着实还是太过吃力了。将军,依卑职看,我们必须要取得朝廷的支持,只有朝廷加大对我军的扶持,麾下儿郎们,才会有更强的战力,在面对危机时,才会有更多的选择余地啊。” 毛文龙长长叹息一声,“此事某何尝不知啊。但元庆你要知道,朝廷也有朝廷的苦衷啊。” 李元庆重重点了点头,“将军,北线建奴已经被我军击溃,短时间来看,北线应该不会有太大战事,只是西线佟家人贼心不死,但他们已经被我军打残,短时期内,应该也不能聚集太大的能量。将军,卑职还想在铁山待一段时间,现在正值秋季,海鱼正是肥美之时,卑职想多打些鱼,腌制成咸鱼,以供我军所需。空余时间还能练兵。” 毛文龙点点头,“元庆,你有这个想法很好。这件事,你可以这么做。不过,粮饷问题,短时间内,某也无法顾及你了。” 李元庆重重点头,“将军,咱们现在是最困难的阶段,相信挺过这段时间,朝廷必定会给咱们支持的。” ………… 离开了毛文龙的官厅,李元庆长长的吐出了一口浊气。 毛文龙把希望寄托在朝廷,但若等到朝廷这些大佬们打完嘴皮子仗,真正开始实施,恐怕,黄花菜都要凉了。 镇江此时的情形,只能靠镇江自己内部来解决。 庆幸的是,毛文龙在军事上一直保持着主动,暂时稳定了大局,镇江本地士绅也被安抚,若日子过得紧巴一点,勉勉强强还能维持。 但这般状态,朝廷若再想让毛文龙扩大战果,那恐怕只能是痴人说梦了,一步走错,很可能连现在的形势也丧失掉。 李元庆相信,以毛文龙的睿智,他不可能看不到这一点,只要能维持过今年,到了来年开春,朝廷再怎么样,也应该会有所表示。 镇江广宁军毛文龙部,目前大抵就是这个状态。 对于大势而言,李元庆有心无力,为毛文龙提供点咸鱼,这已经是他现在能做到的极限了。 但对于李元庆部本身而言,李元庆却有着绝对的掌控力,有国才有家,有家才有国,这个辩证法的问题,对此时的李元庆而言,明显是后者更为关键。 有希望,才会有种子啊。 ………… 虽然彩子在酒楼订了房间,但李元庆今日却并没有兴趣,抱着她上马,连夜返回了营地。 回到营地,天色已经放亮,彩子有些疲惫,李元庆让她先去休息,自己则是招王海过来,令他加快捕鱼的节奏。 之前,王海是用本部一百来人参与捕鱼,现在,李元庆直接令王海召集400人,所有船只全部参与,三班两倒轮休,全员、全天候参与捕鱼。 咸鱼的腌制很简单,几乎没有什么技术含量,只需将鱼剖腹、洗净,再用食盐腌制即可。 如果有条件,还可以将腌制好的咸鱼晾晒一段时间,味道会更好,盐味也会更足。 王海领命去做,李元庆亲自去调度指挥,毕竟,以王海的影响力,很难将这件事达到最高效率。 全员动员的效果非同凡响,一天下来,收获非常喜人,差不多能有个5、6吨鲜鱼。 王海对李元庆解释,按照现在的鱼群行情,他们起码还能有十天时间,有这样的收获,李元庆不由大喜。 这一来,只要能坚持十天,有个5、60吨的咸鱼,足够毛文龙麾下这万余人吃上几年了。 而食盐方面,李元庆也早就找好了门路,就是上次抄掉的繆一贞的那个盐场,现在已经恢复了运营,加之此时也不像是后世的精品咸鱼,不用那么精致的好盐,只要有滋味,能吃,能填饱肚子,那就足够了。 在李元庆的强势态度下,各项工作很快就运转起来,次日,商老六也从铁山赶回来,与他一起的,还有运粮队的大车。 李元庆的大帐里,商老六极度不爽道:“元庆,这些狗日的夷人太黑心,给咱们的价格,足足比市价高了两成,而且,还尽是些去年的存粮。这些狗日的,我真想一刀宰了他们。” 李元庆一笑,却没有生气,“商大哥,这也是人之常情。这些朝~鲜人本就不富裕,逮住咱们这么个冤大头,还不得狠狠来上一刀?无妨,这银子,我让他们赚。” 商老六也明白了李元庆的意思,不由也一笑,“先让他们赚一点,早晚,咱们连本带利收回来。” ………… 大明天启元年九月十七,天气不错,李元庆的疯狂捕鱼计划,已经进行了三四天,一切异常顺利。 早晨,刚刚吃过彩子做的鱼羹,李元庆正准备去船上看看,却看到北方几艘快船急速驶过来。 来人竟然是陈忠。 李元庆赶忙上前迎接。 两人寒暄一番,陈忠对李元庆说了两个消息。 一个是佟家余孽,正在石城岛,就是之前毛承禄他们发生激烈战斗的岛上,佟家人正试图策反岛上居民,陈忠这次就是奉毛文龙的命令,前去剿灭。 另一个,却比这个消息,更让李元庆关切。 *************************************************************** 第55章 乌云蔽日 ~~~~~~~~ 陈忠告知李元庆,龙川后续工作的继承人,不是别人,正是之前推荐李元庆去的陈继盛。 李元庆眉头不由微微皱起,半晌没说话。 陈忠笑着解释道:“元庆,这次,是陈继盛自己要求去的。你不用担心,不是将军发配。” 李元庆一愣,缓缓吐出一口浊气,随即便释然开来。 想必,那繆一贞的九夫人,让陈继盛明白了一些东西,他也想去朝~鲜发点财。 这最好不过。 陈继盛离开本部,李元庆这边,也少了不少掣肘,但李元庆现在这第一批腌制的咸鱼,除却送给毛文龙的大头,也必须要给陈继盛留出一些来。 李元庆本想留陈忠在营地喝酒,吃过了中饭再走,陈忠有些神往,却笑道:“元庆,这个哥哥可是不能陪你了。石城岛那边事情紧急,哥哥必须尽快赶去。佟家那些狗日的杂碎,真是不让人省心啊。” 李元庆一笑,“既如此,那小弟就在此恭候大哥凯旋归来,到时,咱们必定不醉不归。” 陈忠哈哈大笑,“元庆,就这么说好了,一言为定。” 陈忠的船队很快离去,石城岛方面,只是佟家的小股家奴,不足二十人,陈忠这边只带了不到百人,如果事情顺利,一天时间大概就可以解决。 李元庆也没有太过担心。 佟家已经是过了气的老鸟,没有后金主力的支持,他们根本已经翻不起浪花来。 商老六带回来的粮食,大概可以够李元庆本部再吃上两个月,加上这些鲜鱼和咸鱼,还有最近打的野货,支撑到年底,应该没有太大问题。到时候朝廷发了饷银,一切就会走上轨道。 李元庆此时只想赶紧把捕鱼季弄完,把剩下的精力,全都用在练兵上。 凶猛甲士,这才是即将到来的乱世最大的安身立命之本啊。 ………… 日子波澜不惊的流逝。 比李元庆预料的似乎要麻烦,陈忠足足过了三天,才从石城岛返回,这时,李元庆这边的捕鱼季也差不多了,第一批咸鱼已经送往镇江毛文龙本部和龙川陈继盛方面,两边反响都不错。 陈忠的亲兵已经先行去镇江城报功,此次石城岛之行,虽然遇到了点波折,但陈忠的任务完成的却是很圆满,将躲在一处海边山洞里的佟家族人佟天德等九人活捉,也算是大功一件。 晚上,李元庆有这么多鲜鱼在,也有底气,直接摆开了全鱼宴,不仅是陈忠和他的麾下心腹,李元庆麾下的军官们,也是齐聚一堂,即是欢迎陈忠凯旋,又是庆祝捕鱼季的圆满成功。 两边普通的士兵们,也并没有拉下,只不过,他们不能喝酒。 各人几乎都是宿醉,次日清早醒来,虽都有些疲累,但精神头,却都是大好,两边人士气都是如虹,两部军官的关系,也有了很大的提高。 陈忠要赶回镇江给毛文龙汇报战况,不能在这里多留,李元庆一大早便来给陈忠送别。 陈忠依依不舍,“元庆,将军都发了话,忙完了这边,赶紧回镇江吧。咱们弟兄并肩作战,何等畅快淋漓?” 李元庆笑着点点头,“这边的咸鱼还要收拾一阵,弄差不多了,我会立刻赶回镇江城,大哥,到时候,你可得请客才是。” 李元庆也是昨天才知道,陈忠这厮还真是猛男,这不到两月时间,他的那个女人居然有喜了。 陈忠嘿嘿直笑,“那是自然。元庆,保重。” 看着陈忠风驰电掣般的潇洒离去,李元庆不由一笑,还真是向往之前并肩作战的日子啊。 一晃又是十几天过去,已经进入了十月,李元庆营地这边的后续事务也处理的差不多了,派人向毛文龙请示,毛文龙很快就同意了李元庆返回镇江本部的请求。 李元庆这边刚要动身返回镇江,这时,却是传来了一条令人汗毛竖起的消息。 长奠堡一线的失利,周围近千里的诸堡都归附大明,让老奴大为震怒,这段时间,老奴身边不知道多少奴才又遭了秧。 刚刚进入十月,老奴先后调集了数万大军,代善、阿敏、莽古尔泰、皇太极,四大贝勒齐出,以阿敏、皇太极、抚顺驸马李永芳为中军,其余诸部为牵扯,从几个方向,直扑镇江城而来。 毛文龙得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当即做出反应,直接令人焚毁了北线宽甸堡、叆阳堡、长奠堡等等数堡,坚壁清野,同时,又令多股小分队,佯攻袭击辽南盖州、复州,辽西海州方向,各部主力,则是严令尽数返回镇江城,李元庆部也在其列。 这个消息传来,李元庆本部的士兵们,倒是没有太多反应,自奇袭镇江开始,这一连串的大胜,让士兵们也感觉,后金鞑子虽猛,但未必就是不可战胜,对毛文龙本部,也有了一种盲目的信心。 这个士气虽然要得,但李元庆心底里却是深深明了,四大贝勒齐出,数万大军,这镇江城还怎么能守得了? 之前的所有胜利,不过是对阵的后金的小鱼小虾而已,老奴动了真怒,这岂能善了啊。 令商老六带大队人马返程,李元庆只带了几个亲兵,当即骑快马,急速赶回了镇江城。 毛文龙的官厅里,各主要军官齐聚,龙川的陈继盛和毛承禄也赶了回来,只有在金州的张盘路途太遥远,并没有过来。 看着周围这一张张熟悉的脸孔,李元庆心中忽然升起一股说不出的动容,老奴来真格的了,在即将到来的这场真正的正面交锋中,在场中人,又有几人,能活下来? “老奴震怒,倾主力来袭,尔等都已经知晓了吧?” 毛文龙虎目扫过厅内众人,没有悲,也没有喜,平静的有些可怕,显然,他早就料到了这一天。 陈继盛道:“将军,建奴来势汹汹,足有数万大军,镇江城池虽固,但我军兵甲不全,粮草不富,若是硬守,实在不智啊。” 陈忠道:“建奴势大又怎样?从广宁出发,我们一路不就是踩着建奴的尸体上过来的么?将军,我陈忠愿留守镇江,死战到底。” 张攀、尤景和、陈~良策、张元祉等一众军官也纷纷表态,都是支持力战。 毕竟,好不容易才开创出来的大好局面,谁也不肯放弃。 毛文龙久久没有说话,李元庆也没有着急说话。 但毛文龙虽然不说话,李元庆却是能猜到毛文龙的心思。 好不容易,才取得了镇江大捷,打下了这么大片土地,毛文龙肯定也不甘心就这样放弃,但以毛文龙的性子,加之他算命先生的本能,他不会看不出此次后金来袭,绝对是危险至极,但~~,朝廷方面,刚刚升毛文龙为副将,天启小皇帝和满朝文武的眼睛都盯在这镇江城,又怎能轻易舍弃? 不封候,誓不休。 年少时的誓言,仿似还在耳边。 这又让毛文龙如何能放弃? 于情,于理,各个方面的因素综合考虑,毛文龙绝不会就这样放弃镇江城,哪怕已经知道这是必死之局。 这与当初李元庆和陈忠围困繆一贞,何其相似啊。 但~~…… 这时,在场军官,唯有李元庆还没有说话,毛文龙不由看向了李元庆的眼睛,“元庆,这件事,你有什么想法。” 看到周围军官都看向自己,李元庆长长的吐出了一口浊气,“将军,建奴来势汹汹,尽遣主力,四大贝勒齐出,我军若是力敌,势单力孤,恐胜算不大。为今之计,最好的办法,还是要请本院出兵。我广宁军,还有十三万余大军,只要本院出兵三岔河,兵锋直掠辽阳、沈阳,建奴必无暇东顾,此次危机,即可化解。” 众人都是点头。 陈继盛却是苦笑着摇头。 李元庆说的,他安肯不知,只是,以王化贞的性子,他敢出兵么?他敢把十三万大军当做赌注么? 李元庆正好看到了陈继盛这个表情,心中不由长叹一声。 坦白说,先不论陈继盛的人品,只是论他的才华,就算是李元庆,也绝对是佩服不止。 他拥有着这个时代常人很难拥有的冷静,能够对己方做出切实的分析,从而做出更准确的判断。 虽有小瑕疵,但在大局观方面,他甚至可以更胜毛文龙一筹。 这也是毛文龙对他甚为依仗的最大原因。 可惜,在此时,陈继盛也明白,镇江城,毛文龙不得不守,因为找不出理由不守。 众军官谁也不是傻子,李元庆刚才所说的,只是最理想化的状态,但要其实现,何止千难万难? 一时间,厅内陷入了死寂般的沉默,练呼吸声都很难听到。 毛文龙缓缓吐出一口浊气,眼神却更加清明。 别人,或许听不出李元庆话里的深意,但毛文龙是何人?他怎能听不出? 李元庆把王化贞抬出来,这就是间接的告诉他,他李元庆也对死守镇江不看好啊。 但毛文龙毕竟是广宁军镇江部的最高领导者,顿了片刻,他道:“我已经急报巡抚大人,相信,巡抚大人那边,很快就会有消息传过来。” 他扫视众人一眼,又道:“镇江,是我等一步一步,付出万种艰辛,好不容易,才打下来的。如若轻易放弃?毛某如何对朝廷交代?如何对镇江百姓交代?如何对麾下儿郎们交代?” 他说着,语气忽然凛然的可怕,“我意已决。镇江,必须要死守到底。老奴八旗军虽勇,但我广宁军儿郎,也不是孬种。这里是镇江,是我们的镇江,不是沈阳和辽阳。” 虽然早就知道毛文龙会做出这样的选择,但真正等他说出来,李元庆心里,还是说不出的苦涩。 毛文龙这一句话,就意味着,至少要有成千上万的好汉子,要将热血洒在这片土地上,埋骨与此。 陈继盛也是深深叹息一声,眼神痛苦。 大局如斯,他又能如何呢? “卑职愿追随将军,誓与镇江城共存亡。” 即便如此,陈继盛还是率先单膝跪地,对毛文龙表示支持。 “卑职愿追随将军,誓与镇江城共存亡。” 片刻,包括李元庆在内,场中军官哗啦啦跪倒一地。 毛文龙欣慰的点点头。 这是他的军队,是他亲手建立起来的军队,即便明知前方是死路,但这些好汉子,依然一如往昔,一往无前,愿意追随他,一直走下去。 **************************************************************** 第56章 序幕 跪求各种支持,小船多谢。 ~~~~~~~~ 后金军逼近的消息,就像是一阵浓密的遮天蔽日的乌云,将整个镇江城,笼罩在一片看得见、却摸不着的阴霾之中。 毛文龙虽然决定死守镇江,但他却也绝不会坐以待毙。 在紧接着的军议中,毛文龙严令陈继盛和毛承禄部返回龙川,作为镇江城背后的支点。 陈继盛和毛承禄虽然无奈,却也只得遵从毛文龙的命令,连夜出发,赶赴龙川。 在城中防守方面,陈忠、张攀、尤景和、王辅、李元庆等等众军官,都得到了切实的任务,基本上就是一个内容,坚壁清野,加强防御。 另一方面,毛文龙也拿出了本就为数不多的积蓄,又号令城中士绅们解囊,令陈继盛从朝~鲜地区大量购进粮草、物资,誓要与建奴决一死战。 同时,毛文龙又对周边各倾明武装力量、‘游击队’,发出了号召,希望这些散兵、小股势力,加强对后金军行进路途的骚扰,为镇江城主力的防守,创造更多的时间。 整个镇江城,就如同一架庞大的军事机器,缓慢而又迅速的运转起来。 李元庆的本部,在次日中午,抵达了镇江城。 毛文龙交给李元庆的任务,是构架镇江北门防线,与李元庆一起的,还有陈忠部主力。 此时,据前方最新情报,老奴此次突袭的中军主力,以阿敏、皇太极、李永芳为首的万余大军,已经逼近了险山堡方向,距离镇江,不过咫尺之遥。 北门方向,也将是未来后金军攻打镇江城的主攻方向。 毛文龙把北线防御交给陈忠和李元庆,就是想将他麾下最锋利的两把尖刀,抵住后金军的喉咙。 李元庆本部到来后,根本没有片刻休息的闲暇,直接被李元庆拉到了北门防线的工地上。 对于毛文龙的‘坚壁清野’政策,李元庆是坚决支持,无条件贯彻到底。 此时,北门外的一大片广袤的区域内,已经完全变成了一个规模庞大的建筑工地。 无数的士兵和民夫们正在发疯般的忙碌着,拒马,壕沟,陷坑,基本上能想到的,当下能拥有的、能杀伤敌人的武器,李元庆和陈忠全都拿了出来。 不过,即便是这般,李元庆还是不放心。 城头上,李元庆与陈忠并肩而立。 陈忠对目前的防守工作非常满意,他傲然的看着正在忙碌的士兵民夫们,对李元庆道:“元庆,我镇江城绝不同于沈阳、辽阳,民心归附,军心振奋。只要建奴敢来,老子定然让这些狗杂碎有来无回。” 李元庆却远没有陈忠这么乐观,毛文龙虽然准备也算是充分,但双方本身的力量对比,实在是太过悬殊了。 这就像是一个强壮的婴儿,与一个正值鼎盛的成年人对抗,这怎能处在一个水平线上? 最关键的,毛文龙本部虽然现在人手不少,差不多有近万人,但各项军械、装备,朝廷的补给还没有到,朝~鲜和镇江本部区域,生铁等各种战略物资又是奇缺,部队士气虽高,但根本没有形成完全统一的战力。 加之老奴出手实在是太快了。 自从七月中打下了镇江,毛文龙部还没有休整两月,他的杀猪刀,已经捅过来。 看着李元庆久久没有说话,只是呆呆的看着不远处的一片森林发呆,陈忠道:“元庆,你在想什么?不要担心,建奴虽然势大,但咱们此时却有城池之固,只要军民协力,建奴必定不能从咱们这里讨到半点好处。” 李元庆忽然长长吐出了一口浊气,“陈大哥,你看,你看那片森林。你不觉得,它们有些碍眼么?” 陈忠一愣,没想到李元庆怎么会和这片森林过不去,有点跟不上李元庆的思维节奏了,“元庆,这片森林怎么了?离我们差不多有五里了,不会影响到我们的。” 李元庆缓缓摇了摇头,“这片森林不能留。顺子~~~。” “卑职在。”顺子赶忙小跑着来到了李元庆身边,单膝跪地。 李元庆道:“你马上带人,在这片森林前面挖掘壕沟,至少要10步宽,越深越好。” 顺子虽不明白李元庆的命令,但他不敢多话,忙道:“是。卑职这就去办。” “慢着。” 李元庆忽然一把扯住了顺子胸口的衣襟,转头对陈忠道:“陈大哥,此事现在是所有防务中的重中之重,你麾下的力量,也跟顺子一起,这条壕沟,必须要尽快挖好,越快越好。我现在马上去面见将军。” “呃?”陈忠一愣,不明白何意,刚要开口询问,却见李元庆已经快速朝着官厅方向奔去。 对李元庆如手足兄弟般的信任,陈忠并没有多想,当即招呼身边一个亲信军官,带人跟顺子一起,迅速去开展李元庆交代的壕沟工作。 这时,李元庆已经来到了毛文龙的官厅。 官厅内,毛文龙负手而立,看着墙上的地图,眼睛里,满是血丝,看得出,这几天,他并没有休息好。 “卑职见过将军。”李元庆赶忙行礼。 毛文龙回过头,看了李元庆一眼,神色温和了一些,“元庆,怎么过来了?有事情?” 李元庆忙单膝跪地道:“将军,某有一件重要军务,要秉明将军。” 说着,李元庆把自己心中的担忧和计划,迅速对毛文龙叙述了一遍。 毛文龙闻言脸色愈发凝重,片刻,他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这样做,杀孽实在太多。不过,元庆,你这个想法很好,只要能守住镇江城,咱们的种子和根子就还在。一旦守不住,那什么都没了。我同意你这个建议,马上就派人前去实施。” 看毛文龙点了头,李元庆稍稍松了一口气,无毒不丈夫,只要能守住镇江城,哪里还能顾及身后名? 毛文龙接受了李元庆的这个建议,李元庆的心里也稍稍放松了一些。 尽人事,求天命。 眼下这种状态,这已经是李元庆所能做的极限了。 很快,整个镇江周边,兴起了一股挖沟热潮,沿着镇江城周边的浓密森林,数不尽的士兵、民夫们,昼夜不歇,疯狂的挖掘着深深的壕沟。 一天一夜过去,这个庞大的工事已经逐见成效,壕沟足有十步宽,七八步深,地下水层都被挖出来。 城门外,毛文龙正在李元庆和陈忠的陪同下,视察着北门防线的防御工事。 此时,整个北门之外,就像是坑坑洼洼的月球表面,完全变成了废墟般的存在,莫说是骑兵了,就算是步兵,想要到城下列阵,也根本不现实,更不要提攻城了。 毛文龙当然明白,这些工作,李元庆和陈忠不知道付出了多少心血,他重重拍了拍两人的肩膀,“陈忠,元庆,你们辛苦了。” 陈忠赶忙单膝跪地,“为将军效死,是卑职的本分。” 李元庆这时却没有太多客套,他长叹息一声,对毛文龙道:“将军,差不多是时候了。” 毛文龙长长叹息一声,李元庆此计,着实有些歹毒了,但为了生存,他也只能选择如此,“元庆,这件事,你来安排吧。” “是。” 李元庆也不多话,摆手招过商老六,“令人将所有士兵和民夫都撤回来。放火------。” “是。”商老六赶忙匆匆离去。 片刻,正在外围壕沟工作的民夫和士兵们,如同蝼蚁搬家一样,迅速朝着城池这边退却,而有几十名士兵,已经点燃了火把,疯狂的朝着壕沟对面的森林里,投掷过去。 不多时,整片森林都被火势引燃,汹汹的火光,直冲云霄,浓烟滚滚升起,天地为之变色。 毛文龙的眼神也有些复杂,他明白,李元庆并没有私心,是全心全意为了本部着想,只是这般,着实是…… 红红的火光将李元庆的冷峻的脸孔映照的通红,即便是在五里之外的城墙上,依然可以感受到森林燃烧爆发出来的浓浓~热意。 如果在后世,放火烧森林,这简直是十恶不赦之罪,此时,恐怕也会为大多数人所不容,但为了毛文龙本部,为了未来的东江军,为了自己麾下的儿郎们能活下去,李元庆也顾不了其他了。 历史,只会由胜利者来书写。 别说现在只是一片森林,便是刀剑加颈,斧钺加身,那又有何妨? 男儿大丈夫,宽厚的肩膀,从来就是用来顶天立地。 否则,这片连绵的森林留着,迟早会成为后金军打造攻城器械的原材料,即便身后周围还有连绵的森林,但烧毁了这边,至少会有十几里的纵深,能拖延一时,就是一时,只要拖延的够久,朝廷和巡抚大人那边,或多或少,大概都会有一点表示,只要能拖到那时候,此次后金的攻势,或许就会瓦解。 熊熊的烈火越烧越旺,士兵、民夫们都已经撤进了城内,全力架构城内的防御工事。 从中午,一直持续到了傍晚,火势依然没有半分要停止的迹象,已经不知道绵延到了何方。 这时,毛文龙得到了前线最新战报,后金军的前锋,已经逼近了镇江城外围。 ………… 此时,在镇江城北五十里外的一条小河边,后金中军主力皇太极和阿敏的五千余真奴,已经抵达了预定位置,抚顺驸马李永芳麾下的汉军旗士兵,由于还要清剿周围的倾明‘游击队’,暂时还没有赶来。 李元庆放的这一把火,不仅烧光了镇江城周围的森林,已经延伸到了北线几十里外,如果不是这条宽约二十多米的小河阻拦,恐怕,还要蔓延到更远的地方。 阿敏看着不远处的浓浓的火光,阴郁的脸孔上,忍不住露出了一抹凶残,“这是谁的主意?好狠的心那。此人~~,绝不能留。” 皇太极脸上倒是没有太多异样,有些肥胖的脸上,波澜不惊。 本来,皇太极对毛文龙的评价并不高。 面对大金主力的来袭,他竟然不知撤退,这种以卵击石的行为,不是自寻死路是什么? 麾下若是人没有了,即便朝廷封他再大的官儿,又能有何用? 不过,这时,皇太极却是改变了心中的看法。 这样放火烧林的毁灭性做法,坦白说,如果换做皇太极自己,都未必会有这么果断。 对于此次镇江攻势,皇太极心中,忽然开始期待起来。 **************************************************************** 第57章 好男儿,浑身是胆! 跪求支持,小船多谢。 ~~~~~~~ 虽然对于前期工作,李元庆已经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但次日清早,一场不期而至的大雨,将这场熊熊燃烧的烈焰,轻巧的浇灭下来。 河边,阿敏不由哈哈大笑,“果然是天助我也。看来,天命仍然是眷顾着咱们大金啊。” 皇太极的表情也轻松起来,任尔天机算尽,那又如何?天命始终眷顾着大金。 这时,抚顺驸马李永芳也赶到了营地,忙对两位大贝勒请安。 皇太极对阿敏笑道:“即是如此,咱们也该启程了。我倒是对这毛文龙,越来越有兴趣起来。” 阿敏阴沉的点了点头,“竟然妄图跟我大金作对,真是不知死活。抚顺驸马,你可为先锋,即刻启程,前往镇江。” 李永芳心中不由大骂,‘这雨还在下,即便火势熄灭,前面还不知道是什么情况。这两位爷,还真是会使唤人啊。’ 但形势比人强,明知道是‘倒夜壶’的先锋探路活,李永芳也没办法拒绝,还得小心陪着笑脸道:“是,是。奴才这便出发。” ………… 镇江城头上,李元庆看着天空中瓢泼的大雨,心中不由一阵惆怅。 人算不如天算。 这场大火,虽然效果不错,但是已经改变了这片区域内的小气候环境,老天爷这雨势,还真是不给自己面子啊。 好在镇江城方面,前期准备工作很足,方圆五里的空闲地带间隔,加之深深的壕沟,为火势提供了足够的缓冲,对镇江城本身,并没有太多影响。 已经是十月,大雨一下,天气骤然冷了下来,士兵们纷纷蜷缩在墙角,等待着未知的命运。 陈忠精神头依然很不错,“元庆,等大雨停了,估计鞑子的主力,马上就要开过来了。这场大战,还真是让人期待啊。” 李元庆忽然一笑,“胜者王侯败者寇。这场大雨虽然把火势浇灭,但土地泥泞,反倒对咱们的工事更为有利。老奴既然不怕死,那咱们非要拔掉他几颗牙齿,让这老东西狠狠疼上一回。” 陈忠哈哈大笑,“正是如此。” 虽然表面上很乐观,但对于己方的防御工事,李元庆却半点也不敢大意。 摄于时代的局限性,城头上并没有火炮等强有力的远程火力支援,否则,如果镇江城拥有当时沈阳的防御力量,有个几十门红衣大炮,李元庆怕他老奴个大头鬼啊。 此时,虽然有一部分弓箭,也有几十杆三眼铳,但镇江方面的远程打击力,还是远远不足。 具体到李元庆麾下,虽然毛文龙把李元庆本部缺少的武器都补足了,但大部分都是简易长矛,铠甲想都不要想。 即便是廉价的皮甲、棉甲,那也是极度奢侈的物品。 好在大雨暂时没有停歇的迹象,后金军的先锋还不可能立刻过来,李元庆这边,还能有一定的准备时间。 两天之后,阿敏、皇太极和李永芳的中军主力,终于抵达了镇江城北面防线。 而西面的代善、莽古尔泰的两部军力,也在随后赶到了这里,与中军会合在一起,在镇江城北面防线几里外,扎下营来。 这几天,毛文龙接连又召开了几次军事会议,对此战将要到来的各种细节,又做出了更为细致周密的安排。 加之前期的准备,镇江城内现在的物资,支撑三月,也没有太大问题。 虽然后金势大,但镇江城毛文龙本部,还是充满着信心。 一大早,毛文龙带着张攀、尤景和等几个主要军官,来到了北门防线,观察敌情。 李元庆和陈忠作为北门防线主将,全程陪同。 此时,在北门壕沟外大概2、3里外,后金军已经扎起了连绵的营帐,各色旌旗招展,军容整齐而浩大。 虽然毛文龙是从老奴嘴里拔牙,从老奴的屁股后面,建立起了镇江的基业,但面对后金军如此庞大的主力,不论是毛文龙还是麾下各军官,都还是第一次。 即便是陈忠,这个时候,也不敢再大意,脸色凝重。 毛文龙盯着后金大军的营帐看了好一会儿,这才道:“后金主力果然不同凡响,仅是看其扎营防卫,就能知晓一二。” 张攀道:“将军,老奴虽莽,但此人也算是枭雄之辈,征战无数。建奴自几岁就开始练习骑射,他们的战力,绝不容小觑。” 陈忠也点点头,“建奴擅长的是马上野战,攻城方面,他们未必就会有多在行。以咱们现在镇江的防御力量,我估计,他们必定是要拿汉军旗的人命来填。只要咱们把这些汉军旗打疼了,必然能深挫建奴锋锐。” 与深处京师腹地的朝廷大佬们不同,毛文龙麾下这下将领,常年处在一线,对后金军的战力,有着更清醒的认识。 辽阳、沈阳的陷落,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内鬼作祟。 但此时的镇江,军民效命,士气如虹,未必就不能与建奴一战。 毛文龙点点头,“知己知彼,方可百战不殆。尔等必须要提起万分精神,小心应付。” 说着,他看向李元庆,“元庆,你有什么想法?” 李元庆道:“将军,建奴虽勇,但却并非就没有破绽。此时,土地泥泞,阴雨连绵,卑职估计,这几天内,建奴要调整兵力,休养生息,筹集粮草,应该暂时不会对我军发起进攻。” 毛文龙点点头,示意李元庆继续下文。 李元庆忽然一笑,“即是如此,建奴现在又在咱们的地盘上,我想,咱们必然不能让他们这么舒服了。将军,卑职今夜愿带人,去建奴营地偷营。即便造不成太多杀伤,也必定要建奴不得安宁。” 李元庆此言一出,所有将官都是一愣,毛文龙也是半晌没有反应过来。 面对后金大军的滔天威势,所有人,都在考虑如何防守,却从未有人想过,要去主动进攻。 毕竟,自萨尔浒之后,明军和后金在主力方面的对决,从未有过胜绩。 即便是毛文龙之前在北线斩首了后金骑兵6、700级,那也完全是取巧,并不是面对面的正面硬罡。 “元庆,此事非同凡响,你可千万不要乱来。”便是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陈忠,这时候首先也是劝李元庆冷静。 李元庆一笑,“陈大哥,将军面前,我自然不会乱来。建奴虽然势大,但我们也有我们的优势,建奴也有建奴的缺点。” 李元庆说着,目光骤然锐利起来,看向毛文龙道:“将军,建奴的优势,在于骑兵,兵士骁勇,能征善战。我军尽是新兵,在这方面,要存在一些劣势。但我军却也有一个最大的优势,那便是地利。” “建奴主力不熟悉镇江区域地形,加之此时又下着阴雨。依卑职看,这场雨恐怕还要下一会儿,晚上也不一定会停歇。卑职愿今夜带人前往建奴营地,再给他们来上一把火。” 在场众人,都是毛文龙的嫡系心腹,都对建奴仇深似海,但在此时这种状态下,却没有人表现的比李元庆更果断、更直接。 毛文龙也是大为动容,他沉吟良久,深深叹息一声,“元庆,好汉子。好男儿,浑身是胆。你的这个要求,我可以答应。你还有什么要求,尽可提出来,某自无不应。” 李元庆单膝跪地,重重对毛文龙磕了个响头,“将军,卑职能有今天,全靠将军您的提携。全靠兄弟们的照应。建奴占我家园,夺我田产,杀我亲族,辱我姐妹,卑职若能死在与建奴对战的沙场上,百死而无憾。今夜,卑职无任何要求,只求陈大哥,为我开城门。” 毛文龙这些人,虽然都是人中龙凤,但此时,他们对建奴的危害力,还是远远低估了。 只有来自未来的李元庆深深明了,此祸不除,华夏未来的三百年,将会彻底陷入死水一般、永无休止的黑暗。 陈忠此时听完李元庆所言,铁塔一般的汉子,眼泪却忍不住涌出来,他用力握住李元庆的手,“元庆,今夜,哥哥便为你守门。” 李元庆哈哈大笑,“将军,诸位同僚,此去虽是凶险,但并非是九死无生。建奴也不是大罗神仙,想留下我李元庆的命,得看看他们有没有这么好的牙口。” 毛文龙这时也被李元庆引燃,“元庆,你对我、对我军的恩义,我毛文龙毕生不忘。” ………… 夜幕悄悄降临,镇江北门城墙下,李元庆的本部,100名精壮的汉子,已经准备就绪。 他们人人轻装,只穿着最简易的皮甲、棉甲,每人背上都背着一个包袱,严阵以待。 为了今夜的行动,李元庆几乎将镇江城里的硫磺等易燃物扫荡一空。 虽然白天时,李元庆在毛文龙面前表现的热血冲顶,豪气动天,但事实上,关于此次夜袭,李元庆是经过了深深的深思熟虑,绝不是一时冲动。 此时,雨虽然还在下,但后金军扎营的地带,还残留有大量的森林燃烧物。 镇江附近的森林,以松木等耐寒树木为主。 此时,虽然大火已经被扑灭,但这些残留物还在,尤其是松油,即便有大雨,但只要能添把火,达到了其燃烧条件,它还是会继续引燃。 而后金军的帐篷,都是各种兽皮制成,加之他们大步都是骑兵,要携带巨额的草料,只要李元庆这把火能烧起来,绝对能让什么四大贝勒好好喝一壶。 夜色已经有些深了,陈忠那边已经做好了准备。 他有些心悸的走到李元庆身边,“元庆,时候差不多了。其实,我们,我们可以去禀报将军,元庆,你今天不用这么冒险啊。” 看着陈忠说着掏心窝子的话,李元庆心中一暖,“陈大哥,我心中有数。你不必太过担心。今夜,还要靠你为我守门。等弟兄们撤回来。” 陈忠重重点头,“元庆,放心吧。若真有意外,大哥一定会为你报仇。绝不苟活于世。” 李元庆忽然一笑,“大哥,若今夜事成,我等着喝你给我温的热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