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零俏军媳》 第1章 打劫 “轰隆隆……”雷声从远处传来,“咔嚓……”一道银蛇般的闪电把天空划破了脸,差点把人吓破了胆。 “哗哗……”雷声中夹杂着大雨向下浇,大地一片雨雾蒙蒙。 “砰……”的一声,一个娇俏的身影飞了出去,重重地砸在了墙上。 不是背部碰撞,而是脑袋,然后身体又从墙上滑落下来。头如重锤在敲一般的疼痛,丁海杏一双弯眉紧紧的皱在一起,有些艰难的睁开双眸,视线模糊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一时弄不清这是哪里,今夕是何夕。 “这是哪儿?”丁海杏忍着头疼在心里嘀咕道,紧皱着眉头,双手撑着黄土地,看着对面石头砌成高大的墙,哗哗的雨水顺着斜坡流下来,汇集在地面,行成水一滩,缓缓的又朝低洼处流去。 冰冷的雨丝飘进来,打在丁海杏的脸上,“什么鬼地方?” “哐当……哐当……”头顶一列火车晃悠悠的而过,丁海杏的头如重鼓在敲似的般的疼。 丁海杏抬眼看着顶部,耳听着轰隆的火车声,“这是火车的地下道!” 伸手捂着头上的大包,不断的抽疼,哗哗的雨声,这么真实的感觉,不像是假的。 可是这怎么可能,她不是已经死了吗?在报仇雪恨后,不久在孤独中耗尽心血死去了。做鬼好多年,孤孤单单的,飘飘荡荡的在人世间,不见前路,也不见后路。 丁海杏微微眯起双眼,看着眼前的一切,莫名的感觉那么的熟悉。 “桀桀……醒了,乖乖的把老子刚刚给你的钱给老子吐出来,一个乡下妞,也想从老子手里换到钱。呸!你也配。”粗嘎的男声乍然响起。 丁海杏循声望了过去,待看清眼前的男人,黝黑犀利的眸子宛若刚开刃的利剑般锋利闪着寒光,深不见底,却意外的闪闪发亮。 眼前的男人化成灰他都认得,做梦都想将他碎尸万段的。男子身材在一米七左右,十分的消瘦,这年月没几个胖子。长的尖嘴猴腮,右眉峰处长了一个绿豆大小的肉瘊子。一双眼睛滴溜溜的转个不停,给人一种十分不稳重的感觉。 丁海杏脑袋昏沉沉,想破了脑袋也弄不明白现在怎么回事? 都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怎么鬼也会做梦吗? 就算是梦,丁海杏也想弥补遗憾,想扭转乾坤,既然是在自己的梦里,那么她就可以为所欲为了。 梦里不该是强大到无所不能,怎么自己微微动了一下,浑身软弱无力,还怎么消灭坏人。就这幅弱不禁风的样子,自然只有挨揍的份儿,被他一脚给踹飞了。 娘的,真是在梦里也欺负我,老虎不发威,你当我是病猫。 看这架势,只能智取,不能力敌了。 露着大脚趾的方口破布鞋出现在眼前,丁海杏眸光一凛,抬眼便看着他一脸凶相站在她的面前。 丁海杏手撑着地面,身体半依在墙上,简单一个动作让她冷汗渗渗的,拼进了全力。 丁海杏深深吸一口气,抬眼上下打量了他一下,看着他的眼睛、穿着、观察着他的行为习惯,于是计上心来。 “你会遭到报应的!”丁海杏嘶哑地说道,声音磨砺的如砂纸似的难听。 “报应!哈哈……老子坏事做尽了,也没见老天也降下一道雷把我给劈死了!你看现在正打雷了,行了!乖乖交出来,免得受皮肉之苦。”他居高临下地看着丁海杏轻蔑地说道,“这大雨,荒郊野外的你就死了那条求救的心吧!” “我交,我交,你别打我。”丁海杏摸索了一阵,从兜里掏出手绢,红格子手绢已经洗的四边泛起了毛边,而且非常稀薄,都能看见里面卷着的钱,厚厚的一卷。 “还算你识时务!”他看着眼前丑不拉几的女人,穿的更是灰扑扑的,嫌恶的撇撇嘴,催促道,“快点儿。” 丁海杏将手绢打开,露出里面卷好的钱,轻轻抬起手臂,与自己眼睛的高度一致。 “啧啧……发财了。”他双眸放光,激动地说道。 今儿飞来横财,没想到这个眼前穿着土气,又黑又瘦的,都瘦成一把骨头似的,头发枯黄,面容憔悴乡下柴火妞,原来是个肥羊啊!真是人不可貌相,以后不能小看这乡下土包子了。 他眼睛紧紧地盯着钱,闪闪发亮,一个乡下无知村妇,抢了就抢了,不抢白不抢。 高兴地伸手去接钱,扯着钱的另一端,却没抽出来,怒视着丁海杏道,“干什么?不想挨打的话,松手。” 就这一眼,他被那双深邃如海的漂亮的眼睛所吸引,如漩涡一般的陷入其中。 耳边传来异常温柔的声音…… 丁海杏眼睛微微眯了眯,嘴角的笑意却不减,看着他的眼睛轻声道,“你看起来整个人都放松了……” 催眠需要安静的环境,现在外面下着雨,很明显不合适,时间紧迫丁海杏顾不了那么多了。此人如此的贪财,却是一个很好的切入口。 淅淅沥沥的雨声,大自然给的最好的音乐。催眠就是在人完全放松,没有戒备的环境下才能成功的。 “啊嗒!成功了。” 丁海杏嘴角微翘,划出一抹诡异地弧度,看着如木头的他,哼哼……风水轮流转,这次该我了。 蹭了一下收回被抢走的钱,鬼的东西都敢抢,我看你是活腻味了吧!在他身上兜里摸索了一下,看了看手里刚刚交换给他的东西,该怎么处置他呢!她可从来都不是吃亏的主儿。 在自己梦里有一万种让他死去的方式,想怎么折磨都可以。可自己是长在红旗下的乖宝宝,自己受过的苦,得让他受一遍。 丁海杏双眸流转,璀璨若星辰,绚烂耀眼,笑意盈盈地盯着他,“啪……”的一下,打了个响指,丁海杏就看着他挥向自己的拳头,轻松的躲过去。 凄厉地喊道,“救命啊!”丁海杏手脚并用的在地下道内连滚带爬的躲避着他挥过来的拳头。 “钱,把你身上的钱,统统交出来,不然的话别怪老子不客气了。”他双眼猩红一脸狰狞地朝着丁海杏扑了过去。 第2章 这诡异的梦 “救命啊?抢劫啊!”丁海杏手脚并用地爬着看着自己灰土土的双手,四处躲避着他的攻击。 “钱,把你身上所有的钱都给我拿来。”他朝着丁海杏大声的吼道。 “该死!下的暗示太狠了。”丁海杏被他穷追猛打的,四处闪躲着,而这身体不争气,不一会儿就累得气喘吁吁的汗顺着脸颊滴落。 在梦里她应该大杀四方,怎么狼狈被人追赶,不行她要召唤‘神龙’。 都说有困难找警察,她要召唤警察叔叔抓他个现形。 丁海杏扯开嗓门喊,“救命!”刺耳的声音,犀利地穿过雨雾。 不行了,实在跑不动了,丁海杏停下来,转过身体,坐在地上的她,悄悄地扣着地面抓起了一把黄土。 一辆吉普车在雨中飞驰着,“你听见什么吗?”车后座高大的男人慵懒地向后靠着。 “哗哗……”的雨声中,司机摇头道,“没有啊?我没听到什么?只听见雨声了。” 他微微眯起眼,淡然冷漠的眼睛里,划过一抹亮光,“有人在喊救命。” 司机仔细聆听后立马也说道,“团长,是有人喊救命。” “停车!”他立即说道。 “嘎吱……”一声车停了下来,他从车上跳了下来,直接冲进了雨雾中,循声追了过去。 司机急忙跟着下来,手里拿着伞追着喊道,“团长,伞……伞……”却发现团长并没有停下,反而速度更快了。 丁海杏手里抓着一把土,那双如秋水般清澈的双眸,此时透着森冷的寒光,正准备朝他扬土的时候,却听见急促凌乱的脚步声。 “来了。”丁海杏在心里长长的出了一口气,松开了手,嘴角微微扬起,看来她召唤‘神龙’成功了。 “把你的钱统统交出来。”他说着手中的拳头朝着丁海杏挥回过去。 有人来了,丁海杏自己不能凭借灵巧身体躲避,眸中精光闪过,为了逼真的效果,没办法只能避开要害,看来这一拳她是吃定了。 丁海杏‘害怕’的闭上了眼睛,然而预料中的疼痛却没有出现。 却听见“砰……”的一声和某人凄惨的叫声。 丁海杏心有余悸地睁开了眼睛,却发现刚才追着她的混蛋已经被一个一身橄榄绿的男人给一脚踹趴下了。 得救了!丁海杏抬起清亮灵动的眸子,映入眼帘的是张犹如刀刻般英俊的年轻的脸旁,剑眉斜飞入鬓,星目深邃而犀利,周身散发着寒气涔涔。 一米八多的身高,肩宽背阔,整个人站在那里,如同一座山一样给人巨大压力。 男人身着陆军军服,橄榄绿的颜色显得沉稳而庄严,被雨水浸湿的衣服滴滴哒哒滴着水,很快脚下,就行成了一滩水。 被雨淋湿人也难掩军人的刚毅铁血的气质,湿乎乎的衣服熨帖在身上,可以看出是个练家子,身上鼓起的肌肉虬扎如岩石般坚硬,充满了男性阳刚之气与力量。 丁海杏狼狈的趴在他的脚下仰视如山一般的男人,这……丁海杏眼神闪过一丝错愕,我召唤的是警察叔叔,怎么来了个兵哥哥,一脸的疑惑,自己的梦不该是自己做主吗?不过梦里塑造出来的男人,果然都是自己喜欢的,撇撇嘴,只是性子有些冷。 丁海杏对上他那不怒自威的眸子,只觉得浑身每寸肌肤都被审视了个遍,周身气温忽的下降,有些冷。 于是丁海杏低垂眼睑,躲避着他探究的视线。 这个男人身上的气息神秘莫测,浑身带着属于军人的强硬和刚毅。他身上有一股一般和平年代军人没有的气概,那是一种真正经历过鲜血的洗礼,才有的肃杀之气,刀锋入鞘掩去寒光,却掩不住那深深的寒气,一样可以在不经意间夺人性命。 人民公安一行四人晚解放军同志一步赶来,见此情形立马问道,“解放军同志,这是怎么回事?” 尽管打着伞,四人还是有些狼狈,脚下的布鞋已经湿透了,裤腿也湿了半截,上面尽是泥点子,可见赶得有多急。 今儿接到匿名消息,有人在火车沿线的地下道进行违法交易。他们急匆匆地赶来,结果老天不帮忙,路遇大雨耽误的行程,紧赶慢赶,还好赶上了。 “我是听见救命声赶过来的。”嗓音低沉醇厚悦耳,带着些许沙哑的质感。 “你好同志,我是李爱国,火车站派出所的。”头带着大檐帽,身穿藏蓝色公安制服的李爱国自我介绍道。 “嗯!我是战常胜”解放军简单地自我介绍道,并没有介绍自己的职务。 不过李爱国是干什么的虽然是普通的公安,但在火车站附近经常和南来的、北往的各色人打交道多了,一看他穿的军官服,肩章上的豆子。那不怒自威的样子,通身的气派,职位肯定不低。 “妈的,谁他妈的活腻味儿,敢踢老子。”被兵哥哥踹趴下的男人回过神儿来,首先看到的是丁海杏,“臭丫头,不交钱出来,还敢反抗,看老子不打死你。”说着挥舞着拳头就又要揍丁海杏。 丁海杏‘下意识’的双臂护着脑袋,这样也躲避众人探究的目光,害怕的浑身瑟瑟发抖。这梦怎么不按照她的剧本走啊!一时间她也迷糊,到底怎么回事? 战常胜轻巧地扣着他的手腕,森冷的目光看着他道,“老子平生最恨欺负女人的男人,有手有脚的,他奶奶的不干正事?” “侯三,想不到你不仅进行违法交易,还干起抢劫的勾当。”李爱国板着一张国字脸一脸严肃的说道。 “这一次多谢解放军同志了,抓他个现行,他是个惯犯,我们盯着他很久了,却苦于没有证据。”另一个公安同志说道。 他这边话音刚落,在场的人便听到‘咔嚓’一声脆响,那是骨折的声音,紧跟着‘啊!’的一声如杀猪般的惨叫,抱着自己扭曲的手腕。 丁海杏目瞪口呆地,听着眼前发生的一切,简直不敢相信,这是解放军叔叔吗?满口的粗话,这简直是活土匪。 明明高冷范儿,结果却是非常的接地气儿。果然人不可貌相! “在老子面前就敢动手,真是不知死活。”战常胜紧接着一脚横踢毫不客气地将他踹飞了出去。 侯三“嗷呜……”一声哀嚎,脸都绿了,蜷着身子缩在了地上,感觉五脏六腑都移了位,好半天喘不过气来。 而在场的公安对此视而不见,对待他这种破坏社会主义的坏分子,坚决予以打击。 “侯三,你太嚣张了,当着我们这么多人的面,还敢动手了。”李爱国义正言辞地说道,“带走,回去好好的审审!” 视线又转向丁海杏道,“小同志,同志,你没事吧!没事的话,作为受害者,我们需要给你记录一份笔录。”以为乡下来的孩子害怕,蹲下来安抚道,“姑娘,别怕,我们一定会为你做主的。” 被这诡异的梦闹的丁海杏越来越迷糊,不管如何,梦里照着自己的所想而走,不过她得好好的想想怎么回事?脑袋却越来越疼,最终眼前一黑,华丽丽的晕了过去。 她那错愕的眼神,满脸的疑惑都被战常胜看在眼里,微微蹙起眉头,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儿,却又说不出来。 而且人就晕在脚下,想问也问不出来了。 “啊!雨停了,太阳出来了。”跑过来的司机举着伞颇有些懊恼地嚷嚷道,“这该死的雨早停一会儿多好啊!” “团……”司机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战常胜冷眼一扫,立马改嘴道,“您的衣服都湿了。” “大惊小怪!”战常胜皱着眉头看着晕倒在他脚下的瘦巴巴的女人,弯腰一把将人抱了起来。 司机看着脏兮兮的丁海杏,伸手道,“还是我来吧!您的衣服都弄脏了。” “啰嗦!”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可是这手里的人真轻啊!战常胜心里想着,脚的步伐可是一点儿都不慢,急匆匆地赶向自己的汽车。 身后民警同志人,分成两拨,一拨押着侯三回了派出所,一拨跟着丁海杏去了医院。 第3章 重生 丁海杏再次幽幽转醒,有了清醒的意识,一时间还不确定在哪里?情况没有明朗之前,她依然紧闭着眼睛。 回想昏迷前的事情,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梦’,也只有在梦里自己才会这么狼狈,现实中秒秒钟秒杀了他。头上传来的疼痛,是那么的真实,放在胸口的手,清晰的感受到心脏强有力的跳动。 梦里场景,难道是真实的经历,难道真的重生回来,轻蹙了下眉头,头一抽一抽的发疼,她已经很久没有痛的感觉了。 鼻间萦绕不去的是淡淡的药水味,耳朵里传来嗡嗡的吵杂的声音,丁海杏猜测应该是医院。 真的回来了,回来真好! 只是丁海杏心中充满疑惑,怎么鬼也能再死一次的。特别是有修为的鬼,一个无论是死之前,还是死之后,都经历了不同寻常的鬼。再怎么心如止水,也无法不动容。 好久没有让她动容的事情了,久到时间对她来说太漫长了,都说山中方一日,世上一千年,这么说吧!对于死之前的那半辈子的经历,就好比沧海一粟般短。 既然回来了,那么这一回是有仇的报仇,有怨的报怨了。 迷蒙的眼神慢慢有了焦距,丁海杏眼神向下就看着站在病床前的白大褂,里面军装,确定这是在军区医院,看来真的回来了。 面容和善的女医生拿着绑在病床前的病历本,记录着什么?挡住了视线所以没看见丁海杏已经醒了。 病房可真是老古董了,但在丁海杏眼里却意外的亲切,就连耳边的吵杂声,听着也那么的温馨。 自己躺在硌得后背生疼铁制的病床上,丁海杏脏兮兮的外罩被脱了下来,身上盖的是洗的泛白的军绿色的薄薄的棉被。 屋里烧着煤球炉子,长长的烟囱从空中架过,穿过窗户上玻璃,透出去。 病房内人多,所以丁海杏并没有感觉到有多冷。军区医院果然比地方医院的条件要好上许多。 如今这年月,许多市里的医院或者厂区医院,棉被大都是自己带的。实在不方便带的就在医院租借,租金虽然不高,但现如今的老百姓一分钱掰成两瓣花的人也舍不得。 丁海杏一抬眼就看见铁锈斑斑的铁质点滴架子,一滴一滴的在玻璃滴管中,清亮的液体顺着黄色的橡皮筋输液管,流入自己的身体,冰凉的液体,让她半个肩膀冷飕飕的。 唉……现在可没有好心人给她弄个暖水瓶,预热一下输液的液体。 站在床尾的李爱国看着医生着急地问道,“大夫,病人什么时候能醒。” 丁海杏清楚地听见站在病床前的医生,轻声细语地说道,“病人头部遭受严重的撞击,有轻微的脑震荡,什么时候醒,这个我也说不上来。还有病人……” “大夫,您说啥子,我没听清楚。”李爱国追问道,现场环境太吵,而这位女医生说话声又那么小,能听得见才怪。 医生紧皱着眉头,跟在身边的护士,立马扭头大声地呵斥道,“安静一点儿,影响其他病人。”板着脸严肃地又道,“当这里是什么地方,要说给我出去说。” 场面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医生朝李爱国重复的说了一遍,然后又道,“病人有严重的营养不良,身体素质很差,也会影响她什么时候醒来。” “那怎么办?”李爱国着急道,“她不醒来,我们怎么找她的家人,我们怎么问事情的来龙去脉,还有这医药费……” “医药费不用担心,送她来的人已经付过了。”医生好心地说道。 “那真是太好了。”李爱国下意识地说道,话落才想起医生还在,非常尴尬地说道,“真是谢谢解放军同志了。” 丁海杏闻言,在脑中过了一遍,既然不是梦,那这出戏还得唱下去。是该让自己醒来了,囊中羞涩的她可不敢奢侈的‘生病住院!’该怎么醒来…… 丁海杏从‘噩梦’中惊醒,凄厉地喊声,“救命……救命……”立即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力,缩成了一团的她,侧身背对着医生身体剧烈的抖动,额头上冷汗渗渗的。 终于能让被硌疼的后背休息一下,不过这胯部也逃脱不掉被硌的生疼。丁海杏内心苦笑一声,怎么都逃不过这么硬的床了。 女医生见状赶紧扔掉手中的病历本,弯着腰温柔地说道,“好孩子没事了,没事了,你现在医院,你扭过来看看,我是医生。”伸手想要将丁海杏掰过来,面对自己。 医生的手刚刚碰到丁海杏,就引起她挣扎,“不要,不要打我,钱都给你。”凄厉地喊道。 丁海杏这边的动静一下子吸引了病房内所有人的注意力,大家纷纷问怎么回事? 大家七嘴八舌地说道。 “真是造孽哟!看把孩子给吓得。” “怎么回事?” 知情人士满脸兴奋地说道,“这事我知道。”一副快问我,问我的表情。 “说说发生什么事了。” “遇上抢劫的了,小姑娘反抗,结果被打的遍体鳞伤的。” “抢劫?这太平盛世怎么会出现这么恶劣的事情。” “杀千刀的,纯洁的革命群众队伍中怎么出现如此的败类,应该将他驱除革命队伍。” “就是应该让吃枪子儿。” “抓到了没?” “一定要抓到这个坏分子。” 一时间群情激愤,场面有些压不住,抱头蜷缩的丁海杏也有些傻眼,这么多年了她都忘了这个红色年代的热情了。 李爱国见状立马喊道,“安静点儿,大家安静点儿,嫌犯已经被当场抓获了,一定会接受人民群众的审判的。对于革命群众中出现的败类,我们坚决予以打击,毫不手软。请大家提高警惕,如遇见可疑人员、可疑事情一定尽快通知我们。” “一定,一定。”病房内的人一致说道。 控制住场面的李爱国继续说道,“现在请大家保持安静,别再吓坏了受害者了。” 刷……病房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病房门口站着的战常胜见状,在内心讪笑了一下,我在胡思乱想什么?这不是正常人的反应吗? 将人送到医院的本来该走的,而她那双错愕的眼神,那满脸的疑惑,自己绝不会看错,闹得他心神不宁地转到了病房。 第4章 打消疑虑 “团长,我们赶紧走吧!您这湿衣裳还没换呢?”司机着急地说道,“这指定着凉了。” “不急!”战常胜微微摇头道,“这点雨水算什么?想当年老子在朝作战时赤脚踏雪卧冰,眼睛都不眨一下,追着敌人跑。” 医生又轻轻哄了丁海杏一会儿,丁海杏才平静了下来,扭过来,平躺着,紧紧的抓着棉被,盖在脸上,只露着眼睛,神色惴惴不安地看着他们。 “别怕,别怕,你已经安全了,没事了,你看我穿着白大褂呢!”女医生微笑着又自我介绍道,“我姓郑,你可以叫我郑医生。” “你好,郑医生。”丁海杏看着她脸上显出几分腼腆说道,郑医生三十上下,面若银盘,白白的,鼻子和嘴唇的轮廓都很周正而纤秀。双眸中透着和善,是一个很有亲和力的女人,身上的白大褂洗的泛黄,看得出来是一个爱干净之人。 郑医生笑着说道,“好孩子,能看见我吗?” “嗯!”丁海杏点了点头,赶紧又道,“能看见。” 战常胜将丁海杏的反应尽收眼底,人虽然又黑又瘦,五官却精致,只是神情疲惫,两缕散发落在颊边,显得格外羸弱。 而那双大大的眼眸格外的黑亮清透,怯怯地一脸慌张无措地看着众人。湿漉漉的双眸像极了受惊的小猫儿,瞳孔变大,浑身轻微的颤抖,这应该是受到惊吓之后正常的反应。 那错愕的眼神,满脸疑惑,或许是在绝望后,没有想到初冬季节大雨天、荒郊野外,会有人听到她的救命声,出现在她的眼前救了她吧! 最后一点儿疑虑战常胜在她正常人该有的反应中,也打消地差不多了,“好了,走吧!”转身大步流星的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司机闻言得令,在后面追着他出了医院。 病房内郑医生闻言目光温柔地看着丁海杏轻笑道,“不用紧张,现在我问些问题,要如实的回答。” “您问吧!”丁海杏睁着秋水般的双眸轻声说道。 郑医生看着她的水汪汪的大眼睛,虽然人又黑又瘦,这眼睛可真漂亮。 她微微弯着腰看着丁海杏,在丁海杏眼前伸出一根手指道,“好孩子,这是什么?” 丁海杏满脸的黑线,不过想想,她刚才说的轻微的脑震荡,却非常配合地说道,“手指!” “很好!”郑医生继续问道,“几根?” “一根。” 郑医生又竖起三根手指道,“几根?” “三根!” “很好,视线不模糊。”郑医生继续问道,”头晕不晕?有没有想吐的感觉。” “头有些晕,但没有想吐的感觉。”丁海杏非常老实的有问必答道。 “能不晕吗?后脑勺上那么大的包。”李爱国立马说道,笑容可掬地看着丁海杏问道,“姑娘,还记得我吗?” “记得,是您警察叔叔和解放军叔叔一起救了我。”丁海杏乖巧地说道,“谢谢!” “哎呀!太棒了还记得我。”李爱国高兴地说道,“大夫,我现在可以给她写笔录了吧!” “说话条理分明,意识清楚。”郑医生笑了笑道,“现在告诉我你叫什么?你的家人呢?” “我叫丁海杏,我爸妈现在住在军区招待所,我们是来部队探亲的。”丁海杏腼腆羞涩地说道。 “原来是军人家属啊!”李爱国笑道,“看来这军区医院还真是来对了。” “没什么大的问题了,在观察一晚上,就可以出院了。”郑医生笑着说道,“不过小姑娘,你有严重的营养不良,得回去好好的补补。” 粮食紧张,副食品供应更是奢侈品,每当遇见这种营养不良的,郑医生由心痛到了麻木,她每天接诊十个里面七八个都有这不同程度的营养不良,身体浮肿、或者有夜盲症,等等不良症状。 军区医院只有生病的军人拿到医生开具的条子,才能单独吃小灶,补充营养,也就是俗称的病号饭。 而像丁海杏这种农村出来的,又不是城镇户口,根本没有资格,所以郑医生才让她回家补补。 郑医生心里也明白,回家补补只是说说而已,最艰难的岁月才刚刚过去,农村的生产虽然相比前两年大灾大荒的要好。可粮食有它的自然的生长的周期性,所以农村的生产生活并没有完全恢复。 丁海杏乖巧地点点头道,“知道!”心里也明白郑医生只是‘例行公事!’ “姑娘,你还记得当时发生的事情吗?”李爱国急切地说道。 丁海杏突然害怕的躲避着李爱国的眼神,结结巴巴地说道,“我……我……” 郑医生赶紧说道,“公安同志,病人才刚醒,不要这么快就让她去回忆那么恐怖的事情。” “可是我急需知道事发情形。”李爱国着急地说道。 郑医生想了想道,“这样啊!我想孩子的父母在的话,对缓解她害怕的情绪有帮助。” 丁海杏眼前一亮,在心里默默给郑医生点个赞,真是说出她的心声了。 李爱国闻言点点头,“请问,你爸妈叫什么?我现在就派人去叫他们。”迫不及待地追问道。 “我爸叫,丁丰收,妈妈叫,章翠兰。”丁海杏颇有些急切地说道。 李爱国立马说道,“我现在就去找你的父母过来。” “谢谢!”丁海杏轻轻勾起唇角腼腆一笑道。 “不客气。”话落李爱国匆匆离去。 郑医生看着点滴还有大半瓶,视线转向丁海杏道,“现在好好的休息,一会儿在你父母的陪同下,告诉民警叔叔发生了什么?这样才能将坏人绳之以法。” 丁海杏紧紧抓着棉被,身体微微颤抖,指节泛白,却强撑着点头应道,“嗯!” “乖,休息吧!”郑医生说道,直起身子看向护士道,“注意液体,滴完后及时拔针。”压低声音又道,“乡下孩子,从小到大可能没有输过液,对这些不明白,所以你要多关注些。” “是,郑医生。”护士很干脆地应道。 大家都同情她这个受害者,也都热心地说道,“医生同志、护士同志,你们就放心吧!我们会看着液体的。滴完我们会通知护士同志的。” “那就麻烦大家了。”护士笑着说道,一点儿也不像刚才跟训孙子似的,训斥她们了。 视线一一扫过二十来张病床,微笑着又道,“请大家继续保持安静,谢谢配合。” 此起彼伏的说好。 所以郑医生和护士走后,病房内,安静了许多,虽然有窃窃私语声,但大家尽量控制自己的说话声音。 第5章 家人 丁海杏闭上了眼,安静地躺在病床上,隔绝了病房内大家的好奇心。 脑中却回想起了前尘往事:丁海杏出生在战乱年代,当时正值抗战最艰苦的年月。 童年是在敌人的枪炮声与饥饿、贫困中度过的。 父母都是老实巴交的农民,爸爸丁丰收从名字就可以看出来,有多么希望庄稼年年丰收。曾经给八路军当过民夫,有军队颁发的奖励证书,这是他引以为傲的,解放后用镜框裱装起来,挂在家里最显眼的位置。也是因为这张革*命的奖励证明在解放后划分成分的时候,化为了贫农。 而丁家祖上曾曾爷爷是走街串巷的铃医出身,医术高明广受乡里民众的欢迎。在动荡的社会里,后来因缘际会,倒腾药材发了家。又经过多年的细心经营,成了远近闻名的药材商。 民国的时候,不争气的爷爷迷上了抽*大*烟,将家给败的一干二净后,自己也抽死了。 那所住着冬暖夏凉四进的大宅院也是家里唯一的产业了,也被一家暴发户给买走了。 这下成为彻底的无产者,丁爸在家败的时候还小,安葬了丁爷爷后,丁奶奶带着十岁的丁爸和还有正在牙牙学语的丁姑姑几乎是身无分文出了家门。 丁奶奶家里的金银玉器什么都没带,其实早就被变卖了,也没有什么可带的。只向新主家,提出将书房的书籍带走一些。 新主家终于得到了心心念念的宅院,也不枉他将丁爷爷带上歧途。 所以很大方的让丁奶奶都带走也没关系,好心地叫家里的下人帮着拉走都没问题。 于是丁奶奶也不客气,让下人拉着整整五大车的书籍一起搬到了乡下生活,在丁奶奶心里,金银都可以舍弃,有了这些书,丁家还可以东山再起。 一家人就在杏花坡三间石头房子外带一个院子住了下来,这破石头房子还是丁奶奶的‘嫁妆’,因为杏花坡土地贫瘠丁奶奶的娘家也没人打理,所以才成了丁奶奶的嫁妆。 丁奶奶旧时的妇女,缠了小脚,讲究的是女子无才便是德,因为理家,所以会算会写,尤其善绣花,将一双儿女抚养长大。 丁爸只上过几年私塾,家道中落后,付不起束脩,就再也没读过书。 在医术上实在没有这个天赋,所以家里那些书籍也就束之高阁接灰去了。 五年后长成少年的丁爸去了镇上的木匠铺子做学徒,最后娶了铺子老板的女儿知根知底的章翠兰为妻。 可这兵荒马乱的年月,刚新婚半年的丁爸被国军给抓了壮丁。 紧接着鬼子又打来了,章家姥爷、姥姥又被鬼子杀害。章翠兰自己又不会木工活儿,于是将铺子关了。 章翠兰就带着丁奶奶和小姑子一起躲到了乡下,在长孙出生后,丁奶奶为了家里的生计,整日里绣花,加上思念儿子,最终郁郁而终。 章翠兰就带着小姑子和儿子相依为命的讨生活。 值得庆幸的是丁爸在被抓两年后,逃回来了。 好歹一家团聚,然而战乱年月,一有动静全村的人都躲进山里。 日子艰难倒也过得去,丁爸无数次庆幸,爷爷这孽造的好。不然的话解放后,这资本家的帽子一扣一个准。 见识了国军的真面目,岳父岳母又是被鬼子杀害的,无论是国仇还是家恨,他们夫妻俩自然是一颗红心向着党,加入了革命的队伍。 解放后丁爸现在杏花坡大队的生产队长。 妈妈章翠兰原来是木匠铺的‘大小姐’,现在就是一个普通的农村家庭妇女,曾经是妇救会的一员。 大哥丁国栋今年23岁,曾经定过婚,却因为大饥荒闹的,未婚妻家急着想要将她嫁过来,一是可以省些粮食,二是要五升也就是十斤麦子的彩礼。 饥荒年月,半袋红薯都能娶个媳妇进门,女方家要十斤麦子,这简直就是狮子大开口。 丁家根本就拿出这样厚重的彩礼,当时的人们将树皮、野菜都啃光了,哪还有粮食。这桩婚事只能作罢!未婚妻有心嫁过来,可是却拗不过家里的长辈和饿的眼冒金星的家人,最终含着泪嫁给别人。 到现在自己都养不活,大哥哪有心思,娶妻,就这么拖了下来,现在是生产队的小队长。 小弟丁国梁今年十七岁,全家人勒紧裤腰带供他上了高中。 杏花坡地处北方,紧挨着黄河的入海口,一个偏僻的小山村,土地贫瘠,真的是靠着老天爷赏口饭吃。由于家里太穷,根本供不起两人读书,作为姐姐的丁海杏,将上学的机会让给了弟弟。 小弟上学回来把在学校的所学又教给了丁海杏,所以丁海杏读书看报、读写都没问题。 丁姑姑丁明悦由于是烈士的遗孀在镇公社上班是主管会计,也算是吃皇粮的,和15岁的儿子应解放相依为命。 “丁小姑娘。”护士去而复返打断了丁海杏的回忆。 “啊!护士同志。”丁海杏挣扎着要起来。 “不用,不用。”护士好心地说道,“别把针给拱了。”手里拿着个大茶缸道,“这是热水,你喝点儿吧!” “谢谢!真是麻烦你了。”丁海杏道谢道。 护士将茶缸放在床头柜上,在她的帮助下丁海杏斜靠在床头,身后的枕头被护士竖着放,这样不会搁着后背了。 护士将大茶缸递给了丁海杏道,“赶紧喝吧!这是郑医生特别吩咐的。” 丁海杏端着茶缸,盖子被护士拿走,浓郁的甜味儿扑面而来,低头看着红的发黑的水,这是红糖水。 丁海杏被升上来的热气,熏的眼睛发酸,瞬间红了,怔怔地看着茶缸。 “快喝啊?这是红糖水。”护士压低声音道,“这可是郑医生专门给你弄的,补身子的。” “谢谢!”丁海杏带着浓浓地鼻音说道,红糖对乡下人来说,可不是好买的。城里人也得有糖票才行,平时也很少吃糖的。也只有生孩子、坐月子为了产妇才舍得买些红糖补身子。 “快喝吧!”护士催促道,看着她真是心疼,瘦的仿佛一阵风就能将人给吹跑了。 第6章 傻闺女 丁海杏端着茶缸小口小口的喝着红糖水,热乎乎的,甜腻腻的水滑进胃里,感觉整个身子都温暖了起来,驱散了身体的寒冷。 护士看着她秀气地样子,还真是跟她见过的乡下来的不一样,个个见着吃的东西双眼放光,如饿狼一般都不要命的狼吞虎咽,也是这年月大家都饿坏了。不抢着吃,难道等着被别人抢走吗! 眨眼间半茶缸红糖水下了肚,丁海杏感觉胃一下子撑了起来,顿时却感觉更饿了,“谢谢,我喝完了。” 护士接过茶缸,帮着丁海杏躺下道,“你盖好了,捂捂汗。”帮着她掖了掖被子,看着这瓶点滴打完了,换了瓶药水,拿着茶缸转身离开了。 重新躺下来的丁海杏这才有心情观察病房。铁床上面的白漆斑斑驳驳露出里面黑色的钢管。对面墙面的绿色的老式半墙漆已经掉得不成样子,露出大片大片的灰色的水泥。 这间大病房狭长,挤挤的摆放了粗略算来二十来张病床,走道也仅能容下一人通过。 左右两边只有两扇木制的窗户,同样,窗框上绿色的油漆斑驳不堪,窗外树枝上,被刚才的大雨打落残叶,随风摇摆,最终被风吹落,打着旋悠悠荡荡地飘落下来。 尽管窗外露出了太阳,房间内的光线依然暗淡,病床上住的满满当当的,加上探望家属,如菜市场一般吵杂。 初冬季节,外面冰冷,房间内由于生着炉火,倒是温暖一些。可是为了保持室内温度,这病房内门窗关的严实实的。造成了空气不流通,病房内弥漫着各种难闻的气味,真是五味陈杂。 amp;amp;*amp;amp; 部队接待家属的一溜红砖瓦的平房内,丁丰收看着窗外的哗哗……而下的大雨,雨打梧桐残叶落,亦如他现在的心情,心里不得底儿,不禁紧皱着眉头。 回身看着盘腿坐在床上纳鞋底的章翠兰,眉头皱的更紧了,“我说孩子妈,这是在部队,不是咱家的炕头,你也给孩子留点儿脸面,让人看见,像什么样子。” “这下着大雨,谁会来。”章翠兰头也不抬地说道,“已经入冬了,咱家杏儿还穿着单鞋呢!” “不舍得吃,不舍得穿,咱给她啥东西她转过脸都给了他老郝家,我怎么生了这么个不争气的丫头。”丁丰收连连摇头说道,“就不能多顾着点儿自己。”长叹一声道,“我丁丰收不知道上辈子造了什么孽,让我落了这下场,养了个闺女还没进人家的门呢?就一心像着婆家。儿子,到现在还娶不上媳妇儿,真成了老大难喽!我真是对不起祖宗了。” “杏儿和长锁虽然没有扯结婚证,但也当着全村老少爷们的面摆了酒席了。举行了婚宴,也算是长锁的人了,心像着婆家也是应该的,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能陪杏儿一辈子的不就是她的丈夫嘛!再说了老郝家也真是困难,你就别唠叨了。”章翠兰抬眼瞥了一眼刀子嘴豆腐心的老伴儿,“咱家杏儿现在也算熬出头了,长锁穿上军官服成功的留在部队,站住脚了。等他当上营长,咱家杏儿随了军,可就是地地道道的城里人了。”抬手抹了下湿润的眼角,一双粗糙的手继续纳着鞋垫,“我还担心他文化水平不高,部队可能不要他了。没想到……” “虽然他没上过学,但他跟咱国梁一直借书学习来着,国梁教杏儿的时候,他也总在旁边。以现在的部队的文化水平,他也算是知识分子了。”丁丰收冷哼一声道,“如果不是他有上进心,我才不会答应把杏儿嫁给他。嫁给他干什么?在他家那狗窝里吃苦受穷啊!在部队提不了干,不能出人头地,他就对不起咱家杏儿这四、五年为他的付出。为他争取这当兵的名额就不说了,当时又不是非得给他。他家啥情况,咱又不是不知道。他那个妈,身体不好,吃药跟吃饭似的,再有家底也掏干了,别说他们家穷的叮当响了。全家就靠他爸一人挣工分,都说半大的小子,吃垮老子,家里三个弟弟一个妹妹,都是吃饭的主儿。就凭他爸的工分,是顾着头,也顾不着腚。自从他当兵走后,咱家那傻丫头,辞去她姑姑在镇上给她找的席子厂的会计工作,就住到他们家去了,没正式结婚的大姑娘,就住到婆婆家,替他扛起家的重担,里里外外,吃的穿的,样样都得操心。那傻妮子,在信里没跟他讲过一句难,诉过一句苦,没花过他一分钱……” “打住、打住,以后在长锁面前,千万别这么说,他该觉得咱们是挟恩图报了。”章翠兰停下手里的活计抬眼看着他赶紧说道。 “我也就对你说说,你当我傻啊!”丁丰收没好气地看着她道,“在外人面前,怎么这也得给贤婿留几分薄面。” “不叫他小王八蛋了。”章翠兰满意笑意地调侃道。 “咳咳……”丁丰收老脸一红,嘟囔道,“以后不叫就是了。” 章翠兰放下手中的活计,看着孩子她爸,犹豫了下道,“她爸,咱都来了三天了,怎么长锁只字不提打结婚报告,与杏儿领证,结婚的事。” “你想说什么?”丁丰收紧皱着眉头能夹死蚊子。 “我怕长锁起了二心了。”章翠兰缓缓地道出心底最最担心地事情,“长锁现在提干了,未来是前程似锦,他还能看上咱家杏儿,乡下丫头。” “不能吧!孩子忙吧!”丁丰收不确定地说道,这话连他自己都说服不了。 章翠兰微微摇头道,“有道是:画龙画虎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我是不太相信他,你没看见他看到咱们和他的父母一起来了,不是惊喜,反倒像是受了惊吓一样。”重重地点头道,“我没看错,女人的直觉很准的,把咱家杏儿拖到二十了,他郝长锁到现在没有一句囫囵话,这心里肯定有猫腻。” “不会的,那么老实的孩子,怎么会?咱们可是看着他长大的。”丁丰收迟疑地说道,心里却不太愿意相信。 第7章 是你逼我的 章翠兰瞟了丁丰收一眼,阴阳怪气地说道,“你们男人啊?被繁华迷住了眼儿,看不上咱下乡姑娘了呗!这部队里的女兵娇艳如花,家世好的又不是没有。你曾经在部队呆过你不知道,想想那时候进城后多少人抛弃自己家里的糟糠老婆,娶了城里的娇小姐的。一句家里包办婚姻,一句找到了志同道合的同志……就成了推卸责任的最好的借口了。” “他敢?那个小王八蛋儿,要是敢对不起咱家的杏儿,丧了良心。老子立马去找部队他们领导,扒了他身上那层皮,这种忘恩负义、道德败坏之人,他不配穿。”丁丰收拍着床咚咚作响,“他老郝家就别想在杏花坡好好的待着,看老子怎么折腾他们郝家,他个陈世美,老子让他这辈子窝在杏花坡,种一辈子地,干最苦、最累的活儿,别想再进城。”咬牙切齿地说道。 “蹭……”的一下转身,急性子的丁丰收抬脚就往外走,“我现在就去找老郝家的两口子问问,他儿子到底怎么回事。来的时候说好了,给他们俩把事办了,年纪不小了也该生孩子了。” “回来!”章翠兰一把扯着他的胳膊道,“你真是说风就是雨,这只是我的猜测,没凭没据的你跑去质问,人家要是不承认呢!” “你当我傻啊?我去探探口风,催催他们。”丁丰收甩开她的手道。 “可你也得等雨停了吧!要是再淋病了,不是又得花钱吗?”章翠兰跪在床上又使劲儿拉着他的胳膊道。 “那就等雨停了。”丁丰收缓和了下语气道,看着跪在床上的章翠兰道,“你的腿不好,你咋跪着呢?快坐下,坐下。”扶着她重新坐在床上。 “没事,这里床比家里的炕软和。”章翠兰摆摆手笑道。 “回头你老寒腿发作了,别指使我给你拿烫壶给你烫腿。”丁丰收‘数落’她道。 “你说这下雨天的,咱家杏儿往外头跑啥呢?”章翠兰看着窗外的大雨道,“这人生地不熟的。” 丁丰收叹声道,“这闺女大了有些话不好跟我说,杏儿跟你说啥了没有。” “你咋不亲自问闺女呢?”章翠兰反问道,眼见着杏儿和长锁要结婚了,得把老头子这臭脾气改改,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起码收敛一些。 “杏儿会告诉我?”丁丰收郁闷地说道。 章翠兰看着他数落道,“还不是你成天板着脸,吓的杏儿在你面前跟老鼠见到猫似的,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她大气不敢喘?”好像听到天大的笑话似的,丁丰收指着外面道,“你没看见她把我气成什么样?她叮叮当当的跟我吵,这个不孝女,真是女生外向。” “那不是因为你拦着闺女往老郝家搬东西。”章翠兰也无奈地说道。 “那是我心疼闺女补贴给闺女的,结果呢!最后便宜给他们,我实在不甘心。”丁丰收嘟着嘴,憋屈地说道,“最后还不是都随了她的心,顺了她的意。” “你呀!就是刀子嘴,豆腐心,嘴上不说,其实心里最疼杏儿。”章翠兰仔细回想了下,转移话题道,“杏儿好像说是去买东西,那丫头走的急,我也没来得及细问?” “是去买东西吧!”丁丰收笑了笑道,“咱有啥可卖的。” 章翠兰想想觉得有道理,“兴许长锁给杏儿钱了,让她去买两件像样的衣服,穿出去也体面些,咱的衣服在村里看着还体面些,到了这里看着土气的很!” “算他还有良心。”丁丰收心里舒服道,脸上又重新挂上了笑容,看着窗外隐隐露出的阳光道,“啊!雨停了。” amp;amp;*amp;amp; 平房的尾部住着郝长锁的父母和他的二弟银锁,郝长锁站在窗前,双眼无神地看着落叶零乱,在风雨中无助跌落。道路两旁的树枝在风雨中竭力抵抗,被吹的扭曲摇摆。 缩在袖中的双拳紧紧的攥着、显示着他此刻内心的不平静。怎么还没消息,成了吗? 从三天前父母带着丁家一家三口来了,他这心就一直紧绷着,既怕自己心中另有所属被他们发现,也怕心上人知道他在老家有对象,又想着该怎么解决眼前的麻烦。 辗转反侧、苦思冥想,终于让他想到了,那傻丫头,只要他稍动心思:战友的父亲病了,手里缺钱,他想接济一下,苦于囊中羞涩。 她倒是慷慨,把这次来这里,带来了所有的积蓄都拿给了他。 可惜杯水车薪,他叹息连连,看他愁苦的样子,她也跟着急着。 火候差不多了,既然她来了,怎么他都要表示一下,将手里攒下来的布票给她,让她扯一些好料子,做一身像样的衣服。 果然哄的她心花怒放的。 他在有心引导,让她去私下里用布票还成钱,到时候让公安同志来个人赃并获,就彻底解决了这件恼人的烦心事了。 别怪他心狠,这是你们逼我的,眸中一闪而逝的阴狠。 到现在还没有消息,应该是成了吧!嘴角上弯滑出一抹弧度。 “长锁,我跟你说话呢?”郝父看着背对着自己的儿子道。 “啊?”郝长锁扭过来看着他道,“爸,你说什么呢?我没听清。” “你爸说,你赶紧和红杏圆房,这样我和你爸也能早日抱上孙子。”郝母满脸地笑容看着他道,“我儿子这军装穿着真好看,可比照片上俊俏多了。” 郝长锁扯扯嘴角给了家人一个无意识的笑容,紧皱着眉头,内心越发的焦躁不安。 “大哥,这城里真好。”坐在椅子上郝银锁翘着二郎腿轻轻晃着,眼睛四处看着,真是看哪儿都好看,“你看这墙白的,比咱家的灰扑扑的墙可亮堂多了。这床可真好,真干净,比咱家的炕好多了。” “那银锁想不想也进城啊?”郝长锁面带笑容地看着二弟道,声音温润如清泉滴玉石般好听。 “俺可以吗?”郝银锁指着自己傻乎乎地笑道,“跳出农门哪有那么容易,咱家能出来你一个都是祖坟上冒青烟了。” 第8章 做人不能坏良心 “怎么不可以,你今年也十八了,报名参军就可以了。”郝长锁说的轻松简单道,好似这事情他说了算,一句话的事。 “哥又哄我。”郝银锁挠着头憨憨一笑道,“当兵的指标名额,哪儿那么容易得到,想当年咱们县才分到几个,杏花坡就你一个。” “如果哥有办法呢?”郝长锁眼眸尽是笑意地看着二弟道。 “真的吗?长锁你有办法,将你弟弟弄到部队。”郝母高兴地抓着郝长锁的手激动地说道,“这下子咱可以在村子里扬眉吐气了。我们有两个当兵的儿子。哈哈……”咧着大嘴哈哈大笑。 “嗯!我有办法。”郝长锁重重地点头道,等他成了军长的东床快婿,一个招兵指标,简单的很! 他从小做梦都想跳出农门,成为城里人,过上好日子,曾经他以为读书可以改变命运,可是家里穷的根本付不起学费。后来只好厚着脸皮蹭到大队长家里读书认字,可是泥腿子进城哪有他想的那么容易,后来部队来征兵让他看到了希望。经历了种种终于穿上了军装,他打心眼儿里感激海杏。 曾经他以为自己喜欢的是海杏,直到自己在部队遇见了她,才知道对海杏只有感激之情,才知道什么是男女之情,什么是山盟海誓,才体会到了书里描写的那种至死不渝的爱情。 想起现在的如农村妇女一般的丁海杏,别怪我心狠! “长锁爸,听见了吗?我儿子可真能干。”郝母笑的满脸褶子的说道。 郝银锁抓耳挠腮地看了看他道,“大哥,还是别麻烦了,我不想当兵。” “你傻啊!你知不知道,这当兵的名额有多难弄到,你居然不要。”郝长锁愤怒地看着他,伸手解开风纪扣,扯了扯衣领。 郝母一巴掌拍在郝银锁的后背上,数落道,“你这上不了台面的东西,你哥不知道搭了多少人情才给你弄来的名额,你居然不要了,说的真轻松啊!” 郝银锁扭了扭身子道,“妈,不是我不想去,我走了家里怎么办?杏姐怎么办?杏姐太辛苦了。” “这跟海杏有什么关系。”郝长锁瞪着大眼看着他们满脸疑惑地说道。 “银锁,这天冷,去拿上油纸伞,给我打点热水去。”一直默不作声地郝父突然吩咐道。 “爸,那暖水瓶里有水的。”郝银锁起身拿起暖水瓶道,“我昨儿新打的,热乎着的,还没喝完呢?” “隔夜水,都不热了,让你打就去打,哪儿那么多的废话。”郝父直接板着脸训斥道。 “你这老头子,在家的时候,拿着瓢舀了缸里的井水,不是喝的咕咚、咕咚的,这真是到城里还穷讲究了起来。”郝母看着他好笑地说道,到底自己的男人,看着郝银锁催促道,“行了,你爸要求的,重新打一壶热水来。” “哦!”郝银锁听话的将藤条外壳的暖水瓶里剩下的热水,倒在了脸盆架上的军绿色的脸盆里,拿着放在房门口的伞,提着暖水瓶拉开房门,“哦!雨停了。”于是将手中的伞挂在了房门上,大步朝热水房走去。 amp;amp;*amp;amp; 郝银锁一走,郝父就看着郝长锁突然问道,“长锁,几年不回家,你觉得我和你妈看起来怎么样?” “呃……”郝长锁闻言一愣,不知道爸如此说是什么意思?如今看着眼前的父母,眼前一亮随即道,“对哦!妈我走的时候,您还卧床不起呢?现在怎么?”一脸的惊诧,“爸您的身体也挺好的,对了,这灾荒你们是怎么挺过来的,咱们杏花坡的地可不肥,主要是没水浇地。”他每月像家里的寄的一大半津贴,可是顾上吃的,顾不上他妈看病吃药。 “银锁和铜锁、铁锁都长的高高的,成人了。还有你妹妹锁儿也长的漂漂亮亮的。”郝父简单地说了一下家里的情况。 “你爸说的对,自从得知你当上军官了,咱家的门槛都快让说亲的人给踏破门槛了。这都是沾了你的光了。”郝母乐的眼睛眯成了条缝,“都是给银锁说媒的,还有十六岁的锁儿也有人相中了。看来我没同意是对的,这要是银锁能当兵走了,以后像你一样提了干,那乡下的野丫头哪儿配的上啊!咱得睁大眼睛好好的挑。” 郝长锁闻言双眸一亮,窗外冲破云层的阳光折射在深幽的眼底,璀璨若星辰,绚烂耀眼。心中的欢喜自是溢于言表,笑容爬上了脸。 郝父将儿子的一言一行,尽收眼底,心却沉了下来,看着说的眉飞色舞孩子妈,语气不善道,“是你说,还是我说?” “你说,你说。”郝母赶紧说道,在床上挪了挪屁股,笑着说道,“你是一家之主嘛,你说。” 郝父眸光一瞬不瞬地看着他道,“你就没觉得奇怪吗?别的地方都有饿死了人,我们咋都好好的。” “是啊!”郝长锁点头,他爸不说还不觉的,听爸这么一说,他奇怪地问道,“爸,这咋回事?是不是有人帮助咱们,这是遇见贵人了。” “你知道吗?这都是杏儿这孩子,要没有她,我们坟头上的草,都老高了。”郝父眼眶湿润地说道。 郝长锁震惊地看着他道,“爸,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好,听不懂是吧!我给你掰扯掰扯。”郝父抬起袄袖子压了压眼角道,“咱杏花坡的土地肥力,出产你清楚的很,每亩地丰年才收一、二百斤麦子,交完公粮,连温饱都混不上,一年中几乎半年都是瓜菜代粮。别说大灾之年了,是杏儿这孩子一次次下海捞鱼,卖到水产品收购站,换一点儿微薄的钱,买国家的返销粮。春季青黄不接的时候,那么凉的海水,杏儿那孩子一次次的下海捞鱼,才让咱们一家都度过艰难的岁月。” “什么?”郝长锁震惊地看着他们,倒退两步,不敢置信道。 郝父接着又道,“你走后杏儿就般到了咱家,代替你扛起这个家的重担,咱家老的老,小的小,又都是张嘴吃饭的主儿,当时她才是一个刚满十六的孩子。做人不能坏良心。” 第9章 怎么会这样? “她……她……在信里怎么都不说。”郝长锁闻言惊慌无措地问道,双眼茫然的盯着他们,“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那是海杏不想让你担心,从来不向你诉苦,不希望耽误你进步,所以才任劳任怨的。长锁我跟你说,上哪儿找这样的儿媳妇,可是打着灯笼都找不到。”郝母满口夸赞道。 郝长锁慌乱地说道,“我……我……不是给家里寄钱了。” “你给家里寄的钱,也就全给你妈看病吃药!不然你妈现在能好好的,还能走这么远的路,来看你。”郝父潮湿地眼神意味深长地看着他道,“长锁,不管位置爬的有多高,做人不能丧良心。”手心抹了抹双眼道,“你要是敢对不起杏儿,我和你妈头一个饶不了你。” 郝长锁像针扎一般突然转身,像疯子似的朝外跑去,希望还来得及。 他不知道,她为他做了那么多,他真的不知道,看看他都干了什么?此时的心纠结在一起。 郝长锁一脸惊恐的猛地蹿出来吓得打水回来的郝银锁一跳,幸亏躲得快,不然撞上了暖水瓶碎了,非烫伤两人不可。 “哥你去哪儿?”郝银锁双手紧紧地抱着暖水瓶,看着他的背影喊道。 郝父从东北一路逃难过来,年轻的时候为了讨生活,四处奔波,见识的太多了。 知子莫若父,郝父一直一瞬不瞬地看着他,从儿子的神情上的变化,自己最害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面色阴沉了下来,郝母担心地看着他,“他爸,你咋啦?” “没事?”郝父不想她担心,于是摇头道。 郝银锁进了房间,将暖水瓶放在桌子上,急忙问道,“我哥咋了,跟火烧屁股似的。” “不知道?”郝父也正奇怪着,“正说着话呢?他突然跑了出去……” “我出去看看。”郝银锁飞也似地跑了出去。 与此同时,公安也上门通知丁家夫妻,丁海杏被人抢劫,给打的住院了。 章翠兰给吓得拉着来人的胳膊,哆嗦着嘴问道,“我女儿……杏儿她……她。” “同志,我家杏儿她?”丁丰收脸色也煞白煞白地焦急地问道。 “大娘,您放心,您的女儿没事,人已经醒了。”来人赶紧捡重点的说道,看把丁家两口子给吓的,脸色都变了。“而且坏蛋已经当场被抓获了,一定会受到严厉的审判。” “呼!”丁丰收长出一口气拍着胸脯道,“这就好,这就好。”紧接着感激地看着来人道,“谢谢你同志。”随后又道,“麻烦您告知我女儿在哪儿住院,我们好去看她。” “我就是来接您二位的,丁海杏同志受到了惊吓,情绪有些不稳,由父母陪着,我们也好写一份记录。”来人耐心地解释道。 “记录?什么记录。”章翠兰连忙问道。 “就是事发经过。”丁丰收随即就道,“同志,我们可以再带两个人去吗?” “我们得赶紧走?”来人紧皱着眉头说道。 “同志,不远,就这一排房子的尾部。”丁丰收边说边出门,一出门就看见郝长锁像这边奔过来,“长锁,你来的正好,杏儿那丫头她……” 郝长锁一看见一身公安制服的同志,脸色一白,心中是一闪而逝的难过,紧接着内心又狂喜……嘴角是按捺不住的喜悦。那事成了,海杏被抓了,那么自己的前路最大的障碍扫清了,等待他的将是娇妻在怀,从此平步青云。 心思微转,私下交易可是大罪,尤其涉及军用票证,虽然知道她为自己付出了那么多。但与自己的前程相比,现在只能将错就错,这辈子只能对不起海杏了,下辈子我一定报答她。我会好好的补偿你的家人的。 伤感只是一丝丝,很快就被郝长锁抛弃了。 一眨眼的功夫郝长锁下定了决心,闭了闭眼,在睁开眼,眼神坚定,疾步走到公安同志身前道,“同志,我们一定积极地配合调查。” “嘎?”这话说的大家听的一头雾水。 但是这关头谁还会注意郝长锁说话如此突兀,丁家两口子现在火急火燎的,满心担心住院的丁海杏。 丁丰收着急上火地嚷嚷道,“长锁,杏儿遇上抢劫犯了,现在住院了,咱们赶紧去看看她。” 郝长锁闻言脑中一片空白,这事怎么跟他想的不一样,心思飞快地转动,急切地说道,“海杏没事吧!我们一定劝她配合你的调查,将坏人绳之以法。”将刚才的话给圆了回来。 身后不远的郝银锁闻言立马扯开嗓门喊道,“爸、妈,快出来,杏姐进医院了。” 蹬蹬……郝家两口子闻言从屋里跑了出来。 “丁老哥,咋了,咋了,海杏咋进医院了。”郝父满脸担心地问道。 “这人好好的怎么就?遇上什么事了。”郝母关切地问道。 “详细情况我也不知道,这位公安同志说,咱家杏儿遇上抢劫的,把杏儿给打了,所以人现在在医院。”丁丰收简单地把事情说了一下。 “同志,我女儿在哪个医院,我要去看她。”章翠兰急切地说道。 “请随我来。”来人将他们六个人一路跌跌撞撞地给带到了医院。 丁海杏喝完红糖水,刚刚躺下不久,就被急匆匆赶来的章翠兰扑到了丁海杏单薄的身上,身体不自觉地颤抖着,“杏儿,我可怜的闺女,你咋遇上这事咧,快让妈看看,那坏蛋打你哪儿了。” 丁海杏抬眼看着熟悉的又年轻了许多的章翠兰,激动地扑她的怀里,“哇……”的一声大哭了起来,哭的撕心裂肺的,哭的心都快呕了出来。 前世丁海杏满心欢喜的跟着两家父母来,与青梅竹马的心上人领证结婚。 谁知道换来的却是一场噩梦,丁海杏因为和人私下用票证换钱,被公安逮了个正着。因为性质恶劣,带来非常不好的社会影响,法院从重从快处理了丁海杏,最终被判无期,成了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这造成了一切悲剧的开始,除了被公安在现场抓住的侯三,还有她自以为青梅竹马的良人,刚刚提干升为连长的郝伯仁,小名长锁。 第10章 家破人亡 丁海杏清楚的记得自己拿着从郝长锁那里拿来的军用票证,换成了钱。 突入起来的雷雨让两人无法交易完就离开,北方的初冬时节还是很冷的,身上就这一件御寒的衣物,根本就舍不得去淋雨,更怕淋湿了身上的钱财与票证。 就是因为这个,这个侯三起了黑吃黑的心思,丁海杏当然不能让她好不容易换来的钱给劫走了。 这钱是打算给郝长锁的,他战友的父亲生病,向他借钱,打肿脸充胖子的他,根本没有那么多钱。 而她傻不呼呼的,为了给他排忧解难,接过了这个‘光荣而艰巨’任务。 一个乡下来的柴火妞,第一次进城哪里有门路弄来钱吗?也是‘无意’中听见有心人的指点,才想着私下拿着票证换钱,好解决良人的燃眉之急。 然而这一切都是良人为她设计的圈套,她傻呼呼的跳了进去。 她被判刑后,丁家老两口始终不相信丁海杏会做出违法的事情,她家杏儿从小就乖巧,根本就不知道黑*市是个啥东西。第一次进城,东南西北都摸不着,怎么可能与人私下交易呢! 可是任他们再不相信,法院判了,上诉又被驳回,最终顶着罪**犯父母的头衔狼狈的回到了杏花坡。 这年月一人犯错,全家都成了狗崽子,丁家在村里根本就抬不起头来。 因为她,丁丰收不但生产大队长的职务被撤了,还一直坚信丁海杏是被冤枉的,这简直是不相信组织审判,这年月他们如此辩解,则是赤果果的散播不合时宜的言论。 丁爸、丁妈被拉到公社的进行‘思想教育’,两人拒不‘悔改’,最后又被罚去修海堤,一个海浪打来,两人被卷进了海里,再也没回来。 因为她,大哥、二哥也坚信妹妹是无辜,更不肯与爸妈划清界限,也成了被专政的对象,每次运动一来,他们就成了‘思想教育’的对象,最后被‘改造’致死。 而丁姑姑也因为她被排挤,靠边站,被发配到了海岛的渔场,根本是自顾不暇,亦是艰难地度日。 直到二十年后丁海杏重见天日,那时的丁姑姑已经苍老如老妪般长年被海风吹着患上极重的风湿几乎瘫痪在床,与儿子应解放相依为命,而应解放人到中年由于她的历史原因,文化水平不高,在底层艰难度日,媳妇儿都没娶上。 虽然丁海杏医术傍身,治好了丁姑姑,可以重新站起来,可两人人生中最黄金的二十年没了。 因为她,家破人亡,她心里怎能不恨。这一次她一定让郝长锁付出惨痛的代价,才能消她心头之恨。 “杏儿不哭,不哭,有妈在呢!”章翠兰轻抚着她的后背,她以为杏儿被吓着了,那里知道丁海杏是喜极而泣,半个世纪了又看见爸、妈活的好好的。 丁海杏冰冷地手轻轻放在自己的兜上,她刚才交易的票证,被自己给拿回来了,而侯三则因为她的催眠现在成了抢劫犯,前世的悲剧被她给制止了。 “杏儿,告诉妈,那坏蛋打你哪儿了。”章翠兰担心的,双手不知道该放哪儿,生怕碰着她的伤口了。 哭够了,丁海杏从章翠兰的怀里起来,拿袄袖子擦擦红肿地双眼,仔细地看着章翠兰,眼里闪过一丝心疼,丁妈脸色蜡黄,眼睛深深地陷进了眼眶里,眉头紧蹙,那清癯的脸此时尽是担心。 章翠兰看着呆呆望着自己的闺女道,“怎么了?告诉妈。” 丁海杏摇摇头,声音嘶哑道,“妈,我没事?就是头撞了个大包。” “那杀千刀的混蛋,一定要千刀万剐了。”章翠兰气愤地咬牙切齿地说道。 丁丰收闻言拍拍章翠兰,虽然当妈的说些狠话可以理解,但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如此说话,不太好吧! “杏儿,真的没事?”丁丰收担心地看着她道。 “爸,我没事?”丁海杏抬眼看着丁丰收,眼泪刷的一下子又流了下来。 丁爸才四十,长年下地,风吹日晒的仿佛六十多岁一般,脸上的皱纹积满了阳光与泥土,穿着灰扑扑的棉袄,老式的棉裤,绑着绑腿,裤裆都快耷拉到膝盖了。双眸中噙着眼泪,一脸担心地看着自己。 “杏儿,可是哪儿疼了。”丁丰收见闺女哭了立马问道。 “没有,没有,只是见到你们真好。”丁海杏感慨地说了一句。 “说什么傻话,我们才一会儿没见。”章翠兰笑着抹着眼角的眼泪道。 “海杏,看到你没事真是太好了。”郝父和郝母站在病床的另一边道。 “叔、婶儿,我没事?”丁海杏面色平静地看着他们二老说道。 郝家父母也很疼自己不假,根本不知道郝长锁的所作所为,反而很庆幸没有扯扯证结婚,没有被连累。即便知道了儿子的行为,只是在儿子与她之间,却也无可奈何,儿大不由爹,始终对儿子更亲。 她的罪名成立,人也进去了。即便知道真相亦无力回天,与自己儿子的前程相比,牺牲她就是自然而然的。 “海杏。” 丁海杏听见熟悉的温文尔雅地声音,缩在被子里的手紧紧的扣着手心,才不至于失态。 对他的恨意,不曾随着自己报仇雪恨而消散,因为他让自己家破人亡。 丁海杏低垂着眼睑,遮住了眼底的猩红,与滔天的恨意,羞涩地叫了声,“长锁哥。”恶心地差点儿没把胆汁给吐出来。 “你没事真是太好了。”郝长锁高兴地说道。 “真是太感谢,公安同志及时赶到了。”丁海杏抬眼看着郝长锁微微勾起唇角,笑容带着蚀骨的寒意,意有所指地说道。 果然丁海杏看到郝长锁瞳孔剧烈的收缩,手不自觉的捏着裤缝。此时的他才刚二十出头,还没有做到喜行不怒于色,所以在听到丁海杏别有深意的话,自然有些心虚,尤其知道海杏为家里付出了那么多。 不得不说,上帝的偏爱,郝家一家子颜值都很不错,尤其是郝长锁长相尤为精致,五官像是精雕细刻出来的,却看上去并不阴柔。或许是当了这几年兵的缘故,浑身的洒落和锋利,穿上军官服展现出来的只有独属于军人的铁血和刚毅,扑面而来的浓郁的男性阳刚之气,仅凭着这幅好皮囊就几乎令所有的女性都脸红心跳的。 就别说有上进心、勤学、刻苦……难怪迷的人家高干之女死心塌地的。 第11章 录笔录 “队长和大娘,还有我爸、妈一路上都担心坏了。”郝长锁眉宇之间风雅一笑温柔看着她说道,“你看四位老人着急来看你,一路踩着泥水就过来了。”一下子就转移了话题及注意力。 丁海杏闻言这才细看,发现丁爸、丁妈为了赶过来在下过雨的泥地里趟过来的。 裤腿上满是泥点子,脚上的布鞋全湿了,鞋底子还沾着厚厚的泥。 丁妈梳着着的一丝不苟的圆髻都颠散了,额前的枯黄的头发披散开来。 “爸、妈。”丁海杏眼眶又红了,看着他们二老道,是因为她才跑的这么急、这么快的。 “哭啥子,洗洗就干净了。”章翠兰爽利地说道。 “杏儿姐,告诉俺谁干的,老子现在就去废了他。”郝银锁气愤地说道,脸色狰狞,双眸里仿佛喷射出熊熊烈火,仿佛要把坏蛋给烧焦了,双手抱拳捏的噼里啪啦作响,一副找人拼命的架势。 “银锁。”郝长锁瞪着他横眉竖眼道。 “小伙子,当着我们的面这样说可不好吧!打人可是犯法的。”李爱国看着郝银锁板着脸摇头道,“虽然对方犯了法,可自有我们执法人员。” 吓了郝家和丁家人一跳,郝长锁上前一步,将郝银锁挡在身后,赶紧说道,“公安同志,我弟弟刚从乡下过来,不懂事。” “还不快认错,这是你说话的地儿。”郝父一巴掌敲在郝银锁地后脑勺上,陪着笑脸道,“公安同志。” 郝银锁尴尬地挠挠头,吓得他忙不迭地鞠躬道,“对不起,我只是说说而已。” “这可是犯法的,你们有理也变没理了,一定要相信党和政府。”李爱国看着他们认真地说道。 “是是是!”郝家父子点头如捣蒜道。 李爱国站在床尾目光转向丁海杏柔和了许多说道,“那个……虽然不想打扰你们一家人,但是我们需要问一下详细的事发经过。” “好的,好的。”丁丰收忙不迭地说道,说着让开了病床前。 “我们去隔壁的房间,那里安静。”李爱国看着丁海杏说道。 他们向医院借了一间病房,这里实在太吵了,看病房中的人,一个个都支棱起耳朵,都等着听呢! “爸、妈。”丁海杏害怕地看向丁丰收和章翠兰道,更是害怕的伸手抓着丁妈的手。 “哦!二位可以陪同的,有你们在更好。”李爱国看着他们一家三口道。 “可以走吗?”李爱国想着她的伤道。 “来我和你妈架着你过去!”丁丰收立马说道。 于是丁丰收和章翠兰给丁海杏披着棉被,搀扶着她一起去了隔壁的病房。 “那个……我们?”郝父出声道。 “爸,我们不要妨碍公安同志办正事。”郝长锁在他耳边小声道,“刚才的教训,还没受够啊!” 郝银锁被吓的一哆嗦,站在病床边原地动也不敢动了。 “我们就在走廊上。”郝父压低声音道,被病房内的人这么齐刷刷的看着,浑身不得劲儿。 郝家人就看着丁家一家三口跟在公安同志和书记员的后面,一起出了病房。 郝长锁闻言,“那好吧!”在这里傻站着,被凑热闹不嫌事大的群众看着,还是避开的好。 省得五花八门的问题,问的他无法回答。 于是郝家四口也很快地跟着出了病房,站在走廊上。 丁家三口进病房,这里明显只有一间,一眼看全了,病床、床头柜,长椅。 丁爸和丁妈将丁海杏放到了病床上,丁海杏脱了鞋如在自家炕头似的盘腿坐在病床上。 李爱国见状眼角直抽抽,果然爸妈来了这精神状态就是不一样。这样很好,录笔录的时候才能顺利。 丁妈忙着将被子给女儿盖在腿上,坐在了丁海杏的床头。 丁爸则非常有眼色将床尾放着的凳子搬过来放在了李爱国的身后,“公安同志,请。” 李爱国微微点头道,“谢谢。”坐了上去。 只有一张方凳子,“我去在拿一张凳子。”丁丰收转身出了病房。 正好看见走廊上的郝家四口,于是问道,“你们咋出来了。” “我们担心海杏,怎么样?”郝父关切地问道,“你这是出来干啥?” “里面没有凳子,我过来搬张凳子。”丁丰收说道。 “丁叔,您等着我给您搬去。”郝银锁蹬蹬跑进病房,很快借了张凳子,蹬蹬地跑了出来,递给了丁丰收。 “那我进去了。”丁丰收接过凳子,转身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郝家四口人则挤在房门口,由于木门上镶着一块玻璃,可以清楚的看到病房里的情况,所以都急巴巴地看着里面。 丁丰收拿着凳子,放在了书记员的背后。 书记员道了声:谢谢。坐了下来,掏出笔记本,从胸兜里抽出钢笔,拧开笔帽,做好了记录的准备。 李爱国看着紧张地身体都僵硬的丁家三口道,“先自我介绍一下,我是李爱国,这是书记员王娟。” “你们好。”丁丰收赶紧说道,声音中带着一丝讨好,朝章翠兰和丁海杏使使眼色道,“快问好啊!” “哦!哦!”章翠兰和丁海杏齐齐地慌乱地说道,“你们好。” “丁海杏,现在可以吗?”李爱国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轻柔,不要吓着她了。 “杏儿,别怕,这位同志问什么?你就老实的回答什么?”章翠兰粗糙的手轻轻放在丁海杏单薄的肩头上捏了捏。 “妈,嗯!”丁海杏从被子中抽出手,抬起来拍拍落在自己肩头丁妈的手,目光看向李爱国,深吸几口气,才配合地点点头道,“可以,请问吧!” “姓名?” “丁海杏!” “年龄?” “二十。” “性别?” “女。” “家庭住址?” “滨海市,前进公社,杏花坡生产大队。” 李爱国每问一句,丁海杏都紧张且怯怯地清楚的回答。 “什么时候来城里的?”李爱国漫不经心地问道。 “三天前。” “来干什么?” 丁海杏抬起秋水般的双眸,这样眸光流转的一瞥透过门上的玻璃看向了站在门外的郝长锁,眼底的冷意一闪而逝,低垂着眼睑,轻声说道,“是来部队探亲的。” 怎么能说是来部队探亲的?站在门口地郝父闻言刚想推开门,郝长锁摁住了郝父的肩膀。 就这么一打岔的功夫,李爱国看着她已经放松了精神,问了下一个问题,“你怎么会出现在地下道的,当时发生什么?”终于进入到了正题。 第12章 此一时彼一时 丁海杏闻言怯怯地看了看李爱国,丁丰收看着自家闺女害怕的样子,也顾不得此时不宜说话,鼓励地看着丁海杏说道,“杏儿别害怕,在警察叔叔面前,有什么说什么?” 丁海杏攥紧了拳头,想了想,仔细回忆道,“我打算进城扯布,谁知走到半路,突然下大雨,我就躲在地下道躲雨。雨下的太大了,他也跑进来躲雨,他看我独自一人,就想抢……抢我的钱。”她一脸的惊恐害怕,浑身瑟瑟发抖。 章翠兰赶紧弯腰搂着丁海杏轻拍她后背道,“杏儿不怕,不怕。已经没事了,没事了,你现在在医院。”大骂道,“杀千刀的混蛋。” “还可以吗?”李爱国看着受到惊吓地她道,心存不忍。 “嗯!”丁海杏眼眶里噙着泪,佯装坚强地点点头道。 李爱国真是不忍心再问下去,可是一次性问完了,也省得再回忆一次,“后来呢!” “这钱可是辛苦从土里抛出来的,我当然不给了,所以他就打我,这头上的包,就是被他给踹到墙上,碰到的。我就大呼救命……幸好解放军叔叔和你们听见我的救命声,谢谢你们,剩下的你们就知道了。”丁海杏‘懦弱’地断断续续地叙述完。 书记员王娟工工整整地记录下来,递给了李爱国,他从头到尾看了一遍和丁海杏说的完全一样。 “你看一遍,如果没有出入的话,在这里签上名字。”李爱国将记录递给了丁海杏道,递过去又想起来道,“认识字吧!如果不认识字的话,我让书记员给你读读。” “认识字。”章翠兰替她说道,接过记录,放在丁海杏地眼前道,“快看看。” 这字写的龙飞凤舞的潦草的很,丁海杏费劲巴力的勉强读完了,腼腆地说道,“没有出入。” “那在这里,写上你的名字。”李爱国指着记录的末尾道。 “嗯!”丁海杏点了点头道,目光看向了记录员手中的钢笔。 李爱国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想起来道,“哦!把你的笔给她用用。” “呃……”书记员王娟看着自己的英雄笔,很舍不得给丁海杏用。 迟疑当中,李爱国催促道,“快点儿。” 书记员缓缓地将手中的钢笔递给了丁海杏,丁海杏接过钢笔,如小学生般工工整整的写下自己的名字,将记录和钢笔递给了李爱国。 李爱国接过记录,看着丁海杏笑着说道,“谢谢你的配合。”接着起身道,“好了,不耽误你休息了。” “我送你。”丁丰收将他们送出去,犹豫了一下道,“同志,我想问一下,抢劫我女儿的那个坏分子。” “对,那混蛋会判刑吗?”郝父凑过来也急切地问道。 李爱国看着心急地两人,笑了笑道,“本来不该说的,不过过几天你们也会知道的,嫌犯对犯罪罪行供认不讳,数罪并罚的话,估计会判死刑。” 抓住了侯三后,突击审问,侯三竹筒倒豆子似的都说了,和丁海杏叙述的没有出入。而且还从他身上还搜出了一些票证,鞋子里还藏着一张自行车票证和一张缝纫机票,真是胆大包天,这些票证根本就不是他这个没有工作整日里游手好闲的人可以拿到的。就凭这个就可以判他个无期,别说暴力抢劫未遂如此性质恶劣了。 而且造成的影响实在太坏了,民风淳朴的这里,还从未发生如此严重的恶性的刑事案件。他们这些公安一般就是抓些偷鸡摸狗的二流子,或者是一些二道贩子啥的。 所以案件发生后,立马就成了街头巷尾议论的谈资,人心惶惶的,都怕自己青天白日的遇上。 好在嫌犯当成被抓获,平复了群众惶恐的心情。 “该!”郝银锁立马说道,语气非常的解恨。 “恶有恶报。”丁丰收忙不迭地又道,“真是太感谢公安同志了,谢谢、谢谢。” “为人民服务。应该的。”李爱国挺挺胸膛道。 丁丰收他们将李爱国他们送到了医院的大门口外,才转回去。 此时病房内,章翠兰拧着眉头看着丁海杏问道,“杏儿,刚才公安同志问你来城里干啥的,你咋不说来结婚呢!” “妈,那样太孟浪了,好像我恨嫁似的。”丁海杏低垂着头闷哼说道,“我们还没扯证,来部队探亲也对啊!” 章翠兰看着她的娇态,食指戳着她的额头哂笑道,“这会儿害羞上了,在家里可不这样。” 丁海杏抓着章翠兰的手摇晃着撒娇道,“妈,此一时彼一时。” “你说的对,名不正,则言不顺。”章翠兰抿了抿唇道,“得早点儿让你们把事办了。” 丁海杏后悔这般做戏了,不这样也不行啊!以前的小白兔,你突然性情大变,变成大老虎,非吓死人不可,得徐徐图之。也就是妈说的,名不正,则言不顺。 反正她回来了,这婚本来也根本就结不成,至于郝长锁,她会好好的招呼他,清亮的双眸中闪过阴冷的寒光。 “妈,我想上厕……!”丁海杏突然又改口道,“茅厕。” “嗯!好。”章翠兰扶着她起身,“你等一下,我把被子先送过去。” “亲家母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抢劫咱家海杏的那混蛋,要挨枪子了。”郝母推门进来高兴地说道,看着正在叠被子的章翠兰道,“这是干什么?” “杏儿要上茅厕,我把被先放回病房。”章翠兰将被子叠好,抱着道。 “我来,我来,你陪海杏上茅厕吧!”郝母不由分说的从章翠兰手里拿过被子道,“我送回病床上。” “他们呢?”章翠兰问道。 “他们去送公安同志了。”郝母笑着说道。 章翠兰扶着丁海杏出了门,走廊里感觉阴冷的很,“杏儿,你冷不冷。”看着她身上大红的碎花棉袄,“你……你身上的外罩呢!” “脏了。”丁海杏抬眼望去,厕所该往哪里走?叫住来往的一个女护士道,“护士同志,请问厕所在往哪儿走?” “哦!从这里,径直朝前走,到头你就知道了。”护士停下脚步转身指着路道。 “谢谢!”丁海杏有礼地说道。 “不客气。”护士笑了笑道,转身离开。 “妈,走吧!”丁海杏拉着章翠兰径直朝走廊尽头走去。 第13章 村儿气 走廊尽头是一个大水房,靠着墙的三边是水泥修葺的水槽,上面一溜的水龙头。 穿过水房就是厕所,推开门进入女厕,丁海杏看着被木板隔成一间一间的,带门的厕所,高兴地长出一口气。 病房内,人多吵杂,她想干点什么都被人紧盯着。耳朵微微一动,仔细聆听看来厕所里没人,那就更好了。 “妈,您上厕所吗?”丁海杏回头看着章翠兰道。 “你这么一说我还真有点儿。”章翠兰夹紧双腿了说道。 “那你去这个,我上这个。”丁海杏说着进了厕所插上一人多高的木门,“妈,我要蹲一会儿,您要是好了,就在外面等我好了。” “知道了。”章翠兰解开裤腰带,抽出来,挂在自己的脖子上,蹲了下去,“这茅厕修的可真好,一点儿臭味都没有。”高声喊道,“杏儿,你那边咋一点儿动静都没有,咋不说话咧!” 丁海杏闻言满脸黑线道,“妈,这是厕所,我们非要在这里聊吗?不嫌味儿啊!” “好了,好了,妈不说话了。”章翠兰赶紧说道。 丁海杏抬眼看了左右一下,没人,从兜里掏出票证,怔忪地看着手里零碎的军用布票,加起来有一丈。还有全国粮票加起来也有十斤,就是这些票让自己陷入了万劫不复之地。 此外丁海杏从侯三的兜里搜出来粮票、布票、油票,奶票、汗衫票,啧啧……不亏是干这个的,这身上的票证种类繁多,还挺齐活的,虽然面额都不大。 丁海杏看着花花绿绿的票证不是不心动,这年月买东西都要票,有人民币没票或者有票没人民币一样,买不到粮油米,这些精贵的东西。 缺衣少食的年代,全国粮票和布票是多么的诱人。可是她不能有一丁点儿的纰漏,这小便宜不能占,不能因小失大。 最终丁海杏把那些票证装进了他的兜里,成了他的铁证如山。 丁海杏将自己的‘罪证’折了一下装进了自己棉袄兜里,还拍了拍。黑眸轻转其实有个地方更安全,现在还不太方便。低头看着碎花红棉袄嘴角直抽抽,真是够村儿气的。棉袄表有些褪色了,已经好几年没做新衣服了,队上发的布票都给郝家人做新衣服了,而这棉袄在家不舍的穿,这次出来才因为是办喜庆的事才穿着的。 这下子应该不会再横生枝节了吧!接下来全力对付郝长锁。 想起他,丁海杏清澈的双眸凝结成霜…… 隔壁传来章翠兰的惊呼声,“哎呀!妈呀,这是咋回事。” 丁海杏开门出去,就看见章翠兰双手提着裤子看着自己惊慌地叫道,“杏儿,杏儿你听这是咋了,呼隆隆的,怪吓人的。” 丁海杏闻言哭笑不得道,“妈,这是蓄水箱蓄水呢!”她指着房顶道,果然有一个大水箱。 “水蓄到一定程度就会自动流水,将这一排厕所便池冲个干净。”丁海杏解释道,说话当中就听见哗哗的水声,奔流下来,将一排的便池中的污秽冲个干净。 “原来是这样,真是吓死我了。”章翠兰抬手拍拍胸脯道,结果就悲催了。 “妈!”丁海杏看着章翠兰哭笑不得道,“裤子,裤子。” 原来章翠兰刚才被吓的提着裤子就出来了,没来及系裤腰带,一拍胸脯,这裤子掉了下来一半。 “哟!”章翠兰红着脸赶紧抓着裤子,钻进了厕所间,看着丁海杏笑的前仰后合的,章翠兰笑骂道,“小没良心的,看你妈闹笑话,就那么乐啊?” “呵呵……”丁海杏笑的没心没肺的,“幸好没人,不然咱们又成了城里人嘴里的谈资了。” 章翠兰闻言系腰带的手一僵,“他们有什么好笑话我们的,只不过是见的多了,他们还不分不清这地里的麦子和韭菜呢!我们是不是也该笑话他们,做人不能这样。” 丁海杏挑眉意外地看着章翠兰,“妈说的对!” 系上腰带,章翠兰将上衣放下,拍拍衣摆,“我好了,你呢?” “我还没来得及脱裤子,就被你给吓得跑出来了。”丁海杏眉眼间尽是笑意道。 “那我在外面等你。”章翠兰拉开门出了厕所。 丁海杏大约两三分钟,就出去了,打开水龙头洗了洗手,“妈,您也洗洗手。” “哦!”章翠兰将手伸在水龙头下冲了冲,丁海杏拧上了水龙头,母女俩同时甩了湿漉漉的手,章翠兰在自己的身上抹了抹,擦干了手,看着丁海杏望着她的目光,“在家系着围裙,擦手,擦惯了。”说着又指责她道,“跟你爸一个样儿,进了城,就像了变了个人似的。装的怪像的,不还是乡下出来的。” 丁海杏笑而不语,伸手挽着章翠兰的胳膊。 两人相携着出了水房,朝病房走去。 “唉……”章翠兰一声叹息,丁海杏问道,“妈,您叹什么气啊?” “只是觉得那上好的肥料被冲走了怪可惜的。”章翠兰突然说道。 丁海杏闻言太阳穴直突突,感觉头又疼了,“这都什么跟什么?” “庄稼一枝花,全靠粪当家,想当年你爸带着人去县里还跟邻村的人争抢这个呢!”章翠兰忆当年道,又感慨道,“有它们也能多打二斤粮食,也不至于饿死人了。” “妈,妈,这个没有冲走,都冲到了下面有化粪池里,还可以继续做肥料,肥庄稼的。”丁海杏赶紧说道。 “是吗!这样就太好了。”章翠兰高兴地说道。 丁海杏轻叹一声,还真是农家出身,时刻想着农事。同时又心疼,身为农民这两年过的实在太艰难了。 母女俩说话当中进了病房,丁丰收他们已经送完了公安同志回来了。 章翠兰扶着丁海杏坐在床上,丁丰收将打听过来的消息告诉了章翠兰她们,好高兴高兴。 “刚才,她婶子已经说过了。”章翠兰满脸笑容道。 病房内的其他人听见了,纷纷议论道。 “活该,像这种人枪毙一百次都不解气。” “真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小姑娘别害怕,坏人已经绳之以法了。” “朗朗乾坤,岂容坏人嚣张!” 面对大家的热心,丁丰收感激地看着他们连声说道,“谢谢!谢谢……” “快躺下,盖上被子暖和。”章翠兰将丁海杏摁到床上,掀开被子盖到了她的身上,掖好了。 第14章 审视 章翠兰咬牙切齿地说道,“这天底下怎么会有心眼儿那么坏的人呢?”目光柔和地看向丁海杏道,“杏儿,这下子可以安心了,坏蛋已经被抓了。” “嗯!”丁海杏点了点头道,“妈,我感觉没事了,我想出院。” “出院?”丁丰收立马说道,“不行!你头上那么大的包。这事得问医生才行。” “海杏,乖,听你爸的话,咱得养好伤。”郝父跟着附和道。 “可是,住院得花钱?”丁海杏眼神澄明,不好意思地轻声细语地说道。 “这里是军区医院,作为军人家属你就安心的住着,有什么事,有长锁呢!”郝父看着明显不在状态地郝长锁道。 郝长锁自从听了李爱国的话,满脑子都是侯三要挨枪子了。居然会被判这么重,真是让他没想到。不过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跟人无关。 郝长锁知道地下道是‘黑*市’的多发区,只能算侯三倒霉了。只是事情怎么变成这样,毫不掩饰的眼神犀利地看着‘懦弱’的丁海杏,企图看出什么? 她到底有没有进行交易呢?还是侯三感觉乡下来的直接抢劫了?不抢白不抢,这个蠢货,不知道乡下来的把钱财看得比命还重。 似是察觉郝长锁审视的目光,丁海杏回给他一个连自己都会吐的娇羞的笑容,打消他的疑虑。 郝长锁也疑惑了,面对‘单纯’的丁海杏,她有脑子吗?挠着下巴,可到底哪里出错了。 “长锁,我给你说话呢?”郝父扯着痴痴地看着丁海杏郝长锁的衣袖道。 “你这人,真没眼力见。”郝母笑眯眯地看着一双小儿女道,老头子刚才还胡思乱想,看他的宝贝儿子见着海杏,那眼神再也拔不出来了。 怎么可能起贰心呢!看得她这个当妈的都有些吃味儿了,真是有了媳妇忘了娘。 在场的人也将丁海杏小两口‘眉目传情’看在眼里,都露出会心一笑。 “什么?”郝长锁回过神儿来看着他们道,望着他们的笑容满脸疑惑,不知道有什么好笑的。 郝父也不确定了,难道是自己的话起作用了,想到这里喜上眉梢,这样最好不过了。他真怕儿子犯作风问题。 “没什么?”郝父立马摆手看着他笑道。 郝长锁看着他们一个个古古怪怪的,也没心思细想,转移话题道,“你们在说什么?” 丁海杏现在可以猜测郝长锁走神的原因,肯定是为什么她没有按剧本走。心里琢磨着她知道多少?以他心思缜密的程度,肯定在回忆,梳理自己是否又不当之处,应该没有留下小辫子让她抓。 “我饿了,可不可以吃碗面条。”丁海杏‘可怜兮兮’地,眼巴巴地看着郝长锁说道。 我们之间的账慢慢地算,欠我的一样样的我都会讨回来,现在吗?就这营养不良的身板,先补补身体再说吧! 吃郝长锁的,她可是一点儿心里负担都没有! 至于和他的婚事,这一次来两家总动员就是为了两人的婚事来的,一是让他打结婚报告,赶紧领证,二是尽快圆房,给老郝家生个孙子。 丁郝两家知根知底,丁爸很看重郝长锁的,尤其是他又提干了。她现在要是敢说婚事作罢,丁爸肯定是头一个不同意。除非抓奸抓双,让爸妈看清他的真面目。她倒是有法子,不过得先养好身体。 她再也不那么傻了,为了让他在部队站稳脚跟,自己苦哈哈的吃不饱穿不暖的。在后方全力支持他的事业,不像他诉半点儿的苦,结果他升官发财,自己成了他的绊脚石,不但被人一脚给踹开,还换来了家破人亡。 虽然前世自己出来后,谋划了十多年,最终报仇成功,成功的将他从高位拉下马。 可自己却是子欲养而亲不待,连一丁点儿弥补的机会都不在有。 世界那般精彩,她的一生都不知道为什么而活,前半生过的浑浑噩噩的,后半生为报仇而活,从来没有为自己而活。这一世她要活的洒脱一点,多爱惜自己一些…… 郝父拍着郝长锁地后背道,“长锁,还愣着干什么,这里你熟悉,快给海杏弄碗面条吃。” “哦!”郝长锁忙回过神来,“面条恐怕不行,现在细粮紧张,只有重度营养不良的官兵,凭诊断书和医生开具的证明才能吃上细粮——病号饭。军人家属都不行,何况……” 她丁海杏还不是军人家属! 丁海杏闻言脸一下子垮了下来,她快饿死了。 章翠兰闻言求情道,“长锁就不能通融一下吗?” “大娘,这是军区医院的规定,我也无能为力。”郝长锁抱歉道。 “杏儿她妈,别为难长锁。”丁丰收拍拍章翠兰的肩膀道。 章翠兰看着闺女瘦的脱了形的脸蛋,心里那个疼啊!再次看向郝长锁道,“他不是连长吗?” “连长更要以身作则了。”郝长锁大义凛然地说道。 真是生存面前无尊严啊!丁海杏看着他们局促地说道,“那不吃面条,粗粮可以吗?” “对啊!野菜粥可以吗?”章翠兰重新燃起希望道。 郝父出声道,“不是这野菜粥也不可以吧!”拿脚踹着郝长锁。 “我去问问看?”郝长锁转身抬脚就朝外走去。 “长锁,多些杂粮,少一点儿野菜,好好给海杏补补。”郝母的视线追着郝长锁的后背嚷嚷道。 “知道了。”郝长锁大步的跨出了病房,他得找个地方冷静的想想,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 郝长锁从丁海杏的主治医生那里拿到诊断书和证明后,心事重重的他朝医院的食堂走去。 “咦!小郝你怎么在医院?” 郝长锁闻声停下脚步,看向穿着白大褂的女人,童雪的妈妈,冯寒秋大夫。 郝长锁心中一惊,飞快地瞥了一眼病房的方向,立马说道,“首长!战友病了,我来医院看看。”不能让她发现了,赶紧又道,“首长,不打扰您工作了。” 冯寒秋看着郝长锁目光慈祥地说道,“那你也忙去吧!” “是!首长。”郝长锁挺起胸膛朗声应道,话落脚步匆匆地离开。 冯寒秋微笑着摇了摇头,转身抬脚离开。 郝长锁去了食堂,拿着钱和票证递给了大师傅,要了一碗玉米面菜粥。 第15章 高冷之花 郝长锁坐在食堂橱窗外角落的餐桌旁,双手交握,紧紧地攥着,现在该怎么办? 同样的招式不可能在使出第二回,海杏那么胆小怕事,也不会在冒风险。而且在听到爸妈说的那些话,海杏为这个家的付出,他也不可能将人在推上死路。 娶她,他果断的摇摇头,走出山村才知道世界之大,天地之广阔,他不可能再娶一个对他人生没有任何帮助的无知的村妞儿。 短短几年不见,都成了黑煤球了,瘦的跟麻杆一样,皮肤糙的跟苦树皮似的……哪里童雪相比,白净漂亮。 抛开家世不说,单单相貌,是男人都知道该选谁了。 可是现在这个局该怎么破?这边逼婚、逼的紧啊! 都怪那个该死的混蛋,好好的交易完了不得了,干嘛非抢啊!就是看他们乡下泥腿子交易哪如抢来更利索呢? “等等……”郝长锁灵机一动,如果那人能承认他和海杏在交易,摇摇头自言自语道,“不行!他被抓了个现行。除非……”眼睛微微眯了起来,海杏别怪我心狠手辣,是你们逼我的,海杏等你进去后,作为补偿我会好好照顾你爸、你妈的。 这得好好运作一下。 医院的药房内,穿着白大褂的童雪,将包好的药,递出了窗口道,“大爷,两包药,记得按上面说明吃药。” 拿到手里药的老人为难道,“闺女,俺不识字,咋整啊?” “这样啊?”童雪站起来,倾身靠近窗口面带笑容地温柔地说道,“大爷,你把药给我。” “哦!”老人将药包递给了童雪。 童雪拿着药包,打开,“大爷您看,大片的一次一片,一天三次。这个药片小,一次三片,一天三次。” “闺女,您在说一遍。”听的迷迷糊糊的老人又道。 童雪耐心地又说了一次,“记住了吗大爷?大片吃的少,只吃一片,小片吃的多,三片,都是一天三次。” “记住了,记住了,闺女。”老人接过药包,揣进了兜里,慢悠悠地走了。 “童雪,童雪。”一个年轻的女孩子砰的一下推开门冲了进来。 “小雨,干什么毛毛躁躁的,让医生们看见又该说你了。”童雪温柔地看着宋雨道。 宋雨背着手,微微仰着下巴斜睨着俊俏地童雪道,“说我毛毛躁躁,我也不知道为谁才毛毛躁躁的。” “这话说的?我让你横冲直撞了。”童雪眨眨秋水般地双眸道,手上忙活着收拾桌上的药品,一一将它们重新摆到架子上。 “哎呀!我这是为谁辛苦为谁忙啊?”宋雨偷偷瞅了她一眼,故意地说道,“我还不是因为看见……” “看见谁了?”童雪抬眼看着她道,“看见你心心念念的人了,至于这么毛毛躁躁的吗?” 宋雨小脸绯红,“说什么呢?”嗔怪地看着她道,“我看见你家那位了。” “你没看错吧?”童雪急切地转过身来看着她道。 “绝对没认错,他还跟你妈说话来着。”宋雨拍着胸脯保证道。 “他来医院干什么?”童雪满脸疑惑道,伸手紧抓着她的胳膊道,“他是不是生病了吗?” “没有,人好着呢!我看着他好像向食堂那边走了。”宋雨说道,接着调侃道,“啧啧……现在不知道谁这般着急上火的。” 顾不上好友的打趣,“这交给你了。”空气中只留下童雪温婉的声音。 宋雨看着好友急匆匆离去,自言自语地嘀咕道,“还说我呢?”轻笑着摇头道,“看来我们医院这朵高冷之花真是被他这泥腿子给摘下来了。真不知道郝长锁有什么好?有那么多家世不错的追求者,怎么就看上他了。无法理解啊!无法理解。” amp;amp;*amp;amp; 童雪兴冲冲地跑到了食堂,就看见郝长锁坐在角落里,她抿嘴一笑,轻手轻脚地走过去,“啪……”拍了一下郝长锁的肩头。 “嗬……”郝长锁抓着摁在自己肩膀上的手腕,身手利索的使出一招擒拿手,将童雪反剪着手臂给摁在了餐桌上。 “疼,疼……”童雪吃痛地喊了起来。 “是你?”郝长锁立马放开了她,“童雪,对不起,我不知道是你。” 童雪站起来揉揉自己的胳膊,娇嗔道,“你这手劲儿可真大,看手腕都红了。”伸了下胳膊白皙的手腕红了圈。 郝长锁慌乱地说道,“对不起,我真不知道是你。”看着她白净的精致的小脸道,“要不你打我吧!” “噗嗤……”童雪笑了起来道,“看在你警惕性高的份上,原谅你了。” 郝长锁看着柳眉凤眼的她笑容灿烂的如三月桃花绽放,美不胜收,一时间看痴了。 “呆子,看什么呢?”童雪双颊绯红地娇羞地说道。 “哦!”郝长锁回过神儿来,赶紧将凳子摆好道,“童雪,坐。” 看着童雪坐下,郝长锁也跟着她坐了下来,只不过,中间隔了一个凳子的距离。 童雪拍拍凳子道,“坐过来吗?” “这样让人看见了不好。”郝长锁腼腆地说道。 “又不是饭点儿,没人。”童雪戏弄地看着他道,“怎么大庭广众之下,还怕我吃了你不成。” 这一回轮到郝长锁双颊泛起一抹红晕道,“我们这样也能说话。” 童雪就喜欢捉弄他,喜欢看他红着脸手足无措的样子,真是比她这个女孩家还爱害羞。 “正值工作时间,你这样擅自离岗可不好。”郝长锁看着她温声说道。 他醇厚磁性地嗓音敲击着童雪耳膜,心下微微一颤,“我这不是听小雨说你在医院,还以为你生病了。” “我没事,是战友生病了,我来探望一下。不是什么大病,就是训练的时候,饿晕了。这不来做个病号饭,补充一下营养。”郝长锁简明扼要地说道,隐瞒了老家来人的事情,到现在都没说在老家有对象的事情。 “训练晕了。”童雪闻言立马看着他道,“你怎么样?营养跟得上吗?每天大体力的训练,我的粮票用不完,我……” “不用,不用,我的够吃。”郝长锁婉拒道,“我这样私底下吃小灶不好。” “你呀!死要面子活受罪,你那身子板熬的住。”童雪噘着嘴道,看着死也不要她粮票的样子,轻轻叹口气,无奈地说道,“好了,好了,不影响你们同甘共苦,破坏你们的官兵团结了。死心眼儿的呆子。” 第16章 委以虚蛇 “快回去吧!脱岗太久宋雨同志该埋怨你了。”郝长锁语气柔和地说道。 郝长锁脸上全是轻松惬意,深邃的眸光中尽是温柔。童雪一抬眼撞进去,琥珀色的瞳孔,密扇般的睫毛,眼波柔情点点,被他看着,仿佛拥有了全世界般的美好。 “好好,我走!”童雪起身道,“星期天,在找你。” 郝长锁跟着站起来,目送她离开,脸上温柔的一瞬间消失地干干净净,双眸阴鸷了起来。 此时厨房的大师傅拿着打铁勺,敲着窗口道,“同志,野菜粥做好了。” “哦!”郝长锁又恢复了温文尔雅,端着野菜粥离开了,快步走到了病房,“海杏,粥做好了,快些吃。” 闻见玉米的甜香味儿丁海杏感觉越发的饿了,急切地很没出息的地挣扎着坐了起来。 章翠兰见状赶紧扶着她坐起来,怕孩子端着烫,她从兜里掏出一块洗的发白的手绢折了两下,垫到碗底说道,“我来给你端着。” “妈,端碗粥的力气,我还是有的,我自己来吧!”丁海杏 整个病房的人都闻到淡淡的玉米的甜香,金黄的玉米粥里漂着绿色的几根菜叶。纯的玉米磨成面,做的玉米粥,没有加入研磨过的玉米芯,或者糠和麸。 唔!丁海杏感动的要哭,以她现在的身份能喝上这样一碗玉米菜粥实在太不容易了。 农村生产还没有全面的恢复,粮食供应依然紧张,地里的野菜、树皮都被人给啃光了。 多少人饿着肚子,啃着拉嗓子难以下咽的野菜团子,或者是喝的清汤寡水,能照出人影的粥,或者是掺着土坷垃发霉的陈粮。 就这也是许多人想吃却吃不上的饭食。 病房内的其他人虽然忍着,却偷偷的瞥向丁海杏手里那碗普通再也不能普通的粥了。 年纪小的不懂收敛自己的表情,眼巴巴地看着丁海杏手里的野菜粥,还能听见吸溜口水的声音。 “这粥多少钱一碗啊?”郝母看着纯玉米面心疼道。 郝父闻言不用看也知道自个媳妇那点儿出息,不就是一碗玉米粥,至于那么小家子气吗?伸手扯扯郝母的衣服,朝她微微摇头。 “三分钱一碗,由于有医生的证明,所以不要粮票。”郝长锁说道。 郝母拂开孩子他爸的手,心里嘀咕:不要粮票,这还差不多。 章翠兰和丁丰收可没心情去关心这粥多少钱一碗,满心满眼的都是她家杏儿赶紧好起来,吃胖点儿。 “杏儿,慢点儿吃,小心别烫着了。”章翠兰小声的叮嘱道。 “我知道。”丁海杏轻扯嘴角,脸上泛起一个温暖地笑容。不用丁妈嘱咐,她就小口小口的喝着,虽是一碗极为普通的野菜粥,但端在她的手中,是那般的优雅从容。 在这个艰难的时刻这碗野菜粥真的是珍馐美味。 眨眼间一碗野菜粥,就下了肚,章翠兰接过丁海杏手里的空碗,放在了床头柜上。 吃饱了就有些犯困,丁海杏合上眼睛,轻轻揉了揉还在隐隐作痛的脑袋。 丁妈站在一旁,呆愣愣地看着喝粥的闺女,此刻又黑又瘦的她,身上似乎自然而然的流露出那种不同于寻常的气度。咋恁好看,可真秀气,到了城里,这野丫头,也斯文起来了。 举手投足间的动作看着有种大气的雍容之感。虽然是乡下的柴火妞,但却有种说不出的协调之感。 让丁妈满眼的疑惑,这要是在家,饿极了的闺女可没这么斯文,还不狼吞虎咽啊!视线瞥了一下站在床尾的郝长锁,原来是在他的面前,真是‘女为悦己者容’,收敛起大大咧咧地性格,真是女大不中留。 章翠兰看着丁海杏摸自己的脑袋,担心道,“杏儿,是不是还疼啊!妈去给你找来医生看看。” “妈,我没事。”丁海杏睁开眼睛看着她嘴角暖意的笑容道,“只是有些犯困了。” 郝长锁拿起空碗道,“我将碗送回去。”然后看着他们又道,“出来时间太长,我得赶紧回去了,免得他们找不到我。” “那你赶紧走吧!别耽搁了正事。”郝父立马说道。 “那你们呢?”郝长锁看着四位长辈道。 郝父想了想道,“时间还早,我们在逗留一会儿就回去了。至于谁留下,我们一会儿在商量。” “儿子你放心,我们认得回去的路。”郝母随声附和道。 “那好吧!”郝长锁点点头道,目光转向丁海杏,温柔地说道,“海杏,那我先走了,明儿傍晚再来看你。” 那俊朗的面孔,轻声细语,被他柔和的目光盯着,是个女人都难逃出这温柔的陷阱。 丁海杏却知道这温柔面具下,是那么的现实,与算计。 现在还得与他委以虚蛇,丁海杏佯装羞怯地说道,“长锁哥,没时间还是你的工作要紧,我没事。” 郝长锁忍着心疼,留下五毛钱和军用的粮票递给了章翠兰道,“大娘,给海杏买些好吃的补补身子。”现在得稳住他们,就是做样子,也得做足了。 章翠兰没有丝毫推辞的接了过来,在她看来是理所应当的。 郝父警告地看了郝母一眼,郝母犹豫了一下将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丁爸、丁妈的满眼都是自己,自然没有发现郝家两口子眉来眼去的。 丁海杏却看的一清二楚的,看吧!这就是婆婆与亲妈的区别。 郝银锁看着转过身来的大哥说道,“我送你。”与他大哥一前一后出了病房。 郝长锁先将碗洗干净了,交给了食堂,然后才被郝银锁送了出去。 “不用送了,快回去吧!”郝长锁看着跟着他出了医院大门的郝银锁不见停脚,于是开口道。 郝银锁停下脚步道,“哥,我想当兵。” “你刚才不是还说不想,要留在家里帮你杏儿姐。”郝长锁奇怪这变的太快了吧! “你不是说我能当兵吗?”郝银锁愣头愣脑地看着他道。 不管出于什么原因,郝银锁答应了,就好,点头“能!” “那就太好了。”郝银锁脸上露出憨憨的笑容高兴地说道,“哥,我不送你了,我回去了。”说完也不等郝长锁反应,径直朝医院跑去。 第17章 愚弄OR眷顾 郝银锁得到了确切的答案,心满意足地跑回了病房,只要能当上兵,他把粮食省下来,杏儿姐就有的吃了。不会因为吃碗面条,都吃不到,还要看人家的脸色。 郝长锁站在原地,回头看了一眼丁海杏所在的病房,漆黑的眸中闪过一丝阴狠,现在已经是骑虎难下了,挡我路者死,就别怪我无情了。 想要摆脱现有的困境还得从丁海杏身上下手,就得继续在侯三哪里做文章。 他不相信侯三在知道自己挨枪子还那么无动于衷,两权相害取其轻,该怎么选笨蛋都知道。 郝长锁边走边想,该怎么运作。 amp;amp;*amp;amp; 童雪离开郝长锁并没有回到药房,而是去了她母亲的办公室。 童妈冯寒秋看见宝贝女儿过来,放下手中的病历道,“这时候你不在药房待着,瞎转悠什么?” “有小雨顶着呢?怕什么?”童雪笑嘻嘻地坐到了她的对面道,“妈,我想你了呗!” 冯寒秋瞥了她一眼道,“这话怎么听怎么假。”脑子稍微一转,“是去看他喽!” 童雪红着脸点头道,“妈,他来医院你也不告诉我一声。” “我不通知你,你不也知道了。”冯寒秋洞若观火道,“我说你能不能矜持一点儿,怎么说也是女孩子,别让人看低了。” “怎么会?他老人家都说了,‘妇女能顶半边天’,作为新时代的女性,就要敢于追求志同道合的革命伴侣。”童雪理直气壮地说道。 “不害臊!”冯寒秋轻斥道。 “嘻嘻……儿女跟妈说话,有什么好害臊的。”童雪笑得没心没肺地道。 “你爸不是说了,小郝很有发展潜力,让你别去打扰他的工作。”冯寒秋无奈地看着一副陷入爱河小女人似的闺女道。 “我已经很少下基层看他了,今儿来医院,我才去看他的。”童雪拉着椅子坐在了她的旁边道。 冯寒秋看着她在不经意间,陷得如此之深,“雪儿我想我们得谈谈了。” “谈什么?”童雪挽着她的胳膊,依偎在她的身上道。 冯寒秋轻轻抚摸着孩子的大辫子道,“你想过没有你们今后的日子怎么过?” “还能怎么过?如大家一样过日子呗!”童雪一头雾水地摇摇头道。 “小郝,是一个农村兵,走到今天这一步不容易,而且基层竞争也是相当激烈的。”冯寒秋继续道,“像小郝这样的,家里边想要过上好生活,就指望着他呢!他家庭负担挺重的。” “这很好啊!这说明他孝顺,孝顺父母的男人,能差到哪儿去。”童雪努努嘴,带着一丝娇憨地声音说道。 冯寒秋抬眼看着漂亮的的闺女,怎么就被宠成这般很傻很天真的性格呢? 冯寒秋抬起白皙修长的手指挠挠头无奈地看着童雪道,“我这么说吧!你不但养他的父母,还要养他的三个兄弟和一个妹妹。最大的十八岁,最小的才十一岁,还都没有成家,何时才能熬出头。” “长嫂如母!”童雪轻蹙了下眉头道,“妈,这不很正常吗?大家不都是这么过日子的,爸不也养着老家的人。大院里哪一家不是,家里的兄弟里面谁出息了,都会负责拉拔其他的兄弟。” “呃……”冯寒秋被堵的说不出话来,她能说孩子说的不对吗?不能!可她吃过的苦,不想让闺女在吃一遍。 “我觉的你还是考虑清楚的好。”词穷的冯寒秋干巴巴地说道。 “妈,您什么时候觉悟这么低了,让我爸知道又该给您上政治课了。”童雪板着脸,佯装严肃道。 冯寒秋不想闺女未来的生活过的辛苦,“咱们大院里的孩子也不是太差吧!” “妈,您在这么说话我可生气了。”童雪这一次可真是沉下脸来道,“妈,长锁抛却家世是很优秀的,至于他那些村里村气的生活习惯,慢慢改造呗!爸爸也是泥腿子出身,不也让您给‘调*教’的非常好了。有些人家世是显赫了,可他人呢!却草包一个,莫欺少年穷。”压低声音道,“而且妈,您这点儿政治敏锐都没有吗?” “什么?”冯寒秋疑惑地看着她道。 “解放到现在您经历的风波还少啊?您经历的多,别忘了从解放后,我党可是讲成分的?讲究的是越穷越光荣。”童雪皱着秀眉凤眼流转缓缓地说道。 “可不是不唯成分论吗?”冯寒秋小声地说道。 “妈,您可真被我爸保护的太好了。”童雪既羡慕又烦恼道,“您见过的还少吗?不说别的地方,就单论咱这大院里,多少男人因为女人的成分拖后腿的。”靠近她的耳朵轻声说道,“虽说保住了身上的军装,可进步上升的通道也窄了许多。” 虽是陈述,却惊的冯寒秋一身的冷汗,紧攥着她的手道,“以后听你爸的。”论政治嗅觉她是不如自家那口子。 童雪揽着冯寒秋的肩膀感叹道,“妈!您也别觉的是被命运愚弄,到头来却发现这是被命运眷顾。这日子是自己过出来的。”眸光中夹杂着冷静跟高傲,哪里还有刚才的天真与娇憨。 冯寒秋现在也无力反驳了,实在是自己就是例子在眼前摆着呢!低嫁就低嫁吧!小郝本身却是优秀,闺女说的很对。至于他那个拖累人的家,如果老实本分呢?还好说,贪心太过的话,她有的是手段,让他们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那你在小郝面前可不能耍大小姐脾气,谈恋爱可以,不能影响人家小郝的工作。”冯寒秋看着她叮嘱道。 “知道了,真啰嗦,耳朵都快磨出茧子来了。”童雪娇气说道,还调皮的掏掏耳朵。 amp;amp;*amp;amp; 章翠兰双眸一瞬不瞬的一直盯着丁海杏,一会儿问问,冷不冷,一会儿问问,还饿不饿。 久违的唠叨,听在丁海杏耳朵里热乎乎的,心里更是暖意融融。 “妈,我的外罩脏了,麻烦您去清洗一下,不然明儿出院该冷了。”丁海杏看着脚下灰扑扑的脏衣服道,只有一身的外罩不洗不行啊!“水房在走廊尽头,你知道的。” 第18章 小白兔掉进了蛇窝里 “嗯!”章翠兰忙不迭地点头道,拿着丁海杏的脏衣服,头也不回的就出去了。 没有脸盆,更没有肥皂,章翠兰就这么出去了,稍后就回来了。 “我就在水龙头下冲了冲,搓了搓反正也不是很脏的,就是些浮土。”章翠兰抖开湿乎乎的衣服道,“在医院真不方便。晾在哪儿?也没个晾衣绳子。” “妈,你就晾在……”丁海杏抬眼看着病房。 “晾在水房的晾衣绳子上。”旁边的病友好心地说道。 “不看着能行吗?”章翠兰脱口而出道,她也看见水房绳子,可是就这一身外罩,要是丢了,别说保暖了,门都别想出去了。 病友看着章翠兰小心翼翼的样子,笑了笑道,“放心,这里很安全的。” “杏儿她妈,去晾起来吧!不然明天怎么出院。”丁丰收催促道。 “那好吧!”章翠兰拿着上衣和裤子,去了水房,将衣服晾了起来。 章翠兰回来后,由于丁海杏,喝了半茶缸红糖水,又喝了一碗野菜粥,在章翠兰的搀扶下,上了一趟厕所。 忙碌中就到了傍晚,丁海杏看着他们道,“爸、妈,你们回去吧!我这儿没事?”病房这么拥挤,到了晚上根本无法休息,在这里干熬着吃不好,也睡不好。 “那怎么能行呢?你一个人在这里我们怎么能放心。”郝母立马说道。 “有啥不放心的,我只是撞了一下脑袋,平时还磕着、碰着呢!如果不是医生不让出院,我要求立马出院。”丁海杏扯着章翠兰粗糙的手道,“妈,你们回宿舍好不好吗?在这里大眼瞪小眼的,干瞪眼。” “她爸!”章翠兰转头看向丁丰收道。 丁丰收看了一下病房内的环境,看向躺在病床上的女儿,很认真地问道,“你真的能行。” “能行。”丁海杏重重地点头道,“我躺着你们站着,我看着也不安心啊!” “那长锁留下钱和粮票,我们再去给你买一碗野菜粥,好歹灌饱了肚子。”丁丰收说道,不是征询,而是直接决定,很符合他一贯一家之主的性格,“等出院了,咱们在好好的补补。”看着闺女瘦的巴掌大的小脸,真的直剩下那眼睛越发的又大又亮了。 丁丰收让章翠兰跟着病房内要去食堂打饭的人,去了食堂,很快端了一碗野菜粥回来。 看着丁海杏吃完,章翠兰洗干净碗,送回食堂,大家伙才一起出来了医院,回了部队的招待所。 amp;amp;*amp;amp; 丁海杏目送丁丰收他们离开,才彻底的安心地躺下来,仔细的盘算一下今后的路该怎么走。 前世这个时候已经被公安给抓了进去,从被抓的那一刻她就懵了,脑中一片空白,不知所措的她,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立马被判后就给扔进了监狱。 服刑所在地,地处省城郊区,是晚清时监狱改造的,戒备森严的高墙大院,在高达五米的围墙上,拉着一道道的电网。 这里是由10幢楼房组成的建筑群,占地广阔,由于建筑精良,规模宏大,仅此于知名的南桥北秦。 浑浑噩噩的丁海杏进去后,长长的干枯的麻花辫被剪成了‘女干部’似的特有的短发,穿着统一蓝色的服装,在这里接受劳动改造与思想教育。 当时的她一心求死,死了一了百了,就不会让家里人因为她而受到连累。丁海杏已经出来无望,即使出来了,这辈子也完了。 虽然管教员向她说明这里的规矩,希望她能放下思想包袱认真的改造,争取早日成为一个对社会有用人。 丁海杏哪里听的进去,几次寻死不成,被狱友救下来后,被这些‘大人物’给分析后,点燃了心里的仇恨,事实证明她们是对的。 恨成为她活下去的动力。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就有争斗,这里也不例外,也是一个小型的社会,可丁海杏不是被欺负的那一个。 在这里丁海杏是普通的一般犯人,底层的劳苦大众出身,而与她同住的狱友却是二般犯人,看她们进来前的身份就知道为什么是二班了。那都是在旧社会令丁海杏仰望的上层人物。 然而现在她们比丁海杏过的还不如,管教员叫她们干什么她们就得干什么?不然的话,说她们违抗改造,可就惨了,所以大家都很识相,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救丁海杏也是为了不受‘连坐’之苦,一个大活人在她们眼前死了,能不受连累吗? 眼前发生的一切,结结实实的给丁海杏上了一堂生动的政治课。使丁海杏恍然大悟:她们眼前的身份还不如她呢!说的不客气点儿,甚至不如街上的二流子,偷鸡摸狗的…… 因为她是一般啊。因此,‘高人一等’的丁海杏可以正大光明的向她们投去蔑视的眼光,甚至嘴里还可以不干不净地奚落嘲讽她们…… 为什么会这样?因为讲究出身的年代,政治渗透到了生活的方方面面,连这里都没放过。 而丁海杏却如掉进美女蛇窝里的小白兔,敢在这些成精的狐狸们面前耍花招,倒霉的肯定是自己。 这些老狐狸都是四、五十岁,吃过的盐比她吃过的米都多,在她这个只有二十岁的女人的面前,可以说都是妈妈辈儿的人。跟她们斗心眼儿,是寿星公上吊——找死。 这点自知之明她还是有的,丁海杏只是一个普通的乡下的单纯的小女人,既没有宽阔的眼界,文化水平也不高。 入狱之前心心念念的就是嫁给青梅竹马,为他生儿育女,做一个贤内助。一眼就能看尽自己后半辈子的生活,围着男人、孩子、锅台转。 而入狱之后,丁海杏就像是打开了‘新世界’大门一般,尤其被这些美女蛇分析她入狱的原因后,彻底的成长了。 丁海杏对她们是感激涕零,心里想的更多的是,好好改造,出去报仇雪恨。 丁海杏的心思单纯在监房里年龄又算是最小,她不懂什么是政治、看着妈妈辈儿的她们干重体力活,就有些过意不去。偷摸的帮助她们。 于是美女蛇窝里,就混进去了,丁海杏这么个奇葩。46 第19章 ‘蛇窝里的生活’ 监房大通铺里,与丁海杏同住着的狱友她们都属于旧社会上层阶级,有官宦人家出身,书香门第、资本家的大房太太,还有海外归来的学术权威,也有上层官吏,甚至还有天主教的修女。 在这里只准用番号互相称谓,谁也不知道谁的真实姓名。虽然墙上贴的监规上写着,不准互相交谈彼此的案情,但相处的时间一久,同是天涯沦落人,也多少互相知道了一点。 同时,监房的人多了,也便于相互低声交谈,一发现走廊有管理员的脚步声,就有人警惕地大声咳嗽打信号,马上就沉默下来了,个个规规矩矩地坐在自己的铺位上大声朗读——伟人著作。 彼此交谈的最佳机会是一日三顿饭后,大家排成一队,绕着地板“活动”的时候,边活动边窃窃私语。 在这里的人谈话使用的语言,除了汉语外,还有日语、英语、法语、德语、西班牙语等多种语种,因为在押犯人大都懂得一种或两种外文,非常的国际范儿。 在这国际范儿中混进来一个乡下的泥腿子,还是一个单纯的傻乎乎的泥兔子,刚进去时可没少被这些人精美女蛇整。即使丁海杏出身‘高人一等’,‘智商’不够,也被整的灰头土脸的。 丁海杏在监管人员中,她是被改造的人员,在二班的她们眼中也不是同类,凭着傻劲儿才慢慢适应这里的生活。 她们进来的比丁海杏的时间长,好多都是五十年代的时候进来的,甚至刚解放那会儿就进来了,那是准备把牢底坐穿的架势,属于老油条了。 对于这些人,丁海杏很少见她们被提出去审问的,大家都莫名其妙地捱过一天又一天,谁也不能掌握自己的命运,只好听天由命。 久而久之丁海杏耳濡目染下跟着学了不少,后来,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重复着枯燥无味的生活,实在太无聊了。 丁海杏这个泥兔子就又成了她们的小白老鼠,教会了她各种知识与技能。 说句大实话,在这里生活除了没有自由可比在外面生活舒服的多。 外面什么情形,丁海杏清楚的很,凡是地里长出的东西就像是蝗虫过境一般,被挖的一干二净的。 好些树都只剩下了粗壮的主干,枝桠,叶子,甚至是树皮都不见了,没法子,为了活命,多少人拨了树皮磨粉充饥。 杏花坡以杏花林而得名,如果不是丁丰收死死的护着,因为杏仁的有药用价值,又受到上级的保护。 不然的话那片杏林估计也在劫难逃。 所以在这里生活,对从小生活艰苦的丁海杏来说,并不那么难捱,甚至可以说包吃包住,吃上了国家的‘供应粮’。 就如现代入狱养老一般。人生自由不如一顿饭,当生存成为问题的时候,自由、尊严,名誉……一切都不重要了。 许多老人不惜犯罪,也要法官重判,不得不说是社会的悲哀。 由于积蓄微薄,缺乏充分的社保和医保,且独居寂寞,不惜犯罪,只为过上“包吃、包住、包看病”的牢狱生活。 当然物资匮乏的年代,外界闹饥荒,这里也不可能独善其身,这里也是饥馑成灾,许多人由于长期的羁押生活,大多数的人也得了浮肿病。大腿和小腿全肿得又粗又亮,差不多快要蔓延到腹部上来了。 监管人员将人送到这里的医务室住院治疗,那里的“人民医生”因为在这里看病的还有“医务犯”,即犯法前的职业医生,略为检视了一下,便开了个“高蛋白”的药方,留下入院治疗,而所谓“高蛋白”,其实就是黄豆芽、豆腐之类的豆制品,偶尔有几片油炒的胡萝卜,治疗夜盲症,但就是这样的“高蛋白”也有神效,许多人在病床上躺了不到三天,腿部的浮肿居然逐渐消退下去了。其实这病医生不看,大家这些“医盲”也明白,那不过是“饿病”,只要能吃饱肚子就一切正常了。 当然在这里也不可能顿顿吃饱,菜皮烂饭,仍不堪果腹,一天两顿饭,从来没有吃饱,应该说刚吃完就是饿的,其他时间就更不用说。饭后闭着眼睛静静听着彼此的肚皮咕咕地叫,倒也是一种奇妙的音乐。丁海杏她们会不断梦见吃东西却总是吃不着。 只能说相对于外界来说,起码不用啃树皮,挖野菜,饿疯了吃土。 这些大人物,在饿肚子的时期里,每日关心的和普通人一样,并不是何时被释放和与家人团聚,而是如何能活下去,万不要“竖的进来,横的出去”,因为大家都挣扎在饥饿线上。一天盼来盼去,就是希望早晚两餐稀饭能厚一些,多一些,哪怕多一口,也是运气;希望中午那顿干饭能干一些、多一些。 大家把领来的饭倒在自己的搪瓷杯子里后,就都回到自己的铺位上,以一种庄严而郑重的神情来吃饭。大家都吃得很慢,吃得有滋有味;吃到一半,就都舍不得吃了,而是把搪瓷杯子包在自己的棉被里,留到肚皮叫的时候再拿出来吃,吃完后,一般人都再用手指一下一下地刮光搪瓷杯子里的剩余粥汤米粒,放在嘴里舔,一幅幅不堪入目的贪婪相,活现出动物本能的求生欲望。 食物更加是单调的,换来换去就是白菜萝卜等等烂菜叶子。烹调法也只有一种:除了水煮还是水煮。但是对于无聊的丁海杏她们,吃法就有点花样繁多了。 用一个不特别贴切的比喻就是,好比猫捉到了老鼠,且得盘弄一阵呢!只不过仔细想想就会觉得关系应颠倒过来:人只是老鼠,食物才是猫。因为她们在想着法儿变换花样时,那心理活动就活像一只窜来窜去的老鼠,始终摆脱不了猫——食物的控制。用一根线切割饭的例子有点极端,但号子里没人会觉得可笑,要笑也不过是五十步笑百步。 各人有各人的花样。比如先吃一半,把另一半藏起来,等别人都吃完后再拿出来吃;比如上午留一半到下午那一顿,加在一起心满意足地看够以后再吃……小花样不足道,共同点在于都是食物引起的紧张心理所致——贪婪与吝啬交织冲突,弄得不知道拿食物如何是好。46 第20章 拜师 也有些花样能够在号子里流行。丁海杏所在的那个号子里就流行过先喝开水再吃饭。按炊事员的工作顺序说,是先送菜饭再送开水,前后要隔这么一段时间。于是所有人都忍着不吃等开水来了才开饭。满满一缸开水一气喝下去,从口腔到食道到胃都烫得热乎乎的,也等于用水灌个水饱。 当然那开水从厨房用桶挑过来已经远谈不上滚烫了,但也还是可以说是“暖透了心”。那种快感非同小可,因为它能使人上瘾,这是丁海杏的亲身体会。后来我们号子又做了改进,把开水冲进菜汤里喝,有盐味了,但却少了那份烫劲,所以丁海杏还是回过头来喝她的白开水。 当外界好转,直接反应在饭菜上的变化,终于挨过了饥荒年月。生活水平直线上升,甚至还在国庆节日吃一次肉。一般安排在下午一顿,事前不会有人得知。所以节日是从看到肉开始的,一直延续到晚上睡觉前。每次看到肉都会引起欢呼,所有人都会比平日兴奋。碗里多少的计较更甚于平日,但吃的花样少了许多。舍不得留胜过舍不得吃,或者说忍得住那个饿却忍不住那个馋,于是多了些大嚼大咽的样子——谁知道呢,都只顾自己大嚼大咽,没来得及观察别人。吃完后整个晚上号子里都显得暖洋洋的,说话声比平日多得多,近乎喧闹。还有人手舞足蹈的拉着人跳舞,踩的楼板咚咚直响,跟狂欢似的。其实并没有一个人真正吃饱,只是凭空地认为:我今天吃肉了,比平日有力气。生理上的感觉是会比平常餐后要好得不少,心理的满足则加倍放大。 颇有些苦中作乐的意味在里面,可见这里的生活有多么的枯燥,无聊了。 当然也有改造好的被放出去的,等待她们的是家人团聚,可社会对她们的容忍度依然是残酷的,尤其是最疯狂的那年月里,能再进来还是好的,更多的人是挤在一间小房屋里,艰难度日,在贫病交加中病故了。 所以更多的人庆幸自己还待在避风港里,丁海杏在这里一住就是二十年,她有机会出去,可当得知自己已经家破人亡,而仇人却在军界如不倒翁似的,平步青云。 她就是出去连人家的大门都摸不到,谈何报仇。所以只能积蓄力量,没有外力可靠,只能修内力。 这漫长的二十年里,人总得找点儿事情做,让日子也好过一些,她起初的目的是为了报仇。而她们也不希望毕生所学在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中没有任何希望的等待中消磨掉! 两下一拍即合,所以不管外界如何风云变换,丁海杏沉下心来,像海绵一般的贪婪的吸收各种的知识,涉及人文、经济、社会、政治、哲学、医学……甚至涉及三教九流,五花八门。 amp;amp;*amp;amp; 丁海杏是被食物的香味儿从回忆中拉出来的,此时天已经彻底的黑了,冬日里天黑的早。 病房内的病号饭,大多都是如丁海杏一般的野菜粥,有一个吃的细粮汤面条,上面卧着荷包蛋,可是让人艳羡不已。 丁海杏能听到病房内此起彼伏地吞咽口水的声音,有多少天没见过细粮了。 虽然是眼馋,嘴馋,可去没人敢上前讨要,因为现在的粮食可是人的命根子。 谁也不舍得给别人。 有些实在拗不过的孩子,干脆被长辈们拉出病房,来个眼不见为净。 人有三急,丁海杏起身去了厕所,从厕所出来后,在走廊里晃悠了二十多分钟,感觉时间应该差不多了。 等到病房内病人家属拿着空饭盒出来,去了水房,丁海杏才施施然进了病房,重新躺在了病床上。 病房内也渐渐的安静下来,没有娱乐的年代,大家选择睡觉,这样可以忘却饥饿。 丁海杏裹了裹身上的棉被,渐渐迷糊了起来,梦里梦见了狱友,还有自己的师父。 丁海杏的师父,一个身份诡异的女人,丁海杏猜不出她的年龄,只知道解放前,她老人家就进来了,就再也没出去。 比这里的管教待的时间都长,用她老人家的话说:这里包吃、包喝,包看病,可比外面清静多了,别打扰她的修行。 在狱中也是机缘巧合之下,丁海杏三跪九叩行了拜师大礼拜她为师。 在以后的岁月里,师父俩慢慢对彼此有了很深的了解后,才知道师父出身名门,前清亲王府的格格,人家后来却皈依三宝,修仙问道…… 学道,没有皈依三宝,心就与正法无缘。“皈依三宝“就是法门之一。犹如江河湖海,这是最末端的支流。你找到这个支流,并信仰它。就会慢慢找到“大海“--即最终的“不二法门“,也即真谛。心性散乱。不专一。就难以前进。 皈依三宝只是开始。 不过乱世之中师父怎么可能出世一心修道呢?老人家平日里根本不会提及这些,只是在醉酒的时候,说起自己年轻时候的丰功伟绩。尤其是在抗战时期那是三天三夜都说不完,与大名鼎鼎的川岛芳子不同,人家狗汉奸杀的不知凡几,最让她乐道的是曾经刺杀过土肥原,可惜没成功。 由于师父是独行侠,知道她的事情的人并不多,丁海杏也只是听听而已,也不知道是真的,还是酒后的胡言乱语。 丁海杏就这么稀里糊涂的拜师踏进了玄门,跟着师父学习玄学易理,玄门五术,可惜自己年纪太大,又有仇恨在身,根本无法潜心修行,所以学成收效不大。 也就在五术中的‘医’还有所建树,五术中的“医“包括三部分。方剂,也既是使用药物,根据表里、虚实、寒热,再应用古老的周易八卦来治疗各种疾病一种方法。 针灸,以《黄帝内经》、《难经》辩奇经八脉、穴道,用铜针刺穴道治疗疾病的方法。最后是灵疗,以催眠术、暗示法及集中精神意念,利用《祝由十三科》做药引来治疗疾病的方法。 当自己死后轮为鬼魂,大仇已报,才心无旁骛的她开始了修炼,鬼修真或者是鬼修。. 第22章 丑陋无耻的舞步 玻璃幕墙外,一弯冷月如钩,寒风呼啸,窗外万家灯火也暖不热丁海杏冰冷的心。 “真的是你,为什么?我那么信任你。”郝长锁瞳孔放大,不敢相信地看着她道,“为什么,我有得罪过你吗?” 丁海杏忽然又浅勾唇角快意一笑,而后开开心心地道,“从高高在上的位置上摔下来的滋味儿如何?啧啧……奋斗了那么多年,踩着多少人一步一步爬上来,真是可惜啊?可惜,本来还应该更进一步的,可惜煮熟的鸭子飞了,还成了丧家之犬,真是令人扼腕叹息呀!”微微摇头,是连连叹息。 此时的郝长锁也冷静了下来,“你刚才的话什么意思?”挥动着手枪逼问道,“快说?你到底是谁?”是曾经的手下败将吗?是谁?那些人已经低落尘埃,如蝼蚁一般的生活,根本就没有能力与他抗衡。 “啧啧……长锁哥,别来无恙,一别经年还是那么的敏锐。”丁海杏眼底如霜,阴阳怪气地说道。 这么多年物是人非,改变了两人的样貌,他当然认不出她了。 然而改变的又岂止两人的样貌,他变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投机分子。而支撑她活下来的是心中不灭的恨意。 郝长锁一脸的震惊,浑浊的双眸瞪大了呆呆地看着她道,“你是谁?”眼神满是狐疑地看着她道,“你怎么知道我的小名。” 长锁这个名字从当兵后,很少在用了,长锁哥,三个字打开了尘封已久的记忆,记忆中那个梳着麻花辫的,在杏花微雨时朝他招手的那个丫头。 杏花坡,名副其实,因野生杏树遍布山坡,得名杏花坡。阳春三月,万物复苏,连绵起伏的山岗上到处都有缤纷开放的野杏花,有深有浅,有疏有密,有红有白,纯白色的杏花素面朝天,浅浅的开放。 一阵风吹过来,竟刮来了天边的一片云彩,下起雨来,不过这雨着实有些不同,洋洋洒洒的却是杏花的花瓣。 落英缤纷中,站在杏花树下的少女笑着朝他招手,“长锁哥……”那笑容盛开的杏花还要灿烂,声音如黄莺一般清脆、甜美。 “是你?”郝长锁一脸惊恐地看着她,如见鬼似的,倒退两步,哆嗦着手枪指着她道,“你……你不是死了吗?……你咋还活着呢!你不是应该在……你……你怎么出来了。”他无法将那个面容憔悴,骨瘦如柴的乡村土妞与现在这个气质优雅,浑身贵气的女人联系在一起。 从监狱出来的,怎么可能? “哎呀!长锁哥,好狠心啊!这么盼着我死。”丁海杏拍着胸脯,不阴不阳地说道,“我可是日日盼着与你相聚,你不死,我怎么感啊!”夸张地说道,“托你的福,我出来了,时代不一样了,当年我的罪名都不在宪法里了。”丁海杏慢条斯理地说道,声音不疾不徐,端的是气定神闲,仿佛眼前指着她的不是黑洞洞的枪口。 郝长锁眼神复杂的看着丁海杏,他的脸上闪现出痛苦、内疚,他这辈子堂堂正正,唯一对不起的就只有眼前的女人了,想起她的一家人,突然连呼吸都十分困难,充满恨意地看着她道,“你……你……是来报仇的。” “你说呢?不会这么健忘吧!”丁海杏斜睨着他,嘲讽地说道,“也对,郝大人贵人事多,我这垫脚石早被你踹没影儿了,应该躲在阴暗的监*房里,永远别出来。” 郝长锁被丁海杏冷嘲热讽的语气给刺激的,先前面对她的一丝丝愧疚,此刻面对丁海杏害的自己家没了,自己也面临着牢狱之灾,怒火滔天的他,冲着她吼道,“是你们逼我的。” 丁海杏缓缓的站起来,冷冷地笑,犀利地还击道,“我们逼你的,我什么时候逼过你的。” 郝长锁一下子哑了火,房间中的空气更加的压抑烦躁,突然愤恨地说道,“你爹逼我娶你。” “哈哈……”丁海杏仿佛听到天大的笑话般似的,“我爹逼你,真是好笑,当时征兵的名额可不知你一个人符合条件,村子里不说别人,我大哥就可以。为什么给你,那是因为我喜欢你,就因为我喜欢你,害的我家破人亡。” “别说的那么好听,那是你爹沽名钓誉,不想让村里人说他徇私。所以才选择我的,而条件就是我必须娶你。”郝长锁极力地辩解道。 “做了陈世美就别往自个脸上贴金,是你见异思迁喜欢上高干女友,而我挡了你的道,不用这么狠吧!我们可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丁海杏不紧不慢地说道,声线悠然不变道。 “是你爹逼我的,他说过我敢对不起你,就让我这身军装怎么穿上的,还怎么脱下来,就让我们老郝家生生世世的捆在杏花坡。”郝长锁双眼猩红地瞪着她道。 丁海杏痛苦的闭上眼睛,过了几秒再缓缓地睁开双眼,她的眼底浮起了一层水雾,愤恨地瞪着他道,“所以你就先下手为强,设计我。” “是!挡我者死!”郝长锁五官扭曲地看着她道。 “那我都进去了为什么不放过我爸妈、我的家人?为什么要赶尽杀绝。”丁海杏紧攥着双手道,指甲深深地刺进了掌心,流出了鲜血,她却一点也不感觉到痛楚。 “那两个老不死的,一直坚信你是被人冤枉的,不停地跟我作对。我怎么可能让他们把我辛辛苦苦得来的大好局面给破坏呢!”郝长锁表情阴冷,声音同样阴森森地说道,“要怪就怪那时代,是他们自掘坟墓还能怪我。” “我从未见过像你一样,如此厚颜无耻之人。”丁海杏浑身散发着几乎不能让人直视的森冷,使得郝长锁别开了脸,不敢接触她冰冷的目光。 眼中的闪着寒意,丁海杏嘴角微微翘起,勾起一抹邪恶的笑容,不紧不慢地优雅地说道,“这三十多年走的真顺当啊?踢开了我,从此平步青云。人生的路是一步一步走过来的,没错,可是迈错一步,却用无数次错的步来掩盖,无论是多么华丽的舞步终究是丑陋无耻。”21089 第23章 句句诛心 郝长锁眼里闪过一丝狼狈,强烈地反击道,“我二弟何其无辜,他没有对不起你,为了你甚至终身未娶!是你害死他的。” “我害死的?”丁海杏讥诮地看着他,随后厉声指责道,“是你害死你弟弟的,是你不择手段的向上爬,让他日日受良心谴责,画地为牢,最终他希望他的死唤醒你的良知,没想到你变本加厉。”冷嘲热讽地看着他,“怎么?到现在还想利用死人,企图换回我的手下留情,拜你所赐。”她指指自己的心脏道,“这里冷硬如铁。” 郝长锁面对她的指责,矢口否认,手不离枪的指着她道,“不是,不是,是你害死他的。” “自欺欺人。”丁海杏冷冷地看着他道。 郝长锁被她的言语及态度刺激着,叫嚣道,“你以为我会就此罢休,我可是堂堂的郝伯仁。我还没死呢?我一定会东山再起,想当年我可以将你送进去,既然知道你在背后使坏,我依然可以让你畏罪自杀。我不会让你夺走我辛辛苦苦挣下的一切,你这个卑鄙的家伙,我一定会重新穿上军装,堂堂正正的站在人前。”恶毒地看着她道,“而你则畏罪自杀。” “就是这样的人你根本就不配穿上军装,你的行为更是junren的耻辱,你背叛了自己的信仰,你根本就不是人,是猪狗不如的畜生。”丁海杏一字一顿地说道,字字诛心。 “什么?”郝长锁眼神慌乱地问道。 “身穿军*装,头顶国*徽,看着一身的正气,暗地里却在满足自己的私欲,你还说你不是在给它摸黑。”丁海杏毫不客气地揭下来,他身上那层伪善的外衣。 “闭嘴!”郝长锁大声地朝她吼道,仿佛这样才能掩饰自己的心虚,“你闭嘴,闭嘴!”颤抖着手用枪指着她的脑袋道,“信不信老子毙了你!早知道当初就应该让你吃枪子了,哈哈……” “来啊?就是毙了我,我也要说。”丁海杏双眸如利剑般紧盯着他,“从一开始穿上橄榄绿,你的目的就不纯…” “你从思想上,从来就没有把自己当做一个真正的军*人,你根本就是将军*队作为你跳出农门的跳板。你从开始就是为你家当的兵,你满脑子想的都是提干,就是将你三个弟弟和妹妹带出来,成为城里人。到后来你守不住寂寞,禁不住金钱的诱惑……你根本就不配。”丁海杏言语如刀,刀刀如剑,凌迟着他的内心。 “不是,不是,我不是你说的那样的人。我发表好多军事论文,得到高层表扬,我的军*功*章是我拿命换来的。”郝长锁拼命地摇头,崩溃地说道。 丁海杏眸光微动,如闪电一般的出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夺下了他手中的枪,黑洞洞的枪口指着他。 “那也掩盖不了,军*功*章下的丑恶。”丁海杏强势地说道。 “不是的,不是的,你不能剥夺了我这么多年为国家做出的贡献。”郝长锁极力地辩解道,“我不是你说的那种人。” 自己引以为傲的被她给批的体无完肤,郝长锁无法接受,疯狂地看着她,“你这个该死的女人!” “呵呵……哈哈……”郝长锁浑浊的眼神划过一抹算计,狂笑道,“来开枪啊?朝脑袋上打,白花花的脑浆和鲜血混合在一处,没见过吧!” “想死没那么容易,就这么一枪毙了你太便宜你了。”丁海杏极力地控制着自己胸中的怒火道。 “呵呵……”郝长锁笑着故意说道,“你当时真应该去看看,你爸妈那个惨哟!那么大把年纪去修海堤,累的跟条狗似的,瘦骨嶙峋的一个浪头……” “闭嘴,你闭嘴,你这个混蛋都是你害的。”丁海杏双眼猩红地瞪着他道,咔哒一声子弹上膛。 “啧啧……你大哥、小弟,站在台上,被人拳打脚踢是遍体鳞伤,旧伤落新伤,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好肉,叫的那个惨啊!那惨叫声不绝于耳,真是听的人瘆的慌。这些都是你害的。”郝长锁神经质地大笑道,“哈哈……你听全是撕心裂肺的惨叫和痛苦。”粗糙不堪的指头指着自己的胸口道,“快点把我杀了,快点儿。”慢悠悠地说道,“只要轻轻动一动手指,就可以报你的毁家灭门之仇了。”朝着丁海杏吼道,“扣扳机啊!快啊!” 丁海杏颤抖着身体,黝黑的双眸迸发着滔天的恨意,黑洞洞地枪口颤巍巍地指着他。 郝长锁上前一步,得意洋洋地说道,“你是杀不了我的,因为你没有那个勇气。杀人!这可不是谁都能做到的事情。”呵呵……声音中充满着鄙夷与轻视,“你不是恨我,恨不得将我挫骨扬灰吗?那就快点开枪啊!磨蹭什么?”一步步的逼近她,展开双臂,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眼神黑的发亮,“你不想报仇吗?” 步步紧逼道,“快啊?” 嘶吼道,“快点!” 两人对视,空气凝滞一般,让人透不过气来。 “砰……”的一声枪响,郝长锁身后的玻璃应声而碎,玻璃碎片迸了一地,凛冽的寒风吹了进来。吹散了办公桌上的文件,文件如雪花一般飘落在了地上。 寒风吹乱了郝长锁的头发,刮的丁海杏的衣服猎猎作响。 丁海杏缓缓地将手中的枪放下,优雅地看着他,淡然地说道,“想让你那肮脏的血污染我的双手吗?还是想牺牲你一人,幸福你的家,告诉你没门!” “为什么?”郝长锁眼里闪过一丝失望。 “去牢里好好反省你所犯下的罪*行。”丁海杏表情认真,一字一顿道。 “啊?”郝长锁嘶吼着朝她冲了过去,却被丁海杏轻松地躲了过去,而他则狼狈的倒在地上,面容狰狞地看着她道,“是你害我的,我当初应该把你杀了。” “都这样了,还不知悔改,你没救了。”丁海杏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黑眸中满是蔑视,对于现在如蝼蚁的他,真是提不起半点儿兴致了。 可就是如此他死一万次也弥补不了自己的家破人亡。21089 第24章 速战速决 “是你害我的,我要掐死你。” “你为什么不去死?” “啊?”这乱七八糟的梦,始终让丁海杏睡不安稳,她梦到了前世,自己大仇得报,郝长锁宁死也不坐牢,太便宜他了。 自己心中的怨气不得散,很快又查出自己的身体由于前些年的亏空,积劳成疾,最终郁郁而终了。 “快醒醒,杏儿快醒醒。”章翠兰使劲儿的摇晃着她道。 丁海杏从噩梦中惊醒,腾的一下坐起来,待看请眼前的人后,“妈,爸,你们怎么来的这么早。” “你在医院我和你爸,哪能睡的安稳啊?一大早就过来了。”章翠兰双眸一瞬不瞬的看着她问道,“感觉怎么样?头还疼不疼?晕不晕?饿不饿?”满眼的关心,问出一连串的问题。 郝家夫妻和银锁也跟着过来了,站在病床边,关切地看着自己。 “我很好,头还有些疼,不晕了,医生查过房,如果没事的话,妈我想出院。住院太花钱了。”丁海杏一双眼睛怯怯地看着他们小声地说道。 “出院的事,不着急,我们听医生的。”丁丰收安她的心道,“钱我们有,不差你住院的钱,最重要的是你的身体。”一脸关切地说道。 “真的没事了。”章翠兰不放心地问道。 “我饿了。”丁海杏眨眨眼可怜兮兮地说道。 “杏姐,我去给你买饭?”郝银锁立马说道。 丁海杏看着郝银锁那担心的眼神,她的神情有些复杂,那个总是跟在她屁股后面,帮着她干活的小子长大了,比她还高。 如果不是昨天那个梦,让她回想起许多事,不过那又如何,她不想再跟郝家扯上任何关系。 “杏姐,想吃什么?”郝银锁温声细语问道。 “有什么吃什么。”丁海杏爽利地说道,心里却吐槽,我有的挑吗? 虽然很高兴见到爸爸、妈妈,可这时代条条框框多,不需要特立独行,要的是集体的思想一致。 “哎!我现在去给你买。”郝银锁转身离开,郝母跟着出了病房,追了几步,追上去,“银锁,银锁。” “妈,什么事?”郝银锁停下脚步回身道。 “那个你打算买什么啊?”郝母看着他犹豫了半天道。 “有啥吃啥呗!我倒是想给杏姐买碗面条,给杏姐好好补补,可咱也买得上,细粮精贵。”这一刻郝银锁痛恨自己无能,连给杏姐弄碗汤面的能力都没有。 还好有机会当兵了,当兵就有能力补贴杏姐了,她就不用那么辛苦了。 郝母闻言讪讪一笑,自己这是干啥咧,想吃也得看有那个命没有,挥着手道,“行了,快去吧!” “哦!”郝银锁转身离开,摇摇头也不知道,妈为啥叫住他。 郝母回到病房,“海杏呢?” “上厕所了。”郝父看着外面说道。 “啊?”郝母心里咯噔一声,刚才在门外不会听见什么吧!目光看向门外,一个向左,一个向右,不同路的。 回想一下她跟银锁好像也没说啥子?于是放下心来。 丁海杏被章翠兰给搀扶着出了病房门,自然看见郝家母子,眸光闪闪了,朝厕所走去。 丁丰收他们一见她们进来,原本坐在床上三人全站了起来。 郝母两三步走了过来,扶着丁海杏道,“快,快躺上去,外面凉。” 章翠兰将丁海杏安置在床上,“快躺下去。” “不了妈,我坐着就行。”丁海杏坐在病床上道,她要是躺下,他们还怎么坐啊! “那好吧!”章翠兰拿着被子给她盖在身上,“别冻着了。”直起身子又道,“你们聊,我去把昨儿洗的衣服拿回来。” “快去,快回。”丁丰收挥了挥手道。 章翠兰走后,丁海杏看着他们道,“爸,郝叔你们吃了吗?这么早过来了。” “我们吃过了,不放心你,就紧赶慢赶的来了。”丁丰收拉开凳子递给了郝父道,“她叔,坐。她婶也坐。” “你们也坐。”郝父指着病床边上道。 “这衣服还真都干了。”章翠兰拍着衣服走过来,坐在了丁海杏的身边。 坐在了床尾的丁丰收看着郝父身体微微前倾道,“我说她叔,咱都来了几天,孩子们的事……?” 郝父心领神会道,“等海杏出了院?咱们就给他们……” 丁海杏闻言着急道,“爸爸!” 她真怕老爸就这么给订下来了,他们不可能长时间的待在军营,出门在外开销大。对于她和郝长锁的事情,在长辈们的眼里已经是板上钉钉,肯定是速战速决,她也得加快进度。 “怎么了?”丁丰收看向她道。 其他三人也看向丁海杏,“那个我头有些晕。”丁海杏轻抚额头,颇有些娇弱地说道。 章翠兰一听就着急上火道,“我去叫大夫。” “不用,不用,妈我没事。”丁海杏伸手抓着已经起身的章翠兰道。 “你可别吓妈啊?”章翠兰担心地说道。 “杏姐,杏姐,和昨儿一样的粥。”郝长锁端着一碗粥进来道,“俺怕你饿着,还特意给你买了个三合面的馒头。” “三合面的馒头?”章翠兰惊讶道,“你咋买到的。”说着将碗和馒头接了过来。 “俺求了大师傅半天,才买下的。”郝银锁憨憨地一笑道,看着丁海杏挠挠头道,“杏姐,快吃,趁热吃软和,凉了就硬了。” “这孩子真是有心了。”章翠兰欣慰地说道,杏儿没白疼这孩子。 她家闺女就是心软,宁可自己苦着,也不愿意让孩子城里帮着拉煤球。 平板车,人力来拉,瘦小的孩子肩膀勒出深深的痕迹,都磨破了,血呼喇喳的。也却是让人心疼,可谁疼她家杏儿啊! 好在女婿争气,终于苦尽甘来了。 郝母低垂着头,面色不愉,这混小子,献什么殷勤啊?就没说给我买个馒头,这个不孝子。 章翠兰将粥和三合面的馒头递给了丁海杏道,“杏儿赶紧吃,吃完了也该查房了。” 丁海杏喝了口大碴子粥,有些粗,有些拉嗓子,但好歹是粥,还有着玉米的香甜。不似家里自家石磨磨的玉米,跟嚼了一嘴沙子似的,难以下咽。 “别光是喝粥,吃馒头,馒头扛饿。”章翠兰视线一刻也不舍的离开丁海杏,生怕一眨眼人没了。 “嗯!”丁海杏嗷呜咬了一口馒头,口感很普通,不如白面馒头来的松软好吃,在如今这年月却精贵很。 “刘所长,是这里!”站在病房门口的李爱国指着丁海杏的方向道。 第25章 平地起风波 一身板正的公安制服,上衣、裤子均为藏青色,戴藏青色栽绒大檐帽。 李爱国前面引路,大步的朝丁海杏的病床走去,他们的到来让原本窃窃私语的病房,一下子安静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李爱国他们三个,两男一女的身上。 丁丰收一看见他们腾的一下站起来,看见熟识的李爱国笑着道,“李队长,这一大早您怎么来了,吃了吗?”语气非常的热络。 李爱国看着他憨厚地样子,犹豫了下看向他们道,“丁同志,这是我们火车站派出所的刘所长。” “啊!你好,你好,刘所长。”丁丰收忙不迭地说道,心下嘀咕这是咋回事,狐疑地上下打量着刘所长,心中有疑问,自然就问了出来,“这是?” 刘所长微微眯起眼睛,看着坐在病床上,又黑又瘦的女青年,不动声色地观察着。 丁海杏抬眼一双怯怯地看着他们,李爱国昨儿见过,王娟是书记员也认识。而眼前这个身穿制服,年约四十上下的男人,身材魁梧,一双眼睛闪着犀利的寒芒,此时毫不掩饰的,目光灼灼地上下打量着人畜无害的丁海杏。 “丁海杏,针对昨儿的抢劫事件,我们还有些疑问,麻烦你跟我们走一趟,重新做一下记录。”李爱国开门见山地说明来意道。 “昨儿不是都做完记录了,咋又做啊?”章翠兰大大咧咧地嚷嚷了出来道。 李爱国面色为难,却耐心地解释道,“还有些疑问,需要当事双方……” 刘所长直接拦着李爱国的话道,“昨儿的笔录记录的不详细,所以麻烦你配合调查。” 丁丰收扯扯章翠兰的胳膊,板着脸训斥道,“你这老娘们,瞎嚷嚷什么?我们要积极配合公安同志的工作,早日将坏人绳之以法。” 章翠兰委屈的撇撇嘴道,“俺这不是不知道吗?不懂所以才问的吗?” “丁海杏跟我们走吧!”李爱国看着她语气与昨天一般轻声细语。 丁海杏闻言眸色微微一沉,他看着自己端着饭碗,还没吃呢?却如此这般公事公办的态度,还有李爱国被截去的话,双方当事人见面干什么?又不是移交法院,她作为证人出席。 丁海杏心头微动,那关在公安局内的混蛋,又起什么幺蛾子了。 “李队长,能不能让我家杏儿将这一碗粥给喝了。”章翠兰看着他央求道。 李爱国闻言,目光转向了刘所长,双眸中带着一丝请求。 章翠兰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立马求道,“刘所长行行好,让我家杏儿把这碗粥给喝了,大夫说我闺女严重的营养不量。” “很快就吃完的,麻烦通融一下。”丁丰收出言附和道。 “就是,就是,小姑娘怪可怜的,现在脸上还有淤青呢!”病房内的病友们也七嘴八舌地帮腔。 “那好吧!”刘所长眼神晦暗不明地看着丁海杏最终说道。 丁海杏实际慌忙地大口的吃饭,结果被烫的直吐舌头。 “别慌,别慌,慢点吃。烫着了吧!”章翠兰看着她着急的样子着急地说道。 “让警察叔叔等着不好。”丁海杏声音嘶哑道,抬眼怯怯地看了眼一脸严肃的刘所长,又赶紧低着头道。 样子像足了刚进城的乡下妹子,胆小,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李爱国闻言心立刻软下来道,“慢慢吃,警察叔叔在这里等着你。” 丁海杏低垂着眼睑,头埋进了大海碗里,发出唏哩呼噜喝粥的声音。脑子却高速地飞转,易地而处如果我是那混蛋该怎么做?怎么减轻罪行,答案显而易见。 仔细回想着昨天的每一个细节,曾经说过的每一句话,猛然间眼前一亮,她怎么把这么大一个罪证放在了身上。 大约十分钟后,唏哩呼噜的喝完粥,丁海杏小声地说道,“我吃完了。”那样子要多乖就有多乖。 “馒头,馒头?”章翠兰压低声音道,手指了指她依然还拿在手里的馒头。 李爱国笑了笑道,“吃吧!吃完馒头我们再走。”目光又看向刘所长道,“让孩子吃了馒头可以吗?” 刘所长摸了摸自己的虎脸,在心里嘀咕道,“我有那么不近人情吗?”面无表情地看着丁海杏瓮声瓮气道,“不差这一个馒头的时间。” 丁海杏三两口的将馒头吃进了嘴里,速度虽然快,却不粗鲁。 丁海杏拍拍胸口将馒头硬噎了下去,看着李爱国他们道,“妈,馒头吃完了。” “那好,我们走吧!”刘所长看着她声音低沉道。 “穿上衣服。”章翠兰将昨儿洗干净的外罩和裤子递给了丁海杏道。 李爱国老脸一红道,“那个……所长我们在外面等一下好了。” 总不能待在这里看着人家穿衣服吧!刘所长朝身后的书记员王娟使使眼色。 丁海杏黑眸轻闪,这是监视她呢!抖开老妈递过来的衣服。 王娟心领神会的点点头,刘所长和李爱国退出了病房,王娟站在床尾一瞬不瞬地注视着丁海杏穿上肥大臃肿的外罩,晃荡的裤子。 丁海杏怕钻风,把宽阔的裤腿缠上了绑腿,成了灯笼裤,穿上了单布鞋。 王娟看她穿好了衣服,跟在丁海杏的身后,立马说道,“跟我走吧!”跟押解犯人似的。 “那我们呢?”章翠兰着急地问道。 “我爸爸、妈妈可以陪着我吗?”丁海杏怯懦地说道,一副没见过世面的小家子气。 王娟犹豫地看着他们,“这是公事,不好有你们在场。” 章翠兰立马说道,“我们保证不妨碍您的工作,实在我女儿昨儿受到惊吓,她胆子又小,吓得连话都不敢说了。” 这事王娟可不敢擅自决定,迟疑之间,病房门被推开了。 刘所长推开门,就看见站在不远处的丁海杏他们,“怎么还不走。” “她的家长想跟着去。”王娟赶紧汇报道。 “胡闹,审理案件怎么能让家长陪同。”刘所长一脸严肃地公事公办道,一挥手道,“走吧!” 第26章 审问(祝大家双节快乐) “这不是配合调查吗?就如昨儿写记录时,我们不是也在场了。只有我们在场,我女儿才能配合调查不是吗?”章翠兰慌里慌张地说道,他们今儿来的架势,直觉很让她不舒服,被带回派出所,不论你是否犯事,这外面的闲言碎语,都能把人给喷死。 唯一值得庆幸的事,就是不在老家,可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被人知道了,可咋么办? 而现在知道杏儿的人,都知道她是无辜的,可不知道的人,总喜欢恶意的揣测别人,人的嘴有时候比刀子还厉害。 章翠兰目光看向丁丰收着急道,“他爸!”千万不能让闺女跟着公安走啊! 丁丰收怎么会看不出老伴儿的心思,他心里也着急这呢!可是现在就凭他们怎么拦的住,怎么敢拦…… “不要妨碍人家工作。”丁丰收拉着章翠兰道,目光看向丁海杏道,“杏儿,没有我和你妈在场,要相信警察叔叔,警察叔叔问什么就说什么。” “嗯!”丁海杏乖巧地点点头道。 丁丰收他们站在医院门口看着丁海杏和李爱国步行出了医院大门,刘所长推着自行车跟在他们的身后,消失在眼前。 “杏儿她爸,现在怎么办?昨天跟今天变化怎么这么大。”章翠兰抓着丁丰收的胳膊着急道,催促道,“快想办法啊?也不知道杏儿被带到哪儿去了?” “火车站派出所。”郝银锁立即说道。 “杏儿长了这么大,没进过派出所,昨儿发生那种事,今儿又,万一在吓出个好歹来,可怎么办啊?”章翠兰心急如焚道,“我们现在就去派出所。” “你别自个吓自个,只是配合调查而已。”丁丰收安慰她道,这话也是安慰自己。 “那架势让我怎么相信?”章翠兰红着眼眶道,“除非让我知道女儿平安无事,这好好的人进了派出所,无事也变有事了。” “你别催,别催。”丁丰收不停地搓着手道,“在这里我们人生地不熟的,得先找人打听一下杏儿被人带走的原因。” “对对,亲家说的对。”郝父出声道,“我找长锁去,他在这里熟得很。” “那我和杏儿她妈去找派出所去,看能打听出什么来不。”丁丰收立马说道。 “你们知道路怎么走?”郝母关切地说道。 “鼻子下面是嘴,我找人打听一下就知道了。”章翠兰火急火燎地说道,脚下更是朝着丁海杏离开的方向疾步走去。 “你这娘们,说风就是雨的,你也得打听朝哪儿走吧!”丁丰收追了上去道,“找看门的问最快了。” 火急火燎的章翠兰哪里顾及得了,干脆跑了起来。 “哎!”郝父伸着手却叫不回来他们俩,于是拉着郝银锁的手道,“银锁快跟上你丁大伯(bai)他们,看看派出所给的啥说法,你得赶紧跑腿告诉我们。”接着又叮咛道,“跟着你丁大伯,有啥跑腿的事你得帮着点儿。” “俺晓得。”郝银锁直接蹦过了三阶台阶。 “银锁?”站在台阶上的郝父叫着郝银锁招手道。 “啥事?”郝银锁停下脚步,回头看着他们着急地问道。 “我们去找你哥想办法,到了派出所你可不要在生事,千万别鲁莽,可别又要打要杀的。凡是听你丁大伯的,有事及时来找我们。”郝父下了台阶,上前两步叮咛道。 “知道!”郝银锁一转身疾步追了上去。 amp;amp;*amp;amp; 丁海杏就这么被人给带到了火车站派出所,这时候的派出所简陋的很。 一个不大院子,是个只有5名正式公安的小派出所。办公设施简陋,办公房是连在一起的五间红砖小平房,木制的窗子,上面刷的绿漆斑驳不堪,露出了披的白灰。 所里唯一的交通工具就是一辆破旧自行车,是刘所长骑的。外出办案、调查、宣传,基本上就是走路。 现如今周边治安环境较好,案件较少,所里民警平时一般都开展基础工作,如发生在丁海杏身上的案件,可以说是大案要案,他们非常的重视,上头也非常的重视,得尽快查明了。 丁海杏被‘推’进了其中一间平房,身体单薄的丁海杏冷不丁的被她这么一推,毫无准备的她向前踉跄了几步,砰的一下狼狈的单膝跪地。 王娟吓得赶忙上前搀扶起她来,“那个……你没事吧?我不是故意的。”自言自语道,“我也没用力啊?” “是我自己不小心,和你没关系。”丁海杏小声地说道,低垂着眼睑,遮住了眼底所有的情绪,弯着腰,拍打了一下膝盖上的土。 丁海杏在抬起眼时,眼神清灵明亮,扫视了一下环境,房间里只有一张办公桌和三张椅子,放在靠近门口的地方。一个木制长条椅子放在房间的中央,这是给嫌疑人准备的。墙上还写着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八个鲜红的大字,颇有一股子威慑意味。 “公安同志。”丁海杏神色不安地看着王娟道。 “坐!”王娟指着长椅道。 丁海杏忐忑不安地坐在长椅上,手指不停地绞着衣角。 刘所长和李爱国两人走了进来,刘所长居中,李爱国和王娟两人一左一右,三人同时坐在了书桌的后面,与丁海杏面对面。 一张桌子和四面空空的墙。这样的布局能营造出一种无所遁形、陌生而又孤立无援的感觉。 丁海杏被这阵仗给‘吓得’,右手攥紧拳头,紧紧的放在自己的胸口。眼神有些畏惧地看着他们。 刘所长朝王娟使使眼色,王娟握拳轻咳道,“丁海杏,现在把昨天在地下道的事情,再说一遍。” 丁海杏长长的出了一口气,松开了放在胸口的拳头,小声地自言自语道,“原来是这个啊!吓死俺了。”声音正好他们三人都能听到。 丁海杏看着他们不好意思笑了笑,平视着他们,缓缓地说道,“昨儿……”把昨天的事情又详细的复述了一遍。 期间作为记录员的王娟,总是不停地打断丁海杏的叙述。 “等等……你说慢点儿前面那一句话,我还没写下来。” 这样丁海杏还得倒回去重新开始说。 在丁海杏倒回去时,王娟有时候故意说错,干扰丁海杏。十来分钟的笔录,愣是被王娟给打扰的写了四十分钟。 王娟朝刘所长微微摇头,笔录上没有任何问题,昨儿才发生的事情,尤其是这么恐怖的事件,她记得非常的清楚,所以笔录没有问题。 就这么干巴巴坐着与他们大眼瞪小眼,那怎么可能,正常人该怎么做。 丁海杏黑白分明的大眼瞥了一眼办公桌,然后期期艾艾地说道,“笔录写完了,我可以走了吗?” 王娟看向刘所长,刘所长抬眼看向丁海杏道,“你没有什么补充的吗?” “没有?”丁海杏非常果断地摇头道。 “想清楚了再回答?”刘所长漫不经心地说道,手中的笔一下一下地非常有规律的点着刚刚从王娟手里接过的记录。 “没有?”丁海杏满脸疑惑地看着他们还是微微摇了摇头。 “识字吗?”刘所长冷不丁地问道。 “认识。”丁海杏点点头道。 “墙上写的什么?”刘所长指着白白的墙壁上,鲜红的八个大字。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丁海杏一字一字地念出来道。 刘所长面容和蔼地看着丁海杏道,“你是个聪明的孩子,重新调查此事,就是给你机会坦白。如若不然的话……”他说话的声音猛的一高,“不要冥顽不明,负隅顽抗。”眸光看着被吓的畏畏缩缩的丁海杏。 丁海杏被吓的一哆嗦,紧接着结结巴巴地说道,“可……可我已经坦……坦白了。” 李爱国心底笑了一下,这种咋呼人的手段,在这孩子身上失灵了。我就说这孩子看着就老实巴交的,怎么会是侯三口中与之私下交易违法之人呢! 刘所长一瞬不瞬地盯着丁海杏道,“我说话,你都不害怕吗?” 丁海杏迷蒙的看了一眼刘所长磕磕巴巴地说道,“那个警察叔叔是帮助好人的好人,我为什么要害怕。临来的时候,爸爸让我听警察叔叔的话,有什么说什么?” 刘所长被噎了的差点儿吐血,这丫头是真傻,还是装傻。 李爱国微微别过脸,嘴角不由的翘起。这丫头说话咋这么可爱呢!这孩子应该是真的。 丁海杏向小学生一般颤抖地举起了手道,“警察叔叔俺可以问个问题吗?” “问!”刘所长闷声道。 “那个,警察叔叔要俺坦白什么?”丁海杏眨眨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如好奇宝宝似的问道。 刘所长啪的一声将手中的钢笔仍在了书桌上,黑着脸哼笑一下道,“别给我装傻充楞,丁海杏你犯了什么事,你自己心里清楚。我劝你还是别存什么侥幸的心理比较好。侯三就在这里,如果当面对质的话,可是对你不利的。希望你说出实情,争取宽大处理。”剥下了和蔼的面孔,露出真面目来。 第27章 憋屈 丁海杏一脸迷茫地看着眼前的三人,不知道为何刘所长为啥那么严肃,而自己认识的李爱国憋着笑,于是傻乎乎地问道,“李警察叔叔,俺说错了吗?” 李爱国闻言抬起头来绷着脸痛苦地说道,“没有,没有,说的很对。” 刘所长一个厉眼扫过去,李爱国握拳清咳两声,镇着脸道,“如实的回答我们所长的问题。” 丁海杏闻言摇头如拨浪鼓道,“什么如实?俺不知道警察叔叔为什么要这么说?俺要说的昨儿和刚才不是已经说过了。”说着眼泪巴巴的掉了下来。 “哎!”李爱国刚想劝劝丁海杏,刘所长一眼横过去,李爱国只好闭嘴。 丁海杏边哭边说道,“警察叔叔一定要为俺做主啊!俺没做坏事。” 刘所长阴沉着脸看着她咋呼道,“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侯三要反告你,daomai军用票证,交易后你们起了内讧,所以他才动手抢回自己的所有物。” “诬蔑……呜呜……俺不知道你们口中的侯……侯什么,为什么这么说诬蔑俺的?警察叔叔您一定要查明了,还俺清白。警察叔叔一定要为俺做主。”丁海杏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道,“事情根本就是他说的那样?他为什么要这么说,俺跟他往日无冤近日无仇的。呜呜……” 李爱国小声地地嘀咕道,“为了减轻罪……”在刘所长瞪视下闭上了嘴。 “说你到底有没有daomai军用票证。”刘所长突然拍着桌子咚咚作响……逼问道。 这是公安讯问的一种很常见的手法,一个问题,反反复复问。直到问到你精神体力都疲劳了,再老道的嫌疑人,或心烦气躁,或累极了,总有露出破绽的时候。到时公安抓着漏洞不放,乘胜追击,就可以一举攻破了。 乡下人没啥见识,刘所长就这么想着吼吼丁海杏,心里薄弱的她说不定很快就‘招了’。 这种手法太小儿科了,而回应他们的是丁海杏的‘鬼哭狼嚎’,“俺没有!”带着浓重的口音。 看着哭的撕心裂肺的丁海杏,李爱国压低声音道,“所长这样不行,两人各执一词,怎么办?” 王娟偷瞄了一眼哭的稀里哗啦的丁海杏,也小声地说道,“这总有一个在撒谎,我们要怎么判断。” 刘所长努努嘴道,“看来得加大审讯力度。”得查出来谁在说谎。 审讯方式向来就是多种多样的,即便不是动用私刑,也有很多方法,总之,查清案件就是侦查机关的最终目的,手段上只要不是能落下伤痕的私刑,有太多的办法了。 这案子上面很重视,要尽快地查清楚,动用些必要的手段是不可避免的。 除了刑讯逼供,公安审讯罪犯的时候手段多的是,他就不信这个刚从乡下进城的女孩子,能扛得下去! “王娟把她关到小黑屋里,只许给她清水。”刘所长直接下令道。 丁海杏被关进了小黑屋,只有门没有窗户的小黑屋,她缩着蹲在门外,拍着门使劲儿的嘶喊道,“俺是冤枉的,俺没有daomai军用票证。”又哭又喊的直到把嗓子给喊哑了。 丁海杏有很多方法可以证明自己的清白,可是作为一个刚才乡下进城,没见过世面的什么都不懂的乡下妹子,她只有这么做,才能引起他人的同情心,来证明她的清白。 轻举妄动只会招来他们的猜疑,干公安的比平常的人要机敏很多,真要把人家当成傻子糊弄,那自己就真成了傻子。所以她只能选择最笨的,也是最安全,行之有效的办法。 可是真特娘的憋屈! 丁丰收和章翠兰,郝银锁一早就追了过来,可惜被拦在外面。根本没有办法见到丁海杏,也不知道她是否安好。 公安给的说法是,“协助调查。”至于何时能见面,什么时候调查完毕,给的答案是:无可奉告。 所以他们三人就一直等在派出所外,“杏儿她爸,你听听是不是咱家杏儿的声音。” “是!是杏姐的声音。”郝银锁忙不迭地点头道。 “快听听杏儿在哭喊什么?”丁丰收赶紧说道,“别说话,别说话。” 三人屏住呼吸,听清了丁海杏在哭喊什么? 章翠兰当即哭诉道,“我女儿怎么会daomai军用票证呢!”朝里面喊道,“公安同志,公安同志,我女儿是清白的,你们一定要查清楚啊!” 三人一起朝里面喊去,声音大的足够刘所长他们听见了,当然侯三也听得清清楚楚。 “桀桀……”侯三阴险地笑道,“想弄死老子没那么容易,死也要拉个垫背的,黄泉路上也不会寂寞。”多亏了昨晚弹进来的纸丸了,本来浑浑噩噩的脑袋一下子清明了起来,直接反咬她一口,也不算反咬,本来事实就是嘛!纸条看完后他就吞到了肚子里了,‘毁尸灭迹’了。 “所长,总让他们这样在大门外喊也不是办法,对我们的影响不好。”李爱国担心地说道。 “我去制止他们。”王娟立马站起来道。 “王娟回来。”李爱国叫住她道,“所长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赶紧辨明谁说的真话,谁在撒谎。” 废话,难道我不知道,刘所长在心里嘀咕道。 “让他们对质,对质,极力为自己辩解时,话就多,说的多了就会言多语失,有漏洞。”李爱国立马说道。 刘所长看向他们道,“问题是他们各执一词,如果对质他们依然咬定对方呢!”轻叹一声道,“关键没有第三人证。” “有,有!”李爱国赶紧说道,“昨儿我们到的时候,有一个解放军,他比我们早到一步,也许比我们知道的多一些。” “认识吗?”刘所长着急地追问道。 “不认识,不过他留下姓名了,有名字就好找,人家还开着吉普车,这范围就更加缩小了。”李爱国站起来道,“我现在就去找。” “快去,快去。”刘所长立马挥手道。 李爱国蹬蹬跑了出去,丁丰收他们看见匆匆而来的李爱国立马围了上去,“李公安,李公安,我女儿是冤枉的,她绝对不敢违法的事情。”丁丰收迫不及待地说道。 章翠兰赶紧说道,“就是,就是。”咬牙切齿地说道,“一定是那个混蛋想逃脱罪责,才诬蔑我闺女的。杀千刀咋能这么坏呢!” 第28章 最终目的 “杏姐绝对不会干这事的。”郝银锁拍着胸脯咚咚作响地保证道。 李爱国看着信誓旦旦地郝银锁问道,“小伙子,你凭啥保证啊?” “这两年闹饥荒,家里揭不开锅,杏姐下海捕鱼,捕上来的鱼都卖给了国家的水产品收购门市部。”郝银锁抓着李爱国的胳膊急切地说道,“那么艰难的日子杏姐都没有从私人手里换粮食,而是等到国家的救济粮。怎么可能做违法的事情。” “还有此事。”李爱国心头微动道,说句实在话,这两年艰难的日子,他也拿着票证,去郊区从农民手里换粮食。不过那是为了生存,和侯三的性质不一样,他可是违法犯罪。 这种事情大家心照不宣,然而是民不告,官不究,要是当场被抓了,那就别怪他们公事公办了。 “这个您可以去查的,水产门市部的人都认识我杏姐的。”郝银锁着急地说道。 “我知道了。”李爱国点点头道。 “李公安,我女儿真是被冤枉的,求求你救救我女儿,我给你跪下,我给你磕头了。”章翠兰说着就要下跪。 “别别,这可使不得。”李爱国双手撑着章翠兰的胳膊道。 “扑通……”一声,郝银锁跪下道,“俺给你跪下了,求你救救杏姐。” “李公安,救救我闺女,您让俺干啥都行!”丁丰收抓着李爱国的胳膊不停的请求道。 “你们……我现在就是去找人来证明你女儿清白的。”李爱国赶紧说道,在让他们在派出所哭下去,像什么样子。 “啊!”三人惊愕地看着李爱国。 李爱国看着郝银锁道,“快起来,你们这样挡着我,我还怎么去找人。” 郝银锁麻溜地站起来,和丁丰收他们两口子忙不迭地一起说道,“谢谢,谢谢。” “现在你们不要再闹,安静的等着,明白吗?”李爱国看着他们三人道。 “嗯嗯嗯!”三人点头如捣蒜道。 得到了保证,李爱国绕过他们眨眼间就跑没影了。 “我们去那边站着。”丁丰收指着背风处道,“那边暖和点儿。我们站在人家门口,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犯了事。” “叔、婶子,我现在就找我爸和我哥,把这里发生的事情告诉他们,也好让我哥找找人能说的上话的人。”郝银锁出声道。 “对,朝里有人好办事。”丁丰收立马点头道,“快去吧!我们在这里等着你。” 郝银锁迈开两条大长腿,朝军营奔去。 amp;amp;*amp;amp;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与丁丰收他们分开后,郝父和郝母就急匆匆地赶回军营,初冬季节,两人跑出了一头的汗,硬是把正在训练的郝长锁给叫了出来。 郝长锁领着他们站在操场的一角,这里地势开阔,可以清楚的看到操场的全貌,要谈什么很方便,不用担心被人给偷听了。 “长锁,海杏被公安给带走了。”郝母抓着郝长锁的胳膊着急地说道。 “什么?”郝长锁故作惊讶道,心里嘀咕公安的速度可真够快的,也说明了,侯三那家伙是个聪明人。不枉费他昨晚弹弓威力,他打弹弓的技术可是百发百中。 都是穷闹得,为了打天上的麻雀那是日夜苦练出来的,也正因为这样,他的射击技术在全军最好的。 郝长锁压下微微翘起的嘴角,担心地问道,“怎么回事?公安为什么带走她?” “我们也不知道,一大早去了医院,屁股还没坐热的,公安就过来了,说是让海杏协助调查,还是昨儿的案子。”郝父皱着眉头道,“这昨儿不是都说清楚了,咋还要调查啊?” “就是啊?长锁这是啥意思啊?俺这心里毛拽拽的,总有一种不祥的预兆。”郝母惊恐地说道,“海杏被带走了,还不让家属跟着……这看着像押解犯人似的,就差戴手铐了。” “妈,还戴上手铐了。”郝长锁尽管极力的掩饰心中的喜悦,但双眸迸发出惊喜出卖了他现在真是心情。 “没有戴上手铐,我不是说了就差,你咋听的。”郝母疑惑地看着他道。 “我这不是太担心她了吗?”郝长锁低垂着眼睑道,掩住内心真实的情绪。 “现在怎么办长锁?”郝父担心道。 “什么怎么办?”郝长锁故作不知道,一脸的不解。 “那是你媳妇,你不去看看,打听一下,想办法将人给弄出来。”郝父立马说道。 郝长锁抬眼,一脸正气地说道,“爸,我是军人,您这是叫我知法犯法。海杏如果没事,那么公安同志自会还她清白,真做的违法乱纪之事……” “你想怎样?”郝父微微眯起眼睛看着他道。 “幸好,我还没打结婚报告,我们也没有扯证,不然的话娶一个有污点的老婆,会影响我在部队发展的。”郝长锁阴沉着脸正气凛然地说道。 “混账,说什么浑话。海杏是个乖孩子,才不会做犯法的事。”郝父斩钉截铁地极力的维护丁海杏道。 “你这孩子,瞎说什么?海杏是个好孩子。”郝母也附和道。 “爸、妈,她如果是无辜的,昨儿都已经说结案了,今儿怎么把人带走了。她无辜谁会相信!”郝长锁立即说道。 “爸、妈,这事可不是您说了算,得公安同志说了才算。”郝长锁背脊挺直,大义凛然地说道,“爸,那可是被公安给带走了,即便事后证明她没事,可如果让战友们知道我老婆曾经进过派出所,我以后还怎么在战友间站立。你们得为儿子的未来考虑吧!” 郝长锁要的就是这种效果,如果查证有罪,那正好一劳永逸。如果最后公安明察秋毫,还了她清白,然而被抓进了派出所,只要他死咬着这一点,她丁海杏就别再想进郝家的门。 无论怎么算计,他郝长锁都能达到目的。 郝父睁大眼睛,重新审视自己的儿子,“长锁,你给我交个实地,你外面是不是有人了。” “爸,您说什么呢?”郝长锁想也不想地否认道。 “那你和海杏的婚事,是不是就作废了。”郝母追问道。 “爸,事情到了这个地步,那是我想要就要的吗?”郝长锁反问道,“爸,难道你就想要一个进派出所的儿媳妇吗?您不怕村子里的唾沫星子淹死您啊!” 第29章 来回奔波(祝大家中秋快乐) 乡下人没见过啥世面,一辈子见公安的机会,少之又少,对国家强力机关有着天然的敬畏之心。对法律更是一无所知,他们只知道进了派出所的那一准不是好人,好人能进派出所,就这么简单的思维方式。 “呃……”郝父被郝长锁给说的无法辩驳,关系到儿子的未来,他不得不慎重考虑,“现在先不说这个,你赶紧找人打听一下,到底怎么回事?” 郝长锁闻言眸光微动,就知道爸将他的话听了进去,与儿子的仕途相比,丁海杏是随时可以被牺牲的。 “爸,这种事人家一般躲都来不及,深怕被惹祸上身,您还上赶着往前凑啊?”郝长锁恨铁不成钢道,合着她刚才说了半天,老人家一句话都没听见啊! “那怎么办?乡里乡亲的,总不能不管吧!”郝父微微摇头道,“而且大家一起来的,想躲也得躲的开才行。” “我们等公安同志的调查结果吧!如果无罪那最好,如果有罪,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挡不住,少不得要判刑的。”郝长锁看着他们满脸严肃地说道,“我这绝不是危言耸听。” 郝母则附和道,“孩子他爸,长锁说的有道理,有这样一个儿媳妇,咱儿子在军队还怎么发展,以现在咱儿子的发展势头,将来肯定拖咱儿子的后腿,现在又惹上这种官非了,不指望她成为儿子的助力,可也不能拖后腿吧!” 郝长锁闻言眼睛闪闪发亮,老妈真是个明白人,这绷住的嘴角止不住的向上翘。 “你也想忘恩负义。”郝父竖起眉毛虎着脸瞪着他们俩道。 “这怎么能叫忘恩负义呢?我也是为儿子好。这是她自己的错,我们也不想的。”郝母在一家之主的瞪视下,声音越说越小。 “爸,我妈说的对,咱不能只看现在,得为将来着想。”郝长锁烦躁地扒了扒了脑袋道,攥了攥了拳头,叹声道,“进了城,我才知道我这个乡下穷小子,泥腿子,想要在城里立足有多难,然而如果被打回原形实在太简单了,轻飘飘的一句话,就能将我所有的努力化为乌有。我费劲巴力的向上爬,还不如人家有权有势的一句话。” “儿子,爹知道你辛苦。”郝父心疼地看着他道,“可咱也不能……” “哥,大哥,爸、妈。”郝银锁气喘吁吁地跑过来道。 “银锁,你咋来了,你丁大伯和大娘呢?还有海杏那边是个啥情况。”郝父看见他立马问道。 郝银锁弯着腰,双手扶膝,大口大口的喘息,可见一路跑回来的速度有多快。 “快说啊?没看见我们这都急得都上火了。”郝母一巴掌拍在郝银锁的后背上。 “没看见银锁喘成什么样?”郝父摁着老伴儿的手道,“让他喘口气。” 郝银锁喘息和缓了许多才直起身子,声音沙哑道,“那混蛋诬告杏姐daomai军用票证。” 郝母没听明白,于是问道,“你说的啥意思,海杏跟谁啊?” “就是昨儿抢劫杏姐的那个混蛋,现在诬告杏姐用军用票证,换钱。”郝银锁向自个妈解释道。 “杀千刀的胡说八道,海杏怎么会干这种事?”郝母当即蹦起来道。 “空穴来风,未必无因。”郝长锁摩挲着下巴掩饰着内心的窃喜,各执一词,我看她如何证明自己的清白,在派出所里关上几天,他就能说服爸、妈大义灭亲,取消婚事。 郝银锁闻言,立马竖起眉毛,“哥,你咋能这么说话呢?这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来,他为了减轻罪行,拉杏姐下水的。” “公安同志办案讲究的是证据,你说海杏是清白的,嘴巴上说说是没用的。”郝长锁严肃着脸说道,重重地说道,“证据!” 听着这话,郝银锁这火脾气腾的一下就起来道,“哥,杏姐是你的媳妇,你到底站那边的。” “身为军人,我是帮理不帮亲。”郝长锁一脸正气凛然地说道。 “银锁那咋办啊?海杏到哪儿去找证据,证明自己的清白啊!”郝母着急地说道,“这下子完了,完了,海杏这一回……?”眼神瞟向郝父故意地说道。 郝父的脸也阴沉沉的,人生地不熟的,谁来证明海杏的清白呢?真是心有力而力不足。 “长锁就不能想想办法?”郝父看向大儿子道。 “爸、妈,我说过身为军人,不能徇私枉法,更不能知法犯法。”郝长锁冠冕堂皇地说道。 “爸、妈,不用俺哥出面,找到了,公安同志找到了能证明杏姐清白的人,我来的时候,那个李公安正去找人呢?”郝银锁激动地说道。 “那太好了,还是人民公安最可靠。”郝父高兴地说道,接着又道,“走走走,我们赶紧去派出所看看。” “呃……长锁你不跟着我们去吗?”郝母看着动也不动地郝长锁道。 “我还在训练,我就不去了。”郝长锁以工作为由,拒绝了,“既然已经找到了人证了,听银锁的意思,肯定没问题了。有事我们晚上再谈。” “行了,赶紧走,别耽误孩子的工作了。”郝父招手让郝母赶紧走。 “那我们走了,晚些时候在来找你。”郝母边走边回头说道。 “妈,快走,快走。”郝银锁催促道。 “来了,来了,别催,别催。”郝母小跑着追上了他们父子俩道。 郝长锁看着他们三人走远了,微微眯起了眼睛,真是遗憾啊!这么快就能出来吗?放出来又能如何,不会改变他的任何决定。 郁闷了几天的郝长锁脸上又重展笑颜。 amp;amp;*amp;amp; 派出所外,丁丰收和章翠兰焦急地等待着,“怎么还不来?”章翠兰时不时向看看路的左右两边,“老头子,人家不会不来吧!” “怎么会呢?”丁丰收想也不想地反驳道。 “怎么不会?万一人家怕麻烦呢!怕打击报复呢!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万一息事宁人呢!”章翠兰胡思乱想道,“这都是有可能的。” “你别自己吓自己好不好。”丁丰收扯着她的衣服,将她扯回来道。 “怎么样?李公安回来了没?”郝银锁气喘吁吁地跑过来道。 “没有。”章翠兰沮丧地说道,看见郝父、郝母也跟着过来了,迎上去道,“亲家怎么也来了,真是麻烦你们了。” “不麻烦,不麻烦。”郝父走过来道,“真是倒霉催的,怎么会遇上这种事。” “谁说不是呢!”章翠兰心急如焚道。 “不是说有人来给咱家海杏证明,人呢?”郝母四下张望道。 “人还没来呢!”章翠兰不好意思地说道。 “也许有什么事,耽搁了。”丁丰收宽慰他们,也是在说给自己听。 “怎么不进去等。”郝父跺着脚问道,外面实在太冷了。 “这……我们不好随便进的吧!”郝母小声地嘀咕道,“而且我也不想进去,这知道内情的还好说,不知道的,以为俺犯事了可咋整啊?俺可是一辈子清清白白的。” “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郝父不着痕迹地瞪了她一眼,这时候怎么能说这话呢!没一点儿眼力见。 五个人就站在派出所外,忍受着别人的指指点点,郝父、郝母恨不得地上有个缝钻进去。活了半辈子没这么丢人的。 可是人已经来了,这一等一两个小时进去了。 郝父抬眼看了一下天空道,“这马上晌午了,咱先去吃点儿东西吧!” “亲家你们去吧!我和杏儿她妈在这里等着,我们还不饿。”丁丰收委婉的拒绝道,现在这个样子,女儿身陷囹圄,就是山珍海味放在眼前他们也吃不下。 话音刚落,丁丰收这肚子就不争气的叽里咕噜叫了起来,一下子闹了个大红脸。 “这个……我……”丁丰收不好意思地说道。 郝父想了想说道,“那我们先回去吃饭吧!等回来的时候给你们带俩窝窝头来可以吧!” “真是麻烦亲家了。”丁丰收忙不迭地说道。 “走吧!”郝父说道。 郝父走出几步,却看郝银锁一动不动的,于是说道,“银锁,你咋不走啊?” “爸妈,我还不饿,我在这里陪着大伯和大娘。”郝银锁小声地央求道。 第30章 心里的小九九 “你这木头,话都不会说,留下来能干什么?”郝母走回来上前拽着郝银锁道。 “爸妈不是让我跑跑腿啊!”郝银锁木讷地说道,还傻乎乎地说道,“妈,别光带窝窝头,带点水来,干啃噎的慌。” “银锁还是跟你爸妈回去吃饭吧!这里太冷了,去吃口热乎的。我们在这里等着就行了,还不知道李公安什么时候回来呢?”丁丰收推了推郝银锁道。 “不要,俺要留下来。”郝银锁固执地说道,说着将粗糙厚实的大手揣进袖笼里,标准的农民揣,蹲在墙角铁了心不走了。 杏姐在里面受苦,他说什么也要等着杏姐出来。 郝母看着固执如牛的儿子,目光看向了郝父,使使眼色,‘也不管管你儿子。’ 郝父无奈地看看郝银锁,又看着老伴儿道,“走吧!咱们快去快回。” 一家之主发话,郝母乖乖地跟着郝父回了军营,其实完全可以在外面吃。 不过外面又贵,还要全国粮票,他们哪儿消费的起,太败家了。 郝家夫妻俩一前一后地朝军营走去。 “长锁他爸?”郝母追上去错了他一个身位道。 “嗯?”郝父轻哼一声,脚步依然匆匆。 “现在怎么办?”郝母忧心忡忡地问道。 “什么怎么办?”郝父闻言步伐一下子慢了下来道。 “他们不是说有证人吗?等了一上午,连个人影都没看见。”郝母紧皱着眉头胡思乱想道,“不会他们说谎,为了让咱家长锁救人吧!” “胡说什么?银锁也能骗咱。”郝父立马说道。 “你儿子啥德行你会不知道,整天围着海杏转悠,杏姐长,杏姐短的。”郝母随即就道,“这一上午都待在派出所里,没事也变成有事了,他们这婚事咱得再考虑、考虑。” “怎么你也被长锁说动了。”郝父挑眉问道。 “难道儿子说的不在理儿。”郝母万分痛惜道,“儿子好不容易熬出头,总不能让儿媳妇坏了咱儿的前程吧!就像儿子说的,即便海杏被证明了是清白的,可这世上不明就里的人多,总是带着恶意的猜测,这人说的多了,怎么都说不清了。” 等了半天不见长锁爸反应,郝母又道,“说话啊?他爸,我说的有道理吧!” “我现在是担心即便没有现在这事,咱家长锁也存着休妻的心思。”郝父说出自己的顾虑道。 “不会吧!”郝母不太相信道,“咱儿子不是那种人。” “我也不想这么猜测,可是咱们来了三、四天了,长锁可是一句都没提圆房之事,总是推脱。”郝父气的爆粗口道,“屁话,他白天在忙,晚上不睡觉啊!” “那不正好。”郝母高兴道,“这借口都不用找。” “你这女人真是头发长见识短。”郝父边走边说道,“他要是真不要海杏了。长锁现在在军营,咱可是还在杏花坡,在老丁的手底下讨生活,那所有的怒气不都发泄到咱的身上了。再说了海杏这么能干的儿媳妇上哪儿找。” “还说我头发长、见识短,海杏这么能干,那是因为还没正式嫁进来,巴结我们,才会如此的殷勤。谁知道嫁进来是不是还待我们如初,知人知面不知心。”郝母紧紧的跟在他身后,偷偷地瞥了一眼他的后背,小声地说道,“再说了,长锁要真找个有权有势的,银锁……哦对了,昨儿长锁不是还说让银锁当兵吗?要是真把他的弟弟们弄进城,咱也跟着进城,谁还稀罕那穷的叮当响的杏花坡。老丁一个屁大的生产队长而已,还能怎么磋磨咱们。” “这大中午的,天还没黑呢!”郝父望着头顶的大太阳说道。 “你啥意思?”郝母不明白道。 “别白日做梦了,还把我们都弄进城里来,你当军营是你家开的。让我们想干什么就干什么?”郝父白了她一眼,“这事不要在提了,免得被人笑掉大牙。”背着手继续朝前走去。 “海杏发生这么大的事,他连去看一眼都不看,他这心里肯定是起了歪心了。你听听他说话那意思?话里、话外都是不想帮忙。”郝母眯着眼睛在心里琢磨着说出道,“他是不是也想学人家找个城里媳妇儿。”原来还不太确定,现在发生这事不得不让他浮想联翩的。 “他有他的小九九。”郝父回头看了她一眼道,“咱也有咱的小九九。” “他要真在外面找一个,那谁还管咱们啊?”郝父关心地是自己的老了怎么办?叹息一声道,“再找一个厉害的,长锁再降不住。将来咱们这个家,他就回不来了。”唉声叹气道,“想见一面孙子都难啊!”长吁短叹道,“儿子养这么大,操这么多心,啥光咱都沾不上,那不是白养活了吗?再说了那城里的女娃子能到乡下伺候咱俩这老家伙。海杏就不一样了,她肯定会把咱伺候的舒服着呢!事实不是已经证明了。” “你这么说也对,可儿大不由爷。”郝母担心地瞥了一眼固执地老头子道,“他要真铁了新,你劝他也没用。” “人家海杏可真是个好孩子,你摸摸自己的良心,你说冷不丁的把人家给踹了。”郝父指指她的心脏处道,“这话我说不出来。”他拍拍自己的脸道,“我这老脸往哪儿搁啊!” “你先别管你这老脸了,现在海杏这事还没个结论。”郝母嘀咕道,“到最后不是咱踹海杏,而是大义灭亲。” 郝母亦步亦趋的跟着,夫妻俩一走就是一个多小时,才回到了军营。 正赶上饭点儿,在食堂兑付的吃了一口,买好了窝窝头,就去找郝长锁去了。 “长锁你来的正好,我们正要去找你呢!”郝父一出门就看见郝长锁走了过来。 “爸,你找我干什么?”郝长锁问道。 “借用一下你的军用水壶,给你大伯和大娘带些热水去。”郝父催促道,“快回去拿,我们等着去送饭呢!” “等会儿,爸你啥意思?他们还没回来。”郝长锁眼前一亮道,“海杏还在派出所关着。” “嗯!”郝母直接点头道。 “爸,我们屋里说话。”郝长锁直接拉着郝父进了他们的房间,特地关上了房门,插上,“爸、妈,你们先坐下,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说。” 第31章 苦挨 郝家夫妻俩坐在了床上,看着来回踱步的郝长锁道,“长锁你有啥事就快点儿说,我们急着走呢!” 郝长锁停下脚步,眼神黑的发亮道,“爸,您还看不出来吗?海杏都关了一上午了,人还没有出来,根本没有所谓的证明她清白的证人,她就是想拖您儿子下水。这婚还能结吗?” “银锁不会骗我们,兴许人家有事耽搁了。”郝父辩解道。 “爸,我的战友都知道,你们来人之中,有一个被公安带走了。”郝长锁吓唬自己的爸妈道。 “糟了,糟了,这可咋办啊?真是丢死人了。”郝母忧心忡忡地说道,扯着郝父的衣袖道,“老头子,这事上你可不能再犯糊涂,这可关系到儿子一辈子的大事,你不能拿儿子前途开玩笑,这事咱得听儿子的。” 相较于郝母叽叽喳喳的,郝父眸色深沉地看着他突然问道,“长锁,你是不是在这里处对象了。”紧接着又道,“你是不是原本就打算你和海杏的婚事作罢!而现在发生的事,正好顺水推舟,解除婚约。” “爸,既然您这么问,我也不藏着掖着了,儿子有一个志同道合的对象。”郝长锁很干脆地坦白道,双眼异常发亮。 “我打死你这个忘恩负义的东西。”郝父气的双手使劲儿地拍打他的后背道,“你个狼心狗肺的东西,提了干了就看不上人家海杏了。” “他爸,他爸。”郝母赶紧上前展开双臂拦在儿子前面道。 “你起来。”郝父哆嗦手指着老伴儿道。 “俺不起来,你要打儿子,就连俺一起打了。”郝母挺胸抬头冲着他道,“你打,你打……”说着直朝他身前蹭过去,撞的郝父像后退了两步。 面对‘蛮不讲理’的老婆子,“嗨!”郝父气的一屁股坐在床上,手颤抖指着他,“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个不孝子。海杏即贤惠又能干,村里人谁不说海杏这姑娘好啊?如果不是早早的和你定亲,她老丁家的门口都能让提亲的人给踏破了。再说了,既然你当初答应人家。你就得负这个责任,你们可是摆了酒席的,全村的人都来了。” 郝长锁梗着脖子道,“我们又没扯证,法律不承认我们的婚姻关系。” “狗屁,那乡亲们公认的婚姻就不算数了。”郝父拍着床砰砰作响道,“我和你妈也没扯证,过了这么多年了,难道我们就不是夫妻了。”缓了缓气又道,“如果真没感情,真不合适,说严重点儿海杏真有什么对不起你的地方。你和人家吹了,别人也说不出啥来。可你现在能挑出海杏啥毛病……” “她犯了法,如果查证属实的话,会判无期的。”急切地郝长锁一张口可秃噜出来道。 夫妻俩被这个消息给砸蒙了,根本无暇顾及儿子咋知道的这么详细呢! 郝母担心地抓着郝父的胳膊道,“他爸!咱可能娶一个罪犯耽误了儿子的前程。” “妈,人都进去了,这辈子都出不来了,娶什么娶?”郝长锁插嘴道。 “对对对,长锁说的对!”郝母看着老伴儿道,“他爸,你可不能犯糊涂,咱得和罪犯划清界限,不能让她连累咱们。” “瞎说什么,这事还没有定论呢?”郝父犀利地双眸看着他们俩道,“现在没人知道这事。” 看着好不容易扳回一城,郝父又高压,郝长锁立马又道,“即便没这事,我和她性格不合,没有共同语言。你说这日子以后怎么过。” 郝父没好气地说道,“你当兵的时候和人家山盟海誓的,这一提了干,就性格不合了,没共同语言了。放屁!别把大家当傻子好不好。你这么做,领导不会质疑你的人品吗?领导敢给你加担子吗?你这么做还有个男人的样子吗?有男人的担当吗?” 又道,“男人可以负天,可以负地,但不能负了父母,负了女人。” “爸,你知不知道我做梦都想跳出农门,可是跳出农门才知道世界之大,日子有多艰难!为了提干,我啥脏活累活没干过,可是我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会,只能苦练。为了练正步走,我双腿内侧磨的血肉模糊,我还得坚持。您以为我提了干了就万事大吉了,连长芝麻绿豆的官儿,那就是个屁。”话既然也说开了,郝长锁豁出去了,“原以为把逃出杏花坡,当兵,提干,我也当城里人了。以为把这腿从泥土里拔出来,那穷根子也就拔掉了。可谁知,根本就不是那回事。”自嘲地一笑道,“爸,您知道全军有多少连长,营长,多少营级干部……连长?呵呵……工资就那么一点点。这一结婚大家、小家不都张嘴等你呢!我要是干不到团就得转业到地方,卷铺盖卷回家。爸,营级干部转业到地方,那就是一个普通的干部,晋升的机会都很少。就别提我这连长了,连个普通的办事员也不知道能混上不。就咱杏花坡那穷的叮当响的地方,普通的办事员跟老农民也没啥差别。这日子都难死了,是您想不到的难。” 郝母听的眼泪汪汪的,“儿啊?你受苦了。” “我知道你艰难,付出比其他人多的多的努力。可你娶个城里人这日子就过舒服了。”郝父既心疼又气愤地看着他道。 “我同年当兵的战友,这个找个女军官,那个找个军区护士。”郝长锁失落道,语气中难掩一丝嫉妒。 “这事能攀比吗?”郝父大脚丫子,踹了他一个趔趄道。 “是!我这么多年为了提干我容易吗?拼死拼活,我脱了几层皮啊!”郝长锁眸光深沉,犀利地说道,“我过五关斩六将,我跟走钢丝似的,我好不容易才混上这身军官装。我一心想着往上爬,我为了啥?我不是想把三个弟弟和妹妹给带出农门嘛!想让您和妈过上好日子。” “别拿我们做借口。”郝父冷冷地说道,“你在军营过的不容易,难道我们在老家过的就容易了。大家都是苦挨罢了,可这不是你甩了海杏理由,别为自己的私心找借口。” 第32章 凤凰 郝父苦口婆心劝说的再多,也挡不住郝长锁内心对权势的渴望与执着。 “我不图别的,我就图孩子将来有个有文化,有本事的妈。”郝长锁深吸一口气,镇定如斯地说道,“就图这孩子将来一落地,听着是军营的军号声,看的是军营的正步,而不是乡下的鸡鸣狗叫,光着屁股下海抓鱼,看的都是那些面朝黄土背朝天,你说将来他……他能有啥出息。” 又道,“老婆要工作有工作,孩子也能受到良好的教育,不至于像我一样自学,连学费都掏不起。我不甘心!” “你说的这个话,在理。”郝父叹息一声道,谁不想儿女过的好,他也不想儿子这辈子走他的老路,不然为啥那么拼命的让孩子跳出农门,成为城里人。 “可羡慕归羡慕,你说的天花乱坠的,可做人得讲良心。”郝父慈爱地看着他道,“况且这日子是过出来的,娶个城里人你这日子就过舒心了,人家会看得起你这乡下泥腿子。你会让你老婆回来照顾我和你妈,不会吧!你找个像花一样的女兵,或者是城里的娇小姐,你说是她伺候你啊?还是你伺候她。你娶的是过日子的老婆,不是娶回来一个让你供起来的祖宗。你就一辈子当孙子吧!娶海杏就不同了,她会把人当恩人,当大爷侍候着,当天一样敬着的。你说我的话是不是在理儿。” “长锁,你爸说的也对!”郝母被说的心又偏了,“这城里人跟咱不是一路人,你妈我这身体是一刻也离不开人。” 郝父继续说道,“再说了,你现在悔婚了,她海杏万一状告到你们部队领导哪儿?扒了你身上这身军官衣服。你……你……”想起某种可能,郝父瞳孔剧烈的收缩,紧紧地攥着郝长锁的胳膊道,“儿子,你告诉爸,你不会怕悔婚,引来丁家的打击报复,而陷害海杏吧!” 不得不说知子莫若父,郝长锁闻言心里咯噔一声,神色故作如常道,“爸,我是想悔婚,可我人还没那么心狠,最多我补偿她好了。她在咱家干了几年,我折合成钱给她不得了。” “咦!那得多少钱啊?”郝母闻言顿时肉疼道,五官都纠在一起了。 “爸,您就不想知道,我在城里和谁处对象吗?她不是普通的城里人吃商品粮的,也不是普通的女军官、小学教员、售货员、服务员……”郝长锁不等他们发问,紧接着道,“童雪,在军区医院,药房工作,今年二十一岁,党员,军龄三年整,父亲是我所在的军区的junzhang,母亲是军区医院外科主任。大伯是北方某省的fushengzhang,大伯母,某大学的dangweishuji。叔叔,南方某军的fucanmoubufubuzhang……”他不相信对象这么好的家世,二老会不同意。 “嘶……”一连串的家世把郝家二老给砸晕了,“俺的乖乖。”郝母倒抽一口冷气,好半天才找到自己的声音道,“这皇帝的女儿也不为过吧!儿子你捉到凤凰了。” 郝父保持着一丝理智说道,“儿子,你不会为了让我们俩同意你们的婚事故意编造她的身分的吧!” “爸,这不怕您揭穿啊!这能瞒一辈子吗?”郝长锁拍着手道,“我为啥能保证银锁一定能当兵,原因就在这里。” 郝父上下打量着比他个头还高的儿子道,“人家这枝头的凤凰能看上你这泥腿子。多少门当户对的她看不上吗,不是爸妄自菲薄,人家能看的你上你?我咋听了这只有唱戏的话本里有。怎么想都不太可能,你确定她不是耍着你玩儿呢!” “爸,您胡思乱想什么?童雪才不是你口中的那样的人。”说着郝长锁解开了军装的扣子道,“看见了吗?这件枣红色的毛衣,就是童雪一针一线为给织的。如果不是处对象,那个女儿家会给男人打毛衣。这毛衣纯山羊毛的,单单二斤多毛线就还要花五十块钱搭上很多毛线票。谁舍得花这么多钱,就为了戏耍我。” “长锁她爸,儿子说的有道理。”郝母眼巴巴的看着他身上穿的毛衣道,“这姑娘真是心灵手巧,看着毛衣织的真好。” 郝长锁再接再厉道,“妈,童雪可不是娇小姐,洗衣服,做饭这些家务事,都会。”现在为了让爸妈相信,他不惜违心的说道,具体的又没生活过,他也不知道。 反正结了婚,双职工,谁有空谁干呗!这些不能让爸、妈知道了,再说了关起门来,谁知道他们俩是怎么过的。 “爸、妈,只要我们结婚了,我一定把您和三个弟弟和妹妹都带出来,离开杏花坡,咱都落户到城里。”郝长锁大包大揽道,眸中精光乍现是信心十足。 “怎么可能,进城有多难啊?你可别为了我们犯错误。”郝母没有被儿子许的诺言,勾勒的前景所迷惑。 “爸、妈,对于我们是千难万难的事情,在他们这些位高权重的人的心里,不过是一句话,一通电话的事情。”郝长锁积极地游说道,“到时候咱们一家一起在城里团聚,再也不用面朝黄土背朝天,每天苦哈哈的挣工分。” 郝母被孝顺儿子描绘的前景给迷得三迷五道,“那当然好了。”目光看向老头子道,“他爸,你不想过好日子啊?” “你们想得容易,海杏怎么办?别忘了咱们来的目的。”郝父没好气地白了他们一眼说道,其实他心底深处也是同意的,可那层道德束缚,让他不敢造次。 “这还不好办,正如儿子所说海杏现在被抓进了派出所,多好的退婚理由啊!”郝母开心地说道,“我们不能要一个有污点的儿媳妇。” “说的容易,海杏出来了,你嚷着退婚,她闹到他们领导哪儿咋办?他对象知道了,还不吹了。”郝父微微摇头道,“这事不能这么办?” “那咋整啊?海杏这边退不了,他对象知道了,儿子骗了人家,人家后台那么强,咱儿子不一样被人给扒了军装回家。”郝母一脸惊恐地担心道。 第33章 伪善 郝父可是有些见识的,不是郝母被儿子三言两语描绘的前景就给说的心动。 郝长锁眼见着固执的父亲说不动,决定再加一把火道,“爸,到了城里才知道,我就是个井底之蛙,我使出浑身解数用尽全力,也拼不过人家的军人家庭出身的时候,让我彻底的认清了,我跟他们绝对不是在一个档次的。那是努力都融不进去的圈子。”声音中有着无限的委屈。 “你是在怨我这个当爸的没本事,俺们拖了你的后腿?”郝父心里难受道。 “儿子万不敢,只是求爸答应支持,这是一次难得的机会,是咱家改换门庭的机会。”郝长锁眼巴巴地看着郝父苦苦的央求道。 怒火中烧的郝父蹭的一下站起来,一脚将郝长锁给踹趴下,“臭小子,你瞧你,干的什么狗屁醪糟的事,你早点儿跟家里通气啊?弄的现在左右为难,不上不下的。” “扑通……”一下郝长锁跪了下来声泪俱下道,“爸,我知道是我做错了,我对不起海杏,您要打要骂都成。您帮帮我!” 郝父闻言内心苦笑一声,儿子一撅屁股,他就知道他要拉什么?深深地叹息一声道,“谁让我是你老子呢?起来吧!这件事交给我。” 郝父坐回床上双手搓了搓自己的粗糙的脸道,“长锁,有认识的人吗?先把海杏给救出来。” 郝母瞪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他道,“他爸,她在里面不是正好,退亲的缘由都不用找。” 郝父闻言连连摇头,对于眼前的女人,真不知道为啥跟她过了半辈子,一点儿都没学到他的为人处世。 “退亲很简单,上嘴皮一碰下嘴皮,说出来,多容易。关键不能让咱儿子背负陈世美的骂名。明白吗?”郝父沉吟了片刻又道,“儿子没一个好名声,以后的晋升之路会很难的。这事得让海杏自己提出来。懂吗?” 一点就透的郝长锁,眼前一亮都,“爸,您是说以救她出来为退亲的条件。” “嗯!”郝父伪善地说道,“退亲对一个女孩子打击太大,我这是在减少你造的孽。” “爸,对不起。”郝长锁羞愧地说道。 “行了,现在说这干啥?”郝父站起来道,脚下一踉跄,又坐回了床上。 “爸,您没事吧!”吓得郝长锁赶紧问道。 “没事!”郝父摆摆手道,“就是腿麻了。”说着拍了拍大腿道,“我们现在就赶去派出所,看看情况,你在这等消息吧!”转头看着郝母道,“走吧!银锁他们该饿坏了。” 夫妻俩拿上窝窝头,和装满热水的军用水壶匆匆离开。 郝长锁看着他们的背影,双手紧紧的攥着拳头,那个该死的女人,最好一辈子别出来。 amp;amp;*amp;amp; 郝银锁夹着双腿,跺着双脚,满脸地纠结道,“大伯、大娘,我……我……” 丁丰收看他的样子,好笑地说道,“想上厕所。” “嗯嗯!”郝银锁点头如捣蒜道,“可俺不知道在哪儿,俺也想随地解决,可俺怕被抓了。”自言自语道,“城里就是规矩多,解个手都那么麻烦!” “这样,过了铁道,钻到小树林里,解决好了。”丁丰收手指着前面道。 “哦!哦!”郝银锁双手捂着屁股像个鸭子似的,屁股一扭一扭的摇摇摆摆的朝铁道跑过去。 “小心看看左右两边有没有火车经过。”丁丰收冲着他的后背喊道。 郝银锁挥挥手表示知道了,他不敢说话,怕一说话就泄洪了。 等郝银锁人跑远了,丁丰收和章翠兰两人的脸耷拉了下来,章翠兰直接问道,“老头子,咱家杏儿进去这么久,长锁都没出现,不闻不问的。他是不是起了贰心了,他都不担心他老婆的吗?” “我看他是巴不得立即跟咱划清界限。”丁丰收双眸幽暗,阴沉沉地说道。 章翠兰闻言慌乱道,“那可咋整啊?”摇头如拨浪鼓道,“不会的,长锁只是太忙了。” “别自欺欺人了。”丁丰收咬牙切齿地说道,“如果是你愿意让儿子娶一个进过派出所的女人。” “当然不会了。”章翠兰想也不想地立即说道。 “那不就得了。”丁丰收磨着牙道,“尤其长锁刚刚提干,眼看着前途一片光明,怎么还会再娶咱家杏儿呢!” “可是杏儿是冤枉的。”章翠兰大声地辩解道。 “你知道,我知道,其他人可知道?”丁丰收愤恨道,“就如刚才银锁妈说的,为什么不进去,知道情况的不会说什么?不知道的还以为犯了事。” “那可怎么办?咱家杏儿也救不出来,这婚事眼看着无望了。”章翠兰说着伤心地哭了出来。 “咱家杏儿是被冤枉的,那么老实的孩子,怎么可能干违法犯罪的事呢!她的思想觉悟很高的。等杏儿出来,我立马让他俩完婚,他别想甩了咱家杏儿。不然的话……” 丁丰收的话没说完,一辆绿色帆布的吉普车越过他们开进了院子。 车门打开,最先现出来的是一双锃亮的黑色皮鞋,那皮鞋踏在地上,一落地便踏出令冷毅锋锐的力度! 男人的双腿修长有力,略一弯身从车里下来,直起身来时,午后的阳光落在他笔挺军装的肩头,那上面代表着军衔的金色肩章映得人眼都晃了晃。 李爱国蹬着自行车气喘吁吁的追了上来,丁丰收夫妻俩一看见李爱国立马迎了上去。 “李公安!您可回来了。” 李爱国及时捏住了自行车的车闸,停了下来,从车上跳下来,“你们还在这里啊?” “我们不在这里,能去哪里?”章翠兰急切地问道,“李公安,我们家杏儿的事情……” “瞧见没。”李爱国指着车上下来的男人道,“他就是我要找的证人,是他救了你女儿,并送到医院的。” 丁丰收和章翠兰闻言立马冲了上去拦在他的面前道,“解放军同志您一定要帮帮我女儿,她是被人冤枉的,她绝对不会干坏事的。” 战常胜一脸懵圈地看着眼前的中年夫妇,满脸疑惑地看着他们道,“你们是?” “他们是丁海杏的父母。”李爱国推着车子走过来赶紧解释道,“可怜天下父母心,大冬天的一直等在外面。” 第34章 ‘逃不掉’ “解放军同志求你,一定要帮帮我女儿。”章翠兰说着就要下跪道,“我给您跪下了,我女儿是冤枉的,您一定要帮帮我们。我们才刚来三天,谁也不认识谁?这是谁要陷害我们。” “这可使不得。”战常胜立马伸出双手托着她道,站在中立的角度说道,“我只是来协助调查的。” 言外之意,就是公事公办了。 丁丰收和章翠兰十分失望地看着战常胜,红着眼眶又看向李爱国,“怎么跟李公安说的不一样?” “这个……”李爱国也不好解释,磕磕巴巴的。 “二位要相信公安同志,他们历来的宗旨,不放过一个坏人,也绝不冤枉一个好人。”战常胜粗犷的声音令人震耳欲聋,那双晶亮的眼眸,黝黑发亮、锐利、好像是某种出鞘的利器般,势不可挡。 “只要公正就行,只要公正就行。”丁丰收忙不迭地说道。 丁丰收好赖也是一村之长,走南闯北的有些见识,他知道这件案子造成了特别坏的影响,就怕有些人为了争取立功,屈打成招。 他们没权没势的,只能巴望着眼前这个救过杏儿的解放军了,从军装上判断,官职还不小。他也不敢奢望他能帮助杏儿,只求有他在场,这场调查能公正些。 “这一点,请放心。”战常胜做出承诺道。 战常胜转身迈着冷厉的步伐,走进了派出所。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三人的视线里,丁丰收和章翠兰才反应过来。 “李公安,我们可以进去吗?”丁丰收可怜巴巴地看着李爱国央求道。 “跟来吧!”李爱国看着他们,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不过丑话说在前面,不能干涉我们调查!” “一定,一定!”丁丰收和章翠兰两人点头如捣蒜道,丁丰收则赶紧说,“谢谢!谢谢!” 章翠兰紧随其后道,“谢谢!谢……” “别谢了,快跟上!”李爱国转身挥手道。 三人急匆匆地追着战常胜朝办公室走去,丁丰收进去时,战常胜已经和刘所长说明来意了。 刘所长真没想到他这小庙会来这么一尊大佛,真是让他忐忑不安的,又欣喜若狂的。 原来刘所长是退伍老兵,对部队有这天然的感情,所以非常热情的接待了战常胜。 “我是来协助调查的,请刘所长公事公办。”战常胜横刀立马的坐在椅子上一脸严肃地说道。 战常胜那双黝黑寒眸闪着锐利的寒光,骇人的锋芒直逼人心,让刘所长忙不迭地说道,“这是当然,这是当然。”紧接着就又道,,“战团长,我先介绍一下这个案子的情况。” 李爱国、丁丰收和章翠兰进来时,刘所长正在介绍案子的情况,两人缩在角落里,仔细的聆听。 李爱国进去朝刘所长点头示意,然后坐在了王娟的旁边。 “事情的情况大概就是这样。”刘所长事无巨细说道。 “也就是说,原来只是抢劫案,现在变成了案中案。”战常胜总结道,“两边各执一词,无从判断真假。” “是!”刘所长紧皱着眉头道。 “刘所长怎么不让他们俩当面对质呢!”战常胜看着他们说道。 “这个办法好,我马上把他们俩给带上来,让他们当场对质,这是人是鬼一看便知。”刘所长立马喜笑颜开道,这马屁拍的咚咚作响。 “少给我来这个里格楞,快点儿,老子时间宝贵,下午还有事呢!”战常胜大大咧咧地说道。 这要不是李公安亲自求上门,自己又间接的跟这件事扯上,只好硬挤出时间来了。 明明很简单的事情,非搞得这么复杂,真是的! “李爱国、王娟,去把他们俩带来。”刘所长直接下令道。 “是!” 李爱国和王娟分别将侯三和丁海杏带了过来。 丁丰收两口子一看见丁海杏立马激动了起来,章翠兰更是情难自已,哭出了声,丁丰收见状赶紧扯扯她的衣袖。 章翠兰捂着嘴,泪眼朦胧地看着丁海杏。 丁丰收也红着眼眶,尽力的克制着自己的情绪。 丁海杏一进门,自然也看见了爸妈,“爸、妈!”声音沙哑都出不了声儿了。 “这是怎么回事?”战常胜惊讶道,“才一天不见这嗓子哑成这样。” “哦!她坚持说自己是冤枉的,一直喊来着,所以这嗓子?”刘所长不好意思道。 丁海杏朝丁丰收两口子微微摇头,表示自己没事。 侯三被李爱国给推进来时,看见丁海杏那就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他的眼睛里闪射着凶光,阴冷的如蛇一般盯着丁海杏,脸上浮出恶毒的狞笑意。 想他侯三偷鸡摸狗了一辈子,日子过的倍滋润,就是最艰难的时候,他也是吃的饱、穿的暖。没想到阴沟里翻船,他也不知道怎么变成这个样子,怎么就成了抢劫犯了。 抢劫犯如果罪名成立的话,那可是要挨枪子的,幸好老子机灵,死死咬着那丫头,和自己私下交易票证,本身也是违法犯罪,这样才能减轻自己的罪行。 侯三阴沉着脸,双眼猩红地死死地瞪着丁海杏,恨不得杀了这个臭丫头。如果她乖乖的,他早就离开地下道,哪里还会被公安给逮了个正着。 “老实点,给我坐下。”李爱国摁着侯三坐下道,“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是你猖狂的地儿。” 侯三愤愤不平地坐在长凳上,他现在已经是破罐子破摔了,怎么着自己都得被判刑,无所谓了,怎么解气怎么来。 战常胜一身笔挺的军装,眼眸黑沉如铁,他浑身有种不怒自威的气势,视线看着侯三与丁海杏,在他们身上转了转,夹杂着几分威严和打量,高深莫测。 侯三感觉到如利剑般眼神,望了过去,只一眼,就让他感觉腹部还在隐隐作痛。 侯三从来没见过这么冷的眼神,没有一丝温度,像是被猎豹盯上似的,无论耍什么手段,在他眼里都是逃不掉的猎物,没由来的心虚了一层。 就是他,昨儿就是他打自己的,气势强怎么了,侯三硬着头皮与他对视了一眼,那黝黑的双眸,杀气,森冷。 空气顿时变得凝重起来,就连呼吸都渐渐沉重。 侯三只觉得背脊发凉,额角冒出阵阵细汗,很没出息的别过了脸。 第35章 ‘证据’ 想我侯三也是见过世面的,从小在三教九流中混出来的,解放军怎么了?气场强又怎么了?解放军也不能随意打人。 侯三阴冷绿豆眼闪了闪,脸上忽又现出阴鸷的笑容,但是立即收敛了道,“公安同志,我要报案,他昨天打我。”捂着腹部痛苦地说道,“现在我肚子还疼呢!” 战常胜闻言被逗乐了,真是不知死活,人家既然说到自己头上,好像不出声也不行了。 “我是在制止犯罪。”战常胜声音微沉道。 “这点我们可以作证。”李爱国立马说道,“我们在场,侯三居然还想殴打受害人。” 侯三嘴一撇无赖道,“你们是一伙的,我说不过你们。” 战常胜望着侯三的眸底倏地冷沉!正直的他,嫉恶如仇的他最讨厌地就是这种烂人。看着他愤恨依然不老实的样子,眼神更加的冷冽。 室内的气温骤降,是个人都能感觉到他身上那冷到极致的气息。 侯三敢怒不敢言,一双眸子透着怒火,显示他的不甘。 与之相反的是丁海杏,老老实实的,大气都不敢喘一下,一双眸子哭得红通通的如小兔子似的。人也畏畏缩缩的一脸的村里出来的小家子气。当然也有嗓子哑了,不能说话的原因,看得着实有些可怜兮兮的。 两相对比,人们心里自然有一个称,天平向哪里倾斜不言而喻。 刘所长握拳轻咳道,“既然人来齐了,那么我们就开始吧!”目光看向战常胜透着和善道,“今儿我们还请来了解放军同志,因为他是到达案发现场的第一人。” 转向侯三时,目光突然变的凌厉侯三道,“现在叫你们来当场对质。” “战同志您到达现场时,有没有看见他们两个正在私下进行违法交易。”刘所长看着战常胜问道。 “没有!”战常胜很干脆地说道。 丁丰收和章翠兰闻言非常高兴,感激地看着战常胜。 “他当然看不见了,我们交易完了。”侯三立马反驳道。 刘所长啪的一拍桌子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容的你撒野,没问你话呢!不许插嘴。” 侯三被吓了一跳,动了动嘴,却没在说话,好汉不吃眼前亏。 “那么战同志,您当时看见了什么?”刘所长回过头来,看着战常胜和颜悦色地说道。 “我到的时候,他正在殴打这位女同志,嘴里叫嚷着‘把你身上的钱统统交出来。’我知道的就这些。”战常胜不带任何感情地叙述道。 “谢谢战同志的配合。”刘所长感激地点点头,目光看向丁海杏,声音轻柔地说道,“丁海杏,你如何证明你自己是清白的,没有与侯三私下交易军用票证。” 丁海杏闻言,满脸的慌乱,“我……我……”无声地喊道,“我要怎么证明啊?”急得她眼泪吧嗒吧嗒的落了下来,满脸慌乱地看着他们不知所措。 房间里只有丁海杏轻轻的抽泣声,丁丰收和章翠兰在一旁真是干捉急,使不上力,急的冬天里汗都冒出来了。 丁丰收也顾不得这个场合了,急得他,催促道,“快说啊?有什么说什么?公安同志会为你做主的。” “别急,别急,慢慢想。”李爱国轻声安抚道。 战常胜最讨厌的就是女人哭,哭有什么用!“哭什么哭!”看着丁海杏黑着脸训斥道,“有就有,没有就没有,哭能解决问题。” 丁海杏被训的越发的畏缩了,身体轻微地颤抖,仿佛风一吹人就吹跑了。 侯三见状又开始作了起来,“公安同志,看她的样子,肯定是没有证据,那就证明我说的是事实。在火车地下道,她就是在跟我私下交易军用票证,布票加起来一丈,粮票加起来有十两。我没撒谎吧!她拿不出证据。”猖狂地笑了笑,哈哈…… 终于在急的满头大汗后,丁海杏抬起手臂袄袖子粗鲁地抹了抹双眼,有了反应,“有……”声音嘶哑如破锣一般,“有,俺有证据。”摸摸索索从都兜里掏出一些票证,里面有侯三说的一把军用票证,还有小额的军用粮票,递了上去。 侯三这下子傻眼,眼睛都瞪凸了窗,“不可能,这不可能。”他不敢相信,摇着头道,“不可能。” “事实胜于雄辩,这还能做的了假。”李爱国挥挥手里的票证道,“票证可是她从身上自己掏出来的。” “一定是有人又给她了。”侯三狠瞪着丁海杏道,“一定是,事情经过一晚上,再弄到票证一点儿都不奇怪。”同时心里也奇怪明明交易过了,怎么票证会在她的手里,急得他举起双手。 “你想干什么?”刘所长警惕地看着他道。 侯三砰砰,拍着自己的脑袋,希望让自己混乱不堪的脑袋灵光起来,这该死的记忆,到底怎么回事? 丁海杏低垂着头,一副受气害怕的样子,其实是遮住清冷双眸里赫然间闪过抹冷光和那骇人的视线。 她怕露馅了,在此紧要关头,她可不敢小看任何人。 看侯三的表现,她就说吗?自己的催眠还是有效果的。 “你以为这票证是秋天的落叶啊!随你怎么捡,你说的一丈布票,不知道一家人得攒多久,才攒够的。”李爱国疾声厉色道。 “侯三,现在你还有什么话好说的。”刘所长看着他严肃地说道,“你一直口口声声地说你们两个私下交易票证,可是票证明明还在人家自己手里,你怎么解释。”拍着桌子道,“你是不是想减轻罪行,所以才陷害丁海杏同志的。” 侯三一听放下双手,猛的抬头看向刘所长,摇着头否认道,“没有,绝对没有。” “嘴上否认没有,你让人家拿出证据,你也得拿出证据才行。”刘所长公事公办道,“拿不出来的话,这就是诬陷,罪加一等。” “我有证据,我有证据。”侯三慌乱地说道,“我得证据都让你们给没收了。你们把我身上的票证都没收了。” “噗嗤……”王娟好笑地摇头,这简直是胡搅蛮缠。 第36章 有惊无险 “你给我听清楚、听明白了,从你身上收缴来的票证,根本就没有你所谓的军用票证,有也没对上号。”李爱国啪……的一下将昨天从他身上搜出来的票证放在了桌子上,“这些工业券你怎么解释,这可是刚刚发行了,只有工人阶级才有的,你根本就没有工作,这些奶票、皂票、烟票……老实交代你都是怎么弄来的。”咄咄逼人地质问道。 被逼问的侯三乱了阵脚,虽然知道这次跑不了,可是这些证据摆在眼前,铁证如山,带来的震撼还是让他心乱了。 丁丰收紧紧地抓着章翠兰手,两人脸上的表情一模一样,那就是闺女有救的喜悦。 不能就这么束手就擒,坐以待毙,不甘心,侯三拼命的想,“我有证据,哈哈……我有证据。”双眼赤红,大声咆哮,怒视着丁海杏,“我有证据证明她是一个虚伪的女人,有着农民式的狡猾,她惺惺作态的样子,就是想引起你们的同情,你们都上当了。” 在场的人所有的视线转向了丁海杏,目光中带着怀疑。 丁海杏闻言猛地抬起头来,先是不敢置信,随后就是无尽的愤怒,嘶喊道,“你胡说,你冤枉我,我跟你无怨无仇的,你为什么要冤枉我!”声音难听地如指甲划过玻璃似的刺耳。 丁海杏的表情很到位,成功的让在场的人认为她是愤怒极了,顾不得自己的嗓子,也要以证清白。 真是成何体统啊!“都给我安静!”刘所长拍着桌子道,“当这里是什么地方,菜市场啊!” 侯三贼眉鼠眼的一动,“我有证据,她身上还拿着我给她的钱呢!” “钱?”刘所长一头雾水,这话从何说起。 “我和她不是私下交易吗?票证现在她手里,钱没在我手里,那么一定就在她的手里。”侯三急吼吼地说道,生怕被人打断了,机灵地又道,“就是因为交易后拿着我的钱,却不给我票证,我才抢的,是她贪心贪了我的钱。” 不得不说,侯三这小子脑子转的够快。 “丁海杏同志,请把你手里的钱拿出来。”刘所长公事公办道。 “等一下,你怎么证明钱是你的。”战常胜冷冷地开口道,低沉优雅的声线却带着令人不寒而栗的强势,英俊硬朗的脸上没有丝毫情绪,那双冷眸轻轻一抬向侯三看过去,就带着令人窒息的压力。 再刺头的兵在战常胜手下也不敢放肆,他是专门拔刺的,何况是眼前一个无赖了,冷不防地被战常胜一盯,侯三也吓得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侯三吞咽了下口水,生死攸关之际,他硬着头皮飞快地说道,“等她把钱交上去,我才说。” 在场的人所有的目光都看向丁海杏,丁海杏当着众人的面哆嗦着干枯的手从兜里掏出包裹着钱的手绢,全部递了出去。 “好了,现在钱已经到了我手里。”刘所长拆开手绢,将卷卷的钱捋平了。 侯三哈哈一笑,带着胜利得意的笑容道,“只要是我的钱,我都会记住每一张钱的编号。” 刘所长震惊地看着侯三,显然没想到,他会给出这样的答案,这么有信心,难道她……看向丁海杏的眼神,渐渐的变的冷硬,不带半点温度。 李爱国和王娟的眼神也变的阴沉不定,很显然结果没有出来之前,侯三和丁海杏他们两个依然是犯罪嫌疑人。作为执法者,他们不该抱有同情心的。 战常胜冰冷的眸光从上倒下打量着丁海杏,气场很强大,那种从内而发的气势,一寸寸的向她威压了过去。 所谓气势,是看不见摸不着的,是难以言喻的东西,它并不是真切的存在,可是很多时候,不过一刹那,就让人感觉到了,那令人畏惧心惊胆战的气势,那大概是动物的直觉了。 心性弱的,恐怕在这样的气势威压下早就心里崩溃了,竹筒倒豆子似的全说了。 丁海杏土生土长的乡下妞儿,没见过什么世面,遇到过最有气势的恐怕就是惹怒长辈而来的瞪视吧!哪里见到过战常胜这种瞬间就能让人心惊胆战怕的害怕的气势。 可是还有一句话叫:无知者无畏。所以面对战常胜的威压,单纯的丁海杏毫无所觉。 丁海杏眨眨清澈无辜的双眼,一脸迷茫的面对着他们,满眼的问号,‘什么号码?俺不明白。’ 这下子刘所长和战常胜两个人精一下子明白过来,感情人家什么都不懂,啥都不知道。 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只能等着结果出来了。 与丁海杏老神在在的一般的是丁丰收和章翠兰,他们始终坚信闺女是冤枉的,清白的,所以一点儿都不担心。侯三只不过在吓唬自家闺女。 丁海杏内心有些佩服侯三,这都让他想得出来。 不过仔细想想,大家手里的钱少,舍不得花,成天得看,能记住编码也不奇怪。 不过侯三的希望注定要落空了,丁海杏极力的控制着嘴角,才不会让自己笑出声来,让外人看出破绽来。 “你说吧!”刘所长看了眼侯三道,目光便看向了手里的钞票。 侯三一双鼠眼闪着精光,一字一句地说道,“听好了,那些钱里应该有一张,五块,编号是那数字前面是什么我也不认识,我记得是这样画的……”伸出食指凌空虚画着。 丁海杏看得出来,他画的是罗马数字24。 “少啰嗦,你直接说数字好了。”刘所长挥了挥手,直接说道,他也不知道前面那俩是什么?谁闲着没事会注意这些编号。 不对,眼前就有个注意编号的闲人。 侯三不在装模作样了,立马说道,“90627151;还有一张一块的,1130632711……” 刘所长将手中收缴上来的钱翻了个遍都没有看见,侯三所谓的编码,心下不自觉的松了口气,就连他心底其实也是偏向丁海杏的。 看丁海杏那老实巴交的样子,就不像会干坏事的。 刘所长抬眼看着侯三,脸色阴沉,严肃地说道,“这些钱里,没有你说的编号。” 呼……在场的人莫名的长出一口气,看向丁海杏的眼神又透漏着善意。 第37章 最后的疯狂 “不可能,不可能。”侯三不相信摇着头道,“钱怎么不可能在她的身上。” “太好了。”丁丰收高兴地说道。 “老头子,老头子,所长说的啥意思?”章翠兰抓着他地胳膊摇晃道,“别光顾着自己高兴,快告诉我。” “杏儿兜里的钱,没有那混蛋说的钱。”丁丰收激动地咧嘴笑道,“我就说嘛,咱家杏儿那么乖的孩子,怎么会做坏事呢!这坏蛋想攀扯咱家杏儿不就是想减轻罪行。”感激地看着公安道,“真是太谢谢公安同志,为我女儿洗刷冤屈。公安同志真是英明神武。” 夫妻俩弯腰鞠躬,连声道谢。 “我可不敢当,这英明神武只有他老人家才但得起。”思想觉悟超高的刘所长立马说道。 “对对对!他老人家才担得起。”丁丰收和章翠兰异口同声地说道。 丁爸、丁妈的声音,提醒了侯三,所以他将矛头对准了丁家夫妻,“钱一定在他们两个身上,他们是她的父母,他们是一伙的。” 丁丰收和章翠兰错愕地看着侯三,真是穷途末路,乱咬人。 夫妻俩立马将身上的钱统统拿了出来,“公安同志请您检查。” 李爱国拿过钱来,指着侯三道,“就让你死个明白。” 仔细地将钱看了一遍,李爱国看着双眼希冀的他道,“你可以死心了这里没有。” “不可能,你一定看错了。”侯三瞪着刘所长他们手里的钱,“你一定看错了,我自己看。”疯也似的冲过去,将钱抢了过来。 事发太突然,大家都没有反应过来,侯三抢到了钱,飞也似的看完,“我记错了,记错了。”他举着钱很认真地说道,“我现在说给你们听。” 大家像看疯子似的看着侯三,刘所长咳咳……清清喉咙一脸严肃地说道,“侯三不要在做戏了,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老实交代,不要在负隅顽抗了。” 侯三突然回身,瞪着丁海杏道,“她身上一定还有钱,她藏起来了,你们搜,搜她的身,一定可以搜到的。” 丁海杏猛地摆手,使劲儿地摇头,着急地将自己兜翻出来,空空如也。 侯三的自信不断的被打破,渐渐失去了理智,已经频临崩溃。他不知道事情怎么会走到这一步,怎么会变成这样。 “你这臭丫头,都是你害的我。” “我要杀了你。” 嘶吼间,侯三朝丁海杏扑了过去,使劲儿的掐着丁海杏地脖子,“你去死,你去死……” 丁海杏没有想到,在派出所内,侯三竟然敢动手,不但丁海杏没想到,在场的人都没想到。 所以让侯三得了手,丁丰收和章翠兰急得扑向侯三,只见一道黑影一闪而过,紧接着就听见噗的一声,砰的一声。 战常胜一脚将侯三给踹飞了,“咳咳……”丁海杏狼狈的趴在地上,喉咙如火般灼热疼痛。 疯狂的侯三力气果然大,这么短的功夫居然伤到了她。 “你没事吧!”低沉富有磁性地声音敲击着丁海杏的耳膜。 娘的,丁海杏在心里妈娘!这出戏她真是牺牲大了,好在终于尘埃落定了,这下子侯三将永无翻身的机会了。 “咳咳……”丁海杏咳的仿佛心脏都出来了。 “奶奶个球,敢在自己面前行凶。”战常胜浑身散发着怒火,当然发火更多了的是气自己,当着他的面行凶,这要是让战友们知道了,还不笑掉大牙,实在有损他的威严。 赶过来的刘所长和李爱国两人摁着挣扎着要起来的侯三,趁着他踉跄没站稳时,用力反剪他的双手。 砰地一声,侯三又被按倒在地上,李爱国一条膝盖抵在他的腰间,无论如何挣扎咆哮,始终动弹不得。 战常胜裹挟着怒火一脚踩着侯三的后背,如泰山压顶般的,侯三终于失去力气,浑身瘫软在地。 “杏儿,你怎么样?”章翠兰扑到她身上担心地问道。 丁丰收蹲在丁海杏身前一脸关切地看着她。 “丁海杏同志,你没事吧!”王娟站在丁海杏身侧弯腰看着她关心地问道。 丁海杏微微仰起头,看着他们关切地样子,“我……”嗓子如火烧般疼痛,伸出手无力地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 丁海杏琥珀色双眸轻轻流转,看着现场混乱地场面,一翻白眼,果断的‘晕’了过去,倒在了王娟的身上,顺便摸走点儿属于自己的东西。 “丁海杏同志。”王娟惊叫道。 “杏儿!”章翠兰凄厉地喊道,双眼冒火地瞪侯三,扑向他,拳打脚踢的,“你害死我女儿,你赔我闺女。”如发疯地母狮子的疯狂胖揍侯三。 战常胜在章翠兰冲过来那一刻果断的撤回自己的脚,快步迈到丁海杏身边。 “杏儿,杏儿,快醒醒,你别吓我啊!”丁丰收抓着丁海杏的双肩使劲儿的摇晃着道。 ‘爸呀!您在摇下去。我可真的要晕了。’丁海杏的身体本来就虚弱,中午又饿了一顿,这下子真被他给摇的晕了过去。 战常胜弯腰查探了一下丁海杏的脉搏,“大叔,令爱还活着,马上送医院。”说着弯腰将丁海杏抱了起来。 “我家杏儿没有……没有……”丁丰收袄袖子摸了摸脸激动地说道,他吓得连死那个字都不敢说。 “没事,只是晕了过去。”战常胜抱着丁海杏边往外走边说道。 章翠兰也顾不上揍侯三了,闻言立马起身和丁丰收一起追了上去。 战常胜打开车门将丁海杏放了进车里,丁丰收和章翠兰追上来局促地说道,“解放军同志。” “还愣着干什么啊?上车。”战常胜看着明显拘束不安地夫妻俩道。 “哦!哦!上车,上车。”丁丰收呆愣愣地复述道。 战常胜看着他局促紧张地手都不知道朝哪里放了,这才想起来,咔哒一下打开车门,“上车。” 丁丰收一弯腰坐进了车内,“杏儿她妈,赶紧上车。”他连拉带拽的章翠兰手脚并用的爬上了车。 “杏儿怎么样了。”章翠兰一进去,就扒着前面副驾驶座,眼巴巴看着闭着眼睛的丁海杏,颤巍巍的伸出手,放在闺女的鼻翼下…… “有气、有气。他爹,咱们杏儿有气。”章翠兰激动地说道。 第38章 农民式的狡猾 来不急激动地章翠兰就被站在车边的战常胜砰的一声关上了车门,吓了一跳,趴在了丁丰收的身上。 “关车门呢!”丁丰收赶紧扶着章翠兰坐下,“别乱动,坐好了。” 战常胜打开驾驶座的门,坐了进去,看向身后的丁丰收两口子道,“老乡,抓好了我要开车了。” “哦哦!”两人忙不迭地点头道,丁丰收挠挠头道,“可是抓哪儿啊?” 战常胜回身指着车座的椅背,上面的扶手道,“抓紧这个。” “哦哦!”两人紧紧地抓着椅背上的黑色扶手。 战常胜看了一眼瘫坐在副驾驶旁的紧闭着眼睛的丁海杏,发动汽车,驱车离开了派出所,一路开到了军区医院。 接诊的还是郑医生,“不是去派出所协助调查了?怎么人这样回来了。”郑医生拿着听诊器给丁海杏查看了一遍道。 “郑姐她是被人给掐晕的。”战常胜提醒道,“是掐的脖子。” 郑医生将丁海杏的领子扣子解开,赫然看见被掐的红色印记。 立马瞪着战常胜大怒道,“这是谁干的。” 战常胜无辜地眨眨眼道,“郑姐,你看着我干什么?这可不是我干的。” 丁丰收见恩人被误会了,立马也道,“大夫,大夫,这位解放军同志救了我家杏儿,不是他干的,是那个杀千刀的抢劫犯干的。” “那抢劫犯不是被抓了,怎么还跑出来不成。”郑医生诧异道。 战常胜把情况说明了一下,郑医生摇头道,“这好人坏人都分不清了。” “郑姐,话不能这么说,既然有疑问,公安同志也是想查明真相,这下子嫌疑人的罪名成立,无法辩驳了。”战常胜公事公办道。 “大夫,我女儿怎么样了?”章翠兰着急地眼巴巴地看着郑医生道。 “喉咙软骨有些损伤,吃点药就好了。人晕过去,是因为饿晕的。”郑医生看着他们道,“很快就醒了。”抿了抿唇道,“以她嗓子现在的情况,吃流质的食物,最好是白面做的,玉米面和高粱面太粗,不利于她养病。” 丁丰收两口子闻言满脸的为难,他们哪有细粮啊!即使在家里也只有逢年过节才有几斤白面,也是过年包顿饺子。 可是这两年都忘了面粉啥样儿,啥味道了。 这现在出来人生地不熟的,哪有白面可吃啊?白面对他们来说实在太奢侈了,买都没地儿买,何况还没钱呢! 战常胜看着他们一家三口凄凄惨惨的样子,自己也在农村生活过几年,农村有多苦,他清楚的知道。 恻隐之心人皆有之,战常胜怜悯地看着他们说道,“老乡,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这个包在我身上,在医院期间我会吩咐食堂,一日三餐,给准备白面疙瘩汤。” “解放军同志,这……这怎么好意思?”丁丰收立马说道,眼神微微一动,看着躺在床上的闺女,别过脸,硬起心肠,心狠道,“我们已经受了您很大恩惠了,乡下人天生贱养的,这都是她的命。您的好意,我们……” 章翠兰使劲儿扯扯丁丰收的衣摆,死老头子,胡说什么?闺女正是需要白面的时候,现在吃高粱面这不是雪上加霜吗?还想让闺女的嗓子好不好了。 以后一副破锣嗓子,可咋办啊? 丁丰收回头瞪了一眼自家婆娘,压低声音道,“我能不知道这是为了杏儿好,可是咱真不能欠人家这么多人情,还不起啊!还有以后咋办?不是金枝玉叶的命,就老老实实的吃糠咽菜。” 章翠兰依旧拉着丁丰收的衣角,死活不依,“现在是虱子多了不痒、债多了不愁。你就答应吧!杏儿她爸,最多咱回家了,把麦子磨了给他寄过来。”家里的仅有的麦子是等着换粗粮的。 此时丁海杏幽幽转醒,听到他们的对话,手里比划着从兜里掏钱的动作,朝战常胜比比手势。 章翠兰心领神会道,“杏儿她爸,咱们给他钱,咱们现在兜里有钱也没资格买饭。”着急地看着丁丰收道,“杏儿她爸,不会这样你还不同意吧!”抠门的老头子,紧紧这些钱还是挤得出来的。 “你醒啦!杏儿。”丁丰收看着醒来的丁海杏高兴地说道,“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的,我们现在在医院有什么跟医生说。”眼角的余波朝自家婆娘使使眼色。 章翠兰嗔怪地瞥了眼丁丰收,死老头子,俺还真以为你不管闺女了。 章翠兰满脸感激地直接看向战常胜道,“解放军同志,俺们给你钱中不中,俺知道给你钱也弥补不了你,粮**贵。”爽利地又道,“总之俺谢谢你了,这钱你拿着。”说着从兜里掏钱,这一摸,兜里空空如也,“哎呀!俺的钱呢?”把兜都翻出来了,目光看向丁丰收道,“杏儿她爸,咱钱没了,俺把钱给弄丢了。”急得满头大汗,眼眶都红了。 丁海杏想起来,钱都在派出所呢?扯扯章翠兰的衣角。 “完了,完了,她爸,俺咋恁笨呢!把钱给丢了。”章翠兰呜呜……的哭了起来。 “不可能丢啊!咱也没买东西,能丢哪儿去?”丁丰收琢磨道。 章翠兰抓着丁海杏扯着自己衣角的手道,“杏儿,妈对不起你,妈把钱给丢了。” “派……出……所”丁海杏张着大嘴,无声地说道,这会儿嗓子正火烧火燎的,说话那个费劲儿。 战常胜看着都替丁海杏难受,“钱在派出所。”看着他们俩又道,“你们忘了,钱让公安同志检查了。” 丁丰收经他这么一提醒,想了起来,看向章翠兰道,“快别哭了,被你这么咋咋呼呼的,吓了俺一身冷汗,还真以为钱丢了。” 章翠兰抬起手擦擦眼角的泪,又哭又笑地叫道,“俺这不是一着急,忘了这茬了。”目光转向战常胜道,“等俺去派出所把钱拿回来,再给你钱。” “老乡,不用,不用,这几碗白面疙瘩汤,吃不穷俺的。”战常胜拒绝道。 “这怎么能行,我不能把你的好心,当做理所当然,这钱俺一定给你。”丁丰收看着他道,“这钱你要是不收,俺们就不接受了。” 战常胜很欣赏有骨气的人,“那好,这钱我收下,不过不需要这么多。一碗白面疙瘩汤你给五分钱好了。” 第39章 泡病号 “行!”丁丰收应道,为了闺女的身体,现在不是抠搜的时候,皱着眉头道,“可咋恁便宜呢!跟野菜粥差不多的。”挠挠头看向战常胜道,“解放军同志,这是不是算错了。” “没错!”战常胜手挡在嘴边压低声音道,“我这是内部价。” “这怎么好意思?”丁丰收羞赧地说道。 “没什么?治病要紧。”战常胜摆摆手浑不在意道。 章翠兰的脸上露出了笑容,抬眼看了一下病房的环境,偌大的房间只有一张病床,“这咋只俺们杏儿一个住?这得要多少钱啊!”说着看向郑医生道,“医生,这能不能换到昨儿的病房。” 郑医生为难道,“昨儿那样的病房没床位了。”冬日里患病的多,医院里塞满了来就治的病患。 “那……”丁丰收看看杏儿,又看看郑医生,心里纠结着,这单间病房得要多少钱啊? 战常胜将他们脸上的表情看在眼里道,“你们安心的住着,这钱有人出。” “谁出啊?”丁丰收满脸疑惑地看着战常胜道。 “公安!”战常胜信手拈来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道,“你们看,人是在派出所,当着他们的面被伤的,他们不该负起责任吗?” 丁丰收和章翠兰闻言傻了眼,让派出所出住院费,想都不敢想的,丁丰收一个激灵道,“解放军同志,这可使不得,使不得,这医药费俺还掏的起。”他把心一横咬牙认下了。 “老乡,这事包在我身上。”战常胜大手一挥,拍板定案道。 丁丰收和章翠兰还想说什么?战常胜抢在他们之前说道,“不耽误你们休息了,折腾了一上午。”又看向郑医生道,“检查完了吧!” “嗯!”郑医生点头道,“我写好药方,内服、外敷,一会儿让护士给你们送来,至于钱,等你们拿到钱,再去补交。”郑医生看着他们在说道。 “谢谢,真是太谢谢了。”丁丰收和章翠兰忙不迭地说道。 “好了,你们忙吧!”郑医生温和地看着他们道,“有什么事到办公室来找我。” “好的,好的。”章翠兰忙不迭地说道。 战常胜看着他们一家三口说道,“不耽误你们了。” “我送送你们。”丁丰收紧跟着说道。 “老乡,你还是赶紧去派出所一趟将钱拿回来。”战常胜看着他提醒道。 “好的,好的。”丁丰收只好作罢,匆匆忙忙出了病房,章翠兰留下陪着丁海杏。 amp;amp;*amp;amp; 郑医生和战常胜一起出了病房,“你跟着我干嘛!”郑医生看着跟在自己身后的战常胜道。 战常胜厚实的大手搭在自己的额头,‘有气无力’,病歪歪地说道,“郑姐,我昨儿淋雨了,有些感冒发烧,我要求住院。” “去!又想泡病号饭,你那身子壮的跟牛似的,也会生病。”郑医生还不了解这个被她和自家男人当做弟弟的男人道,“是不是又躲我们家老于呢!” 躲他也不能说是!那不是摆明被郑姐揍。 “我是真的病了,不信您给我量量体温。”战常胜心里却嘀咕,老子有的是办法让自己的体温飙升到发烧的温度。 接着又一本正经地说道,“这平常越不生病的人,生起病来可是来势汹汹的。” 郑医生的手搭在他的额头上道,“温度还真有点儿高,走我给你检查一下,开点儿药就好了。” “郑姐,您让我住院好了。”战常胜要求道,最后死缠烂打的弄了间病房住了进去。 “你的手下战士知道你这赖皮地样子吗?”郑医生看着战常胜无赖地样子伸手拍着他的脑袋道。 “他们又看不见。”战常胜穿上病号服,歪在床上得意的一笑道。 “你这人不说话,那是一脸的威严,冷得能把人吓死。一开口,那简直就是无赖。”郑医生看着他无奈地摇摇头道,突然眼前一亮,垂头看着他道,“你不会为了那姑娘才住院的吧!” “也算是吧?”战常胜点头道,“我住院了,她的病号饭和我一起做,这样也不算坏了规矩,您也不会为难,对我来说多一碗疙瘩汤的事。” “就只是为了她吃饭。”郑姐有些失望道,不过想想也对,以他的身份地位,也不可能看上一个乡下丫头。 “不然还为了什么?”战常胜四仰八叉地躺在病床上,想起来又道,“对了他们住院的费也算在我身上好了,对我来说,也没几个钱。” “哟!不让派出所掏了,刚才谁拍着胸脯说:包在我身上。”郑姐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调侃道。 “我这话不是说给他们听的吗?不这么说,他们能安心地住着吗?”战常胜很随意地唏嘘道,“这好好的进城一趟,遭遇到这种糟心事,可真是够倒霉的。” “也是,好在都过去了。”郑姐看着他都无精打采道。 战常胜抬眼看着病床前的郑姐,看着她失望的表情,“郑姐,你想什么呢?跟你家老于似的,做媒做上瘾了。” 郑医生笑了笑温柔地说道,“你放心那小姑娘的病号饭,我会通知食堂的,反正记在你的账上,你用不着赖在这里吧!” “郑姐,我是真的病了,你不能虐待病号吧!”战常胜掀开被子盖在身上,“好困啊!” 郑医生看着他耍赖皮地样子,心里嘀咕:我治不了你,有人治得了你。 “你好好休息,我走了。”郑医生退出了病房,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拨通了总机的电话,转到了他家老于那里,“常胜在我这里,有些着凉,所以住院了。” “这个混球小子,竟然在这冬训关键时刻,敢给我泡病号。”于秋实暴脾气当场就发作了道。 “老于首长,也不算泡病号,却是病了。”郑姐替战常胜说好话道。 “行了,我知道了。”于秋实将电话撂下,双手叉腰瞪着电话道,“病了,狗屁,不就是躲老子吗?老子现在就去逮你个小兔崽子。” 于秋实一路飙到了医院,敲门进了郑医生的办公室,“郑芸,那小兔崽子在哪儿呢?” 郑芸站起来道,“你怎么这么快就来了。” “我来抓……我来探望病号。”于秋实中途突然改口道。 夫妻这么多年还能不了解他的性子,郑芸走过来道,“跟我来吧!” 第40章 看把我给累的 郑芸推开病房的门进去道,“常胜,你们领导来看你了。” 呲溜一下,战常胜从床上坐了起来看见来人敬礼道,“首*长好。” 于秋实走了过来,站在病床前粗糙的大手摸了摸他的额头,“还真有些发热。”双手背着,弯腰看着他道,“怎么样?病号同志。” “您不是说有些发热,这证明我真的病了。”战常胜盘腿坐在床上道。 于秋实脚勾出病床下的方凳,一屁股坐在上面斜眼看着他道,“就你这小病,卫生队的卫生员给你开点药就行了,你来这儿泡病号算怎么回事!你给老子解释解释。” “卫生队那医术不行!还是郑姐妙手回春。”战常胜看一旁站着的郑芸吹捧道。 “他上回负过重伤,恢复的也不太好,这回正好再好好养一养。”郑芸就事论事地说道。 战常胜立马附和道,“就是我从参加革命到现在,就从来没有好好地休息过一天,现在革命成功了,所以我想好好休息、休息。” “得得得,你少给我来这个里格楞。”于秋实朝他实力翻了个白眼道,“你那点小打小闹的小战术,你以为我看不出来啊?” 郑芸好奇地问道,“什么小战术?” “你让他自己说。”于秋实扭头看着郑芸,朝战常胜努努嘴道。 “没有,绝对没有啊!”战常胜直起身子,坚决地反对道,打死也不能承认啊! “没有你干嘛不回去啊?”于秋实看着他问道。 “这不病了,才住院的。”战常胜病恹恹地说道,说话一副中气不足地样子。 “我说,部队的工作千头万绪,你这个当头儿的临阵脱逃,躺在这里享清福,责任心跑哪儿去了。”于秋实指责他道。 “不过让我回去也可以。”战常胜深邃地双眸划过一抹清冷地幽光道。 于秋实轻哼一声,这就把你给诈出来了,小子,跟我耍心眼儿,你还嫩了点儿。 战常胜趁机说道,“你得当着全团上上下下的面,别再给我找这个,找那个的。” “狐狸尾巴露出来吧!”于秋实鼻子哼哼道。 “找谁啊?”郑芸不明所以地问道,“你们俩在打什么哑谜?” “相亲呗!”战常胜指着于秋实看着郑芸道,“郑姐,你也不管管你家老于,好好的师zhang不当,去抢人家媒婆的饭碗。” 郑芸抿嘴偷笑,战常胜可算是找到组织了,诉苦道,“郑姐,你是不知道从团*长到政委,从参谋长到主任,个个领导是逮着我去见这个,见那个的。不去还不行,官大一级压死人,不去就骂我,批评我,还特么的让我写检查。这狗日的,这写什么狗屁检查。” 郑芸闻言真是憋笑憋的辛苦啊!五官都变形了。 战常胜继续又道,“郑姐,你别笑,这就是你家老于干的缺德事。他发动全团的人紧盯着我,你知道吗?最多一天,我特么的一口气见了二十个。” “哈哈……”郑芸实在绷不住了,笑的前仰后合的。 “你知道我为什么生病吗?本来淋点儿雨,没啥子,都是让他把我给累的,身体才这么虚弱的,病邪入体。”战常胜煞有介事的说道,真是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哎哟哟,你以为你是香饽饽啊!”于秋实毫不客气地媚气他道。 “这是当前部队主要工作的之一,知道不。”于秋实一本正经地严肃地说道,“快三十的人了,你说组织上出面给你解决个人问题,你看他还在这儿端着架子。” “得了吧!现在又不是刚解放,现在已经是六十年代了,再说了,我三十了吗?我才二十六好不好。”战常胜随即就道。 “哎呀!二十六很自豪啊!跟你同年的,人家孩子都会打酱油了。你瞅你,连个对象都没有。这可是老哥哥们交给我的政治任务,下令让你尽快解决个人问题。”于秋实看着他数落道。 “我闺女,也会打酱油了。”战常胜自豪地说道。 “对啊!说到红缨,你也该给她找个妈妈,来照顾她。”于秋实又找一个说服他的理由道,“红缨真是一个令人心疼的孩子,那么小,是你照顾她,还是她照顾你。” 战常胜闻言想起红缨那个乖巧令人心疼的孩子,心里也不滋味儿,但是想起别人嫌弃的眼神,又道,“我们俩不是活的挺好的吗?” “死鸭子嘴硬。”于秋实看着他苦口婆心地“红缨渐渐的大了,你这大老爷们儿总归有些不方便。” “那是我们父女俩的事情。”战常胜别过脸嘴硬道。 “胡说,红缨那也是我们的闺女,她是你一个人的吗?”于秋实拍着他肩膀道,“别想让我们的闺女伺候你这个糙老爷们。”抬眼又看向郑芸道,“你以为你郑姐会向着你,她可比谁都着急,从朝鲜战场回来,她就等着吃你的喜糖,这一等都快十年了。” 郑芸立马附和道,“告诉你常胜,你要是因为这个原因,吃了药,你赶紧给我回去,我们医院可不留你,占着病房你这样可不行。” “你们干嘛非逼着我结婚啊?我就不找?你们还能压着我进洞房不成。”战常胜往床上一躺,耍起无赖道,“你们天天倡导着婚姻自由,我怎么着也有不找媳妇的自由吧!” “哎!你就没有这个自由,绝对没有。”于秋实斩钉截铁地说道,食指点着他道,“你说你长的仪表堂堂,相貌英俊,好好的一个团*长,你长期打光棍,师里怎么看我们,兄弟单位怎么看我们。我告诉你啊!你可是我们这些人的小弟弟,我可是跟老哥哥们保证过的,今年过年一定给你娶上媳妇儿。你自己看着办吧!不然我让老哥哥们过来挨个对你进行思想教育。” “不带这样的。”战常胜一听就急了,坐起来道,“我的情况您又不是不知道,谁愿意一进门就当后妈啊!” “那红缨也是我们的闺女,放在我那儿正好和我家萍丫头作伴儿,她们年纪相仿,比跟着你个大老爷们儿强。”于秋实拍板定案道,接着又道,“我们能给她完整的家庭,你能吗?” 第41章 一团乱麻 “你别想抢我闺女。”战常胜青着脸当即就拒绝道,一看旁边的郑芸得意地说道,“你同意,郑姐也不见得同意。” “谁说我不同意了。”郑芸立马表态道,“我就萍丫头一个孩子,有红缨我们也养的起。” 于秋实双眸紧盯着他道,“听到了吧!我看你还有什么好说的。”突然想到了某种可能道,“你给我老实交代,你是不是拿红缨做借口,所以才不成家的。” “我才没有。”战常胜提高声音心虚地说道。 “没有最好。”于秋实狐疑地看着他道,“我说你赶紧自己找一个,别等你那个不着调的后妈行动,别毁了自己的后半辈子。” “她敢?”战常胜脸色黑如锅底道。 “这不是我有意诋毁上峰,这有后妈就有后爹,你后妈这枕边风吹着……后果不用我说什么吧!”于秋实看着他着实心疼道,“你在她手里又不是没有吃过亏。” 房间内刹那间阴风阵阵的,战常胜此时眸光深邃,瞳孔竟比夜色更黑,视线犹如冰刃。 郑芸扯扯自家男人的衣服,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于秋实转移话题道,“我说常胜,你一直不结婚,不会是生理上有啥缺陷吧!”戏谑的眼神恶意瞄了瞄他的裤裆。 “我没有,我生理没有缺陷。”战常胜立马竖着眉毛,瞪着他说道,拍了拍盖在身上的被子,幸好有被子在,“老哥,你看你当着郑姐的面,你跟我开这种国际玩笑,小心我告你的叼状。” “我虽然是你的郑姐,可也是一名医生。”郑芸背着手挺着胸膛说道,“最忌讳的就是讳疾忌医。” 于秋实站起来,食指点着他道,“看在你病的份上,三天之内你给我返回部队。” “三天,应该够她好了。”战常胜喃喃自语道。 “你好好休息吧!我和你郑姐走了。”于秋实看着他道。 “哦!”战常胜朝他们夫妻俩挥挥手道,“慢走不送。”突然想起来道,“郑姐、郑姐。” “干什么?”郑芸回过头来问道。 “让护士多照顾点儿人家,初来乍到的,都摸不到北的,什么都没有。”战常胜突然想起来叮嘱道。 “不用你说,我早就吩咐护士了。”郑芸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道,一脸戏谑地又问道,“请问战常胜同志,还有什么交代的没有。” “谢谢郑姐,我饿了。”战场咧嘴一笑道。 “是她饿了吧!行了,姐知道,我一会儿交代护士给她送些吃的。”郑芸应下道。 等他们夫妻俩消失在眼前,战常胜砰的一下躺在床上,翘起了二郎腿,嘴里哼哼着:穿林海跨雪原,气冲霄汉,今日同饮庆功酒,壮志未酬誓不休,来日方长显身手,干洒热血写春秋…… 出了病房门,于秋实边走边问道,“你们在打什么哑谜,我怎么听不懂!” 郑芸挑眉道,“你不知道?” “我该知道什么?”于秋实一头雾水道。 “常胜昨儿见义勇为,今儿又救了人家。”郑芸把事情简单的说了一遍。 “原来是因为救人才淋的雨,这臭小子怎么不早说。害得我以为他真的装病。”于秋实有些自责道。 “那小子,你又不是不知道他的脾气,做好事不留名。”郑芸笑道。 “小芸,三天时间够了吧!常胜能好吧!”于秋实担心地问道。 “能,只是淋了些雨,受了些凉。”郑芸点头说道,追着于秋实的步伐道,“老于,你也别逼常胜,这结婚是一辈子的事情,他总得找个合心的吧!” “我要是逼他,还能让他蹉跎到现在,孩子都能打酱油了。”于秋实没好气地说道,停下脚步看着她道,“三天一到你就给他办出院手续,对他这种人啊!必须要用这种办法。” “行了,我知道了。”郑芸点点头道。 “我说小芸,医院里这么多未婚的漂亮的护士、医生的,你咋就没给常胜介绍一个呢!”于秋实眼神哀怨地埋怨道,“这远近亲疏,你可别告诉我你不知道。” “还说呢!常胜这个混小子,只是简单的站着,不说话,那是战斗英雄,特招小姑娘喜欢。一说话就暴露本性,满口的粗话,比乡下的泥腿子还糙,都把人给吓跑了。人家姑娘现在都喜欢有点儿文化的。”紧跟着又叹息道,“医院的护士、医生,那臭小子都见了个遍,初见的时候小姑娘是个个都满意,知道要进门当后妈,就纷纷打了退堂鼓。”叹口气又道,“即便常胜官职高,可这军区里年轻的军官又不止常胜一个。再加上有个复杂的家庭,这进门不但当后妈,上头还有个后婆婆压着,想想这日子就让人望而却步了。” “唉……真是一团乱麻。”郑芸摇头连连叹息。 于秋实抓着郑芸躲到了花园里的树下,小声地说道,“你说,常胜是不是还在惦记那女的。” “那个女的?”郑芸一时没有意味过来,突然又想起来道,“就是文工团之花,后来嫌弃咱红缨的,都谈婚论嫁了,婚事也吹了。” “别给我提那混蛋女人。”提起那个人于秋实就火冒三丈道,“什么玩意儿敢嫌弃我们红缨,不就是唱曲的,在旧社会那就是个下九流的戏……” 郑芸赶紧伸手捂住他的嘴道,“要死了,你知道她现在的丈夫是谁吗?司*令家的儿媳妇。” 于秋实拉下她的手道,“行了,我不说了。” “你也别担心,咱常胜是个拿得起,放得下的男子汉,那样的女人不值得咱常胜惦记着。幸亏婚前知道她对红缨不好,这要是婚后,咱还不得悔死啊!”郑芸柔声细语地说道。 “好了,我走了。”于秋实看着她道,“你给我好好的看着那小子。”抬脚朝外走去。 郑芸亦步亦趋地跟着他将他送出医院才转身回去。 第42章 待遇提高 郑芸送走了自家老于,朝医院内走去,拧着眉,为常胜的个人问题,老于可真是操碎了心。 这事还真不好办,关于常胜家的破事整个军区都知道,沸沸扬扬的,就如她们医院这护士、军医有谁愿意嫁给这样一个糟心的家里,也只有不知道情况的乡下人,这难道常胜只能娶个大字不识一个,无知的乡下妞儿,她的眉头皱的更紧了。 唉…… amp;amp;*amp;amp; 丁海杏舒服地躺在医院病床上,心里着实松了口气,侯三这一回是彻底的下线了,没机会再翻身了。 紧皱着眉头,她对自己的催眠虽不至于十拿九稳,但七八分把握还是有的,反应如此的迅速,没有人‘点拨’打死她也不相信,直觉让她想到了郝长锁。 出现如此大的岔子,跟他设想的不符,他不可能坐以待毙,现如今他是骑虎难下,两人的形势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对郝长锁的了解,想要抓住他的小辫子还真不好办? “杏儿,想什么呢?赶紧闭上眼睛休息,在哪里待了那么长的时间吓坏了吧!”章翠兰满眼关切地看着她道,手里掖着她的被子。 回过神儿来的丁海杏摇了摇头,此时门吱呀一声开了,护士拿着住院用的一系列用具。 暖瓶、茶缸、脸盆…… 章翠兰起身嘴里不住说道,“谢谢,真是太谢谢了。”说着摸了摸空空如也的兜道,“同志,待会儿俺把押金给你送过去。” “有人付过了。”护士笑着说道,“有什么需要,到护士站找我就好了。” 章翠兰将护士送到了门外,关上房门,看着丁海杏道,“咱这待遇明显高升了,你说谁这么好心?” “您说……”丁海杏的声音沙哑的听着费劲儿。 章翠兰赶紧说道,“你就少说两句,你忘了你嗓子不舒服。” 丁海杏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举手行了一个不太标准的军礼。 “哦!你说的是解放军同志。”章翠兰肯定地猜测道。 “嗯嗯!”丁海杏重重地点头,双眸深邃幽暗,讳莫如深。 “这人情欠的……咱得好好的谢谢人家。”章翠兰看着她满怀感激地说道,“这一次你有惊无险,多亏了解放军同志。” “咚咚……”敲门声又响了起来,护士再一次进来,这一回是来送药的,交代了如何服用后,就离开了。 章翠兰拿着暖水瓶,往茶缸里倒了少半茶缸水,端在手里摇晃着,“杏儿,你瞅瞅这城里的医院就是不一样,这暖瓶都这么高级。”手指指着绿色的铁丝网外壳的暖瓶。 “嗯!”丁海杏点头笑而不语,心里嘀咕:这是军区医院,能跟他们那乡下的两间茅草房的卫生所比吗?无论什么时候部队的条件要比地方上稍好一些。 “你在看看这屋里的摆设看着比咱家都好。”章翠兰将屋子扫了一圈道。 “嗯!”丁海杏点点头,这相当于高干病房了,硬件条件好多了。整个房间干净整洁,没有乱七八糟的味道,病床漆不再是斑驳脱落,下面还有一层毛毡子垫子,不再是硬板床。 “这屋子里没有炉子,咋一点儿都不觉得冷呢!”章翠兰奇怪道,“还觉得热呢!” “嗯嗯!”丁海杏手指指窗户下面的铸铁暖气,章翠兰站起来狐疑地走过去,手伸过去就感觉热气,触摸上去,“哎哟!还烫呢!”明白过来道,“难怪屋里这么暖和,这个好,不像炉子一直得看着点儿,不然就灭了。没有味道,不会中煤毒,还干净。” 丁海杏笑而不语,集体供暖好处多多。 章翠兰感觉水差不多了,把药给了丁海杏道,“这个白色药包内服,来赶紧先吃药。” “嗯!”丁海杏看着药袋上的写着一次两片,一日三次,痛快的吃了两片药。 章翠兰接过她手里的茶缸,顺手将药膏递给她道,“快抹到脖子上。” 丁海杏拿着药膏,自己涂抹了起来,被掐的脖子地方,凉爽了许多。 “也不知道你爸哪儿怎么样了?”章翠兰担心道。 丁海杏朝她摆摆手,示意老爸没事,到派出所拿钱还能出什么事。 “妈,您还没吃饭吧!去买点儿东西等我爸回来一起去吃吧!”丁海杏沙哑着声音艰难地把这一句话给说完。 丁海杏知道爸妈就在派出所外面陪着她,连午饭都没顾得吃,又冷又饿的。 章翠兰想也不想地说道,“不用,我们等到晚饭一起吃好了。现如今这年月,谁家不是一天两顿啊!他老人家不是也说,忙时吃干,闲时吃稀,不忙不闲时半干半稀。哪有那么娇气,又不是下地干活,需要体力。” “砰……”的一声门开了,丁丰收扶着门框喘着粗气说道,“拿回来了,拿回来了。” “我说去拿个钱,你至于这么上气不接下气啊!”章翠兰上前扶着他坐在椅子上。 “我来回都是跑的。”丁丰收气喘吁吁地说道。 “钱拿回来了。”章翠兰问道。 “拿回来了。”丁丰收从兜里将钱掏出来,“来咱们还各自拿着,这样就是被人偷,也不至于全军覆没。” 丁海杏和章翠兰将钱和票证都收了起来,装进了兜里。 “你们在聊什么?”丁丰收气息匀了下来后,才问道。 “你闺女让咱们找些吃的去。”章翠兰瞅着他说道,这钱省下来,好让杏儿吃上点儿细粮,好好的养养,背对着丁海杏使劲儿的打眼色,“她爸,你饿吗?” “我还不饿。”丁丰收看着她道,“你呀,现在就别操心我们了,赶紧把病养好了。好好的进城一趟,看看这福没享到,尽是遭罪了。” 章翠兰看着丁海杏又张开了嘴,赶紧说道,“快别说话了,嗓子不想要了。你就别劝我们了。”端起茶缸举到她的面前道,“赶紧的多喝些水。” 丁海杏闻言双眸里蓄满了泪水,她怎么不知道,爸、妈省下来钱,还不是因为她。 看见她掉眼泪,章翠兰着急地问道,“这是咋了,哪儿疼啊?”朝丁丰收喊道,“她爸,快去叫大夫来。” 第43章 劝和不劝离 丁海杏赶紧摇着头,紧抓着丁丰收的衣摆,示意他们自己没事。 “没事你哭啥子咧?”章翠兰着急上火的问道。 “你们不吃饭。”丁海杏声音嘶哑如破锣般的抽抽搭搭地说道。 章翠兰闻言心中一暖,讪讪一笑道,“你这傻丫头,我们早上吃得饱,三合面的馒头,白面多。扛饿。”哄着她道,“快别哭了,瞧这眼睛又红又肿,都成兔子了。”满眼揶揄地看着她。 “现在知道心疼我们了,在家的时候,咱家有啥好东西,就想着你公公、婆婆,没良心的丫头。”丁丰收抬眼夸张地看看窗外,“这太阳没打西边出来啊!良心回来了。” “爸!”丁海杏羞愧万分道,她太不孝了。 “杏儿,别听你爸,他刀子嘴豆腐心,咱家就属他最疼你了。”章翠兰赶紧和稀泥道,啪的一声一拍大腿道,“糟了!” “什么糟了,一惊一乍的,想吓死人啊!”丁丰收看着她问道。 “咱急急忙忙的跟着解放军同志的车来了,忘了去撒尿的银锁了。”章翠兰腾的一下站起来道,“这傻小子,回来找不到咱们不定怎么着急的,还有,还有郝家大兄弟和弟妹他们回去看不到咱们怎么办?”抬脚朝外走道,“不行,我得去看看。”突然想起来道,“你刚才去拿钱,没有看见银锁。” “没看见!”丁丰收说道。 章翠兰埋怨地看着他道,“钱拿到手了,你也不说在外面等等银锁,你说你这么着急回来干什么?” “等什么等?鼻子底下张着嘴不会问啊!”丁丰收伸手拦着章翠兰道,将人扯回来道,“你给我老实的坐着,哪儿也不许去。”他心里是一肚子怨言,“杏儿,今儿就是当着你的面,爸把话撂这里,我对他郝家意见大了。” “他爸,说这个干什么?”章翠兰拽拽他的衣袖,“你这不是让杏儿为难吗?” “为难我也要说,杏儿出了这么大的事,人都进了班房了,他郝长锁连个照面都不打,什么意思?还不是怕咱家杏儿连累他,什么东西?”丁丰收看着病床上的丁海杏道,“闺女,这样的男人咱不能嫁,嫁过去,你就擎等着一辈子给他们老郝家做牛做马吧!等回去,爸在给你找个好的。” “杏儿,别听你爸胡说,长锁人在部队,哪儿能想出来就出来。你郝叔与婶子还有银锁不是担心地跑前跑……。” 章翠兰地话没说完,就看见丁海杏无声地张大嘴说道,“好!” “杏儿你说啥?”丁丰收和章翠兰齐声问道。 “我听爹的,不嫁。”丁海杏一字一句困难地说道,现在可是巴不得呢!由丁爸拦着,正合了她的心意。 章翠兰扭头瞪着丁丰收,“看你干的好事,我跟你说闺女的亲事要是让你给搅黄了,我跟你没完。”继续啐他道,“杏儿和长锁可是在村子里摆了席的,这婚事要是黄了,我看你这生产大队长的老脸往哪儿搁。” “闺女,爸刚才都是气话,你妈说的对。”丁丰收态度一百八十度转变。 丁海杏在心里轻叹一口气,她就知道丁爸说的是气话,怎么可能放弃有大好前程的郝长锁。与同村的同龄人相比,长锁已经是很出类拔萃了,是好女婿的标准。 他也只是想用这件事拿捏一下郝长锁,让他对他的女儿也就是自己好一点罢了。 放弃这桩好姻缘,他们肯定不同意,所以只能另想他法,她得加快脚步。不然的话,郝长锁为了踢开她这个绊脚石,不知道又起什么幺蛾子,没想到当年那个憨厚的小子变得如此心狠手辣。 夫妻俩不停地为郝长锁说着好话,如今这年月劝和不劝离,讲究的是宁拆十座庙,不毁一门亲,丁海杏能理解他们二老。 她又不能告诉他们,所谓的好女婿就是害她之人,没有证据,说了二老也不相信。只要自己主意正,爸妈扭不过她的,就如当初她一心一意想嫁郝长锁一样。 amp;amp;*amp;amp; 而此时的郝银锁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似的,怎么去铁道那边撒了泡尿,回来这丁大伯和大娘,咋就不见人影了。 老实巴交的郝银锁也不敢乱跑,来来回回地踱着步,自言自语道,“人呢?大伯,大娘,你们上哪儿了。” 左等不来,右等不到,正当郝银锁急得快哭出来的时候,郝家夫妻拿着窝窝头到了。 “银锁,怎么就你自个在这儿,你丁大伯、大娘呢!”郝父看着急得满头大汗地郝银锁道。 郝银锁一看见他们来了,泪憋不住哭了出来,“爸、妈,俺把丁大伯、大娘给弄丢了。” “别哭,别哭,把话说明白,什么叫给弄丢了。”郝父抓着他的双肩,看着他道。 爸妈来了,有了主心骨的郝银锁平复了自己的情绪,抽着气道,“你们走后,俺们一直就在等李公安找来证明杏姐是被人冤枉的证人。俺突然尿急,可这城里不能随地大小便,可俺不知道茅厕在哪儿呢!丁大伯就让俺过了铁道,随便找个犄角旮旯里解决。俺就去了,可俺怕被人看见,走的有些远,有些偏,迷路了,俺再回来的时候,丁大伯和婶子就不见了。” “你这傻小子,你不会找人问问啊?”郝母看着蠢笨地小子不客气地抬手给了他后脑勺一巴掌,“真是懒驴上磨,屎尿多。” 郝银锁揉着后脑勺,无辜地说道,“俺没看见啥人,俺看见城里人,话都不敢说了。” “你没进派出所问问?”郝父指指里面的大院道。 “俺……俺不敢进去。”郝银锁缩手缩脚地说道。 郝父看着他那副小家子气,一定得把他给掰过来,不能继续在农村带着,不然这人耽搁了,就废了。 郝父突然地说道,“你哥给你弄到当兵的名额,一定给我去大熔炉里,好好的练练。” “爸,俺急着找丁大伯和大娘呢!您现在说这个干吗?”郝银锁一头雾水道,“这八竿子打不到一起啊!” 第44章 你们不吃,我也不吃 “走,咱上里面问问去。”郝父看着派出所的大院,抬脚朝里面走去。 这时李爱国从办公室里出来,郝父认出了李爱国,立马喊道,“李公安,李公安。” 李爱国也认出了郝家三人,迎上去道,“你们怎么在这儿啊?丁海杏那孩子被送到医院了。” “咋又上医院啊?”郝母奇怪地问道,“她不是犯了罪被你们抓了。” “现在已经查明了,是侯三?”李爱国看着满眼迷茫地三人道,“就是昨儿抢劫丁海杏的那个男的,已经调查清楚了,他为了减轻罪行,诬告丁海杏,现在是罪加一等。” “公安同志,俺杏姐,是清白的,现在没事了。”郝银锁激动地抓着李爱国高兴地问道,“俺杏姐可以回家了。 “嗯!我们已经查明真相,丁海杏是被冤枉的,可以跟你们回家了。”李爱国笑着说道,总算自己没白费力气,“不是,不是,丁海杏被送进了医院,你们要找的话,去医院吧!还是昨儿的军区医院。” “杏儿姐咋了。”郝银锁紧抓着李爱国的胳膊道,由于太过于紧张丁海杏了,手劲儿大的,李爱国吃痛的喊道,“疼!” “啊?对不起,对不起。”郝银锁立马举起双手,一副投降的样子道,“俺不是故意的,对不起。” 李爱国笑着摇摇头道,“没关系。” 相较于郝银锁的激动与高兴,郝家夫妻的脸色可称不上欣喜。 两人相视一眼,现在该怎么办?这事闹的。 郝银锁想起来他刚才的话担心地追问道,“可是李公安,俺杏姐怎么人又在医院呢!” “哦!事情是这样的,刚才在审讯室内,侯三心里崩溃,不甘心,掐着丁海杏的脖子,要杀她……”李爱国简单地说道。 “什么?那混蛋敢杀俺杏姐,俺现在就去宰了那王八蛋。”脾气暴躁地郝银锁立马说道。 “胡说什么?”郝父一把掌打郝银锁后脑勺上道,“给我一边儿待着去。”满脸赔笑地看着李爱国道,“李公安,这孩子太紧张他杏姐了,只是嘴巴上说说,您别当真。”说着巴掌揍向郝银锁道,“我让你嘴欠,打死你个鳖孙。”噼里啪啦的手劲儿一点儿都不小。 李爱国赶紧拦着郝父道,“老乡,老乡,我不会当真的,任谁的亲人遇上这种事都会说两句气话的。” “那海杏怎么样了?”郝父追着问道,把刚才的事给差过去。 “被掐晕了,送到了昨儿你们去的医院。”李爱国好心地说道。 “谢谢,我们赶紧去看看。”郝父立即说道,拉着儿子和屋里的,匆匆离开。 李爱国看着远去的他们,嘴里自言自语道,“早来一会儿多好,正好碰上老丁。”笑着摇摇头进了房间。 amp;amp;*amp;amp; “你这混小子,让我说你什么好,怎么嘴上就没个把门的。”郝父恨铁不成钢地看着不争气地郝银锁道。 “我太气愤了。”郝银锁黑着脸双拳紧攥着道。 “你这一点就爆脾气得改改,别听风就是雨的,在家里胡说八道没关系,在外面可别瞎咧咧。”郝父看着他道,“银锁,打疼你了吗?” “爸,没有,俺皮糙肉厚的,从小被您给打惯了。”郝银锁憨憨一笑地揉揉脑袋道,“爸打俺也是为了俺好。” “你哟!”郝母嗔怪地看着郝银锁道,“一遇见海杏的事,你就失去理智。” 郝银锁低垂着眼睑,掩饰着眼神中的慌乱,磕磕巴巴地解释道,“那……那是俺杏姐,她对俺好,俺不能忘本。前两年闹灾荒,如果不是杏姐,俺早没命了。” 郝银锁的无心之语,说的郝家两口子,讪讪的,无地自容。 “赶紧走,也不知道海杏怎么样了?”郝父加快步伐道。 amp;amp;*amp;amp; 护士又一次推开了丁海杏的病房门,端着黄色的搪瓷大碗白面疙瘩汤放在了床头柜上道,“这是郑医生让食堂给病人做。” “真是谢谢了。”章翠兰忙不迭地说谢谢道。 “不用谢,这是我的本职工作。”护士客气地说道,“病人吃了药,好好休息。”话落退了出去。 章翠兰看着散发着麦子甜香的白面疙瘩汤道,“真没想到郑医生考虑地那么周到,回头好好的谢谢人家。” “你真以为郑医生吩咐的。”丁丰收看着她道,“你感谢错人了。” 章翠兰想起来道,“哦!战同志可真没得说。”说着端起碗看向丁海杏道,“快,趁热喝了,好暖暖身子。” 丁海杏坐了起来,接过章翠兰手里递过来的搪瓷碗,然后拿起床头柜上的大茶缸,一下子倒了一多半白面汤,将茶缸递给他们,那架势,‘你们喝!不然我不喝。’ “你看你这丫头,我们的嗓子又没问题,这是专门给你们做的。”章翠兰看着牛脾气地她道,“这白面精贵,你赶紧喝吧!我们喝黄糊涂就好了。” 丁海杏别过脸,闭上眼睛,一副拒绝再谈,反正你们不喝,我就不喝。 丁丰收接过章翠兰手里的大茶缸道,“我们喝。”说着灌了一大口。 “你这老头子,就那么嘴馋啊!”章翠兰絮叨道。 “闺女的孝心,咱就安心地受着。”丁丰收将茶缸塞进了章翠兰的手里,吐出一个字道,“喝!” 丁海杏睁开眼看着他们喝了,嘴角挂着满足的笑意,捧着搪瓷碗,将碗里剩下的白面汤喝了。 “这白面汤真是好喝,又香,又润滑。”章翠兰砸吧嘴道,“比那菜粥好喝多了,也不拉嗓子。”突然感慨道,“咱要是什么时候也能天天喝上这白面汤,我做梦都能笑醒。” “就咱那贫瘠的土地,亩产麦子才一二百斤,做白日梦更现实。”丁丰收难掩失落道,“我的名字叫丰收,可咱杏花坡从来就没有丰收过。真是讽刺。” 丁海杏放下手中的空碗,“爸……”那破锣般的声音,章翠兰赶紧说道,“不是叫你别说话了,想说什么等咱嗓子好了,你就可劲儿的说。” 丁海杏笑着点点头,算了这事不急在这一时半会儿,她想说的是杏花坡可以丰收的。杏花坡出产不高,最主要的是彻底的靠老天爷赏口饭吃,别看挨着黄河边,却没法子浇水,浇水全靠人力。 她有办法让杏花坡贫瘠的土地变成良田,可惜现在没法说,工程量有些大,就是说出来也需要上下配合,不是嘴巴上说说就成了。 第45章 心思各异 “也不知道解放军同志在哪儿?我好把钱赶紧给人家,欠着人家这心里总是不得劲儿。”丁丰收摸索着大腿不安地说道。 “这还不简单,找不到解放军同志,咱给了郑医生也一样,俺看郑医生和他挺熟稔的。”章翠兰爽利地说道。 “你说的对!我怎么把这茬给忘了。”丁丰收转身道,“我现在就去找医生。” 丁丰收走到门口,“吱呀……”一声,门被推开了,站在门口的郝母看着丁家三口道,“可算是找到你们了。” “亲家快进来。”章翠兰放下手里的空茶缸,迎了上去。 “海杏怎么样了?快让我看看。”郝母奔到病床边上道。 丁海杏张了张嘴,却说不出声音来。 郝母震惊地说道,“这……这……海杏不能说话了。”声音中有自己都未察觉的欣喜。 章翠兰闻言微微皱了下眉头,赶紧又解释道,“被那个该死的混蛋给掐住了脖子,伤了嗓子,过两天就恢复了。” “那就好,那就好。”郝父立马双手合十道,“真是老天爷保佑了。人无大碍,杏丫头总算洗脱了嫌疑,真是可喜可贺。” “是啊!这老天爷可算是长了眼睛了,没冤枉我家杏儿。”丁丰收阴阳怪气地说道,他就是小气,就是记仇,别当他看不出来他们在这件事上畏缩,根本就不尽心,不尽力,尤其他郝长锁到现在都没有出面,这是对待老婆的该有态度。 郝父闻言眼皮都不带眨的,仿佛没有听见似的,神色如常地转移话题道,“长锁妈,长锁不是让咱们给亲家送窝窝头了吗?还不赶紧拿出来。” 坐在病床上的丁海杏黑眸轻闪,垂下眼睑,郝父这份忍性当真无人能敌。不得不说郝长锁这幅心性与忍性像极了他。 郝母极其不情愿地从布兜里拿出两个窝窝头,别当她眼瞎,没看见床头柜上的空碗,那碗底儿可是白面汤,这满屋子的麦子的清香,她馋的直流口水。 他们啃窝窝头,他们倒好,还吃上细粮了。 郝银锁从进来满心满眼都是丁海杏,看见她平安无事,是喜上眉梢,一脸的傻笑。 “给,你们没吃午饭吧!赶紧吃。”郝母抬眼时一副和颜悦色,脸上根本没有刚才的不快。 “这窝窝头和晚上饭一起吃,刚才人家给杏儿送来一碗白面汤,杏儿孝顺,我们俩老家伙,也跟着沾沾嘴。”章翠兰敞亮地说道。 她这人有什么话喜欢讲在明处,不喜欢在心里或者背地里乱嚼人家的舌根。 “谁给送的,这么有本事?”郝父惊讶道,“城里人粮**贵,咱老农民可弄不到,尤其还是细粮。昨儿长锁都没给海杏弄到病号饭。” “战同志就弄到了。”章翠兰吹嘘道,“人家战同志,还是咱家杏儿的救命恩人。从侯三手里救下了杏儿,还开着汽车将我们送到了医院。” “老哥,他说的战同志是谁啊?”郝父好奇地问道。 “也是部队的大领导,开着吉普车,咱们县也就县长有这个待遇。”丁丰收笑着打趣道,“说不定还是咱长锁的领导呢!”双眸贼亮,一瞬不瞬地看着郝父。 “是吗?”郝父微变干笑着打哈哈道,“改日见着人,可真要好好的谢谢人家。” 丁海杏心底摇头好笑,这老爸为了她,竟然拉大旗作虎皮了。 章翠兰这边拿着窝窝头,又凉又硬的,放在了床头柜上。 “他婶子,怎么不吃啊!”郝母见状问道。 “等到晚饭的时候,掰开了泡到稀饭里,这样软和。”章翠兰闻言解释道,然后拿着碗和茶缸道,“你们聊,我先把碗和茶缸洗干净了。”说着匆匆拿着碗和茶缸离开。 “海杏这一回真把大家给吓坏了,看见你没事真是太好了。”郝父说了两句客套话,也没人接话,随即就道,“海杏没事了,我们回去把这个好消息告诉长锁,让他别跟着担惊受怕,着急上火的。” “那我也跟着回去吧!”丁丰收紧跟着说道,目光看向他们道,“你们等会儿,我去把钱给医生。” 郝父满脸疑惑地看着他道,“什么钱?” 丁丰收抖了个机灵道,“这住院费还没掏呢!” 郝母立马说道,“那快去吧!”说着让开了路。 丁丰收看着郝家夫妻无动于衷的样子,心寒了一半儿,‘我家闺女都这样了……’攥紧了拳头,深吸一口气,又松开了拳头,语气不善道,“你们在这儿等会儿。”说着踩着重重的步伐离开了房间。 房间内一下子静了下来,安静的可怕,郝父瞪着郝母,‘你这老娘们儿,怎么一分钱不掏呢!’ 郝母视如妄闻,‘真是不当家不知道柴米油盐贵,马上就不是我儿媳妇了,我掏什么掏。’看向丁海杏笑道,“海杏感觉如何?” 丁海杏朝他们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当然郝家夫妻动作神情,她也看在眼里。果然只有患难才能把人心看透。 伤心倒不至于,只是有些感慨罢了,当牛做马了四年,换来的却是这个。 ‘这个败家娘们,现在是心疼钱的时候。’郝父起的吹胡子瞪眼,却也只能干瞪眼,现在啥也不能说。 “杏姐,俺听李公安说了,那混蛋这次彻底完了,你不用担心了。”郝银锁急忙高兴地说道,这纯净的双眸中尽是丁海杏的倒影,满心满眼都她。 “嗯!”丁海杏心不在焉地敷衍道,现在只希望他们赶紧走,她不想看见他们虚伪的嘴脸。 在四个人心思各异中,章翠兰洗了碗和茶缸回来,丁丰收也很快将饭钱与药钱给了郑医生。 丁丰收向章翠兰道,“你在这儿看着海杏,还是跟我们一起走。” “杏儿,可以吗?”章翠兰担心看着丁海杏道,其实她不想走,想留下来陪闺女,可是她不走的话,这晚饭就没有着落了。 在医院吃,花的钱可就把她给心疼死了,回去有郝长锁在,吃住都是他掏钱,所以她得回去。 第46章 ‘打蚊子’ 跟着郝长锁在吃上也不算多好,尽管吃的窝窝头,喝的黄糊涂,可那都是纯玉米面的,可也比他们在家里吃的要好。在家玉米糊糊清的就像涮锅水,可照见人影。吃的玉米糠麸团的野菜团子,拉嗓子,难以下咽。 丁海杏倒是想让爸妈留下来,可是她知道开口也没用,囊中羞涩,尤其是出门在外。爸妈可舍不得在外面买着吃,人穷志短啊! 丁海杏只好点点头,章翠兰拍拍丁海杏的肩头道,“好好休息,妈晚上再来看你。” “嗯!”丁海杏简单地回应了一声。 “那海杏我们走了。”郝母看着她道。 “杏儿姐,我走了,你好好养病。”郝银锁依依不舍道,一步三回头。 丁海杏朝他们点头示意,目送他们离开。 等人走了,丁海杏下了病床,趿拉着布鞋,关上房门并且给插上了。 作为鬼修的丁海杏赚钱到不着急,对于她来说办法多的是,只是有些心疼自家爸妈。而且有钱,也得师出有名才对,大咧咧的拿出来,爸妈那耿直的性格指定认为她学坏了。 在挣钱之前先把郝长锁给解决了,该怎么解决,有道是抓贼拿赃,抓奸抓双的。最简单的操作就是拍照,如此就铁证如山,可是没有相机啊?吃都吃不饱年代,相机可是奢侈品,普通人家可是没有的。 算了,人在医院,先休养两天,把这副营养不良的身体先养养。 丁海杏微微闭起了眼睛,能感觉到体内微弱的修为,大道三千,殊途同归。 不过是从头开始修炼而已,对于她来说,已经有了修炼的经历,手中掌控着前世所习功法的要义,根本不存在象从前那样懵懂探索中进阶的困难。 那时候可真是摸着石头过河,一路跌跌撞撞的,好在自己的运道还不错。鬼修之路,除了刻苦努力,领悟能力超强,道心坚定,也少不了机缘。 机缘有天定,半点不由人。自己的机缘也不差。 修鬼道不修仙,大千世界,天地四方为宇,古往今来称宙,合起来才称宇宙,过去,未来,现在都在这宇宙,生到尽头便是灭,灭到尽头便是生,宛如一个太极,循环不息,这才是真实。所以她还是选择修炼熟悉领域鬼道。 只要修为贮备足够,随时可以进阶,比从前可是幸福多了。以后自己修自己的道,乐的逍遥自在。 对于丁海杏来说,习惯于掌控一切,习惯于力量在手的感觉,再次回到零,得赶紧修炼起来,让自己强大起来,不再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等着任人宰割与欺负。 从兜里掏出侯三说的那两张钱币,默念咒语蹿出淡淡的幽绿色火焰,看的很渗人,这是鬼火,九幽冥火,点燃了那两张钱币,霎时间化为灰烬,消失在空气中,连个渣渣都没有。 呼……‘毁尸灭迹’,这下可以放心了。 不知道自己修炼的空间还在不在,有没有和自己一起重生,凝神静气,意念探入空间,还好,还好都在……这下子修炼事半功倍。 由于在漫长孤独寂寞的修炼后,虽然是鬼修,修炼之后修为大增,重回阳世,行为举止还是人类的生活习惯。尤其又经历了末世,所以空间如农场一般,种植的粮食,储存着食物,也能畜养活物。 所以空间里不但存储着,她种出来的粮油米面、这漫长岁月收集下来的日用百货……五花八门,应有尽有,还有精神食粮。 可惜现在由于师出无名,这些只能看不能摸。 这些外在的随时可以拥有,而空间有一片极寒之地,终年白雪皑皑,所修灵气极寒、极***纯充足,适合修炼,这才是根本、重点。 而这极寒之地的雪融化后,涓涓细流充满了空间灵气的泉水,长期服用,不但能强身健体,排毒养颜。 丁海杏拿着茶缸意念一动注入泉水,用九幽冥火加热后才饮用。 精纯的灵气进入身体,丁海杏立即盘腿打坐起来,灵气随着功法运转,游走于奇经八脉。 amp;amp;*amp;amp; 相较于丁丰收两口子喜上眉梢,郝家夫妻可是心神不宁地回到了部队的招待所。 “银锁,你陪着你丁大伯、大娘说话,我们去找你哥,告诉他这个好消息。”郝父看着郝银锁直接吩咐道,目光又移到丁丰收两口子身上道,“屋里暖和,老哥在屋里暖和暖和,在派出所外面冻坏了吧!我们去找长锁,吃饭的时候在叫你们,中不?” “中!”丁丰收很痛快地应了,实在这两天担惊受怕,给折腾坏了,想了下道,“老弟,我们来了几天了,虽说冬闲,地里没活儿,可也不能一直待着不走吧!也该回去了,这孩子们的亲事?” “我知道,我这就跟长锁商量,尽快办了。”郝父没有丝毫犹豫地当场应道,实在是他没办法拒绝,人家把团长大人都给搬出来了,所以这事该怎么办得先找到长锁,把这事合计一下。 “银锁,好好照顾你大伯和大娘。”郝父看着银锁说道,不过这小子呆呆的看得傻不隆冬的,拍了他脑袋一下道,“我说的话你听见了没。” “听见了,听见了。”郝银锁低垂着头应道,听见大哥和杏姐要结婚了,他的心如撕裂般的疼痛。 郝银锁失魂落魄地送走爸妈,屋外的冷风吹醒了他发昏的脑袋,杏姐本身就是来跟大哥成亲的,他本来就是自己的大嫂,他怎么可以有非分之想呢! “啪……”的一下,郝银锁抬手甩了自己一巴掌,让自己清醒、清醒。 “你这孩子,干什么打自己一嘴巴。”丁丰收对于他的异常举动担心地问道。 “我打蚊子呢!”郝银锁顶着脸上浮现的巴掌印道。 “瞎说什么?这都冬天了,哪儿来的蚊子。”章翠兰看着这傻小子好笑道。 郝银锁一下子就被章翠兰给戳穿了,一时语塞,慌乱地结结巴巴地解释道,“那个杏姐平安归来,我还以为在做梦呢!所以就打了自己一巴掌,呵呵……” “傻小子,不是梦了吧!”丁丰收笑着打趣道。 “真疼!不是梦。”郝银锁傻乎乎地笑道。 “真是个傻小子,哈哈……”丁丰收哭笑不得地看着他大笑起来。 “快进来,快进来,外面冷。”章翠兰招手让郝银锁赶紧进来,别傻站在门口了。 “哦!”郝银锁走进来,赶紧将门关上了,陪着老两口说话。 第47章 好歹毒的心思 (加更) 郝家夫妻找到了正在训练的郝长锁,郝长锁向指导员说了一声,由他继续训练,便跑了过来。 他急于知道事情的进展,也顾不得训练场上士兵们的侧目了,好在训练马上就要结束了。 “爸、妈,你们这么快就回来了。”郝长锁紧锁眉头看着他们两个道。 “长锁啊?咋办呢?海杏那丫头出来了。”郝母一看见他毫无顾忌地就嚷嚷道。 “你给我闭嘴,说话不能小声点儿,生怕人家不知道是不是!”郝父厉声喝止住了口无遮拦地郝母道,“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 郝母立刻缩缩脖子,吓得不敢说话了。 郝长锁直接拉着他们两口子,回到自己的宿舍。 “爸、妈,怎么回事?”郝长锁问道。 郝父把事情的来龙去脉给说了一遍,郝长锁越听眉头皱的越紧,那个蠢货,这么好的机会都抓不住,怎么让海杏给翻盘了。 现在多想无益,接下来该怎么办?好在丁海杏那蠢丫头,什么都不知道。 镇定下来的郝长锁想了想道,“爹,我们就以海杏有进派出所的这个污点不娶她。” “可是公安同志已经证明她的清白了。”郝母立即说道。 “证据是证明她的清白,可这事到底真相如何,只有他们两个知道。”郝长锁极力抹黑她道,“空穴来风,未必无因。”接着又恶毒地说道,“这样,爸妈你们回去在村里把丁海杏被抓进派出所的事情宣扬一下,从舆论上我们先占据上风,抓住主动权,到时候我们退婚也能站在‘理’字上,丁家无话可说。” “这个办法好。”郝母点头如捣蒜道,“还是我儿子的脑袋转的快。妈回去就给你散播出去。” 这简直是她的拿手的,身体不太好,能下床后,她就喜欢说这些东家长西家短,来打发时间。 “这不行。”郝父拧着眉头摇头不赞成道。 “咋不行了,老头子,这法子多好啊!”郝母立马竖起眉毛道,“这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这是人之常情。关键时刻,你可不能心软啊!” “你懂什么?”郝父白了她一眼道,“回到村里说宣扬这件事,傻子都知道是我们干的,你还想在村子里怎么混,别忘了这分粮食的生杀大权是在生产队长的手里。”郝父冷静地说道。 “爹,这您放心,等我结婚了,我把咱们一家都接到城里来。”郝长锁立马表明态度道。 “这就更不现实了。”郝父笑着摇摇头道,“你刚结婚我们怎么好一家都来。” “咋不行啊?进了咱郝家门,是咱家的儿媳妇,就得听咱们的,让他把银锁安排了,铜锁、铁锁、锁儿年纪小先上学,等学业有成了,也让她这个大嫂安排个好工作。”郝母理所当然地说道,“要是在能把我们俩安排了,那就更好了。” 郝长锁心里苦笑,妈您当您儿子是观音菩萨,有求必应,心想事成。 “我咋娶了你这个脑袋不清楚的女人呢!”郝父看着她在心里说道:算了,自己娶的。“怎么一起过了这么多年,不知道用脑子。不想着少给儿子拖后腿,净想着添麻烦。你以为军队是你家开的。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娶个门第高的媳妇,咱儿子在人家面前都得伏低做小,你还想摆婆婆的谱,拉倒吧!”目光看向郝长锁道,“儿子,别听你妈的,她脑袋不清楚,只要你们小两口过的好就成。” 郝父这话把郝长锁感动的热泪盈眶的,脱口而出道,“爸,怎么会?进了咱家的门,就是咱家的儿媳妇,我是家里的长子,应该扛起这个家的。”心思深沉地他又道,“爸,如果操作的好得话,要是能把老丁这队长给拉下马,换上爸您当队长,爸担心被人家卡脖子的事,就不会发生了。” “真的吗?”郝母闻言双眼放光,跟饿狼似的,“你爸要是能当上队长,那些老娘们还不使劲儿的巴结俺!”脸上笑的如菊花似的,满脸褶子。 “你就别异想天开了,哪有那么容易,你丁大伯当队长期间可是尽职尽责,为村里做了不少的好事。咱们村在最困难的时候没有饿死人,是他豁出脸面,背了个处分,咱才吃到救济粮的。”这一点郝父由衷的佩服道,有多少村官为了媚上,粉饰太平,罔顾人命。 “爸,这可不是异想天开,一句教女无方,使得全村人蒙羞,就能撸掉他的队长。而且有我做您的靠山,只要是不傻的都会向您靠拢。”郝长锁温温如玉的面孔,算计最丑陋的人心,“至于他给村里做的贡献,您只要施些小恩小惠,村里人就忘了他了。人走茶凉……”为了自己的好日子,也得将丁老头给拉下马! “不说这个。”郝父见好就收道,心动是心动,但这不是一两句话就办到的,饭要一口一口的吃,“还是先解决眼前的事情,我们这次来就是让你们俩扯证,圆房的,你现在怎么把他们打发回家,而不被怀疑。” “对哦!你爸说的对。”郝母立即点头道。 “这点包在我身上,海杏听我的,只要我把她哄住了,丁大伯和大娘完全没问题。”郝长锁嘴角挂着笑意,信心十足道。 “你怎么哄?”郝母好奇地追问道。 “这个简单,我就说冬训非常的忙,实在没时间结婚。离过年也没多少日子了,等我请了年假回家,可以多待些日子。在这里吃住,都要钱,我再哭哭穷,以海杏勤俭节约的性格,还不立马答应。这样就争取了时间。海杏儿那么喜欢我,一定会听我的。”郝长锁温润地声音听的人不由自主的点头道。 “那她要是不相信呢?海杏可是心心念念的和你圆房,为咱老郝家开枝散叶的,能让你两三句就给打发回家了。”郝父微微摇头,觉得不靠谱,“那就算海杏好糊弄,别忘了还有她那个精明的爹呢!你不拿出些干货,恐怕不行。”敛眉沉思,希望能想个好招。 第48章 半路杀出个郝银锁 对于父亲提出的问题,郝长锁早已有对策,“我把写好的结婚报告让海杏看看。”嘴角挂着阴冷笑意,他有的是办法,还糊弄不住一个乡下丫头。 “你傻啊!这结婚报告一打,你们领导知道了,那军长的女儿不就知道了。”郝母立刻摇头道,“不中,不中。”极力反对,才说儿子聪明,怎么就又犯傻呢! 郝长锁闻言一怔,随即笑着解释道,“妈,我只是写了结婚报告,等你们走了我撕了不就得了。这结婚报告不向上面递,它就是废纸一张,你就是递上去,上面不批,也结不了婚的。” “原来是这样啊!”郝母拍着自己的胸脯道,“差点儿被你给吓死了。” “嗯!这样倒是可以操作一下。”郝父点头道。 见郝父点头,郝长锁在心里长长的出了一口气,他还真怕爸妈站在丁海杏那边。这些年他不在家,海杏陪着爸、妈,培养出感情,他势必要费一番功夫和口舌才能达到目的。 说起干货,郝父就想起在医院郝母一毛不拔的事情,顿时黑着脸道,“你这个老娘们,我在医院给你打眼色,你为啥故作不见。” 郝母别过脸,不敢与他对视,嘴里嘟囔,“我确实没看见。” “你个傻老娘们,你现在不说笼络住海杏他们一家,还一直拆儿子的台,做的那么明显不让海杏他们起疑心,到时候别说进城了,你这队长夫人都没戏。”郝父噼里啪啦一顿数落道,“做不到真心真意,你虚情假意也得做个十足,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损失点儿钱财而已,你别那么斤斤计较行不。” “怎么回事?”郝长锁问道。 郝父把发生在医院的事给长锁详细的说了一遍。 “妈,我拜托您,您就听我爸的行不!别因小失大了。算儿子求你了。”郝长锁哀求道。 “知道了。”郝母肉疼不已地说道,小声地辩解道,“我把钱看得那么重,还不是因为穷闹的,而且这钱我也没有乱花,都给你们攒着呢!” “妈,妈我知道,可是非常时期,您就不要把钱看的那么重。”郝长锁哄着她道,“妈等处理了海杏,咱家日子好了,我让您天天数着钱玩儿,” “就会哄你妈。”郝母喜笑颜开道,“妈知道怎么做了。” “那个长锁啊?”郝父看了看他道,话到嘴边犹犹豫豫地。 “爸,有什么话您直说。”郝长锁心中还在畅想着美好的生活就在眼前,就听见郝父突然说道,“长锁,你在考虑一下好不好,海杏那丫头知根知底的,这么多年来,对咱们那是没话说,她更是把你放在第一位,有什么好的都先紧着你。这读书、认字,还是跟着他家学的。咱就这样算计人家,被你抛弃了她以后可咋整啊?这一辈子就完了。” “爸,您心软了。”郝长锁收起嘴角的笑容,一脸阴鸷地说道,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攥了攥拳头松开道,“爸,起初我也以为我对海杏是男女之情,后来到了部队才知道那不是!因为我经常往丁家跑,别人就以为我们之间有了什么?那都是村里人瞎起哄,久而久之,大家也就天经地义地,把我俩给凑成一对儿了,后来因为当兵的事,我不默认也不行啊!” “假戏真做了。”郝父郁郁地说道。 郝长锁长叹一声道,“少不更事,那是时候我常常把同情、好感、欣赏,把报恩之类的东西看成男女之情,可我现在明白过来了,那不是。”郝长锁激动地说道,“幸好还没结婚,还来得及,还有改正错误的机会。”叹息一声又道,“人哪,方法得当事半功倍,路子走对了可以少奋斗好多年!” “行!爸就为了你的前程,豁出去这张老脸了,他丁家愿打、愿骂的,爸给你撑着。”郝父最终下定决心道。 “哎!老头子你终于想通了。”郝母笑着拍着大腿道,“海杏那就是一个普通的乡下丫头,一抓一大把,对咱家长锁的前程上没有任何帮助,说不定还拖后腿呢!”呵呵……傻笑道,“俺要跟军长做亲家了,俺真是做梦都能笑醒。” “呵呵……”郝父闻言想想今后的日子也高兴了起来,突然绷住了嘴,“不成,不成!” 这心情大起大落的,急得郝长锁黑着脸埋怨道,“爸,咋又不成了。” “不是,是救海杏那个人是个战团长,他要是知道海杏事情的来龙去脉,海杏要是把这件事告诉那个团长,你咋整啊?”郝父想起来语无伦次地担心道。 “这团长能有军长大,俗话说的好官大一级压死人。咱家长锁要做军长的女婿,那团长见了咱家长锁还不得点头哈腰的。”郝母乐呵呵地说道,“你就爱瞎操心,胡思乱想。” “你懂个屁,县官不如现管,咱家长锁要真是那个团长手下的兵。他有很多种方法给咱家长锁穿小鞋,让长锁有苦说不出。”郝父忧心忡忡地看着他道。 “这更简单了,这军长把自个的女婿调走,还不是一句话的事。”郝母神态轻松地说道,“那个团长真不是个事。军长要整治他还不是一、二、三的事情,敢给军长的女婿穿小鞋。” “砰……”的一声门被郝银锁一脚踹开了,他脸色铁青的站在门口道,“哥,你要给军长做女婿是不是真的。” 郝父疾步走上门口一把将郝银锁给拽了进来道,“你给我进来。”啪的一声关上房门,并且插上。 郝母走过来拍着郝银锁的肩头道,“要死了,你那么大声干什么?” “爸、妈,哥说的是不是真的。”郝银锁看着父母瞪眼大眼睛问道。 “是真的,你大哥被军长的女儿看上了,要做军长的女婿了。”郝母喜笑颜开地一脸笑容地说道,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 郝银锁挥开爸、妈的手,一个箭步朝郝长锁冲了过去,揪着他脖领道,“哥,你不要杏姐了。”看着他沉默默认地样子,郝银锁气地抡起拳头朝郝长锁砸了过去,砰的一声,将郝长锁打倒在地。 第49章 争执(加更) “你疯了,他是你哥。”郝母走过来挥起巴掌噼里啪啦的打在郝银锁的后背上,接着又忙去看郝长锁蹲在他面前道,“长锁,他打你哪儿了,打疼了吗?来让妈看看?”双手捧着他的脸,赫然看见嘴角都出血了,勃然大怒道,“你个混小子,敢打你哥,我看你是皮痒了不是。” 郝银锁气愤不过,“妈,您还帮着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说着又攥起了拳头。 “银锁!”郝父赶紧身体挡在了郝银锁的前面,拦着这个莽撞的小子。 郝银锁脸色阴沉到了极点,手指着被郝母搀扶着站起来的郝长锁狠声质问道,“你还是不是人,没有杏姐,能有你的今天吗?” 郝长锁轻轻拂开郝母的手,一脸愤恨地说道,“你想干什么?” “爸、妈,你们也同意,哥这么做?”郝银锁跺着脚愤愤不平地说道,“爸、妈,咱们全家老小,没吃没穿,如果没有杏姐,咱早在两年前就饿死了,如今坟头上的草都长老高了。妈不是杏姐没日没夜的编草帘子,您哪来的钱买药。” 三人默不作声,郝父有些心虚,一辈子没有做过昧良心的事,还是看着海杏长大的长辈,被儿子这样指责,实在有些抬不起头来。 没有被人拆穿指责时,可以自欺欺人的,认为自己是对的。可现在被儿子明晃晃的指责忘恩负义,那层遮羞布被扒了,赤果果摊在眼前,非常的难堪与狼狈。 “哥,你别忘了,没有杏姐,能有你的今天。”郝银锁厉声指责道,“你之所以过的如此舒服,是有人替你承担了痛苦。” 这恰恰是郝长锁最为反感的,以为他是靠女人起家,抬起头来辩驳道,“我有今天的一切,都是我自己挣来的。” “是!说的对,到军营后,这一切都是你自己挣来的,可是如果没有那张入伍名额,你什么都不是!”郝银锁凶狠地瞪着郝长锁,粗犷的声音令人震耳欲聋,他视线紧紧锁在郝长锁身上,嗤笑一声道,“哥,你成了军长的女婿,希望你还能说出将来的一切是你挣来的。” 郝长锁被噎的满脸通红,郝母立马黑着脸说道,“怎么跟你哥说话呢!你哥这么做还不是为了咱这个家。不是你哥,你能当上兵。” “我不当兵了,你别在拿我们为你的私欲做借口。”郝银锁立马说道。 “你个混小子,浑说什么?你哥好不容易弄来的机会,你说放弃就放弃。”郝母气的黑着脸,挥着巴掌拍着他的后背道,“我揍你这个不识好歹的混小子。” 郝银锁抱头蹲在地上背对着他们固执地闷声说道,“妈,这人心都是肉长的,都应该讲良心。您怎么也跟着哥起哄啊!” 郝母打累了一屁股坐在床上呼哧带喘地说道,“你这头倔驴,你哥也是为了这个家,还不是想把咱们都带进城里。” 郝银锁一动不动地说道,“这城里有啥好,俺待不惯,俺觉得杏花坡挺好的。” “你这天生受穷的命,你个混小子,气死老娘了。”郝母看向郝父道,“他爸,你给我使劲儿揍这脑袋不清楚的小子,把他给我揍清醒了。” 郝银锁腾的一下站起来,瞪着郝长锁扯开嗓门厉声质问道,“你呢?你的良心呢?你的良心上哪儿去了?让狗吃了。”目光看向一家之主道,“爸,您也同意他这么做?杏儿姐怎么办?她为这个家付出那么多,哦!哥攀上高枝了,就把人家给踹了。” 郝父在内心挣扎了许久才蹦出一句,“银锁,感情的事不能勉强,这是你哥自己的事情,儿大不由爹。” 郝银锁闻言非常的失望,却坚持道,“我知道,他的亲事,我这个做弟弟的没权过问,可是杏儿姐不一样,我必须要问。” “银锁?”郝长锁抬起手背擦了下嘴角的血渍,为自己辩解道,“银锁,你想一想,你跟你杏儿姐在一起待的时间,远远超过我和她在一起的时间,是不是!” “所以你就这么心安理得的抛弃杏儿姐了。”郝银锁食指颤抖地点着他道,“你让我看不起。” “银锁,结婚是一个人一辈子的大事,我和你杏儿姐没有共同语言,我说什么她都听不懂?你明白吗?”郝长锁一脸委屈地说道。 “你什么意思?别给我诌那文艺词,我听不懂。”郝银锁挥着手道,眼睛横着他道,“你不就是嫌弃杏儿姐农村人出身,不能像高官的女儿给你带来高官厚禄,整那些共同语言干什么?笑话,刚进城几年,你和那高官的女儿就有共同语言了,人家说什么?你特么的能听懂!”极度失望地看着他道,“你变的面目全非。”又怒声道,“你结婚是一辈子的事,那杏儿姐一辈子就不是一辈子了。人家活该成为你的垫脚石。人家一辈子都给了你了,你到现在居然能说出这种狗屁话,你根本就不配穿这身军装,你连最起码的责任心都没有。” “银锁?你想干什么?”郝长锁惊恐地看着他道。 “我去找你们领导,让你和杏儿姐结婚,告诉你们领导杏儿姐是你的对象,我们这次来的目的就是结婚。”郝银锁双眼通红疯也似的说道,“我还要告那个军长的女儿,怎么能随便破坏别人的家庭呢!什么东西,烂玩意儿,她连给杏儿姐提鞋都不配。” 郝长锁闻言上前一把抱着郝银锁道,“郝银锁你给我冷静点儿。银锁,你听我说,很多事情不像你想的那么简单。我想让咱全家人都过上城里人的生活,很多事情我是不是得考虑周全。” “周全个屁!郝长锁,你混蛋,你放开我,你个陈世美……我没有你这样的哥。” 郝银锁被郝长锁给钳制住,他只能像牛一样硬拱,不管不顾的大喊道。 郝长锁闻言立马大叫道,“妈,快来帮忙,让人听见就坏了。” “哦哦!”郝母赶紧上来,用手捂着郝银锁的嘴。 “呜呜……”郝银锁摇着头极力挣脱郝母的手,却被她如影随形的跟着,为了大家的未来,郝母可真是使出吃奶的力气了。 第50章 跪下了 郝长锁闻言,立马软了下来,拼命的许诺道,“银锁,哥这辈子对不起海杏了,是我不对,下辈子我做牛做马的报答她,我由她宰割,任她摆布。”得先哄住这蛮小子,真让他跑到领导那儿胡乱说一通,这辈子就完了,极力解释道,“杏花坡我是回不去了,我也不能回去。哥求你了,为这个家想想,为爸妈想想……” 郝长锁悔得肠子都青了,真是万万没想到,在这里出了岔子。 郝银锁虽然是依然挣脱不开郝长锁,但毕竟乡下长大,身上有一把子力气。把郝长锁和郝母大冬天里给折腾出一身的汗来。 “你们放开他。”郝父这时候站起来,面无表情地看着郝长锁和郝母道。 郝长锁闻言一愣,随即看着郝父道,“爸!”一脸的焦急,这放开他,被他这么一大闹,我别说成为军长的女婿了,我特么的这身军装都别想穿了,我怎么有他这种竟拖后腿的弟弟啊!双眸看郝银锁的眼神充满了不满与一丝恨意。 “老头子,你糊涂了,银锁这牛脾气犯上来,八匹马都拉不回来。”郝母闻言立马说道。 郝母和郝长锁只顾着跟郝父说话,就这一分神,让郝银锁挣脱开来,疾步跑到了门边。 只听见背后一声噗通…… “爸,您这是干什么?哪儿有父亲跪儿子的道理。”郝长锁边大声地说着,边扑到郝父身边,跪了下来。 “老头子,你这是干啥啊?你这不是折孩子们的寿啊!”郝母上前扯着郝父的胳膊道,“快起来,快起来。” 郝银锁紧握着门把手闻言身形一僵,郝父泪眼婆娑地看着郝银锁道,“银锁,你不答应我息事宁人,我就不起来。” “银锁,老子跪儿子天打雷劈,你爸都这样求你了,你还不答应吗?”郝母看着背对着他们的郝银锁,凄厉地喊道,“你这般铁石心肠,是不是我也要给你下跪才行。” 郝银锁身体轻轻地颤抖,困难地转过身体,看着他们眼眶里蓄满泪水,声音嘶哑说道,“爸,您起来。” 郝银锁看着郝长锁和父亲铁了心跪着,痛苦的闭上眼睛,噗通一下也跪在了地上,垂着头闷声说道,“爸,您起来,我答应你。” “银锁,爸这样逼你,也是为了这个家。”郝父走过来伸出手想要轻抚郝银锁的头,却被他躲开了。 郝父难过地说道,“银锁,爸从关外一路逃到关内,在杏花坡安家落户,可爸是个没本事的,没能力让你们成为城里人,到城里生活。现在你哥出人头地了,他是咱全家的希望。爸希望你能理解。” “爸,我永远都不会理解。”郝银锁蹭的一下起来,打开门,冲了出去。 “爸,银锁他不会真去找我们领导吧?”郝长锁担心地起身要追。 郝父摆摆手道,“不用追,你这个弟弟答应过的事情,不会食言的。”踉跄的走向床,差点没摔倒。 幸好郝长锁眼疾手快,搀扶着郝父,“爸,您没事吧!别吓我。” “孩子爸!”郝母担心地看着他道。 “我没事,只是跪的腿麻了。”郝父摆摆手道,抬眼看着他道,“长锁,你赶紧归队吧!我和你妈回房去。” “哦!我送你。”郝长锁扶着他出了自己的宿舍道。 “不用,不用,不耽误你正事了,我们又不是不认识路,”郝父挥手道,“你赶紧走吧!” “那我走了啊?”郝长锁不放心道,“可银锁那边?”他非常怕莽撞的弟弟把事情给闹大了。 “你放心,有我们呢?银锁不敢忤逆我的意思。”郝父保证道,犹豫了下道,“别怪你弟弟,你是不知道家里的日子这两年有多苦。” “我知道,所以银锁打我,我都没还手。”郝长锁轻扯嘴角抽痛地说道。 他在部队操练这几年,银锁怎么可能是他的对手,终究是自己的弟弟,而且被他说的也起了一丝的愧疚之心。 愧疚是愧疚,但终不会改变自己的决定。 “那我先走了。”郝长锁听了父亲的保证,转身离开。 郝家两口子看着郝长锁消失在眼前,才转身慢步朝自己的房间走去。 夫妻俩边走边说,“孩子爸,要不要去找找银锁。”郝母担心道,“人生地不熟的,别跑的没影了,找不到回来的路。”说到底还是担心银锁莽撞。 “这我上哪儿找啊?”郝父茫然地看着四周道,“银锁那木小子肯定回招待所去了,他能有什么地方可去。” 郝母想到某种可能,紧抓着郝父的胳膊道,“他爸,你说银锁不去找领导告状,会不会去告诉丁老头他们啊!这要是他们闹起来,那就更糟了。” 郝父闻言甩开她的手,大步朝招待所的平房走去。 知子莫若母,还真让郝母给猜对了。 郝银锁冲出房间,茫茫然看着四周,该怎么办?他啪的一下甩了自己一耳刮子,他痛恨自己的妥协,可是望着父母那眼巴巴的哀求的眼神,他懦弱的逃避了。 发疯似的跑到了丁家所住的门口,手放在门上,攥紧了拳头,却不敢敲下去。 丁家就是为了大哥和杏儿姐结婚来的,现在大哥倒好背叛了杏儿姐,不知道丁家能否接受这个爆炸性的消息。 “吱呀……”一声门开了,章翠兰端着脸盆诧异地看着站在门口的郝银锁道,“银锁,快进来,你这傻小子,来了也不说进来。” “大娘。”郝银锁神色不安地喊了一声道。 “咋了?看你脸色煞白煞白的。”章翠兰侧身让开,转头看向丁丰收道,“是银锁来了。” “这咋又回来了。”丁丰收诧异地问道。 章翠兰把脸盆里的水直接泼在了路上,然后转身进了房间,砰的一下又关上了门。 本打算郝银锁离开,两口子倒点儿热水烫烫脚,一来暖和一下,二来解解乏,这下子也别想了。 郝银锁失魂落魄地飘进了房间。 第51章 惊出一身的冷汗 丁丰收看着他担心道,“这刚才还好好的,活蹦乱跳的,这怎么眨眼间就跟霜打的茄子似的,蔫了。” “我没事?”郝银锁摇摇头坐在椅子上道。 “杏儿他爸?”章翠兰看向丁丰收道,丁丰收也不知道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发什么事,看把这孩子给打击的,跟抽了魂似的,无精打采的。 郝银锁面色痛苦地看他们两人,丁丰收看着他道,“你这孩子,有什么事就说啊?跟大伯(bai)说,大伯跟你做主。” “我……我……那个杏儿姐……她和我哥……我哥他……”郝银锁紧张得舌头像打了结似的,张着嘴吞吞吐吐地说道。 “有啥就说啊?你杏儿姐和你哥咋了。”丁丰收看着他催促道,“这平时挺阔利的一个人,今儿咋了。” 为人心底宽厚老实的郝银锁实在做不出欺骗丁家的事情,尤其是对他们那么好的杏儿姐。 郝银锁把心一横道,“大伯、大娘,我哥和杏儿要是结……” 平房外传来郝父的吼声,“亲家,亲家。” 丁丰收闻言朝章翠兰喊道,“杏儿她妈,快去开门。”话落目光却看着郝银锁,双手合在一起,不自觉地使劲儿地搓摩。 这是何故?亲家的到来,让丁丰收来不及细究。 “哎!”章翠兰疾步走向门口打开了房门,一眼看见郝家两口子,“亲家快进来。” 郝母急切地想要跳出来,向屋子里冲,郝父一脚跨在了郝母身前,彻底地挡住了她的去路。 不挡住她,谁知道她这个大嘴巴冲进屋里,不管不顾地瞎嚷嚷,万一说漏嘴可咋办? “银锁也在啊!”郝父进来不动声色地看着坐在椅子上耷拉着脑袋地郝银锁道。 “是啊!”丁丰收眸光轻闪,笑着说道,“银锁也不知道咋了?说话吞吞吐吐的。” 郝父走到郝银锁所坐的椅子前,双手搭在他的肩膀上,笑着说道,“傻小子,跟你丁大伯,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有什么就说啊?” 郝银锁感觉到双肩的重量,尤其是父亲那如钳子一般的大手,抓的他生疼。 他知道这是父亲警告他不准乱说话,郝银锁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被他们俩的到来一下子泄了气。 “银锁,说什么呢?快说来我听听。”郝母盯着他道,眼神带着警告地说道,“看这脸色煞白的遇见什么烦心事了。” 郝银锁抬起来头看着眼前的四双眼睛道,“我是说杏儿姐结婚了,就再也看不见她了。” “你这傻孩子。”郝母夸张地说道,“你杏儿姐结婚,也一时半会儿随不了军。”笑看着丁家两口子道,“亲家,银锁从小就跟他杏儿姐亲,这是舍不得,才说傻话呢!” 骗傻子的是吗?他丁丰收也是在这人世混,这点儿察言观色还看不出来,他脸上的表情可不像他们说的舍不得他家杏儿,而是受到很大的打击。 “是吗?”丁丰收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们,看他们两口子脸色微变,笑了笑道,“银锁这傻孩子,你杏儿姐嫁过去,就是你嫂子了,名正言顺的是你们老郝家的人了。” 郝父在心里长长的出了一口气,立马附和道,“是啊!以后咱们是一家人了。” 丁丰收突然说道,“银锁提起来杏儿随军的事,现在长锁的职位不够,不知道他这结婚报告打了没?我们来了这么久,也该把孩子们的婚事办了,好让杏儿在他的战友们面前露露脸,认识认识。”意味深长地说道,“别结婚了,战友们和领导都还不知道,热心肠的给咱家长锁介绍对象。”半开玩笑似的警告着他们。 “他大伯说的是!”郝父忙不迭地附和道,内心却苦笑起来,本以为郝银锁搞出的这茬事,总算放下了,没想到丁家又提出结婚的事。 丁丰收趁机又笑着道,“一会儿去医院,人都在咱们就定个时间好了!” 这郝家两口子刚才想的办法都是怎么退婚,结婚?一时间还不知道怎么回答? 郝母不自觉的搓着手,眼神中透着焦急地看着郝父,‘老头子,这该怎么办?’ 郝父也再想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一时愣在当场。 “怎么?亲家我这个问题很难回答?”丁丰收微微眯起眼睛犀利地眼神看着他道。 郝父面对他强势的态度,被惊出一身的冷汗,机灵的郝父还真想到一个理由,“不是,不是,只是杏儿现在在医院,这婚事怎么也得等着新娘子好了吧!在医院多晦气啊!” 这理由还真是让丁丰收无力反驳,一辈子乃结婚的大事,他当然希望闺女欢欢喜喜、健健康康的出嫁。 不是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而是人心难测,看向郝家人的眼神充满了审视,暗自警惕起来。 郝父看着窗外太阳落入了山坳,“天不早了,我们去食堂好了,中午因为海杏的事,亲家也没吃饭,咱们早点儿去食堂,饭后我们再去看海杏。” 两家人一起去了食堂,晚饭很简单,黄糊涂,咸菜疙瘩配上窝窝头顶顶好了。 章翠兰将郝母拿来的两个冷硬的窝窝头,掰碎了一股脑全放进了丁丰收的碗里。 “晚上呢!当家的你多吃点儿,这样窝窝头也软和了,粥也凉的快。”章翠兰抿嘴一笑道。 “那你呢?都给我,你够吃吗?”丁丰收看着她道,说着将手里刚买的热乎的窝窝头塞到了章翠兰手里道,“给你。” 章翠兰看着手里的窝窝头,心里热乎乎的,“不用,我一个窝窝头就够吃了。” “够吃啥?让你吃就吃。”丁丰收粗声粗气地说道,话落端起搪瓷大碗,唏哩呼噜地开吃。 章翠兰想了想道,“你既然不吃,那我就留给杏儿吃。” “随你。”丁丰收闷声道。 郝母左右看看自家的男人和儿子,只顾闷头自己吃饭,哪里想着她啊!真是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两家人安安静静地吃完饭,丁丰收看着郝父道,“这长锁怎么还没来,不是说去医院看杏儿的。” “兴许忙吧!他出来不是还得请假,耽搁了时间。”郝父替儿子说话道。 第52章 病号饭 “就是,就是,长锁那里最讲究了,叫什么?纪……纪什么律……”郝母笨拙地结结巴巴地说道。 郝父看她费劲的样子,摇了摇头道,“是纪律严明。”不会说,就别说,闹笑话。 “对对,纪律严明,没有咱们自由。”郝母立即说道。 “再等等,说不定,很快就来了。”郝父赶忙说道,一抬眼看着郝长锁跑了过来,“来了,你看我说的对吧!”提高声音道,“长锁。” 郝长锁疾步径直走过来道,“爸、妈,大伯、大娘,银锁。” “请好假了吗?”郝父看着他语气和善地说道。 “请好了。”郝长锁抬起胳膊,擦了擦额头上本不存在的汗,看着郝父的眼神问道,‘没事吧?’ 郝父站起来朝他微微摇头道,“那咱们走吧!” “好。”丁丰收起身道。 一行人在夕阳的余晖中,一路朝医院走去。 amp;amp;*amp;amp; 此时在医院的丁海杏经历了一下午的调息,感觉好多了,用身上微弱的真气,治疗自己的嗓子。 “啊……咦……”如黄莺般清脆地嗓音从红唇中滑出,自言自语道,“终于能说话了。” 脖子上被掐的青紫,丁海杏没有消除,好的太快了没办法解释。 丁海杏又从空间中拿出一个软软的水蜜桃,嗷呜……一口咬下去,软而多汁,入口绵软,完全可以吸着吃。 之所以选水蜜桃,是因为桃子有饱腹感,吃了不饿。 丁海杏没敢多吃,在医院还是小心点儿,终究不是自己的地盘,吃完以后,直接将果核丢进了空间,‘毁尸灭迹’。 她倒是想吃红烧肉、红烧排骨、烤鸡、肉包子、馒头……可惜现在没办法进空间,当然用精神力也可以在空间里做出来,只不过她体内的真气太弱,不能支撑她烹饪这些。 现在也只能想想,然而是越想越馋,从来没有这么没出息过。 丁海杏转移注意力,看着时间差不多了,就下床,打开了插销,转身重新躺在了床上。 大约十多分钟后,护士端着托盘推门进来,“感觉怎么样?”笑着说道,“看样子不错哦。” 护士瘦高个儿,一双眼睛亮晶晶的,嘴巴也俊俏,微笑起来便露出两排细小的牙齿,白白的,亮亮的。 丁海杏一骨碌爬起来,盘腿坐在病床上,故意哑着嗓子说道,“好多了。” 护士将托盘放在床头柜上,看着她脖子上的渗人的青黑痕迹,“且得几天才能好呢!不要多说话,多喝水。来吃饭吧!” “白面疙瘩汤,还有一个馒头,你嗓子不好,也不能吃太咸,只能这样了。”护士将托盘递给她道,“这样可以吃吗?” 丁海杏接过脱盘,将它放在自己的腿上,忙不迭地点点头,粗嘎地说了句,“谢谢!” “不是不让你说话了。”护士数落道,“怎么老忘。”催促道,“赶紧吃吧!” 丁海杏愣愣地看着碟子里的大白馒头,虽然是大白馒头,只不过这时候面粉由于磨面技术不高,面粉不是特别的白,所以蒸出来的馒头泛黄,然而却是纯面粉,散发着小麦的清香,不是两合面、三合面的馒头,黑黑的。 当时说好的病号饭,只是白面疙瘩汤,怎么会多一个馒头,“这馒头?”丁海杏满脸疑惑地问了出来。 “这是郑医生特别给你的。”护士说道。 “我没要啊?”丁海杏摇摇头,嗓音如破锣般的难听。 “这我就不知道了,你赶紧吃吧!凉了就不软和了。”护士催促道。 “小王,小王,护士长找你。”门外走廊里传来声音。 护士立马喊道,“我在这儿。”看着丁海杏道,“你赶紧吃,我有事先走了。一会儿来收它们。”话落转身匆匆离开。 amp;amp;*amp;amp; 隔了两间病房,是在战常胜所住的病房,他看着眼前地病号饭,白菜肉丝炝锅面、配上大白馒头。 “郑姐,你也太小气了吧!就让我吃这个,根本吃不饱的。”战常胜微微摇头,不满意道。 “这可是病号饭,你还不满意?”郑芸看着他呛声道,“你还想怎么样?” “我想吃肉,红烧肉,红烧排骨,烧鸡……” 战常胜掰着手指还没说完,就被郑芸给打断了,“你当我这里是什么地方,食堂啊?这日子艰难的,国营饭店都不可能有。我这里是医院,不可能让你大鱼大肉的。”看着他嘴馋地孩子样,笑了笑道,“你有些发烧,还是清淡些好。这炝锅面里不仅有肉丝,还有虾米,黄豆芽、白菜丝,香的很!酸酸辣辣的正好驱寒。”偷偷瞥他一眼道,“你要是不吃的话,那我端走了,你就饿肚子好了。” “谁说我不吃了。”战常胜立马展开双臂如护食的野兽般似的,护着眼前的饭菜,抄起筷子,想起来道,“郑姐,给那姑娘送大白馒头了吗?” “送了,咱战大团长亲自吩咐的,我敢不从命啊!”郑芸打趣道,双眸尽是笑意,闪闪发光,皎皎如秋月,“送过了去,还外加一个大白馒头。” “我家红缨怎么样?”战常胜唏哩呼噜中断了下抬眼问道。 “现在才想起你女儿啊?有你这么当爸的。”郑芸‘控诉’指责道,“真不知道是红缨照顾你,还是你照顾红缨。”想了想劝说道,“常胜也别怪我们多嘴,为了你和红缨好,也该成个家,也好有人照顾你们父女俩。”接着又说道,“我告诉红缨你下连队了。” 回答她的是,哧溜……哧溜……声音越发大的吸溜面条的声音。 “我说的,你听见了没。”郑芸黑着脸道。 “好吃,好吃,想不到你们医院食堂的病号饭这么好吃。”战常胜大加赞赏道。 郑芸气的满脸通红,“噎死你个混小子得了。”转身离开。 郑芸一走,战常胜放慢了吃饭的速度,抓着大白馒头啃了起来,“真是和姓于的学的,瞎操心。” 战常胜放下筷子,推开空碗,拍着自己的肚子道,“要是有酒就好了,赶明病好了,去老于家蹭酒喝。” 第53章 认错态度非常真诚 丁家和郝家人一路往医院赶,丁丰收和章翠兰心急着见闺女,所以走在最前面。 “长锁和你妈先走,跟着你丁伯。我有话跟银锁说。”郝父看着郝长锁压低声音道,“丁家又催婚了,你知道该怎么做明白吗?” “嗯!”郝长锁明了的点点头,不就是按原定计划,先哄着丁家人回杏花坡。 郝银锁双眸如铜铃般瞪着不知羞耻的郝长锁,他怎么能如此的心安理得呢! 郝长锁和郝母疾步追了上去,跟在了丁家两口子后面。 “爸,您还有什么跟我好说的?我不是都答应你了,我现在也成了卑鄙小人了。”郝银锁失魂落魄地说道,“他当兵几年,家里全靠杏儿姐一人撑着,他个陈世美,你和妈还帮着他,你们的良心能安吗?” “银锁啊?你哥也不容易啊!他这么做也是为了咱全家,农村实在太苦了。”郝父自责地说道,“你要怨就怨我这个当爸的没本事了。” “爸这不是您的错,他错了,您干吗将他的错,揽在自己身上。”郝银锁无比郁闷地说道。 “这世间的事吧!唯有婚姻有时跟这个人品没有关系的。”郝父感慨道,“你哥他不是提了裤子不认账的那种小人儿,都是咱拖累了他了。” “那都是他的借口,谁要他的好心了。”郝银锁从牙齿缝里挤出一句话来,烦躁的搓搓脸,“我知道我哥他这么多年受的委屈,我知道他也是为我们好,他是老大,担着长子的担子。” “你能体谅他,这说明我儿长大了。”郝父欣慰的笑道。 “可是做人不能这么不厚道吧!大家都艰难好不!又不是只有他一人辛苦。”郝银锁心里难受纠结地说道,“我一想起杏姐,我就恨他。” “我知道,你杏儿姐为我们家付出了不少,不是她,我们真熬不过前两年,我们会补偿她的。”郝父大仁大义地说道。 “呵呵……”郝银锁冷笑一声道,“爸,怎么补偿,您不知道退了亲的女人还有活路吗?” “不会的,海杏是队长的女儿,村子里有很多人喜欢的,嫁不了你哥,还可以嫁给别人啊!”郝父立马说道,只不过这到底是有些愧疚,中气不足,心虚的很。 话不投机半句多,郝银锁极度失望地看了眼郝父,他到底给爸妈灌了什么迷魂汤,让爸妈舍弃相处了几年的杏儿姐。 天色暗了下来,郝父因为营养不良眼神不太好,所以没看见银锁面部表情,恳求道,“银锁爸求你了,别节外生枝好吗?”接着又道,“这要是得罪的高官的女儿,咱们就彻底的完了。” “合着看着我杏儿姐好欺负是不是!”郝银锁痛斥道。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现在是骑虎难下了。”郝父也无可奈何道,“总要得罪一头。” “爸,您当人家都是傻子,您就不怕到头来两头落空。”郝银锁冷笑一声道。 “不会的,你哥对这事十拿九稳的。”郝父信心十足地说道,声音很大,仿佛在说服自己,也在给儿子打气一般。 “他好自为之吧!我不会说什么啦!”郝银锁极其困难的憋出一句道。 得到了确切地答案,郝父说道,“快走吧!脱离大部队太久可不太好。”两人加快步伐,追赶前面的人。 amp;amp;*amp;amp; 两家人到的时候,丁海杏刚刚一口馒头,一口汤的将白面疙瘩汤和大白馒头吃到了肚子里。 护士刚刚端走了托盘,也许是有人大招呼,服务的的格外周到。 丁海杏看见爸妈来,眼睛一亮,待看到他们身后的郝家人,眼神立马黯淡了下来。 丁海杏立马招手,腾了腾地儿,让丁爸、丁妈坐在床上。 至于郝家人自己找地坐儿,章翠兰抓着丁海杏地手问道,“杏儿,吃了吗?” 丁海杏眉眼含笑如一弯月牙般的重重点头,手指指他们。 “我们也吃过了。”章翠兰拍拍她的手道,“你别竟操心我们,怎么样好多了吗?”她指指她的脖子道。 丁海杏又点点头,无声地说道,“没事。” 章翠兰手轻轻扯开她的领口,“还说没事?你瞅瞅,掐的黑老紫,那杀千刀的,老娘当时应该多踹他几下。”一脸的遗憾。 “噗嗤……”丁海杏看着老妈咬牙切齿的模样,心中暖暖的,不自觉地笑出了声。 脸上的笑容如绽开的杏花,双目犹似一泓清水,嘴角上扬弯出美丽的弧度。 “能在看见我闺女笑了真好。”章翠兰高兴地说道,“我还真怕你被这接二连三的变故给吓着了。” 丁海杏嘴角噙着愉悦的笑意,满足地看着丁爸、丁妈。 “总算雨过天晴了,杏姐没事就好。”郝银锁痴痴地看着丁海杏,傻笑道。 丁海杏闻言看向郝银锁,对于他,种种往事袭上心头,无论是从小跟在她屁股后面,像个男人似的帮她。还是为了她终身未娶。 然而这一切是不会让她心软的,往事种种随风而逝。从她回来的那一刻,她与郝家就势不两立,是不死不休的局面。 郝银锁看着她明亮清澈的双眸,像是从海里捞上的黑珍珠,散发出柔和温暖的光芒。 他不明白这么好的杏儿姐,为什么大哥不要,她再也不是他的嫂子了。 不是他的嫂子了?想到这里郝银锁抑制在心底的感情再也压抑不住。 “海杏!”郝长锁温润如玉的声音悠悠传来,打破了郝银锁心底的那片旖旎情丝。 “你感觉怎么样?抱歉,我实在太忙了,你发生这么大的事情,我也没能及时出现。”郝长锁满心自责地说道,认错的态度非常的真诚,真诚的让人无从指责,“幸好你平安无事,真是谢谢英明神武的公安同志了,明察秋毫,证明了你的清白。如果你没出来的话,我都打算结束训练后……” “都打算什么?”丁丰收充满质疑地目光看着他道。 “我都打算去求我的上司了。”郝长锁眉宇间一副关切的神情道,“副营不行,我就去找营长、找教导员,他们和地方一直有来往,每年帮着训练民兵什么的……就是下跪我也要求着他们不管是谁也要帮忙把海杏给救出来。”那种为了海杏豁出去的样子,无比真诚的双眸,果然引得耳根软,心又软的章翠兰立马就原谅了他。 第54章 交锋 果然长得好就是吃香,本来就很帅气的郝长锁,穿着军装的他看起来更是玉树临风、温润如玉,一脸的自责,再配上真诚的眼神,足够蛊惑人心。这一番话语下来,真是连他郝长锁自己都相信了为了丁海杏可以豁出去一切。 “幸好我们杏儿没事,这人情债最难还了,真要那样不知道要搭上多少人情。”章翠兰庆幸地说道,看向老伴儿眸光微闪,‘长锁这心里有咱家杏儿,只是身不由己。’ 丁丰收闻言面色也和缓了不少,郝父和郝母又在旁边敲敲边鼓,丁家两口子被他们三人一唱一和的给哄住了。 只有郝银锁闻言,一副作呕想吐的表情,猛的低下头,他实在受不了自家爸妈、大哥三人那副令人恶心的样子。 撒谎都不带眨眼的,这话怎么能说的出来。 丁海杏面上带着微笑将郝家四口人的表情尽收眼底,那澄净的双眸似乎有一种洞悉一切的清澈。 郝长锁对上丁海杏的那好像自己无所遁形的目光,再也编不下去了,不着痕迹地朝郝父使使眼色。 郝父立马心领神会地点点头,笑着说道,“亲家,来了这么久,他们小两口也没单独说说话,我们出去走走,让他们俩合计合计自己的婚事。” 丁丰收闻言喜笑颜开的,点头如捣蒜道,“好啊!好啊!”紧接着起身,一副迫不及待的表情,看着他们俩道,“你们两个好好谈。” 丁海杏在心里叹息,爸,您的嘴可以咧的再大些。她就知道生女儿是罪过,爸妈再骂郝长锁不是东西被他哄一哄还是会原谅的。 无他只是希望女儿嫁进去,在婆家能好过一些,所以才会如此的低三下四的。 两家达成一致,窸窸窣窣的鱼贯而出,郝银锁担心地看着丁海杏道,“杏儿姐。” “嗯!”丁海杏抬眼满脸疑惑地看着他道。 “银锁还不快走。”郝母上手直接将欲言又止地郝银锁给拉走了。 人一下子走的干干净净的,房间里只剩下丁海杏和郝长锁,郝长锁拉了张凳子坐在了病床边。 两个人如陌生人般的大眼瞪小眼,丁海杏从回来就接二连三的变故,让她无暇好好的看看眼前这个长的温文尔雅,却心狠手辣的男人。 丁海杏看着他想起了,经典美国电影《赴汤蹈火》里的一句台词:贫穷就像一种病,一代一代遗传下去,让人饱受摧残,有钱人总是有钱,穷人怎么能挤入有钱人的队列?我们的游戏规则是有权有钱的人制定的,而这个规则正是确保他们继续有钱有权。 穷门出能子,这句话不差,但寒门背负过重,欲心易大,一旦成势,无法退却亦无后路可退。 同是农家出身,丁海杏能体会的出来,郝长锁迫切的想要跳出农门,改换门庭。人往高处走的心态,这心态很正常,可你不能踩着别人的尸体上位吧! 我们何其无辜成你踏脚石,牺牲品。 ‘你良心何安啊?’丁海杏看着郝长锁的眼神变得幽深,深不见底。 两人许久未见,一时间尴尬弥漫,她那双水灵灵的眸子里,一改从前的羞怯绵绵情意,反而透着些许渗人的寒光。 郝长锁轻蹙着眉头疑惑地看着丁海杏,丁海杏察觉他神情微变,立马一脸无辜地看着他。 郝长锁眨眨眼,看着与以往一样单纯的她,也许是这些日子提心吊胆的精神不济,看错了。 郝长锁讪笑一下,斥责自己草木皆兵,看着她温声说道,“要喝水吗?我给你倒。”说着就要起身。 丁海杏摇摇头,一脸疑惑地看着他,不是有话说吗? 郝长锁看着她那双会说话的眼睛,重新坐在了椅子上,“我……” 丁海杏不想跟他废话,更不想开口说话,于是指了指他胸兜前的钢笔。 郝长锁低头看着自己胸兜上别的钢笔?要这个干什么?这才想起来她的嗓子受伤了,抽出钢笔,又从上衣兜里掏出外皮是牛皮纸的笔记本一并递给了丁海杏。 丁海杏拿过本子和笔,翻开本子的背面,在纸上写下了,“你想说什么?” “呃……”郝长锁低头看着纸上的一行清秀的小字,看着她粗糙如老妪的双手,一时不知道从何说起,垂眸中心思百转千回。 从小也是老实巴交长大的,没做过什么亏心事,心狠手辣也是一时冲动,然而这鼓狠劲儿是一鼓足气,再而衰,三而竭…… 让他再来一次,恐怕下不了手了,不过这样也好,自己的良心也好过些。 郝长锁狠下心来,按既定的方案进行,先哄着她回家,再退亲。 郝长锁面色和善地说道,“你还好吧!都是我没有保护好你,让你遭受了这么大的罪,是我不好。”一脸的自责。 看的丁海杏蒙圈,这又是给她唱的哪一出戏,她怎么看不懂啊!双手放在膝盖上,好整以暇地看着他,我就看看你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郝长锁一番唱念做打,却无人接茬,真是瞎子点灯白费蜡,这媚眼白抛了。如果是以往,丁海杏肯定跑过来安慰他了,告诉他,‘这不是你的错,别自责了。’ 今儿怎么这般诡异地安静,看见她手中的笔记本和钢笔才想起来她现在口不能言。 做戏谁不会?丁海杏在本子上写道,“我很难过?分别这四年我们好像变的很陌生。” 丁海杏短短写下的这一句话没有波澜起伏、没有情绪转折,似乎只是陈述事实而已,然而这一行字落在郝长锁的眼中,让他心中很是一惊! “你别胡思乱想,没有的事,我实在太忙了,你也知道,部队纪律严明,我不可能随便出来的。”郝长锁言不由衷地说道,低头看着丁海杏,此时她的脸上的表情再正常不过,就一双眼睛直直地平视着他的脸庞,而郝长锁心虚地不由自主避开她的视线,彷佛害怕她的目光能够透过眼神接触,看穿他脑海里的想法一般。 丁海杏突然写道,“跟你开玩笑的,你忙工作应该的。”一如既往的温柔善良,“对不起,我是不是很笨,老是拖累你,帮不上你。” 郝长锁看着本子上的写下的语句,自己多心了,她还是那个善良单纯的傻瓜。 第55章 说服 “这不是你的错,是那个该死的混蛋,让你受了这么大的委屈。”郝长锁轻声细语地劝慰道。 丁海杏颤抖着手歪七扭八地又写下,“我那事你的战友们还不知道吧!” 郝银锁从字体中也看得出她内心的慌乱,很担心事情被他的战友们发现,心头微动,“那个海杏,朗朗乾坤,青天白日的发生重大的就抢劫这事闹的沸沸扬扬的,虽然我的战友们还不知道是谁?但是出了这么大的事,尤其抢劫你的混蛋肯定会被判死刑,吃枪子,这事情要想平息下来,还得等上一段时间。” “所以呢?”丁海杏在本子上画了一个大大的问号?抬眼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她隐约能猜到他的意图了。 果然郝长锁一瞬不瞬地看着她,吞咽了下口水道,“只要有心还是能查到你的,我不想你被人家指指点点的,活在大家同情的眼神里,你也不想我们的生活被打扰吧!所以我想着我们的婚事延后三个月,那时候正好春节,我请假回家过年正好我们也扯证结婚。”话既然说出来了,再接再厉道,“而且这两年你也受了不少的苦,看看瘦的只剩一把骨头了,你回家趁此机会好好的补补,吃胖一点,好做一个美丽漂亮的新娘子。” 丁海杏暗自咒骂一声,心底竖起了中指,好一个地地道道的小人。这是想干什么?想把她给支回去,然后尽全力的攻下高干女友这块高地,生米做成熟饭,然后随便一个理由就把她给打发了。 丁海杏低垂着头瞳孔剧烈地收缩,微微眯起了眼睛,她不得不将她进派出所对质的事情,和郝长锁联系起来。 好歹毒的心思,如果进去被侯三死死咬住出不来,那正合他的心意,虽然事情出现波折,但表面证据成立,她就死定了。 如果她侥幸逃脱了也没关系,有没有私下交易只有她和侯三,各执己见,各说各有理。然而空穴来风未必无因,他完全以这个污点,拒绝亲事。 这年月不管你是好、是坏,进过派出所,在普通人的眼里,那就是污点。 现在怎么办?显然不答应不行,他的理由很充分,让她无从辩驳,一切都是为了她着想。 以她的个性,那是一切都听他的,他说月亮是方的,丁海杏也不会反驳。所以她如果极力的反对,肯定会引起他的疑心。 丁海杏在本子上力透纸背地写下了一个,“好!” 这样也好,她答应回家,他就会放松警惕和她的高干女友见面就可以无所顾忌,她也有机会抓奸抓双。 郝长锁欣喜若狂,却极力的表现的一脸的不舍,真是好不辛苦。 丁海杏抬眼看着他极力压制着微翘的嘴角,这样走也太便宜他了,在心底悄悄盘算了一下,写道,“你说的对,我是该好好的补补,医生说我有严重的营养不良。可是现在粮**贵,我想吃胖点儿,可是……”翻开自己的兜,空空如也,一脸的不好意思。 不是丁海杏没骨气,而是这年月她是真的穷的叮当响,她有空间傍身可以补身体,而爸、妈也明显营养跟不上。 没有粮票和钞票,丁海杏想去国营食堂买些吃的都不成。 而且这是她该得的,为了郝家人当牛做马,从没有想过自己的爸、妈也吃不饱,她实在太不孝了。 现在他郝长锁放点儿血是应该的。 郝长锁明了她囊中羞涩,立马将兜里的钱和粮票,统统一股脑的塞给了丁海杏,只要能将人打发走了,只不过损失点钱财而已,是值得的。 丁海杏看着眼前的钞票与粮票,这么点儿,够干什么?又将钱和粮票递给了郝长锁。 “这是给你的,你还给我干什么?”郝长锁诧异地看着她道。 丁海杏‘贤惠’地写道,“都给我了你怎么办?”眼角的余光看向郝长锁带着一抹算计。 郝长锁看着笔记本,脸上浮起灿烂地笑容,“没关系,我回去找战友拆借一下,等下个月津贴和粮票下来了,我再还给他们。” 丁海杏极快速地写道,“那怎么好意思?” “你的身体要紧。”郝长锁一脸温柔地看着她说道。 丁海杏愣是将脸颊憋了个通红,才造成了娇羞的模样,不行了,感紧结束谈话,在说下去,隔夜饭都吐出来了。 “可是这不够啊?”丁海杏为难的将手里的票证与钱财又还给了他。 “你一个人还不够?”郝长锁讶异地说道。 “我怎么可能吃独食呢?你可真是不孝,郝叔和婶子,还有我爸妈、银锁不吃吗?”丁海杏手中笔,力透纸背地写道。 郝长锁看着一愣,随即道,“那我明儿再拿给你。” “时间不早了,我不打扰你了,回去晚了要吹熄灯号了。”丁海杏‘知e趣xin’地说道。 郝长锁闻言迫不及待地起身道,“关于婚事的事情,还麻烦海杏在你爸、妈面前说一下。” “嗯!”丁海杏顺从的点点头道。 “你们什么时候走?”郝长锁迫不及待地追问道。 丁海杏手中的笔不由的一顿,猛然抬头看着他,微皱着眉头。 察觉自己语气中的急切,郝长锁尴尬不已,在丁海杏的眼神中他浑身的不自在。 “我的意思是,知道你们的归期,我好有准备的钱和粮票给你,还得提前买车票。”机灵的郝长锁想起来道。 “哦!”丁海杏在笔记本上又写下,“出了院,我们就回家。” “那医生有没有告诉你什么时候可以出院。”郝长锁急切地追问道。 丁海杏懒得跟他废话了,直接摇摇头,表示不知道。而那双清透的双眸,只是淡淡的打量他,在她的目光下,郝长锁竟然感到大冷天也手心出汗了,无法言喻的紧张,找了个借口道,“算了,我找医生问问。” 丁海杏拿着笔记本,刺啦一下,将她刚才写的字,撕了下来。 然后才将笔记本和钢笔还给了郝长锁。 郝长锁刚接过笔和笔记本,此时丁家两口子和郝家的人推门进来了。 第56章 懂事了呗! “聊的怎么样?”丁丰收站在病床边笑眯眯地看着丁海杏问道。 丁海杏抬眼看着丁爸,清澈的双眸眨呀眨的:聊您心目中的好女婿,想要怎么弄死您闺女。 在乡下被退了亲的女人还有活路吗?无缘无故被退亲,还在背后被人指指点点,别说他在给自己泼脏水,自己还不以死谢罪。 “亲家看他们的样子,就知道聊的不错了。”郝父笑着说道,眼神在丁海杏与郝长锁之间转来转去的,郝长锁朝他微微点头,示意事办成了。 郝父一脸的笑容,如展开的菊花似的,满脸的褶子。 “你们都聊些什么?日子定了吗?”丁丰收迫切地想知道,他怕迟则生变。 “大伯,这个具体的让海杏跟您说好了。”郝长锁一脸柔情地看着丁海杏道,目光转回来看向众人道,“时间不早了,我们也该回去了。今儿谁留在这里陪床。” “我留下。”丁丰收和章翠兰异口同声地说道。 “她爸,你一个大老爷们也不会伺候人,还是我留下合适。”章翠兰立即又游说道,“而且这床也正好挤得下我们两人。你留下,也没地儿睡。” 丁丰收闻言,是这个理,虽然是自个儿的闺女,可男女有别,他留下不方便。 “那你留下好了。”丁丰收看着郝父他们道,“那咱们走吧!让她们好好的休息,这一天心惊肉跳的。”目光又转回来道,“那我们走了。” “我送送你们。”章翠兰看着他们道。 “行了,送什么送,我们这么多人还不认识路啊?”丁丰收摆手道,“外面冷,你还是待在屋里好了,生病还不得花我的钱,得不偿失。” “我只把你送出门口,插上房门可以吗?”章翠兰看着他好笑地说道。 “你说的对,房门是得插严了。”丁丰收郑重地说道。 章翠兰将他们送到了门口,看着他们消失在走廊尽头,才回身进了病房,插上房门。 “你爸呀!刀子嘴,豆腐心,明明担心我着凉生病,却非要说花他的钱。”章翠兰走过来坐在病床上道,“所以你爸很疼你的。” “呵呵……”丁海杏笑着认真地点头声线依然粗粗地道,“我知道。” “你嗓子没好,别说话。”章翠兰赶紧说道,“咱不聊了。” “医生的药很管用,嗓子不疼了。”丁海杏声音粗嘎地说道。 “真没事?”章翠兰狐疑地看着她道。 “没事,和您聊天没关系,只是妈别嫌弃我声音难听。”丁海杏故意粗声粗气地说道。 “怎么会?你无论变成什么样儿,都是妈的闺女。”章翠兰温柔地看着她,伸手捋了捋她耳边的碎发,诧异地看着她说道,“这一回怎么不反驳我说你爸的好话了。” “因为妈说的是对的。”丁海杏满脸笑意地说道。 章翠兰一双眼睛在她身上,转来转去的,“妈,您看什么?”丁海杏低头看看自己道,“我身上没有什么不妥啊!” “总觉的你变的不一样?”章翠兰目光灼灼地看着她道。 “哪儿不一样啊?”丁海杏唇角微翘,长睫轻扇,犹如灵巧的蝶翼振翅。 “听话了,懂事了。”章翠兰笑着说道。 “那是因为我长大了呗!”丁海杏面带笑容,声音却清冽而飘忽。 章翠兰看着她,感觉一时间,女儿离她很远,拽着她手。 “妈。”回过神儿来的丁海杏看着她道。 “该吃药了。”章翠兰起身道,“妈给你倒水。”走到床头柜前,拿着暖水瓶,倒了小半茶缸的水。 “吃药啊?”丁海杏撅起嘴道,“那大药片子很苦的。” “说了这么多的话,嗓子肯定不好受,得吃药。”章翠兰转着手里的茶缸,做到了病床前,“这么大了还怕苦啊!” 水晾了一会儿,在章翠兰的盯视下,丁海杏只好认命的将药片吞了下去。 吃了药,母女俩刷牙又倒了热水洗洗脸,用热水泡泡脚,这样被窝才能暖热,不然一晚上,这被窝都是冷的。 然后才关了灯,两人便躺下,都瘦溜溜的,并排躺下也不觉得挤,这年头找出个胖子不容易。 “这带暖气的房间就是好,一点儿也不觉的冷。”章翠兰拍拍身上的棉被道,“难怪削尖脑袋,也要跳出农门。” “妈,您真以为跳出农门,就万事大吉了,那哪儿跟哪儿啊?城市贫民,有时不见得比村里好。”丁海杏懒洋洋地说道。 “你这么一说,这人还得往上爬,到了战同志那个级别,才能住这病房吧!”章翠兰好奇地问道,“哎!杏儿,你说那战同志啥级别的,到地方上能是啥级别的,自己都开着车呢!”声音中都透着丝丝羡慕。 “妈,这我哪儿知道啊?”丁海杏打哈哈道,淡然地又道,“再说了他啥级别跟咱有啥关系。” “这倒是,我想说的是,长锁什么时候能爬到那个级别。”章翠兰嘴角挂着笑意憧憬道,“到时候闺女你就享福了。” “那他慢慢爬吧!”丁海杏眼眸微闪,声音中冷意尽显,不知道这辈子还有机会吗? 章翠兰隔着棉被拍着丁海杏道,“你这孩子,什么叫慢慢爬,应该快点儿爬,这样你才能跟着享福。” “呵呵……”丁海杏突然觉的好笑,笑得眼泪都出来了,笑声中渗着凛冽的寒意。 “你笑什么?”章翠兰被她给笑的莫名其妙。 “没什么?”丁海杏语气格外平稳道。 “杏儿,我们出去的时候,你跟长锁说什么呢?婚期订下来了没,我们出来够久了,得早些回去了。”章翠兰絮絮叨叨的说道。 等了半天不见丁海杏回应,却听见耳边传来细碎的呼噜声。 “困成这样。”章翠兰心疼的看着她,起身给她掖了掖被子,重新躺下,“算了,不问了,明儿再说吧!”闭上了眼睛。 察觉章翠兰呼吸平稳,丁海杏睁开双眼,她同意离开,郝长锁那边肯定放松警惕,得找个机会,扒了他身上那张虚伪的皮。 本以为睡不着的丁海杏,没想到一会儿就睡着了。 第57章 ‘缘由’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郝长锁跟着大家出了医院,“爸、妈,丁伯伯,你们先走一步,我去给战友拿些药。” “那你去忙吧!我们慢慢的溜达回去。”郝父立马说道。 “银锁爸、妈,丁伯伯就拜托给你了,路上好生照顾。”郝长锁看着他叮嘱道。 郝银锁头也不抬地瓮声瓮气地说道,“嗯!”简单的回应了。 “行了,我们又不是小孩子,又不是不认识路。”郝母催促道,“你快去办正事吧!” 郝长锁转身进了医院,他想了想,关于他在老家有对象的事,觉得还是坦白从宽的好,争取宽大处理,即便丁海杏这边再出现岔子。 他也能让童雪有一个先入为主的概念,认定丁海杏就是一个爱慕虚荣,看着他高升提干为了成为城里人死活要嫁给他不择手段的女人。 一路找到了药房,他记得童雪今晚值夜班,敲了敲药房的窗子,里面传来清脆悦耳的声音,“麻烦拿一下药方。” “医生,请问相思病,要开什么药?”郝长锁弯下腰,一张英俊的脸庞出现在窗口。 童雪听见熟悉的声音就已经喜上眉梢,看见他更是双颊绯红,一副小女儿的娇羞,“你怎么来了,不是说忙吗?” “我来给战士拿点维生素的药,特地来看你的。”郝长锁趴在窗口痴痴地看着她道,“我们出去说话好吗?这样有些不舒服。” “好的,好的。”童雪立马说道。 “可是你走了,万一有人来拿药怎么办?”郝长锁不放心道,“耽误你工作可就不好了。” “没关系,我让人先替我一会儿,这时候一般不会有人来拿药,除非遇到了急症。”童雪声音清爽地说道,“你等我啊!” 童雪从药房里面打开门,径直跑到宿舍把好友宋雨给拉出来,双手合十道,“小雨拜托了,就半个小时,最多一个小时。” “行了,行了,走吧!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恋爱中的女人,无法理解啊!无法理解。”宋雨叹息着摇头晃脑的打趣道,谁让人家有个医生妈,军长的爹呢!人比人死,货比货扔! “到时候别忘了请我吃喜糖啊!我可是帮你打了不少的掩护,怎么着也算半个媒人吧!”宋雨朝她眨眨眼调侃道。 “说什么呢你?”童雪红着脸娇嗔道。 童雪拉着郝长锁就跑了,一直跑到了偏僻的地方,医院的小花园里,这时候天都黑透了,冬日里外面冷飕飕的根本没人来。 童雪才松开了郝长锁的手,晕黄的灯光打在他的身上忽明忽暗的,英挺面容此时柔和了不少,他狭长的眼睛柔情似水的看着自己,仿佛自己是他的全部。 再也忍不住,童雪激动地投入他的怀抱,紧紧地抱着他。她喜欢他的怀抱,温暖而又结实,干净而又安心! 平时非常守礼的郝长锁最多也只是拉拉小手,根本不敢这么近距离的抱着她。 也许是因为丁海杏他们的到来,让自己失了分寸,只有这样抱着她,才能确定她是他的。 拥抱的那一瞬间,仿佛于暗中发出微光,如同只有在夜色里才能被发现的萤火。 所以郝长锁同样的回以热情,急切地抱着她,搂的紧紧的,恨不得将她嵌入自己的身体。 “你饿不饿,食堂还没关门,我带你去吃点儿东西。”童雪双臂攀上他宽阔的后背轻声说道。 “不饿!”郝长锁闷哼道,轻轻推开她,双手搭在她的肩膀上,温柔地看着她,情意绵绵地叫道,“小雪。” “嗯!”童雪抬眼不其然撞进那溢满柔情的双眸。 “我有句话想跟你说。”郝长锁紧抿了下唇,狠下心来道。 昏黄的路灯下,郝长锁的双眸因为垂下来的睫毛看不清楚,脸颊上可以看到整齐浓密的睫毛投下的倒影;那张平日里总是微微翘起、于不经意间显现笑意红唇如今轻轻抿着,看着少有的严肃。 “要说什么,这么严肃?”童雪看着他的样子调侃道,“说吧!什么事?” “入伍之前,我在老家有一个对象。”郝长锁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缓缓的说道。 果然看见童雪受伤的眼神,他的心比紧紧的纠在一起,脑袋高速转动,想着该怎么辩解。 却听见童雪看着他问道,“你们结婚了吗?” “没有!”郝长锁摇头如拨浪鼓道。 “订婚了吗?”童雪又问道。 “我们俩从小一起长大,我小时候家里穷,上不起学,经常去她家里看书学习,一来二去,大家都这么起哄,就这么稀里糊涂的凑成了对儿……我以为我入伍了,时间长了,这事就黄了,可谁知道我提干的消息传回家乡,她……”郝长锁懊恼地拍自己脑袋道,“我早该把事情说清楚的。” “这不是你的错。”童雪赶紧抓着他自虐的手心疼地说道,“那有件事,我也要告诉你,虽然我们谈恋爱没有多长的时间,可其实我却一直关注着你。我第一次见到你,不是你训练我们这些新入伍的女兵。而是你还是个大头兵,你背着被车撞伤的农村孩子来医院的时候,不仅垫付了医药费,还给孩子输血。家属要感激你,你说了句:要感谢的话,就感谢解放军吧! 所以据我了解到,你参军这些年,所谓的什么对象没有来看过你,也几乎没有任何的书信,你跟这个你所谓的对象,就跟你说的一样,等你提干了才旧事重提的,对吧!”轻哼一声,娇声道,“看样子是个嫌贫爱富的主儿。” 原来那个时候童雪就认识自己了,这事大约发生在两年前,他正为要怎么留在部队,提干的事情发愁呢! 农村兵在部队竞争力不强,只是在体力上胜一筹,文化水平上,他自认不差,但是没有受过系统的教育,也就是没有那一张毕业证,总归名不正言不顺的。 而且境界与眼界不是从书本上就简单获得的,城里人在见识上就是比他广博。 那段时间他烦躁的坐立难安,如果不是因为突出的重大表现,服完兵役,估计十成十的卷铺盖滚蛋回家。 因为他救了那个孩子,孩子家长敲锣打鼓地送来感谢信,才让他道德模范标兵,加上自己写的一份很完美的演讲稿,四处演讲,最后成功提成了排长,留在了部队。 第58章 鸡同鸭讲 有道是:胜向险中求。 郝长锁兵行险着成功的引导童雪朝他所盼望的地方想,之所以不写信,是他和丁海杏约定好,为了不耽误他在部队积极的进步,所以除了最初刚到部队新兵连的时候写了几封信,后来分连队后,等到他提干了才恢复通信。 现在还真是庆幸当初的那个约定。 至于不来看他,家里穷的叮当响,连车费都掏不起,怎么可能千里迢迢的跑来呢!这一次来应该是攒了几年的钱,不得不来的。 童雪嘴角勾勒起一个甜美的微笑,她也不是傻瓜,对于她将来的爱人,在暗中不知道观察他多久了,才答应和他谈恋爱的,她是单纯不经世事,可不代表她没脑子、单蠢。 童雪收敛起脸上的笑容,带着大院子女特有的骄傲与自信道,“郝伯仁,我现在就告诉你,只要你还没有结婚,你就是自由的,你有选择的权利,和被选择的权利。你既不能剥夺你自己的选择的权利,你也不能剥夺我选择你的权利。”重新投入他温暖的怀抱,紧紧的搂着他道,“我再也不放开你了。” 郝长锁展开双臂将她搂进自己的怀里,揉搓着她的后背,仿佛要将她揉进自己的身体,动情的叫道,“小雪。” 童雪轻轻松开他,转而贴上了他的薄唇,郝长锁如遭雷击般僵硬在当场,他很想将她拆解入腹,生米煮成熟饭,造成既定的事实。 但他不能,一来时间地点不对,二来不愿意这么破坏他们之间的情感。 郝长锁‘狠心’的推开了童雪,捋了捋她两耳边的碎发,双手搭在她的肩膀上,看着一脸受伤地她道,“小雪,听我说。” 童雪激动地胸脯剧烈的起伏,贴上去都没人要,被人拒绝了这心里别提多难受了。 郝长锁垂下眼眸,拉起她的双手放在自己的胸口道,“听这急跳如鼓的心跳声,它如你一样。”大手覆盖着她的小手,一本正经地说道,“听我说,我们不该这样,这是对你的不尊重,我希望你考虑清楚,第一次应该是神圣的,留在新婚之夜,这不仅仅有激情,它更应该是美好的。”上前轻轻拥住她,平复两人内心的情动。 童雪更是感动的稀里哗啦的,即便你有对象又如何?我还是会把你抢到手。 amp;amp;*amp;amp; 大晚上的,几次躺在床上的他都睡不着,战常胜一翻身坐了起来,“奶奶的,连个聊天的人都没有。”从兜里掏出香烟磕出一根,叼进了嘴里,又摸索出火柴,擦的一下点亮,刚想点着香烟。 就想起郑芸姐要是知道他在病房抽烟,能像那个唐僧一样,念个紧箍咒不停。 战常胜吹灭了火柴,趿拉着鞋起身,去走廊上抽,摇摇头,被护士打了小报告更惨。 于是走到了窗户边,打开了半扇窗户,冷风灌了进来,真是凉爽极了。 惬意的点上香烟,使劲儿的嘬了一口,缓缓的将烟圈吐了出去,看向窗子外面。 “哟呵……这是哪里来的野鸳鸯。”战常胜花园里的男女,在心里嘀咕道。透过晕黄的灯光,看样子男的身穿军装,女的则是白大褂,“好小子,不错,不错。”一脸兴致勃勃地看着事情的动态。 战常胜所处的病房地里位置非常好,僻静推开窗户就能看见医院的小花园,春天的时候百花盛开,难得一见的美景;夏天绿树成荫,凉爽的很。 冬天萧瑟树叶都掉光了,所以花园里的一切尽收眼底。 “哎呀!抱上了,抱上了。”战常胜一脸猥*琐的说道,可惜离的太远,加上天太黑,光线不好,听不清两人说话,不过从两人的肢体语言上就可以看出这是在谈恋爱处对象。 “哎呀妈呀!亲上了,亲上了。”战常胜激动地说道,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他自己的事,看那兴奋劲儿。 “啧啧……还是女方主动的。小伙子有前途。”战常胜看戏看的非常的投入,连烟都忘了抽了。 看的男方推开了亲吻的女方,大骂道,“笨小子,浪费这么好的机会,红旗只有插在高地上,才是自己的。”又看见女方主动投怀送抱,清晰的看见女方感动的稀里哗啦的脸,“啧啧……这以退为进的战术,攻心为上,我服,我服!” amp;amp;*amp;amp; “小雪冷不冷,咱们进去吧!”郝长锁轻轻抚着她的后背道。 “不冷,在你怀里,听这你的心跳声,我一点儿都不冷。”童雪温柔地说道,轻轻站直了身体,抬眼看着他道,“你别误会我。我就是想感触你,就是想趴在你的怀里,听听你的心跳,感觉你的温暖。就像丽达和保尔那唯一的一次一样。” 郝长锁轻蹙了下眉心,在心里嘀咕:这李达和宝儿是谁?回去找人问问,谁认识他们俩?到底怎么回事? 郝长锁静静的眼神里满是柔情地看着她,听她继续说道,“哪怕明天的太阳不再升起,我也没有遗憾。” “我知道。”郝长锁激动地又抱着她,满脑子都是这李达和宝儿是谁啊?听名字在两人认识的战友中,没有叫这个名字的。 郝长锁琢磨着得去图书馆查查,不能找人随便问,这万一闹了笑话,传到小雪的耳朵里,丢人是小,到手的鸭子飞了,就惨了。 “我们回去吧!不然的话,你小雨又该调侃你了。”郝长锁松开她,拉着她的手,穿过花园,进入楼宇,朝药房走去。 战常胜看得入迷的他长长的香烟燃烧完毕,长长的烟灰坠落,烧着自己的手,“嘶……”一边甩着自己的手,一边吹着,“哎呀!真是可惜了我的烟,只吸了一口。”看着人家俩走了,“得,没戏可看了。”关上窗户,“睡觉。” 第59章 ‘生命的起源’ 郝长锁送童雪回了药房,童雪伸出胳膊露出手腕,指指手腕上的梅花手表看着宋雨道,“半个小时,不多不少,刚刚好。” “你还真以为我那么小气啊!”宋雨白了她一眼道,一双眼睛在郝长锁与童雪之间转来转去。 郝长锁趁机赶紧说道,“你们聊,我走了。”再待下去,他家小雪的脸要红的滴血了。 “我送你。”童雪也赶紧说道,双颊热的发烫,出去送送他,也能降降温。 “外面冷,你别出来了。”郝长锁摆着手道,话落转身离开,大步流星地走了。 宋雨看着目送郝长锁离开的童雪,弯腰在她的面前,摆摆手道,“喂!人都走了,还看什么?” “哦!没看什么?”童雪双颊绯红地背过身佯装整理架子上的药品。 “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我以为你们会独处好长时间呢!”宋雨一副三八兮兮的样子道,“哎!你们聊什么呢?” “少打听我们的事。”童雪扭过头来拍了下她的额头道。 “说吗?”宋雨举手道,“我保证不说出去。” 童雪满脸的娇羞,也希望与人分享,憋在心里好难受,“你保证不说出去。” “向他老人家保证。总行了吧!”宋雨赶紧说道,支棱起耳朵道,“快说,快说。” “我们拥抱了。”童雪脸上的笑容如绽开的桃花那般灿烂。 “啊!”宋雨惊呼地捂着自己的嘴道。 童雪抬眼双眸亮晶晶地看着她又缓缓地说道,“我们还亲嘴了。” “哇……”宋雨震惊地眼睛都瞪的脱窗了,惊叫道,“你……你……他郝伯仁都对你耍*流*氓了!” 童雪立马捂着她嘴道,“嘘……你小点儿声,怕别人不知道啊!” “你说的什么话?我们在处对象,谈恋爱。”童雪义正言辞地说道。 “可是这些不是结婚后才能做的。”宋雨迟疑地看着她缓缓地说道,“小雪,你会不会怀孕啊!” “怀孕?”童雪低头看看自己的平坦的小腹道,眼睛滴溜溜的转这,“你说,亲嘴会怀孕吗?” 宋雨合上嘴巴,摇了摇头道,“这我不知道。” “不是说,男的跟女的一亲热就会怀孕吗?”童雪揪着自己的麻花辫,眼神顾盼游移地说道,“那亲嘴不就是亲热吗?”低垂的眼底有一丝渴望。 “哎呀!你说什么呢?小雪。”宋雨急着挥手道,跺着脚道,“你不害臊啊!” “那人家不知道,就想找个人问问,除了你我不知道找谁吗?”童雪娇嗔道。 “你妈不是医生妈?你问她好了。”宋雨建议道。 童雪摇头如拨浪鼓道,“她要知道了还不气死啊!” 宋雨看着她的白大褂,突然想起来道,“你不是学医的吗?你不知道小娃娃是怎么造出来的。” “我这医生你不知道只是略微培训了一下,现在在药房,天天跟药片打交道,根本没学过这个。”童雪大大咧咧地说道。 “那这事我也不知道啊!我跟你差不多,这事谁碰见过呀!”宋雨单手托腮一脸的迷茫道。 童雪摸着自己的肚子,突然摸摸宋雨的肚子,吓得宋雨向后一跳,“哎呀!你干嘛呀!” 童雪瞪大眼睛看着她惊讶地说道,“我的肚子好像没大啊!” “你傻啊!虽然不知道小娃娃怎么造出来的,可孕妇见过吧!你见过谁家孕妇肚子一下子鼓起来的。”宋雨双手比划了个大肚。 “对哦!”童雪傻乎乎地点点头道。 “看你平时那么聪明,怎么关键时刻犯这样的错误呢!”宋雨板着脸数落她道,“没结婚怎么能干这种事,我都不想理你了。”说着背过了身。 童雪见状呆呆的绞着手指,有些不知所措,可并不后悔。慢慢地走过去转到宋雨地前面看着她道,“你不知道,亲嘴的感觉可好了。”嘴角挂着甜蜜的笑意。 宋雨闻言好奇地抬眼看着她,眼中一脸的求知,嘴上却道,“那有什么好的啊!” 童雪低垂着头偷偷瞥了她一眼,羞涩地说道,“就像,就像通了电似的。从头麻到脚。”抬起手轻轻触摸着自己的嘴唇,那炽热的感觉仿佛还在。 宋雨被她给说的,勾的心里毛毛的,好奇地问道,“哎!你当时没反抗吗?” 是我亲的他好不好,这么羞人的话当然不能告诉她了,童雪脸热辣辣的轻声细语地说道,“我整个人就跟糖似的化了,哪有力气反抗啊!” 宋雨摇头,怯怯地看着她道,“我不信,你骗人。” “真的,我是第一次跟人亲嘴。”童雪立马说道,人家也不是随便的人,“我头一次有这种感觉,长这么大了。” 宋雨闻言羞怯地笑着道,“我一点儿都不明白。” 童雪噘着嘴,倾身靠向她,小声地说道,“你只有被男人亲了,你才会懂!” “呸!说什么呢你。”宋雨啐道,两颊红扑扑的,脑子里一直回荡着,‘只有被男人亲了才知道。’咦……羞死人了,双手捂着脸。 “你说我会怀孕吗?”童雪看着自己的小腹道,半天不见回应,抬眼看着满脸春情的宋雨调侃道,“哎!女大不中留啊!” “以后不要跟你说话了。”宋雨娇嗔道。 “好了好了,言归正传,你说亲嘴到底会不会怀孕啊!”童雪收起脸上的笑意严肃地问道。 “这个我真不知道。”宋雨摇头道,“不过你不好意思问,可以自己找书看呗!” “医院里哪有这种书籍啊?”童雪摇摇头道。 “你家里没有吗?”宋雨提议道,“就是没有怀孕的书籍,也有其他相关书籍看看呗!” “谢谢!”童雪抱着她高兴地说道。 “你知道怎么造小娃娃了也要告诉我啊!”宋雨趁机说道。 “哎呀!你也想男人喽?”童雪眉目轻闪,看着她戏谑道。 “不许说。”宋雨使出二指禅挠她的痒痒道,“我这是在虚心学习生命的起源。” “这话说的,我不服不行。”童雪笑着躲避着她的二指禅。 “大晚上的,干什么呢?”路过的医生喊了一嗓子,两人立马老实了,相视一笑,吐吐舌头,宋雨猫着腰溜回了自己的宿舍。童雪继续值班。 第60章 你疯了 丁丰收跟着郝家三口一路走回了招待所。 郝父看着丁丰收道,“他大伯,早点儿休息,今儿可把大家累坏了,明儿我们再去医院看海杏。” “嗯!”丁丰收推开门进了屋,拉开了电灯。 郝家看灯亮了,起身朝房子尾部走去,大晚上的没有别的事好做,所以也端水洗洗睡了。 为了省钱,所以一家三口一个屋子,好在部队不缺单人床,有的是地儿睡觉。 躺在床上的郝银锁,双手反剪头枕在上面瞪着大眼却怎么都睡不着。 脑子里回想的都是杏儿姐到他们家,相处的点点滴滴。不但做家务,下地干活,下海捕鱼,编草席……晚上月色明亮的时候,在地上拿着树枝画着,教他读书认字。 看着杏儿姐如此的辛苦,他也去县里找事做,帮着拉煤上坡的平板车推车,使出吃奶的力气,一次才挣一两分钱,后来又去码头扛麻包…… 把自己攒了好久的两毛钱交给杏儿姐,得到的不是表扬,而是杏儿姐质问,“你说你这到底是干啥挣得?你在外面干啥坏事?你必须告诉我,姐啥苦都能受,就是不能让你走了歪路。” “姐,你的话我记住了,这钱挣的干净着呢?”他把自己掏苦力挣钱的事说了。 丁海杏扯开他的衣领,露出了血呼喇喳的肩膀,心疼道,“你个傻小子,干苦力把身子给熬坏了可咋办?你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一辈子就毁了。以后别去干那个了,你要真想帮姐,咱们在家编草帘子,卖给席厂,也能挣钱。” 杏儿姐的话依然在耳边回响,自从在医院看见杏儿姐那么好的女人哥不要了,退亲了她以后还咋生活,被村里人指指点点的,怎么忍受的了。只要想起这些他的心就疼的纠在一起,痛的无法呼吸。 在那一刻他明白自己喜欢杏儿姐,只是碍于嫂子这层身份,他压抑着自己的感情。 现在杏儿姐不是自己的嫂子了,他是不是可以……这个想法生成,就如这心里长了草一样,再也按捺不住了。 蹭的一下掀开被子,看着躺在对面床上的郝家父母道,“爸、妈,睡了吗?”说着跑到门边,拉开了灯绳。 “你又干啥子,大半夜的不睡觉。”郝母一翻身嘟囔道,“快关上灯。” “被你烙煎饼,烙的,我还怎么睡?”郝父坐起来道,“你又想干什么?” “我……我……爸、妈……”郝银锁满脸通红的结结巴巴地说道。 “你想说啥子?”郝母烦躁的腾的一下坐了起来,打着哈气道,“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郝银锁看着他们二人,把心一横道,“我想和杏儿结婚。” 一句话把郝家两口子的的瞌睡虫给吓跑了,砰的一声房门也被郝长锁给踹开了。 郝长锁可没有心情睡觉,将童雪送了回去,在她的朋友宋雨戏谑眼神中,落荒而逃。 一路急行军跑回了军营,童雪那边彻底解除后患了,还有银锁这个定时炸弹,所以得串好‘证词’了,别给他露馅儿了。 可是刚到门口他听见了什么?怒不可遏的一脚踹开了房门,脸色铁青的疾步走到了郝银锁的床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连声质问道,“什么?你说什么?你再给我说一遍。” “你们小声点儿。”郝父赶紧趿拉着鞋走过来道,回头看着傻愣愣的郝母道,“你个傻娘们,还不赶紧把门插上,想让别人来看笑话啊!” “哦!哦!”郝母也顾不上穿鞋,赤着脚,去把门给关上,并插上。 他们在家没插过房门,所以来到军营更没插过,军事重地宵小之徒哪儿敢来啊!所以郝长锁踹门并没有多大的声响。 郝银锁抬头看着他,梗着脖子,瞪着他一字一句地说道,“没听见是吧!我再说一遍,我说我要娶杏儿为妻。” “你疯了。”郝长锁气急败坏地说道,直起身子,胸口剧烈的起伏,转头看向爸、妈道,“爸妈,你们听听,他说的这是什么狗屁话,你们也不管管。” 郝银锁盘腿靠着墙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道,“哎!我就奇了怪了,我娶杏儿怎么了?你冒这么大的火干什么?认真说起来,我还替你解决了麻烦了,你不谢我,到来埋怨我,这是何道理?” “哥哥不成嫁弟弟,这不行,咱们会成为村里人的笑话的。”郝父摇头不赞成道。 “爸,这好没道理,怎么哥做陈世美,你们双手赞成,不怕全村的人戳咱们的脊梁骨。我娶杏儿,你怎么就反对。”郝银锁不服气地说道,吊儿郎当地又道,“怎么我哥是亲的,我就是后娘养的不成。” 怼的郝父是哑口无言,无言以对,也顾不得他没大没小的说话的有语气了。 “杏儿比你大两岁,不成、不成。”郝母加入反对的行列道。 “大两岁怎么了?”郝银锁好笑地看着他们三个道,“妈,你不是还常说:女大一,抱金鸡;女大二,抱金块;女大三,抱金砖……” 郝长锁脸色阴沉如锅底,从牙齿缝里挤出一句话来道,“咱们家是欠海杏的,可你不能用这种方式来还债吧!她嫁进来会报复咱们全家的,甚至会折磨你的。她把对咱们家的怨气全撒在你的身上,你这是娶妻吗?你这是在找罪受!” “她怎么折磨我,那是我的事,我愿意给她当牛做马。”郝银锁硬气地非常爷们儿地说道,“我乐意!”嘴角泛起甜蜜的笑容道,“她要是想成为城里人,我就去当兵,她要是想在村里生活,我们就在村里生活。这当兵的名额可是你欠我们的。” “你这个二傻子。”郝长锁气地口不择言道,“我绝对不会让你为了哥,牺牲后半辈子的幸福。” “哈……你也太高看自己了吧!我根本就不是为了你。”郝银锁嗤笑一声,看着他冷哼道,“从攀高枝儿那一刻起,你那高大的形象在我心里荡然无存了,你在城里吃香的喝辣的,根本不清楚我们乡下如何生活的。”食指戳着硬板床道,“今天我就告诉你,自从杏儿姐以我嫂子的身份进到咱们家那天起,我就喜欢她了,我知道她是我嫂子,我不应该喜欢她。”理直气壮地与郝长锁对视。 第61章 各怀鬼胎 喜欢?喜欢你个头,郝长锁真是又羞又臊的双眼充血的瞪着郝银锁,这没脸没皮地话他也说的出来,真是村儿里出来的,带着一股泥腿子味儿。 却忘记了自己嘴里还没有来得及该掉的大葱味儿。 话已经说开了,郝银锁目光坚定地看着郝长锁毫不示弱地继续表白道,“可是我越告诉自己不应该喜欢她,我就对她喜欢的越强烈。”愤怒地握紧拳头伸出食指怒指着他道,“现在你对不起她了,是你对不起她。”又高兴地说道,“我虽然为杏儿姐抱打不平,可是我心里又感到高兴,我觉得一直压在我身上的大石头终于没了。”哈哈大笑道,“我这辈子可以光明正大的喜欢杏儿姐了。我就喜欢她,我娶她,我疼她一辈子。怎么了?” “你……你……?”郝长锁颤抖着手指指着他愣是说不出反驳的话来,他没有立场、更没有资格,“爸、妈你们也同意他这个荒唐的想法。” “爸!”郝长锁低声喝道。 “这个……我无法去训斥银锁,在你的事情上,我这当爸的还有一家之主的威严吗?”郝父丧气且无比失落地说道,“儿大不由爹。” “妈!”郝长锁又看着郝母说道。 “我觉得这样很好啊!银锁娶了海杏,我们能像丁家交代了。而且你娶的城里媳妇肯定不会回来伺候我们,有海杏在,正好照顾我们老两口,我们日子过的舒心,你也不用操心,这多好两全其美。”郝母越说越兴奋道,看着他们道,“挺好的。” 郝银锁看着郝长锁的眼神变的幽深,嘴角冷笑一声道,“妈,等我哥结婚了,您可要常去城里住,也要住住这军区大院,享受一下什么是高干的待遇。在咱村里长子赡养老人可是祖辈的规矩。”满脸笑容地看着郝母道,“妈,您也享受城里媳妇伺候你这个农村婆婆感觉,教教她什么是家规。” 郝长锁闻言脸更加的黑了,然而他现在却不好开口回绝,银锁占着大义,只好等爸、妈来了,再把他们给劝回去。他可不想爸妈再小雪面前,丢人现眼,更不想被小雪给嫌弃了,露怯。 我怎么就摊上这样的爹娘与家庭呢! “咦……”郝母闻言美的脸上笑的满脸如菊花似的,“老头子,想不到临老了,俺还能像旧社会的老太君似的,享那诰命的福。” “妈,怎么说话呢?”郝长锁立马黑着脸道,“您这是给家里招灾呢!对新社会不满,还怀念旧社会啊!” “就你嘴上没个把门的,你以为在家的炕头上呢!”郝父板着脸训斥道。 “俺这不是太高兴了。”郝母慌乱地摆着手道,“俺就是想表达俺高兴的意思,俺绝没有你们说的那个意思。谁不知道党是全国人民的大救星,俺感激还来不及,怎么还敢诬蔑呢!” “高兴就能随便乱说话,小心祸从口出。”郝父斥责道,“以后在外面尽量少开口,一开口说话就露底儿。” 郝母忙不迭的答应道,“知道了。” 被自家男人和儿子数落了一通,郝母吓的瑟瑟发抖都不敢言语了。 “那银锁的事情你们同意了。”郝长锁不确定地问道,期望他们制止银锁这种疯狂的举动,然而得到的答案是令人沮丧的。 关键是他已经像童雪坦白了,这会儿对象变弟妹这叫什么事,乱七八糟的?有了,这就更能证明丁海杏的人品不行,爱慕虚荣,知道他抓不住了,就抓住即将当兵的弟弟。 也只能这么说了,让小雪离丁海杏远点儿,也近不了哪儿去!他们在城里,丁海杏想进城来,还不知道要熬多久。 不行的话,银锁新兵连后,把他给支的远远的,这么一想郝长锁放下心来,长吁一口气。 郝母高兴地扯着郝父的衣袖道,“这是双喜临门,长锁和银锁这下子都结婚了,来年咱们就抱大胖孙子。”呵呵……乐的她又忘乎所以道,“咱也不用做那丧良心的事了。” “丧良心?”郝银锁目光锁住郝母道。 “妈!”郝长锁恨不得堵着她的嘴。 郝母这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吓得赶紧捂住了自己的嘴。 “你这个老婆子,刚训过你了,这嘴又惹祸了。”郝父无奈地说道,“真是屡教不改了。” 郝母捂着嘴闷声道,“这个……”索性放下手来,破罐子破摔了,“我早点说出来也对,别你说这个,他说这个,弄劈叉了,可就糟了。” 郝银锁压抑着自己胸中熊熊燃烧的怒火阴森森地说道,“没有我刚才的要娶杏儿姐,你们打算怎么做?” 郝家父母和郝长锁彼此看看,看着郝银锁像变了个人似的,都默不作声。 “说!”郝银锁怒喝道。 “这有啥子不好说的。”郝母一点儿也没不好意思道,“我们打算把婚期推到过年,回到家将海杏被公安抓进去的事散播出去,有了这样的污点,直接把这门婚事给退了。” 郝银锁越听攥的拳头越紧,指甲抠在了手心里,滴出了血,简直是怒不可遏,“妈,你们真是好狠的心啊!杏儿姐有什么错,退婚还不够,还要朝她的身上泼脏水。你们是要逼死她吗?”哆嗦着手指指着他们三个道,“爸、妈你们都忘了杏儿姐为我们家付出了多少,她换来的救济粮,给了我们自己躲在厨房吃糠麸,差点儿没噎死自己。家里攒下来的布票,她大年三十不休息熬夜给我们一家做新衣,自己则穿着打补丁的衣服,舍不得做一件新衣。一颗心全系在我们身上。就因为你……你的良心让狗吃了。” 郝父、郝母听着郝银锁的话,一脸的羞愧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谁也不是一开始就那么心狠手辣的,环境给了他们作恶的机会。 郝银锁越想越后怕,越想是越生气,胸中的怒气再也压抑不住了,冲上去一拳打在郝长锁的腹部道,“都是因为你?你混蛋,你丧良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