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白皇冠》 第一章 天降安慰奖 金翠的骄阳挂在天空的正上方，如丝絮如块磊的白云将天空切割成数不清的多边形，长久直视着上方的视线因为光线的直射变得花白，这样的花白之中，一道细细的黑线曳着尾巴在视网膜前划过，正是一只离群飞鸟。 而迥异于这样自然的景色，一个机械的、虚幻的声音始终在江兴的脑海里重复： [更新99%……] [更新99%……] [更新99%……] 独自一人坐在旁边的江兴显得有些茫然，他觉得自己飘飘然的找不着着落的地点，不由下意识地抬起手按住额头，片刻后又用拇指与食指按揉鼻梁……好一会后，来自脸上的力道让他渐渐清醒起来。 他发现自己正坐在折叠椅上，就在距离他并不远的地方，场记、灯光、摄像、导演，以及穿着古装戏服的演员和道具，怎么看都是一个正儿八经的拍摄现场——是他非常熟悉的地方。 可还有些不对的地方。 江兴迷惑地想，他的目光先落在场中的熟悉的表演上，跟着四下一逡巡，很快在正对着自己的两棵树中间看见了一道红底黄字的长条幅，条幅上面正写着：《热烈庆祝《无字经》开机拍摄万事大吉！》 就是这里不对头！ 他怎么会置身二十二岁时候的片场？他明明正参加着电视节的颁奖典礼，他二十岁出道，演了二十二年的电视剧配角，总算在四十二岁那一年拿到一个最佳演技男演员奖，哪怕这个奖项的含金量并不高，他也很高兴，在随后的宴会上多喝了两杯酒，然后…… 然后？ 江兴看着自己双手有些发愣。 他面前的这双手白皙修长，保养良好，翻到掌心看，甚至没有一个老茧，一点都不像许多年后，自己在因为拍摄各种各样的角色而从指尖到指腹都是厚茧的双手。 他又下意识地挥动了一下左胳膊。 在自己三十岁的时候，因为一次剧组的失误，他在距离地面两米的地方从威亚上掉下来，左手臂粉碎性骨折，足足养了半年才养好，说是养好了，可每次照着一个方向使力，还是会隐隐作痛…… 一点感觉都没有。 江兴按着自己的胳膊，心中越来越惊讶，连带着都浮现在脸上了。 他再一次看向不远处的横幅，又将视线转回到自己的身上，乱糟糟的脑海中，一个模糊的念头浮现出来，接着越来越清晰： 他这是回到了二十年前，从四十二岁，变成二十二岁？ “江哥。” 旁边突然传来一声笑嘻嘻地呼唤，跟着江兴肩膀一重，已经被人拍了一下。 江兴的呼吸都顿了一下，他稍微调整下脸上的神态，转过头去，就见一个看起来有些面熟的人拿着两个一次性纸杯子站在自己面前：“江哥，喝水。” “谢谢。”江兴道谢接过，端起来抿了一口，快速翻阅着脑海里的记忆，试图找出站在自己面前的人的信息。 那人用微带羡慕的口气对江兴说：“江哥，准备得怎么样了？下一场就是你的戏了，这次男二的戏份不少吧？我听说张导挺看重你的，是特意把电话打到老板那里把你给提前约了下来的。” 本来正搜索记忆的江兴听见对方那句“下一场就是你的戏”的时候，心头微微一震，终于记起来最关键的事情了！ 他立刻将自己的目光调转到场中，只见拍摄现场正在拍摄的，正是开场以来的第十二幕，也就是江兴此次饰演角色，舒百川幼年时期结束前的最后一场戏。 （那一日大雨倾盆，漆黑的夜空中银蛇乱舞，随之而来的是连绵不绝的闷雷之声。小小的舒百川被舒夫人藏在柜子之中，惨叫与哀求之声并非薄薄的木板所能掩盖，透过那细细的缝隙，八岁的孩子握手成拳，呲目欲裂，只觉那飞溅的鲜血浊红了视线，灼伤了皮肤！） 剧组找来的童星在红铜色的矮柜中睁大眼睛捏紧拳头，身体前倾着，还剧烈发着抖，牙齿也咬得咯咯作响，目光直直看向面前空地，就像那大片水泥地板就是自己的杀父仇人一样。 这样的表演已经足够了，张导在一旁满意地喊了过，说：“大家休息十分钟。道具组开始准备下一场户外戏！” “江哥，到你了！”旁边看上去是龙套演员的人大呼小叫，以一种比江兴紧张得多的态度喊出声来。 片场之中，几道不悦的目光先后投射过来，在这里审视般地转了一圈后才依次收回去。 这个时候的江兴并没有精神再注意这些细枝末节。 在刚才记起有关这部戏最重要的情况之后，江兴的心就一直往下沉。 他现在所接的这部电视剧是由一部同名武侠小说改编而成。 《无字经》中，他所饰演的舒百川作为第一反派，戏份从幼年一直到成年，贯穿着全文始终。 这部早年的武侠小说之中，诸多事情的起源皆来自一本号称知尽天下万事万物的“无字经”之中，江湖之中早有谁得无字经，谁为天下尊的传言。 舒百川出生武林世家，在他八岁的时候，家中因为卷入无字经之争，被蒙面人深夜灭门。舒百川作为幼子，被母亲藏身于衣柜之中躲过一劫，在雷雨交加的夜晚，透过衣柜的缝隙，他耳听着家人连绵不绝的濒死惨叫，又亲眼看见母亲在衣柜外被杀，同胞兄长被烈火焚烧而死，受到绝大打击。 正是这时候，舒百川之父认的义妹紫夫人赶到，舒百川本要出去，却惊见紫夫人对自己母亲的尸身咒骂侮辱，狂笑之后扬长而去，自此便认定紫夫人乃是家中灭门元凶，因此在十五年后对以紫夫人为母的男主夏霖穷追不舍，誓言要对方尝尽自己十五年前失去一切的痛苦。 其时男主夏霖与女主孔若倩是一对欢喜冤家，舒百川为达目的，引诱孔若倩，却在半途被娇憨善良又大胆正义的孔若倩所吸引，乃至数次动摇，一直到他发现夏霖手握当年导致他家破人亡的《无字经》，新仇旧恨，他终于决定与对方决一死战，却在最终决战的时候自夏霖身上的胎记发现夏霖乃是自己同胞兄弟！ 原来紫夫人当年苦恋舒百川之父无果，便趁舒府大难之际，将舒夫人的二子之一偷出，以相似体型的孩童穿着舒百川之兄的衣服，再以烈火烧焦，充作尸体，骗过众人，十五年来便将其假充自己自己收养的义子养大。 至此之时，真相大白，前尘纷扰，爱恨交织，舒百川与夏霖乃至江湖公义早已背道而驰无法相认，却也无法再兵刃相加，决战关头，他最终选择清理那些暗中反对夏霖的观战者，旋即被夏霖击落悬崖，生死不与尘世见。 这部电视剧剧本并不很精彩，但男女主角的人设好，演员也将主角性格演得入木三分，再有原著带来的市场效应，电视剧播出之后也算红了一段时间，两个主演的身价更是因此提高了一大截。 当年他作为剧组中的男二，电视剧收视好，身价当然也跟着往上涨了一小截，从公司上层到他自己都很高兴，雄心勃勃地想要冲击主演——可是这部电视剧带来的所有好处就只体现在这一小截的身价上涨上了。 他的身价涨了，粉丝却没有涨。 他出道拍的第一个电视剧角色，就是一个反派；《无字经》的导演觉得他反派演得好，给了他第二个戏份更重的反派角色，让他怎么演前一个反派，就怎么演这一个反派……然后，观众乃至导演，都开始觉得“江兴就是一个反派演员”了。 他后来也在公司的安排下试镜过别的角色，但是身价过高，粉丝偏少，偏偏演技确实不怎么样，如果娱乐圈里也有水货的话——他应该就是那一个投资方与导演都讨厌的水货了。 江兴微微苦笑。 然后一年多快两年，他一边日夜不停的磨练演技，一边放下身段，不停试镜着新的角色，总算摆脱掉被限制的反派戏路，重新开始—— 但也就这样了。 新人与偶像所带来的新鲜感早在第一年过去的时候就没有了，两年的蹉跎，演技上来了，起步却又慢了，而他也确实不是那种有天赋的演员，只能一边继续练演技一边接戏，有些角色看好了，却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没能拿到手，有些看好的角色拿到手了，但整部剧都不温不火的…… 做演员没有天赋，做人没有运气，所以到了四十二岁的时候，也才拿了个业内基本看没有的奖项。 而就在颁奖典礼后的晚会上。 江兴感觉喉咙发紧。 他一个睁眼一个闭眼的时间，就从四十二岁回到了二十二岁人生的转折点处。 上一次他没有准备好。 这一次呢？ 现在，他准备好了没有？ [更新。] [更新99%……] [更新99%……] 第二章 共情 更新？更新什么？ “你有没有听到什么人说话？”江兴全副心神都扑在几分钟后就要开始的拍摄，并没有真正分辨清楚自己耳朵里到底听到了什么，只下意识的问身旁的人，“什么更新百分之几的？” “没有啊？”那人奇怪说。 江兴只以为自己听错，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也不再理会对方，垂下眼睛紧拧着眉快速翻动剧本，很快就翻到自己接下去要演的第一场戏。 这是舒百川十五年后与男主夏霖和女主孔若倩的第一次相逢。 （……船翻之后，夏霖与孔若倩全身湿透，两人恼火不已，相互指责对方。正是这时，只听远处传来一缕邈邈仙音。 两人俱循声望去，便见芦蒿涛涛，绿竹猗猗，平湖连天开，天与云处，一叶小舟踏金波而至。舟中之人一袭白衣飘飘，身姿如岸边青竹，崖上松柏。手持一管玉笛，那呜咽悠远之音，正由此而至。） 藏在脑海深处的记忆这时模模糊糊浮了上来，江兴极力思索着自己当初对这个角色的诠释，可惜十分钟的时间太短，他还没有想到多少，那边的张导已经喊了“演员就位”！ 张导全名张志安，性格十分强硬，在拍戏的时候往往说一不二，尤其讨厌演员因为自身问题拖慢拍摄进度——这也许和他当年起步的时候，剧组常年经费不足，总需要想尽一切办法省钱的习惯有关。 但现在再想这些已经没有什么意义。 江兴拳头里捏了一把汗，但还是冷静的站起来，往湖边拴好了的小舟走去。他回来的时间简直太过巧合，哪怕只早上一天，他都能将这即将来到的一场戏准备准备，演得更好许多——但现实偏偏只有十分钟的时间！ 仅仅十分钟的准备，他真的能准备好，能做好吗？ 脑海中各种念头翻涌之间，江兴已经一脚踏到了船上。 那些纷扰的情绪就在这一刻猛地沉淀下去，多年来相比同侪甚至后辈都毫不出彩的江兴早就习惯尽全力去争取所有自己能拿到的戏份。 接过工作人员递来的道具的这一刻，他的神情已经变得从容沉着，配上白衣玉笛，仅一眨眼间，似乎已经隐约有了剧中的舒百川的影子。 小舟被工作人员自后边用力一推，载着江兴缓缓滑入水中。 江兴手按着玉笛，深深吸气，飞快指挥着自己身体摆出各种各样符合人物设定的细节：唇角似乎漫不经心又似乎温文尔雅的微笑，两只脚微微外八，添了几分随性与霸气站姿……在脚下小舟即将顺水流滑出竹林进入摄像头范围的时候，他双手抬起，将玉笛横放在唇边…… 就在玉笛的冰凉碰触到嘴唇的同一实际，极为明显的“嘀——”的一声机械音在江兴脑海里响起，紧跟着，一道冷冰冰的声音说： “更新100%。” “《梦想成真辅助系统》准备完成，《梦想成真辅助系统》正式开启！” 什么！？ 江兴刚刚因为突然出现在脑海中再清晰不过的声音惊得目瞪口呆，就感觉自己的精神被一只凭空的看不见的大手拽住，然后他视线范围里的一切景色都开始拉长扭曲，一直等到了某一个临界点，它们却又忽然静止，再然后，他发现自己周围的景物都被重塑，自己再一直置身于片场—— 不，不是片场，这里没有摄像头，没有人工布置的痕迹。 而是那个，真实的——江兴张口结舌——小说所描述出的，芦苇涛涛，绿竹猗猗那样宁静幽远的世外桃源！ 这还不止。 江兴刚刚听见的那个声音维持着自己好像地球两极一样冷冰冰的语调，继续在说： “共情程序运行开始，测量宿主精神能量。” “测量完毕，测量宿主最高精神为正常支持程序运行三分钟。” “共情程序正式运行。” 最后一个字落下的时候，江兴不受控制的一个晃神，耳边就听到了湖水潺潺的流动声和竹林被吹拂后竹叶所发出的飒飒声，在这些自然的声音之中，还有夹在在风里头被送过来的男音与女音的争吵声。 女音说：“要不是你……我怎么会……” 男音说：“说得好像你刚才就不在那条船上没有动手……惟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女音简直气极抓狂：“夏霖！——” 在前面对话的人是《无字经》中的主角夏霖和孔若倩！ 江兴以为自己这个时候应该惊讶，但事实上，他发现自己其实正漫不经心、不以为然……而这些情绪底下，又还有一道冰冷之意始终在心底流淌。 好像有什么隐秘而恶毒的东西，在他心里发出嗤嗤地冷笑声。 太多残酷的念头在他脑海里打转了。 又有一道念头升起，滋长，因残酷的想法而散发着再愉悦不过的感情，正如他轻而易举地捕捉到自己阴暗的情绪，却无可自拔地陷入其中一样—— 隔着一丛疏竹，那两人吵得正欢，他侧耳听了许久，终于洒然一笑，手指抚过掌中玉笛，一振衣袖，长笛便抵在唇角。 而后，慢条斯理的笛音就响了起来，曲音悠长，愉快，却又缠绵——一如他此刻的内心。 笛音里，小舟一跃出了竹林与芦蒿，他也与夏霖及孔若倩打了照面。 他淡淡而笑，温文有礼的寒暄，洒然自若的交流，慢条斯理地将心中的野兽压制、掩藏、粉饰……一直等到最适合的时候，才打开笼子，饱饮鲜血与绝望。 他是舒百川。 “时间到。” 冷冰冰的声音再一次毫无征兆地响起来。 短暂的失重叫江兴从恍惚之中惊醒过来，他身体一僵，反射性地小幅度转头看了看周围，发现自己依旧呆在片场之中，周围满是拥挤的工作人员与，拍摄器材也全摆在它们该在的位置。 刚才发生了什么？脑海里突然出现的声音是什么？他所体会到的又是什么？ 江兴现在一肚子的疑问，但相较于这些疑问，他还感觉到了另一种极端的兴奋！ 这样的兴奋几乎化为一把烈火，从他体内直接烧起来，将流淌在他血管里的血液都给烧得沸腾起来了——他知道待会要怎么演了！他知道怎么才能最好的诠释舒百川了！他几乎迫不及待——他从来没有过这样感同身受地了解到任何一个自己所饰演的人物！ 他几乎能够百分之百确信，自己一定可以把这个角色演好！ 江兴激动地捏紧了拳头，却不过一瞬就自然而然地松开了。 他保持着刚才两脚微张，与肩平齐的姿势。这样的姿势在他做来十分自然放松，但其表现姿态却又叫人感觉如松竹挺拔，正适合舒百川的身份。 他漫不经心地一振衣袖，宽大的袖摆便在空中划出一个完美的半圆，他的玉笛已经横到唇边，薄唇轻抿，眼皮微垂，便是活脱脱的浊世佳公子，翩翩少年郎。 须臾，江兴勾唇一笑。 导演张志安在一旁看着这一场戏的表演。 看到江兴出场的时候，他先是一怔，接着就自导演椅上直了直身体，神情惊讶起来。 这年头拍电视剧拍电影，真正决定一切的不是导演，是制片人；导演要考虑怎么把片子拍好，制片人呢，考虑的就多了，比如怎么拉来投资啦，怎么平衡投资方与投资方的关系啦，怎么完成每一个投资方的要求啦—— 舒百川的饰演者江兴，对于张志安来说，就是投资方的要求之一。 一个新生代的偶像，脸蛋还行演技平平，不过好歹有一张脸蛋能看，出道不久观众也还算新鲜，这就是张志安对于江兴的全部印象。 总之马马虎虎吧，没什么好期待的，但也不至于被恶心到，在几个选择之中这个也算是矮个之中拔高个，蚂蚁群中做将军了。 有了这个心里基础，张志安便还算和颜悦色的指导了江兴按照之前的水平与思路演——前后两个角色都是反派，反派总有共通之处，演员好掌握方向，剧组的拍摄也能够进行得顺利点。 正是因为怀抱着这样的念头，张志安真就没有想到，这个小演员的第一场戏刚一露面，就透出了一些很不一样的精气神来。 他顿时关注起来了，再接着认真看下去，就看见场中江兴已经和饰演夏霖与孔若倩的男女主角对上了戏。 江兴已乘舟到湖中央，没有了遮挡之物，两方人已经照面。 但微垂眼睑吹笛的江兴却并没有立刻表现出见着两个落水之人的惊讶。他斜侧着脸，白皙修长的手指按住笛孔，本敛下的目光朝前浅浅一掠，似有情似无情，便这样自两人身上掠过，那边站着的活生生的两人便似与草木虫鸟无异，不值一顾。 好样的，这贵公子的气派！ 张志安在心里喝了一声彩。 但这样的漫不经心并未持续多久，只不过几个呼吸，江兴的目光再次扫过两人，这一回，他似乎意识到自己刚才看见了什么，微撑双目，满面惊讶说： “两位这是刚刚落水……？这里少有人至，我方才还以为自己不慎看错了。” 他不待那湖心岛上的两个人说话，收起玉笛，欣然邀约：“我在此小住月余，住所便在不远之处。二位不若随在下一道过去，换身衣服再叙一二？” 说完之后，他面带微笑地等待着湖上两人的回答，不多时似等到了答案，唇边的笑容变得深了一些，又仿佛扭曲了一些。 这一下的微表情变得比较快，但旁边认真看的张志安还是将其尽收眼底，他一时都有点看住了。 这时江兴扬声说：“不远，我在前头带路，两位跟好。” 言罢，他转身往前带路，就在这转过身的一瞬间，他双手自然背在身后，下巴微抬，目光定定停留在前方天空之处。 须臾，眼睛一眯，笑容加深，温和便一点一点地，变作了意味深长。 张志安在旁一直看到这最后时刻，本提起来的心登时卡在半中央，这上不上下不下，有一种猫挠心肝的捉急感。 他暗自琢磨片刻，心里就有点惋惜，但这已经是一上午拍到现在难得的出彩镜头了，因此还是用力一拍大腿，大声说：“好，这条过了！” 说话的同时，他忍不住自己的激动，又有些疑惑地想到：这小家伙，之前明明演技糙得不行的，怎么才没几天时间，忽然就这么开窍了？ 第三章 梦想成真辅助系统 江兴带着沮丧从小船上走下来的时候，浑身都有点脱力。 他没有在周围发现自己的助理，倒是有几个跑龙套的在凑到跟前来套个近乎。 江兴保持着脸上礼貌的微笑，却并不答话，只快步朝湖岸旁边空着的公园椅子走去。 他走得已经算快了，可显然背后那些小小的声音更快，几乎在他刚刚迈出人群的时候，那些声音也就钻入他的耳朵里： “这还不是个腕儿了，就开始耍大牌了……” 江兴目不斜视，几步走到长椅上坐下，等身体有了支撑物支撑，全身上下此起彼伏地叫嚣着疲惫的细胞们总算消停了些。 他按了下有些晕眩的脑袋，长出一口气后，才感觉自己浑身上下都凉飕飕的，又黏得难受，不由伸手摸了一把后脖子，结果摸出了一手的汗。 生理上的不适也就算了，拍了这么多年的戏，江兴早就习惯了，累一点痛一点什么的早就不当成一回事了。 但如果在都这种时候了，还有另一个声音在你脑袋里絮絮叨叨不消停…… [教学关任务完成。] [教学关任务开始评分。] [评分等级：B，评价：合格，奖励：——（隐藏）] [恭喜宿主：梦想成真辅助系统教学关完成，系统权限解锁中，系统1级兑换物解锁，宿主获得初级精神恢复药剂×1……] [你是谁？]江兴在脑海里冷静地想。 [系统0021向宿主问好。]冷冰冰的声音说。 [你是什么？]江兴换了个问题。 [我是《梦想成真辅助系统》精灵0021号]0021说。 [那个辅助系统能给我什么？]江兴切入重点。 脑海里的声音停顿了一下，接着江兴发现自己眼前出现了一行半透明的字： [系统终极任务：成为享誉国际的天王巨星。 任务说明：数不尽的掌声与镁光灯，无数的鲜花与赞美，你立于红毯之上，世界便在脚下。在此领域，你开创历史，你书写历史，过去、现在、未来，众生都将对你顶礼膜拜！ 任务具体达成条件：至少获得国际最高奖项一次，至少维持S级人气三年，至少饰演三部评价为S的影片的主角。 任务奖励：随时随地共情任何角色。] “共情？”江兴喃喃说，“就是刚才那样代入角色的思想，体会他的行为？” [没错。]0021说。 江兴快速回想一下刚才两个人的对话，抓到了重点：“我的精神量是支持代入时间的重要因素？” [没错。]0021。 “我现在最多能坚持入戏三分钟，这消耗掉了我多少精神量？”江兴问。 [可自主使用精神量。]0021。 “……能具体点形象点吗？”江兴试探地问。 系统精灵沉默了一下，接着江兴只听见自己脑海里响起“BIU——啪！”地一声，同时眼前也炸出一团小小的烟雾，等烟雾散去，一个三头身不过巴掌大小、穿一件松松垮垮白衬衫的小人就面朝地下趴着出现在江兴的面前。 江兴：“……”有了些什么不好的预感…… 小人从地上爬起来，露出来的面孔正是江兴地缩小萌化版。他左右看了看，突然伸手拔萝卜似地冲虚空中拖出一条红条来，顶在自己脑袋上。 江兴：这是什么？ 接着小人又从虚空中扒拉扒拉，扒出一条比红条短了三分之二的蓝条，也顶在自己脑袋上。 这两件事情一做完，小人仿佛完成任务似的长出一口气，连接下去动手整理脑袋上红蓝条的动作都显得有点漫不经心了。 ……………… 这不就是游戏里的人物生命条与精神条？？ 江兴终于反应过来了，他一下子被雷得不轻，连有人走到了他身边都没有发现，还是对方出声叫了他一声： “江哥，午餐饭盒！” 江兴回过神来，顺势看过去，发现自己身旁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个穿T恤和运动裤、还有几分面熟的少年。 这个青年大概十*岁吧，一张脸长得很英俊——不过娱乐圈里走到哪里都能碰见俊男美女——笑起来的时候露出标准的八颗牙齿，却显得十分随性，一点儿也没有常人这样做时候的僵硬与刻板。 江兴扫了一眼对方手中还没有开封，递到自己跟前的饭盒，笑了笑，说道：“谢谢。” “不客气，我刚才正好在发饭盒呢，发了一圈下来发现江哥做得比较远，估计没听见那边的动静，就拿了盒过来——反正也才几步路的距离。”青年笑着说，语气就像他给人的感觉一样跳脱。 话说到这里，他又赞道：“江哥你刚才表演得真好！” 江兴撕开饭盒上的塑封袋，敷衍似地“嗯”了一声，他脑袋里还响着系统的声音，眼前有个自己的Q版跑来跑去……他听见对方说： “我觉得江哥你脸转过去之前那个最好！就是最后一个转过身的动作之前的那一笑……” 江兴撕塑封袋的手停住了，他的目光第一次认真落在旁边的青年身上：“你说什么？” 青年有点不好意思：“我随便说的，江哥不好意思。” “不，我有些兴趣，你再说说。”江兴道。 有了江兴这句话，青年一下子抛开顾忌，连比带划，兴致勃勃：“刚刚那一场戏中江哥你面对两个主演，说邀请他们一起走的时候，表情是这样的。” 他说着飞快冲江兴做了一个温文尔雅、却又似有扭曲之意在其中飞快闪过的表情。 “但是你最后的表情是这样的。” 他说着又做了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 这两个表情都做完之后，他再说：“我觉得前后有点……怎么说呢，高不上去，就是感觉最后的一个表情可以再特别一点？” 江兴：“………………” 江兴突然问：“你不是剧组里的人吧，你叫什么名字？” “啊？”青年愣了一下，然后很轻易地回答，“我叫陆云开。” 位于江兴身前的小人不知道什么时候隐去了，叫做陆云开的青年还略有疑惑地站在江兴的面前。 江兴下意识地想要站起来，但在那之前，他先一步看清楚陆云开身上的衣服，刚刚聚起来的力道就再次泄下去，就好像一只脚痉挛似地抽了一下。 0021的声音突然响起来：[演技天赋S级，他会是你以后的劲敌。] 刚才坐好的江兴差点无端打个磕绊，他总算回过了神，在脑海里想：[0021？] 0021“嗯”了一声，又补充：[系统不建议宿主在早期就将对方视为竞争对手。选择不正确的对比对象，并不足以促进宿主的良性进步。] 江兴简直有话难以说出口。 0021有了明显的误会，因为它在停顿之后又补充安慰说：[不要和上天赏饭吃的家伙比，比不过。] [我知道，]江兴有点无力，他想到，[我认识这个人，这个人他……] “江哥？”或许是江兴的沉默太久了，陆云开也恰好赶在这个时候出声。 仓促之间被叫，江兴又将自己的注意力全转到陆云开脸上。 近在咫尺的面孔熟悉又陌生。 忽然之间，江兴简直想要笑起来，但大笑到了脸上就变成微笑，他只微笑地开口邀请说，“坐下吧，我们聊聊，你叫……陆云开，是吗？” 这一定是最神奇的一天。 他在这一天里回到了二十年前。 他在这一天里获得了一个可以和自己所饰演角色共情的系统。 他还在这一天里，看到现在还默默无闻，但在未来的七年间，完成一代传奇，被冠以无数头衔和最高赞美的影视天皇陆云开。 江兴在邀请人坐下之后就不动声色地近距离打量了下身旁的人，果然将对方脸上的特征和自己脑海中的印象一一对上了号。 十九岁半路出道成为一名演员。 二十岁凭借一部大型历史古装剧一炮走红。 二十一岁步入电影圈，次年电影上映，创该类型历史票房新高。 二十三岁就红遍大江南北，身价达到国内的超一线，并受到国外知名导演的赏识。 陆云开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天才，他的天赋高到让从制片人到导演到经纪公司的所有规则都为他开了绿灯。 他打架斗殴、涉嫌赌博、滥用药物、绯闻满天飞，随便耍大牌，任何能够搞臭一个明星的丑闻对他仿佛都没有什么效果，如果说讨厌他的人占据了世界的一半，那么喜欢他的人就占据了世界的另一半，前者会购买他的周边焚毁发泄，后者会购买他的周边小心珍藏，所以他还是那些最红的艺人之一，或者唯一。 但极致的绚烂或许正代表着极致的短暂。 在他二十七岁、演艺事业到达最高峰的时候，他在家中自缢身亡，与他死前所拍的最后一部电影，《木偶杰克》里一心冲破身上的吊绳，最后却在成功之后，又被一根接一根新生而无形的绳索捆死的，杰克的死亡方式一模一样。 就像是他对自己人生的最后最完美的诠释。 自杀事件曝光之后紧接着就是电影的上映，不知道是为了剧中的木偶还是为了现实的陆云开，据说每一场放映之后，总有观众潸然泪下。 这一部电影江兴也曾看过。他先是在电影院的首映日看过，后来又收藏了电影碟，放在他家中影视柜子里一个比较特别的位置。 《木偶》让他十分感慨。 而既然世界上有一半的人喜欢陆云开，那么江兴喜欢陆云开也不是什么很特别的事情—— 他是陆云开的路人粉。 而他从来没有想过，传说中脾气暴躁，性格阴晴不定的天皇陆云开，在十九岁的时候，会是…… ……这样一个很正常很开朗的十九岁少年的样子？ 第四章 粉丝VS偶像 前后对比冲击太大，此刻江兴这个路人粉都感觉到了一种诡异的反差萌。 但这个想法太过二次元，不过在江兴脑海里转了转就消失不见。江兴看着陆云开思忖一下，问道：“你既然不是剧组的人，那么……” 陆云开扬扬眉，笑容很开朗：“我在附近的酒店里打工，刚好酒店接到了剧组的盒饭订单，我又有兴趣，就找机会和同伴商量下拿到送午饭的机会了。” 比他人多知道过多的事情，江兴的目光不免落在陆云开的眉毛与嘴唇上。 他前世也曾在电视上看过陆云开的各种电影发布会，那时候大概是陆云开二十五六岁了吧，这个人已经变得极为冷傲，挑眉的小动作倒是保留了下来，可惜不管面对什么记者什么问题嘴唇始终抿得很紧，也不知道被说了多少次狂、傲，耍大牌…… “怎么了？”陆云开有些奇怪地摸了下自己的嘴角和眉头，他已经注意到江兴的视线了。 江兴并没有因此调转目光叫人怀疑，反而笑道：“你看起来年纪不大……” “大二，就在附近的大学上学。”陆云开说。 江兴当然知道陆云开的具体年纪，他只为了引出接下去的话：“我看你对拍戏挺有兴趣的，还挺有天赋的——有没有兴趣真正地试试怎么拍戏？” 他说出这句话的同时，还注意到了陆云开果然一怔，想来是第一次听到这个提议，接着对方的神色就变得有些跃跃欲试又有些犹豫了。 陆云开犹豫说：“江哥觉得我有这个天赋……？” “至少比我有天赋。”江兴说。 陆云开就笑道：“江哥别开我玩笑了。” 江兴笑笑不说话。 陆云开略微踟蹰着，说：“江哥，其实我之前看过你演的吴飞……” 吴飞是《蜀国传奇》中的一个反派，也就是江兴正式出道时接演的第一个重量角色。 虽然要论演技天赋，江兴拍马也赶不上未来的天皇陆云开，但是哪怕未来天皇陆云开在这个时候穿越回来，他的情商只怕也没有江兴的一个零头。 现在江兴打眼一瞧陆云开就知道对方想说什么了，但他故意笑道：“哦，感觉如何？” “还、还行……”陆云开显然已经尽量让自己说得诚恳了。 “哪里还行？”江兴又问。 “……”陆云开就说不出话来了。 江兴终于忍不住大笑了起来。 陆云开也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接着说：“江哥别生气，嗯，那部电视剧我不是很喜欢，就没有认真看……” 第二次叫自己别生气了！江兴又有点忍不住，笑意便从唇角溢到眼底，心道自己这真是赶早了，要换个几年后，从经纪人到导演到老板，每天都在跪舔只求陆云开别生气，结果陆云开在一天比一天叼炸天的时候，脾气也照旧是一天比一天更阴阳怪气……那时候这个巨星哪里还把他这种小演员放在眼里？走过去的时候只怕眼皮都不夹一下。 陆云开又咳了咳，说：“江哥吃饭，嗯，我特意拿了份大厨做的过来。” 江兴哑然失笑，他现在真的有点没法将眼前的人和几年后的那个形象联系在一起。他继续撕盒饭的塑封，打开来尝了一口，味道果然还不错，就说回刚才的话题：“我个人觉得你确实有这个天赋，而且你会来剧组，就证明你对演戏至少有点兴趣——” 江兴勺了一口饭塞进嘴里，将盒饭放在一旁，用手在全身上下摸了一遍后，从戏服里套的自己衣服的口袋里掏出了纸和笔：“我给你几个号码……” 他用有点含混的声音说，在上面刷刷刷地就写出了一行行号码。 “这是面向公众的演技培训班的，你可以报名试试看。” 陆云开忙道：“谢谢！” #帮助偶像开启事业大门之入门任务##满足指数+10# “这是一个私人的电话号码和地址，他是一个老派的演员，功底很深，等你在培训班里呆了半个月一个月，觉得没什么可以学的时候可以去一趟这里，我觉得他会很喜欢你的。” 陆云开都有点不好意思了，叠声说：“谢谢谢谢，真的太麻烦江哥了！” #帮助偶像开启事业大门之进阶任务##满足指数+10# “还有这个，前面是众星经纪人的电话号码，后面是万宝经纪人的电话号码，这两家在娱乐圈里也算是老大之一了，风评都不错，不算苛刻艺人，也都还少个能抗鼎的男星——”江兴扫了陆云开一眼，笑道，“不过这个就看你自己的了。但前面两个你能说是我介绍的，后面这经纪人的号码就别说是我给你的了，我还不是个腕儿呢。” 陆云开接过东西，还真的感动起来了：“江哥，真的太感谢了，你……” #帮助偶像开启事业大门之终极任务##满足指数+30# 陆云开正将手中的纸条小心折好，折到一半却又张开来，再递到江兴面前，笑得有点腼腆：“江哥，其实我现在更想知道你的电话号码和地址……” 写完了号码正端着盒饭吃午餐的江兴：“……” #偶像找我要电话号码和地址？# 江兴愣了一下才再把纸条拿到手中，他一下子也琢磨不出自己是什么感觉，大概就是那种——粉丝心态完全被满足了的圆满感吧。 要知道也不用多久，再过个三四五六年，粉丝要和陆云开这样坐着聊天或者什么活动的，一个小时的报价可是百万起。 他无意识地嚼了嚼口中的东西，正要在底下再写下自己的号码和地址，就看见一道细细的红色“-3”从眼前飘过。 -3？ 什么意思？ 江兴愣了一下才注意到刚才消失的小人不知什么时候又出现到了自己面前，脑袋上顶着的红条蓝条中，不止蓝条没补上，连刚才还好好的红条都已经损血了十五分之一左右。 ……这是怎么回事。 江兴又嚼了一下口中的食物。 又一个“-3”飘了出来。 他：[……0021？] [过量山梨酸钾，过量亚硝酸钠，过量红曲红，过量D-异抗坏血酸钠。]0021的声音简直冷酷无情无理取闹，[系统判定宿主进食的食品有害身体健康。] 江兴：“……” 这一口饭，简直吃也不是，吐也不是…… 眼看着江兴突然开始发愣，陆云开纳闷：“江哥？” 江兴回过了神，他将嘴巴里的东西咽了下去，但剩下的那半个盒饭就实在没有勇气入口了，盖上盖子放在一边，很快将给陆云开的地址与号码写好了。 陆云开低头看一下号码，立刻摸出手机来按着上面的号码打了个电话过去。 江兴歉意地笑笑：“手机不在身上，等今天结束了我存下。” “好的好的，没事没事！”陆云开说，他看看时间，有点不舍地站起来，“嗯……时间到了，我差不多应该走了，等我去演艺班里头看了再跟江哥打电话。” “好的。”江兴回答，看见陆云开走远了，刚站起来有点糟心地将饭盒丢进一旁的垃圾箱里，就被已经吃好了正在休息的张志安叫过去了。 江兴连忙走过去，见着了正翻看剧本的张志安，说：“张导，您找我有事？” “哦，过来坐。”张志安正坐在剧组搭的凉棚里，他指了指旁边的椅子对江兴说，“我上午看了你的那条戏，之前不是跟你说过按着你《蜀国》里头演的吴飞那个路子演就好了，怎么临时改了？” “是这样的，张导。”江兴整理了一下思路，很快说，“吴飞小时候是孤儿，长大后是杀手组织下的一员，他一开始过得朝不保夕，后来又一直呆在阴影之中，因此他后来碰到生活在阳光下的女主角的时候，之所以表现得喜怒不定是因为他自觉配不上女主而生的自卑之情；但舒百川后期对于女主的喜怒不定并不是源于这个——” “那是源于什么？”张志安问。 “源于他是个变态。”江兴开了个小玩笑，之后又解释说，“舒百川小时候出身富贵，并没有吴飞的自卑；后来他虽然遭受了灭门之难，但又凭借自己的能力创立杀手楼，仇恨最能够催化极端的感情，舒百川在最艰难的时刻也能凭借自己白手起家，很大程度上会成为一个极为骄傲极端自我的人——因为在人生的最低谷，他必须反复地去争取，反复地相信自我，然后他成功了，所以他骄傲，他自我。而结合原文，也能看出他确实是这样一个人。” “他极为骄傲和他后期的喜怒不定有什么关系？”张志安不置可否。 “他既被孔若倩吸引，又因为孔若倩和夏霖夹杂不清而觉得对方下贱，他自己明明目的不纯，却因为极端的自我中心骄傲狂妄而不能容忍别人对他有丝毫的不纯粹。可要是别人真的一心一意对他了，他又觉得这不过是理所当然的事情，究其根本想法，就是那种——我这种天之骄子都在这里了，你等凡人还不快快过来跪舔；我这种天子骄子都不幸福了，你等凡人怎么可以比我更幸福呢！”江兴一针见血。 “哈哈哈哈哈！”张志安听到这里就笑喷了，几年后的网络笑话在这时候显然无比新鲜，他笑了一会，问，“我记得你好像没上过综艺？要不我给你找个路子？” “谢谢张导，不过我恐怕自己不是那块料。”江兴笑道。 张志安摆摆手：“不试试怎么知道呢？”却并没有真把刚才的‘找路子’给落实下来，只叫江兴回去休息，自己则和编剧凑一块写写画画，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午休过后，下午的拍摄按部就班的进行，就是张志安好像较之平常好说话了许多，一个下午都没怎么听到他的怒吼，一些小纰漏什么的，他也没挑剔，抬抬眼睛就放过了。 众演员怀着庆幸的心态一直演到晚上将近十点，张志安过了今天的最后一条戏。他看了下表，喊了收工。 而在收工之前，他还另外通知了一件事： “明天拍摄从第八、第十一、第十七、第二十五、第二十六改为第三十、第三十一、第三十三、第三十五场。主角一、二号、配角一、二号的戏份编剧会在这两天进行再次修改。” 第五章 黑科技 一众演员怀着各异的心情收拾东西准备离开。 因为这一部戏并没有到特定的外景地去拍，所以剧组并没有给众演员统一安排酒店，不管在本地还是在外地的，都是由个人解决自己的住宿问题。 江兴的住所距离拍摄现场不算远，大概一个半小时的车程，但他没有开车过来，应该出现在身旁的助理又不知道去了哪里——时间过得太久了，他只记得自己的第一任助理跟了他两三年就另谋出路了，至于其他细节什么的，包括对方今天为什么缺席，他早就忘得一干二净了。 但一时间没有助理也就麻烦了点，也不是什么大事。 江兴心想也许对方已经提前跟自己请过假了，便不准备在大晚上的打电话，只跟着剧组的车回到了市区，又带上墨镜打车到了自己家楼下，在楼下的一家寿司店随便打包了一份寿司打算当宵夜填填肚子，就回到了家中。 这是由公司出面租住的，位于治安和地段都还算不错的小区之内的一套套房，总共90平方米，两室一厅一卫，反正住一个人是尽够了。 江兴提着东西走进家门，刚打开客厅的水晶灯，看见丢有几件衣服的黑色皮沙发，就感觉到一阵阵疲惫从身体里冒出来。 他忍不住打了个哈欠，随手将东西放在餐桌上，自己去浴室洗洗脸洗洗手，总算精神一振，之后坐回餐桌前，打开寿司盒拿起寿司咬了一口：[0021……] 在0021的声音响起之前，小人先一步出现在江兴眼睛里。 它坐在虚空中，抬着捏成拳头的小胖手揉眼睛，眼底已经出现了浓浓的阴影，一边打着哈欠一边还要从头上飘出一个“-3”来…… 江兴喉咙里就像塞了快石头，怎么也不能把嘴巴里的那一口食物咽不下去了。 他坐了片刻，收拾桌子上的寿司，走到垃圾桶前将嘴里和手里的东西都吐掉，又用水漱漱口，才不可思议地指着小人问0021：“我的精神值只剩下25%就算了，为什么连体力值都只剩下50%了？” 0021回答：[宿主日常行动并不只耗损精神值，肌肉能量与体力的消耗将统一以体力值表现出来。] 江兴：“……”他问，“那晚上睡觉应该可以恢复红蓝条？” 0021：[充足睡眠将使精神与体力各恢复30%。] 江兴记起来上午系统通知音中有提到一个“初级精神恢复药剂”，他说：“你系统中有恢复精神的药剂？那应该也有恢复体力的药剂？还有，在我上午共情的时候，你说正常支持游戏运行……” 0021解释说：[经由系统绑定时期的扫描，这个时期人类每日日常所消耗的精神与体力往往不超过总量的40%。] [体力与精神值消耗在30%以内时，人类并不会感觉到明显的疲惫与困倦，体力与精神值消耗在30-60%的，表现在体力上，为手足酸软，表现在精神上，为萎靡不振；体力与精神值消耗在60-85%之间的，体力上表现为行动困难、特定部位出现损伤，精神上表现为头疼、眼花、恍惚、无法思考等。] 江兴很快地思考了一下：“临界点在剩余15%？那如果体力和精神值耗尽呢？” 0021的回答十分残酷：[临界点因人而异，宿主自身的临界点需要由宿主亲自体验总结；另外，人类对于困倦与疲惫的反应也不尽相同，这也需要由宿主亲自体验总结。以及体力值一般不存在清零现象，体力值清零的表象为一根手指都无法动弹；精神值清零的表象为强制陷入昏迷。两种都可能对宿主造成永久性伤害，请宿主严肃重视该问题。] 说完之后，0021顿了一下，又主动说：[系统目前开启了1级商店，能够出售的药剂分为初、中、高级体力与精神类药剂，分别能够恢复20%、40%、60%的体力与精神值。宿主现在拥有初级精神药剂×1。] 话说到这里，江兴只听“啪”的一声，面前的木头桌子上凭空出现了枚蓝色小药丸。 蓝色小药丸…… 江兴的嘴角也忍不住抽了一下，他说：“换个造型行么？” 0021从善如流，将蓝色小药丸换成了一个透明的装有蓝色液体的三角型水晶罐，造型就像是……游戏里的蓝瓶那样犀利。 江兴这回懒得再说话了，反正这东西凑合凑合着也能用，关键是药效不是设计。 身体的饥饿感在看见蓝瓶的时候更加明显起来，但刚才买的夜宵已经和垃圾桶相亲相爱去了。江兴走到厨房打开冰箱，对着空荡荡的冰箱搜罗一番后，挑出两个鸡蛋，在碗沿磕破，加入调料打散，一边和0021说：“系统除了给我发布任务，让我入戏，再给我恢复精神的药剂之外……” 蛋液初步打好了，江兴加入温开水，进行第二次搅拌。他都有点忘记自己多久没有做吃的了，就好像不间断的应酬，汲汲营营地争取角色，再反复地锻炼演技，已经把他的所有精力和时间都给压榨干净了。 “还有什么……？”江兴问，将打好的蛋放进蒸锅里。 0021这回没有选择开口，而是直接生成信息流输入到江兴的脑海里。 江兴恍惚了一下，很快清醒过来，并发现脑海中多了一段信息。 《梦想成真辅助系统》是3013年一项为为帮助人类完成梦想而由数十位顶尖脑域及计算机类科学家一起开发出来的科研成果。 该科研成果的最初目的是让心怀梦想的人再没有遗憾，但是等该该系统投入实际运用之后，取得的成果比科学家们的预期还要稀少——因为辅助系统对于‘梦想’的坚持有极为硬性的要求，所以至少百分之九十九的人倒在了最开头的基础绑定之上…… 0021的语调虽然还是冷冰冰的，但十分贴心的在一旁解说：[绑定要求至少二十年始终如一的坚持梦想并坚持为完成梦想而努力。比如说你希望成为天皇巨星，那么这二十年中你就必须始终坚持锻炼演技，连续七天不锻炼或者累计超过三个月不锻炼，系统就将永久关闭。] 江兴说：“我这才知道自己这么努力！等等，坚持二十年？”他突然醒悟过来，“那我之所以会回到二十年前——” [因为你符合系统绑定要求，所以系统将你带回了20年前。]0021回答。 “……”江兴。 他既然已经淡定的接受了系统，那面对“正是被系统带回了二十年前”这个命题好像也没有什么好不淡定的。 江兴很快掠过了这一点，继续深入了解系统。 他对这个科技的背景并不感兴趣，飞快跳过那些叙述性的研发经过和上市结果，很快就看见了系统的主体。 这大概就像是记事本/日程本那样的页面，最上方有几个分类，分别是“基本属性、任务列表、系统商店、拥有物品”以及位于正中间的一个灰色的“共情”选项。 江兴先在主页里看见了自己的属性： 姓名：江兴 年龄：22 体力值：50% 精神值：25% 先天演技：E级 后天演技：B级 综合外貌：C级 综合气质：C级 综合人脉：E级 综合实力：D级（初窥门径） 综合人气：E级（默默无闻） 江兴看了看这一页最末端的小字“最高等级S，最低等级E。”的注解，淡定的将目光挪开，点击第二个分类，任务列表。 日程本像是书页一样翻了一页，江兴看见第二页上面写着： 任务A-1：完成《无字经》中舒百川角色饰演。 任务等级：D级。 任务简介：世上没有两片相同的树叶，也没有两个相同的人。挑剔的粉丝不会容忍两个一模一样并毫无特色的人物，请饰演出让人印象深刻的反派角色。 任务要求：通过这个角色获取导演及粉丝的至少D级关注。 任务奖励：成就点×150，深层次睡眠修复×1，解锁共情系统×1。 这个任务的下面还有一个扩展： 任务A-1.1：完成《无字经》中舒百川角色饰演。 任务等级：C-级 任务简介：通过你的努力，导演已经改变了对你的偏见。欣赏你的导演雷厉风行，已经将你的戏份改写，更多的注目从这一刻起，集中到你的身上。 任务要求：通过这个角色获取导演及粉丝的至少C级关注。 任务奖励：成就点×200，初级体力、精神恢复药剂×1，深层次睡眠修复×1，解锁共情系统×1。 江兴匆匆浏览过后，更为关注的是最后的共情系统：“代入角色的系统要等到我参演完无字经之后才会开启？那么在这部剧中，我都不能再进入共情状态？” [并不是。]0021很快回答，[在这部戏之中，你并不能指定在哪个戏份时进入共情状态，但共情状态会随机出现。] 江兴眉头微皱，还想说话，蒸蛋的蒸锅已经“滴”地一声停了，同一时间，他放在兜里的手机也发出短信的提醒声。 他将自己要说的话按捺下去，先将锅里的蒸蛋拿出来，接着再去掏手机看短信，点开的第一时间，他就发现发短信过来的发信人是陆云开： “—11点了，江哥到家了吗，现在在干什么0 0？” 第六章 交流 同一时间，理工大学505号宿舍里，刚刚发出短信的陆云开若有所思地站在今天才买来的镜子跟前注视着自己。 从很小的时候开始，陆云开就属于那种想干什么，只要有可能就会马上去干的类型，所以从中午拿到电话号码和地址之后，他也不找时间，将东西送回酒店后立刻去演技班那边旁听了一下午的各个理论与实践基础课，听完之后他反正没有感觉到太多的难度，就在回来的路上买了个穿衣镜，琢磨着想要试试对着镜子练表情。 可是一开始练什么样的表情？ 陆云开随便在网络上搜了一个叫做《黑河魅影》的恐怖片，控制着进度条看了一会之后，就站在镜子前，控制着脸颊的肌肉，缓缓做出各种扭曲的表情来。 恰好这时候背后的宿舍门被打开，陆云开想起电影中男主人公在经历过诸多恐怖，几近崩溃的时候终于以为自己战胜邪恶，正是心情最放松疲惫的时候。结果他走进别墅的卧室，在这一时刻，发现自己女朋友被剥了皮，被吊在横梁上，鲜血汇成小溪，从她被倒掉的位置一直滴下来。 他顺着声音慢慢转回头，目光散乱而迟缓地在门朝向的位置来回扫过一圈后，定定地停在一个点上。 他的瞳孔忽然放大，眼中渗出细密的血丝，嘴角连同鼻翼，都在有节奏的抽搐着…… 他的脸上已经扭曲出惊恐的表情，睁大着的眼睛却似乎一瞬涌现出荒诞和疯狂的笑意来，两种相反的情绪迥异而完美的融合在一个个体中——或者并不是这样？ 站在那里的人的每一个动作，都像是提线木偶那样僵硬，他的嘴巴一寸一寸的裂开，像是被看不见的无形的东西硬生生拔开那样，他的身躯也是一下一下地转着，同样像是被什么无形的东西硬生生掰过来那样……唯独那双眼睛，疯狂地转动着，兴奋地大笑着，邪恶地深深地眯了起来—— “呀呀呀呀呀呀！” 发出高亢尖叫的不是已经张开嘴巴做好准备的陆云开，是进门的哥三个！ 陆云开都被震住了：“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你们怎么了？” “这话要我们问你啊啊啊啊啊！”进门的三个人大叫，一口气还没有缓过来，“你刚才那是什么可怕的表情，看起来就像撞邪了好吗！简直吓死人了！” 陆云开后知后觉地摸了一下脸：“是吗？我就练练演技而已……”他嘿嘿笑起来，“今天我去片场送饭，碰到一个人很好的明星，他说我有这个天赋，还给了我好多演戏圈里的号码。” 众人这时候算是回过神来了，连忙问道：“是哪个明星？” 陆云开说：“是《蜀国传奇》中演吴飞的那个，名字叫做江兴。”这个寝室里并不是大家都爱看电视剧，除了陆云开有事没事会扫扫电影电视剧之外，其他三个都是游戏狗。所以在说了名字之后，他麻利的点开围脖搜索到江兴的围脖号，直接加了关注，又再打开电视剧视频，凭着印象拉了拉进度条，直接拉到江兴出场的时候。 老大老二老三一起敬畏说： “够帅气！” “要签名！” “要合照！” 陆云开正要回答，放在桌上的手机发出短信提醒声。 他连忙滑开屏幕，就看见他发短信的对象已经回复了： “—到家了，吃蒸蛋。” 这种极具生活气息的回复简直出乎陆云开的预料，或者说江兴会回复这点本身就出乎他的预料。陆云开一时都不知道怎么回答，犹犹豫豫地在短信中写道： “江哥会煮饭？”——好奇怪，删掉。 “江哥怎么还不休息？”——听上去就像是不想再聊的感觉。 “江哥在片场演戏累不累？”——也属于没话找话看见就不想再谈的东西。 眼看着都磨蹭了五分钟，陆云开连忙回复说： “—我下午去演戏班里头听了半下午的课……” 这条没有写完的消息发出去，江兴的回复很快就到了： “—感觉如何？” 陆云开又是一番双手敲键盘，将那些‘挺简单的’、‘并不复杂’什么的都给删掉了，只写道： “—挺有意思的！能不能期待有朝一日可以得到江哥的指导，和江哥对戏？=v=” 他点击发送之后，心里有点忐忑，不知道江兴会不会觉得自己太不客气了，不过这种忐忑并没有持续很久，消息很快再传回来，陆云开看见： “—期待我们能站在同一个舞台上。^_^” 淡淡的荧光溢出手机频幕，陆云开拿着手机将这一句话翻来覆去的看，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唇角的笑容将眸光都点亮了。 相较于因为新鲜而抱着手机翻来覆去地看的陆云开，坐在自己家里的江兴就显得淡定得多了。 虽然他也很意外会收到陆云开的短信，并且把这些短信都额外保存在手机里了，但眼前困得都要趴下的小人忠实着提醒他现在到底应该干什么。 他吃完了宵夜就调好闹钟躺在床上，真正闭眼之前还把那瓶蓝药给倒进了嘴里。 …… ………… ………………蓝莓味健康饮品，你，值得拥有！ 一夜无话，翌日起来，江兴还是没有看见自己的助理。 他微挑了一下眉梢，心道自己现在助理碰到的事情恐怕还不太小，就撂开手不管，自顾自地跟着剧组行动。 这次的剧本修修改改，总算在第三天的时候初步完成，张志安导演将新的剧本发到几个主演的手中，并简单说：“这一次主要修改了舒百川的戏份，其他的人物也相应作了一些细调，你们熟悉一下剧本，有什么问题直接提出来。” 新的剧本还没有翻开，众人的目光就已经集中到了江兴身上。 江兴并没有在意太多，坦然地拿了剧本就坐到自己的位置上，结果才刚坐下，胡毅已经迫不及待地上来说： “江哥恭喜！” 胡毅就是江兴的第一任助理。 他之前请了两天假，在昨天的时候已经回到了江兴身边。 但直到今天，他的下眼圈还是黑的，脸色也颇为憔悴，显然最近压力很大。 江兴微微一笑，手指在剧本上点了两下，若有所指说：“我倒是压力挺大的，不知道该怎么完美实现张导的构想。” 做助理的就是要懂个分寸。 胡毅一听江兴的话，就知道这是在叫自己收着点态度了。他有点不自然地收起了脸上的笑容，赔笑说：“我知道的，江哥，我去给你倒杯水喝。” 江兴点点头，目光落回了剧本上。 胡毅说着就往饮水机的方向走去，只是在走到饮水机前时，他又特意兜了一圈，出了摄影棚的位置，在一个角落等了一会，就等着了约自己出来的人。 那是赵一诚身边的助理。 赵一诚和江兴同是辉煌公司的艺人，这一次辉煌公司将两个艺人打包过来，分别占了两个男二的位置：反派的舒百川、正派的章仇成。 现在江兴的舒百川虽然改了戏份，但作为反派男一，整个戏里的男二，再怎么改戏份也不可能超过男主女主，因此夏霖和孔若倩的饰演者就算心里头有点想法，也不至于急哄哄地就跳出来做什么说什么。 但赵一诚就不同了。 江兴的舒百川如果抢戏，那么他饰演的角色就板上钉钉的少了光彩，这时候他不急谁急？主演顾忌着自己的身价没急着跳出来，可他眼看着就要被人踩着上去了，当然不能不动了！ 赵一诚的助理同样姓赵，和赵一诚算是五百年前的本家。 他到了地头先分了根烟给胡毅，问了问：“脸色不太好，这两天没事吧？” 胡毅自嘲笑道：“被追债的撵得跟狗一样，能好到哪里去。” 赵助理问：“给你的那笔钱呢？” 胡毅说：“总算还有一笔钱，拖过去了。帮我谢谢赵哥！” “我跟赵哥久了，我最知道，赵哥这个人的好不显在脸上。”赵助理说笑了两句，话头一转，就说起了江兴，“对了，你跟的那位最近看起来风头很健啊！演技看起来也比以前好上很多了，是不是发现了什么秘诀？” 胡毅有点为难地皱起眉来：“实话说吧，我也纳闷。我之前请了两天假，离开的时候他和平常还没有什么不一样，昨天回来了，也没见其他什么，现在在拍戏，大家从早到晚都呆在剧组里……真要说的话，他至少装起来脾气好上很多了。” 赵助理问：“对你也装？” 胡毅点了下头。 赵助理就有些担心：“不是发现了什么吧？” 胡毅说：“应该还不至于……如果真发现了什么，他应该早就跟公司说了，没有必要再把我留在身边。”他又叹气，“我这是跟你说掏心窝的话了，你——” 赵助理笑起来：“我说你就放心吧。我要是要告诉公司，早就告诉公司了，怎么还会说服赵哥借你钱呢？” 胡毅也笑：“这种大事难免有点患得患失。” 赵助理又说：“行了，我们也别出来太久，总之你好好跟着江哥，发现了什么特别的就给我打个电话，有什么问题也记得打个电话。赵哥还是会帮你的。” 胡毅连连点头，等赵助理转身走到看不见身影的时候，他就落下脸来朝旁吐了口唾沫。 “妈的，打量着我不知道，说什么人好，人好个屁！不就是怕被江兴踩下去！天天有个风吹草动就提心吊胆的，心眼这么小，也不怕得神经衰落！”他自言自语地骂道，话音才落，包里就传来了手机的铃声。 胡毅一下子就认出这是江兴手机发出的。他打开自己带在身上的江兴的包，将手机拿出来，只见亮起的屏幕上面闪动着“陆云开”三个字。 他皱眉想了一下自己认识的相关人士，等一无所获之后，接电话的口吻就不是特别好了：“喂，你好？” 对面静了一下，传来声音：“……你好？你是？我找江哥。” 会叫江兴为江哥的肯定不是什么重要的人物！ 胡毅的口吻更冷淡了：“江哥现在在拍戏，不接电话，你有什么事情吗？” 对面说：“没有什么事情，就是……” 胡毅打断对方的话，简单说：“既然没有什么事情就不要随便打过来了，江哥很忙的。” 说完就直接挂断了电话！ 第七章 改戏 摄影棚中，导演正在拍摄几个龙套主演的过渡剧情，重要的演员都坐在旁边翻看新的剧本。 这次的剧本改动得比较大，所以主演们都拿到了一份相对完整的剧本。 江兴先简单地从头到尾翻了一遍，差不多对整个剧情修改的地方了然于胸了，这才重点去看自己的戏份。 三天前的一席对话显然给了张志安新的灵感。 在修改过的剧本中，舒百川这个角色算是坐实了“变态”这个形容，私下里那些挑拨是非煽风点火借刀杀人什么的都是小儿科，他还参与了国家皇位之争，扶持着一个王爷要其当傀儡皇帝…… 江兴看到这里也不免无语了一下。他这二十多年来看过无数剧本，这数量多了，哪怕十本中有九本是垃圾，也总有一本剧本写得确实不错。 至于他眼前的这个剧本嘛……反正在二十年后也是很普通的找一堆新晋偶像过来拍的偶像剧，没啥好说的了。不同的也就是二十年后古装武侠剧全线低迷，而二十年前则是现代剧全线低迷。 好在这剧本来就是一个偶像剧，那些国家之争是在江湖斗争之后的缩影，融合得还算好，也就没什么了。 江兴继续看着自己的戏份，还随口问0021：[给这剧本评个级？] 0021估计都懒得说话，就指挥着Q版小人出现，头顶着一个血红血红硕大的字母“E”。 江兴：[……我的综合实力是E，剧本是E，任务居然给评价D级？] 0021平淡：[新手优惠时期，不谢。] 江兴：[……] 他决定忽略0021，再看着剧本，很快就看到了一个主要的转折点。 剧中舒百川在与男女主角搭上线后，很快因为表现出来的温文尔雅而受到欢迎与信任，尤其孔若倩，更因为舒百川刻意表现出来的体贴而芳心暗动，这个时候，只有章仇成表现出了不同的意见。 章仇成是章仇世家的二公子，之前与主角夏霖因为孔若倩发生过矛盾，后来却又被夏霖救过一命，自此冰释前嫌。但章仇成性情自傲，喜好金玉饰物，并不为性格大方善良的孔若倩喜欢，夏霖因为自身出身的缘故，也亲近舒百川胜于章仇成。 章仇成因为看不顺眼舒百川，便借助家族势力调查舒百川背后情况，还真被其调查出了蛛丝马迹。 但是成于自傲亦毁于自傲。 章仇成调查出了结果后，并未去找夏霖与孔若倩，而是直接找上了舒百川摊牌。 这不止是舒百川在戏中第一次正式被人叫破幕后身份，也是舒百川第一次在剧中杀人。 而章仇成之死，自然也引起了章仇世家的追查及夏霖与孔若倩的怀疑，再后面的情节，便顺着调查这件事抽丝剥茧，最终揪出舒百川的真正身份。 比之前的剧本好多了。 江兴心里想到，在原剧本中，章仇成虽然也一直怀疑舒百川，却始终没有具体行动，一直到最终决战之前，才被舒百川杀死。这整个角色的剧情都显得平了。但话又说回来，原剧本中章仇成一直没有领盒饭，戏份相较于现在半路就领盒饭，自然多了许多，而剧组是按照每集给钱的，这边对于章仇成的饰演者赵一诚来说就是再直接不过的损失；而且哪怕原本的戏平了些，至少隔了三五集就有露一次面，好歹也能混个观众眼熟。 ……就不知道赵一诚是怎么想的了。 江兴想到这里，抬起头朝赵一诚的方向看过去，正好和对方看过来的目光对上。 他微笑地点了下头。 两人都签约辉煌公司，又是同一个经纪人手下的，他和赵一诚不算熟，但彼此的手机里也有对方的号码，还一起吃过了好几顿饭。 隔着十来步的距离，这个动作虽然小，却也不会简单被忽略。 赵一诚愣了一下，也点了点头。 这时候胡毅总算端着水回来了：“江哥，喝水！” 江兴接过来喝了一口，随口问道：“刚才有没有人找我？” “有一通电话，是一个叫陆云开的。”胡毅说，“不过我看江哥在忙，就让他等一下再打过来了。” 江兴“嗯”了一声，并不多说。 上午的时间就在众演员熟悉剧本中过去，等到中午休息的时候，胡毅要帮江兴拿盒饭过来，却被说了声“不用”，跟着江兴从自己背包里拿出了个保温盒，自己走到剧组放微波炉的地方，借着热了一下。 刚好经过的张志安：“怎么，都有人给你做好午饭送来了？” 这话里调侃居多，江兴也就笑道：“自己搞的，张导要不要来尝尝？就是时间紧，没来得及做汤。” 旁边的场记说：“江哥是南方人吧！就只有南方人吃饭的时候才惦记喝汤。” 江兴点点头：“F省那边的，从小喝习惯了，现在吃饭不喝就感觉少了什么步骤。” 张志安又说：“中午大家就看你给自己加餐了，下午记得卖力点，要是演得我不满意，下次就不许你搞特殊，必须和大家一起吃难吃的盒饭！”说着就溜溜达达地走了。 张志安在导演的时候是个暴脾气，下了导演椅倒还算幽默。 最后一句话说出来，大家都笑了起来。 江兴这才拿着自己的保温盒挑了个比较安静的公园椅坐着休息。借着午休的时间，他一边吃饭一边从包里掏出手机，先看了眼手机上的讯息，跟着又从包里的夹层中摸出个随身录音机，插上耳机就当随声听光明正大地听起来。 当他听见赵一诚助理的声音在耳机里响起来的时候，他也不过弯了下嘴角，露出一个浮在脸上的笑容。 捧高踩低、跟红顶白、暗通款曲……甚至明火执仗，他后边的二十年里就算什么都没学到，这些勾心斗角也早看得不爱看了。 赵一诚和胡毅的这些勾当，在上一辈子哪怕他什么不知道的时候，都没搞出什么事情来，可见是有多小儿科了。哪像后来，他和一个一线女明星对戏，也不知道哪里犯了对方的忌讳，被对方借着演戏的机会改了剧本，结结实实地甩了个耳光。 当时一个摄影棚多少人在看着，哪一个人心里不是门清的，但谁会多说上一句话？ 就是他自己，也得当作什么事没有继续演。 赵一诚要能做到这样，才是真的叼，他当场就给他写个服字。 他听了个大概就拔下耳塞，将录音设备揣进兜里，又拿起手机浏览自己的官方论坛和围脖。 现在他是上升期，官方论坛的在线人数还不错，围脖的粉丝就少了一些，大概五万出头一些，还不到十万。 他正要关掉围脖给陆云开回个电话，耳边突然听到一阵“叮叮”的提示音响起，眼前就出现一个半透明的任务框： 任务R-1：全心全意演戏。 任务等级：D-级 任务简介：任何一个有志于在某一领域获得非凡成就者，都不会将过多的精力放在其他事情上。干脆利落地处理掉身旁的那些小事，不要再为毫不值得的事物分心了。 任务要求：换掉助理胡毅。 任务奖励：成就点×100。 江兴：“……” 他手滑了一下，本来要点开通话图标的点错到了围脖上。 围脖的页面再次出现在手机屏幕上。 江兴缓了一下，才问：[……这个系统是以什么标准发布任务的？] 0021：[任何有助于你专心达成终极目标的标准。] 江兴：[是吗，原来如此……]他低头想了一下，突然问，[我下午估计要和赵一诚对戏，共情系统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吗？] 胡毅的背后是赵一诚，如果能够通过对戏直接打击赵一诚，这对于处理掉胡毅来说，简直就相当于釜底抽薪。 但0021回复得十分快速并且肯定：[绝对不会。辅助系统不会在任何时候代替主角赢得任何比赛，取得任何片约。宿主既然随机触发了胡毅的任务，那么与赵一诚的对戏中，共情系统将被临时锁定，只有任务完成或者失败之后，该锁定才将解开。] [但事实上我踢掉胡毅和对戏赵一诚没有直接联系。]江兴说。 [宿主请勿诡辩。]0021刻板说，[系统并无逻辑盲点。] [……]江兴。 [以及请宿主正视，]0021补充说，[系统旨在帮助宿主达成梦想。宿主将使用系统，而非依赖系统。] 被教训了。江兴哭笑不得，也不再试图找0021的空子，低头看见围脖的页面，又看见没动两口的午餐，索性发了个围脖： 中午的食物，手艺看来没有退步。 [图] 这个围脖被公司刷了一些粉，但并不多，至少百分之七十是真的，江兴的围脖刚一发出来，还不到几分钟的时间里，就出现了好几条的评论，大多数是在说： “Sunday在片场？” “Sunday幸苦了！” “Sunday自己做的啊啊啊啊啊？” 江兴刷了一会围脖，突然想起一件事，不由搜了一下记忆中陆云开的围脖，竟然搜到了，他看着陆云开围脖头像上的真实个人照——那是一个压着帽檐的正面照，只露出下巴、嘴唇，及嘴唇上的一点。少了陆云开那双仿佛会说话的眼睛，这露出的半张脸就显示出如刀削斧刻一般的冷锐。 这才像是他记忆中的陆云开。 江兴情不自禁地想到，但在想想现在的陆云开，再看着对方头像旁边的关注前已经打了个勾，显然是fo了自己，他的嘴角却又忍不住微微扬了一下。 #这种粉丝始终被偶像满足的感觉……# #路人粉好像要转粉了# 他笑起来，点了个回fo，而后关掉了陆云开那几乎没两条微博、一片冷冷清清的页面。 陆云开这个时候刚刚在食堂吃完午饭。 今天是星期天，宿舍里的三个游戏狗又在联机打游戏，每到这个时候，陆云开的选择一般是去外头打工，不过这两天他多了许多选择：要么去隔壁的电影学校旁听下演技课，要么自己在寝室里练练演技看看电影，还可以随时刷一下江兴的围脖——陆云开从小做事就有点轻微的强迫症，他要么不感兴趣不做，感兴趣了要做，就一定会想着要做好。 “试试演戏”这个虽然是江兴的提议，但陆云开试了试之后发现真的有趣，就有点一头栽进去的意思了。而除了演戏之外，江兴也让他感觉到亲切又有趣，因此他就开始强迫症地刷新江兴的围脖页面了。 可惜对方显然不是个围脖控，都好几天过去了，平均一天也就一条围脖还一看就知道是公关发的…… 他正心不在焉地想着事情，随手又打开了围脖，就见江兴的围脖下刷新出一条新的围脖，配的图是一个还没有动两口的便当盒。 他精神顿时提了起来，看了一下配图和文字，又想起之前对方回复的“吃蒸蛋”的消息，莫名就笑了起来：感觉怎么有点吃货啊……不过看饭盒的卖相挺不错的，简直有点想尝尝看了！ 他笑着笑着，兴致就又猛地上来了，开始翻底下已经翻过好几遍的围脖，只不过这一次翻阅的时候不太安静，他的手机一直叮叮叮叮的提示着，他不耐烦看了眼右上角，十三条评论一百三十个粉丝……粉增长的太慢了啊，评论数是不是也有点少？江兴可是个明星呢！ 咦？ 他突然呆了一下，又倒回头去看最上面那条盒饭的围脖，只见下面的转发数已经破百，评论数有三百。 那怎么—— “等等，这是我的围脖啊。”陆云开总算转过弯来了，他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句，狐疑地点开那上百个粉丝，没发现什么端倪，又点开了评论，这才知道为什么——因为头一条评论就写着： “打扰了，不好意思，你认识Sunday吗？你是他什么人？” 他神色奇妙地再往下看，只见第三条评论上直接写出了真相： “Po主是什么人？Sun怎么会回fo？难道之前有做回fo粉丝的活动？” 陆云开赶紧再点开粉丝群，往下翻了好几页，总算看见江兴的头像出现在自己的粉丝列表里。 他就觉得耳边顿时响起了礼花炸开的响声，简直一瞬间就心花怒放起来，忍不住立刻关掉围脖，找着号码就把电话打了过去！ 短暂的冲动还没来得及消褪，电话已经被接通了，江兴的声音出现在电话里：“怎么，上午找我有事吗？” “……”陆云开·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点萎了·不知道应该说什么·然后就支吾了一声·犹豫地，“嗯……Sunday？” 然后他就听见电话里猛然传来的笑声。 第八章 兴的天赋 陆云开一下子因为笑声愣住了，就听见笑的厉害的江兴好一会后，气息有些不稳地说：“你怎么突然叫我Sunday？” “粉丝不都是这样叫你的吗？”陆云开定定神，找回了自己的舌头。 “你又不是我粉丝。”江兴笑道，“而且我这个外号吧……你知道大家因为我的‘兴’字就图方便叫星期然后就变成Sunday了吧？然后他们又图方便砍了尾巴直接叫Sun，而那些黑、掐呢，就直接叫我珊蒂——” 陆云开一下子也笑出了声来。 他听见电话里的江兴在说：“我就跟你说吧，听到别人Sunday、Sunday地叫我，我其实感觉挺奇怪的，你直接叫我江兴就好了——” “江哥。”陆云开笑着叫了一声，他当然没有直接叫对方的名字，那也太不客气了吧？ 而且你怎么知道我不是你的粉？他在自己心里回了一句，顺便还问了问自己：我是不是他的粉？ 当然！我当然是他的粉！他自己几乎毫不犹豫地回答了自己。如果你不是他的粉，你打电话给他、fo他的微博，没事还强迫症地搜他的消息做什么？ “对了，你之前打电话来有什么事情？”说笑过后，江兴又问起自己最开头的问题。 他已经将午餐解决得七七八八了，现在一边和陆云开说话，一边就看向修改之后的剧本，看了一行“舒百川脸上第一次露出冰冷讥诮地笑意”时，就听陆云开说： “哦，没有什么大事，就是昨天我去你给我号码的老师家里坐了一会，那个老师说我还需要雕琢下，有时候放得太过，有时候又收得太多，还得再练练，不过也大差不差了。” 这话在江兴脑海里转了一圈才被他理解。 [……两三天就从一个没有接触过演戏的人变成一个合格的演员，可能吗？]江兴忍不住在内心里和0021说了句话。 [你面前不就有一个？]0021淡定回复。 [这就是所谓的S级的天赋？]江兴忍不住问。 [那可是奇迹。]0021说，还补一刀说，[就和你完成系统终极任务成为天皇巨星一样。] [……]江兴。 他回了陆云开的话：“……我想你肯定没有告诉陈老师你练了多久。” 那头的陆云开听见这个回答，忍着微微的得意咳了两声：“我果然还挺有天赋的？” “天赋S级。”江兴半开玩笑半认真，“可是奇迹啊。” 陆云开噗一声笑了。他还想和江兴说点话，舍不得就这样挂掉，但这两天他对演戏开始有兴趣，也了解了一些片场的事情，知道江兴最近都在赶工，晚上没有十点十一点不会结束，偏偏早上又要很早起来，非常辛苦。 现在是中午，应该是对方难得的午休时间，他就说：“其他也没什么，江哥在午休吧？那我先挂了。” “好。”江兴说。 “等江哥拍完了戏我请江哥吃饭？”陆云开试探地问。 “……”自从有了系统之后，江兴实在是怕了在外头吃饭，只是有些时候饭局实在推不掉……不过如果是陆云开的话，江兴琢磨一下，也试探地问，“我不是很喜欢在外头吃饭，要不然到时候你到我家里来，我们在家里吃？” “好啊！江哥再见！”陆云开试探后完心跳就快了二分之一，还没怎么听清楚了对方的答复就赶忙回答，跟着又迅速挂掉了电话。 在此之后，他稍稍冷静，又回想了一下刚才最后的对话，才突然间明白过来，好像……对方是说到他家去吃饭？ 他拿着手机，神色古怪极了。 “喂，云开？”旁边突然传来声音。 陆云开回过头去，发现不远处站着宿舍里的哥三，他奇道：“你们怎么下来了？” “要吃饭啊！”老大随口说，“你刚才干什么呢，谈恋爱了？就看见你拿着手机又说又笑。” “没这回事。”陆云开哭笑不得，不过顿了顿，他突然又问，“嗯……我是不是长得很好？” “你现在才发现么！”异口同声三重奏！ “会……让人一眼就看上？”陆云开不太确定地问。 “女的都看脸！”异口同声再次三重奏！ “那……男的呢？你们也好我这一款？”陆云开又问。 “……”听、听到了什么很可怕的东西？ 午休的时间也就一个半两个小时，下午的拍摄很快开始。 两个主演还在研究新剧本，而这次的剧本本来就是因为舒百川这个人物的改动而来的，张志安直接挑了江兴的戏份，还恰恰好就是其中相对重要的一幕：章仇成叫破舒百川的身份，舒百川杀章仇成一幕。 张志安先叫工作人员去布置场地，自己则将江兴和赵一诚都叫到身旁，他对于江兴的吩咐比较简单，就是“按照你之前的想法演”，但对于赵一诚，他说的就详细多了，尤其是将章仇成这个时刻的心态的几个转折都说了出来。 等讲完了戏，再留一些时间给两个人琢磨剧本培养情绪，场地也已经布置好了，张志安坐回导演椅，喊了一声：“准备！” 舒百川如寻常一般自林中走出。 他的脸上挂着温文尔雅的微笑，一举手一投足都叫人如沐春风。 但等他看见林中的人之后，他的脸上却闪过了一丝讶然：“……章仇公子？” 双手背在身后，以背对着舒百川的章仇成面露冷笑。 他转过身来，目视舒百川，咄咄逼人问：“怎么？看见我很惊讶？是不是正在疑惑为何不见自己的那些狗腿子？” 江兴已经站到了赵一诚面前。 此刻两个人都在同一镜头中，正是对手戏的真正开始。 他眼睛一眯，垂放身侧的五指轻轻绕了一下。舒百川的一身功夫都在双手上，他的这个小动作，正是剧中舒百川想要杀人时的标志动作。但做了这个动作之后，他面上却只洒然一笑，似乎正面对一个无理取闹之人，但就是如此，他也始终彬彬有礼：“在下听不懂章仇公子的话，若章仇公子别无正事，在下就先告辞了。” 赵一诚冷笑数声：“你害怕了？害怕自己暗地里那些男盗女娼的勾当被窥破了？要不然你这么急着走做什么？” “我哪有着急？”江兴笑了一声，他轻轻踱着步，在这一危险时刻，面对着已经将手按在剑柄上的敌人，竟不忌惮将自己的背后、自己浑身的破绽暴露给对方，他微微抬起下颚，目光朝着远处的天空，唇角温和的笑容在所有人都没有注意的时候已变成了怪诞，“我为何要着急——” 不远处的镜头给了江兴一个特写，准确将江兴不自然抽搐的脸颊，脸上似要迸发出来的扭曲的阴郁和兴奋尽收入录像之中。 江兴声线一扬，曼声在瞬间变成了大笑，这笑声充满了狂傲和蔑视，他猝然转身，笑容又如淬了毒般阴冷，目光也在顷刻变成高高在上如同俯视蝼蚁死人。他轻轻一振袖，语调中甚至含了笑，这笑声愉悦而轻慢： “我为何要为一个傻子着急？” “卡！”张志安叫了一声，跟着他恼火说，“赵一诚不要发呆！” 赵一诚这时候才回过神来，脸色一下子有点难看。 剧本是上午发下来的，在写这个场景的时候根本没有江兴刚才演的那么细，但他又不能说江兴不按剧本自己乱改戏——因为对方的台词还是和剧本上的一样，最多不过几个动作的增减而已，而这在演戏中是很平常的事情，甚至有时候台词背不下来，换个差不多的近义词，少个一两句什么的都不是大问题…… 他深吸了一口气，先向导演道了歉，又对江兴点点头，跟着两人再次回到开始的位置。 江兴再一次自树林中走出，赵一诚立刻咄咄逼人念起了台词，台词先后顺利交换，等到江兴说道“为何要着急——”的时候，一直惦记着这一幕的赵一诚立刻抢声说：“死到临头还嘴硬——” “卡！”张志安在旁边有叫道，他脸色已经不太好看了，“不要抢词，重来。” 赵一诚像是一口刚要冲出的气被堵在喉咙里那样难受。 他脸色不免也有点阴，这回连和江兴点点头都不做了，只自顾自地走回原位准备。 江兴深吸了一口气，示意旁边的胡毅给自己倒一杯水，赶着喝了几口润润嗓子，也回到原来的位置准备。 接下去这条戏简直像是被诅咒了一样，不管怎么演，总有一些显而易见的失误，不是台词说得不对就是站位站出了镜头，而卡得越多，赵一诚演得越浮，等拍到第七次第八次的时候，张志安终于爆发了，他将手中的剧本往地上一摔，站起来就暴怒地骂道：“抢抢抢，抢你妈啊！一条这么简单的戏演到现在前半部分都没搞好，不会演戏就给我怎么来的怎么滚回去！” 赵一诚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刚想说话，就被急忙赶过来的赵助理拦住了，赵助理将赵一诚推到后边去，自己赶到张志安跟前连连赔笑，其他的片场人员也在旁边先后劝着发火的张志安。 张志安好歹将自己的火气压下去，说了一声“休息半个小时”，就甩手走了。 赵一诚冷着脸走了，江兴也没什么好说的，自己找了个靠背椅坐下，靠着椅背长长出了一口气，只觉口干舌燥得脑袋都有点疼了。他现在一个字也不想说，只拿着水杯一口一口地喝水。 0021突然开口说：[刚才的演技水准可以评价为C级。] 江兴咽下了含在口中的水，提提神说：[我的综合实力不才是D级？] [综合实力是D级，但你刚才十分投入，演技超过平时水平，而且从头到尾的水准都没有太大的波动，综合下来可以评分为C级。]0021解释说。 [哦。] [从头到尾保持同一水准，并且超过平时水准，非常不容易。]0021又说，[如果之前给你打电话的那个人天赋是S级的话，宿主的毅力也是S级。而这两种，都能够并将创造奇迹。] [请宿主加油实现自己梦想。]0021说。 [嗯。]江兴不由笑道，[谢谢你的鼓励。] 第九章 经纪人 作为一个导演，张志安就算再怎么生气也不可能真丢下一片场的人自顾自走了。二十分钟之后，说休息半小时的张志安又回到导演椅上，拿着卷成筒状的剧本敲敲摄影机，旁边的工作人员看着更新后的拍摄通告板，连忙去通知接下去要进行拍摄的演员。 本来今天除了江兴与赵一诚的戏之外，就还有两个主演的几场戏。江兴与赵一诚拍不好，后面的戏就先提了上来。 说来这些事情在片场中都很寻常，江兴并不以为意，自己坐着休息了会后，就先拿起了剧本，继续往下翻，等堪堪将新改剧本的最后一幕，舒百川狂笑着跳下悬崖的情节稍微琢磨之后，辉煌公司的派给他和赵一诚的经纪人，陈文玉已经匆匆赶到。 这位三十来岁的女人皱着姣好的眉头，进片场之时先四下环顾了一圈，就先后看见了分坐在东西两头的江兴和赵一诚。 她站在原地略微犹豫了一下，赵一诚和江兴的助理就已经从自己的位置上站起来，很有眼色地一起迎上前去。 这两个人分别代表着江兴和赵一诚，当然都想让经纪人先来到自己负责的演员身旁，因此乍看上去，脚下走得都挺快的，只不过有了之前听到的那点交谈录音，江兴额外注意了一下，就发现当两个助理都抢到了陈文玉身前的时候，两个助理撞了一下，跟着胡毅被挤得退了两步，赵一诚的助理抢上了最后一步——这当然只是表面的情况。 实际上，在江兴这个演戏演了二十年的老手来说，这两个家伙的借位的方式实在有些粗糙，肩膀还没有碰到呢，脚步就先往后缩了，是觉得他这个位置不能够看清前方的细节情况吗？ 江兴含着微微的笑容，看前方陈文玉和赵助理说上话，接着跟赵助理直接往赵一诚的方向走去。 胡毅这时走回江兴身旁，带着点沮丧和悻悻：“江哥，他们——” “没事。”江兴轻轻摆了下手，低头继续看着剧本。 胡毅一句话卡在喉咙里上不上下不下，登时就尴尬了。他心头也有点不高兴，但看着江兴心无旁骛研究剧本的模样，略一踟蹰，还是退到了一旁。 陈文玉与赵一诚单独说话的时间并不太久，大概也就十分钟的功夫，这个三十岁的经纪人已经到了江兴的跟前。 她的眉头相较于进摄影棚的时候皱得更厉害了，开口时的语气也不免更冲一点：“我听说你们一场戏半天过不了，连导演都发火了，这是怎么一回事？” “陈姐。”江兴在陈文玉走过来的时候已经合上剧本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做出了必要的尊敬姿态之后，他并不着急着说话，就站在那里等陈文玉机关枪一样的把话说完之后，他才笑着递了一杯水过去——这杯水是他自己倒的，因为没有过胡毅的手，所以赵一诚那边压根就没有注意到这个小小的细节：“我看今天外头的太阳大得很，陈姐先喝口水润润嗓子。” 陈文玉倒没想太多，她匆匆赶来也确实渴了，接过水一下子就喝了大半杯。 而什么事情一旦被打断，要再继续的时候，难免会有一个卡顿。 陈文玉喝了水，训斥的话也就停了一下，这时江兴不紧不慢地说：“确实如同一诚说的，我和他在合作上面有点儿小问题。” 胡毅是江兴的助理，这时候一直就在旁边光明正大地听着。 他先是看到了江兴递过去的那杯水，怔过之后就有些懊恼自己怎么没有想到；接着又听见江兴直接以赞同赵一诚为话题的开端，还十分亲切地叫赵一诚为‘一诚’，他就不由怔了怔，跟着突然回过味来： 今天的戏份明眼人都明白，就是江兴被赵一诚连累得半天过不了一条戏，搞得导演都发了火，在江兴难得得到张导赏识改了戏份的这当口，江兴难道真的一点怒气都没有？再加上之后赵一诚还恶人先告状，换个年轻气盛点的，早就要气炸了肺针锋相对过去吧？毕竟来说，也是江兴比赵一诚先走了一步。 而江兴也肯定不可能知道，赵一诚其实是陈文玉的…… 但是结果江兴既不生气赵一诚在对戏的时候屡屡出错，又不生气赵一诚私下玩这些小手段——至少表面上看不生气——还用一杯水一句话，就连消带打地把赵一诚营造出来的优势给打破了。 这心计是不是有点深啊。胡毅不免暗自嘀咕，开始觉得自己私下里和赵一诚暗通款曲或者不是一个十分正确的决定。 不过很快的，他就再想到了赵一诚与陈文玉的关系。这个关系宛如一计强心剂，让他登时就将刚刚浮现出来的犹豫给抛开了：毕竟江兴现在可是陈文玉手下的，如果逼急了赵一诚，叫赵一诚去影响陈文玉，到时候江兴从经纪人手上接不到好的通告，还怎么起来？ 胡毅的这些念头写起来长，真正转起来也不过一瞬的时间。 这边陈文玉听见了江兴顺着赵一诚口风的话，心态又平复了一些，再开口时口气已经和平常聊天没太大差别了，只是还隐隐有些埋怨：“我才刚刚听说了张导看好我们的艺人，特意改了戏，怎么就闹出现在这种情况了？你们都是刚起步的新人，彼此之间好好交流一下，基础打牢了，未来还怕没有路子？” 说完这隐隐约约提醒的话后，陈文玉稍顿一下，又道：“这样子吧，我刚才了解过了，江兴你演得比较过，待会再次上去的时候，你压一压，配合赵一诚，把这条过了就算了。反正你们的对手戏本身就不算多，这条完了其他的都是小情节，你要压也就只压这一次。” 江兴眉头忽然细微地皱了一下，不是因为陈文玉偏帮赵一诚的话语，而是因为陈文玉的那句话，而响在脑海里的电子合成音： 任务R0.2-全心全意演戏。 任务等级：C-级 任务简介：任何一个有志于在某一领域获得非凡成就者，都不会将过多的精力放在其他事情上。干脆利落地处理掉身旁的那些小事，不要再为毫不值得的事物分心了。 任务要求：换掉经纪人陈文玉。 任务奖励：成就点×300，初级精神回复药剂×1。 [0021？]江兴在脑海里想道。 [嗯？]0021。 [我目前接到的系统发布的任务都没有失败的惩罚，这些任务一定要完成吗？]江兴问。 [不需要。]0021的语调一如既往地冷淡，[系统只为帮助真正值得帮助的人，换而言之，就算你最终无法成为天皇巨星，也不会有任何惩罚。想实现梦想是你的事情，不是系统的事情，不是吗？] [嗯，谢谢，我理解你的意思了——]江兴飞快说，[系统是为了帮助你，不是为了惩罚你。] [……]0021。 这边江兴和系统交流完了，直接切换到现实来，不着痕迹地松开自己的眉头，笑着对陈文玉说：“陈姐，你就这么不相信我和一诚啊？” 这话说得有点玄妙，陈文玉皱眉问：“什么意思？” 江兴也没卖关子，解释说：“我们那条不过，导演把后面的提起来先拍就是为了让我和一诚磨合一下。刚才那条戏是剧本刚刚改好了我们就上去演的，一时间吃不准演不好很平常，张导在拍摄时候的火爆脾气陈姐还不知道？拍戏中能把小姑娘直接骂哭，但拍完了不还是该怎么样就怎么样？” 这句话说完之后，江兴又道：“所以我看，也不用立刻着急地就想着场面往平衡里压，我待会和一诚再对对戏找找感觉，说不定感觉就来了呢？” 这话说得也有点道理。 但陈文玉心里还是不太高兴，因为这些所有的有道理的话，都是在阐述着江兴不按照她的意思去做的理由。 但这个时候，江兴又说：“当然，如果后面还是没有配合起来，那不管怎么说，也要把这一条给先过掉。” 这就是同意陈文玉刚才的要求了。 陈文玉这下再没有话说，点点头道：“你明白就好。” 江兴笑道：“怎么可能不明白了，一个剧组就我和一诚两个同公司的，怎么也要守望相助不是吗？” 任何人都会更喜欢与幽默随和的人交流，哪怕陈文玉一开始就有偏向，听到这里也不免给了江兴一个笑脸。 事情既然解决了，陈文玉也就没有多留，直接离开了片场。 旁边从头听到尾巴的胡毅这时真的没有话说了，因为不管刚才怎么交锋，这时候的江兴就压根什么事也没有一样，继续拿了剧本坐回位置上翻看，连姿势都和之前没什么变化。 他在一旁怎么插不上去，暗暗捉急了一会，眼角的余光就瞥见赵助理在一旁给自己打眼色。 正好这时候他也迫切想要和一个什么人分享刚才江兴的表现，当下左右看看见没有人搭理自己，就蹑着脚悄悄走了，和赵助理一起找个角落猫下去，互相交换情报去了。 0021这时也在用没有第三个人能听见的声音与江兴交流：[你不想换掉陈文玉？] 江兴不以为然：[支线任务是你自主弹出来的吗？如果你能够控制，那这种会让人分心的小事情以后都别弹了吧。] 0021听话地把陈文玉的任务消掉，又问：[那胡毅？] [胡毅的任务留着吧，随手换个助理，就当赚个积分好了。]江兴说。 0021的中央数据处理器处理了一下江兴的行为，得出结论：胡毅——赚积分的道具，一弯腰的事情，接受；陈文玉——会分心的支线任务，付出与回报不成正比，放弃。 江兴手中的剧本翻过了一页，突然对0021解释：[胡毅是公司委派给我照顾我的生活助理，等我有了点起色，要换个人也就是一句话的功夫。但陈文玉是公司分配给我管理我的经纪人，不管我是不是红了，都不应该搅风搅雨地闹腾着要换经纪人。前者是大家乐意的示好，后者只会给公司‘这个艺人有点不受控制’的警惕感。] 他微微笑了一下，若有所指说：[不管陈文玉是不是如传言中和赵一诚是亲戚，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我什么时候能够红起来。] [等我红了起来，就不是我想不想换经纪人，而是陈文玉能不能扛得住不让别人把我抢过去。] 他说： [你看，这个世界，就是这么直接。] 0021：[……] 0021：[不用解释给我听。] 第十章 碎花围裙 等第三遍将剧本看完，江兴闭着眼睛将自己来来回回的戏份都回忆一遍，心里有了底之后，就拿着剧本往赵一诚的方向走去。 因为才修改了戏份，场中两个主演演的也不算特别好，正被导演叫停，和场记一起跟两个主演讲戏。 这样一来，刚才江兴和赵一诚的错误就再没有人在意了，一个个都抓紧时间翻着剧本，尽自己最大努力试图在短时间内将剧本吃透。 江兴过来找赵一诚的时候，胡毅已经和赵助理打完了小报告，赵助理也把事情都拣重点和赵一诚说了，因此赵一诚对待江兴的态度还算不错，见江兴过来，就主动站起来和江兴打了个招呼。 江兴没有说太多废话，直接询问说：“我们在一旁练练？” 赵一诚说：“和我想得刚好一样！”欣然与江兴一起走到了旁边，在和对方并肩走过去的时候，他毕竟还是不太相信江兴会把演戏的技巧告诉自己的——本来就是，大家又不是真好到什么地步，充其量混个眼熟而已，谁会有这么傻把关键性的技巧给说起来让别人出头啊？——还在心里暗搓搓地想着：看看对方究竟是想干什么，如果打算搞鬼或者拖延时间，看我整不死你！ 结果这誓言还在脑海里回荡呢，来到旁边与江兴对戏的赵一诚就发现，对方好像、大概、也许……是认真在和自己讲戏？ 他神情古怪极了，本来不过听听觉得对方说的也不算错，就按着江兴说的那样子做了，结果两三次之后就吸引了一小批工作人员在旁边观看；他就开始感觉有点复杂了，想了想干脆放开着顺着江兴的引导者走，跟之前一样，前一两次的时候还是有一点磕磕绊绊，但等到两人熟悉以后，赵一诚就仿佛真的被江兴带着走了一样，什么感情都自然而然地出来了，等到这场戏的最后一幕，舒百川将五指插入章仇成的心脏时，他仿佛真的感觉到胸口一阵剧痛，当下怒目圆瞪，如同魂飞天外一样，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啊”地大叫了一声—— “啪啪啪啪啪啪！”周围围观的工作人员一阵掌声，交头接耳说话：“感觉挺不错的！” “是啊是啊，有那种突然的紧张感了！” 说话间，还有几个比较混得开的摸出了手机，偷偷摸摸照了几张照片。 两个人的助理这时都走上前来，擦汗的擦汗，递水的递水，赵一诚也略微感觉到了刚才江兴那种疲惫得不想说话的感觉，拿起一次性杯子，几大口快速吞咽着，将满满的一杯水喝了个干干净净。 这边的动静很快吸引了张志安的注意。 张志安对着想了想，放了刚刚NG的两个主演，给他们一点时间去理解剧本和人物，将江兴与赵一诚又叫过来，示意他们继续之前的那场戏。 赵一诚反射性地紧张起来：实在是刚才张志安骂得太凶，现在他都有阴影了！ 不过张志安看上去倒真将刚才的那一页揭了过去，他对江兴的吩咐比较简单，就说：“这个戏是改后的重点情节之一，放开演，要和之前的人物形象产生鲜明的对比，让观众看到这一幕时有强烈的受冲击感。” 而对赵一诚的，说得就更细了，先是分析了一下章仇成这个人物，跟着着重说：“章仇成这个角色的前后形象还是比较统一的，但是跟舒百川的突然转变一样，章仇成戏剧性的死亡也是一幕叫观众惊讶难忘的画面。正如观众的不可置信一样，章仇成本身也不敢相信自己竟然会在此时此地，在距离成功揭开舒百川面具的一步之遥死亡。” “他身前位高权重，一呼百诺，出入仆佣成群，还有很远大的前程。谁都不会想到，他也没有想到，自己有一天会死在荒郊野岭里，毫无意义地死掉了，一点也不美丽、不壮丽地死掉了。” “章仇成肯定是不可置信，不甘心的，这些感情表露在外，就是那种——”说着张志安顿了一下。 “那种对于生的渴望。”旁边的江兴接话说。 “没错。”张志安给了江兴一个赞许的眼神，这个眼神当然并不止因为这接上来的一句话，更多的还是因为江兴在导演与工作人员之前搞定了赵一诚：导演的事情多得要死，哪里有功夫天天给小配角小明星做思想工作？这种两个演员之间发生了矛盾，不搬到台面上来，私下里悄悄地就解决掉了的，当然是最好的。 “都明白了吧？”张志安又问，在看见两个人都点头之后，他一锤定音，“你们准备五分钟，五分钟之后开始！” 江兴已经准备好了，先进去场地来回走了几步，找找感觉。 赵一诚则停留在摄像机外头，好好找了五分钟的感觉之后，才走进场地。 一声“action！”，拍摄再次开始。 这天晚上的月亮得妖冶。 章仇成一个人来到了树林内。风吹树叶的萧萧之声就像是情人浅笑低吟的哝呐，在耳边细细缠绕。他按着剑柄，冰凉坚硬的剑柄抵在掌心，却浇不熄章仇成心中的炙热！ 这一个晚上，他就要叫舒百川原形毕露！ 这一个晚上，他就能向夏霖与孔若倩证明谁才是正确的！ 这一个晚上，一切都会结束！那些阴沟里的老鼠，就该回到阴沟里去，与污水合流，与臭虫共生！ 他很快看见了舒百川来到。 洁白的衣服穿在对方身上，显得那么碍眼。 他不悦地轻眯了一下眼睛，因为不屑和轻慢，向旁边挪了一下视线。 接着，他不愿再继续这样的闹剧，很快就将事情向舒百川挑破了。 他等待对方的大惊失色和苦苦哀告，也等待着对方的走投无路之后的色厉内荏和丑态百出。 可出乎他的意料—— 风声在一瞬之间从呢哝变成了尖笑，妖冶的月色猛地炸亮开来，将视线渲染成一团深深的白色！ 章仇成在顷刻间感觉到心脏剧痛！ 这时那白光四散褪去，章仇成发现自己竟与舒百川四目相对！ 他们相互见的面孔距离不足一掌之间，舒百川是怎么样从十步开外的位置，在一眨眼的时间里就冲到了自己的面前的？ 他的武功到底有多高？ 他平日里究竟隐藏了多少东西？ 章仇成的瞳孔中倒映出舒百川的面容。 舒百川的笑容像面具一样优雅，又像恶鬼一样扭曲。 他的肩胛在章仇成的视线里动弹里一下，章仇成紧接着就感觉到自己剧痛到麻木的胸膛里，传来了坚硬而细长的物体搅动的感觉。 他的耳朵里似乎想起了血肉被切割、经脉被搅动的“噗叽”声。 恐惧与疼痛如双生枝蔓，在他心中疯长着，提醒着他此刻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的眼睛猛地睁大，因为睁得太厉害，眼角都因而轻微撕裂，迸出血珠了。他已将自己的眼睛瞪到最大，眼珠都因此而凸了出来，可是舒百川的面容依旧在视线里越来越模糊，越来越被闪烁的黑暗所笼罩。 这一刻，太多杂乱的思绪在章仇成胸中脑海所翻涌了，事情到了最急迫的程度，那些后悔与懊恼反而来不及滋长了，唯有对生的迫切，对生的追逐，在章仇成的动作与表情上，□□裸不掩饰地展现出来！ 可他最后还是无可挣扎地消弭了神智，陷入一片永恒的死寂之中。 在死的最后，他保持着双臂前伸，死死瞪着舒百川的表情，一动不动地僵住了。 舒百川杀一个人就如同踩死一只蝼蚁。 他将自己插入对方胸口的五指抽出来，碎肉与鲜血占满了他完美的手掌。 他从怀中取出一方帕子，将其轻轻搭在手掌上，仔仔细细慢条斯理地来回擦拭着，将所有的血污与肮脏都擦了个一干二净。 接着他迈步向前，经过章仇成身旁的时候，手指一松，指尖的手帕下落。 适时一阵风过，这手帕在半空中曼妙一旋，就如染了血的白蝶，蹁跹而飞，落在死不瞑目的章仇成身旁，静美俯立。 “Cut！” 场边的张志安叫道，“行，这条很好，就这样过了！” 躺在地上的赵一诚模模糊糊的神智因为张志安的叫声而回到了体内，他单手撑着地面坐了起来，一下之间脑子还有点不灵光，就像是还没有从刚才演戏的状态中脱出来一样，这时他的助理已经走上来抓着赵一诚的胳膊把人从地上扶了起来，同时伸出个大拇指对赵一诚说：“赵哥刚才演得太棒了！” “唔……”赵一诚含糊地应了一下，来回看看，先看到江兴已经离开了场景之中，正在场边和张志安聊天。他有点想知道自己刚才到底演的怎么样，目光忍不住在导演和摄像机上停留了一会儿，就见和江兴一起凑在摄像机前的张志安突然抬起头来，冲他招招手。 赵一诚立刻走了过去。 张志安指着摄像机对赵一诚说：“过来看看你刚才的表演。” 赵一诚立刻按照张志安说的凑到了摄像机前，张志安分别把赵一诚刚才演的和之前演的放给了赵一诚看。 赵一诚：“……” 尼玛，就算前后都是我，也觉得这前后对比堪称群众演员和专业演员的差别！ 张志安拍拍赵一诚的肩膀：“这个状态不错，回去好好想想，把它给保持住！” 赵一诚立刻表态：“我会的，导演！”表态完了，他才想到自己刚才基本就跟着江兴的节奏走的，不由有点复杂地朝江兴站着的方向看去，但这一下透过去的目光却在防备的状态下落了个空，赵一诚差点有些精神上的失重感，忙左右扫视了一圈，这才发现江兴已经和他的助理胡毅先走了两步，现在正在不远处边走边说话。 而这个时候，胡毅正在做的事情和赵助理大差不差，也是可劲地恭维着江兴：“江哥刚才演得太好了！大家都看出来江哥是在带着赵一诚走呢！我看刚才江哥和赵一诚说戏的时候都把自己的独门秘技拿出来了，哎，别人肯定要说江哥也不懂得藏一手，这么宝贵的经验都拿出来共享。” 江兴看了胡毅一眼，跟着他笑着打趣说：“看你说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已经是天皇巨星了呢，还有个特别稀罕的独门秘技！” 胡毅正对上这个目光，心里又是咯噔一下，接着才听清楚了江兴的话，在松出一口气的同时，心里也十分纳闷，暗道自己这是不是疑心生暗鬼了，怎么三番两次地被江兴的目光给震住…… 这两个人说话的同时，江兴脑海里的0021正在分析江兴刚才所展现出来的演技。 代表着江兴演技的蓝色线条在它做出的坐标中一路攀升，一直堪堪攀升到二线明星平均水准的尖端，才缓缓停下。 差一口气就是准一线了。0021看着虚拟坐标图在心中想道。 这个世界上，确实有一些人，足够努力，足够认真，只是差一点运气，差一点天赋。 这个系统制造出来，果然还是有其意义的。 嗯，帮助那些需要帮助，值得帮助的人。 接下去《无字经》剧中再没有其他太值得注意的事情。赵一诚在那场戏之后，算是进了状态，越演越熟练，很快就把自己的戏份演完，离开剧组去接别的工作了。江兴的戏份比赵一诚多一些，但也在二十五天之内彻底搞定，刚刚回到家里休息了一个晚上，就正好接到陆云开的电话。 自从那一次剧组电话交谈之后，陆云开虽然还时常短信联系他，但并没有再打电话过来，这时江兴突然接到对方的电话，还有点儿诧异，刚刚接起来“喂”了一声，就听陆云开在电话里说： “嗯，江哥……” “我在？” 电话那头有车辆驶过的杂音，但陆云开的声音在杂音之中依旧十分清晰：“上次说我能去你家吃饭的话还算不算数？” “算啊！”江兴回答，心头隐隐约约有了预感，接着他就听见电话那头的人送了一口气，然后陆云开的声音似乎都轻快了一些： “那就好，江哥，我现在就在你家楼下！” 江兴没忍住，笑了一声。 那边的陆云开有点儿纳闷：“嗯？怎么了……” “没事。”江兴将电话从脖子上拿下来，放下手中的菜刀，从厨房出来，走到客厅的位置，拉开窗户探头下去，左右看了一番之后，目光锁定在楼下的一道身影身上，对电话里的人说，“抬头往上看看？” 楼下身影的主人依言抬起了头。 江兴就冲那人招了招手。 陆云开：“……” 那个窗台上围着碎花围裙对我招手的家伙是什么…… 江兴发现对方没有反应，于是在电话里说：“没看见我吗？” 说着他又往外头探了探身体，再冲底下的人招招手。 陆云开：“……” #这种心脏几乎被击中的可爱感……》《# 第十一章 摊牌 “咳……没有，我看见了！”陆云开赶忙冲江兴回话。 “行，我跟你说，你走中间那个楼梯上来，我住在三楼左边的那套房子，3003号，你按防盗门的门铃。”江兴对陆云开说，他现在还没有红，住的地方虽然地段和空间都不错，但楼层里并没有电梯，还是需要陆云开爬楼梯上去的。 陆云开对着电话连声答应，准确地找到上楼的那个楼梯，在防盗门的面板上按下了3003号的门铃按钮。 门铃的电子等待音只响了几秒钟，江兴的声音很快透露喇叭传出来：“云开，上来。” 这个劣质的喇叭将江兴的声音渲染得有点沙哑，一点都不像陆云开曾经面对面时候，或者在刚才电话时候听到的清朗。 陆云开先是默默地不习惯了一下，接着才意识到江兴叫他居然是叫“云开”而不是“小陆”。 他不由得就暗搓搓地……高兴了那么一下。毕竟不管怎么说，“云开”听起来就显得比“小陆”更亲近更被人重视，不是吗？ 当然高兴之后，他又觉得自己粉上的这个明星画风简直和其他明星完全不一样！从头到脚都没有一点相似的地方！ 但要真正形容有多么不一样嘛…… 三楼的高度对一个年轻人来说也就是不到两分钟的时间，陆云开还没有想到怎么形容江兴的不一样，他就已经站在了江兴房子的门口。 房子的大门敞开着，一双拖鞋放置在他面前，显然是给他用的。 陆云开这时突然又有点紧张了，他拿着自己挑了好久的上千块的红酒进门，换好了拖鞋，就听江兴带笑的声音从屋子里的厨房处传出来：“你今天赶得可真好，掐着中午饭时候到我这里来是不是算准了我今天有时间煮饭？” “……啊！”就真正只是事情办完时心头一动，所以赶好了过来的陆云开！ 他顿时有点尴尬，但很快就释然了，还特别主动地走进厨房说：“发誓全是巧合，就是今天有点事情想要请教江哥，刚好又听说江哥在《无字经》中的戏份结束了，就过来看看，没想到江哥——” 他本来是要说“没想到江哥今天会在家里做饭”，但这时候他已经看清楚了厨房中的情况，包括那些暂时放在料理台上的菜肴。 所以他卡顿了一下，望着那摆成一朵花儿的红焖小龙虾，炸得金翠焦酥的酿豆腐，还有一个闻起来就很香很下饭的鱼香茄子煲。 除此之外，江兴显然正在弄主食与配料。 他用黄瓜削成了一个小小的宝塔，随手放在红焖大虾的盘子上，又用红萝卜削了一朵花，钗在酿豆腐的中央，最后又拿着两三片百合，随手洒在了颜色比较暗的鱼香茄子煲中。 陆云开都觉得自己在这短短时间里罹患口吃了，他吃吃地说道：“没想到江哥在搞大餐……” 说完之后他又想起了之前自己上来时候的念头：江兴和其他的明星究竟有多么地不一样呢？ 他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人，然后发现，对方在自己脑海里那个本来十分英俊的形象，突然好像开始噗哩噗哩地长毛，一眨眼之间，就变成了一个……英俊的，与众不同的，长毛怪。 ……不，这个念头太可怕了。陆云开有点儿恍惚地甩甩脑袋，将一些莫名其妙的念头都给甩了出去，接着为防自己再胡思乱想，他连忙上前帮助江兴把桌子上的菜都端到外面的饭桌上，刚刚排好，就见江兴拿着他带来的，刚才随手就放在厨房中的红酒走出来，调侃笑说：“Cassplanco Languedoc（卡萨布朗卡朗格多克）的干红葡萄酒？这么贵的酒，破费了啊！是不是最近发生了什么好事情？” 江兴说完这话后，想了想，又问：“我今天只随便煮了点菜……你平常爱喝红酒吗？” “我？还好？”陆云开回答。 接着陆云开就看见江兴拿着他带来的红酒放进了屋子角落的电子酒柜中，然后从厨房双开门的冰箱里拿了两灌冰冻的啤酒出来，远远地丢给他一罐。 江兴说：“那就来喝这个解渴吧。” 陆云开：“……” 总之两个人很快在桌子上坐下来，开始吃饭。凭心而论，江兴做的菜比学校食堂做的简直好吃了不知道多少倍，陆云开夹起来吃第一口的时候，舌头都差点要跟着卷起来吞下去了。 刚刚起锅的菜还有点儿温度，陆云开不怕烫地连吃了好几口，竖起大拇指冲江兴晃了晃。 江兴笑着冲对方举了下啤酒杯。 满一煲的茄子见了底，团成花的小龙虾变成了虾壳。 陆云开和江兴聊得超级放松，聊着聊着就随口把事情给侃了出来：“对了江哥，你上次不是给我了两个经纪人的号码了吗？我前两天和他们谈过了，他们——” “找你签约了？”江兴接话，真的一点儿也不奇怪。 “咳咳，嗯。”陆云开有点儿小得意，又有点儿小矜持。 “恭喜恭喜！”江兴笑。 陆云开看着江兴的笑容，自己也跟着笑起来，然后他有点儿不好意思地说：“唔，我对娱乐圈知道的不太多，这次来也确实是想问问江哥的意见的……” 两人此时已经吃得差不多了。 江兴听见陆云开的话，扬扬眉说：“特别荣幸！” 陆云开便是没有想到自己会得到这个回答，他噗一声笑了出来：“江哥你别这么幽默。” 江兴也笑，他站起来说：“行，我去洗个手，你在沙发上休息一下。” 陆云开嗯了一声，先站起来走到沙发前，把两份合同都拿出来了放到茶几上，接着等江兴洗好手出来后，对着放在桌子上的合同指了指，就和江兴一样往厨房走去——他刚才和江兴将那一盘虾一人解决一半，现在也是满手油腻腻的呢。 江兴点了点头，坐到沙发上拿起了那两份合同，他先照着标题扫了一眼，果不其然，一个是众星，一个是万宝。 这两个实力雄厚的大公司一向是新人趋之若鹜的地方，里头的新人合同都是有个差不多范本的，江兴之前在演艺圈里头呆了这么多年，这些基础的门门道道还是知道的，并且他还知道怎么样做能够帮陆云开争取最大的利益，又恰恰好踩在这两家公司经纪人的心理防线上。 但问题是……究竟有没有这个必要呢？江兴拿着合同若有所思。 这个‘有没有必要’当然不是有没有必要帮助陆云开。 实际这件事虽然有一点儿的麻烦，但粉丝对于偶像嘛，总是不惮于这一点点付出的，尤其是现在陆云开的性格和成名后差那么多，以江兴这种上了年纪的理智粉来说，简直越看越可爱，都快要从路人粉变粉了。 江兴所考虑的，确实是字面上的那个‘有没有必要’这种意思。 陆云开十九岁进入演艺圈，第一年就参与一部大型古装电视剧的演出，然后一炮而红，第二年就开始进军电影界，演不过两部电影，就红遍大江南北，红成了国内超一线的地步。 这家伙的给力程度，哪怕是以自己带着系统重生这种作弊方式，估计也是战不过的…… [战不过的可能性为75.3%。]0021的声音忽然响起。 江兴差点被吓了一跳，他有点无奈地在内心想：[下次出声前给个小提示？] 0021估计懒得搭话，又潜水不出声了。 江兴整了整被打断的思绪，再次往下想：既然上辈子陆云开走得这么平坦，这么顺利……那么陆云开真的需要他在一旁指手画脚吗？ 再说了，对于陆云开这种天皇而言，一开始辛辛苦苦的拉锯所争取到的优惠，要换算价值，也许还真比不上对方浪费的那几天时间。 他想到这里，有了最后的决定，刚刚整理好腹案，结果头一抬起来，就刚巧看见了站在厨房门口的陆云开。 江兴怔了一下：“怎么站在厨房门口？” 陆云开笑了一下，但笑容有点儿放不开，他也回答了江兴的话，就是有点儿含糊：“嗯，没事，就是刚刚洗完了手……” 说着陆云开已经走到沙发前坐下。 他还是有点不自然，甚至有点焦虑，并且没能将这样的不自然和焦虑好好地收敛起来。 在刚才江兴刚刚开始专注地看着他合同的时候，陆云开其实就已经洗好手出来了，只是一下子没有出声，也没有再往前走。因为他发现……拿着他合同的江兴，坐在那里，看得非常认真。 看得认真难道也不对吗？陆云开在心里问自己。然后他又回答自己：认真当然不是不对！就是这样的认真，让他感觉到——让他想起来自己曾经和同学开过的那个玩笑。 他感觉很奇怪。并且不受控制地觉得他对于江兴并不只是一个小粉丝，江兴对于他确实有那种特别的想法。 就是……或许他这张脸确实既吸引女人，又吸引男人？ 如果真是这样—— 陆云开回想起自己和江兴认识以来，对方对他的帮助和两个人愉快的交流。 然后立刻地，由此而生的好感颠了个个，如同牌面翻转一样，从正面直接到负面——他感觉到自己被强烈冒犯了，像生吞了一只苍蝇一样恶心。 江兴很快就注意到了陆云开的不对劲。 尚还年轻的天皇不太会控制自己的表情，或者说这位天皇哪怕到了功成名就的那个时候，也还没有在戏外学会适当处理自己脸上的表情。 所以江兴只抬眼扫过，就清楚地发现对方眼角眉梢的排斥与厌恶。 亏得江兴早就知道陆云开的个性，他现在不过微愣了一下，然后竟然微妙地觉得——这才是对方理所当然的态度。 [他生的是哪门子的气？]0021突然冒出来说话。 [我也不知道。]江兴都习惯0021的神出鬼没了。 [哦——]0021的电子音也似乎拖长了一点。 [不过我们可以试试他究竟生什么气。]江兴补充说。 然后江兴仿佛没有注意到陆云开的态度似的，神色自然地和陆云开聊天：“你自己是怎么想的？” “嗯？”某些念头像魔咒一样分散着陆云开的注意力，陆云开已经完全心不在焉了，脑子里只回转着要不要挑明要不要挑明要不要挑明—— “我问你是怎么想的？”江兴耐心地重复了一遍，他看着陆云开似乎还没有找着状态、神游天外的模样，突然觉得自己的试探方式或许有点不对劲——或许对于有些人来说，这样的试探太过婉转了。 所以江兴飞快地调整了策略，他换了个问题：“你在生什么气？我刚才做了什么得罪你了？” 话音传到耳朵里，又被脑海分析出来，陆云开脱口而出：“你对我有没有意思？” 江兴：“……” 陆云开：“……” 江兴不太确定地：“我确认一下，这个‘意思’是我所想的？” 陆云开话都说完了才感觉到尴尬，他清了清喉咙：“没错，是你想的。” 江兴没生气，他就有点纠结，然后他说：“我要怎么才能向你证明我的性向正常？你需要我做什么证明？” 陆云开：“……” 他突然面露迟疑，这迟疑简直太外露了，让陆云开接下来的话都有点儿结巴：“你说……哦，你说你性向正常。” “对。”江兴说。 “我觉得你在说真话……”陆云开说，这种突如其来的强烈的感觉就和他刚才突然觉得江兴对他的态度很不对劲一样。 “我是在说真话。”江兴说得坦然，他对于陆云开除了粉丝对于偶像的一些憧憬、佩服与羡慕之外，确实再也没有其他感情了。 陆云开：“……” 江兴不是同志。 江兴对于我的感情不同于普通的人。 我对以上两点都相信并认同。 那么这“不同的感情”，就是我一开始所想的正常而热烈的友情，虽然挺快挺不可思议的，但我们确实相处得很好，我们仿佛天生就该是再好不过的朋友！ 陆云开终于理顺了自己的感觉和逻辑。 然后。 我刚刚说了什么？ ——“你对我有没有意思？” ……好了，谁来救救我？ 第十二章 释然 陆云开理清楚了思路，顿时尴尬得跟刚刚玩了一场羞耻PLAY似的，恨不能能穿越回十分钟之前，把脑袋被门板给夹了的自己掐死！ 他的脸在一瞬间就涨得通红，然后这种红色立刻蔓延到他的脖子及耳朵上，细密的汗珠一下子就从鼻尖和额头争先恐后地冒出来。他吭哧了好久，也没有把自己破碎的句子给整得利索了，直到一直注视着他的江兴突然一低头，用手撑了一下额头，笑了起来。 这并不是嘲笑或者大笑。这个笑容的主人仅是勾起了唇角，露出了一个轻微但有些深刻的笑容。 ——就像是那种，因为早已预料到的熟悉，所以自然而然宽容的笑容。 江兴笑起来，晃了晃手中的文件说：“好了，我们说回正事吧，你对于合同有什么想法？” 原来世界上真的有脾气这么好的人存在着QAQ！ 陆云开知道自己有一个很古怪的毛病，这个毛病就是一旦他的感觉——他的分析——他的第六感——说什么都好，总之一旦他对人对事的感觉出现了问题，他就会开始焦虑，并且这样的焦虑很难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消失，只要一直接触，他就始终惦记，并且感觉到浑身不自在。 而且最为奇妙的是，这样的感觉带给他的正确率不说百分之百，至少百分之七十是有的。 陆云开都不想去回想自己过去因为这个古怪的习惯和多少个朋友感情破裂或者感情受损了。而对于他来说，两个人之间的感情一旦淡下来或者存在了一道裂缝，他就一定能够感觉到，并且很难不去注视它。 再加上有些时候，绝大多数时候，这个“淡下来”、“裂缝”，绝对不是他的错觉或者他的错误，所以久而久之……看吧，他哪怕长得这么好，也没有多少女人缘男人缘呢_(:з」∠)_。 而现在，他也是真正地感觉到，江兴是一点都不在意他刚才的冒犯，之前和之后的态度并没有多少的，至少没有让他感觉到不适的变化存在。 简直都感动起来了……》 《 还以为自己一辈子都不会有那种特别要好的朋友了……》 《 陆云开想到这里，心情几乎瞬间就飞扬起来了，他忽略刚才的尴尬，高兴地接上江兴的话：“我就是想听听江哥的意见，这两家吧……江哥觉得哪一家更适合我？” 江兴没有立刻给出答案，而是问：“我觉得你应该已经有偏向了，你自己更看重哪一家？” “众星。”陆云开立刻回答。 这个答案并不出乎江兴的预料。因为上一辈子，陆云开出道的公司就是众星娱乐公司。 陆云开其实是一个很有主见的人。 江兴若有所思地想。 而且从后期来看，他的主见往往是对的——就算有时候错了，也不影响大局。 他想到这里，将合同放下来，双手交叠问：“问一下，你为什么选择众星？” “感觉好。”陆云开说。这就是他那种用于判断绝大多数人事的标准了。 他稍微解释了一下：“我和两家的经纪人都谈过了，他们也都说了对我未来的规划，我觉得众星那边的经纪人给我的空间更大，我更不会感觉到焦虑。” 陆云开说道这里短暂地停了一下，拿不定要不要解释自己的“焦虑”和“感觉”。倒不是其他，就是觉得……不怎么好说吧。 他以前也和别人说过，可是真正在乎的没有一个——就算表面上在乎，也并不会真正把他的话往心里去。 但江兴在陆云开拿出主意之前已经笑起来，并不深究陆云开所谓的“感觉”：“如果你这么敏感的话，去一个你觉得不太舒服的地方，呆着很难受吧？” 陆云开松了一口气，又有点儿说不出的失落。 不过这点小情绪对他而言就不是影响了，毕竟他只是比平常人敏感一点，不是神经质或者心理疾病。 接着陆云开挠了一下脸，突然意识到就两人此刻的谈话而言，自己对于公司的选择偏向的太厉害，江兴恐怕不好说话，就立刻补充说，“不过还是想听听专业的意见嘛，毕竟时间也有点长，如果确实不太合适，换个地方就是了，不必要的打交道时间砍砍，也就无所谓了。” 江兴点点头，和陆云开说起了自己的看法：“我刚才看过了，这两份合同都是比较常见的新人合同，里头没有什么陷阱。而众星和万宝这两个公司你之前肯定也已经去调查过了，都算是业界的大公司——对了，你得罪众星的经纪人了没有？” 陆云开因为这个问题怔了一下，然后他想了想：“没有吧……？也就才见了两面而已，一次我把我的演技刻成盘带给他，第二次就是他给我带合同，然后我们一起坐下来吃饭聊了聊天。” “那么众星经纪人跟你展望的未来至少有五六成是真的。”江兴分析道，“万宝众星这样的大公司在签艺人的时候，福利是比较好的，除了资金雄厚、关系网多之外，每个月都还会给艺人一点保底生活费。那些想要进军娱乐界，哪怕不为生活费，也因为大公司的底气和关系网趋之若鹜，所以众星的经纪人如果肯坐下来，肯和你分析你未来的路子，那就是这个经纪人确实想要把你往这方面打造——他们每个月乃至每天都要筛选好多人，一点不缺人，基本上不存在先满天吹牛皮把人诓进去的情况。至于之所以说‘五六成是真的’……众星经纪人有没有跟你说过，他们的计划确实如此，但如果他们一开始推了，你红不起来，那什么计划都白搭？” 不过这点你就不需要担心了。江兴在心里补充道。 陆云开说：“当然说过！我明白江哥的意思了！” “我只是说了一点常识。你之前的决定就很好。”江兴笑道，又解释了一句，“至于合同上的百分点什么的，确实可以再谈谈，不过我个人觉得没有什么必要，你红不起来，谈这个没有用；你红起来了，合同是早晚要重签的。” 陆云开信服地连连点头，正要说话，一阵蜂鸣之声突然从放置在桌子上的手机中响起。 两人的目光一齐看过去，跟着江兴对陆云开打了个抱歉的手势，拿着手机站起来后，就往阳台走去，边走边接起电话说：“喂，陈姐？嗯，我现在有空，有什么事情……？” 他还没有走到阳台，就是一怔：“哦，一个剧组的选角？介绍我去？……是什么的？” “是孙锐导演的现代剧，孙锐导演是最近的黑马导演，这部新的剧本保密得很严格，具体你可以去现场了解一下。”陈文玉解释，“这是一次不公开的选角，公司打探到这个消息，拿到机会也是费了一番功夫的，我看你上次进步很大，这次也记得好好发挥。” “时间，地点？”江兴立刻问。 陆云开本来没想多听的，但房间就这么大，他坐在这里，自然而然的就能听见江兴一下子扬高起来的声音——或者并不能说是扬高？ 陆云开不太确定，就是突然变得有力了，突然变得……和刚才跟他说话时候的慢声细语不太一样了。 他不由自主地顺着江兴刚刚走过的路线看过去，就见拿着电话的人恰恰好一步踏入阳台之中。 阳光从窗台的防护栏间的格子射进来，将江兴的发梢与半个脸颊点亮。 江兴用耳朵与肩膀夹着电话，从裤子的口袋中掏出了纸和笔。 对方好像经常把纸笔带在身上。陆云开情不自禁地想。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也是，他还穿着戏服，但从口袋里掏掏的时候，就能摸出不知道放在哪里的纸笔。 纸笔从口袋里拿出来之后，陆云开又忽然发现对方穿的是一条西裤和一件简单的条纹衬衫，风格并不是特别的正式，但似乎随时出门都没有问题。 “……好的，我知道了，我现在马上就出发，来得及过去。” 电话里，陈文玉已经将时间地点都通知了江兴，江兴对着电话说了这一句话后，就将夹在肩膀上的电话拿下来挂掉。 跟着他双手撑着窗台，对着窗外的阳光微微眯眼，深吸一口气之后，又缓缓吐出。 ……和他刚才所见到的随意的、特别温和的人并不相似。 这个时候的江兴看上去非常认真、非常郑重。 陆云开想。 然后他很快意识到，江兴在对于他的冒犯之所以一点都不在意的真正原因，也许不单独是对方的性格问题，还因为这种冒犯，他，也许并不真正被江兴所特别的重视…… 再一次理清楚了自己的感觉，陆云开心情特别的复杂！ 他觉得自己这半个小时里绝对被刷了什么神奇的BUFF，简直是一句话一个设定，心情也跟坐过山车一样，特别的忐忑！ 不过这最后一个设定嘛……陆云开不是王子病，他想了想后反而有点释然和轻松：其实这才是正常的，而且就算是这样子，江兴的脾气也真的很好了，简直没有其他可以挑剔的地方了。 这时候江兴从阳台中回到房间，他对陆云开说：“我现在……” “有点事情？”陆云开帮江兴补完，然后他笑道，“今天打扰江哥啦，江哥有事我就先走了！” 说话间，他已经拿了合同走到门口的位置，在穿好鞋子跨出门槛之后，他回身看着江兴，想着再为刚才的事情道个歉—— “怎么？”江兴见陆云开停下，疑惑问。 “哦，没事。”陆云开说，他冲着江兴笑了一下，开朗而灿烂，“就保持联系？” “保持联系。”江兴一点头，回以微笑。 第十三章 试镜 陈文玉告诉江兴的时间和地点很紧，选角的现场距离江兴的住所去得顺利大概一个小时，而选角也将在一个半小时之后开始。 现在的时间正好是中午一点半，还不到下午上班的高峰期。江兴一路走得比较顺畅，到达目的地的时候，距离正式开始还有二十分钟。 这是一家四星级的酒店，江兴乘电梯到了五楼，走道里已经来了许多等待的演员，他在走出电梯的时候深吸了一口气，不动声色整理一下因为赶路而微有凌乱的头发和衣衫，从一旁的工作人员中拿了一张纸条，粗略翻看之后很快从记忆里翻出了对应的东西。 孙锐是国内一个很有名的导演。 当然那是二十年后的事情了，不过在二十年前的现在，已经拍出了第一部流行电视剧的孙锐也不容小觑，算是导演界的一匹黑马。 所以他在放出要拍新戏的消息之后，才会有这么多演员在还不知道多少剧本的情况下，就赶来试镜。 江兴坐在人群之中，他来得比较迟，手中进去试镜的号码也在挺后面的。 他索性就找了一个比较靠角落的位置，坐下来细细看着那一章A4纸上的印有的东西。 那是一些很简单的片段式的描述。上面写着： 请表演以下两个场景： A：男与女坐在咖啡厅中相亲，男方是实习医生，刚刚在工作上受到了挫折，女方对男方的工作抱持偏见，表演出男方此刻态度。 B：男方在校是高材生，在医院实习途中因为看不惯医院的一些弊病，经常与医院的其他医生发生冲突，男方在一次坚持自己的意见并得以实施之后，却把事情搞砸，得到了来自病人的不谅解与其他医生的嘲笑，表演出男方此刻态度。 ……果然是这一部。 江兴捏着手中薄薄的纸张，在心里暗想。 现在的时间加上孙锐这个名字，他在接陈文玉的电话的时候就想到了一部电视剧，而现在拿到手中的这章纸张中“实习医生”这几个字更证实了江兴的猜想。 这是一部名为《小大夫》的四十集电视连续剧。 《小大夫》是孙锐执导的第二部电视剧，相较于其第一部完全青春偶像剧的电视剧，这部电视剧在保留了第一部电视剧贴近年轻人的青春气氛之外，还加入了社会关注的医疗民生问题，剧中以一个刚毕业的医学院高材生、雄心壮志想要做出一番事业的余驰为切入点，以医院、医生和病人三方的角度来反应整个社会的现实，并在现实之中小心地谋求出一个三方的平衡点，最后以余驰虽还没有解决现状，但找到了努力的方向，也获得了医院及其他医生的认可为终止。 因此电视剧一经播放，就受到了多方的关注，可以说获得了不计其数的关注与赞誉。 导演孙锐也正是凭借着着一部电视剧，开始跻身入一线导演的行列之中，而当时接演这部电视剧的男女主角，其收获的人气虽然没有一些完全的大制作大商业片来得高，但相差也差得不多了，尤其是凭借着这一部电视剧跨过了从偶像派到实力派的分水岭，其收获不言而喻。 人气还算好说，江兴从未来回来，记忆中总是有几部一开始不被看好但拍出来意外的吸金吸粉的电视剧电影；但能够让演员跨越过偶像到实力的距离的，都是剧本本身就好的片子。 这些剧本好的片子一来本身就少，二来大家也不是傻瓜，一个剧本好或者不好，都不说圈子里了，哪怕找一个稍微有点文学素养的普通路人，也能看得出来，这是轮不到江兴来捡漏的。 而除了好剧本之外，能演一部好的电视剧电影，能当一部好的电视剧电影的主演，场外的实力不可或缺——唯独这个，是江兴最缺的。 他本身没有人脉，公司也不好，指望着这个就是喝醉了还没醒过来；现在真正能拿得出手的，属于他的优势，是还年轻，还有观众的新鲜度，并且在保持着新鲜度的同时，演技虽然不能赶超老戏骨，但相较于刚出道的偶像派确实好上不少。 这样综合起来的优势，只有一年。 江兴的目光轻轻闪动。 现在孙锐执导的大热电视剧公开选主角，首先就排除了公司运作的隐患；再次，为了照顾青春感收视率，对方也不会选择老戏骨，优先的肯定是出道没有两年但有一些粉丝和一些演技的新人……这两点都是他最大的优势。 这是他可以触及的最重要的转折点。 他无论如何，都不能放过这个机会。 想到这里，久违的系统音突然响起，江兴的面前弹出一个半透明虚拟框，虚拟框中写道： 任务A-2.0：通过试镜，取得《小丈夫》中主演余驰一角。 任务等级：A级 任务简介：人生的机会很多也很少，执着于成功的人渴望任何一个改变现状的机会。抓住属于你的机会，让赞许的目光集中到你的身上，让改变命运的机会为你盛开。辉煌之路，从今而启！ 任务要求：通过表演，获得导演青睐。 任务奖励：成就点×600，中级体力、精神恢复药剂×1，深层次睡眠修复×1，精神修复液×1，解锁二级物品购买权限。 注：若宿主越级完成任务，系统将提前开放共情空间。 本来只一眼扫过系统任务的江兴在看到最后的红色附注的时候怔了一下，他在心里问0021：[什么叫做提前开放共情空间？] [在拍摄□□情的进化版。]0021说，[能够通过成就点兑换开启空间时间，在开启的空间中，能够自主选择并多角度需要共情的部分并反复共情。简单来讲，以你之前拍摄的《无字经》中舒百川来说，共情的第一部分中，你只能以舒百川的角度感受，而在共情的第二部分中，你能以夏霖和孔若倩的角度看舒百川。] 这也太给力了吧！江兴忍不住问：[共情系统还有第三部分吗？] [没有。]0021回答。 与0021的对话让江兴紧绷的心情放松了一些，现在时间宝贵，他也不再和0021说话，而是全副身心沉浸到手中两个场景的模拟之中。 这二十年来大多数大火的电视剧，不论是国内还是国外的，江兴差不多都看过，《小大夫》此时试镜选出的这两个场景，江兴也都还记得。 当年演《小大夫》中余驰的演员将余驰塑造成了一个有些痞子气息的角色，和严谨的医院一直格格不入，但正是这样一个角色，从始至终都保持着一颗善良正义的心，帮助病人以最少的代价获取最高的医疗效果。 第一个场景中，余驰和女主刘佳宜的相亲宴不欢而散，在女主因为偏见而抨击男主职业的时候，男主以玩世不恭、说反话来反驳女主，将女主说得哑口无言。 第二个场景中，因为是余驰第一次实际尝试却失败，大受打击的男主本来失魂落魄，最后却在身边众人的嘲笑与反对中堵了一口气，再次振作。 这两个场景都比较具有代表性，可以说是把剧本的核心都标示出来了。 他闭上眼睛，脑海里一半是自己看过的电视剧，一半是自己将会做出的表演…… “38号，准备。” 守在酒店试镜房间门口的工作人员再又一个演员垂头丧气地走出来后喊道。 拿了三十八号号码牌的江兴将自己的号码牌交给对方，走进了房间。 他的心情在这一刻已经彻底平静下来，进房间的时候向前睃了一眼，便微一鞠躬说：“老师们好。” “你好。”这个房间里一共有八个人，孙锐坐在最中央，说话的人是他左边的一个大概五十来岁的人，他随意点了下头，就指着放在房间中央，正对着他们的靠背椅说，“开始表演吧。” 江兴到椅子上坐下。 他很快进入了状态：他坐的姿势比较放松，冲对面一笑，笑容有些生疏但礼貌。几秒钟之后，他的眉头突然皱了一下；又过了几秒，他的一只腿翘起来，从正坐变成了侧坐，手臂也抬起来，像是面前有一张桌子那样放置在桌子上，手指一直不停地敲击着桌面，翘起的一只脚也开始抖动…… 再然后，他本来一直保持着平静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似笑非笑的表情来，他突然开口，却没有声音，只有上下嘴皮一直翻动着，而这样的翻动一下就持续了半分钟，半分钟之后，他身上的所有动作都在同一时刻顿住。 然后。 他抬起手，抹了下脸，甩甩手，又提着衣领抖了抖，从位置上站起来，侧过脸似乎在看着什么，片刻后做出轻轻一嗤的模样来。 这样一系列的动作做完之后，江兴对坐在座位上的审核团说：“第一个场景表演完了，老师。” 审核团上的人都没什么表情，还是刚才那个说话的人再开口：“开始第二个场景吧。” 如果说第一个场景比较细碎，那么第二个场景就是在考验集中的爆发力上。 这一回江兴并没有立刻坐到这里唯一的道具，那张椅子上面。他站在房间的中央，面对着审核团的表情突然从平静谦逊变成了意气风华。他环视了周围一圈，就这一眼，众人就感觉到周围正有很多人在注视着江兴。 江兴开始往前走，他的每一步都走得坚定又迅速。他来到了一扇门前，他推开门走进去，他保持着神气的微笑，看上去像是在准备迎接鲜花和掌声。 但这里的每一个人都知道剧本。 而江兴脸上的神气太过鲜活，竟然叫这些人的心都忍不住悬了一下。 果然，在打开了门之后，站在门框旁的江兴突然停住脚步，露出错愕的表情来，跟着他突然吃疼地缩了一下脑袋，一只手也反射性地按在额头上，可是紧跟着，似乎有无数只的手冲上来撕扯他，他狼狈地小范围躲着，做出各种滑稽地姿势来，中途他还频频回头，又似乎想要解释些什么，可是回头的他没有得到任何帮助，解释的话屡屡被打断，他很快试图逃走，没有成功，又抱头蹲下来蜷缩成一团，可不知道怎么的，他的脸还是向上的，露出来，对着本该送他鲜花和掌声的地方，茫然和无措走马灯似地在那张还年轻青涩的脸上闪现…… “老师，第二个场景我也表演完了。” 让众人回过神来的是江兴的这一句话。 两个场景已经表演结束，审核团这回不再像第一次结束时那样保持平静，而是相互交头接耳，其中还有几个露出显而易见的满意来。 平心来说，江兴这一次的表演确实不错，两场戏都十分具有画面感，旁边观看的人很轻易就能在没有道具没有声音的情况下中串联出演员说想表演情景，比如第一次戏，众人就很轻易地看出和江兴说话的人出言不逊，江兴反击，最后那人泼了江兴一杯子的水或者饮料，然后走了，而江兴则对着对方的背影露出不满嗤笑来，其表现出的人物性格也是十分鲜明的。 他们交换出了意见之后，就看向这次真正的决定人孙锐导演。 孙锐今年已经四十余岁了，他神情有些刻板，以至于看上去面无表情。在旁边的人和他说话的时候，正上下打量着江兴的他微微侧头，在说话之前，嘴角就轻轻拉着抿了一下。 站在房间里的江兴保持着平静的模样。 或者说保持着面无表情的模样。 他太熟悉这样的表情，也太熟悉接下去自己会听到的话了。 然后他就听见，坐在位置上的孙锐和别人说：“差了一口气，再看看其他的吧。” 这一刻，没有任何人能够知道，江兴多么想要瘫坐下去，用双手捂住面孔。 “差了一口气，再看看吧。” “差了一口气，太遗憾了。” “差了一口气，我们下次再合作。” 他的一辈子，好像就栽在这差了一口气上面！ 第十四章 努力 颓废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在听孙锐说完那句话之后，江兴已经恢复平静。 “谢谢老师们。”说道这里，他顿一下，诚恳地看着孙锐询问道，“孙导能告诉我哪里差了一口气吗？” 被导演确定了不行还会这样问的明星并不多。孙锐的兴致倒是稍微提了一下，他说：“你拍的第一部戏是在《蜀国传奇》中饰演吴飞吧？” “是。”这些公司交上去的资料都有，江兴很快回答。 “接下去是还没有上市的《无字经》中饰演同样的反派舒百川？”孙锐又问。 “没错。” “我和张导交情不错，张导有向我提到你，你无字经中角色我也看过了，总体来说，进步很大，演技也算比较老练了。”孙锐说道这里稍微沉吟一下，“但是……” 两个人的对话只是寥寥几句，但听到这里，江兴的心态真正彻底平复下来。 他现在还只是一个不知道几线的小明星，真正有点戏份的角色还是《蜀国传奇》中的反派杀手，而哪怕以他自己现在的眼光来看，这个杀手演的也和木头人没多少差别。孙锐知道他演过的戏不奇怪，真正看过他演过的戏，哪怕是因为张志安导演提过，也让人十足惊讶了。 ——孙锐这个鬼才导演，在以创新大胆式的拍摄和用人而闻名业界的时候，私下做过的努力，绝对不比任何人少。 意识这一点之后，江兴本该觉得更苦涩，但他的心情不止完全平静，还在这时候忽然放松起来，就像是心头的重石被挪开了，他站姿中的紧绷已经消失，脸上甚至带着一点儿轻微的笑容，双目直视着孙锐，等待孙锐替自己解惑。 “——但是不够有特色。”孙锐用手指敲了敲桌子，说，“你用生活上的痞气和工作上的严谨做个对比，想要把人物的形象立体起来，这个想法不错。可是你本身的气质实际来说，并不太适合这种造型。当然形象这种东西可以通过后期的服装和化妆来重新塑造，但我还是那句话，不够有特色，我需要的不是一个差不多还可以的演员，是一个让人看上一眼就记住的主演。” 他说道这里，忽然换了个话头：“这样吧，第一场戏，如果这不是演戏，是你自己在现实中遇到，你会怎么做？” 这是一次新的即兴考验。 如果是我自己碰见了，我会怎么做？ 江兴微一沉吟，还是走到了刚才的位置坐下。 他的背脊放松地靠在椅子上，左手掌心向上微抬，右手比左手还高一些，正捏着什么静立片刻，而后将其自右向左翻。 同一时间，江兴还在思索，并且很快从孙锐刚才的话语中找到了一个陷阱。 孙锐说“如果是你这样的个性，你会怎么做？”，乍一听上去，像是在问如果江兴自己碰见了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 但孙锐的实际意图并不是这样，或者说，不止是这样。 首先不管孙锐怎么考，总在一个‘考’的范围里，也就是说，这个‘考’，依托的还是电视剧，是今天众人坐在这里的主题。 假设江兴自己在现实中遇到，他并不会做出多少让人眼前一亮的反应，他能够平淡而轻而易举地把事情解决掉——因为这种事情对于他来说，就是一件随时都可能发生的，十分平淡的事情。 但现在他们演的是电视剧，电视外的观众并不会喜欢看到一个毫无趣味毫无波澜的情节。 他只有把自己的个性，结合孙锐要求的“青春性”、“趣味性”，才是孙锐所真正想要看到的表演。 理清楚了思路，江兴开始之后的表演。 他仿佛坐在了一间咖啡厅里。咖啡厅的环境很不错，人不多，彼此间用一个一个座位隔开，保持了互相的*，悠扬的钢琴乐曲从挂在墙角的音箱中播放出来，带给人宁静的享受。 余驰喝了一杯服务员送上来的柠檬水，透明的水杯隐隐绰绰地映出他的面孔。 来相亲的另一个人好像迟到了，他看了一眼手机屏幕上的时间，随手搁下了手中的书，将手机放到指尖，以食指为圆心，转了一圈，又转了一圈。 直到高跟鞋踏踏的声音在余驰耳边响起。 人来了。 余驰从座位上站起来，带着礼貌的微笑，和对方握手，寒暄。 两人重新坐下，余驰叫来服务员，将菜单推给对方，但对方干脆利落地拒绝了，就和余驰一样，桌子上只有一杯寡淡的柠檬水。 对方的第一个话题的开头就是余驰的职业。 总是忍不住分神的余驰这时才算将注意力真正集中在对方身上，但他脸上流露出很复杂的表情来。 他从小就致力于当医生，是医学院的高材生，在毕业被分配之后，本来打算一展所长，但是医院里的情况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对方对于他的职业越说越过分。 余驰眉头皱得越来越紧，他伸手捏住了杯子，手指松了又紧，紧了又松……接着，他忽然听见一个关键性的句子，他几乎立刻就露出了被侮辱的神色，他直接从座位上站起来，目光锐利，神色严厉地冲着对面坐在位置上的人说—— “你真的知道什么是医生吗？” “如果我让你见识到了什么是真正的医生，你敢不敢向被你侮辱的医生们道歉？” 众人的耳朵里似乎都听见了这一句话，还有一个人脱口而出：“表演不准用道具也不准说话……” 他的话被两声清脆的巴掌声给打断了。 就站在最前边的孙锐举起双手，有力而短促地拍了两下：“最后这个表情做得很不错！很到位！这种表演就是能直入观众内心的表演——你不用说上一句话，观众就感觉到了你想要说什么！”他顿了一下，又道，“过来说说，你最后做出这个表情的时候在想什么？” 江兴连着深吸几口气才从自己营造的气氛中缓过来，他说：“就是道歉……设定中女方看不起男方的职业，但男方以自己的职业为豪，并且恰巧这个时候是男方对现状与想象的不同而心生疑虑的时候，男方最后的反应这么激烈，并不只是因为自己自豪的东西被别人冒犯，更还有一些想要坚定自己信念的意味在里头，所以我认为，我所表演的这个情节如果有台词的话，应该是男方要女方为她所偏见的事物道歉。” 孙锐听到这里总算点了点头。 接着他走上前，拍了拍江兴的肩膀，对已经重新站好的江兴说：“就是这样，你还年轻，再磨一磨，把演技中太成熟定式的部分磨去，再把灵光给磨一点出来。” 江兴谦虚说：“谢谢孙导。” 孙锐不接话，回头说：“叫下一个进来。” 这句话说出来，就是试镜要继续的意思了。 江兴识趣地不再停留，转而自房间内离开。在出来的时候，外头还剩下的几个演员以探究的目光扫视着江兴，在平均五分钟的进入时间里，他已经在里头停留了三倍于这个数字的时间了。 江兴没有理会这些人，他快步走到电梯里，从五楼来到一楼，在出了一楼电梯的时候，他已经播出了自己经纪人陈文玉的电话：“喂，陈姐是吗？我今天去试镜了……嗯，没有通过……谢谢，我会努力的。我打电话来是想问陈姐，公司能不能搞到孙导最近的行动日程？不要私密的，要公开一点的。” 电话那头的陈文玉对江兴的这个要求有点惊讶，但她很快说：“我知道了，公开的不太难，我试试看找给你。” “谢谢。”江兴道谢之后就挂了电话，然后再在手里中翻找半天，翻出一个自己几乎没有用到的号码，“喂？是天明吗？我是江兴……只是一个小明星而已。我有些事想找你，晚上有空吗？对的，一起吃个饭吧，同学也好久没聊了……好的，晚上见。” 两通电话一共就花了五分钟不到的时间，江兴已经把自己要做的事情都做完了。 他离开了酒店，夏天的热浪迎面扑来，他往前走着，在经过十字路口要过马路的时候却又突然停下来，回身看着背后的酒店。 藏在江兴脑海里的0021忽然出声：[你刚才不是问我共情系统的功能吗？] [嗯？]江兴愣了一下。 [我记得你们这里也有那种教人学知识的视频和教程吧？共情系统其实就是一个三维的直观的教程，在我们未来，它的别名就是《手把手教你学XX》。但不管做什么学什么，肯定都需要有一个进步的阶段，而《梦想成真辅助系统》绝对会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最成功的系统。其实这世界上大多数的知道都不难，只看你是不是真的想要去学——而你确实想要去学，《梦想成真系统》也能把演技中无形的部分化作知识教导给你——]0021难得地不带喘气地长篇大论说了一串话，这串话说完之后，它对着江兴下了最后的定论，[所以你完全不需要心急，慢慢来，你肯定会成功的，任何一个能够获得《梦想成真辅助系统》的宿主都应该成功！] [……十分感谢。]江兴说道。 0021敏感地发现江兴的口吻带着点忍俊不禁的笑意。 江兴接着就说：[不过你不需要太担心，我其实没有怎么被打击到……怎么说呢？你看刚才房间里所有人的模样，除了孙锐之外，其他人都对我挺满意的，孙锐导演也不是完全看不上我的表演，只是他还想找一个完全符合他内心的演员。而他现在显然没有还找到，否则不会有之后的指导。这就是我的机会。这部戏的选角还远远不到绝望的时候。] [还有，说来说去，不管这次的机会再怎么难得，如果真的失败了，那也就只是一次失败而已，机会是难得，但得不到就不算属于我的机会，我不会太过于耿耿于怀的。如果这一点都看不透，我早就不知道从天台上往下跳过几回了。]江兴调侃说。 0021：[……]它问，[那你回头看酒店干什么？] [我看的是酒店背后的医院。]江兴回答它，[趁着现在孙锐还没找到心目中的人选，我深入了解一下孙锐拍摄的题材，再琢磨琢磨这个角色，缠缠孙锐，谁知道之后会发生什么呢？] 0021：[……] 刚刚完成一部电视剧，休息了两天的江兴的时间又变得忙碌而紧凑起来。 从陈文玉手中拿到孙锐最近比较公开的行程，再通过自己的以前做医生的同学比较深入地了解了医院的流程和一些内/幕，最后江兴还真每天带着对医疗体系的问题，对孙锐新戏的想法去找孙锐。 这种在外头等人并且不能惹烦对方还要讨好对方，绝对是一个技术活。 而就江兴的了解，孙锐这个导演是出了名的油盐不进软硬不吃，说实话，这样子做到底有没有效果会不会成功，江兴自己也没有底。他唯一能够做的，就是切实地在这个角色上下工夫，是真正拿着了解后，思考后的问题去询问孙锐，而不是如同无赖一般地纠缠孙锐。 这个被无数目光所聚焦的圈子里几乎没有秘密。 江兴追着孙锐到处跑的消息不过几天就在圈子里暗暗传递，也不知道有多少同行在暗中笑话江兴，话题传来传去，越传越难听，要不是江兴和孙锐都从来没有传过同性的新闻，从外表上看，性向也特别的坚/挺，早就有人把潜规则挂在嘴边了。 这一下子就是半个月的时间，在江兴努力着自己角色的时候，陆云开已经签约了众星，并且因为一些各方面的作用力，得到了业界一位有名导演的欣赏，几乎可以确定要参加一部大型古装电视剧的主演。 这个时候，有关江兴的留言也传到了他的耳朵里。 他一开始根本不相信，还觉得挺可笑的，真想把这事情当作笑话分享给江兴听，好在电话拨通之前陆云开的经纪人出现，陆云开随口将八卦和经纪人说了，得到经纪人轻描淡写的一句话：“他？这件事情是真的啊。” “……啊？” 第十五章 告白 陆云开的第一个反应是潜规则，第二个反应是不可能——他前两天还在跟江兴说道这个呢！而要论相信程度，目前来说当然是江哥更高一点的…… 不过经纪人在陆云开还没说话的时候就补充了：“江兴为了拿到个好剧本也算拼了，孙锐导演是业界出了名的难搞，他实在有勇气，这个事情要爆出来很难说对粉丝群体是正作用还是反作用。” 陆云开的脑子转了一下才意识到自己经纪人说的是这件事情是真的，而不是江兴陷入潜规则这个话题是真的。 ……果然如此啊。陆云开在心中念叨了一句，没注意，把自己刚才想的话带了出来。 经纪人一听就笑起来了：“你觉得这世界上什么都能靠潜规则解决？” 陆云开的经纪人是一个看上去很精明的中年男人，姓张，叫张方。他说：“我是从来没有听过孙锐有搞男人的绯闻，江兴的话……”毕竟还是一个小明星，他想了想才说，“我也没看见江兴的价位表，男女都没有。” 陆云开：“……” 张方说：“行了，别纠结这个，我今天再带你去跑几个剧组看看，过两天你就该开始准备你的戏份。” 陆云开笑道：“我看过剧本了，昨天试了试，张哥你看看？” 他说话间，甚至连半瘫坐在位置上的动作都没怎么改变，只眉峰轻轻一挑，唇角微撇，那种邪肆狂妄的气息就喷薄而出！ 张方定定看着陆云开，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 捡到宝了，自己这一次，绝对捡到宝了！！ 陆云开走上自己道路的同时，江兴也不能算是在原地打转。 虽然外头风传江兴天天追着孙锐跑，但严格来说，他也并不是每天都出现在孙锐面前的。 他所有的、去找孙锐的时间，都是在自己确实有了新的疑惑和新的进步之后。这样才是真正地找人求教，而非死皮赖脸地缠着对方给自己戏份。 而江兴并不是陆云开那样的天才，所以他找孙锐的时间平均下来，基本是两三天一次。到了后期，因为一些基础的问题解决了，所以每次的间隔时间更长，差不多到了三天半一次。 但这一次有点特别。 算一算现在距离孙锐当时半公开选角也有一个月的时间了，过去江兴最多是三天就过来一次，而这一回已经是第五天了还没有见到人。 孙锐在从一家公司的会客室走出来的眉头不经意皱了一下。 这时候已经是晚上了，大块大块地玻璃将城市的霓虹灯光反射得更加美轮美奂，跟在孙锐旁边的编剧这时看看周围没有这家公司的人，就冲孙锐笑道：“老孙啊，这次你架子端得太大了吧？我看那挺好的一个苗子的嘛，结果被你抻成这样，人家果然跑了吧？” 孙锐不悦地横了编剧一眼，说：“我本来特别中意的也不是那个。” “但现在看来他比你最中意的那个好上不少。”编剧耸耸肩膀说。 孙锐不说话。 这家公司是业界有名的万宝公司，万宝最近捧起来的一个男星叫做齐霖，算是新生代的小天王，平心来说，人气和演技都算不错，所以之前孙锐在调查新生代演员的时候，比较看重的还是这一位。 但是本身大公司出来的、星途又走得顺顺畅畅的，脾气难免就有些傲。 你如果真的有那种挑大梁保证一部片子的收视率的人气和演技，那傲一点也没有什么，最怕的就是实际上演技确实不够，偏偏这个不行演那个不行演—— 孙锐刚刚带着编剧和那位新人接触的时候，新人在看到剧本中的某些部分的时候，就对编剧和孙锐直说要改戏，说这些戏份和他的粉丝群体肯定不能接受，也和他塑造的形象不相符合。 简直耍大牌耍出花样来了！ 不止是写剧本的编剧被气得肝疼，孙锐也在心底冷笑。 他这也不是第一次拍戏了，虽然说他这个导演刚刚才拍完一部青春电视剧，还不入万宝这样的庞然大物的眼，但问题是你来的人也不是什么天王天皇，不就是一个新生代比较红的演员吗？至于装到了这个地步吗？ 这两人在电梯里说了两句，也没有多做交流，大半是今天万宝的行程实在没有给他们带来好映象，因此只是默不作声地离开了万宝。 这时候孙锐还真有点怀念起江兴了。 要知道如果真不满意，他怎么也不可能在江兴身上花这么多时间——一个将要拍戏的导演，多的是事情能做，就是江兴本身虽然不到他心中的期望线，但也确实不错，他还存着如果实在不行就退一步选择对方，又或者如果对方有所突破就选择对方的心思，不过现在看来…… “喂。”走在孙锐左边的人突然用手肘拐了一下孙锐。 “什么事？”孙锐回神问。 编剧朝前方的路灯努努嘴，示意孙锐看过去。 孙锐顺着对方所指的方向往前一看，就看见自己刚才还在念叨的人可不正在路灯之下？就是远远看出，也能发现对方正在激动地来回走着，也不知道这回又是有了什么样的新突破！ 从进万宝到现在，孙锐脸上总算露出了一丝笑意。 ****** 因为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当孙锐和编剧从万宝走出来的时候，江兴并没能第一时间发现他们，还是这两个都走到了江兴身旁从背后冷不丁地拍了江兴肩膀一下，江兴才醒过神来。 他吃了一惊，回头看见两人，忙道：“孙导、于编剧，你们出来了？” 孙锐点了下头，旁边的于编剧比孙锐好说话多了，自己拿出根烟来点着，还向江兴示意了一下。 江兴笑着摇摇头，拒绝了抽烟的邀请。 于编剧这时候笑道：“你这小伙子，等我们等得一点都不认真啊！我们走出来了都没有看见，要是我们不叫你，你不就白跑了这一趟？” 江兴抿着唇微笑了一下，虽并未说话，看上去却有些不好意思的味道在里头。 实则除非孙锐和于编剧打算避开他不往这里走，两方才会错过，不然他怎么会犯这样低级的错误？0021还随时帮他关注着情况呢，刚才估计是看这两个人本身就有往他这里走的意思，才不出声提醒他的。 孙锐这时候在认真地观察江兴。 算起来这一个月里头，他也对这个本来不是很看好的新人演员有了挺多的了解。 天赋不是特别好。 但肯用功，底子其实也已经挺不错的了。粉丝数不太够，但刚刚出道，观众也还算是有新鲜感，尤其是刚刚参演了张志安的电视剧，如果张志安那部电视剧能够红起来，他那个舒百川的角色……不说红到哪里去，再吸一次粉应该也是没有问题的。 而且这个人还有一种气质，由内而外的——没错，就是他刚才表现出来的，不管做什么都有一种君子的感觉。 这种气质挺适合演古装的，和他的现代剧的要求不算最适合。他的现代剧本来是属意齐霖，齐霖的气质和样貌倒是挺适合江兴原本在试镜时候表演出来的痞子气，不过现在嘛…… 孙锐一边想着一边听编剧和江兴交谈。 这两个人提得也都是剧本的事情，江兴是自己来的，待遇当然不同于孙锐所属意的齐霖，齐霖是在刚才一下子就看到了写好的剧本，而江兴则是除了当初两个表演的片段之外，就是这一个月里从于克这里挖到的信息——你别说，他还真挖到了不少。 孙锐听着于克兴致颇为高昂地对着江兴解释男主与女主的欢喜冤家戏份，说：“你孙导是想拍一部叫好又叫座的电视剧，要叫好，首先立意不能太低；要叫座，就要能抓住年轻人的心和胃！你和佳宜在相处的时候——” 刘佳宜正是这个剧本中女主角的名字。 孙锐撇了一下嘴，心道都用“你和佳宜”来形容了，可见这家伙对江兴有多满意。可平常他和对方两人都是一起行动，也没见江兴给对方灌了多少*汤啊？难道江兴还私下去见他了？还不如私下来见自己呢！ 他突然插话：“你觉得这部电视剧最想要表达的是什么，用最多两个字最多两个词来回答，限时三秒，倒数：3,2……” “希望！相信！”江兴毫不犹豫地回答。 于克的话被打断，但他并不生气，而是饶有兴趣地听着导演和江兴的对话。 孙锐脸上看不出什么，语调也很平静：“怎么说？” 江兴稍微沉吟了一下：“我这一段时间一直医院里做调查，算是比较直观地了解了一下孙导拍这部电视剧的用意……” 于克插话开玩笑道：“怎么，包了张床位过去休息来着？” 江兴失笑：“哪儿能呢！这不是浪费医疗资源吗？那些医院的病床真的很紧张，我去看的时候都排到走廊里了。我不过找了个路子去做义工而已。” 孙锐和于克：“……” 于克忍不住摸出手机给孙锐发了条短信。 孙锐听到短信声，因为正和江兴说话，没想看来着，结果又被于克给拐了一下。 他莫名地看了对方一眼，看见对方示意他兜里的手机，就更加莫名其妙地拿了出来……然后就看见了于克发来的短信。 “—我就跟你说了吧，这小伙子够努力，底子也还不错，能行！” 孙锐：“……” 他嘴角扯了一下，删掉短信，目光投向江兴，示意他继续。 江兴这时候已经整理好自己要说的话了，他并不长篇大论，微微沉吟之后就说：“孙导，我说得简单点，现在因为医疗资源的分布不平均，一些政策的不好，还有一些中间环节的问题，导致医院的公信力不高，民众对医院产生了一些抵触心态。但医院不同于其他任何一个行业，医院的问题，和我们有非常紧密的相关，我们的生命安全正是依托在这其中的。” “我认为孙导的这个剧本的选择很好，正是直接着眼在社会的一大矛盾体上。而且我相信孙导拍这部电视剧所要表达的内容正是，虽然我们的医疗体系有着各种各样的问题，虽然其中有着一些意欲熏心的事情，但是从总体来说，国家在试图改进；从个人来说，医生也怀抱着对生命的敬畏，对患者痛苦的感同身受。所以这部电视剧要表达的正是希望，对未来医疗体系将会越来越好的希望；相信，对医生的医德，对医院的治疗的相信。” “……”孙锐沉吟之后说，“嗯，我觉得你也许不该来娱乐圈，可以考虑往政坛走走，刚才的讲话深得领导发言的其中三味。” 旁边的于克噗地笑了出来。 江兴也笑，孙锐既然说笑话，他也很放松地接上去说：“孙导别嫌我说话假大空，其实这话只是说得俗了，社会整体还是向上的，我在医院做义工的这个月也确实见到了一些让人感动的事情。” 孙锐点点头，说：“行了，看来以后片子要过审的时候可以带你过去溜一圈，说不定能刷新一下那些体制里的人对我们的坏印象。” 这话简直像是在暗示什么。 江兴微微一怔，目光就紧盯住孙锐了。 孙锐这时对于克说：“正好，你今天把剧本带出来了，就直接把剧本给小江一份吧。” 愉悦而激扬的音乐突然在耳边响起，0021一向平静的声音中似乎也染上了几缕兴奋： [任务A-2.0：通过试镜，取得《小丈夫》中主演余驰一角。成功！] [任务A-2.0奖励开始计算……] [任务A-2.0奖励成就点×600，中级体力、精神恢复药剂×1，深层次睡眠修复×1，精神修复液×1] [额外开放二级物品购买权限，请宿主查看。] [特别开放共情空间，共情空间准备中……预计准备时间72小时，请宿主注意。] 今晚的月色特别宁静。 孙锐和于克在将剧本交给江兴之后就先走了，江兴落在后边，先是和0021说了两句话，接着又接到了一个电话。 电话是陆云开打开的。 他接起来喂了一声，就听见陆云开的声音在电话里头响起：“江哥……” “怎么？这么晚打电话过来？”江兴说，他刚刚和孙锐说了一番话，现在的声音低了一些，又因为含着笑，透过无线电波传来的时候，在陆云开听着，简直比夜色还要温柔。 “没什么，就是突然想到江哥了。”陆云开清了清喉咙，他说，“我听说江哥最近在为一个角色努力？现在有进展了吗？” “嗯，刚刚拿到了。”江兴笑道，在说起这句话的时候，他的音量略微提高了一点，能让人很清楚的从他的声音里听出他的高兴。 “恭喜！”陆云开真诚说，“江哥，你真棒！” 电话那头短促地笑了一声，从婆娑的树影之中，陆云开也看见江兴因笑意微微弯了腰，脸上露出忍俊不禁的神色来：“非常感谢，这话由你说来——嗯，我感觉到被极大地鼓舞了。” “是么……”陆云开挠了下自己的脸，“我确实……嗯，这样觉得的。” 江兴为了拿到角色去医院做义工的事情，陆云开不知道也没有听说。但是众星和万宝这两个大型娱乐公司的公司的位置挺近的，陆云开在晚上回家的时候路过万宝，一眼就看见了等在灯下的江兴。 当时的江兴还不只是走来走去。 他在灯下做出种种看起来很奇怪的举动，有时候不说话，有时候又像是和一个看不见的人对话那样说得前言不搭后语。 那是在演戏。 抓紧一切时间在努力。 当时陆云开和江兴的距离不过十来步路，江兴一抬头就能看见陆云开，陆云开也以为江兴会发现自己。 可他在那里站了五分钟，中途江兴几次直接面向他这个方向，但都没有发现站在那里的他。 陆云开说不太好自己的感觉，就是突然有了一些……感动。 像是被那种认真而专注的，不能也不会分神他顾的态度感染到了。 所以他情不自禁地就等在了旁边，一直在等待江兴和孙锐说完话、看情况很不错之后，才忍不住给江兴打了一个电话。 电话那头人的声音和态度就和陆云开想象的一模一样。 陆云开笑起来。 他说完了自己要说的，随便和江兴再扯了两句话之后就道了别。 不过这时候还不能马上离开，他挂断电话，坐在公园椅上，看着江兴离开，等见不到对方的背影之后，正要站起来跟着回去，突然发现手头粉丝送的一小支烟花棒。 ……说起粉丝，也不知道这粉丝究竟是怎么来的，他现在还什么都没参加呢，只有几张硬照流出去。 不过烟花棒拿都拿了。 他想了想，从口袋里摸出打火机，点燃了烟花棒。 红红绿绿的长条与小星星一下子在棒尖炸开！ 陆云开嘿嘿一笑，退后两步，抡起胳膊用力将这支烟花棒丢上天空，刹那间，耀眼的星火在深蓝色的夜空上绽放，他就像一个最普通的粉丝那样，冲着升到天空的星火大喊了一声：“Sunday，加油！我爱你！嘿嘿嘿！” 第十六章 后续 孙锐那天晚上会将稿子直接交给江兴，一多半是认定了江兴，并觉得撇开了实力强大的万宝，这次签约应该再没有问题了。 事实上也差不多如此，当孙锐将电话直接打到辉煌娱乐老板的手机上，开玩笑地表示看重了他手下一个新人，老板给点优惠的时候，辉煌的老板都惊呆了。一时半会之间，他的脑海里居然只有一个念头：手底下的哪个人被看中了？他们怎么做事的？我居然一点消息都没有听见？ 好在娱乐圈里没有秘密，老板也很快记起了一个月前就在圈子里流传的那场有关江兴的小小风波。 他这就有了底，旁敲侧击一番之后，就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只听孙锐笑道： “嗯，王总你说得没错，小江是个很勤奋的新人，我比较看好他。” 王老板全名王君山，本来是做其他生意的，这几年才跨界跳来娱乐圈，他钱倒是不太差，就是在这个圈子里头没有人脉，手底下也没有能够拿得出来的明星，因此在这里几年了，钱没少投，辉煌娱乐还是个小打小闹的三流娱乐公司。 现在孙锐电话一来，他心中琢磨一番，就有了自己的计划，连合同都不怎么计较了，满口答应地将江兴交给对方，只叫对方看什么时候有时间，抽个时间大家一起出去吃个饭好好聊聊天。 孙锐笑道：“我看就明天晚上六点半吧，把投资商也一起叫来，大家都聊聊，王总有时间吗？” “没问题。”王君山满脸笑容地答应，但等手中电话一挂，他脸上的神色，就不是那么……美好了。 他坐在办公桌后沉思了一下，按通内线说：“叫陈良上来。” “是，王总。”秘书甜美的声音从电话线那边传来，十分钟之后，一位三四十岁，踢踏着拖鞋，看上去不修边幅的男人走了进来。他走进来的时候嘴里还叼着跟烟，等瘫坐在沙发上之后还徐徐吐出了个烟圈，然后才说：“叫我过来什么事？” 王君山对陈良明显怠慢的举动倒是没有生气，他从办公椅后走出来，给自己和对方泡了杯茶，说：“你上次不是跟我提过拍过一部青春电视剧的孙锐吗？” “拍的是《青涩年华》，电视剧播出的时候有几次还到了地方台收视率的榜首。”陈良慢吞吞地说，“而且这种收视率不是通过明星给扛起来的，是这导演自己挑来新人，好好□□之后的结果。我听说他最近在和万宝商量下一部电视剧的主演人选，不过万宝那边也不知道干什么没有答应。你看着吧，万宝他们早晚要后悔的。” 话是这样说没错，但作为一个庞然大物，万宝怎么也不可能因为错过一个导演就蒙受到了什么样的损失。 这点败兴的话两人就没有说了。 王君山笑道：“你很看好这个导演嘛。”他找来的这位目前还不能彻底算是自家的员工，更像是那种特邀嘉宾特邀助理一样，帮王君山在这个圈子里挖掘人才，开拓渠道——他本来也就是万宝成名的经纪人之一，只是后来得罪了万宝那头的高层，才被从万宝中踢出来，要不是有根基本身不阻碍娱乐圈，不悚万宝的王君山及时拉了一把，只怕还真的会因为万宝的申明而不能在这个圈子里呆下去。 总之陈良是听到万宝就老大不痛快，冷笑了一声不再说话。 王君山也有自己的计较，他把陈良挖来是看重陈良的能力也不怕万宝，但要说到为陈良和万宝杠上——醒醒，没喝醉吧？ 他直接和对方说：“孙锐刚刚给我打了个电话，他看重了我们公司的一个新人，打算要去拍新戏。” 这是正事，陈良稍稍提起了点精神：“男的还是女的？拍的是第几主角？” “你说呢？”王君山反问。 陈良看着王君山这模样就愣了一下，他想了想，试探性地问：“难道是第一女角？” 王君山笑而不语。 “那……”陈良的语气明显因紧张而沉了下去。 “第一主角。”王君山轻轻锤了一下扶手，加重自己的语气，“人选就是我们公司刚刚出道的那个江兴！” “嘭！”的一声，是陈良拳头砸中沙发的声音！ 他双眼发光，听见王君山的那句话之后就激动得直接坐直了身子，连叼在嘴里的烟掉到了裤子上都没有发生。 “太好了太好了！”陈良连连说道，激动得双颊发红，哪里还有刚进门时候那种睡不醒的模样？“我可以跟你保证，就你这个小破公司，底下演员能够搭上孙锐的路子，绝对错不了，这个导演背后的实力可不算小，就是大家一直没怎么挖掘到！就算不说这个，孙锐看人调/教人也是一把好手，你现在把人叫过去，等再拿回来后，绝对脱胎换骨——” 他说了这一长串话之后，激动总算稍稍平复，他突然说：“对了，这个小家伙的经纪人呢？叫他过来，我有些事情跟他交代一下。” “嗯。”王君山说，“这也是我找你的原因之一。” 说着，他再次按通内线，让秘书通知陈文玉上来。 这个时间点陈文玉正好在公司，比刚才的陈良来得更快，她在接到通知的五分钟之内，就来到了王君山的办公司。 王君山态度随意地让陈文玉坐下，简单地将陈良和陈文玉相互介绍了一下，就说：“最近你手头上的几个人怎么样？” 王君山有时候也会这样不定时询问底下的工作情况，陈文玉碰到过两次，这一次驾轻就熟，心中琢磨一会后就道：“还挺不错的。”她泛泛说了手底下的几个人之后，额外提了江兴和赵一诚，“这两个在《无字经》剧组中的表现都还可以，江兴最近一个月忙着自己的事情，赵一诚被约着参加了几个试镜，也拍了一支广告。” 这话里一个捧，一个贬，说得太明显不过了。 但王君山和陈良都是极为老辣的人，脸上完全没有异样，王君山问：“江兴的那一点传闻我听过，会不会对形象有影响？” “肯定有一些的，不过目前我还没有让他的粉丝知道这些事。”陈文玉解释说。 “嗯，”王君山说，“那就是说江兴这一个月差不多浪费掉了？” “我也跟他说过，不过他看起来想要再试一试……”陈文玉说。 ……怎么有人能这么蠢。 王君山和陈良都忍不住这样想。 陈良还是插了一句话问：“你最近都没和江兴联系？今天和昨天都没有吗？” 这句话一出来，陈文玉立刻就想到了手机上来自江兴的两个未接电话，她几不可查地顿了一下，然后说：“没有，这两天我还没有和江兴联系过。” 陈良还想说话，但王君山一挥手打断对方，说：“行了，那就把江兴叫过来吧。” “叫过来？”陈文玉吃了一惊，不由自主地出声询问。 但两个人都没有再回答她的意思。 她眉头紧皱起来，在两人的注视下拨通了江兴的电话：“江兴？嗯，你现在在哪里？没事的话就过来公司一趟……好，我知道了。” 她挂了电话，对自己老板和陈良说：“江兴说大概半个小时候到。” 这两人点了点头，也没有继续说什么。 陈文玉这时已经不好接话，她在沙发上坐着，房间内的空调打得十足，但她的皮肤却莫名地感觉到了一丝燥热，心里也开始有了一些不好的预感——这样的预感直到二十分钟之后，江兴进入房间，房间内的三个人除了陈文玉外，都冲江兴露出了一个笑脸的时候，攀升到了最高点。 她听见王君山说：“小江啊，你来了，来来，先坐下我们再说话。” 第十七章 路线 “王总，陈姐。”江兴进来的时候就对着王君山和陈文玉点头，又冲自己不知道名字的陈良说，“您好。” 陈良微眯着眼睛，上下打量了江兴一眼，点点头不说话。 王君山刚刚招呼了江兴，现在更是直接开门见山说，半点也不顾忌就在一旁的陈文玉：“这次叫你来主要是恭喜你拿到了孙导的剧本，你放心，你既然自己努力，公司也不会不办事，接下去的拍摄和宣传你都放心。” 说着他却看了陈良一眼。 这一眼的意思别人不太清楚，陈良却心头门清：这是在叫自己估算把江兴捧红的可能性呢！王君山不顾万宝的压力，顶着辉煌娱乐将来可能更难走的压力，为的不就是让这家小公司真出了一个明星来？ 至于江兴能不能红…… 从外表看，形象至少不错；现在在新人期，还算好规划；演技还没有看，不过能够不依靠别的背后势力，自己说服孙锐成为主演，至少这一块上是不会差到哪里去了，也不用多想，至于性格…… 陈良看着神态自若坐在沙发上的江兴，暗暗一笑：性格怎么样不重要，只要肯听话，对着公众会装就够了。 陈文玉的脸色从王君山说出江兴已经成功拿到孙锐新戏的主演一职之后就一阵一阵地发白。 她终于知道自己刚才感觉到的不对劲是来自什么方面了。 如果时间可以倒退，她怎么可能在自己老板面前说出这一席话？昨天晚上又怎么可能不接江兴的电话？ 但现在想这些都太迟了。 因为陈文玉已经听见王君山仿佛不经意地问起：“对了，小江，这个大喜讯你怎么没有主动告诉公司？刚才孙导打电话过来，我差点都听懵了呢。” 陈文玉本就已经沉到底的心脏竟似又往深不可见的地方坠了一坠。 江兴是给她打过电话的。 这个时候，只要江兴轻轻松松地说上一句话，她的工作失误就算是落实了，以后——她忍不住有些沮丧——还有以后吗？ 从进了屋子直到此时，总算捞到了说话机会的江兴歉然一笑：“我昨天得知这个消息，也是太过高兴了，加上时间太晚，一时半会间就没有给陈姐打电话，没想到今天孙导这么早就打电话来，说起来也是我的失误，给陈姐和王总添麻烦了。” 本来正等着审判降临的陈文玉一时都愣住了，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紧接着脸上就露出明显可见的感激来，都顾不得王君山在一旁，连声接话说：“没事没事，也不怎么麻烦。” 王君山和陈良又对视了一眼。 这两人的心眼哪里是陈文玉可以比拟的，此刻他们都在想着：这小家伙，这个年纪有这个圆滑，还沉得住气吃得了亏，也算不容易了。 现在已经没有陈文玉什么事情了，王君山两句话就把陈文玉打发出去，接着也对江兴直接说：“你陈姐最近手头上的事情比较多，可能不太适合再当你的经纪人，我给你找了一个新的经纪人，就是这位——他姓陈，叫陈良。” 按说从刚才江兴和陈文玉友好的情况上看，这种时候江兴怎么样也要有点惊讶。但他依旧神色不动，只站起来和陈良握手，笑道：“以后就麻烦陈哥照顾了。” 陈良“嗯”了一声，心说还确实会装，看来是不用担心公众面前的形象了。但江兴这样会来事，他也省了很多功夫，当下就说：“你放心，你目前是我手头上唯一的艺人，我会把所有精力都放在你身上的。” 王君山在旁边插了句话：“小江不要看陈良现在这样邋里邋遢的，他之前可是万宝的A级经纪人。” 江兴这时候才微微吃了一惊。 要知道经纪人是有等级证的，A级经纪人就是业界俗称的王牌经纪人——只是他上一辈子在辉煌的时候并没有见过这个人，也不知道中途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江兴在这边暗自揣测了一下，就听陈良突然问：“你觉得你自己有什么优点？” “我？”这进入工作状态的速度有点快，江兴想了一下，说，“能吃苦吧。” 这个回答……有点出乎王君山的意料。他觉得当明星的，年纪轻轻就有这种机会，怎么也会含蓄地表现一下自己的骄傲，这个时候回答“演技比较好”或许才正常点？ 但王君山知道自己在看明星上没有眼光，就坐在一旁不说话，只看着江兴和陈良。 陈良并未对江兴的回答发表什么意见，他从沙发上站起来，先退到房间的一侧看了江兴一会，又走进来帮江兴摆了几个姿势，又叫江兴做出一些不同的表情，这一系列也弄了小二十分钟，他才略微满意地表示：“看起来有乖乖牌的气质。” “现在乖乖牌不流行了吧？”王君山在旁边插话，这种比较大众常识的流行趋势他还是知道的。 陈良冷笑：“哼，单纯的乖乖牌当然不行，不过现在天赐良机就在我们手上，你说一个上进的，努力的，天生优雅的王子，会不会引起小女生的尖叫？” “……”王君山。 “……”江兴。 ……金牌经纪人就是金牌经纪人。江兴有点儿感慨地想道，在王君山刚刚说出“上进努力”的时候，他就想起几年后很红的一个字眼。 正能量。 往这边塑造形象的话…… [挺好。]0021忽然出声。 [怎么说？]江兴接话。 [是挺正能量的，既然这个路子可行，本色演出当然最好。]0021平静回复。 江兴也没有再说反驳的话，他本来也是这样想的。 而且专业的事情交给专业的人来处理考虑当然更好，以他这样的天赋属性——江兴虽然不想承认，但这时候还是得无可奈何地承认——还是专注自己的本职吧，如果两辈子加上金手指还不能登顶，那这一定是有史以来最滑稽的笑话了。 江兴在这里和0021私下交谈着，那边的的王君山想了想没搞明白，忍不住问陈良，“什么天赐良机？” 陈良懒得回答，看了江兴一眼。 江兴刚才最后被陈良摆了一个双腿交叠，两手交叉放在腹部的姿势，他索性也没动，一边和0021闲聊，一边保持着这个其实并不太放松的姿势说：“把我自己争取到剧本的事情炒起来？” 头脑好用。陈良给了江兴一个赞许的眼色，接着问：“你先说说，你是怎么从万宝那边半路截胡抢走了孙锐这部新戏的主演的吧。” 万宝的齐霖就是上一辈子孙锐新戏《小大夫》主角余驰的饰演者。 江兴也没有多做渲染，简单地将自己一个月的行动说了一下。 这下王君山和陈良的脸色也跟孙锐和于克一样，都古怪了那么一下下。 “你……真的去做义工帮助病人？”陈良忍不住问。 “还有医院盖章的证书呢，陈哥要不要看看？”江兴开玩笑说。 “你难道对这些感兴趣？”陈良还是觉得不可思议，如果是单纯地为了一个不知道拿不拿得到的角色这样牺牲——在娱乐圈里混久了的陈良觉得这简直比被潜规则牺牲还大！ “还谈不上。”江兴坦然说，“一开始的主要目的就是为了争取到这个戏份而已——不过我意识到了自己以前的一点错误，有这个机会去医院体验一下义工的生活也很不错。” “……我现在理解什么叫做能吃苦了。”陈良咕哝，然后他忽然正色说，“行了，我看好你。老板，我现在把人带走了，按之前我们说好的做，我的人我自己拿主意，公司不要胡乱插手！答应的资源和宣传可不能给少了！” “行了行了，就按你说的，公司有的都给你用行吗？”王君山说道。 而这个时候，陈良已经把江兴拉出了总经理办公司，下了一层楼，来到了辉煌娱乐拨给他的单间中。 两个人坐下，陈良一口水没喝，直接问：“鉴于你之前的经纪人一点都不合格，我现在问你一点私人的事情，你如实回答。” “好。” “有女朋友吗？” “没有。” “男朋友呢？” “没有。” “参加过任何交易吗？”这边没有说得太明白，但这个交易就是大家都懂的那个。 “没有。” “一次也没有？”陈良本来只是沙发上拿着个小本子速记，这时候终于抬起眼睛看着江兴。 “当然，陈哥以后也不用帮我介绍了，总觉得压力有点大。”江兴以一种开玩笑的口吻把话提前说了。 陈良面色奇异地看了江兴一眼，说：“你自己不想，我也不会强人所难……我再确认一次，刚才的信息没有错误？” “没有。” “哦……”陈良沉思一会，“你知道我刚才说的，你那个形象不能被破坏吧？就是说假设你和另外一个走痞子路线的明星，痞子路线的明星黑料公众和粉丝能够容忍，而你的黑料一旦爆出来，对你的事业可能产生非常大的打击和影响。” “我保证不爆出会让粉丝幻灭的黑料。”江兴这时候稍微严肃了一些。 “那我就默认你同意我对你私生活的监督和控制了。”陈良点头说。这话说完，他觉得目前资料也算收集得差不多了，就心满意足地合上手中的小本子，说，“行了，现在这段时间正是你突飞猛进的上升期，我这里不会给你安排工作，你在家好好呆着，等孙锐那边的剧组开机就是了。” “对了还有，”他突然又抬头补了一句，说的时候还意味不明幸灾乐祸地笑了起来，“这两天里头会有场大戏，你不要急，好好在旁边看着就行了，什么时候该怎么做，我会和你取得联系——你的围脖和粉丝群、还有论坛的账号和密码回头记得都给我一份。” “好的。”江兴说，他从沙发上站起来、要走出去的时候不经意提了一句，“对了，跟着我的助理生活作风上好像有点问题，我想要换个助理。” “什么大不了的事情。”陈良头都没抬，“我回头让人事部把人开了，他不想干多的是想干的人。” 从陈良这里离开之后，不过一天的功夫，江兴就知道了对方口中的“大戏”从何而来。 因为网络上的好几个论坛里，突然不约而同的出现了爆料帖，帖中以知情者的口吻说一个艺人通过私下交易获得了主演，虽然没有指名道姓，但种种特征都直接指向了江兴。 这些帖子显然是有幕后主使者的，至于那个幕后主使者……江兴用膝盖也能想到，八成是孙锐本来看好的齐霖。齐霖估计也是比较想接这部戏的，只是当初拿了下架子，没想到这一下子就鸡飞蛋打，怪不得他呕得厉害，忍不住指使人在网上攻击江兴。 江兴一目十行地扫了一下，鼠标已经点上关闭的那个按键了，没想到0021忽然沉声说：[太过分了！这些人全都犯了诽谤罪！] [……]江兴。 他这边正为着0021突然冒出头来哭笑不得呢，还不知道城市的另外一头也有一个自己的熟人兼偶像看见了网上的这些帖子，然后也在同一时间怒气冲冲地摔了鼠标： 妈的！简直太过分！ 你们知道什么，不知道瞎BB个啥！ 第十八章 共情空间（修改请重新阅读） 气死了气死了气死了！ 你们知道他有多努力吗多努力吗多努力吗？ 这边陆云开甩了鼠标之后，脑海里回荡的完全就是几年后被吐槽得不爱吐槽了的一句话，但此时此刻，他确实跟看见自己的偶像在网络上被人喷的脑残粉一样简直气得肝疼。 他看着论坛中满屏所谓的内/幕，忍了好久还是没忍住，洋洋洒洒地写了好几百帮江兴反驳的文字，其中心内容是江兴目前所取得的一切完全是凭借着自己的努力，还不甘江兴被人恶意揣测，又在解释的末尾额外写了一大段对着论坛中的黑子和掐子一通嘲。 然后结果自然不言而喻……黑和掐们简直就像是找到了一个敌对势力一样，疯狂地往陆云开的这里倾泻弹药，只看这论坛中的场面，简直蔚为壮观。 陆云开：“……” 陆云开心道：妈的，我还就不信邪了。 陆云开在那边磨刀霍霍，这边的江兴已经关了论坛和电脑，他以一种比较放松的姿势靠在长沙发上，打开系统面板，发现几天不见，不管是系统面板的精细程度还是上面的数据，都发生了新的变化： 姓名：江兴 年龄：22 体力值：93% 精神值：90% 先天演技：E级（7+） 后天演技：B级（62+) 综合外貌：C级(43+) 综合气质：C级(45+) 综合人脉：D级(19+) 综合实力：D级（27+） 综合人气：E级（9+） 大体上来说，原本的综合人脉从E级变成了D级，而本来跟在等级之后，括号中的中文解释变成了数字。 江兴在心中问0021：[这些变化是？] 0021回答：[随着宿主等级的提升，系统的功能会越来越完善。至于等级之后跟着的数字，代表着宿主现阶段实力在等级中的具体位置，从E到A划分，E为0-10，D为11-30，C为31-50，B为51-70，A为71-100。] 0021解释之后，江兴重新看了一眼数据表，发现自己的人气和综合实力，都快要小小跨越一个层次了。 江兴看着这两个属性琢磨一下，觉得最近0021越来越人性化了，于是尝试着敲系统一竹竿：[跨越层次之后有没有什么奖励？] 0021冷酷掐灭江兴的希望：[没有。] 江兴表示：早就知道了。 笑话说完，他的目光落在落在系统页面最下角，那边用一行粗体红字写着： 共情空间准备98.61%，距离完成还剩1.39%，预估时间为：0小时58分52秒。 时间末尾的鲜红的数字如同翻页一样跳动着。 现在是晚上九点，到系统完全准备好还有将近一个小时的时间。 江兴问0021：[共情空间的具体功能是什么？像之前的共情一样，直接让我体会主演的内心吗？] [共情空间是共情系统的进阶]0021纠正说，[共情系统能让你随机代入某个片段体会主角情感，而共情空间则能够让你反复地进入指定片段体会主角的情感。] 也就是说从试用版变成了正式版。 江兴正因为0021的解说而高兴的时候，就听0021道：[不过……] [不过？] [要进入共情空间体验共情，需要先开启剧本的世界。]0021说。 [剧本的世界？] 0021在对于解释系统功能上总是不厌其烦。它回答江兴： [剧本的内容虽然可以由系统分析输入，但是梦想成真辅助系统旨在帮助宿主真正成功。所以只有当宿主切实理解剧本到共情空间片段世界开启的临界点之后，由系统判定宿主确实具备了进入的资格，共情空间才会开放构建好的剧本世界，让宿主置身其中。] [……]江兴。 [……]0021。 [我就知道。]果然等在这里呢！江兴都懒得吐槽了，就是有些哭笑不得，心想系统还真是将“努力”给贯彻到了每一个实质上头。 [宿主应当正视：世上没有不劳而获的事情。]0021说得特别坦然而正义！ [你说的没错。]江兴并未和0021争辩。他看着虚拟框中不断跳动的数字，又看着一旁放在茶几上的剧本，哪怕之前的两天他已经将剧本给从头到尾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联系到开启共情空间有剧本熟悉度要求，他还是很习惯地再次不信任自己，又开始翻看剧本，整理其中最容易被人忽略的小剧情了。 一个小时的时间很快过去，从头到尾又将剧本熟悉过一遍的江兴也等到了共情空间读秒结束的那一刻。 他在系统机械的“是否开启共情空间”中选择了“是”。 接着又按照系统的要求将手中的剧本放在半空中突然出现的光区之中。 几秒钟的时间，系统阅读剧本解释，机械的声音再次响起：[宿主是否开始《小大夫》空间开启挑战？] 挑战？江兴没有太在意这个用词，他很快再次选择了“是”。 机械音说：[请宿主进入思想区，挑战倒计时开始，3,2,1……] 现实的世界在刚才一眨眼的时间里就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从四面仿佛球体一样逐渐升腾起来的黑暗。 黑暗之中，唯独江兴面前漂浮的一个光球比较显眼。 刚才的机械的声音正从这个光球中传出：[挑战开始，请宿主选择挑战片段，请宿主对着思考球思考剧本的世界。] 了解剧本需要将剧本翻来覆去地看，但在系统中构建一个剧本的世界，却只需要选择一个片段的剧本进行深入思考。 面前的虚空出现了属于《小大夫》剧本的十个片段。 江兴飞快扫了一眼，发现自己试镜时候的两个片段都出现在这十个片段之中。他心道做生不如做熟，便将剧本的第一幕，也就是他在孙锐面前表演的第一幕选中。 周围的片段都飞快的在黑暗中虚化隐去了。 江兴将自己的两只手放到光球上，闭起眼睛开始回想第一幕情节—— 在剧本中，余驰第一个直接的场景就是走在街道上，走进咖啡厅和女主相亲。 而余驰是医学院的高材生、余驰在医院被主任医师训斥这一点，则是在同一时间通过插叙描述的。 但如果是“构建一个世界”的话。 江兴微微沉吟，心道应该是将剧本的世界尽可能的展现出来，不管是不是插叙，只要有提到了，肯定都是要尽量完善的。 想到这里，他稍微停顿一下，让脑海里的杂念沉淀下去，正式开始想象这个新世界： 余驰走在街道上，街道两侧的建筑，行人，余驰来到咖啡厅，在咖啡厅里头等待刘佳宜的到来。刘佳宜和余驰的对话，中间闪现过的余驰的学校生活的意气风发和在医院实习时候的落差…… 一个情节并不长，江兴很快想完了，出于谨慎，他还没有立刻选择完成，而是又回想了一遍，将之前没有想到的一些细节给补充完善，如此琢磨过两三次后，他才自觉十拿九稳地点了完成按钮。 这时江兴睁开眼睛，看见面前的思考光球变成散碎的星点，与此同时，这些光点落到周围球星的黑色空间里，逐渐变成色彩杂乱没有层次的世界——蓝色的天空正对着灰色的地板，并没有光影的变化，像是直接用一桶油漆泼就的。分布在世界各个地方的大团大团的灰块如同难看的补丁，又好像蜂窝上的孔洞，将这整个空间切割得七零八落。除此之外，咖啡馆坐落在街道的正中央，两侧的NPC统统穿着一模一样的衣服而没有面孔，走在正中的余驰神态僵硬，笑容如同画在纸上贴上去的一样，动作像是生了锈还没有上润滑油的机器人般迟滞。 ……简直像是在看恐怖片一样。 这个破碎残缺的世界带来的冲击感还在其次，江兴此刻更在意的是从心底冒出来的不好的预感——这个构建的世界，怎么看，都不是一个正常的世界吧？ 不好的预感很快就实现了。 世界在几秒静置之后，机械的声音再次响起：[系统评估宿主构建片段世界失败。片段世界崩溃，该片段永久锁定。请宿主准备充分后再次挑战剧本其余片段。] 话音落下，江兴被系统弹出共情空间，他发现自己重新置身家中，虚拟面板上《小大夫》剧本下排列在第一的片段碎裂消散，最后只余下一个黑色的空洞。 [开玩笑？]这是江兴的第一反应。 [认真的。]0021显然很知道江兴在指什么，因此接话说。 [挑战失败一次就永久锁定片段？你确定这不是在开玩笑？有这样的规则——你你在此之前别说强调，连告诉都没有告诉我！]就算脾气再好，这个时候江兴也忍不住提高了音调。 [宿主请冷静，剧本还有剩下的九个片段。宿主也还有九次机会能够开启剧本。]0021若无其事。 [……]愤怒解决不了任何问题，何况江兴也早过了会被情绪控制住的年纪。他在不可思议地质问了一句之后就冷静下来，但冷静下来之后，疑问反而再次自心底升起来：在以往的相处之中，0021从没有表现出性格恶劣的一面，相反，对于任何有关系统的问题，0021在解说的时候总是不厌其烦的。 那为什么这一次0021特意隐瞒呢？ 江兴将这个问题问出了口。 0021说：[这是系统的默认判定。] [默认判定？] [既默认当宿主自己挑战失败后知晓‘一旦挑战失败一个片段，片段就将永久消失；且一部剧最多抓出十个片段挑战’的规则之后，宿主会将规则深刻牢记并妥善理解及运用。]0021说。 江兴居然不能反驳。他心想这真是引导人努力引导出花样来了。 他说：[我现在已经知道并且牢记这个规则了。]他顿一下，[那我可以知道所谓‘构建一个世界’的具体要求和我刚才失败在哪里吗？] [嗯。]0021平静说，[不可以。] [……？]江兴觉得自己听错了。 [不可以。]0021一点都不像在开玩笑，它认真地说，[理解剧本，构建一个新的世界。这是开启共情空间的所有指导；开启只有成功与失败，没有任何开启进度条和开启完善指示，这是梦想成真系统的运行条例。请宿主加油。] [………………] 江兴真真正正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0021进入系统之后。 它从后台调出数据，看见刚刚江兴构建的片段世界的数据和开启该片段世界所需最低要求的数据。 7%，20%。 开启的最低要求是世界完善度20%，而江兴所构建的完善度只有7%。 开启的要求，开启评估的偏重，对系统而言不过是一句话的功夫；甚至直接开启剧本，对系统而言也都只是一瞬间的事情。 但系统的本质是帮助宿主成功，帮助宿主超越自己，帮助宿主站在巅顶。 在这其中，系统也是宿主最终超越的一个坐标。 开启共情空间需要对剧本的理解，对剧本有足够理解之后，共情空间会帮助宿主更深刻地体验角□□感。 在开启的过程之中，共情空间开启的完善度百分比会逐步上升，直到最终达到100%的地步。 而等到了这个时候—— 当宿主完全理解了剧本，宿主也就不再需要“共情空间”。 这正是系统存在的根本目的与价值。 引导宿主，帮助宿主，使其真正的、依靠自己、获得无与伦比的成功。 第十九章 我余驰 以0021刚才的态度，显然不可能再就共情空间的开启进行放水提示。 江兴一旦接受了这个事实也没有多少不满，相反，他心头居然反而有了一点激动，就像是每每碰到一个好剧本而自己又有可能和机会去争取那样—— 也许这个世界上最丰美的果实，永远是高挂在枝头，叫人付出最多汗水与心力的那一颗。 理解剧本。 构建一个新的世界。 这是0021给出的开启剧本的仅有提示。 而就刚才他尝试构建出来的“片段剧本世界”来看，这个世界对逻辑，空间概念，肯定有比较苛刻的要求——否则就会出现医院与学校交缠在一起，咖啡厅坐落在街道正中央的情况。 但这个不难办。 江兴在家中翻出了纸和笔，用一种比较简略地方式将街道和咖啡厅，学校和医院的相对位置。一个城市里头当然不止有这些，但基于“片段式剧本”的世界里，其他的哪怕设定得再详细，恐怕也增加不了多少完成度。 所以重点是这些余驰会出现的地方。 江兴在纸上的几个地点之间写下了大概的数字代表距离。 他闭上眼睛，开始将这个城市的这几个地方在脑海里放置好。 大体位置有了，接下去的应该就是细节。 医院的内部，学校的生活，街道周边的环境，咖啡厅里的摆设。 这些在刚刚的挑战之中江兴并非没有想过，但脑海里的东西在共情空间里头具现出来之后，江兴才发现自己没有规律的想象存在着多少漏洞、含糊、以及相互矛盾的地方。 他先回想起自己最近接触过的医院。 在医院做义工的时候，他出入过病人病房，医生办公室，甚至还去手术室整理卫生过。 那么这些地方是什么样子的呢？ 他当然有一个大体的印象，可是当这些大体的印象落到比较细致的地方——比如说手术室里各个仪器的具体位置，医生办公室里和桌子上有多少医疗相关必须要有的设备和文件及档案，他是不是真的一清二楚呢？ 当然不是。 江兴在心里对自己说。 如果他全部一清二楚，闭上眼睛就能想起来，他构想出的世界怎么会东一块漏洞西一个补丁。 但这个问题依旧也是只要知道了方向就能够解决。 坐在沙发上的江兴放下纸笔，伸手一探，拿到了放在一旁的笔记本，他将笔记本打开，用过网络搜索出医院和街道的照片，对着现有的照片和自己的记忆，进行交叉对比与再次记忆。 ……世界的硬件这样就差不多了吧？ 江兴沉吟地想。 但一个世界，尤其是一个剧本的世界，当其表演出来的时候，真正的重点并不是这些冷冰冰的硬件，而是在硬件之中想要表达出的软件。 还是最基础的问题。 这是一个怎么样的主角。 这是一个想要表达什么的故事。 余驰是什么样的，余驰身边的其他人又是什么样的。 江兴觉得自己能够回答： 余驰是一个自信的、骨子里坚毅的人物，他拥有一颗医生的朴素的救济世人的心和至少对个人来说十分充足的学识。 他并非没有认真看剧本，剧本从开头引申出的矛盾到中段的□□和挫折，以及最后对主角性格对剧本立意的深化，他都认真分析过。 ——至少在挑战之前，在看见那个僵硬的人偶出现在自己面前之前，江兴觉得自己认真并充分地分析过了。 但是现在，他经历过挑战，亲眼看见过那个人偶。 江兴拿起了笔，笔尖落在白纸上，但迟迟不能画出第一条线。 他意识到自己的了解还是片面的。 余驰的面孔，余驰的身形，余驰的具体性格，余驰平常的行为习惯，在他心里，还是模糊成一团的。 0021在查看处理完系统数据之后就将视角再次切换到江兴身上。 进去出来也不过十来二十分钟的功夫，桌子上的笔记本打开了，显示在屏幕上的正是医院与学校的图片，桌子上也散落了好几张画有简陋图案的草稿纸。 它又看向江兴。 江兴正在屋子里走来走去，小声说着话，不是对着任何人的，只是在自言自语。 “你说一个医学院的高材生，从小就抱有着远大目标的人，他会是什么样的呢？” “他的家里一定有很多书，或许有个小型简陋但设备颇为充足的医疗室？医疗室中也许有会他自制的一些医疗器材？” “他是学西医的，因为后期有进手术室的情节，显然他是临床医学专业的。医生，医生……西医，中医。” 江兴联想到自己在医院当义工的时候西医交谈时候笑着说中医望闻问切有时候挺神奇的。 大多数的西医当然不懂得中医的专业，大多数的中医当然不懂得西医的专业。 但余驰并不。 “他懂得……”江兴自言自语。他在房间的正中央站定，向左右看了一会，突然改口，“不对，我懂得。” “我懂得，我在学医的时候就挺有兴趣的……我去中医的教室旁听过，中医的入门书籍我全部看过，望闻问切我也都会——” 江兴走进了自己的书房。 这个套房是两厅两室一厨一卫的结构，因为是自己一个人住，而且搬进来并不久，江兴也没有怎么打理书房，就在这里摆了张桌子和一个不大的架子。 他对着这个架子比划了一下，然后说：“有点小，应该更大一点的，里头有很多书……书上做了很多笔记。”然后呢？“书摆放的规律是按照我自己的规律来的……” 他说着走到了房间的另一边。 这边只有白色的、已经有了些瑕疵的墙壁。 他站在书房的中间位置，将书房一分为二，一半的地方是书房，另一半的地方就是——余驰的，我的，医疗室。 江兴在书房中坐下。 他自己的话，平常并不会在这个房间里呆太久。 他如果呆在家里，不是在卧室休息，就是在客厅看各种各样的新出的片子和经典的老片，有时候也会在厨房放松一下。 ……但余驰一定不是这样的。 余驰的工作很忙。 我的工作很忙。 余驰回到家里的时候多半已经是晚上。 我有时间休息的时候总是在晚上。 但余驰还是坐在书桌前。 我还是坐在书桌前。 书页被我翻得陈旧，木头的桌子上会有密密麻麻层层叠叠的文字印子…… 江兴脑海里渐渐有一个影子出现了。 无关乎这个影子相貌上的英俊丑陋，身材上的高矮胖瘦，而是他背地里，也许并不会被人看见的一幕一幕。 江兴在书房呆了很长的时间。 一开始他只是若有所思地看着书房的每一个角落，在脑海中尝试着去想象余驰在此的点点滴滴。 等过了一两个小时，他站起身往客厅走去，把客厅里的笔记本搬进来，就坐在书桌前，上网查了许许多多有关医生的资料。 并不止局限于一些常识，还有那些真正该医学生认识的仪器和学过的知识，江兴都一一找来大体地了解了一下。 时间就在这样查找并吸收的过程中流逝。 不知道什么时候，一直查阅资料的江兴突地一怔，感觉到生理上的饥饿和因为长久专注所带来的头晕。 他抬起手揉了揉额角，合上笔记本走出书房进了厨房，打算给自己弄点食物。 冰箱里此时正冰着昨晚去超市买回来的培根和奶酪，茶几上也放着昨天的吐司。 江兴决定做一个简单的三明治。 他将培根从冰箱中拿出来，从刀架上拿了一把刀，但在即将切下去的时候，他突然感觉手感有点不对劲。 太重了。 他忍不住皱了一下眉，垫垫手中的刀子，又将其放了回去。 但刚才江兴所拿的已经是一把切菜用的宽不过拇指长度的小号菜刀了。 在他的刀架上，比这把菜刀还小的菜刀—— 江兴从架子的最外头挑了一把水果刀。 这把水果刀并不经常被用，它刀身细长，刀尖有点微微上翘的弧度。 江兴拿着垫了垫，总算觉得顺手了一些，他不再迟疑，按着培根，飞快地切了几片薄片下来，然后，他将刀子拿在手指间，生涩而有些缓慢地旋了个圆出来。 这是江兴之前从来没有的习惯。 盛大的阳光忽然穿透白色的窗帘倾泻进来，照亮了正站在窗户前的江兴的面孔。 而被照亮的人正沐浴在晨光之中，低头专注地注视着在自己手间转动的，大小与重量都最接近手术刀的水果刀。 也就跟江兴差不多的时间，坐在电脑前掐了整整一个晚上的陆云开终于把论坛里的最后一个人也给掐退散了。 他这时候才恍惚感觉到疲惫，忍不住呻/吟一下，从电脑椅子上站起来打算去睡觉，然后在路过窗户的时候…… “……天都亮了啊。”陆云开有点儿呆滞，“这种又自豪又忧伤的感觉……” 他呆呆地看着在窗台上唱歌的两只麻雀，看了一会之后，萎靡的精神被阳光照得莫名其妙地一振，昨晚在论坛上大战三百回合掐走最后一个黑子的荣耀感又席卷而回了！ 他忍不住想起江兴，有点暗搓搓地想在这个时候听听偶像的声音，就是那种刚刚付出就立刻得到了回报的自豪感=。= 他在身上摸了摸，从兜里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 上午七点过十分。 这个时间应该差不多吧。 陆云开揣测着想，犹豫几秒钟之后，没抵得住诱惑，拨通了江兴的电话。 恰到好处响起的电话的声音让江兴暂时将手中的刀子放下。 他从茶几上拿起了自己的手机。 屏幕上闪现的号码还不足以打破这时候的状态，但等他按下通话键，从听筒中听见熟悉且热情洋溢的声音之时，江兴就在一瞬间真摆脱了那种“想象自己是另外一个人”的状态。 生理上的饥饿和疲惫再次来势汹汹。 江兴没有忍住，打了一个哈欠：“嗯？……云开？” 第二十章 早餐 这是一种潮湿而微带忍耐的声音。 陆云开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江哥昨晚上熬夜了？” 专心的时候还没有发现，但等一脱离那个状态，江兴就跟以前拍戏时候一样，在保持着高强度活动的情况下还连熬了三四个晚上，注意力都集中不了了。 他说：“嗯，昨晚没怎么睡……感觉像是几天没睡了一样。” “那江哥先去睡？”陆云开关心说。 “嗯——”江兴看着出现在自己面前的，由系统拟态出来的，有着自己面孔的三头身Q版小人。 现在这个Q版小人的状态显然比他第一次看到的时候还糟糕一点。 小人的血条基本只消耗了25%，但仅排在血条之下的蓝条，就只剩下27%了。 我现在有多少成就点和精神恢复药水？ 江兴在心里问0021。 0021打开系统页面，翻到物品那一栏，江兴很清楚地看见上面显示着： 拥有成就点：700 拥有物品：中级体力、精神恢复药剂×1，深层次睡眠修复×1，精神修复液×1。 [初级精神和体力药剂多少成就点？]江兴反射性地问。 [50。]0021说。 [……不打折？]江兴试探。 [呵呵。]0021。 ……就知道。 ……成就到用时，方恨少。 想到这里，江兴再和陆云开说话的时候，声音比刚才可清晰多了：“嗯，待会我睡一会养养神。” 唔？那一边的陆云开听见这个声音却觉得和刚才有点儿不太一样。 具体的不一样大概就是，现在听起来对方更加地——兴致高昂？ 他不由问道：“怎么，江哥碰到了什么高兴的事情？” 江兴失笑：“嗯，搞了杯咖啡和三明治，用很简单的做法摆出很高大上的造型……这算是高兴的事情吗？” 和陆云开说话其间，江兴还真没耽搁功夫，用手机照了个早餐的照片就发围脖上，还有三个“早上好”的字眼。 刚刚和对手大战三百回合的陆云开这时候连网页都还没有退出呢，他听见江兴的话就想起那个曾经被PO到围脖上的盒饭，不由走了两步，回到桌子前面刷拿鼠标点开围脖页面，就看见了江兴刚刚发出的照片。 早上的阳光射进窗台，照在厨房黑金色的流理台上，放置在窗台上的绿色盆栽植物在白色的瓷器上留下团团簇簇的六棱雪花似的阴影，给三明治点缀上了一团天然的装饰边，一旁的咖啡上有一层微鼓的白色奶沫，从照片上来看，仿佛还冒着一点儿的热气。 真的略高大上。 看着很有吃早餐的胃口！ 最关键的是这是偶像做的啊！ 三个念头像是连击一样从陆云开脑海中浮现。 陆云开看着照片，出于一个粉的心态，他不由羡慕说：“真好……” 江兴这时候已经将搞好的三明治吃了一半，他愣了一下，暗想过去没听说过陆天王对食物有偏爱……？不过这当然不妨碍他顺着陆云开的话接下去，每一个粉总是期待和自己的偶像多说两句的嘛=v=：“其实做起来很简单的，要不要过来尝个味道？” “咦！”难道太过期待所以听错了？ “咳……”江兴突然发现自己有点冒失，他挽救了一下，“如果你吃过了的话……” “要，我现在就过去！！”陆云开忙截话说道。 原来是真的邀请！混蛋，偶像怎么能这么亲切！QUQ 他刚刚把话说完，就听电话里头一声笑，江兴的声音传过来：“那行，你大概什么时候会到？我准备下。” 陆云开给出了时间就将电话挂掉，在挂掉之后的五分钟里头，他不能按捺自己飞扬的心情，忍不住吹了一声长长的愉快的口哨。 接着他走到电脑前，关了电脑后随便扒拉下头发和衣服，拿了钥匙就直接出门，当然在关电脑出门之前，他也没耽搁开着小号在江兴的新发围脖下和其他早起的粉丝一起留言说： “Sun早上好~Sun么么哒~” 距离陆云开过来差不多还有半个小时的时间。 喝了一杯咖啡暂时清醒过来的江兴一时半会间也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想到待会就见到偶像了，有一点儿小愉快，就趁着陆云开要过来的时间再慢悠悠准备了一小锅的杂蔬瘦肉粥。 这样等陆云开到了这里，他手头上的粥也正好刚刚起锅。 江兴招呼第二次进门的人：“刚煮了一锅粥，你是要喝咖啡还是喝粥？” 居然还能够选择！ 陆云开小小地挣扎了一下，主要觉得两样都是偶像做的不太想放过。但几秒钟后，在同等条件之下，进了厨房的陆云开就被蔬菜粥的香气给俘虏了，他装了满满的一碗粥，一边抽着气一边快速喝完了，中途他还顺口怀着某种暗搓搓的心态问了江兴的近况，尤其是在恭喜江兴拿到新剧本之后把话题往网络上和粉丝上头歪了一下—— “是公司的营销策略。”自己煮的东西，江兴虽然吃完了早餐但也再喝了一点，算是过个嘴瘾。他吞咽下瘦肉粥，对陆云开解释说，“反正当明星的，对这些都不能太认真，十个黑料里头至少有六七个黑料是营销，要么对头的营销，要么自己的营销。” 陆云开：“……” 心、心情有点复杂QUQ。 不过再一转念想……相较于偶像被这些掐掐们搞得心情和事业全都低谷来说，这种结果好像也没啥不可以接受的…… 陆云开这样一想瞬间就释然了。 果然相较于苏粉来说，那所谓的底线是被大大地拉低的。 两个人将桌子稍微收了一下就坐到沙发上，江兴翻出了一部最近的电影放着。 陆云开随意和对方聊天：“虽然说是营销，但各种地方的黑说得那么过分……心情不会被影响吗？”正问着这句话的人就被影响得打了鸡血地足足掐了一晚上不休息！ “会啊。”江兴坦然。 “咦？”陆云开，“那？” “所以我一向不去看这些东西。”江兴淡定。 “哈哈哈！” “笑什么？” “没什么啊，就是突然很想笑……”陆云开说，“我这个时候真觉得，对某些人最好的方法就是彻底无视……这绝对能憋得对方一口气上不来。” 江兴笑着不说话。 电视机里播放的是一部爱情文艺片。 男女主人公从一开始就因为各种各样的现实因素分隔两地，但不管是厄运、贫苦、灾难、疾病，都不能磨灭他们对对方的期望，也正是这样的期望，让电影中的整个世界，始终沉浸在笼罩在一种夕阳色的温暖之中。 挺好的片子。 陆云开看得有些入神，等到过了好一会儿，他突然意识坐在旁边的江兴许久没有出声了，不由转头一看，就看见对方歪在沙发上睡着了。 恰是这时，一阵风将窗帘吹起。 陆云开只停顿了一秒钟。 然后就特别安定地摸出手机，对着睡着的人咔嚓拍了一张照片！ 接下去的日子没有太多好说的。 陆云开忙着自己第一部大型制作里的角色，江兴也同样在忙余驰和《小大夫》这个角色与剧本。 在共情空间开启的第一天之后，江兴分别又在现实时间的第五天和第十五天试了试开启空间剧本的挑战，但现实十分遗憾，虽然构造出来的空间相较于第一次的时候有着显著的进步，可是系统依旧冷冰冰地提醒江兴“片段剧本世界构建失败，请宿主充分理解剧本后再次尝试”。 ……说真格的，要不是从过去就失败习惯了，每一次都自觉准备得很充分却最终被冰冷而毫无理由拒绝的江兴真的有一种把金手指从自己脑袋里扯出来再摔个稀巴烂的冲动。 可就像不管明天怎么样日子总要过下去一样，不管再冲动再愤怒，等到将心态调整过来之后，江兴依旧不用任何催促与惩罚，就继续一头钻进书房，在剧本与现实两个世界里同时钻研着余驰这个角色。 7%，20%。 13%，20%。 19.8%，20%。 这是江兴三次挑战的幕后数据。 最后一次挑战只差0.2%——再一点点的基础，再一点点的理解，江兴就能够成功开启剧本了。 但不能得知后台数据的江兴不会知道这一点。 系统当然也不会告诉江兴这一点。 于是目标依旧在仿佛遥不可及的地方，化作一盏明灯，照亮不停歇奋斗着的身影。 一个月的时间是《小大夫》正式开机的时间。 在第二次挑战失败的两天后，因为一些工作的问题，江兴去了公司一趟。 辉煌娱乐的老板王君山今天也在，听到江兴有过来，惦记着这个未来的大明星，他还特意往陈良的办公室跑了一趟，结果就在进门之前看见了一个没什么姿态坐在沙发上，似乎神游天外又似乎精神不振的江兴。 他的眉头当即就是一拧，心道这半个月对方到底干什么去了？别是以为拿到了个好剧本大制作就万事大吉了吧。 这样想着，他刚要继续往里头走，却被旁边插出来的一条胳膊给拦住了。 王君山的目光一转，才发现办公室的主人陈良正站在一旁。 简直太没有存在感了！ 他汗了一下，用下巴点点办公室里的人，说：“怎么回事？你没告诉他年轻人要有节制？” “节制个什么。”正站在办公室外边的陈良的目光是投放在江兴身上的，他说，“你看过《小大夫》的剧本了没有？” “没有？”他是老板怎么可能会去看这东西。 “那我跟你直说了吧，他现在就是余驰，《小大夫》中的主角。”陈良说。 王君山愣了一下，再看看江兴，有点儿迟疑：“这个剧本里的主演是一个无精打采的男人？” 陈良刚要说话，一直坐在沙发上的江兴突然抬起了自己的右手，他的右手手指间夹着一抹银色而细长的物品。 他还是那副没精打采神游外物的惫懒模样。 他仿佛是无聊一样玩着手上的东西。 但那支细长的、纤细的物体，在他的五指之间化作一抹银弧，宛若最娇俏而妩媚的少女一样翩翩起舞。 第二十一章 会 陈良为自己在辉煌娱乐的第一个艺人做了从头发丝到脚底跟的完备推销计划。 这个计划包括但不限于通过绯闻、通过黑料、通过营造虚假繁荣等等圈子里惯用的手段，但是在今天真正见到江兴并和江兴在一起呆了五分钟之后，陈良毫不犹豫地将自己策划了半个多月有三十余张策划书丢进了废纸篓！ 他的脑海在看见沉浸并成功沉浸入余驰这个形象的江兴后就立刻高速地转动了起来，灵感有如雨后春笋一样接二连三地冒出来。 他开始相信江兴之前所说的能吃苦，并且他还看见了江兴所没有说得——这个演员绝对热爱着演戏并能够像疯子一样成功沉浸于戏中！ 拥有这样了不起的天赋和毅力的江兴，于他而言，就像拿在是玉雕师手中的稀世原石，只要顺其纹路轻轻几笔，就能叫其大放光彩！ 这正是他一血被万宝赶出来的前耻的机会！ 陈良暗暗想道。 ……不过在此之前的前提是，这种状态江兴至少要能保持三年，要能顺利从电视剧转到大荧幕。 ……而且从现在开始，就应该要物色一个好的心理医生了。 反正当天陈良心不在焉地打发了一旁的老板之后，就扑倒一旁下笔如有神地刷刷写出了新的策划案，在当天晚上甚至打了个电话给江兴，将新的对江兴的要求说给对方听： 1、低调，绝对的低调。网络上的炒作就让网络上继续炒。江兴决不能在围脖或者任何地方亲自和粉丝掐架。 2、发围脖严格控制，最好两三天发一条，一天不能发超过两条。发围脖时语气不能太过亲切，但也不能表现出冷漠和自傲的态度，必须有礼优雅。 3、如果意外发生了和粉丝的互动，要求如同发围脖的要求。 电话挂断之后，陈良如何运作江兴知道的不多。 或者说他并没有太过在意。 随着开机时间的确定，第三次挑战失败之后，江兴又陆续地挑战了第四次，第五次，第六次。 每一次都是失败，留下的黑洞洞的窟窿就像是裂开的小丑的大嘴，明晃晃在嘲笑着任何能够对面它的东西。 这样的大嘴江兴已经收集了六个。 ……集齐十个的时候，能召唤一下系统的慈悲心吗？ 以上的念头当然只是闲暇时候的玩笑，随着时间的推移，最近的失败倒是不再像开头那样让江兴无可抑制地感觉焦虑。 这个时候，虽然每一次失败时系统的机械音都没有变化，但就江兴自己来说，他还是冥冥中有所感觉——感觉自己只差一层薄薄的膜，就可以跨越障碍，成功前往新的世界。 可是这个薄薄的膜在哪里呢…… 在这样的寻找之中，《小大夫》的开机仪式日，已逐步逼近。 孙锐在确定了由江兴作为自己的主演、并顺利和江兴的公司辉煌娱乐签署合约之后，当然也没有和江兴断了联系。 他们隔三差五地就会通过电话或者企鹅，讨论剧本的重点情节和对余驰个人的设置。 一开始是江兴问得多，请教的多，但不知道什么时候——大概也就是半个月的时间吧，江兴开始说得多，建议得多。 这样的建议并不是像万宝的齐霖那样光顾着自己的形象指手画脚，而是在基于更好地表现剧本的内涵、更好的凸显导演的想法的情况下完善出来的。 不得不说，孙锐在惊异于江兴认真程度的同时，也越来越期待在开机仪式上和江兴的见面，以及这一个月中江兴的进步和其对所要演出的角色的解毒。 然后，在开机仪式的前一天，他就看见了这样的江兴。 那天孙锐和于克、江兴和陈良都在，几个人在一间屋子里聊了很长的时间，中途没有外人能进去，连午饭和晚饭也都是送到门口，然后里面的人出来拿的。 没有人知道这四个人到底说了什么。 不过这天的晚上十点，孙锐和于克的围脖与企鹅签名同时改了，同样写着四个字与六个感叹号： “期待！！！振奋！！！” 陈良并未写这个，只是在电脑背后噙着一抹智珠在握地微笑，注册了一个围脖，ID就直接叫做“江兴经纪人陈先生”，然后写下自己的第一条微博。 这条微博比孙锐和于克的还要简洁。 就只有两个字，“希望。” 然后江兴。 这条围脖被江兴简单地转发了。 之前黑江兴走后门参演的事情并没有完全过去，但是现在距离当时也已经有一个月了，不管怎么说，风口浪尖的时段都算过去了。 江兴发这条围脖之后，底下有冒出了几个冷嘲热讽的人，但并不算多。 不过多也好少也好，江兴都没有回复，就像是他从来没有去浏览陌生人在自己围脖下的留言一样。 《小大夫》的开机仪式在第二天的上午十点举行。 现场的仪式办得不小，早早就邀请了诸多杂志的记者前来观看。 当天记者与摄影进门之后，一开始的工作和往常没什么不同，就是拍拍照啦对剧组替几个可以宣传剧组的问题啦，这些都是圈子里的老惯例了，大家都没啥不懂的。前半场说实话看得人挺想睡觉的，也只有在一个比较大胆搏版面的小报记者站出来直接问：“最近一个月网络上传闻导演你的第一男主并非按照正常流程被选进剧组的，请问这则八卦是否是真的？”的时候，稍微起了一点波澜。 肯定被反驳了。 其余的记者在心里无聊地想着。 但孙锐竟然没有直言否认，而是态度暧昧含糊不清地微笑了一下，就点起另外的记者，让对方问下一个问题了。 这种态度有猫腻啊！ 娱记娱记，博得不就是出位和眼球？ 这一下说得不好听点，众记者就像是闻到了血肉的食人鱼，蜂拥而上，将刚才被含混掠过的问题以各种花式纷纷提问。 还有几个眼尖的注意到江兴竟然在这个时候被保安护着走了，一下子现场的气氛就更加激烈了，甚至有人喊出： “第一男主角竟然先走了！孙导你这样保护对方，对方和你有什么关系啊？” 孙锐眼看着气氛终于被炒了起来，顿时露出不悦的神色来，总算确定地把话说了出来：“江兴是一个很优秀的演员，我选择江兴完全是出于剧本和演技上的考虑，和任何其他人任何其他事都没有关系。” 这话如果一开始就说，记者当然不至于如此不识趣。 但这句话留到现在来说嘛…… 记者们纷纷表示呵呵你逗我呢。 孙锐就适时丢了个料：“而且江兴刚才也不是要直接离开，而是去换一身衣服再回来。” 换什么衣服啊？他刚刚衣服被弄脏了吗？ 果然还是逃到更衣室里头去悄悄哭两声冷静一下吧？ 记者们的猜测很快结束，因为换了衣服的江兴已经重新回到了发布会上。 这些呆在发布会现场的记者们绝大多数都傻眼了：孙锐说的竟然再真不过，江兴刚才还真的是去换衣服了，而且是把发布会上的西服换成了——换成了休闲服？ 穿着休闲服的江兴走进发布会现场。 他穿着一身运动服，深蓝色的连帽衫和灰色的裤子，脚上是一双发白的，鞋带上连打了好几个结球鞋。 他以一种两手都插在兜里的萎靡不正的模样在人群中穿行，谁也不看，谁都不打招呼，自己就坐在了位置上。 坐在位置上之后，他的背脊靠在椅背上，脑袋微微仰着，视线就自然而然地投向正前方也就是……天花板。 然后他额前的碎发还稍微长了一点，把眼睛都给遮掉了一半，这发型简直让人纠结，碎碎的又特别柔软蓬松，不时支楞出一绰毛来，还有刘海！ 看上去既把江兴的年纪和品味给拉到了在校大学生或者高中生的程度，又把看起来无精打采的人搞得更无精打采了…… “江先生？”一位《娱乐先锋》的记者最先反应过来，将话筒递到江兴面前问他，“请问您换了这身衣服是什么意思？” 江兴没答话，他好像神游天外地坐在椅子上。 “江先生，江先生？”这位记者连叫了两声。 江兴似乎无聊了，他开始磕椅子，一下一下地将椅子背往后压，椅子腿就翘起来，然后敲击到地面；翘起来，然后敲击到地面。 周围的记者既觉得大开眼界又觉得有内/幕，大开眼界在于见多了大牌明星耍大牌，还从没见小透明这么拽的，至于有内/幕——就现在江兴特意在正式的发布会上换出来的这身打扮，难道是很普通很平常的事情吗？ 娱乐先锋的记者连着两次都被人刻意忽略，脸上就有点挂不住了。 他在没有人阻拦的情况下几乎走到江兴面前，面对面地叫他：“江！先！生！” 不知道正在想什么的江兴总算看了对方一眼。 很奇怪地一眼。 然后他将右手从兜里掏出来，手里握着个东西。 众人也没看清楚那究竟是什么，就见那银色的东西仿佛精灵一样在江兴的手掌与手指间来回跳跃。 他们看见江兴还是那一副缺了不知道几天睡眠的模样，虚着眼睛心不在焉地问：“你在叫谁？” 只有那只伸出来支在桌子上的右手，特别地灵活、特别的精神，仿佛不会停歇一般转动着那一抹不知道什么事物的银芒。 这时坐在旁边的孙锐突然抛出一句话： “这就是我们的余驰。” 周围的记者哗然，江兴却没有动容。 他无知无觉地继续转着手上的东西，好像这东西已经成了他身体的一部分。接着他又看了走到自己面前的记者一眼，说：“最近睡眠不好。这两天患过感冒。胸闷气短。排泄不行。该去查肺部了。” 问话的记者直接傻住了：“你怎么知道？” 这话一出，其余人也全都傻住了。 而坐在那里的人神态并没有什么变化，语速却变得飞快而不曾停顿：“脑部的反射区域在两眉之间此处出现竖纹深刻且本部位发红证明心脑血管供血不足头痛神经衰弱多梦睡眠不良。肺部的反射区域在两眉1／2之间额头1／3以下的部位额头中凹颜色会发发青有斑肺部有疾病有粉刺则近期感冒或喉咙痛眉头向上部有凸起也是有肺疾肺功能大肠排泄功能也不好——” 他手中的银光突兀地停下了。 众人这时才发现那是一支仿佛笔状的物体。 余驰坐在那里。 惫懒的、困倦的、好像牵起心上人柔软的手那样，轻柔而自然地执着手中的东西。 那是一柄银色的手术刀。 第二十二章 幕后工作 “大家看到了吗？”在众多记者哗然的时候，孙锐的声音突然通过话筒放大出来，在整个发布会上回响，他的声音铿锵有力，惯常严肃的神色在这个时候更容易叫人信服，“刚才有朋友问江兴是否是通过走后门挤掉别人进入我的剧组的，这里就是我的答案——江兴所饰演、所揣摩出来的余驰，就是我期望见到的余驰！所谓的‘演员通过关系进入剧组’，对于一个认真演戏，为将要饰演的角色付出许多的演员来说，是一种轻视跟侮辱！” 发布会上稍微安静了一下，众人的目光集中在孙锐和江兴身上。 而江兴在刚才孙锐说话的时间里就从余驰的状态中离开了。他虽然还是一身休闲装，碎头发，但脸上已经没有了刚才的惫懒，身体也好好地坐在椅子上，脸上还带着微笑，就像是在一瞬间变回了最开始的那个低调的明星。 话筒在孙锐说话之后就传到江兴手中。 江兴首先笑了笑，他的笑容很舒缓，他说：“在《小大夫》这部电视剧之前，我和孙导并不认识。我当初是在公司的安排下参加孙导半公开的角色试镜的，只是一开始孙导并没有看上我——” “那江先生后来是怎么得到孙导的青睐，最终拿到剧本的呢？”记者群里有一个人插话。 “是这样子的，”江兴解释得很清楚，“孙导当时已经表现出对我的不满意了，我主动询问了孙导之所以不满意我的原因，孙导说我没有灵气。我在之后就按照孙导的建议锻炼了一段时间，也是孙导肯给我这个机会，我才能够在今天坐在这里和大家见面。” “不知道江先生在这段时间里头做了什么样的努力呢？”刁钻的记者又把话题给绕了回来，在说“这段时间”和“做了什么努力”的时候，这个记者都加重了语调，听上去就像是在隐射什么一样。 江兴的目光落在提问的记者身上。 发现这个记者正是刚才询问他，却被余驰给接连忽略了好几次的《娱乐先锋》的记者。 说实话，对方此刻的态度并不出乎意料，江兴说：“这两个月中，除了认真揣摩人物之外——” “在揣摩人物的时候，江先生是否经常和孙导单独讨论呢？”《娱乐先锋》的记者显然已经忘记刚才的震惊，开始准备抹黑江兴了。 江兴笑道：“因为孙导和于编是好友，所以我和经纪人有时候会四个人坐在一起讨论剧本。而平常的时候，我和孙导跟于编联系更多是通过企鹅和电话。”他顿了顿，看了一眼《娱乐》记者胸口的身份牌，说，“夏先生，我为刚才对你的冒犯表示歉意。不过我这两个月看了许多医学书籍，上一个月还在医院做了一段时间的义工，一点基础的对人气色的判断，在做义工的时候，医院的老中医有跟我说过：两眉间及拇指连下的手掌部位代表心肺，如果眉间红赤或者手掌拇指以下的部位有红色或者紫色，就代表着心肺功能较弱，应多加注意。还有一些其他比较有趣的小技巧，比如说人的两只手里，左手的好坏更代表着这个人过去底子的好坏，右手的好坏更体现这个人现在的状态好坏。” “当然我是初学者，看得也许并不准确，但如果刚才有说中了一两个，夏先生最好还是去医院做一下常规检查？” 《娱乐先锋》的记者姓夏，叫做夏知非。他刚刚正打算黑江兴一把，就听见了江兴的道歉。他正因为这个在心底嘿然一声，就又听见了江兴之后的话—— 妈的，这走向有点不对了吧？ 这是娱乐圈开机现场发布会，不是什么医疗诊所讲堂的现场吧？ 但就算心里这样反复腹诽着，夏知非也没有再直接出声，而是脸色难看并且脸色越来越难看： 这段时间睡觉睡不好……胸闷气短…… 感冒……没有吧，但有两天没精打采，同事和家人有问过他是不是得了个热感……他压根没在意，而且也不太严重，药都没吃就自己好了…… 排泄……这个好像没有？不对……好像有？…… 光看被说中七七八八的夏知非这副反应，就能知道其他记者的内心真实想法了。 这时候又有一个记者开口提问，不过他刚才没有像夏知非一样被怠慢，问出的问题就比较委婉，只是暗含着很含蓄的讽刺了：“江先生刚才说自己在医院里做过义工？不知道是哪家医院，具体做什么内容的？” 江兴说出了医院的名字和自己做义工时候的工作。 这些娱乐圈记者消息最灵通对应的正是他们的关系最广。 在江兴刚刚说出来的时候，底下就有一个记者悄悄的摸出手机，给自己认识的在医院那边有关系的人挂了个电话，将江兴所说的形容了一番。 这声音虽然压得低，但在人挤人的会场有什么能瞒过别人？周围的人也注意到了这边的小动静，纷纷以眼角余光注视。 大概几分钟的等待，那个记者在电话中得知了结果，他再次如同开始一样将电话悄悄挂掉，然后分外低调地在自己的记录本中写下了江兴的情况。 周围的人：“……” 周围的人：……去医院做近一个月的义工居然不是吹的？？？ 会场里的一群记者们不会关系总是很好，总有几个关系相互之间关系不错的，消息从这边传到那边，从那边再传回另一边，几下的功夫，差不多每个人都知道有关“医院义工”的真实性了。 一下子之间，问话的记者都低调了许多：娱乐圈记者是时时刻刻在找话题和爆点没有错，但这种以后要写出来以后注定会被打脸的新闻……还是等主编有硬性任务实在没办法的时候再说吧。 何况就算没有这个，今天这场发布费的内容也太多了，想想可以用什么标题呢？ #新生代小生担纲主演讲医疗，娱乐圈新剧发布会竟成医学讲坛？# #新锐导演孙锐盛赞新剧男一号，称绝非走后门。# #新生代江兴在发布会现场自信表示取得此次剧本纯靠演技，疑似将万宝小天王齐霖视若无睹！# ——当时孙锐是私下去找万宝齐霖的，齐霖拒绝孙锐的消息也都是在万宝内部或者外部比较交好的公司中传递。 但齐霖之后因为剧本角色被抢走，雇水军在网络上黑了江兴半个多月的事情知道的人就比较多了。 但哪怕如此，也能够明白：真想当一个兢兢业业的好记者，在人脉和消息渠道和联想力上，没有几把刷子是绝对不行的。 这种新剧的发布会时间一般不会太长，这边中途又有了个插曲，在大家还意犹未尽的时候，时间就已经到了。 坐在前台的导演和演员及其他人员都先走了，记者稍微慢上一步，在走出发布会现场的时候，每个人都接到了工作人员的一个小红包。 这些记者习惯地掂量一下，就知道红包中的数字不会太少，于是好几个用标题吸引读者的小报记者就特别淡定地把已经想好的黑标题揉揉踩踩丢进垃圾筐，决定回公司了听领导的，让捧就捧得含蓄点，让黑就黑得婉转点，总之要对得起外快嘛！ 只是在这一群记者相伴着离开的时候，还有几个记者凑到夏知非身旁笑道：“老夏，今天辛苦了啊。” 这种口吻……夏知非蛋疼：“大家都辛苦，都辛苦。” 周围又有人笑道：“绝对没有你辛苦，说起来今天的发布会也算新颖了，没想到还能这样炒啊，这几年炒作的方式是越来越多了。” 妈的……我就知道。夏知非正色：“你们是什么意思？” “我们绝对没有什么意思！”其余记者众口一词的否认，跟着不再多说，纷纷彼此打了个哈哈就各自散开。 夏知非憋了一口气在胸口。 可恶，当我不知道你们什么意思吗！明明就是在说我是个托啊，和剧组变着法子炒话题嘛！ 可我要真是个拿钱的托就算了！ 问！题！是！ 我真的没比你们多拿到一毛钱！ 在发布会上被树典型就算了，竖完典型还白担了这个名声，妈了个逼的……夏知非简直欲哭无泪，暗暗决定以后一定要把江兴给黑到底！ 当然，在众多记者离开，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到的情况下。 这一群记者中的其中一个，暗暗在会场逗留了一会的功夫，跟着就跟辉煌娱乐的工作人员见面了。 这一次的辉煌工作人员是陈良。 陈良笑着和对方握了下手，握手的途中就把一个挺厚的红包给悄悄塞了过去，他对对方说：“幸苦了。” 那记者嘿嘿坏笑起来，回道：“一句话的功夫而已，不就是在发布会上把话题往潜规则上面歪一歪？夏知非那小子还嫩着呢！” 陈良笑而不语，只给了对方一个大拇指。 这记者正是之前最开头暗示江兴是走后门进剧组的。 他对陈良的大拇指回以一声轻轻的口哨，跟着打开门从缝隙里左右看了一下，见走廊上没有其他人，一闪身就从屋子里出去了。 留在屋子里的陈良点燃香烟，抽了一口，又慢悠悠地吐出去，等到这手头上的一根烟都抽完了，他才从沙发上站起来，拉开房间的门，光明正大地走出去。 发布会的事情过去，等杂志上的文章发表出来，网络上有关江兴的消息又掀起了一个小高/潮。 各种各样的实体杂志宣传就不说了，网络上也再次被搅得风生水起——并且比之前那一次风生水起——因为有了一开始的黑料，之前黑的那一批人就不说了，哪怕是看上去确实纯路人的那种，也会表示媒体又来洗地了。 陈莹莹觉得最近糟心死了。 她是一颗星星，因为在最早的时期看见过江兴的表演又粉上对方，接着打了鸡血似地建论坛建贴吧，好多事情都是她一手做起来的，所以自然而然的就成为后来的人的领头者。 一个月前的黑料本来已经让陈莹莹发现底下的小粉丝有了动摇的迹象，现在新剧发布会后，她一方面松了一口气连忙把媒体夸得最真挚的那一篇放在论坛和贴吧置顶，一方面又暗搓搓地担心着，觉得发布会还没开始，就有人要大黑特黑，等发布会一出来……不会…… 事实证明这个世界就是好的不灵坏的灵，陈莹莹担心的事情很快就成真了，哪怕媒体大体上说的都是好的，也有无数的围观群众表示“全是洗地”。 她简直差点被气哭，一面在心中给那些唱衰的马甲钉了无数小人，一面赶紧开企鹅和论坛，在各个地方做出许多安抚粉丝的发言。 正忙碌之间，一个陌生的小窗口突然在屏幕右下角弹了起来。 陈莹莹一开始还没注意，以为是哪个刚加入的新人，结果点开一看，却发现对方直接发消息说：“我是江兴的经纪人陈先生。我发现Sunday的粉丝群你处理的不错，如果可能的话，我希望吸纳你为正式员工。” 妈的，骗子又来了！ 陈莹莹气得将键盘敲得啪啪作响：“骗子滚！” “你不信？”对面的显然有点诧异。 怎么可能信啊！！！陈莹莹已经在拍打键盘了：“绿人一时爽，全家火葬场！！” “……”对面，“你要怎么才信？” “能让我和sun见面我就信！！！！”陈莹莹的语气越来越激烈，她的任务栏上无数个窗口在闪，这时候已经懒得再和骗子对话了，敲完这一句话的时候，她都已经准备关掉这个对话框将对面的人拉黑了。 但在陈莹莹拉黑前一秒，那边已经甩过来了一个视频邀请，伴随邀请的还有一句信息：“开视频，我让你看Sunday。” ……咦？ ……这是什么新颖的诈骗方式？ 陈莹莹狐疑地想。 难道是打开了视频链接对方会发个病毒或者木马过来？……但没听说过啊！ 不得不承认这个企鹅号引起了陈莹莹的兴趣。陈莹莹琢磨一下，决定打开自己电脑程序中的录制功能，然后再通过视频邀请，看看对方究竟打着什么主意。 视频很快连同，陈莹莹第一眼看到的是一个中年男人，对方穿着普通的家居服，这个没有什么，但他看起来……是不是有点儿眼熟？ 陈莹莹正这样迟疑地想着，就见视频一阵晃动，她很快分辨出了这是一间看上去挺普通但不太乱的房间，有一张黑色的沙发和同色的茶几桌，然后晃动的视频就停下来，停到了打开的银色的电冰箱和正面对着电冰箱、背对着镜头的人身上。 这个看上去很熟悉的背影让陈莹莹的心不由自主地提了一下。 跟着陈莹莹就听见有声音叫道：“Sunday，回头一下。” “嗯？”这个疑惑的声音很微小模模糊糊地从音响中传出来，小到陈莹莹也不确定这是不是自己的幻听。 跟着她看见在视频中，背对着镜头的人一边从冰箱里拿出了一罐大罐牛奶，一边打开盖子一边回头。 Sun！ 真的是Sunday！！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陈莹莹一时间都懵住了。 她就听见刚才那个叫Sun的声音再说：“来打个招呼。” “哦？”这个声音还是模模糊糊的，但陈莹莹这回确定了决不是自己的幻听。她激动地看着视频，拼命握紧双手，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紧张，喉咙反而发不出多少声音，仅能压抑地快速念道，“Sun！Sun！Sunday！！” 视频中的江兴似乎听到了她呼唤的声音。 从冰箱那边往镜头走过来，陈莹莹看见对方穿着一件薄薄的宽松黑色T恤，走路的同时还拿着手中的牛奶喝了一口，白色的液体在唇缝间一闪而逝。 然后她就看见了江兴的微笑，对方冲她点点头，说了声：“你好！” “Sun——”陈莹莹高嚷了一嗓子，视频就被对面直接切断，就像是在绵延了一个世纪的长河终于要走到彼岸的时候却翻了船，陈莹莹激动得差点把鼠标线拽下来。 然后立刻的，对面那边发来消息：“现在你相信了吧？说回刚才，辉煌公司打算和你签订正式的工作合约，苹果小姐你的意思呢？” 陈莹莹在网络上的ID是小苹果。 她看着自己桌面上的数个聊天框，第一个念头是感谢老天刚才有开录像！第二个念头是……这个珍贵的录像，自己到底是暗暗地收藏起来不说话，还是……发到网络上帮sun招粉？ 等这两个念头在她脑海里可劲地转悠完了之后，她才看见并理解了对面的话。 “辉煌公司” “签订正式合约” …… ……咦？ 第二十三章 炒作 “……合约是指？”陈莹莹问。 “签约，成为正式管理人，每个月拿钱。”陈良说，“基础工资一千五，每个月视粉丝增长率对新闻活跃度的百分比拿提成，不要求打卡，但必须有事时能够联系得到人。” “……”陈莹莹思索了一下，“我出十个月的工资，能和Sun一起吃顿饭吗？” 这价位估得倒还挺准的。 企鹅那一头的陈良不惊讶陈莹莹有钱：刚才视频的时间也不短，他上下观察一下，就能确定对面的粉丝至少是个不差钱的主。不过说实话……这样的粉丝光光做粉丝还成，在支持偶像上不会小气；但如果要转变成半个管理性质的，大半的说起来还不如一个缺钱的呢，毕竟对管理来说，更讲究的不是热情是约束力。 陈良也不问就在身后的江兴，直接敲字回绝：“不行。” 陈莹莹犹豫一下：“价格再高一点呢？就光吃个饭。” “Sun没有报价。”陈良冷酷回复。回复完这一句话之后，他总算回头问了江兴一句，“你缺钱吗？这里有一个粉丝准备出一万五到两万和你吃个饭。” “嗯？”江兴先怔了一下，跟着回神笑道，“不算缺，回绝她吧。以后有类似的饭局能回绝的都尽量回绝吧。” 陈良以前受够了猪队友，现在发现江兴对自己的形象和名声十分看重，满意地点了一下头：“就是这个思路，这样身价才抬得起来——也更符合你的形象。” 接着他回头看聊天界面，那头的小苹果显然很失落，只回了一个“哦……”的句子。 实际上此刻陈莹莹的除了失望不能面对面地见到偶像，和偶像一起吃饭之外，还有一点不怎么好说的，类似于那种更稀罕了的感觉！ 就类似于那种#得不到才是最好的#，#我没有其他人也没有的#心里平衡感，再考虑到自己刚才已经和不参加饭局的Sun视频了一下，瞬间就从平衡变成了优越有没有！ 这时候她又想到了刚才的话题，一个月这点工资……没啥意义，不过不管有没有钱，反正她都要照顾Sun的粉丝团，这样签订一个合同也没啥不好的？ 她抱着可有可无地心态问：“签约的话，除了工资还有其他福利吗？” 对付有钱的粉丝有对付有钱的粉丝的办法，陈良很快调整自己的沟通方式：“Sunday消息早知道！” 这个可以有！ 陈莹莹眼前一亮：“哦哦！” “你们做得好，年终会有工作聚餐，工作聚餐中Sunday会出现和大家一起吃饭。”陈良十分顺手地将江兴用来用去，单独和女粉丝出来吃饭，如果被娱记拍到了，怎么都不好解释，但如果和好十几个男女铁杆粉丝一起吃饭，娱记总不可能写大家在饭桌上群P吧？ 这个绝对可以有！ 陈莹莹感动极了：“我马上就签！！不要工资！！！” 但陈良开工资写合同本来就是为了有个约束力，就算陈莹莹真不要工资，他也不会真不给工资。 粉丝群这边算是暂时敲定了。 陈良再切换出网页，看着网络上大家对《小大夫》剧组发布会消息的反应。 意料之外也是意料之中，网络上大家对于《小大夫》的发布会讨论非常热烈，有一半以上的年轻网友表示发布会上男主角转手术刀的模样看上去确实很帅气，也不知道练了多久才练得这样娴熟；而其中一小半网友，尤其是学过医学的网友则纷纷嗤之以鼻，表示这电视剧还说着眼立意在医患关系上，特别伟光正的模样，结果智商全部用在了刷男主角时髦值上了吧，没事哪个外科医生会转手术刀啊？练习各种各样打结的还更多一些呢！再说现实中手术刀非常锋利，一开始带着刀片转分分钟自残，如果一开始不带着刀片转特意练好了再带刀片转，这男主究竟有多无聊？ 然后底下两派就开始互相试图说服对方，《小大夫》剧组的新闻关注率一路蹿升，很快就高居搜索榜的前十。 陈良大体浏览了一下，自觉非常满意。 他给剧组的工作人员发去了一个信息，询问花絮硬照的PS处理处理完了没有。 剧组的美工这时候也在线，很快就将江兴之前拍摄的宣传照片传了回来。 陈良将这些照片接收到电脑，又一个个点开，只见这十数章的照片里，江兴一半是穿着之前在发布会上的那身打扮，另外一半则在外头罩了个白大褂。这些照片的大多数之中，江兴手中也还是在转着花的，只是那朵“花”并不是出现在发布会上的手术刀，而是一只银色的钢笔。 而剩余的几张照片里，银色的钢笔不见了，另换了一只硬币在手，其中有一张照片，就是江兴坐在椅子上，用拇指将硬币高高掷起的抓拍。 兼具有沉重感和青春感的电视剧在写剧本的时候，于克就给余驰设置了一些能够凸显个性的小动作。 转笔就是几个小动作中最后被挑选出来的。 这个属于余驰的小动作本来是不打算这么早曝光的，但是在大家见了面之后，于克和孙锐意外地发现江兴把这个动作练得非常好，已经够得上去炫一炫了。不过这时候还有一个问题，就是光光转笔转得好，结合电视剧内容，是能够将观众的目光吸引过来；可是要是撇开电视剧，光光转笔……哪怕转出了一只花来，话题性显然也是不够的。 几个人坐下来一商量，就决定将余驰的小习惯临时由转笔变成“转手术刀”，当然出于安全的考虑，现场的“手术刀”刀柄是没有问题的，只有刀片，是特地找人制作，用的是务求体现出刀片质感而柔软不会伤人的材料。 现在布置的成就出来了。 话题性杠杠的。 不过现在还早，等过个两三天差不多的时候，再把用以宣传的定妆图发上围脖，自然就能够澄清发布会上的“手术刀”了。 陈良点了根烟暗自琢磨着。 这年头，要不制造一点雷点话题，让周围的人兴奋激烈地讨论一番，出去都不好意思和别人打招呼说你是当红剧组。 宣传的事情自然有一群幕后的团队在操作。 《小大夫》电视剧开机的发布会结束，拍摄也就正常提上了日程。 真正说起来，这算是江兴从过去到现在拍摄的最顺利的一次了。 他担纲主角，在剧组之中，从导演到编剧都对深具信心，很多比较平常的戏过得都算顺利，只有在演重要情节的时候会被卡住，但演员进行拍摄，怎么可能每次都一条就过？重来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而在剧组之外，辉煌公司最近是对他全力支持了，各种资源只要有的就没有吝啬的，陈良也确实是一个很有想法很有行动力的人，短短时间里，各种各样的料掐着时间往网络上放，真的反的，真的假的，反正江兴是绝对不缺话题，在这样的炒作之下，《无字经》上映的日子也悄然逼近，可以想象，等到那个时候，作品和绯闻两厢叠加促进，对于他的人气会起到什么样的促进作用。 一切都在望着很好的方向发展。 可是每当一天的拍摄结束，江兴回到家里，呆在自己的空间的时候，他最常做的还是打开系统，看着共情空间里《小大夫》剧本下比片段多多了的黑窟窿。 一共十个的片段，到现在已经出现了八个黑洞洞的窟窿，也就是说，他只剩下两个可以挑战的片段了。 江兴的心情其实有点低落。 从剩下七次挑战机会到现在，他一直觉得自己只差一点——就差一点，他就能成功了！ 可是这个“差一点”让他足足再挑战了五次也没有成功，都已经超过了他自觉“差一点”以前的挑战总和了。 我到底差在哪里？ 这最后一步要怎么迈出？ 还是我的感觉出了错？ 我差的其实不止是一点点，而是挺多挺长的一段距离——？ 江兴伸手按住了额头。 他有些艰难地把自己的情绪从糟糕地处境里□□。 这个时候他突然意识到了共情空间不告诉他进度和缺点的理由：也就只有这样，共情空间的使用者才会始终抱持着紧迫的感觉，从各个方面完善自己对演技的追求。 但有一个问题—— [要是撑不过这一个阶段呢？]江兴在心里问0021。 0021能够在必要的时候读取江兴的想法，当然知道江兴突兀说出的话的真正含义。它沉默了一会，说：[系统的真正意义在于，你想要成功，你追逐成功，你就会成功。如果你不想，不追逐，那就没有人能代替你成功。] [嗯——]示弱失败地江兴无可奈何说，[所以我问你我究竟差了哪一个点，你一定不会说是吧？] 0021没有直接回答江兴的话，它反而说：[不要试图通过旁门左道得到提示，系统的逻辑运算比人类强大无数倍。] [……]江兴。 [……]0021。 [我错了，我现在就继续努力！]江兴麻利认错，虽然没有得到提示，但已经从糟糕情绪中脱离出来的他也不算吃亏，很快就再次投入到对人物的分析之中去了。 余驰是一个出身在富裕家庭、父母双亡的孩子。 在他刚刚上小学的时候，他的父母在一次交通事故中受了严重的伤，在医院抢救无效死亡。 当时的余驰是和父母同坐一辆车的，他之所以伤势不严重，是因为当时他母亲将他牢牢地保护在怀里，但从头到尾，父母出车祸又抢救无效身亡这一事件究竟给还年幼的余驰留下了什么样的阴影，并没有写得太清楚。 但从剧本上来看，一门心思学医、并且是医学院高材生的余驰并不是一个很圆滑、很能和朋友相处的人。 事实上，他从小到大几乎没有朋友。 他不爱说话，就是说话也非常直接，常常得罪人。看起来没精打采，除了保持身体健康，保持学习体力所必须的运动量之外，剩余的时间都留给了医学。 也只有涉及到医学的时候，能让他滔滔不绝。 但这样的滔滔不绝也并不多讨人喜欢。 对于同事和上司而言，这种行为更像是一种炫耀和自傲；而对于病人而言，这种行为病人几乎不能理解，因为没有专业知识，余驰的语速又快，所以经常性的，余驰说了一大段，只能得到病人一个茫然而不耐烦的表情吧…… 想到了这里，江兴忽然怔了一下。 他突然在空无一人的房间里说话：“剧本的本质立意是什么？” 空间里只有0021，但0021知道江兴的这句话不是对自己说的，所以它沉默不语。 “是改善医患关系，是让病人和医生相互理解——这个电视剧归根到底想要表达的是这个。”果然，江兴确实不是对0021说话，他已经坐正身子，飞快地自言自语起来了。他有些激动，用手指快速地敲击着座椅，说，“我之前有点傻了！我太过沉浸在余驰这个人物的存在感上了！但就余驰本身来说，他这个人其实只是一个努力而有些沉默有些怪癖的普通人，他在这部电视剧里担任主角，他在最后受到所有人的喜爱，都是因为他真正的特质——” “他真正的特质是什么呢？是他出于一个医生的操守，是他对生命的尊重，是他对病人感同身受悲天悯人的情操！” 江兴越说越激动，他甚至直接站起来，在屋子里团团转悠：“惫懒、沉默、余驰可以这样设定，开头的这样的设定并没有错，但余驰之所以会想要当医生，是因为他从小看见父母受伤而无力挽救的冲击，他成为了医生之后，最大的愿望也一定是救更多的病人，缓解更多病人的更多痛苦——所以当余驰在需要面对病人的时候，在他意识到他这样的个性面对病人并不能给病人任何帮助的时候——” 江兴猛地停下脚步：“他一定会试着去改！” 江兴觉得自己此刻简直灵光迸溅，他激动不已，甚至没有多花一分心思去关注0021，立刻就打开共情空间进行最后剩下的两次挑战之一！ 他在里面大概呆了五分钟的时间。 然后他离开空间，回到现实。 剩下的倒数第二次，他再一次地失败了。 第二十四章 最后一个片段 一分钟不到的时间,进入系统的江兴精神力退出,回到现实空间。 短时间里的实际精神消耗量并不大，但是飞速地现实与虚拟的切换,再加上又一次失败所带来的疲惫,还是让江兴靠在沙发上喘了好一会的气。 在这个时间段里头，江兴不太提得起精神，恰好之前的情况让他的头脑如同经历了一场大风暴，他放松意志力,这各种思维都如同脱了缰的野马一样左冲右突，到处乱窜。 0021的系统确实不愧为它号称的“逻辑分析能力比人类强大无数倍”。 这些此时在江兴脑海里乱窜的,却不一定能够被主人自己捕捉到的各种情绪，在0021如同往常一样扫描分析之下，如同拓印一般清晰地呈现出来。 淡蓝色如环带般流泻而出的数据在0021眼前飘过。 负面，负面，负面，负面，负面。 还是负面。 0021沉默地看着。 在杂乱无章的思维里，负面情绪占有的比重到达69%，一个非常危险的界点，随时随地，只要宿主的精神一松懈，都能够让宿主出现心理问题了。 ……其实并不太奇怪。 一个十分努力的人并不一定是失败者。 一个十分努力却拥有《梦想成真辅助系统》的人，一定是一个失败者。 大多数的成功者，心理不会有问题；大多数的失败者，心理也不会有问题。 只有始终努力的，却始终不能成功的那些人，将自己绷得太紧，紧到不知道什么时候，脑中的弦就不期然地绷断了。 0021这个数字，代表着在未来投放的数以千万计辅助系统中被成功开启的。 而迄今为止，这些被成功开启的同伴，真正完美达成自己的任务的，只有十一个。 之前那一次所谓的“所有开启系统的人都能成功”，只是一句不违背系统守则的善意的谎言。 在开启系统之后，淘汰率还有足足百分之五十。 一个十分残酷的淘汰率，两人之中，就有一人失败。 这些人的失败，十有□□是因为心理因素。 《梦想成真辅助系统》也许是一个挺残酷的东西。 0021有时候忍不住这样想。 如果只是单纯的、反复的失败，这些人虽然还在追求着前进的道路，但心中的激情也许已经冷却下来，也许已经能够正视自己的失败了。 而系统给了他们一个希望。 可这个希望很难拿到，过程一点都不比他们之前的奋斗轻松多少，相反，因为有了明确的目标，严格的准绳，所以在追逐的过程中反而会有比之前更明确的，更难以承受的压力。 明明知道只要做成功了这一点，只要成功跨越过挑战，就能往自己的目标迈出足以衡量的一大步距离。 但这个挑战怎么跨越？这个挑战有什么提示？——这个挑战为什么始终跨越不过去！？？ 在使用梦想成真系统中，因为精神压力而一蹶不振的宿主并不是没有。 0021有时候想，如果可以将要求放松一点，比如现在，在剩下最后一次、或者最后一次机会用掉的时候，它能够让江兴再挑战一次，能够给江兴一点提示……它的宿主的压力或许不会大到这个程度了吧。 但这也并不是没有系统尝试过。 结果还是失败了。 有了一次突破底线，底线就会变得越来越低，那位系统的宿主最后也功成名就了，也算是那个行业少有的精英，成就傲视星球百分之八十的人。 可这不是登顶，这不是系统被制造出来的最终目的所在。 那一个人后期每一步的前进，在其系统的数字精灵眼中都是一步后退。 他能够傲视星球百分之八十的人又怎么样呢？ 系统有世界上最先进的科技，有世界上最合理的训练方式，有世界上最丰富的资源库。 系统要成就的唯一，是王，系统也能够成就唯一，成就是王。 而他只是精英，还不是精英中的领头羊。 前往成功的道路上荆棘密布，在无数个成功的理由之中，只要你选错一个，你就只能拥抱失败。 0021和那位数字精灵是好朋友。 事实上只要系统被成功启动，数字精灵能够从沉睡中清醒，拥有自己的意识，它们就一定能和其他数字精灵成为好朋友。 太少了，迄今为止的历史之内也只有21个。 那位数字精灵的编号是18。在它的宿主成就精英之后，0018在数字精灵的交流之中心灰意冷，觉得是自己的错误，让一个本可以成功的人彻底失败了。 这并不只是宿主的失败，也是数字精灵的失败。 鲜花与赞美或许已经让宿主忘记了当初的梦想和追逐，但这些梦想和追逐是数字精灵出现的全部意义所在。 0018最后选择了数据消散。 它在这个宇宙之中彻底消失了。 传递到0021眼前的电波突然变得舒缓而平和。 0021从自己的思维中醒过来，发现时间过去十五分钟，江兴在发呆了一会之后就自己清醒过来，刚才那些堆积着爆发出来的负面情绪也重新潜伏下去，那种平和的、豁达而专注的思维波动重新占据了上风。 0021进入这些电波的范围内，舒服地洗了个澡。 这是它们这些系统最喜欢的情绪，它们能够读取宿主脑海里的一切，情绪太过激昂的宿主会让它们时时刻刻跟着紧绷，情绪太过低落的宿主会让它们思维迟缓；唯有这种绝大多数时候平和的的情绪，能够让它们冷静又愉悦。 其实挺神奇的。 0021忍不住想。 这个宿主哪怕是在数字精灵的宿主之中，也有属于自己的特色。 他确实很有毅力。 并且他确实——有很强的心理承受能力。 刚刚想到这里，0021就发现周围的电波之中还有一道愉悦的情绪与自己的愉悦情绪重合了。 这个不用想，肯定是江兴的。 0021没有在不必要的地方解码，它略有疑惑地询问江兴：[你失败了……] [嗯？] [但你挺高兴的？]0021问。 江兴突然笑起来，很轻快很轻快地笑起来。 他说：[我当然要高兴！我终于知道共情空间开启挑战中那个让我一直过不去的小小的陷阱了！] 说完这句话之后，江兴却不再急着立刻接下去。 他在沙发上伸了一个懒腰，站起来稍微活动一□子，就走进厨房给自己搞了个宵夜。 自从在外头吃饭老损血之后，江兴就越来越习惯在自己家里做菜，并且还习惯借着做食物的时候进行适当的休息。 他现在站在厨房里，围上一条粉橘色的围裙，看着冰箱里的食材，给自己做了一份南瓜汤和虾饺皇。 透明的澄皮裹着海鲜的鲜甜味，里头的虾肉因为蒸得刚刚好，咬在嘴里似乎能尝到一点汁水来；浓郁的牛奶南瓜汤微温，又是甜品，刚好可以在一边听轻音乐一边浏览医学类知识的时候品尝。 时钟的分针再转过半个钟头，江兴吃完宵夜，洗完碗筷，躺在卧室内松软的床铺上的时候，已经从精神到身体都放松了下来。 他对0021说话：[在刚才进入系统进行挑战的时候，我终于发现了一个比较有趣的东西。] [嗯？] [同一个剧本之下，不同片段世界对开启的总体要达到数据要求或许是一样的，但对于其细节的评分一定不一样。] [……]一般0021不想回答什么的时候总是如此的安静。 江兴进一步解释，但他更多的是在跟自己说话：[假设我能成功开启剧本的要求是能够构建出剧本世界的50%。] 宿主一定不知道现在的要求是20%。0021想。 江兴继续说：[那么这个剧本底下的所有片段开启的总体要求是50%，那么每一个片段世界的开启要求也是50%，这个没有错。可是每一个片段世界是不尽相同的，所以在这些世界里，对细节的评分也不尽相同。比如说在女主角同样存在的片段中，余驰对于感情的懵懂、期待、和一点逃避这样的心态所占的权重会更重；而在没有女主角存在的片段中，这样的心态所占的权重就会很小、甚至没有。] 嗯，分析对了！如果可以，0021觉得自己会不吝赞赏，不过目前为止，0021还是只能闭嘴，并且只在心里想：还是要继续努力，各个片段有迥异的部分，也有共通的部分，所以最后几次的构建，不管宿主是否意识到了，都是徘徊在19%左右——这也侧面反映了宿主的实力，确实只差一步就能成功了。 好在有了系统之后，江兴是越来越习惯自己解决问题并且不依不饶和问题大战三百回合，现在他找到了思路，自己越说越自信，是一点也不在乎0021的沉默。 而外表沉默的0021心里也不是没有振奋的，它暗自想道：只要跨过了设置的第一个难关，剩下的事情就都好办了！心理因素这就迎刃而解，起步点也在非常高的位置，外因内因，一定事半功倍！然后还是——嗯，继续努力…… 江兴的分析更多是对自己说的。 在说完之后，他就闭上眼睛，以一种比较放松地姿势在床上躺下来，进入共情空间。 一个十个片段世界的《小大夫》剧本之下，只剩下了最后一个闪烁的方框。 江兴进入了这个片段世界。 剧本中这个片段的文字出现在他的脑海中，很简单，只有三段话。 “医院，角落，椅子上。 余驰抛硬币。 他遇到了人生中最不解的一幕，他从进医院工作开始就一直在为了治疗病人而努力，但是当他实习了三个月后，从病人那里得来的反馈是：他是这家医院最不负责任最不能沟通的实习医生。” 江兴闭起眼睛。 思维光球浮现在他的身前。 这是一个十分微小的片段。比房间还小的空间，只有一个的人物。 所以在构建这个世界的时候，要想通过，必须精确到男主角形象心态以及周围环境的每一个理解。 这是在春夏交际的时节。 树木枝头的新叶在这时候已经生发得差不多，郁郁葱葱层层叠叠地铺满枝干。 时间是上午五点，唯独这个沉睡中的人最不易被打扰的时候，从早到晚都没有停歇医院才会稍微的安静下来。 这是医院偏僻的角落，上半部分的白墙有了黯淡的痕迹，下半部分的绿色已经斑驳脱落。 木头的椅子靠着墙，疏漏的间隙中明亮的晨光所无法照耀到的地方。 余驰坐在这一张靠墙的长椅上。 他披着昨天的白大褂，想着自己昨天得到的消息。 他是这家医院里最不受欢迎的医生。 这太可笑了。 我对每一个病人尽心。 我没有判断错任何一个病理特征。 我不能说加快了他们恢复的速度，但我让他们使用同样药效的更便宜的药物。 没有人感谢我。 上司，同事，家属，病人。 我自认没有做错，但没有一个人喜欢我，觉得我的行为有所意义。 那么是他们都做错了吗？ 是这个世界上只剩下我是对的吗？ 小小的玻璃窗户外，麻雀成双成对地凑在一起唱歌。 阳光在余驰的脚下打出一个光区。 那双绑了好几个不同的结的发白帆布鞋前，男男女女，大大小小的脚与鞋子杂乱地从这双帆布鞋前走过。 没有人停留，他们急匆匆地，毫不迟疑地，来来去去，始终不曾停驻。 对准地面的镜头终于上移了。 余驰靠在椅子上。 那些鞋子不见了，这个小空间仿佛又只剩下了他一个人。 医院外头阳光正盛，医院里边，余驰看着自己的手，和手中的硬币。 他将这枚硬币放在拇指之上。 他的手很稳。 他轻轻一弹，硬币就旋转着飞向天空，那在上升过程中每每翻转出的一个面，就仿佛他胸膛里跳动的心脏被人抓住，颠了个跟头。 机械的声音突然响起来：“恭喜宿主，片段世界建设成功，片段世界解锁，宿主已开启《小大夫》剩余片段世界。” 第二十五章 殉道者 这个机械的、平稳没有起伏的女音在这一时刻宛若天籁！ 江兴几乎在立刻就遗忘了前九次这种机械女音带给他的心理阴影。他难掩自己的激动,霍然睁开眼睛,往前踏了一步，就感觉周围已经构建好的世界在轻轻摇晃……然后一晃神之间,他已经变成了余驰。 这是他第二次进入共情状态。 还是像第一次的时候那样神奇,他进入了另一个人的身体，目光是另一个人的目光，思想是另一个人的思想！ 对方的行动、对方的意向，在此时此刻,就像是显微镜下的细胞，被他一一观察在眼底。 但……有一些神奇的。 江兴发现在这一个片段中,余驰的心理波动并不像之前他所想象的那样有如被冰层覆盖的火焰一样波动，而是另一种——怎么说呢？更为平和的、也更为孤独的动静。 他在小学时期目睹了父母发生车祸，他与父母同车，他受他们的保护，只受了轻伤。 他在医院中父母抢救的时候，偷偷跑到手术室外，看见父母抢救失败死亡，其遗体被盖上白布从手术室中推出来。 他有亲戚照顾和监护，但更多的时候是自己独自在学校学习。 学习医术、进入医院对他而言意味着什么呢？ 一种人生的目标，一种信念，一种支柱。 然而现在，这个目标、信念、支柱布满裂纹摇摇欲坠。 ……并不是非常难过。 也许在还年幼的那一场改变一切的车祸之后，余驰就学不会非常难过了。 他就是在想—— 我做错了吗？ 拇指上的硬币被主人高高掷起。 翻转之中，余驰看着硬币，心中想道： 可没有人告诉我，我究竟做错了什么。 江兴从共情空间脱离出来了。 他的脸色有些不太好看，因为在共情空间中呆了足够消耗掉他所有现有安全值精神力的时间。 他的精神值现在只剩下20%出头了。 他一时半会之间还不能清醒过来，他靠在自己家中的床上茫然地左右环顾了一下，才渐渐意识到自己身处何地，自己又是哪一个人。 江兴抬手揉了一下额头。 [太具有感染力了……比第一次真的细腻得多了。] 那是因为剧本的不同，宿主理解程度的不同。0021想，如果说舒百川是生硬的拙劣的由黑白涂抹出的人物，那么余驰就已经是一副由已经掌握了光影变化的初学者画出的。 它等着江兴说接下去的话。 但江兴说了刚才的一句之后就不再开口，而是靠在床上，安静的思考。 0021没有打扰对方。 呆在系统的虚拟空间里，它发现江兴的思维波动，开始缓慢地、方向正确地、朝着共情空间中小大夫剧本里余驰的思维波动变化着。 一个全面而整体的变化。 0021想。 这是《小大夫》剧组正式开拍的第二十一天。 《小大夫》剧组是一个现代医疗剧，许多场景都是室内场景，这类现代剧的场景布置相较于古代剧的场景来说，从成本上来说就少了许多，而孙锐也不是张志安这种在拍摄中脾气暴躁的性格，他虽然严肃，挑选演员严格，但只要演员是他自己挑选过目的，并且在剧组的拍摄之中不犯非常离谱的错误，他就不怎么会发火，哪怕是做得不好拖慢了进度，他也有足够的耐心。 就像这次的刘佳宜饰演者张惠，虽然几次NG，一直不是很找得到状态，但孙锐也只是让编剧给张惠反复讲戏。 江兴再一次在早上八点早十分的时候到达剧组。 这是剧组正是开工之前的十分钟，江兴提早来除了做一点准备之外，顺便的时候也会给工作人员搭一把手，随意帮一些忙。 从一开始的拒绝到在发布会上为这个主演各种造势，在江兴努力得到孙锐认可之后，孙锐对于江兴也算是花尽了心思。 毫无疑问，在剧组之中，孙锐于公于私，最关注的人都是饰演余驰的江兴。 所以他今天一到片场，就感觉江兴有点儿不一样。 具体是什么样的不一样呢？ 哪怕生了一双利眼，孙锐一时也不能特别确定，所以他不动声色地观察着，继续着今天的拍摄任务，间隙时候还听见于克在自己耳边嘀咕说：“今天感觉小江有点不一样，好像是精气神的部分？——就是感觉，看起来更有精神、更有气势了。” 确实是这样子的，孙锐点了点头，然后示意开始第五十三场拍摄任务。 这一个片段要拍摄的内容正是余驰昨天晚上进入共情空间所体会并成功开启的唯一的片段。 多多少少有一点的巧合。 江兴走在工作人员布置的场景里。 拍摄的各种仪器都对准了他。 随着来自场外的导演的一声开始—— 坐在椅子上的江兴在这一刻几乎变成了余驰。 他的身体松松垮垮的，因为余驰绝大多数时候都无精打采。 他的嘴唇很自然地抿着，却几乎抿成了一条直线的模样，因为余驰不常笑、甚至不常和人说话。 他的双手自然地垂下，交握，搭在小腹之下。 他的背脊靠在椅子上，脑袋微微仰着，但目光和神色都很平静。 因为余驰并不会因此就露出难过的神色来。 时间已经过得太久了。 哪怕是再度回想当年几乎改变他一生的事情，余驰也已经神情平稳了。 然后摄像机就对准了在地板上来来往往的群众演员的鞋子。 余驰不再保持着刚才的姿势，但也没有低头去看那些鞋子，他微微转脸，目光落在了窗户之外。 他注视着那个地方，神情十分专注。 从窗外射入的阳光带着窗框的阴影落在他的侧脸上。 “切！”坐在场外的导演孙锐看到这一幕，毫不犹豫地伸手一指余驰，说道。 每个导演都有自己的拍摄习惯，孙锐现在一说，旁边的工作人员就知道导演的意思了，忙不迭地将镜头切到余驰的身上。 喧闹的拍摄现场中，彼此交谈的声音，乃至拖动道具的杂音似乎都小了一些。 孙锐专注地看着场内的表演。 他看见坐在椅子上的江兴没有保持这样的姿势太久，很快就转回了头。 然后对方从衣服的兜里拿出一枚硬币，先放置在手心，接着手掌向上一抖，这枚硬币又落到了他的拇指上。 余驰低垂着眼睑看了手中的硬币一会，拇指一弹，硬币就朝天空高高抛起。 他的神色从头到尾都是平静的。 只有他的目光，先是专注地投向窗外，接着专注地注视硬币。 他从过去到现在，始终在孤独地追逐着。 他以为自己已经抓住了一些什么，至少是始终在向着一个目标而努力的。 然而实际上，这份追逐迄今而止，似乎并无结果。 站在旁边的孙锐突然发现一只一直在抖的手掌握住了自己的胳膊。 他还没有转脸过去，就听见于克压抑着激动说：“这是余驰，这绝对就是余驰！这就是我所想象的、不对，是比我所想象的更为完美的余驰！你知道吗？余驰身上一直有一种殉道者的气质！就是这样的气质，才能够从过去到未来一直坚持着并且能够坚持成功！” “但什么是殉道者呢？” “殉道者就一定必须伟大光明正义吗？必须被所有人喜欢吗？不不不，不是的，他可以有缺点——他一定有缺点！” “任何的理想，任何的坚持，任何的道路，都是要经过反复地打磨，反复的否定与自我否定，有了这样的对比，有了这样的质疑，道路才能变得清晰，正确才会变得坚定，才会变得弥足珍贵！” 于克做出了一个单手比刀，狠狠向下一斩的姿势来加强自己话语中的说服力！ 他说：“余驰就是这样的一个人，他从不成熟到成熟，他质疑一切，然后他战胜了自己的质疑！” 相较于激动的于克，孙锐倒是始终做出一副不置可否的模样来。 于克的激情稍稍被浇灭。 这时孙锐发现江兴的经纪人陈良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自己身旁。 陈良发现两个人的目光都投向自己，就笑着打了声招呼，然后坐下来和剧组的导演与编剧一起聊天：“怎么样，我手底下的人相比你以前找的那些演员，还不错吧？” “很好很好非常好！”于克刚刚被压下去的热情又高涨起来，立刻又想拉着人唠叨自己的写作思路和江兴准确的诠释！ “是还不错。”孙锐的态度就显得比较平静了，他回答了陈良的问题之后，将这个问题修改了一下，反抛给对方，“他相较于你以前找的那些明星，也还不错吧？” “哦——”陈良从烟盒里拿出烟放在鼻端嗅了一下，也笑起来，话语却同样淡淡说，“嗯，是还不错。” 说着两个成熟的、不会轻易夸人的大人都能猜出对方的想法，不由彼此相视一笑。 作者有话要说：不好意思大家，今天的文有点卡，还差一章怎么写手感都不对，估计得到晚上才能补上了》《 十分抱歉！ 第二十六章 宣传 今天是《无字经》电视剧的首播日。 也是江兴参演的第二部电视剧播放的日子。 陈莹莹从早上开始就发动了各种各样的力量,在围脖、论坛、企鹅群中任何一个地方联络星星,务求能有最多的粉丝在节目播出的第一时间把Sun的热度给刷起来。 这大概就是小群体的悲哀。 虽然在心底认为自己的偶像是最好的，但实际上的现实是，如果他们不趁着时间早其他粉丝团还没有组织起来的机会刷出点热度露个脸，那后期的日子中，就更是注定不要想有能够引起路人和媒体的注意力，以致吸收新的粉丝了。 如果说最开头只是因为萌上了江兴才创建各种粉丝组织的话，那么在此之后，尤其是在被江兴的经纪人陈良联系上之后，陈莹莹就一直有种焦虑感。 这样的焦虑感正来自于自己的偶像的正面消息一项接一项地传出来,眼看着事业马上就要走上正轨之际,他的粉丝团——也就是自己正负责的部分——竟然还是不温不火，一点和别的粉丝团竞争取得胜利的可能性都没有的焦虑感。 简直就像是我们给偶像拖了后腿！ 陈莹莹暗自想着，她就自己这样的感觉和几个铁杆私下里头交流了一下，收获了许多赞同，也都觉得就这样肯定不行，趁着这连接两部剧的机会，不管怎么样，都要好好拼上一次。 晚上八点整，《无字经》在地方台准时开播，首播三集。 第一集是小孩舒百川，星星们耐心地看着，因为这个童星饰演的角色是舒百川的小时候，为了Sun，星星们也在各处刷了好些童星的好话。 第二集继续，重头戏是男女主演，星星们没说什么，继续耐心地等着。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第三集开始，第三集播放，第三集马上就要到结尾了。 就在《无字经》观看者中指占有很小一部分的星星们觉得首播的三集恐怕没有江兴的戏份，失望恹恹地要关电视机准备休息的时候，夕阳残照，碧波粼粼，曲水通幽之处，一排竹筏与笛音相和，随水而来，筏上之人白衣翩翩，素手执笛，其崖岸高洁之态，若分水踏浪，若乘云弄月！ 陈莹莹开在任务栏上的各个聊天框像是集体越好了一般，在同一秒高亮起来，企鹅的滴滴音响起之后就仿佛不会停下去了。 陈莹莹一直在等这个时候，为了这个时候她还没有跟众人一样开电视看，而是守在电脑前看网络直播。 按照原来的计划，在这个时候，她会和诸多铁粉组织星星们在各处刷Sun的消息，安利路人，趁着最早最新鲜的时候拉最多的粉丝进来。 但等真正到了这个时候，也就是现在，她的本能先于理智行动，鼠标一甩，一秒就关掉了滴滴滴滴个不停的企鹅！然后她把本来只站屏幕一小块地方的视频放到最大，但看了两秒又觉得画质和色彩更不舒服了，赶忙跑到客厅打开电视直接将节目调到《无字经》的地方台！ 这时候一切都远离这位Sun的头号粉丝了。 只有屏幕中那个神态温和，唇角含笑的人，仿佛要从电视里走出来，一直一直，走到她的跟前。 最后五分钟的剧情很快结束，片尾曲开始播放。 陈莹莹这时候回过了神来，开始在字幕中贪婪地寻找江兴所饰演的舒百川的身影，一直到片尾曲结束进入广告时间，她才恋恋不舍地从电视机前站起来，重新坐回电脑前，再登陆上企鹅—— 那些未读消息随着陈莹莹的登陆飞快地在状态栏闪烁起来，但陈莹莹却飞快地打开好友面板，从中把江兴的经纪人陈先生这个好友给双击打开。 她脑袋连同身体都感觉到一阵阵激动的燥热，她迅速而期待地打下消息说：“陈先生，我想和Sun吃饭！我想和Sun见面！我愿意出之前十倍的价——我就见他一面和他聊聊！” 这时候陈良刚好在企鹅上，他看见了陈莹莹传来的消息，挑挑眉心想这还真是个不缺钱的主。 又想如果数字后面再加一个零，自己就答应了。 不过陈良对江兴确实有很长远的期许，他敲字回复：“Sun没有报价，我不是只对你一个人这样说，对其他人也是。你看了Sun饰演的舒百川，感觉如何？” “进步太大了！！！！！！！”陈莹莹用无数感叹号加重自己的语气！ “Sun所主演的《小大夫》中，他的进步更大。”陈良回复，然后他说，“这次电视剧播放，你有没有具体的吸纳新人的布置和想法？” 这个陈莹莹还真有，她将自己的思路用比较简短的话语概括地说了说，说完心里忐忑极了，就怕对面的人不满意。 陈良大致地看了看。 他没什么不满意，当然也没有什么满意。 没有不满意是因为陈莹莹的计划确实是比较全面细致，没有什么满意则是因为在娱乐圈里头，花样百出的炒作方法多了去了，陈莹莹的这一点放在这个金牌经纪人的眼里，那当然是粗疏简陋的像中学生的作业一样毫无亮点。 他说：“你打算把Sun在《无字经》中的表演剪辑出来置顶？” “对的，舒百川真的特别——” “那吴飞呢？” 吴飞是《蜀国传奇》中江兴所饰演的角色，虽然陈莹莹是通过这一部剧粉上江兴并且一路走到现在的，但是有舒百川在眼前，陈莹莹的判断力和审美观又不真是死的，她当然能够明白舒百川给观众的感觉比吴飞好上多少倍。 所以她有点迟疑：“我也很喜欢吴飞，但是新人恐怕……” 嫩了。 陈良指导：“这就是一个对比。第一部，你们通过舒百川的MV引起别人的注意，第二部，在新人有初步的好感度的时候，将两个角色的对比放出来——Sun的进步快吧？一个进步这么快的偶像，是不是值得人更加地期待呢？” 这个对比就现在来说或许还是可有可无的。 但是要往长远的角度来看，现在就是在为未来的#正能量#炒作方向打出一个伏笔了。 这话说得也有道理！陈莹莹想了片刻，说：“我知道了！” 话题到了这里也就结束了，陈良只在陈莹莹离开前最后跟她通了个气：“过段时间Sun还有一个挺有趣的活动，到时候你可以关注下，也可以让其他粉丝一起关注下。” 这就是#消息早知道#的福利吗！ 陈莹莹又激动起来：“什么样的活动！！” 但陈良不可能对着一个刚干没多久的粉丝再透露下去，只给了一个微笑的表情示意对话结束。 二十集电视连续剧扣掉开头一天的三集连播和结尾一天的三集连播，一共九天时间，电视剧的首播已经打上完结的标语。 这差不多前后两个月的时间，正是电视剧热度最高的时刻陈莹莹和一众铁杆星星忙得晕头转向，在自己所混的各个地方，在所有讨论《无字经》电视剧的帖子里，见缝插针又小心翼翼地提起江兴来。 这一部电视剧本身就红，江兴所饰演的舒百川所占的戏份大，剧情设计讨巧，虽然他诠释的不说有多精彩，但至少不至于像最初的《蜀国传奇》一样让人看一眼就觉得像个面瘫。 因此在电视剧东风、江兴自己进步，以及粉丝们的卖力宣传下，三个月之内，星星们的数量由最开头的几千直接增长到了几万，论坛、围脖、乃至于企鹅群里头，各处都开始在更多更热闹的谈论起Sun了。 坚持了三个月的陈莹莹和铁杆们这时候才松了一口气。 陈莹莹给自己放了个大假，优哉游哉地去温泉山庄住了小一天，好好地水疗+呼吸新鲜空气一番，等到第二天再次爬上网络的时候，才发现就一天的功夫里，自己被人找疯了…… “这怎么了？”陈莹莹心都提起来了，连忙在铁杆群里头发问，就怕是Sun那边出了什么问题！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啊苹果姐你怎么才来你快去围脖看看啊啊啊啊啊——” 陈莹莹的插话让群里又沸腾了起来，不知道多少个人开始刷无意义的语气词！ 陈莹莹在问话的时候也没有耽搁，已经直接打开网络页面开启了自己的围脖，然后她就发现自己被艾特疯了，还都是艾特她同一条Sun的围脖。 是一个访谈视频？ 这……就是之前Sun经纪人所说的比较有趣的……活动吧？ 陈莹莹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点开了这个访谈的视频链接。 十几秒的广告过后，Sun的身影出现在视频中。 陈莹莹看着那个身影忍不住就感动了一把：自己粉的Sun怎么就这么少活动呢？写真没有出、代言没有接、唱歌也从来不涉及，就新闻也还是前一段时间才有的——还都是黑子，想想都要气哭！ 而且说了两次想吃饭也不能行……她有点儿惆怅，继续想，除了好好搞粉丝团，也不知道还能怎么支持偶像…… 然后她就听见主持人问了：“自从《无字经》播出之后，首播接近1%的收视率，结尾接近1.5%的收视率，先恭喜《无字经》剧组的成功，也恭喜Sunday。” “谢谢。”视频中的江兴对着镜头笑了一下。 视频外的陈莹莹默默花痴了一下，就听主持人再说，“然后《无字经》就冒出了很多衍生演绎，Sunday你是怎么看的呢？” 随着这个问题，视频突然切开，一个MV开始播放。 那是夏霖和舒百川的剪切！其中还剪了蜀国传奇中吴飞的戏份进去。 陈莹莹一看之下，又惆怅又高兴，高兴的当然是舒百川相较于吴飞的进步，但毕竟还是忍不住惆怅，如果一开始的吴飞饰演得更出色，肯定更多更多的星星聚在一起了…… MV就在视频中播放。 陈莹莹看得挺认真，她发现这个MV剪得挺好的 ，配的歌也很贴切，就是好像……没有女主角？ 在陈莹莹心生疑惑的时候，MV已经结束，一副插画出现在屏幕正中。 那是舒百川和夏霖两个角色的黑白插画，黑白画中，舒百川身穿白衣，背景是黑色的，夏霖身穿黑衣，背景却是白色的，两个成年男子像双生儿似地面对面互相环抱着躺在草地上，眼睛紧闭，神情平和而宁静。 陈莹莹：“……” 视频中再次进行切换，一段文字出现在了屏幕上，主持人念道： “还有这个，让我们看看，嗯……夏霖看着舒百川，他的指甲捏进拳头了，他不敢想象，自己对于舒百川究竟是什么感觉？他曾把对方当成好朋友，当成知己，他只觉对方光风霁月，朗朗如日，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起了这样的念头。 他知道自己不应该这样想。 他知道对方不止是自己的好友，还可能是一系列惨案的幕后黑手，还可能是自己的哥哥。 这样的念头如影随形，*蚀骨。 在他和舒百川第一次见面，在他知道舒百川可能是听风楼楼主，在他知道同样的血在两人的身体里流淌。 他克制不住自己。 他想将污水与泥抹上对方的身体与眼睑。 他要带着对方一起进入污泥之下。 燥热在身体里流窜，夏霖情不自禁地念出声：‘川——’” 主持人总算HOLD得住场面，长长的一段话到念完的时候，他才笑场：“就是这样的演绎，作为主角之一，Sunday你是怎么看的呢？” 江兴这一回就没有主持人那么沉得住气，在这段话被念道一半的时候，他就一边摆手一边笑起来，说道：“我觉得大家都很有想象力，不过认真说起来——刚才那个片段里，主角夏霖，他绝对不可能做这样的事情了，舒百川和夏霖对调一下，从性格上来说，倒是有点可能。” “哦——”主持人意味深长地看着江兴。 江兴这时候笑意过去了，端正态度，认真地和主持人分析起来：“还有，其实我觉得与其说舒百川和夏霖是这样亲密的关系，不如说……嗯，章仇成和夏霖是这样的关系？毕竟从剧中来看，舒百川和夏霖相处的时间虽然多，但是舒百川一开始就心怀不轨啊，他每次和夏霖相处，脑海中转悠的都是各种不友好的画面，比如怎么打击夏霖，怎么从夏霖那里把东西骗走啦这些事情。而章仇成虽然最初和夏霖不对付，可是被夏霖救了之后，就特别服气夏霖了，后期基本跟着夏霖到处跑，虽然说他和舒百川对上有一半是因为他的自负，但至少另外一半是为了夏霖的吧——你看，他虽然脾气不好，可是特别讲义气，也把夏霖当真正的兄弟，而且时常还和夏霖抵足而眠，背靠背的一起迎敌什么的，有时候长夜漫漫，两个人无心睡眠的时候，夏霖起来喝酒，章仇成就在一旁擦拭自己的长剑，或者章仇成操琴，夏霖月下舞剑什么的。” “我觉得要说起来，章仇成才是那种可以随时为夏霖两肋插刀，百死无悔的兄弟……对了，”江兴突然想起来，“在剧本上也说过，章仇成之所以对舒百川无可容忍，是因为舒百川吸引了夏霖和孔若倩太多的注意力，他感觉到自己在两人身边的地位被威胁了。” 视频里传来主持人的一阵大笑！ 陈莹莹：“………………” 她脸上的表情在这个访谈中MV开始播放的时候就忍不住千变万化，从“=0=”变成了“=皿=”最后变成了“=___________.=” 草泥马在心中轻柔地踩过去。 突然就有了刷“啊啊啊啊啊”和“yooooooooo”的冲动！ 她这时候总算知道了陈良之前说的“有点有趣”和围脖企鹅中一连串的火热究竟是怎么回事了。 虽然不是腐粉也不是CP粉，但这个访谈听起来为什么就有点小激动呢？ 这段视频并不长，也就十来分钟的时间，现在已经接近尾声了。 陈莹莹一面看着江兴的面孔，一面在围脖中浏览起来，她很快就在热门围脖里发现了这条视频围脖，然后又顺着发现《无字经》的几个主演都转了这条围脖，饰演夏霖的演员表示：其实我左手舒百川，右手章仇成，妹子站身前，人生的赢家就是这么的犀利！ 章仇成的饰演者赵一诚跟着转发：我才是夏霖身旁的唯一！ 最后这两条同样热门的围脖又被女主演给转了，女主演表示：呵呵，我还是去厕所冷静一下吧，大家[拜拜] 陈莹莹一边看一边笑起来，忍不住就点开评论，发现在这个访谈出来以后，无数人刷“Yoooooooooo”并表示“抵足♂而眠，操琴♂弄剑，月下♂起舞，两肋♂插刀，百死♂无悔！果然是一对好兄♂弟呢！” 底下一群人开始刷夏霖和章仇成Yoooooo的话题，直到其中一个突然歪楼吐槽说：“你们没注意到被访谈的那位究竟是在多么一本正经地分析吗？简直是史上最直男……” 后头的群众立刻被点醒，顿时刷了无数#史上最直#TAG！ 史上最直男什么的……陈莹莹想了一会，简直笑得停不下来！ 她忍不住开始拿TAG在围脖里搜索，很快就出现了很多无字经的同人图和文，她将这些图和文一篇篇翻阅起来，自然而然地摸到了专门连载这些文的论坛之中。 然后就和许多粉丝一样，忍不住就看了起来…… 和陈莹莹一样的粉丝一点都不少，这些不少的粉丝之中，陆云开也不能免俗，成为了其中的一个。 他在论坛里浏览，点开了一篇，看标题：夏霖×舒百川；再点一篇，再看标题：章仇成×舒百川；再点一篇，再看标题：夏霖×舒百川×章仇成。 他除了标题之外还大体地浏览了一下内容，于是弄懂了在在开头的名字是在上面的，在后边的名字是在下面的。 他略略有点复杂。 #新世界的大门什么的……好像甫一开启……就有点开歪掉了？# 他忍不住在这些舒百川是受的帖子里留言说：“Sun明明那么攻，怎么会是受？” 然后他就被帖子里的粉丝给叉了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爆字数了，所以就迟了点……但好歹赶在了十二点前！ 第二十七章 粉丝 拍摄完《小大夫》到《无字经》的开播到结束,正好是这一年的年底。 三个月的时间包括过年,也正好是《无字经》电视剧带起的热度差不多被市场消化成粉丝的时间,而等三个月一过,新年结束，各种工作陆陆续续开始,《小大夫》的电视剧也通过审核、完成剪辑、并且排期播放了。 如果说之前《无字经》吸引的是网络的年轻群体,那么这个着眼点比较高比较敏感的《小大夫》吸引的基本可以说吸的是二十五岁以上工作之后的青年和中年的粉。这些粉相较于年纪比较小的粉来说，在网络上的时间会更少,也不是很能理解什么#史上最直#的萌点所在，整体看上去,他们的加入并不如之前的《无字经》播放的时候那样热热闹闹轰轰烈烈，加入了之后，甚至还有许多人会在群里问要如何支持偶像。 ……老实说这个对于哪怕陈莹莹来说也是一个难点问题啊。 她有时候也会很抓狂的想自己除了组织粉丝在网络造势之外,还能用什么方法支持偶像？ 对于一个低调到连硬照都没怎么放连写真集都不出更别说其他什么代言的纯演员来说，有时候想要支持一下真的不知道往哪个方向用力好么！ 不过最近因为两部新戏接连上映的关系，之前一直走低调路线的江兴显然也准备更多的出现在镜头里了，不止被邀请参加了两期综艺，据说还有要拍写真集的消息——当然写真集这个事情之后再说，现在的重点问题是，一直惦念着什么时候能跟偶像面对面的陈莹莹总算从陈良那边得到确切的消息：之前在外地参加活动的江兴将在这个月18号回程，飞机到达的具体时间是当日的下午三点四十五。 也就是说，在这个时间里，想要见偶像一面的粉丝可以前往机场去接机》《。 陈莹莹得到消息之后兴奋极了，只是初期的联系粉丝和到场的应援物品等各种各样的初步准备就做了好几天，意图要尽善尽美，她一门心思地沉浸在这里，因此直到有人从公共群中截了一张聊天记录给她看，她才发现粉丝群里又出了一点小问题。 这个小问题……有点复杂，不是那种非黑即白的掐和黑或者负面新闻什么的，事实上公共群里的这些人也在讨论到时候去见江兴的时候要带上什么应援物品。只是他们讨论着讨论着，就说到了要送什么东西给江兴。 ID是只爱一个Sun的粉丝说：“我打算送给Sun一双皮手套，Sun会喜欢吗？” 有了第一个表态，下面也有一些跟上的说要送Sun什么什么。只有一个ID为老刀的粉丝说：“现在去见明星已经要带礼物了吗？” 这个发言单独看有点可疑，粉丝群里也有了一些因此而质疑的人，不过ID老刀的脾气似乎非常好，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之后就连连道歉，并说自己之前从没有追过星，不知道这边的具体情况怎么样，如果这是对Sun的支持，那他当然也会跟着送的。 发聊天记录给陈莹莹的也是一个铁杆，这个铁杆直白地说：“有些粉丝年纪太小了，我觉得我们还是要约束一下，这样不太好。” “这个问题……”陈莹莹就想到了自己十五万求一顿饭不可得的情况，顿时有点小心酸。她觉得问题不是粉丝怎么想的，只跟对方说，“我去问问Sun的经纪人。” 她现在已经和陈良混熟了，彼此间的电话号码都有，敲出这句话后就直接打电话给陈良。 电话很快接通，陈良的声音传过来，陈莹莹简单地将这里的情况说了一下，并问对方的意思：“所以这些你看看，是要怎么处理……嗯，Sunday会收嘛？” “你在跟我开玩笑？”陈良说，“礼物原则上不收。贺卡可以，信可以，原材料不超过100块的手工制品收——然后。” 他的声音忽然远离了一下，变得断断续续，陈莹莹意识到对方也许在和别人讲话，好像还是在说礼物的事，难道…… 陈莹莹心脏有点儿提了起来，静静等着，好在陈良很快就回来，并且一开口就—— “喂？” 电话那头传来一道年轻了许多的男音。 陈莹莹就觉得自己像是一脚踩空那样，脑袋都懵了一下，她意识到对方还在等自己的回应，却不知道要往哪里去找自己的声音！ “我是江兴。”电话那头的男音笑道，正面证实了陈莹莹的猜想。 “我刚才正好跟陈哥在一起，听到你们说要送我礼物，嗯，我想——” “等、等等等的——”陈莹莹紧张得音调都变了！ “嗯？”江兴停下来。 “等等，等我一下！”陈莹莹嘴上拌蒜，脑海里却特别的激动，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紧张的关系，现在她脑子转得特别的快，特别的灵活，她在意识到接电话的是江兴的时候，第一时刻不是感动自己终于和江兴说上了话，而是立马想起了粉丝群和正在群中讨论的粉丝！ “好的。”江兴不知道电话那头的粉丝想干什么，但这个要求不难，他很快答应了对方。 陈莹莹这时放下手机打开免提，以最迅疾的速度冲到电脑前，先是在铁杆群中用最简短的速度说了情况，让他们去各个粉丝群中通知江兴出没的消息，接着翻出录像机对准自己放置在桌子上的电话，所有都做完之后，她才松了一口气，有点紧绷地说： “Sun，我准备好了，你可以说了！……” 在群中说得正欢的粉丝话正说到一半，突然发现聊天框被管理员的大红字体占领。 他们定睛一看，登时炸锅：“Sun正在和苹果姐通过电话交流？？？苹果姐要和Sun说关于我们将会接机和送Sun礼物的事情？？？” 一个热闹的集体总会在很短的时间里感染这个集体中的每一个人，让他们做出平常不太会做的事情。 管理员的消息在一秒不到的时间就被刷掉，满屏幕满屏幕的都是各种不同字体不同ID做出的送什么什么礼物的承诺。 但这个时候，又是管理员的大红色字体，将江兴和陈莹莹的电话交流情况，通过打字，一个一个字打出来。 江兴说：“我很感谢大家的心意。不过关于礼物，确实不用破费。演一个出色的角色，演一部出色的电视剧，是我的追求，也是我参演之后最基础的责任，能得到你们的喜爱我非常高兴，但这样基础的责任并不需要额外的奖励。” 好谦虚！！ 不知道有多少个粉丝在同一秒刷出了：“Sun这是我们的心意是我们爱你的证明！！！” 狂热粉丝的反应大差不差，直接和Sun讲电话的陈莹莹也说出了差不多的句子。 江兴轻松地笑道：“那可以把心意化为文字吗？我喜欢收到贺卡，信件，嗯——原材料不超过一百块的手工小礼物也可以？” 各个粉丝抓住重点盘算了一下，然后重点再问：“真的一点都不能超过一百？” 这个问题倒不是陈莹莹想问的，但是她也看着企鹅群了，很轻易的就把这个讨论得挺多的问题转给了江兴。 “这个啊……”江兴说，“好吧，看在你们这么陈恳坚持的份上，超过一百的，我只收一百五十分的考试卷。” 陈莹莹听到之后就愣住了。 愣了两秒钟，她一边笑一边把句子打进聊天框中，又通过铁杆群将消息分散到各个小群里。 这个回答妥妥是众人没有想到的啊，群里闹哄哄的，很多年纪小成绩不大好的学生粉丝如丧考妣，但也有一部分年纪小的学霸冒出了头，表示下次去见偶像可以把考试卷给带过去。 可是群里并不止只有年纪小的粉丝。 刚才那个和小粉丝讨论送礼问题的老刀冒出来，玩笑说：“偶像也不能这么偏心啊，这置早就过了学生年龄的我们于何地啊？” 这个问题又被陈莹莹转给了江兴。 江兴回应：“我爱大家，但总忍不住和大家一样，将更多的阳光倾洒向小果树们。=v=” 是通过电话和陈莹莹交流的江兴当然不可能在说话中自带表情符号，最后那个小表情是陈莹莹在转述的时候觉得特别般配，忍不住自己加上去的。 短暂的通话到了这时候已经结束。 陈莹莹拿着录制好的录像，一边看着群里热火朝天的聊天记录，一边将其上传到论坛中置顶，再把置顶链接发在群里。 在做这些事情的时候，她一直满脸笑容。 粉的是这样一种偶像，总觉得叫人很高兴呢！ 三月十八号下午三点三十分，飞机比较少有的比预计到达时间提前到达，降落在机场。 江兴从飞机上走下来，拿着自从《小大夫》上映之后，陆陆续续发过来的几份剧本简介。 这已经是陈良事先筛选过的结果，把那些小制作，偶像剧，或者剧本并不具备吸引力的邀约都筛下去之后，最终到达江兴手中的三份剧本。 这三份剧本的题材各不相同，分别是历史剧，武侠剧，还有一部古代断案剧。 而江兴在看见这三部剧本的时候就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略略有点卡，明天开始双更，还霸王票欠章=v= 顺便明天的第一章应该是上午九点。 以及见善的番外大结局章我晚上也写，明天应该能看到更新。 第二十八章 前进的脚步 “这一部武侠剧是重拍金老的武侠《八部天龙》,金老的武侠一向是票房保证,他们也肯给你男主角的位置,你如果想要稳定一下人气，可以考虑这个。” “第二部是断案剧《包青天》,也是有历史原型的,投资比较大，很有诚意地邀你参演，这种剧的粉丝群比较稳定，也是一个路线。” “最后一个剧本是历史人物传记，讲诉著名文学家苏式的一生,从他风华正茂的少年到他几近风云变幻的中年和寄居流放之地的老年，挑战比较大,如果你有兴趣的话，也可以稍微看一下。” 江兴手头拿到的这三份剧本的梗概正如上面所说。 他刚刚皱眉的原因也并不是再像之前一样，为千方百计也找不到好剧本好角色而苦恼，而是因为拿到手上的这三个剧本，不管以他自己的眼光还是以他所知道的趋势来说，都是非常不错，有票房又有口碑的剧本！ 武侠剧就不用说了，反正是祖国人民都知道拍了绝对会红会有收视率的。 断案剧的名声相对来说没有武侠剧那么大，但是发来的签约条件是这三部剧本中最有诚意的，甚至可以说是有些突破行业规则了，以至于陈良在接到的时候都愣了一下，还特地打电话回去问合同上的金额有没有写错。 最后一个历史剧……应该来说，会是这三部中最不容易红起来的，但这剧本跨度大、立意深，剧本的导演也是业界很有名的一位祖师级导演，还特地抽空打了个电话和陈良谈过一些拍摄思路及对江兴的看法的。陈良在接了电话谦虚地连连应是之后，几经思量，觉得虽然前景比较模糊，合同的金额也只能说是中等水平，但哪怕只是看着导演的面子上，也是必须把它从一堆发过来的剧本中选了出来的。 这几部剧本一上手，江兴心里就有了一点想法，但这三部确实都是好剧，各自的优点和方向也都比较明确，有长有短，确实难以立刻抉择。 他先问0021：[你有没有什么建议？] [如果是我的话，我建议你选择最后一部。]0021说，但它又道，[不过这三部同是A级电视剧剧本，并没有明显直观的高下区分，宿主可以根据自己的偏好进行自主选择，系统不会干涉。] 江兴刚想回答0021，旁边一下飞机就打开手机浏览各种消息的陈良就说话，语调还挺感慨的： “《小大夫》的电视剧上映以后，实体媒体和网络媒体都在报道有关医疗方面的内容，这还不是剧组塞了钱的结果……公司在基本没花多少宣传费的前提下，取得了这种电视剧宣传铺天盖地、存在感无孔不入的效果，有点不简单啊。” 江兴暂时切断和0021的交谈，回答陈良的话：“医疗问题确实是全民关注的问题，电视剧的剧本好，取得这个成果不算太奇怪。” 有人关注是肯定的，但关注到这种程度，哪怕是导演孙锐一开始都没有想到吧。 陈良摇摇头，在心里这样想道。他用手指拖动屏幕，看着上面各种各样的标题： 《医疗发展的瓶颈要如何冲破？《小大夫》剧中乌托邦的期待是否有可能实现？》 《正视我们的医疗环境，浅析《小大夫》剧中反应现实的三四点。》 《医院就诊有技巧，《小大夫》为您倾情解答。》 《一个人是否能拯救世界？论电视剧与现实的差异。》 …… 各种各样的新闻浏览到一半的时候，陈良的手机突然传来急促的短信提示音，这些提示音紧凑得就像是在同一时候有无数短信一同涌入了陈良的手机里，陈良刚刚退出浏览器要去阅读短信，来自自己老板王君山的电话又杀到了！ 陈良将电话接了起来：“老板？” 王君山劈头盖脸就说：“你总算接电话了！你知道江兴出了什么事情吗！” 陈良淡定：“他嫖娼要被抓了？吸毒被发现了？诱拐未成年少女被家长告了？私下做出脑残的举动刚好被路人拍摄到所以铁证如山了？” 正好端端站在一旁的江兴：“……” 无语的不止是江兴，电话里的王君山都愣了足足一分钟，才说：“你在开什么玩笑，江兴真的在关键的时候掉链子成这样？” “哦，如果你那边没消息，那我这边也没有消息。刚刚说的那些都是以前呆在我手底下的艺人搞出的幺蛾子。”陈良面不改色说，“既然Sunday没事，那老板你急匆匆的打电话来干什么？” “……你刚才在飞机上大概没接到消息。”王君山在电话里冷静说，“刚才江兴上新闻台了，是正面的宣传。” “今天四月一日？”就算平日里再老练，听到消息的陈良在这个时候也愣了一会，接着反射性地问——他们是演员，新闻台可是国家台，正常情况下，演员上国家台宣传？呵呵，喝醉了还没有睡醒吧？ “给你这个消息的肯定不止我一个，等你到了家里打开电视自己看一遍。”王君山没废话，说完了就把电话挂掉。 ……难道是真的。 陈良难得地带着一丝慎重点重新开了网页搜索“小大夫+新闻台”的关键字，逐个翻看。在翻看的过程中，又有电话不间断的打过来，陈良开始的时候还一一手动挂掉，但在三分钟里挂掉了五个之后，他意识到这样下去绝不可行，当机立断开了飞行模式拒绝任何电话，这才能够好好地浏览网络上的消息。 好一会的时间，陈良搜索得差不多了，他抬起头来，用一种饱含了不可思议与绝对振奋的口气对站在一旁等消息的江兴说： “大好事！《小大夫》这部剧半小时前在新闻台的社会关注节目中作为医疗热点问题中的一部分素材出来，电视剧的剧照和片段都被截出播放，而且都截到了有你出现的部分，这回你算是在全国面前大大露了一次脸了！” 这个消息来得太过突然，江兴就像刚才的陈良一样愣在了原地。 等他意识到自己究竟听见了什么的时候，他很快明白了这个意料之外的宣传对自己此刻的地位和名气有多么大的影响！ 他一时间又高兴又激动，刚刚有点难以抑制感情，就听旁边同样不能抑制住激动的陈良喃喃自语：“上中央台啊！明星职业生涯中有几次这样的机会？有哪些明星一生之中有一次这样的机会？你绝对是撞大运了！以后哪个家伙还敢拿偶像剧剧本过来消遣我，我就把这新闻拍过去糊他一脸！” 从前这部电视剧有上过新闻台吗？ 江兴发现时间太久，自己已经记不住了。但这一点都不影响他此刻的好心情，他暗自镇定了一下，总算找回几分平时的沉稳，笑着说道：“还是刚才说的，医疗这个话题本来就很能引发关注，《小大夫》这部剧在播出之后又被各种传播媒体热议——”他本来想借此说出上国家台也没有什么不可能的，但真正分析到了这里，他还是忍不住说，“……就是之前大家都没想到居然能在新闻台被提到，我能够获得参演这部电视剧的机会，确实十分的幸运。” 陈良略一点头，他这时候算是脱离了刚才那个说话都发抖的激动状态，开始能比较理智的思索问题。 但就是在理智的情况下，他对于江兴所说的“十分幸运”并没有多少感觉，有眼睛的人都知道江兴为了这个电视剧付出了多少努力。 谈话之间，两个人已经走进候机厅，一眼就见到早已等待在这里的粉丝。 这些粉丝在江兴看见他们的同一时间也看见江兴，他们立刻就激动起来，但不像大多数粉丝见到偶像那样不顾一切地冲上来，而是在最开头的几个人的组织下，飞快挥舞起之前定制好的物品：条幅、气球、彩带，统一的白色主色加上的金色闪光字，虽然金和白两种色调都是浅色的，并不容易被看清楚，但经过内部讨论，整个粉丝团最终还是决定了这个最具有代表性的金色。 ——为了我们的Sun！ 本来因为意料之外的消息而将大部分心思都分散过去，以至于差点忘记了还有粉丝来接机这回事的江兴在看到这一幕的时候，也不免回过神来，有些感动。 他按捺下心中的焦急，在机场多呆了差不多十五分钟的时间，按原计划完成签名、拍照等和粉丝们的互动环节之后，才赶着和陈良一起坐上出租车离开机场。 封闭的车厢和两侧飞快倒退的景物让身后粉丝的叫喊与身影一起远去。 从机场回到住所的时间里，这一期的社会关注节目已经结束，但网络的好处就在于能够将各种“即时”变成“随时”。 江兴很快在网络上搜索到了之前的社会关注的录像。 他从头开始看了起来，几分钟后，总算弄明白了所谓的“上中央台”到底是怎么个上法。 这一期的社会关注的专题是医疗问题。 主持人在和专家讲述分析国内医疗中最多人关注的医疗矛盾医疗纠纷的时候，把最近热播的引发诸多讨论的医疗类电视剧《小大夫》提了出来。 《小大夫》这部医疗剧在医疗方面的拍摄不说有多专业多深入，但是着眼的几个医疗问题医疗矛盾，确实是时下十分热门十分尖锐的。 专家在具体分析的时候，就拿这个最近辨识度很广的电视剧做了一个相对亲民的例子，其截图的电视剧片段，刚好就是剧中凸显出的“医疗资源不平均，大医院人满为患黄牛党在卖号，小医院门庭冷落医生都在打苍蝇”这一个矛盾。 电视剧片段播放的时候，剧中余驰也正好在回应刘佳宜对这个现象的诘问，敷衍说：“大家都认为挤挤更健康。不管你挤不挤，反正我是要挤的。” 这句话说完，片段就被掐掉了。 主持人继续和专家交流，专家对着观众笑道：“剧中的男主角说的没错，在生活中，医疗资源的不平均导致了大家自发地在生病的情况下，在不同城市中，千方百计地从小城市往大城市的医院里头跑；在同一城市同一医院里，又千方百计地从普通医生往专家那边跑。” “这种现象并不奇怪，在医院的体系里头，确实是最拥挤的地方，医疗资源是最好的。从个人角度来分析，确实存在着‘越挤越健康’这一现象。但我们从这整个社会的情况来看，从个人在‘越来越挤’中花费的时间，耽搁的病情来看，这又并非是一个健康的，良好的现象……” 再往后边就是整体的医疗分析了。 江兴剩下的内容就没有太关注，他靠倒在椅子背上，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首播没几天就凭借着社会焦点问题拥有绝高的关注和许多人自发的讨论。 又因为这样热点+热议的形式直接被新闻台选材。 选材结束，其本身具有深刻意义的题材再凭借着其所带给社会的影响和正面评价，有了绝对的角逐各种奖项的实力。 他所参演的《小大夫》一剧，至此实现了起所能实现的所有目标！ 房间里只有自己一个人。 江兴靠在椅子上，脑袋放空了一会，《小大夫》片段上新闻台的消息就随着时间传播开来，恭喜的电话陆陆续续来了，他一一回应之后，在脑海中和0021说话：[回来还不到一年的时间，我已经走完了之前二十年也没敢想到的路。] 他的话语里有轻微的复杂之意。 而0021的声音，不管在什么时候，都是那样平稳镇定。 它只是说：[是的。但前方的路还有很长，我们没有时间去松懈。] 得到回答的江兴抿了一下唇，轻轻地笑起来。 这一幕被电脑显示屏周边的镜面材质隐隐绰绰地照映出来。 其所照映出的唇角，饱含着对还未来到的将来的期待——和野心。 那是一种终于从水底浮出水面，虽还不甚清晰，却意外的坚定的永不停歇的想要前进的野心！ 这一期新闻台的节目带来的影响是多方面的。 主要的当然是全社会都关注的医疗的矛盾问题的深入讨论。 至于比较次要的，微不足道的，就是江兴个人身上相关的变化了。 首先是粉丝群那里，正好看见了这个新闻的粉丝在第一时间就在论坛和群里相互交流，用一种“啊终于看见了UFO降临地球”的发飘的口吻说：“大家有没有看见下午的社会关注，Sun都直接上新闻台了……之前一点消息都没有听见啊……” 因为这一天正好是陈莹莹组织当地粉丝去接机的日子，所以这些刚刚看见了真人的铁杆们在这一次没能比其他粉丝更先发现这个有关江兴的爆炸性新闻，是直到这些在家里看到新闻的人讨论了一会之后才反应过来的。 反应过来的他们纷纷不可置信：开玩笑的吧？我们刚刚才见过Sun，Sun什么也没有表示啊，就很普通的和我们一起签名合照——怎么就在这么短的时间里，他都能上了新闻台了？ 这时髦值刷的，是不是有点不科学啊？ 粉丝的反应只是一个侧面，其次就是地位和身价的问题了。 在这种影响力是全国性的节目加持之下，最直观的变化，就是那些已报价和未报价的剧组都将自己交过去和准备交过去的数字，再往上上浮了一个小台阶；而本来见不到的大荧幕的邀请，也有了一些消息和意向传来。 江兴的身价乃至地位，如同终于完成了一个量变到质变的关键跃升，在这个不到五分钟的片段中，在一天的功夫里，再次往上攀升了一个台阶。 有关医疗的新闻访谈播出的两周之后，陈良那边收到如井喷式的各种通告邀约也算暂时告一段落。其中比较主要的，江兴接下去要主演的剧本的问题中，新收到的剧本中并不是没有比之前那三个条件更好的，一些大荧幕的邀请也夹杂在其中，可惜的是并无能让人眼前一亮的制作和真正的主演邀请。 等待和观望着，也在这一段时间里深思熟虑过的江兴，最终还是从原来的三个剧本中抽出了自己看中的那一份交给陈良。 他选出的那一份剧本，是历史剧《苏式传》。 “为什么选择这一部？”陈良在接到消息的时候有点惊讶。最开头的三部剧中，这是他最不看好的那一部了。 “这应该是我目前最需要的了。”江兴和陈良解释，“这部电视剧从苏式的少年拍到老年，其中几起几落，有苏式位高权重的部分，也有苏式被贬谪地方、需要自己耕田劳作来养家的部分。大多数人可能有的一生都在这一部剧中表现出来了，这对于我目前的演技来说，应该是一个比较完整的全方位的锤炼。” 江兴说到这里，又补充：“这部剧的导演也是我选择这剧本的理由之一。” 陈良很清楚江兴说的那位导演。 那位导演算是导演界里头的老前辈了，肚子里有非常多的东西可以挖，如果江兴是抱着继续努力学习的态度参演这部电视剧的话—— 唔，没有什么不可以的。 他们下一部的目标就是大荧幕，要上大荧幕，要么靠演技，要么靠人气。 而从长远的角度来说，有了足够的演技，这条已经有了坚实的开端的人气之路，或许会更加的平顺一些。 陈良点头：“我知道了，我去和剧组联系。” 谈话到此结束。 在江兴和陈良一起决定了自己将要拍摄的第三部电视剧的时候，之前拍摄有和《小大夫》同期上映的历史古装剧的陆云开，也确定了自己将要拍摄的第二个剧本。 那是同题材的历史剧电影剧本。 他被新锐导演致电邀请。 他要担纲的角色，是该剧本的男主演。 作者有话要说：修改了好几次，最后字数就变成5500了，不过虽然5500，但今天应该还有一章，剩下的一章估计在晚上，下午大家就不用等了……=皿= 感谢以下书友的霸王票=3=： 饭炒米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7-20 14:40:07 饭炒米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7-20 15:06:57 饭炒米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7-20 15:07:02 饭炒米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7-20 15:07:57 饭炒米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7-20 15:10:14 早安、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7-20 19:33:03 呮為倁伈働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7-20 21:49:44 14195820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7-21 00:33:07 饭炒米扔了一个地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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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心想自己手下的这个小天才还真是大学没毕业的小孩子，不知道自己现在这个机会是多少人求也求不到的。在这个圈子里,每年都要进来无数俊男美女，但这些绝大多数的——至少百分之九十的——哭着求着演了十来二十年的戏也没能上个大荧幕。他新签的这位倒是天生吃这行饭的，活脱脱一个天才，刚演完一个电视剧的配角就被电影导演看上，演电影的主角去了，把国内的明星路给直接走成了好莱坞那边的巨星升级之路。 张方在心里想想陆云开平常的情况，也不由得长叹了一口气，心道这三不着两的家伙虽然暂时还没有其他恶习，但也不见得比那些混出了头的大明星更好合作到哪里去。 他情不自禁地叮嘱：“回头公司在和剧组投资方签合同的时候，会带着你一起去，到时候你要记住低调谦逊一点。” “嗯。”陆云开虚心接受。 “导演和你说戏的时候，认真揣摩。”张方再叮嘱。 “我知道，拍戏还挺有趣的，张哥放心吧，我不会掉链子的。”陆云开笑道。 ……就是听见你这句“拍戏还挺有趣的”，我才不放心！ 张方在心里暗暗想道，他对于之所以陆云始终提着一半的心，就是觉得陆云开在对待娱乐圈的态度上还像一个孩子：他之所以留在这里，是觉得有趣，而不是为了利益。 可如果是普普通通的艺人就算，来来去去也不差那一个。但陆云开不一样啊。张方在心里嘀咕。陆云开就是那种甚至不需要多顶尖的炒作和资源，只要有个差不多的平台，妥妥能够红起来的典型，他的先天条件简直太好了，公司上头也是看出了陆云开的潜力，对陆云开也是有额外的打算的。 要是这样子的人只抱着来这里捞一票就走的玩耍心态……娱乐圈是不是有损失不说，反正他的损失是大了。 得找个什么能把陆云开留下来的东西。 张方坐在一旁，不动声色地暗中打量这陆云开，看见陆云开打电话给自己的父亲，刚刚说了一句才“导演看中了我，我接下去会演一部电影”，那边就打断陆云开的话，他坐在这里甚至都能够听见电话里传来的得意的笑声： “我就说过我的儿子不一样！都要去拍电影了！你这一回能拿到多少钱？有没有上百万？” 陆云开有点得意，但又有点无奈，随口扯了几句把电话挂掉，最后也没说可以拿到多少钱——现在合同都还没有拟呢！ 陆云开是单亲，父母在他还没有十岁的时候就离婚了，陆云开跟着父亲住。 他的父亲只一个很普通的工地工头。 平常还有些爱炫耀。 张方脸上不动声色，心里已经将事情给细细地过了一遍。 这时他看看时间差不多了，站起来说：“时间差不多了，我们走吧。” “好啊。”陆云开说着，从办公室里的沙发上站起来，和张方一起走出房间。 办公室之外是一条铺着驼色地毯的长走廊，两人一前一后的走着，在转过转角的时候，陆云开没注意，和一个正往里头走的女孩子撞在了一起。 他在刚刚碰到的时候就连忙向后退了一步，还顺便伸手扶了一下对方，接着就看清楚了这个不小心撞进自己怀里的女孩子的模样：对方大概十七八岁，身高也许刚过一米六，看上去颇为娇小，她穿着一条白裙子，脚上是绑带的粉色凉鞋，露出圆润的脚趾甲；再往上看，黑色的头发剪了刘海，直垂到腰际，衬着本就是鹅蛋的脸型看上去越发连巴掌大小都没有了。 对方长得真的挺漂亮的，而且一眼看上去特别清纯，陆云开在看清楚人的一瞬间都有点惊艳了。 女孩子倒没认真看陆云开和张方。她在刚刚不小心撞到人的时候就皱了一下眉，接着她松开眉头，有礼貌地对着陆云开道歉之后就继续往里头走去。 陆云开也走完最后两步，进了电梯。 进入电梯之后，他多多少少有点好奇，问张方：“刚才那个是？” “今年才和众星签约的新人，叫做薛盈。”张方笑着说。 在刚才见到陆云开和薛盈撞在一起的时候，他的脑海中突然就闪过了一个念头。 这个念头来得这样快速而理所当然，让张方在捕捉到的时候恨不得拍一下大腿大叫自己傻了！ 对于一个还不够成熟的、甚至有些天真的青年来说，金钱和五光十色的生活也许在一时半会之间，并不是特别有吸引力。 那么一个美女呢？ 尤其是陆云开自己看上的、喜欢上的漂亮女孩子呢？ 张方开始认真考虑，以陆云开的情况，什么时候可以通过绯闻来炒作人气了。 在陆云开和经纪人离开公司的时候，江兴正与陈良一起来到《苏式传》导演王安的住所做客。 这是来自王安导演的邀请，王安导演是一个六十五岁、头发花白、胖乎乎的老者，他算是国内导演界资格非常老的一位老前辈了。 这位老前辈在拍摄电影及电视剧上，极为的随心所欲，从不拘泥于一种题材一种手法，只在乎于表达自己当时想要表达的事物。 但拍摄上的不拘一格是拍摄上的事，落在了选角上，这位老前辈最爱的却是寻找新鲜的面孔。 他是一个很热衷于把年轻人的潜力与特质挖掘出来的导演，在提携与照顾新人方面，有非常好的名声。 因此就是对谁都爱讽刺两句的陈良跟着江兴一起来到的时候，也是很恭敬地叫了一声“王老师”。 王安和自己的妻子一起住在一栋三层小楼里，王安是特意把两个人邀到家里来吃晚饭的，两个人过来的时候，王安正在厨房里忙碌晚上的菜谱，江兴十分有颜色地上去问好并帮忙……然后，他就直到饭菜都搞好了的时候，才和王安一起从厨房里走出来。 陈良：“……” #我的艺人一定加错的某项技能点# #这画风前后差异的，也不知道为何有点小忧伤# 几个人坐在不大的饭桌上。 王安随意地聊着天：“小江的手艺不错啊！这道醋溜排骨最带劲，是不是之前打听过我的喜好特意去找老师傅练过的？” 江兴就笑道：“王老师喜欢吃排骨？那一定要多吃一点，别的不管说，至少在厨艺上边，等我不演戏了去开个小馆子，总能招揽到几个回头客的。” 王安呵呵笑起来，他说：“我看过你最近演得两部戏，演得不错，成绩也确实不错。” 陈良这边已经听出了王安的话头：先说演得不错，再说成绩确实不错，话里强调的部分就放在后边的成绩上面，也就是说，王安是认为江兴取得现在的成绩，还是借了一些东风的。 陈良这边沉吟地想着，抽个自己没有被注意的机会瞟了坐在旁边的江兴一眼，就看见对方神态自若，仿佛并没有听出王安话里意思地回答：“谢谢老师，老师太过奖了。” ……江兴是真的没听出来？ 陈良收回自己的目光，他在心中轻嗤地想：怎么可能！ 这家伙现实中的演技，搞不好还比电视剧里更娴熟三分呢。 王安在剥虾壳，他和江兴几次说话，话中的刺都被对方不动声色地抹去了，他也并不在意，照样一副很高兴的笑眯眯的口吻，继续说：“不管怎么样的成功，其中总是有必然的因素的。小江不用太谦虚。”他说着，又问，“所以我有点好奇，在我这边给出的剧本和片酬都不是最好的情况下，你为什么会选择答应我这一边的拍摄呢？” 江兴并不因为王安突然问出的直白的疑问而吃惊，但他确实沉吟了一下：“是这样的，老师，我最终答应这个剧本，一半是因为这个剧本的主角，一半是因为导演是老师您。剧本的主角苏式在历史上是一个鲜活的、璀璨的人物，他的一生跌宕起伏，几起几落，既曾居庙堂之高，也曾据江湖之远。这是一个很丰满很立体的人物，我想要挑战这个人物，而挑战的过程中，我需要王老师您的指导。” 王安的面孔更舒展开来。 圈内的人都知道他喜欢引导和提携年轻人。而其引导和提携的年轻人，确实是一个踏踏实实想要进步的年轻人，对于王安来说，当然就更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了。 王安笑眯眯地摸了摸自己的大肚子：“这是我今年来听见的最真挚的奉承话啦！” 说着，他脸上的笑意加深，问江兴：“你既然说需要指导，就证明你对自己的演技还不满意。” “那么，你说说，你觉得你现在差在哪里？” 作者有话要说：之前查了一点资料做了点幕后的设计。 虽然有点儿迟了，但是还是更新上来了=。= 这一章是霸王票加更章。 饭炒米×50。 =3= PS：今天太迟了，明天的第一更没有办法在上午九点，更新的时间的话，我尽量在下午六点前~ 第三十章 《苏式传》 “少年才高,壮志凌云,每有作品,名动京师；及青年还朝,虽三年京察,百年第一，未得免父死母丧,不见山河旧时颜色。” “但这仅仅是一个开端。” “安石变法,子瞻因一封上任谢表卷入北宋时著名的乌台诗案,被押解回京,新党纷纷上书皇帝，要将其置于死地,而旧党亦为其多番奔走,其滋事之大,连安石亦被惊动，上书曰：‘安有盛世而杀才士呼？’” “及此，子瞻中年，寄居常州，位卑职低，开垦耕种，号东坡居士。” “再及后，哲宗登位，子瞻再经起复，一路官职三品。此时山河再换，新法众党如过去子瞻老师诸人一般被纷纷打压，新法亦被逐一废除，子瞻自此意识到新生势力团体与‘王党’不过一丘之貉，他上书皇帝，抨击*，理所当然的又引起保守势力的反弹，再被诬陷。自此，子瞻不入新党，又不睦旧党，再次出京。其一生于此，便如他与侍妾朝云的说笑，乃‘一肚皮的不合时宜’。” “苏式自此次出京，再任地方官员，做出诸多善政，后又被调任京中，但入京之后再度不见容于新党，再度被贬，直至高太后历史，哲宗登位，新党执政，子瞻被流放海南，此乃仅比杀头轻一等的流放之地。” 上面几行不过是苏式一生的粗略介绍。 江兴花了点时间更细致地扫过了苏式平生与剧本的要求。 在这样子做的时候，王安就站在他身旁指点：“你如果要拍人物的平生传记，要拍电影，那么可以尊重史实，将苏式一生的坎坷给拍出来。但我们不是，我们是电视剧，还是一部挺轻松的电视剧的，需要吸引观众看下去的电视剧，所以上面的这些波涛起伏风云变化，就只是我们的一个背景而已，撇开这些背景，重点突出的就是苏式的少年才高，每有书作，就使得东京纸贵；是他三个红袖添香的妻子；是他不以物喜，不以己悲，放达率真的风骨。” “苏式是一个很机智很幽默的人，有一天他在外头饮宴结束，吃了一肚子的东西问别人自己肚子里装着什么，别人回答的‘一肚子文章一肚子机械’都不能引得他动容，唯有侍妾王朝云俏皮回答的‘一肚子不合时宜’，叫苏式大笑引为知己。” “我们的这部戏也是这样，以一种很轻松的氛围，用各种各样的妙语和苏式机智而轻松的人生态度，将苏式这个人的人格魅力给展现电视机前的观众看。” “说起来苏式还好美食、好佳饮，自创过许多饮□□品，说起来这和你也有点相近之处呢。” 说着这句话的时候，王安正拿着江兴腌好的梅子一口一个，称赞道：“你这梅子腌的酸咸适中，特别爽口，这味道究竟是怎么掌握出来的？” 江兴一边思考苏式的演绎一边还要分神和王安说话，接话的速度就不由得慢了半拍：“……就是这样，按照经验放？老师要的话我下次记下准确的百分比给你送来？” “你上次那款也不是没有送百分比过来，我怎么吃着就没啥味道呢？”王安敬谢不敏。 “好，我们接着来说剧本。” “宋朝是一个非常繁华的年代，宋朝有不杀士大夫的国策，所以苏式直言犯上，讽刺奸党的情节想想也觉得不错呢。” “还有我们刚才说过的，苏式有三个妻子，‘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的哀恸至深的千古绝句；有‘妇职即修，母仪甚敦，三子如一，爱出于天’的悼文，也有‘不似杨枝别乐天，恰如通德伴伶元’的感佩之词。”王安吃完了梅子，又拿了鱿鱼条出来啃，一边啃一边说，“苏式一生情藏孽障完全可以大书特书，原配王弗，续娶王闰之，侍妾王朝云，这三个女人各有千秋痴心不悔就算了，在苏式几经落难的时候，深宫中的两任太后也将其力保。如此也就算了，后人还觉得这几个女人还不够，还要再安苏式深爱的或者深爱苏式的女性进去——” 王安眯着眼睛慢慢说：“嗯，确实很让人悠然神往啊。” 他拍了拍江兴的肩膀，说：“这几个月中，你就是这样男人的公敌，女人的——”他一时想不到后边的词语。 “真爱？”江兴插嘴补上了。 王安一琢磨，顿时笑起来：“这个词用的好，男人的公敌，女人的真爱！好了，去想想你的人物吧。” 说着他再次拍拍江兴的肩膀，自顾自地走出了这里。 这是王安家里三层的一个练习室。 练习室大概有四十个平方那样大，四面墙三面是白墙一面是单向可视玻璃，地板是红木色的，房间里没有多余的家具，只在这空旷的房间的正中央，摆了一张舒适的座椅供人休息。 王安走了之后，江兴再次拿起手中的剧本翻看。 正如王安刚才所说的，苏式一代文豪平生坎坷，但这次的剧本要真正体现的，不是这样子的时代大背景时代大倾轧，而是苏式这个人——比较正面而有趣的一方面。 江兴拿到剧本之后大概翻了翻，跟记忆之中看见的成品差不多，《苏式传》中重点是在比较日常的事情上。 就如之前王安说的，苏式与三个妻子之间情爱纠葛，苏式在地方上游山玩水又知人善任、颇有政绩的日子，其中还掺杂有一些诸如武林高手闯官邸、寡妇撞鼓喊冤、文人墨客联诗唱和，觥筹交错的小故事……要用一句话概括起来，就是“人人都爱苏学士”。 江兴盯着那个设定为“武功高强、沉默寡言、崇拜苏式、女扮男装”的始终不离不弃的侍卫，略微微妙了一下。 以前看电视的时候还没有特别的感觉，女扮男装的护卫反正是个电视剧的老梗，但现在看原始剧本，就不免觉得这个既视感…… 总之去掉后边那个女扮男装，也许会更好一点吧……？ 他将目光从剧本上移开，呼出了系统。 在刚才的时间里，系统已经将这个剧本读入，共情空间的下拉菜单中，除了《小大夫》之外，又多了一个《苏式传》的选项。 江兴将《苏式传》的下拉菜单打开，密密麻麻二十个共情片段，登时出现在他的眼前。 江兴问：[《苏式传》的共情片段比《小大夫》的多了一倍？] [共情片段的抓取视剧本重要的具有代表性的片段，数字并不固定。一般来说，D级以下剧本的共情片段在10个以下，B级以下到D级剧本的共情片段，在10-20个之间，A级及S级剧本的共情片段，在20-30个之间。] [就是说《苏式传》的剧本刚刚卡在A级剧本上？] [是的。]0021回答。 得到了肯定的回答，江兴再次将目光自那二十个共情空间上滑过，那些共情片段的简介逐一出现在他的视线之中。 共情片段一：中举谢师，不卑不亢。 共情片段二：善书会书，名传京师。 …… 共情片段五：红袖添香夜读书，小儿女喁喁述情衷。 …… 共情片段十三：惩刁吏，破谜案，晴天朗朗照苏堤。 …… 王安这时候已经和陈良一起坐在练习室之外的沙发上。 他手里头的鱿鱼条又换成了一盒小曲奇，拿着吃的时候还问陈良：“要不要一起来尝尝？早知道小江手艺这么好，去年我就该把他拉到我的剧组中来了。” 这年头会做点东西也是拿剧本的加分项了，呵呵。 陈良面无表情地拒绝了王安的好意。 王安咔嚓咔嚓地吃东西，透过单向可视玻璃，看着在房间里的江兴，对陈良说：“这年头这样肯下苦工的明星已经不多了。你知道你手下艺人的问题吗？” 陈良连忙做出倾听的模样，说：“老师请说。” “小江的天赋我看不太行。”王安一阵见血地说，“但这种问题是先天性的，是没有办法解决的，老实说他能在刚刚出道一两年中就拥有这种直逼老派的二线明星的实力，我看了也感觉很惊讶。” 陈良正在准备说话，王安轻轻一摆手，制止了他或者赞同或者辩解的说辞： “但这不是我之前要说的。” “我真正想要说的，是你手底下的艺人，为了角色，有点太拼了。” “王老师的意思是……”陈良试探性地接话。 “嗯，按现在的说法就是心理出现问题，认知上的障碍什么的。要按照我们过去的土话，就是你进去的太多了，早晚就出不来了。”王安说，“不过以他的天赋，现在能有这种实力，我猜正是因为他进去了的缘故” “不过就我个人来说。”他用手指敲敲自己的脑袋，花白的头发在指缝间穿梭，“我不是很赞同以这样的方式来提升自己的演技。” “嗯……他还年轻，他还可以再多的去揣摩，再多的去积累。从而到达一个量变到质变的变化。演技归根到底是什么呢？一个是能够引起人共鸣的感情，一个是能够引起人联想的动作。” “他现在拥有了前者，但这种不适度的进入不是一个长远的健康的做法；他现在要锻炼的，就是怎么以一种夸张但到位的肢体动作，以其来直接影响观众的感官和感情。” “小江现在需要锻炼的，他所缺乏的，就是这种夸张而又到位的肢体语言。” 王安一边解释一边有点遗憾：“时代是变了，要不是现在早就不流行师徒那一套了，有时候还真想收一两个弟子。” ……王老师和妻子是没有孩子的。 陈良眼珠轻轻一动。 虽然说现在不时兴师徒了，但认个亲戚什么的—— 他看了一眼悠闲坐着的王安，又看了一眼单向玻璃之后，已经在空旷练习室内做出种种表情和动作的江兴，面无表情地截断了自己的想法。 算了，这个画风不适合眼前的这两位。 娱乐圈里的干爹干妈干儿子干女儿，还不够大家笑的么。 作者有话要说：=皿= 我感觉今天来不及写第二更了…… 那么看看明天上午九点能不能更新=。=，如果能够更新的话，明天继续补欠！ PS：看有些姑娘对文中“苏式”和“苏轼”的差别的疑问，这边特别说一下，不是错字，是特意与现实中区分开来的。 以及除了现在的这两个剧之外，出于某些考量，应该不会再出现现实中的情节了，会从头到尾的原创=3= 第三十一章 峥嵘 在王安家里额外培训的江兴很快就意识到了王安的想法：不融入感情,仅仅是通过动作和神态感染他人。 如果说他今年只有二十三岁,那么这些并没有什么不对的,感情能够融入了之后,当然需要更多的能够撑起这一份感情的肢体语言,去将这样的感情完美地表达和传递给观众。 但问题正在于王安并不知道江兴不止二十三岁。 实际上,已经在娱乐圈里度过了二十年的江兴，虽然可能并没有被名师指导过，但二十年日以继夜的努力,还是让他的不管感情的重合也好，肢体语言的锻炼也好,都到达了某一个临界点。 他已经到达了某一个瓶颈处。 这个瓶颈并不是常规的训练和讲解能够突破的。 ……这一点从王安看江兴训练，越看越纠结的表情之中,就能够显而易见地窥探出来了。 距离《苏式传》正式开拍已经剩下不到半个月的时间，但江兴的训练并没有太多的进步。 从开始到现在，他几乎都是在原地打转——光从肢体语言上的渲染力来讲，他不能说差，毕竟还有之前二十年的基础在那里。 但不差并不意味着有多好。 江兴现在的肢体语言除了能够相对准确而恰当地表达出其表演的内容之外，就再没有其他了。 更确切地说，他的肢体语言流于众人，没有亮点，甚至没有多少自己的特色。 在差不多陪着并指导江兴一周的王安看到最后，也不得不评价说：“我现在倒是知道你为什么一定要沉浸进去表演了。” 实在是撇开最直接的感情的感染，光光从动作演技来讲，在内行的眼中，最高也就打个六十及格分罢了。 江兴当然知道自己的问题所在，但知易行难大概就是用在这里的。 ——他知道问题所在，但问题能不能靠着他的力量去解决，就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一连几天的毫无突破让江兴终于决定先放一放，去向王安请一天的假。 对于江兴的这个决定，王安倒是挺赞同的，还说：“有些事情也急不来，你到处逛逛做点别的事情找些灵感，或者再去看看那些经典的影片琢磨一下别人的演技，如果时间不够，也不用急着马上回来。” 但从经典影片之中借鉴这个法子，江兴不是没有用过，甚至他还不止看过过去的经典，还看过未来的经典。 而其看过的结果——就是现在这副模样了。 所以江兴笑着答应了王安的建议之后，并没有真正照着王安的指示去做，而是开着车子在城市里慢慢逛着。 这个城市是国家的首都，车流、人流，拥挤得好像全世界的人都在往这里前进一样。 但也不是真正没有一点安静的地方。 江兴走在小小的如蛛网一样的巷子里，青石砌成的小路有一种被雨水淋湿之后的油润感，几只不知名的小花从墙院里头探出来，遥遥垂在行人的眼睑前。 因为瓶颈而一直紧绷的神经在这种悠闲的气氛下渐渐放松，江兴一直在这里徘徊着，中途在一家小店里坐了一会，吃一些小点心，和店里的老板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直到中途接了个电话才起身离去。 那家店的老板是做小吃的，年已过四十。 他在华灯初上的时候目送着和自己聊了小半天的陌生人离开，还有些聊得十分愉快却没有问对方名字的遗憾，然后他又想了想，突然嘀咕说：“嗯……怎么觉得那个人长得有点面善？哎呀，每天看见这么多人，都记不起来了！” 将江兴从这条陌生的小巷子叫走的电话，是来自于陆云开的。 江兴一接到陆云开的电话时候还有些惊讶，和对方闲聊了几句发现对方正在他出租屋的外头—— 这想一出是一出的！ 江兴乍一听见的时候都有点哭笑不得，两个人都是明星，干明星这一行，最明显的一个特征就是你永远有做不完的工作和应酬。没有提前约好就想要上门堵人？十有七八是要落空的！ 好在这天晚上江兴只是不在家里，不是有工作要做。 他在电话里和陆云开说了稍等一下，就匆匆从小巷子里出去，开车绕回家里，好在他走得并不算远，路上也没有太多的车子，十五分钟刚到，他就已经回到了居住的小区里，停好车子走到楼下抬头一看，就看见在自己所住的那个楼层中，站在走廊上的人张开双臂，身体向前倾，似乎马上就要从楼上直摔下来—— 江兴的心跳都漏了一拍！ 他立刻打开防盗门，三步并作两步地冲上楼梯，跑到自己楼层的时候伸手按着墙壁身体飞快一转，视线就和刚好听到声音、转过头来的陆云开的眼神撞了个正着。 陆云开这时候还保持着双臂平伸身体微微向前倾的姿势呢，他看见明显是跑着上来，呼吸并不均匀的江兴，有点诧异：“江哥？” “……你，”江兴平稳了一下自己的呼吸和心情。如果说在底下的时候他有所误会的话，那到了现在，两个人面对面的时候，他就发现刚才那种‘陆云开马上要跳下来/摔下来’的想法仅仅是自己的错觉或者误会，他一面放下心来，一面忍不住问，“你这是什么姿势？” “刚刚想模拟一下飞下去会是什么样的感觉啊，就张开双臂试试看了。”陆云开嘿嘿笑起来，“我之前和你说的要拍的那部电影，会有挺多动作戏的吧，到时候应该要吊威亚什么的，想想都觉得有点期待呢！” 这种答案。 江兴简直不知道怎么回答对方，只好说：“行了，先进来吧……你要过来怎么不提前打个电话给我？” “因为是临时决定的，加上刚好走到这附近，就给江哥你打了个电话，现在看起来也不迟啊。”陆云开笑道，从自己的脚边把半打啤酒给提起来，和江兴一起进了屋里。 江兴打开电灯，给陆云开找了一双替换的拖鞋，询问道：“你参演的电影剧组什么时候开机？” “说是再过十来天。”陆云开想了想，“也没多久了吧。” 江兴点了点头，他没有去问陆云开准备得怎么样——反正这种事情，肯定是不用询问的吧。 但江兴不问，陆云开却忍不住询问：“江哥，我们的剧组开拍的时间差不多，拍摄也是在同一个摄影城里头，不知道到时候会不会碰到一起？” ……这个可能性。 江兴也不由得愣了一下，说：“很有可能……” 诶嘿！ 陆云开暗暗挥舞了一下背在身后的拳头，高高兴兴地问：“江哥准备得怎么样了？我能看看江哥的剧本吗？” “没什么不行的。”江兴说，从房间里把签合约之前王安给的最初的剧本拿给陆云开看。 陆云开接过翻了起来。 江兴又在一旁说：“准备得有点问题吧……” “有点问题？”陆云开抬起了头。 “唔——”江兴琢磨了一下措辞，“就是脑海里有些混乱，不是特别的清晰。” 陆云开低头看了一下剧本，又抬头看了一下江兴：“怎么说？” “我也不知道怎么说。”江兴笑着说，他拿了一罐陆云开带过来的啤酒，拉开拉环后抿了一口，“就是那种有点无措的感觉，嗯……脑子里像是一团浆糊，不管怎么去做，都毫不出彩，毫无特色……” 陆云开纠结起来。 江兴是和对方一起坐在沙发上的，他们两个所坐的位置稍稍呈八字形，他一抬眼就能看见对方的模样。 从接了电影剧本之后，陆云开又换了一个造型。 之前挺短的头发现在已经留过了耳际，单边的耳朵上钉了一个耳钉，那应该是钻石耳钉吧。江兴心想，虽然休闲的衣服和唇角的笑容还没有太多的改变，但这个人确确实实的——在往他记忆中的那个方向稳步而快速地前进着。 ……其实也很快了。 第一部电视剧因为是严肃的历史古装剧，并不是很给陆云开吸粉。 但陆云开在其中过硬的表现显然入了业内相关人士的青眼，其直接的结果，也就是现在这一部由陆云开担纲主演的电影。 这部电影将会在今年年底上映。 电影上映的时候，也就是陆云开势如破竹的蹿红之日。 ——而他到了那个时候，甚至还没有过虚岁二十一岁的生日。 当意识到对方在未来是百分之九十的演员难以望其项背的存在，江兴像是突然被人提醒了一样，几乎脱口而出： “——可是试试吗？” “什么？”这话没头没尾，陆云开茫然问，“试试什么？” 对方的回答让江兴顿时清醒过来，他有点尴尬，但这点尴尬被他很好地掩饰了起来，他沉下心撇开刚才的冲动认真想了想，觉得这个想法确实是可行的，于是对陆云开说，“我的意思是，你可以试试吗……唔，演这个角色？” “这有什么不可以的！”弄清楚了江兴的要求，陆云开特别爽快地回答。 这个剧本的主角是历史上出名的人物，哪怕并不知道对方的详细人生历程，也总是知道这个名字的。 所以陆云开再次囹囵地翻了眼剧本，坐在沙发上稍稍酝酿之后，就站起来绕过茶几，站定在客厅之内。 他现在正穿着休闲的现代衣服，脚上还踢踏着拖鞋。 他就花了十分钟的时间把剧本大略地看了一下。 周围也没有任何道具帮助他进入状态。 他稍稍闭眼，而后张开。 他的背脊挺得笔直，两只手一直垂下一只曲起，手指还微微先后捻着，两脚也张得比平常更大一些，呈向外八字，只一眼，江兴就知道这个是穿着长袍时应有的的站姿：手指向后捻是在捻过长的袖袍，两脚分开稍向外也正是长袍委地时候比较漂亮的站姿。 但真正引得江兴注意的是陆云开面上的神态。 那是一种什么样的神态呢？ 他脸上并没有真正存在笑容，但他的眼睛，他的眉毛，他脸上的每一个器官，都无时无刻不在透着鲜活的自信和笑意。 每一个正面和他相对的人都应该能够感觉到他那足以将人卷入其中的魅力！ 而任何被他视线所眷顾的人，更能够感觉到那磅礴涌出的，仿若大厦将起佳材长成的无限生机与活力！ 陆云开向前踏了一步。 他眼中的神光迅速收敛，但眼神并未变得混浊而迟滞。 只是那些透体而出的精气神被藏了起来，那些锋锐得逼人不敢直面的光明变成了和煦的春风和雨露。 他的脸上还是没有出现直白的笑容。 他的身体不再像刚才那样挺得如剑一般笔直。 他像是藏入了鞘一样，古朴而庄重。 但还有一些没有褪去的——总有一些世界与任何人都不能将其剥夺的。 他依旧刚硬，依旧坚韧，其躯干虽老，其心越见通直。 陆云开再向前踏了一步。 他眼中的神光彻彻底底敛住了，他的脸上第一次带出真实的笑容。 那种笑容放达而和蔼。 他的背脊微微佝偻，双脚从一开始的微向两侧变成了笔直向前，他的两只手都垂下来了，头颅似乎也并不再那样坚定地抬着。 他乍一看上去，似乎就和平常的、受过风吹日晒酸打雨淋，见证过生命中无数坎坷和苦难的老者一样，暮色沉沉。 但当他的视线落在你身上。 当你和他对视着。 你就会发现，那微微发褐发黄的眼睛里，收纳着的并非是夕阳西下的暮色。 那是一望无际的田埂，是波澜不惊的大海。 那是千帆过尽之后的，慈祥与睿智。 坐在沙发上的江兴收紧拳头，指甲压在掌心，带出一点刺痛。 只有三步路，不到一分钟。 陆云开就完成了这个角色从青年直到老年的鲜明的变化。 江兴想起了自己最初的时候，在屏幕之外第一次看见这个年轻的、被观众和媒体疯狂追捧的演员时的感觉。 当时他坐在电影院的椅子上，透过屏幕，和对方的视线相撞。 ……他坐在那里。 心旌摇动，目眩神迷。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的第一更！ 目测今天能够继续两更补霸王票的加更=。= 以及第二更，我看能够在晚上十一点之前完成！ 感谢以下书友的霸王票，么么哒》3《： 苏合颜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7-24 09:54:18 14681040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7-24 10:08:24 木青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7-24 10:49:06 叶不修痴汉粉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7-24 11:19:45 西界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7-24 11:32:18 叶不修痴汉粉扔了一个手榴弹 投掷时间:2014-07-24 12:39:04 饭炒米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7-24 12:50:44 云清扔了一个浅水炸弹 投掷时间:2014-07-24 13:08:04 飞凤蝶舞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7-24 14:55:58 赛巴斯的猫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7-24 15:12:37 四年君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7-24 19:07:28 四年君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7-24 20:31:31 果奔而来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7-24 22:10:08 永远满不了级的毒萝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7-24 22:27:55 攻控吧田三扔了一个火箭炮 投掷时间:2014-07-24 22:41:48 饭炒米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7-25 00:00:18 饭炒米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7-25 00:01:21 飞凤蝶舞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7-24 14:55:54 羽熙扔了一个火箭炮 投掷时间:2014-07-25 03:52:29 羽熙扔了一个火箭炮 投掷时间:2014-07-25 03:57:44 天地行舟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7-25 06:19:34 jili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7-25 08:18:01 饭炒米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7-25 08:28:32 清水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7-25 09:27:09 清水扔了一个火箭炮 投掷时间:2014-07-25 09:37:23 清水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7-25 09:37:34 清水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7-25 09:37:52 清水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7-25 09:38:22 清水扔了一个手榴弹 投掷时间:2014-07-25 09:38:31 清水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7-25 09:38:41 清水扔了一个手榴弹 投掷时间:2014-07-25 09:38:52 清水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7-25 09:39:01 清水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7-25 09:44:52 清水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7-25 09:45:04 清水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7-25 09:45:12 清水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7-25 09:45:21 清水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7-25 09:45:30 清水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7-25 09:45:44 清水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7-25 09:45:54 清水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7-25 09:46:03 清水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7-25 09:46:10 清水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7-25 09:46:27 清水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7-25 09:47:07 清水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7-25 09:47:18 清水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7-25 09:47:34 清水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7-25 09:47:44 清水扔了一个火箭炮 投掷时间:2014-07-25 09:47:58 zijun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7-25 10:04:04 欧阳渺渺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7-25 11:46:08 木青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7-25 12:15:54 突然间好想想抽烟！扔了一个手榴弹 投掷时间:2014-07-25 12:37:33 突然间好想想抽烟！扔了一个地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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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商夜半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7-26 10:19:40 木青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7-26 11:57:20 第三十二章 反差萌 “……说认真的,我并不觉得自己是演得非常好的那种。”在说这句话的时候,陆云开已经再次坐回了江兴的身边。 他左手拿着啤酒，右手捏着鸡爪，一边啃一边吐骨头,手指和嘴唇都油腻腻的：“我不觉得我演得就是苏式或者说苏式必然就是我演的这个样子,我觉得与其说我掌握了这个角色的神髓,不如说——嗯,演得能够说服别人而已。” 江兴看着陆云开。 他一只手横在胸腹前,另一只手支在这条胳膊之上,手掌掩着鼻下的半张脸。 与其说江兴正在思考陆云开的说的话,不如说他正用手遮着自己无力吐槽的面孔。 他的目光正对着陆云开架在茶几上的双腿。 那当然是一双笔直的、修长的、看上去非常性感的双腿。 但再性感的双腿架在茶几上……那也就是一种不太规矩的大大咧咧的任何一个会聊天打屁抠脚喝酒的男人所有的普通姿势而已。 #这走向……# #说好的一辈子优雅冷漠狂妄自傲的男神呢？简直分分钟碎成渣滓了好么！# 不过有了足够阅历足够年龄的好处就在这里。 哪怕前一秒钟还在炫演技的男神后一秒钟就变成了糙汉子，江兴也不过略微微妙了一下，就失笑地接受了现实,把自己那种奇异的心态收拾起来打包丢在角落。 他开始思考陆云开所说的话，他问：“你的意思是……” “我不觉得江哥真要演会比我演得差到哪里去。”陆云开坦然说，“我觉得江哥你的对于人物心情的捕捉和表达这两点上，都已经很精准了。不过也许是太精准了？” 陆云开一边说一遍思考：“我觉得江哥可以放开一点——嗯，就是——更具有攻击性一点。” “攻击性？”江兴问。 “对的！”陆云开觉得自己这个词用的不错，他再仔细地往下说，“我觉得江哥的表演很细腻，余驰演得更是特别的真实！我在电视机外头看的时候，都觉得余驰要活生生的走出来了。但我看完电视，记住的是余驰，不是江哥你……唔，”他稍微理了一下自己的思路，“我就是觉得，江哥你可以在演技中加入那种不一定特别符合剧中人物的，但特别能过表现你自己的部分？就是那种观众一看，就知道是你，就会被你带进去的冲击感——” 江兴突然理解陆云开的意思了。 他在说的是气场。 属于一个真正的演员的，既能够融洽于剧中人物的，却又独有的、独特的气场。 江兴突然有点儿恍惚。 我——已经到了这个时候了吗？ 已经到了基本功差不多扎实了，可以寻找自己所独特的演技方向的时候了吗？ [……0021？]江兴忍不住在脑海里询问另外一个旁观者。 [宿主自己觉得呢？]一直存在的0021终于出声。 [你有建议吗？]江兴不由得问。 [我的建议是：请宿主自行判断对方说的是否准确，是否符合宿主现阶段情况。]0021回应。 江兴的喉咙有点干，那是因为紧张而生的生理反应。 他清楚0021的意图，清楚对方是在将他过去二十年里因失败而颓唐而低落的痕迹给一一抹去。 但清楚并不代表能够不紧张，不摇摆，这是一种很单纯的心理层面上的因素，明明清楚，但大多数时候大多数人，都无法克服。 他在问自己。 ——我是否真的到了这一个层次？ ——我所以为的达到，是否是眼前成功所带来过度的自信和自傲？而我所以为的不到达，是否是过去失败而残留的自卑和气沮？ ——时时刻刻正确的审视自己。 江兴想，也许我现在应该先学会这一点。 “江哥？”江兴沉默得太久，久到陆云开都忍不住叫了一声。 “……没什么。”江兴暂时把自己从自我修正的状态中拔/出来，他对陆云开说，“你刚刚是不是有说什么？我刚才有点走神了。” “……嗯，其实也没有什么吧。”陆云开有点不确定地说。 ……看你这态度就知道很有点什么。 江兴暗暗吐槽了一句，追问道：“你今天突然来找我一半是为了这个吧？快说说？” 陆云开来见江兴确实有一半是为了这个，他被想要倾诉的偶像追问了一句，就立刻丢掉那点小扭捏，很爽快很直白地说了起来：“我没跟江哥你讲过我的家庭吧？我家就是……嗯，小时候父母离婚，然后我跟着我爹住一起，从小就没见过什么女性，也没怎么见过我妈，好像当年我爹和我妈闹得很凶吧……总之我这么多年来都没有接到我妈的一个电话。” 有关陆云开家庭的故事，其实当初的媒体都扒得差不多了。 不过当年的江兴虽然一开始就被陆云开刹到，但那时候两个人是差不多同期的演员，却一个天一个地的，江兴自己怎么想都有点小心酸小嫉妒，就特意回避去看陆云开的八卦了。 现在再想想，后来陆云开自杀，江兴也年长，光在事业上就倾注了全部的精力，除了收集陆云开的影片不时倒回头看看之外，也没有想过或这有什么心情再去了解陆云开的生平……确实物是人非。 他这样想着，带着一点旁人看不出来的复杂轻声问：“嗯，然后？” “我妈现在回来见我了。”陆云开说。 他将自己的双脚从茶几上放下来，身体向前，从靠着沙发变成双肘支着膝盖，下巴托在交叠的双手上，他的目光直视着前方，神色中带着一点不确定：“嗯……我爸跟我说我妈回来就是因为我有钱了，要来分我的钱。我自己不太确定……我头一次见到我妈呢——那确实，和我想象中的不特别一样……” “你想想中的是什么样子？”江兴问。 陆云开认真回想了一下自己幼年时候的幻想：“大概是穿着一身白衣服——那种长长的到达膝盖的很飘逸的白裙子，有非常柔顺的长黑发，笑起来很温柔，身上像是被镀了层金边一样的温柔和明亮。” 江兴笑起来。 陆云开想想也被自己的形容弄笑了，然后他不好意思说：“这个念头是我小学时候想的嘛！那时候特别小特别傻，不过这个印象有了日后就改不过来了。” “那你现在见到的是什么样？”江兴想了想，问。 “现在见到的……”陆云开顿了一下，“很普通，有些苍老。” 江兴静静地看着陆云开。 他没有说话，他觉得自己并不用说太多。 陆云开早晚会明白的——他现在只是没有看见，在他说‘很普通，有些苍老’的时候，自己脸上流露出的向往和心疼的表情。 但这个时候，陆云开已经在追问江兴了：“江哥你有没有什么建议？” 江兴失笑：“我能有什么建议？” 这不像是他认识的偶像会说的话啊！ “为什么？”陆云开0 0。 “你不知道？”江兴倒是愣了一下。 “知道什么知道什么？”我应该知道什么应该知道的么！陆云开忍不住叠词说又绕口令地想了下！ 江兴看着陆云开捉急的脸认真思索了三秒钟，然后确定——那事确实不是陆云开知道的，因为他身世公布这回事现在还没有发生呢！ 他忍不住按了一下额头，心道还好重生这种事情完全是幻想小说中才会出现的情节，任何正常人都不可能往这个方面想，要不然自己这浑身的破绽简直多到无懈可击！ 他笑起来，说：“哦，没有什么。就是我是个孤儿——一天都没有跟父母相处过呢。” 陆云开顿了一秒钟。 然后他的脸上就克制不住的流露出比刚才更醒目得多的心疼了！ 他开始试图挽救：“我、我不知道……” “嗯。”江兴。 “但我觉得我受到了伤害。”江兴说。 “这种伤害显然不是你一句道歉可以掩盖过去的。”江兴一本正经地说。 “……”陆云开。 QWQ！陆云开。 “……哈哈哈你还真信？”江兴看着陆云开脸上飞速切换的表情，简直瞬间被逗乐，笑得停不下来了，“我随便说说的，我之前都跟你说过没接触过了……没接触过的话，就我自己来说，还真的感觉不到那种——对别人拥有父母的羡慕或者忧伤这类的感情。” ……偶、偶像居然会开玩笑！ ……偶、偶像为什么突然就变得这么可爱了！ 简直像是彼此间的距离在突然之间被拉近了好大一段的距离！ 陆云开简直有点被震惊到，盯着江兴都说不出话来了。 江兴收起了脸上太多的笑容，只还有一丝忍俊不禁从唇边溢出。他站起来，忍不住扑腾了一下瞪大眼睛的人脑袋上的毛。 手感还挺不错的。江兴想，自然的收回了手说：“虽然我自己没有这方面的经验，不过要我建议的话，我觉得——你可以走上前去，为什么不走上前呢？那是给予你生命的母亲，她回来了，你长大了，你走上去给她一个拥抱，一点都不难，不是吗？” “就算她一开始是为了钱吧。” “能用钱解决的，算什么大事呢？”江兴一语双关。 说完了他微微一笑，“反正这东西你以后肯定不缺。” 或许是觉得江兴说的很有道理，陆云开并没有对自己的“男人不可碰触之地”被摸了有什么反抗，他认真的思索了一会，确定江兴说的很有道理，然后肯定说：“我觉得这样可以！” 他一向是想到了就要做的典型，说完这句话后就有点迫切地看着江兴。 江兴一秒读懂了对方的神情，他说：“行了，时间差不多了，你要不要回去？” “好的！”陆云开从沙发上站起来！ 他两只手刚刚吃了鸡爪还油腻腻的没有洗，就要去抓一旁的外套，还是江兴早一步抽了桌上的纸巾塞到对方手里，说：“擦擦。” “嗯嗯。”陆云开用鼻音连声答应，拿过纸巾擦了擦手指，穿上外套，用力朝江兴挥了挥手，就离开了。 留在屋子里的江兴将桌子稍微收一下，又走到凉台上，一边吹风一边把属于自己的那罐啤酒慢悠悠地喝完了。 接着他走回了屋子里。 刚刚收拾好的茶几上，放着一个盛有绿色液体的三角形玻璃瓶。 那是和之前的精神恢复药剂一个系列的，全名叫做[精神修复液]，下边的介绍是： 主要效果：修复经由频繁进出共情空间所带来的精神损伤及认知错位，帮助宿主重新确立自我认知。 次要效果：拥有一段时间内的绝对冷静。 江兴手中的这瓶精神修复液是上一次成功取得《小大夫》主演余驰这个角色的任务奖励，这个奖励发放的用意很明显，就是针对《小大夫》剧本下边十个共情片段所给出的精神缓和剂，本来如果没有下边的次要效果的话，江兴应该在结束演戏的第一时间就将其服下修复自己的精神。但正是因为除了主要效果之外，这瓶药剂还有剩下的‘一段时间内绝对冷静’的次要效果，这就让江兴忍不住将服药的时间往后压了压，准备到了关键时刻再服用。 但现在应该差不多了。 江兴想。 重新确立自我认知。 绝对冷静。 我应该绝对客观的、正确地审视我自己。 然后—— 找出我独有的，我的苏式。 作者有话要说：第二更~ 为饭炒米 +100的霸王票。 》3《 顺便解说一下，霸王票的补更就从榜单上一路往下顺，这样比较方便…… 第三十三章 自我认知 浅绿色中不时冒出迷幻的银色气泡的药水被其主人咽下喉咙。 味蕾将感觉反馈给神经。 那是一种青草或者微风——或者风油精的味道,喝下去非常的醒神,但口感绝对算不上有多好。 江兴忍不住伸手摸了一下喉咙。 凉飕飕的感觉一直从咽喉的部位顺着胸膛蔓延到胃袋处，他一时半会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就是觉得自己像在大冬天的时候被制冷的空调猛地吹了一下，有点透心的凉。 [预计药剂生效时间为3-5分钟。]0021在旁边贴心地补充说。 江兴失笑：[真贴心。在那些更重要的地方上，你为什么不也稍微贴心一点？] 0021淡定：[正是如此的贴心,我才一言不发。] 江兴又笑，然后他用略微感慨的语气说：[嗯,我知道的，我很感谢你。有时候我在想，也许最好的朋友,又或者引导我前进的父亲……就是你这种模样的吧。] 0021没有说话。 它……因为那种复杂的说不出来的感情,缩起来了。 而正是这个时候，江兴突然感觉周围安静下来了。 不，并不能这样单调地形容。 周围环境和声音都没有变化，风吹过窗框的声音，藏在楼下角落里，不知道具体从哪里传来的狗鸣或者猫叫，左右上下的邻居放音乐或者说话的声音，这些都没有变化，依旧交织着被他的耳朵接收。 发生变化的是他的脑海，说不好的东西刺激着他的脑垂体。 他感觉到——要用形容词来形容的话——就是自己被单独隔离了出来。 世界好像变成一部电影，而他则是这部电影放映的影院中唯一的观众。 他就在外头，以一种又独立又融入的独特姿态存在着。 那种冷静得近乎冰冷的情绪控制住了他的思维。 这明明是一种很独特的体验，可是江兴在这一刻对此一点兴趣也没有，他甚至没有多花一分关注在这上面，而是将自己所有的精力与思维，就集中在对自己的分析上边。 我的演技是好，还是坏？ 我能够很好的演绎什么样的角色，能够勉强的演绎什么样的角色，完全不能演绎什么样的角色？ 我现在正处于什么样的阶段？ 我在国内的排行如何，我在世界的排行如何？ 我的缺点又在何处？ 我要如何征服我的缺点？ 江兴默默地想。 他这时候发现过去的那些事情，那些曾经看过，但记忆并不深刻，只藏在自己脑海深处的东西都被挖掘出来了。 他看过的影片，他关注过的明星，这些影片，这些明星在国内、在世界上所获得的群众人气和权威评审。 一张虚拟而详细的表格在他心中构成。 姓名，年龄，外形，演技，所吸引群众基础，所获得权威评审…… 他将这个表格一行一行填好。 然后，他将他们和自己做了一个横向的对比。 江兴突然意识，也许这一瓶精神修复液药剂对于当下的自己来说，次要作用比主要作用有意义得多。 ……所谓的[绝对冷静]之下的评估，绝对不是一种唯心的自我认定，而是一种综合参考了大多数数据之后得出的理性有切实依据的结论。 他将自己的资料安□□了表格中正确的位置。 他盯着自己的排行看了一会，然后回到刚才想到的问题。 我的演技是好，还是坏？ ——我的演技是好的，至少在国内的新生代中、甚至可以推到近十年的新生代中，我都能够算得上是非常不错，非常拔尖的了。 我能够很好的演绎什么样的角色？勉强的呢？无法演绎的呢？ ——我能够接国内几乎全部的电视剧剧本，部分的电影主要配角，少数的电影主角，和几乎无法接下来的国外电影剧本。 我正处于什么样的阶段？ ——从人气来说，我最近是宛如强心剂的存在，关注度直逼一线明星，在一个月之内，连着几天占据搜索排行榜的前十位置；从演技来说，我几乎有了老牌的二线明星的实力，或者差少少的一些，也能通过几乎不上下波动的超水平状态拉平。 我在国内的排行如何？国外呢？ ——新生的当红偶像；毫无名气。 我的缺点又在何处？ ——正如陆云开所说，我的演技，不具有攻击性，不能在第一眼的时候就抓住观众，让观众辨识出“与众不同”或者“产生兴趣”。 我要如何克服我自己的缺点？ ——…… 江兴这时候一晃神，才发现[绝对冷静]这个状态已经从自己身上消失了。 他有点可惜，忍不住想着如果再多几分钟——他的问题是不是就解决了？ 但这个显然有些童话的设想又让江兴自己笑了起了。 [绝对冷静]又不是直接提神演技天赋的神仙果，只是让他更充分更正确的认识自己而已，期待想想就能解决问题……这大概和相信嘴炮能够拯救世界是一个年龄层的吧。 但这些并不是重点。 重点是刚刚在绝对冷静之中，他自己分析出来的事情…… “新生代的当红偶像，”江兴自言自语，“不是靠着买榜，不是靠着水军，而是实打实的拥有了差不多这样的人气……你知道在娱乐圈里，一辈子也做不到这样的，哪怕一次，一个月的明星有多少吗？” 这句话是对着0021说的。 系统并未特意去计算这个问题，但要计算，也不过一秒钟的时间罢了。 0021选择了询问江兴：[多少？] [我在无聊的时候计算过。]江兴在心里回答，[86.13%，这是最后的大略的数值。只有13.87%的能够走到这一步。但走到这一步的人，又不知道有多少个如同彗星一样的划过天空，然后再也没有多余的痕迹。] “原来……”江兴又说话，这一次，他不对着任何人，只对着自己，“我已经，走到了我已经仅仅在梦里想一想的地方吗……？” 作为一个活了大半辈子的老人，以及还算成功的一个老导演，王安自诩在看人上还是有两把刷子的。 他看过江兴演的电视剧，又近距离地接触了这个新人，就确定这个新人有足够的前途。 哪怕后来囤于瓶颈看上去几乎没有进步，他也不过是略微的失望，并没有怀疑自己的判断。 因此哪怕本来只想他请了一天假的江兴一连三天都没有出现，王安也十分悠闲地过着电视剧正式开拍前的休假生活，甚至还在零星的时候期待一下江兴再次出现的那一天会不会给自己带来一个小惊喜。 ……但小惊喜绝对不是这样的惊喜。 他看着终于出现在自己眼前，并且一来就从善如流地随着自己的建议，走进训练室里表演的江兴，目瞪口呆地想： 这是什么节奏，回去休息个三天瓶颈就突破了？难道我之前看错了，这小家伙不是天赋不怎么样，而是天赋与别的天才不太相同——类似于别人是天才，而他是歪才这样子？ 而不管这中间究竟发生了进步或是是退步，时间总是一如既往地向前着。 在十三天之后，《苏式传》剧组完成开机仪式，在影视城中正式开始拍摄。 江兴的定妆已于前几天确定好。 现在他就正穿着宋时的长袍，将发套套在自己的脑袋上，坐在椅子上让化妆师在自己的脸上折腾。 旁边有两个公司让他带来的工作人员，分别负责拍照和摄影。 没有名气的时候要开拓名气，有了名气就要维持名气。 这两个人正是陈良做主加上的，让他们在江兴拍电视剧的时候拍照摄影，做一个宣传短片放到粉丝群中去。 现在帮江兴化妆的化妆师是一位三十来岁的男性，脑后留着一个小辫子，脸上眼影打得很深。 他在圈中虽然还没有什么名气，但手底下的技术颇为不错，也正因为这样，这一次终于经人介绍进了王安的剧组，为各个明星化妆。 三十岁的化妆师在江兴脸上完成了最后一个步骤，然后他调整一下桌面的镜子，将镜面正对着江兴的面孔，略带着一些讨好地问江兴：“Sun，你看看这样化感觉如何？” 江兴从镜子中看见了自己的面孔。 这个化妆师技术确实不错，化出来的感觉挺好的。 但江兴对于这个角色有一点自己的想法，他和化妆师沟通了一下，化妆师很快理解了江兴的想法，这并不复杂，他再在对方已经化好妆的脸上补上几笔，那过硬的轮廓就被柔和，下颚的左右则被稍稍打亮，这样就算妆容的主人什么表情都不做，只定定地看着人，也能够让旁观的观众觉得对方是在微笑。 “行了。”江兴很满意，他从座位上站起来，走到王安所在的位置，去向导演报道了。 王安这时候正在太阳底下嚼着小梅干，好在现在还没有到夏天，太阳热度还不足，不然这个时候他已经注定要被汗水给淹没了。 他见着江兴走过来，便将注意力从别的事情上挪开，暂时放到江兴身上。 还行，没什么需要调整的。 这样看了片刻，王安点点头，用因为含了东西而有点含混的声音说：“虽然器材还在准备，不过你是主演，上去热热身也给其他演员带个头吧。随便搞个简单的来——” 他拿起一旁的剧本，用“演什么由风决定”的态度随手一翻，就指着翻到的页面上的情节说：“苏式参加科举被点第二，去恩师府上拜谢恩师的那一段吧——不用真正拜谢，你就走进去就好了。” 简单来说，这就是要江兴在走路的过程中把苏式给演出来。 江兴觉得这个要求有点儿熟悉，他一回想，不正是之前陆云开在自己面前表演的吗？ 那才是——真正的三步路走尽人的一生，这要求之高之严，哪怕是王导也从来没有想过吧？ 江兴也就是略觉有趣，他没有想太多，按着王安的要求走到了场中，站在开始的位置稍微整理了一些心态，然后—— 江兴迈出了第一步。 他的两手垂下来，衣带和衣袖都随着风飘飘而起。 他抬头直视着前方，神色平和而自然。 他的唇角似乎带着笑意，又似乎没有。 他并不停下，每一步都走得很自然很随性；他也并不是始终将目光平视前方的，他会随意地左右看看，有时候会驻留，而那引得他驻留的，也不过是一片飞叶，一片落花。 他走着走着，终于停了下来。 他挽起衣袖，抬手屈指，敲了敲门。 他的动作依旧像前边一样，如同看花看叶那样的洒脱和自然。 不滞于心，不滞于物，他就这样随意地抬起了手，随手敲响了能够改变自己一生命运的大门。 这个苏式不同于陆云开的苏式。 那天晚上陆云开的苏式，从头到尾都散发着蓬勃的生机，就像是根须已经牢牢地扎入了底下的树木。 而现在的苏式，像是风，像是水，像是飘飘然立于浊世而不染尘埃的神仙中人。 能粗暴地说哪一个苏式才是正确的苏式吗？ 他们有着各自的理解和解读。 然后各展手段，各显神通，说服旁人，感染旁人！ 江兴的表演除了吸引本剧组的演员和工作人员的关注之外，也引起了一些游客的注意。 但这些外行的游客大半当然不可能说出些什么道理，就是站在外边看个趣味并觉得还算有趣；而那些入了门的演员，则会互相低声说： “感觉很自然啊……明明不是什么很具有冲击性的场面，还是能够抓住观众的视线……” “是啊，说不太出来的感觉——就是看着很舒服……” 这些讨论最后都被王安清脆的掌声打断了。 站在旁边的导演一边点头一边拍掌，显然十分地满意江兴此刻的状态。 但他不知道的是，这个世界上其他人都不知道的是，这个时候的江兴正在看着系统页面中那也快要逼近两位数的《苏式传》黑窟窿，用一种‘突然发现简直不可思议’的口吻和0021对话： [别人都是现实太残酷逃避进虚拟世界，我是虚拟世界太残酷从现实里收拾一点自信……] 他无可奈何地想： 这画风也是醉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晚上上第二章~！ 第三十四章 大大 江兴从镜头前再次回到休息处的时候,身上的衣服都被汗湿了,脸上也有些脱妆。 旁边的化妆师和道具师赶忙过来处理妆容和服装的问题,其他人则在准备拍摄接下去的配角的戏份。 现在大概有二十五到四十分钟左右的休息时间。 江兴坐下来休息了一会，等化妆师差不多帮自己补好妆后，就坐到角落去翻起了剧本。 因为是新剧组拍摄的第一天，陈良这一次也有跟着过来,看江兴也不知道多少次翻着自己那份剧本，不由说：“我看你都能把它倒背下来了吧。” 就可惜倒背下来也没有用！ 简直说多了都是泪啊。 江兴无可奈何地笑了笑，回说：“还有几个比较关键的问题没有想明白。” “有关风骨的问题？”陈良之前有跟江兴去王安那边做特训,现在当然也知道江兴大半的问题所在。 江兴“唔”了一声：“我觉得……没有生活在那个时代，大概很难想象……那种真正文人的风骨是怎么样的吧。” 如果说陈良在做幕后工作的时候是一把好刀特别犀利的话,那么他对于演员的演技方面来说，就只是具有正常人的审美水平了。 更简单点来说，他能够品鉴一个鸡蛋好不好吃，但显然不能成为母鸡去下这个鸡蛋。 对于自己不懂的事情，陈良一向不过多的发表意见，直接把空间留给江兴，自己该干啥干啥去了。 江兴也并不很在意陈良的去留。 这个时候，他正在望着共情空间中《苏式传》底下的二十个共情片段思考。 自从半个月前在家里把那瓶由《小大夫》任务中得到的精神修复液喝掉之后，江兴不止冷静的评估了一下自己此刻的成绩和水准，还借此直接开启了《苏式传》的一个共情片段。 那个共情片段正是他刚刚所表演的：苏式参加科举，被当年的主考官点中，他上门拜谢师恩而去。 他对于这一幕的诠释显然和之前陆云开的诠释并不相同。 但他借由这种诠释直接开启了共情片段——正如之前他所想的，陆云开的诠释可以，他的诠释难道不行吗？ 以及另外的一个问题：他的诠释能够开启共情片段，如果换做是陆云开来做这个挑战，陆云开是否能够开启呢？ 在涉及共情空间的事情上，0021一向是个哑巴。 江兴已经习惯了。所以他现在也只是自己在分析： ——陆云开肯定也可以开启。 ——这也就是说，共情片段的开启，其实并不只有一个标准答案。 [就像是语文的阅读理解题目那样？]江兴在自己分析出来之后，还是忍不住和0021唠叨两句话，[开启大门的钥匙并不只有一把，只要你抓住它的核心部分——能够逻辑洽合，说服观众——] [嗯，没错。]既然江兴已经很肯定了，0021也简单地回答了一句。 于是江兴就特别自然地顺下去：[那现在苏式这个人物核心的部分里，我抓到了飘逸放达，还差什么呢？风骨这种那个时代特有的产物是不是一个很关键的需要突破的部分？] [——呵呵。]0021。 如果说之前没事闲磕叨是江兴还打着看能不能随手挖出点内/幕消息来的话，那现在江兴就只是想单纯的调戏调戏0021。 他得到了差不多如同预料的反应之后，也就心满意足了，不再浪费时间，而是把心思沉浸入对演技的琢磨中去。 真正做事的时候，时间总是过得飞快。 在同一个电影城的两个剧组碰面的时间比陆云开想象得要早的许多，在刚刚拍摄还没有一个星期的功夫，陆云开的剧组就和江兴的剧组做了隔壁邻居，中途还有一段时间要轮流使用场景拍摄。 这一天天气还不错。 蓬松绵软的白云挂在天蓝如洗的天空上，像是小时候拿在手里、吃起来甜丝丝的棉花糖。 陆云开在快到中午、自己拍摄的内容完成的时候拿着手机溜达到了隔壁的剧组。 这个时候江兴还在摄像机前赶着拍摄任务。 陆云开站在工作人员旁边，朝前看了一会，就了解了大概的剧情：江兴此时正和剧中的女主演，也就是饰演王弗的女演员演对手戏。 在正式的历史之中，王弗当然是一个大门不出的大家闺秀，在父母之命下嫁给苏式，婚后相夫教子，与丈夫举案齐眉。 但作为娱乐大众的电视剧，这一段情节当然不能拍得这么无趣。 所以王弗在得知了自己的婚约之后，特别有现代精神的瞒着家里、带着仆从与侍婢，到郊外去与苏式见面。 但这个见面并非是简单而显得粗暴的女扮男装出现在苏式的眼前。 剧中的王弗是一个和历史上一样聪明的女性。 她并不直接出现在苏式面前，而是在扮作富商掩在画舫幕后，在和那一群出外冶游的学子说上了话后，便出题考校他们。 因着有重金头彩，学子们争相竞答。 彼时苏式正在河里的小舟上躺着，拿一荷叶遮脸休息。 他在竞答的尾端慢悠悠掀了脸上的荷叶，做了一首中规中距的诗之后，与众学子一起上了画舫，在和藏身于帘幕之后的‘富商’对话时，忽地惊疑一声，说“怎有蝴蝶停在那帐子之上？” 帘幕之后的王弗自然一惊，不由起身看那苏式所指的方向，这时便听苏式大笑着做了一首“佳人在此地”的藏头诗，便知自己身份暴露。 此时她再去看那“蝴蝶”，哪里是一只真的蝴蝶？不过是工匠做出的一支漂亮头钗罢了！ 这时场中的戏份正进行到江兴将那蝴蝶别在帘幕上，惊疑指其一说的地方。 陆云开从自己站着的地方往前看，看见江兴一笑旋身，背着手将那藏头诗给念了出来。 彼此之间的距离有点太过遥远，陆云开一下子还不能很清楚的看见江兴脸上的表情具体是怎么样的。但他很机智地凑到了导演的身后，一面看着现实中的情景，一面看着摄影之后放大的细节表情。 必须给自己的聪慧点个赞！ 陆云开想着，再将注意力集中到拍摄现场。 苏式背着双手在画舫中踱步。 他身上不过穿着一身简单的藏蓝色道袍，脚下更只踩着一双布鞋。 他脸上洋溢着笑容。 那样的笑容简直不能单纯的用任何一个词来形容。 不止是快活，也不止是温和，更不是揶揄，也不是自得。 很难以想象，那样复杂而多层次的感情会集中在一个表情之内。 但陆云开看着，就轻而易举地感觉到了对方想要传递出来的。 ——那是一种礼赞。 ——对于这个世界上任何美好事物发自内心的期待与接纳。 这样的情感已经很鲜明了，哪怕其他人并不能像陆云开这样一一将其分析出来，也能够感觉到这样的表演很舒服，会被这样的表演不自觉的逗笑——这一点在和江兴对手戏的女演员身上表现得最明显，这个时候，坐在帘帐之后的她已经忍不住微红脸颊，笑了起来。 这段情节到这边差不多搞一个段落，女演员下来了，但江兴还要在船上演一场，而江兴自拍摄以来的状态一向不错，所以中途并没有暂停，而是直接接下去拍。 导演王安一边示意这一条过了，一边继续看着面前的拍摄，还要自言自语地说：“嗯……找了这个演员还真找对了，可省钱了。” 听到这一句话的工作人员连同陆云开都汗了一下。 陆云开见女演员下来了，赶忙举起手机再给单独一个人站在水中小舟上的江兴拍了几张，拍完之后，他也没啥事情，就忍不住用手机上了个网，还忍不住进某个论坛看了看。 ……没错，这个论坛就是之前有着大堆同人的，还全是男男向的，陆云开曾在这里看见了许多的《无字经》中的夏霖×舒百川，章仇成×舒百川的同人的论坛…… 一开始陆云开感觉特别的微妙！觉得这简直是世界的另一个尽头！ 如果是正常情况下，他一定很快就退出了这个论坛把他忘在了脑后。 但问题是，他在第一次进去的时候就为江兴饰演的舒百川到底是攻还是受和这里《无字经》同人帖里的粉丝战了一回，并且被他们毫不留情地叉了出去。 然后…… 陆云开没有放弃…… 他…… 自己写了一篇舒百川×夏霖×章仇成的故事。 当然，是友情向的=。= 陆云开现在打开的就是自己连载的那个帖子。 《无字经》虽然已经播放结束，但电视剧长红也带动了其他的热度，在腐向论坛上，直到现在，三个主角的各种CP都还特别能打。 陆云开的这个帖子逆了大众的CP，在一众火贴之中虽然没啥存在感，但也不能算是小透明了。 他的帖子目前已经连载到了第五页，一共1400多楼的回复，之所以会有这样多的回复，一部分原因在于陆云开要拍戏，写文的时间就被各种切割，常常上午一千下午一千晚上再一千这样写了贴上去，但另外大部分让帖子有这么多回帖的原因，不是因为陆云开的更新频率和字数，而是…… NO.1398 瞎了我的狗眼回复： LZ你说你到底是个黑还是个黑还是个黑还是个黑！ 夏霖和章仇成如此跪舔舒百川真的大丈夫吗！ 我这个舒粉都要被你洗成舒黑了！你说你的文里头夏霖和章仇成的智商在哪里！除了每天恍然大悟舒百川好厉害，就是每天恍然大悟舒百川好厉害！ 而舒百川除了会高贵冷艳的“淡淡一笑”外，就是高贵冷艳的“冷冷一笑”，然后还是高贵冷艳的“高深莫测一笑”，最后了你还要来高贵冷艳的“淡定一笑”！ 除了笑！ 他！还！会！个！啥！ 都审美疲劳了好吗！！！ 全是黑子。 陆云开特别淡定的用手指滑动屏幕，找了一个角落猫下来，用手机在帖子的回复框内打字： “……夏霖与章仇成已真正了解到舒百川，他们对彼此承认，自己已无法离开舒百川。但这时武林中已开始流传着舒百川就是听风楼楼主的消息。夏霖和章仇成接到消息，急忙赶到舒百川小楼之外。 此时舒百川正在楼中。 他们进入竹楼范围，便见舒百川负手站在窗前，对着楼外池塘淡淡一笑。 那笑容落在夏霖和章仇成眼中，顿觉心中绞痛。 两人此刻只有一个念头：我此生定不负我好友！定不让天下之人伤害吾之好友！！ 但随后二人与舒百川一番谈话，便又如同醍醐灌顶，登时笑了起来……” 上午的拍摄在江兴拍完最后一个片段之后总算是结束了。 江兴站在画舫上，等着工作人员把船开到岸边的时候，往岸上一看，就看见了对着他招手的陆云开。 两个人隔着众多的工作人员和道具。 江兴看见对方一边挥手，一边笑弯了眼睛。 作者有话要说：虽然迟了一点，但还是第二更=。= 为饭炒米 +150的霸王票。 》《 第三十五章 共鸣 ……陆云开在前面朝我挥手？ ……陆天皇在探我的班？ 江兴呆站在船上想了半天,最后也确信只有一句话还能够表达自己此刻复杂的心情了： #这画面太美我真的不敢想……# 但再不敢想的画面此刻江兴也正面对着，因为陆云开已经走上来冲着江兴竖了大拇指，称赞道：“江哥演得真好！” 江兴很复杂地看了一眼对方。 陆云开茫然，还以为自己脸上有什么,特意摸了一把脸：“嗯？怎么了？” “没什么。”江兴顿了顿，“就是感觉非常的——高兴。” “嗯？嗯？”陆云开更茫然了…… 江兴显然不可能详细说明自己为什么是这个态度,所以他很快就转移了话题,带着陆云开一边往休息区走去,一边闲聊着。 因为上一次见面的时候陆云开提到了自己的母亲，所以这一次江兴也额外问了问这件事情。 陆云开笑道：“还行啊,最近我尝了尝我妈的手艺——”他突然停下来。 “嗯？” 陆云开想了想：“公平地来说，还没有江哥你的好……” 江兴扑哧一笑：“谢谢夸奖。” “这种有点惆怅的感觉究竟是怎么了。”陆云开自己吐了个槽说。 这不是重点，两个人很快就把话题给带了过去，又说起别的事情，比如演戏啊，经纪人啊，粉丝啊什么的，然后在距离休息处还剩下一步路的时候，陆云开所在的剧组突然过来了一个工作人员，他也不说话，只冲着陆云开笑笑，朝某个方向指了一下。 嗯？这什么意思？ 陆云开有点纳闷地顺着工作人员所指的方向看过去，就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提着东西站在自己的剧组外围。 站在那里的显然是一个年轻的女孩子。 她穿着鹅黄色的上衣和双色百褶裙子，头发绑成马尾，脸上架着一副大大的墨镜，只露出一点鼻梁和尖巧的下巴。 江兴是和陆云开站在一起的。两个剧组这一天因为要取同一个景，所以距离特别近，陆云开剧组的外围差不多也就是江兴剧组的外围，现在江兴一眼看过去，当然也看见了这个人影。 大家都是成年的男人，也没什么不懂的，他冲陆云开揶揄道：“妹子来给你送午饭来啦？” “嘿嘿嘿！”陆云开得意地笑，“感觉怎么样？” 江兴刚刚已经打量过了，现在公平说：“我觉得挺好的，看上去很娴静文雅。” “叫薛盈！”陆云开炫耀脸。 这炫耀的神态，简直特别像是公孔雀在面对母孔雀时，展示自己漂亮的羽毛的骄傲！ 江兴忍不住笑了一下，内心觉得原本只在电影屏幕上出现的偶像实在是越来越可爱了。 他再和陆云开随口聊了两句，就催人去接妹子——让特意来探班的女朋友在外头一个人等着可不好。 陆云开显然也是这样觉得的。 他爽快地和江兴道了别，之后就径自走向薛盈。接着两个人会和，在剧组外头脑袋凑着脑袋说了一会话，很快相伴着一起离开。 意料之外的人物离开了，江兴也就再按着自己的步调行动：他拿出之前带好的饭盒，凑到王安身旁坐下来，一面吃一面和王安讨论苏式这个人物，试图从交谈之中再寻找出一些能够用以突破共情空间的灵感。 但或许是因为这一部剧的导演和主演都比较随和好说话的缘故，在江兴和王安坐下说话没有多久，本来两三个人的小桌子就被其他演员和工作人员围满了，这些人很快加入江兴和王安说的话题之中，大家你说一句我说一句，江兴在一旁听到了后来，还真找到了一些小灵感。 他试着在空闲的时候将这些小灵感堆砌起来，又将所有的有关于共情空间的设定补充完善： 第一：苏式当然是一个很有生活情趣很有智慧的人。他有时候像仙人一样洒脱，但哪怕是仙人，在谈恋爱的时候也是会脸红的。 第二：苏仙人是活在人群中的，所以他拥有‘活人的气息’，所以他嬉笑怒骂，其实特别鲜活。 第三：开启共情空间片段世界的答案并不唯一。 第四：经过实验发现，在剧本世界并非现实世界的时候，环境的百分比权重会降低，也就是说，片段的开启将更多地依赖于对角色本身的解读。 自从拿到剧本之后，江兴始终在一层一层地分析故事及故事中的人物，除了演戏之外的时间，可以说基本都被他投放在这里了。 这个剧本是以苏氏为蓝本的。 苏氏在历史上是有公断的。 但出于收视率的考量，剧本有一部分的再演绎的成分，背景被弱化，苏式的机智与轻松的人格魅力和生活态度都得到了更大的体现，而那在颠沛流离之中因为饱经苦难而生的愁绪则被基本剔除。 但一个圆形人物之所以是圆形的，正意味着这个人物是多面的。 电视中主要展示的那一面已经被定下来了没有错，我不能去破坏这个基调，我要做的，是对这个基调的完善，是让这个基调从单薄变得厚重。 江兴偶尔会用比在纸上写下零散的一些自由自己看得懂的东西。 阔达、机智——70% 狂放——7% 愁苦——7% 百无禁忌——3% 坚守道义——风骨。 一边写的同时，他一边谨慎地私下训练着，然后去挑战共情片段。 嗯……可想而知，失败的多，成功的少。 再说得具体一点，是失败了17次，成功了2次。 如果我再成功一次，也就是成功了3次，那么成功率就会从第一个剧本的11.11%变成17.65%。 对于自己并未在原地踏步，江兴表示很欣慰。 然后他的目光就落在了最后剩下的剧本片段上。 这个片段是电视剧三分之二时候的剧情。 苏式第二次被奸人陷害，再次由京城外派到地方，而且还是派去穷乡僻壤，做芝麻绿豆大小的官职。 早有朋友在诏书下达之前暗中把消息传递给苏式，意图让苏式能够先行活动一番。 苏式接到这番消息，却只将其扣于手中，并未有所反应。直到数日后在宫宴之上，苏式面对朝中各个党派之人，依旧言笑无忌，混若无事。 此宫宴之后，他果然接到贬官出京一旨，也不过是一笑置之，收拾东西往那前方而去。 江兴没有急着挑战这个片段世界。 他回想着自己最近收集到的资料。 那些苏式的和其他同样在历史上流芳百世的诗人的诗与词，那些在封建社会却不畏皇权而敢于坚持公义坚持真理的先辈。 除死生之外无余事。 这本已是常人难以到达的境界。 但其上还有一个置生死于度外。 为了大多数人的利益，为了更崇高的目标以及理想，为了我所坚持的，那是无形无质，轻若鸿毛，而又重逾泰山的。 ——我追随它，我崇拜它，我为愿它献出我所有的包括我仅此一次的生命！ 我不能回到过去，见证所谓的风骨如何。 江兴想。 他进入了共情空间。 黑色的空间，发光的思考球。 他将手按在球上，他想： 但我可以翻阅资料，可以追忆，可以想象。 我能将那种迷人的、只有万物之灵长能够拥有的东西、再次按图索骥，一块一块，拼合回来。 难以形容江兴此刻构想的是什么。 如果要江兴自己来说，他此刻的脑海完全被一道模糊的如同古代写意画那样的图案所占据了，他像是陷入其中一样，除了这幅画之外，就再也没有太多的精神和心力去构想其他东西，他甚至在一闪念间觉得自己要失败了，但是下一刻—— 机械的女音说：“恭喜宿主，片段世界建设成功，片段世界解锁，宿主已开启《苏式传》第二十片段世界。” 江兴睁开眼睛。 在这一闭眼一睁眼的时间里，他已经成为了另一个人。 这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 他唱作念打，每有古典；他嬉笑怒骂，皆成文章。 他居于庙堂之高，敢于直言犯上；身处江湖之远，亦不改洒脱。 因心有所想，故行有所度。 他少年成名风光无两，可天地置换也只在一夕之间。 并非无有徘徊，无有质疑，无有妥协之意。 但看山、看水、看人世与庙堂，还是得了一颗我的心，有了一束我的念。 他大笑饮尽杯中酒，呼朋引伴走那南山路。 竹杖芒鞋轻胜马。 且歌且行，且去也！ 《苏式传》从开机开始，不知不觉已经有好几个月了。 这一天也和其他时候没有太多的区别。 从早上八点开始，王安就坐在导演椅上盯着拍摄工作了。 或许是因为天气好的缘故，今天的拍摄也特别的顺利。 王安抓紧将一些比较次要的戏份在上午时候全都处理掉，接着就开始准备苏式离京这算是比较有冲击性的一幕。 苏式再次离开京城的这天天空下着毛毛细雨。 洒水车已经在一旁准备好，有细细的水线自空中飘洒下来。 江兴的妆容和衣服都经过了再三的检查。 他站在亭中，与前来送自己的三五好友喝那践行酒。 青花的瓷，白玉的杯。 浊黄的酒汤被名士一饮进肚。 喝酒的人惬意地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他环目四顾，脸上的笑容与周围之人的愁苦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他提议行酒令。 他提起衣摆，放浪形骸地靠躺在八角亭的长席上，衣袖被高高地挽起，拳头每出必叫一人罚上一杯。 酒过三巡，便有人来催。 他自长席上起身，抻个懒腰，随手拿起一旁的斗笠戴上。 这一步迈入雨中。 这一步走向前方。 他大步前行，开阔中带着散漫，散漫里又是悠然。 他就这样轻巧地步入雨中，又从雨帘里，不沾尘与土，再走了出来。 片场的这一处不知什么时候彻底地安静了下来。 直到开拍板“啪”地一声敲响，周围的人才仿佛如梦初醒，从有些闷的胸膛里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王安低头反复看着自己的拍摄画面。 他旁边站着因为正巧没事而又溜过来的陆云开。 陆云开唇角带着笑容。 他也像很多人一样，从有些闷的胸口缓缓吐出了一口气。 但和那些人不太一样的是，他还感觉到了一种兴奋。 像是血液微微沸腾。 像是因为看见了对方的表演，而突然迫切地想要自己上前，同样成为主角，同样——投入最多的感情，引动最多的感情地——在镜头之前，去表演！ 作者有话要说：我感觉接下去的第二章如果要写得在十二点以后啦…… 那么今天就不双更了，下一章放在明天上午九点更新吧》3《 第三十六章 照片 陆云开这一次没有等江兴拍完戏就先回到了自己的剧组。 此时导演还在拍摄配角的戏份,估计还要三十多分钟才能拍好。 旁边呆在休息处休息的演员看见陆云开回来,笑道：“小陆怎么回来得这么早？” 这一段时间里,只要附近有江兴的剧组在，陆云开就时不时会过去串串门,连带着江兴空闲时候也会过来和大家说说话，时间久了,两个剧组的人也都知道陆云开和江兴关系还挺好的。还有人私底下说酸话笑道： “果然是什么人就和什么人在一起，旁边的人怎么凑上去,都和他们搭不上边。” 但这话当然只是酸葡萄心态,因为公平来说，别说一向比较温和的江兴，在这个时刻,连陆云开也非常好说话，不说有求必应，但至少对待上到导演下到工作人员的态度，也没有太大的出入。 “唔，那边有点事。”陆云开含混地应了旁边的人一声，两手插在兜里看着天空发呆。 他在想着自己主演的电影和角色。 这部电影的名字叫做《北渡》。大体情节是由一场乍看普通的失窃案，所引发的席卷江湖与朝堂、平民和皇族的惊天之密。 陆云开在其中饰演历史人物宋兹。 宋兹出身名门，却对法医有着浓厚的兴趣，是当时代有名的神探。 而文章的开篇，也正是宋兹接到一个失窃案，失窃案中的失物，正是百年前文豪苏轼的《北渡图》。这本是一起飞贼小事，案件却随着调查而越发扑朔迷离，甚至牵扯入了诸多之人的死亡…… 其余的情节就不详细说了，反正重点就是这幅苏轼的《北渡图》牵扯入了前朝财宝，引发人心贪念，又有皇室子弟试图用这财宝改天换日，所以宋兹的调查才频频被人阻挠，身旁有人离奇失踪，有人离奇死亡，他自己多次查错方向，险死还生。 今天《北渡图》拍摄的内容就是宋兹在调查真相之中第三次被人误导。 这是他最后一次被人误导，也是最凶险的一次。 他身旁的师爷，他身旁的护卫，已经被“那一位”所买通，递交给他的全是错误的诱导信息。 甚至和他同床共枕的妻子，也被人所骗，反过来影响宋兹。 宋兹与他们到了“那一位”所精心布置的破庙之中。 在他踏入破庙的那一步之后，他已危在旦夕，命如累卵！ 但电影肯定要继续演下去的，所以在进入破庙的前一天，宋兹已经找出破绽，并联络了能够在关键时刻救自己命的一人。 所以到了去破庙之时，宋兹将计就计，找出了那一位的线索。 这这部电影之中，虽然剧情发展到这个时候也是高/潮部分，但因为有打戏的存在，所以重点是在打戏上边的。 这一点，之前导演在讲戏的时候就和几个演员都讲过了。 陆云开之前当然没有什么意见和想法：这本来就很正常。 但到了现在，尤其是在刚才看过江兴演的那一幕之后，他突然就有了冲动。 这种冲动来得非常快，像是心头突兀地被点了一把小火，以至于整个胸腔都被烤灼着，连五脏六腑都无处搁置，叫人忍不住要做出些什么来—— “陆哥？陆哥？”旁边的助理连说了好几声才把陷入沉思的陆云开叫醒。 陆云开抬起脸，茫然地看了对方一眼。 其实陆云开并不像大牌那样难缠，也从来没有提过什么很过分的要求。但不知道为什么，看着陆云开的脸，周围从经纪人到公司上层都觉得这家伙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要掉链子，因此在给他指定助理的时候特别指定了一个专业素质杠杠的老牌助理。 现在这个助理叫了好一回才将陆云开叫起来，也十分的好脾气，甚至没在意陆云开一看就不在状态的脸，只说：“马上就要拍陆哥你的戏份了。陆哥你准备一下？” “哦。”陆云开应了一声，又低下头去了，其速度之快回应之干巴，简直像是根本没有在听助理的话一样。 那边的助理看着心中也嘀咕啊，心想自己是不是要再叫对方一回？他会不会发火？ 好在陆云开虽然看起来不是特别着掉，但目前为止还没有真正不着调过，因此过了一会片场工作人员示意陆云开上去拍摄，陆云开也很快从位置上站起来，走到布置好的场景中去。 陆云开在一瞬间就沉浸了进去。 但这一次的沉浸似乎和以往都不太相同。 以往他是以一种近乎旁观者的角度很平顺地沿着戏，而这一次，这一次——他感觉到兴奋从内心一波一波地涌现，他迫不及待地想要表演出一些东西来，想要把心中的兴奋全部——全部都给宣泄出来！ 他背着手站在了破庙之中。 一切已尘埃落定了。 刀斧手，弓箭手，一直跟着他的师爷，跟着他的护卫，全都化为了血泊中的一员，在这破庙之中委地，并将永远长眠在此。 他悠悠叹了一口气。 这一座破庙也不知是何时驻守在这里的，残垣断壁，彩绘斑驳，连寺中的佛头都与身躯分离，斜斜地耷拉在供桌上，歪着脑袋冲着这遍地的血与利刃慈祥微笑。 若世间真有佛，怎容得这污血亵渎它的圣地？ 若世界本没有佛，他今日又为何终能在血海里无恙？ 白色的蛛网缠在歪斜的柱子上。 巴掌大小的蜘蛛在角落匍匐。 救了宋兹的那个人用生硬的口气说：“你该走了。” “我该走了。”宋兹重复。他缓缓回过了身。 摄像机将他的脸部捕捉，给了所有观看着的人最大的特写。 没有任何的动作配合，甚至没有多少表情的加成。 所有人都看着他的眼睛。 他的一双眼睛就已将所有的心绪与故事都说透了！ 镜头缓缓后退。 宋兹的身影逐渐出现。 站在那里的人垂了一下眸。 那一瞬间的荒凉让人心悸。 他开始向外走去。 还是背着手的。 平底的布鞋被血液浸红，袍脚也沾上了血沫子。 “我想这庙。建成之日，香火鼎盛之初，定然想不到还有今日。” “我想这人。我与他们把臂交欢，推心置腹之时，也断断想不到还有此朝。” “没有人能预料到明日究竟有多少事情将会发生。” “但明日的所有事情，终将以事实再现。” 他离开了这破庙。 一个人带着一串血脚印，走远了。 安静就像传染病一样，在极短的时间里从一个片场传递到另外一个片场。 “唔，这气势所汇聚成的冲击力，简直是扑面而来让人窒息啊。” 说话的人是王安。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溜达到了这个剧组，还对着《北渡图》剧组的青年导演说话。 青年导演吃了一惊：“王老师，您怎么过来了？” 事实上王安之所以会过来还是有赖于时不时就要过去晃晃，刷刷存在感的陆云开。 这一天上午的戏份又因为江兴的缘故过得特别快，但这个场景中的所有戏份都已经拍完了，另搭场景还需要时间，于是王安一时半会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他略一琢磨，就干脆也过来看看打发下时间了。 没有想到，一过来，他就看到了这么一场好戏。 他对旁边的后辈同行挥挥手：“这不太重要。”他指着场中说，“小家伙平常演得也这么厉害？” “今天最厉害。”新锐导演姓林，他回答完这个问题之后就笑道，“看起来是兴奋上了。” “哦，正好，”王安说，“我那边的主演也兴奋上了，大家约好了一起兴奋啊？” 这话当然是在开玩笑，两个都是导演，消息互通之后略略一想，也就明白陆云开是看着江兴的表演之后有了飙戏的冲动和欲/望。 林导笑了笑，心想同台表演两个演员相互刺激导致演技都超常发挥这很正常，但两个剧组的主演还能互相影响，这就有点少见了。 王安这时候看完陆云开，又看看站在身旁的年轻人，摸了下自己花白的头发，感慨说：“后生可畏啊！” 林导连忙准备要谦虚一番。 王安已经摸出一盒子腌梅子说：“来尝尝不？只此一家，别无分号。” 林导：“……” 至此，《苏式传》及《北渡图》，都算是暂时告一段落。 但结束了拍摄的江兴并没能休息上几天，陈良电话就打来了：“你今天没上企鹅？上一下，我有事。” “什么事？”江兴这时候还在床上没醒过来，他以为是自己的生理时钟出错了，在接电话的时候还特意将电话从耳边拿开看看时间，在发现现在确实是上午五点不是下午五点的时候，他有点疑惑，“什么事情让你在这个时候打电话给我？” “你先上电脑吧。”陈良不置可否。 江兴耸了一下肩膀，打着哈欠从床上起来，拿着外套一披就走到客厅去开笔记本。 在笔记本开机的那一分钟之内，裹着衣服坐在沙发上的江兴也差不多从困倦中清醒过来了。 他给自己倒了一杯水醒醒神，按着陈良所说的去打开企鹅，就看见陈良发过来的一张图，发图的时间倒不是凌晨，而是昨天晚上七八点钟。 不过昨晚上江兴一直没上企鹅，所以也没有见到这张图。 但昨天晚上七八点的时候陈良不急着找他，怎么到了今天突然就急了？还才上午五点就打电话过来…… 江兴认真看了一下照片。 那是一条老街的一家老店面，逼仄的店面大概只有四五个平方，和屋外灿金色的阳光一对比，更显得里头脏兮兮黑黝黝的。 而这张照片除了拍摄到这家店面之外，还将店面外的两个人都拍摄进去了，一个是坐在灶台旁马扎上的的老板，一个是坐在老板旁同样一只马扎上的年轻人。 金色的阳光和灰暗的店铺。 小马扎和坐在马扎上衣服时髦的年轻人。 年轻人的面孔因为强烈的反光而不太看得清楚，于是这家老旧的店铺，和任何普通小市民没多少区别的店老板脸上愉快的笑容就成为了这张照片的亮点所在。 ……这张照片凭心而论拍得可真不错。 ……如果不是他就是照片中的年轻人的话。 江兴算是理解了陈良为什么上午五点把他从床上拉起来，因为陈良已经在电话里告诉他这张照片的大概情况了： “这张照片昨天晚上出现在围脖上，还打了个#最美老街#的TAG，旁边有发照片的博主的简单一句话‘这个年轻人和老人坐了一下午’，本来转发量不是很大，就算你的粉丝已经确认了照片中的年轻人就是你也没闹出什么太大的波澜——这是昨天晚上七八点钟时候的事情。” “而现在的情况是，这张照片上了围脖热搜话题前十，还伴随着另一个很火的说法，是说照片中的那个店老板是你的父亲。” 江兴：“……” 陈良继续：“我向你确认一下，照片不是你自己找人搞的吧？” “不是。” “照片中的人和你没有任何关系吧？” “没有。” “哦，那我们现在就可以期待，你的身世问题马上就要‘粉丝’爆出来了。”陈良呵呵一笑。 江兴没有说话。 他难得地从茶几上找了根烟，点燃抽了一口。 从烟头火星中升起的烟雾将他的面孔轻微地模糊。 他听见耳边陈良因为久等没有等到他的回答而询问的声音：“在听吗？” “在。”江兴简短地回了一声。 陈良说得够清楚，他自己也不是看不懂这么明白的事情。 显然是有人在幕后炒着这件事，要把出身孤儿院，出来之后这么多年又没有回去的事情给带出来。 当一个人没有名气的时候，他做什么似乎都没太多所谓。 当一个人有了名气的时候，任何一件事情都可能被放在放大镜下观察。 江兴能够坦然地说自己是孤儿，却并不想和任何人分享自己在孤儿院里头的事情。 这或许是江兴除过去二十年中不断的失败之外最不想面对的一件事了。 而这两件事的‘不想面对’，是完全不同的方向。 他对陈良说：“有办法让事态冷却下去吗？如果有的话，就尽量让它冷掉；如果没有的话——” 刚刚抽了一口烟的江兴就被烟呛到了。 0021也难得地给他刷了一排：[……] 刚刚的情绪被打散，坐在沙发上的江兴也忍不住笑了起来，他摇着头将烟按灭，心道都忘记自己有多少年没去抽这个了。 刚刚的咳嗽让陈良在电话那边额外问了一句：“怎么咳了？没事吧？” “没什么。”江兴语气已经恢复了轻松和平静，“如果没有办法让它冷却下来，那也没什么，我自认我在这件事情上没有多少黑点——这个我去公司和你说。” 作者有话要说：考虑到大家的要求，以后不说具体的更新时间了。 目前的情况是日更，只要写得完就日双更补霸王票=3= 第三十七章 风波 江兴说出了这句话之后,最后两人倒没有在公司见面,而是在江兴家里见面。 因为陈良住的地方相较于公司,还是离江兴现在的房子更近。 陈良来到的时候时钟的指针刚好指向六与十二。 江兴给对方开了门，说了声坐,就回厨房给对方端了杯咖啡出来。 陈良现在正需要这个,他端起咖啡一口喝光了，才和江兴说话：“我之前也没有深问,你在孤儿院里发生了什么？——你知道我指的是什么吧？” “嗯。”江兴说，陈良来之前他正在浏览围脖上的情况，看到现在心里也有了点数,他跟陈良说，“不是太出人意料的事情，那所孤儿院虐童,就是这样。所以我出来之后就没有再和那个孤儿院联络过了。” 陈良盯着江兴的脸盯了几秒钟。 正常人在这个时候是会说几句安慰的话的。 所以陈良说了声：“辛苦了，一切都过去了。” “嗯……谢谢，我没事。”对于这个千篇一律的安慰，江兴也只好千篇一律的回答了。 鉴于两个人的这番对话都有些敷衍，陈良也不浪费时间了，直接切入工作程序说：“既然是这样的话，那我想他们应该会黑你发达了就忘本，到时候多半要扯出孤儿院的管理人。你有他们虐童的证据吗？” “我没有。”江兴说。 陈良闻言，若有所思地上下打量了江兴一下：“……有伤痕吗？” “……并不是很厉害的虐待。”江兴说。 言下之意就是伤痕也没有或者不能够证明了。 陈良皱眉片刻，又道：“有点麻烦，不过也不算很难办，这事你碰的上别人也碰的上，如果能够联系到别人一起公布一下，不说把风波带过去，至少能让你站在不被大多数人苛刻的立场上。” “唔……”江兴。 “怎么了？”陈良敏感地发现江兴的语气变化，“你想说你没有认识的有再联系的人？这不是问题，我们可以直接调查孤儿院的档案找人。” “不是这个问题。”江兴说，“那所孤儿院的院长在好几年前就换人了。我有回去过一趟，悄悄的问了一下那里的孩子，新来的院长人不错，没有再发生虐待的事情……嗯，就是经费一直不太足。” 陈良：“……” 江兴：“……” 陈良皱了一下眉：“现在好了，一笔烂账，就算你能证明你过去真的有被虐待过，大家也绝对能用‘孩子是无辜的’、‘现在福利院已经翻过了新的一页新院长什么都不知道’来证明你必须支助孤儿院。” “我直接点说吧，”陈良说，“现在最简单的办法，就是你事先去找那家福利院，给福利院一笔钱，让他们闭嘴。” “我现在给了，反而会让他们有借口攻击和证实我的人品不好吧？”江兴语气平静地反问，“如果这事幕后真的有推手的话。” “没错，这也是很可能的一点。”陈良承认这个，“在和他们交涉的时候，我们肯定会做出相应要求的。” 江兴沉默不语。 其实这件事说到底也不是什么大事，娱乐圈中多的是艺人爆出更糟糕的丑闻来。 只是从形象定位来讲，江兴的定位注定就比其他艺人更无法受到丑闻的冲击，尤其是这种说不严重，却又非常敏感的事情。 但陈良也不是真的不通人情。 他琢磨一下，也觉得要江兴现在就作出决定有点太难为人了，所以说：“我就这么跟你说一下，你有个心理准备就好。既然我们已经有准备了，事情也未必会一路发展到那个地步。” “嗯，我知道了。”江兴说。 客厅里的一席对话算是把这件事情揭过去了。 江兴本来就不是很常上网去搜索自己的消息看，现在既然知道只要搜索了肯定会看到让自己难受的消息，就更不会去看了。 接下来的时间里，江兴除了按照公司的要求出席各种活动维持人气之外，就是按照系统的要求继续锻炼自己的演技了。 虽然17.65%比11.11%增加了6%，但不管前者还是后者，离堪堪及格的60%，距离都多到让人想哭的地步了好嘛…… 总之时间就在这样的日程安排下一天天走过。 围脖上边，有关这张照片的事情红了大概一周左右的时间后，数次被陈良弄下去数次又浮起来，而陈良还始终联络不到拍照的博主之后，就断定是有人在幕后操作了。 虽然说要见招拆招不是不行，但江兴实在不适合玩火…… 陈良看着那张照片琢磨了许久，他对江兴的期望实在太大了，因此不能接受这种近似近似鸡蛋和石头碰撞的事情，所以和自家老板王君山商量一下之后，还是在差不多半个月之后私下去见了那家福利院的院长，表面以江兴的名义实际公司拨款地赞助了一笔慈善金，当然这笔慈善金不需要公示，也是在众多协议之下才生效的。 而江兴也并不知道这件事情。 事情做完之后，陈良也就不再压着事情，索性放任那张照片扑腾。 但这一下，或许是因为最终也没能把福利院钓出来的缘故，所谓的#最美老街#照片，在又居于搜索榜前位几天之后，还是在各种疑问声中消停下去。 陈良也把注意力从照片上转移到江兴身上，准备给江兴物色新的片约了——《苏式传》虽然还没有上映，但老资格导演王安的关系网很强，因为很满意江兴，在拍摄结束之后，王安已经向其他人推荐这个新人演员了，现在陆陆续续有了一些反馈，来自大荧幕的邀请也多了起来。 其中有一个意向，是让江兴和陈良都有些期待的。 这也是一个大公司的制作，是古代爱情神异片，对方因为是王安的老朋友，看到了江兴在《苏式传》里的表演，觉得江兴的气质比较符合这部影片中的男主演的气质，因此将江兴纳入了考量人选，也许过不了几天就会抽空来和江兴见上一面。 辉煌娱乐在从比较牢靠的渠道中打听到这个消息的准确性之后，就连忙安排人员和这部影片的投资公司接触，力图提前将那些不必要的障碍给扫除掉。 这一天是江兴参加活动的日子。 活动在十分钟前顺利地结束了，江兴从员工通道走，准备从后门离开大楼。在来到地下一层停车场的时候，江兴一行人一走出电梯，就发现有粉丝守在停车场里。 但几个人都不太在意，粉丝守着偶像的活动向偶像要签名要合照都是很平常的事情，江兴有碰到的时候，除非是时间实在赶不上了，不然一般都会满足粉丝的要求——这时候不得不说有一个好的组织者的重要性，相较于一般的粉丝，江兴的粉丝算是比较理智的了，大家都不会一哄而上，而是尽量有秩序地围上来，有些一次拿不到签名和合照的也不急，因为下一次或者再下一次，组织者会尽可能地让她先上去，这样一般也就拿得到了。 之前在大楼里休息的司机先去开车了，拿着江兴东西的助理也准备先把东西放到车上，所以当这些围上来的粉丝里的其中一个突然大喊一声，问：“Sunday你能不能告诉我们，你出生福利院，发达以后却从来没有回过福利院、也从不去支持它的理由？因为你现在是大明星了，所以你看不起你的出生地了吗？还是你觉得和你同出一个地方的那些孩子，四五天才能吃一次肉，上学也要用大孩子留下来的旧课本也没有关系？” 这突然的叫喊引起了周围其他人的关注，本来围上来的有序的粉丝群也开始骚/动，有些粉丝呆住了，还有些粉丝下意识地就想去拉那个说话的年轻男孩。 这又引发了更多的混乱！ 江兴一下子还没有反应过来，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面前的情况已经变得很混乱，他试图去阻止，却被推搡撞击，好在这个时候先上车放东西的助理已经发现不对，飞快跑回来护着江兴往车子那边赶，开车的司机也麻利地将开到附近，开着车门让助理和江兴上车之后就迅速向通道驶去。 江兴在坐进车子里的时候还感觉到心脏在嘭嘭嘭地跳动，刚才的事情发生得太快，从被质问到引发骚/乱，再到被助理护着从人群中出来上车，他都有点反应不及，现在坐在打了冷气的车子里头，透过玻璃窗户看着外头还陷入混乱的粉丝和举着手机拍摄的路人，他才感觉到提着的心脏慢慢放松下来，甚至因为提得太久了，他还从胸腔中感觉到一点点沉闷。 “江哥，外头……”助理看车子里的气氛太不好，小心地问了一句。 “没事。”江兴已经冷静下来了，他一边说一边想找助理要手机，但这时候，放在助理身上的手机却先一步响了起来！ 助理连忙将手机递给江兴。 江兴看了手机屏幕一眼，接起电话：“陈哥？” 陈良电话那头直接一句话：“出事了，你们离开现场的时候要伪装，不要被粉发现堵住！” 江兴长出了一口气，他说：“太迟了……粉丝已经堵住了我，还当面问我为什么不回福利院也不给福利院寄钱。” 陈良：“……” 江兴：“嗯，周围还有其他人，你再过一两个小时去围脖上看，大概连录像都有了吧。” 陈良：“……不用再过一两个小时。”他顿了下，“现在，我已经看见了。” 坏事只有在即将降临的时候才最挠人心肺。 这件事发展到现在，最坏的情况也都发生了，江兴的语气还算放松，说：“事情怎么会突然发展到这个地步了？之前不是已经平息了吗？” 陈良说：“这个要从一条十五分钟发出来的围脖上说。简单来讲，那就是一条福利院儿童的照片，发照片的人指名道姓提了你，质问你不捐款不回去的理由。如果只是这样的话还没有什么，因为公司之前以你的名义给过福利院一笔款项，所以福利院院长很快就出来澄清事情了。” “我猜还有一个但是。” “是还有一个但是。”陈良说，“但是当时我们和福利院院长的交易被福利院内部人士偷录了音频，现在这个音频已经在网上流传开来了。” “……”江兴。 “好大一出戏。”就算主角是自己，江兴也忍不住感慨道。 “这不是第一次，也不会是最后一次。”陈良说，“你要有准备，现在公司已经紧急动作试图删除那个音频了，但你的公司你也知道，就算肯砸钱也不一定能删干净。所以我们下一步会公开你之前告诉我的事情。” “这个啊……”江兴说，他的话还没有说完，电话那头的陈良突然说： “你稍等，我接个电话。” 几分钟的等待，陈良回来，语气并不太好：“之前跟你说过的那个爱情神异剧，那边估计是看到了网络上的消息，态度已经有了一些变化。” 这句话说完，陈良也不等江兴再说话，立刻就说：“我去做一些安排，尽量在事情扩大之前解决掉。” “——嗯，先等一等。”江兴说，“我之前还有一些没说……” 还有一些没说？ 陈良愣了一下，然后立刻的，以前那一群猪队友，手拉着手，在他的脑海中直接开了一个High翻天的大Party！ 作者有话要说：为饭炒米+200霸王票，=3= 感谢以下书友的霸王票，么么哒~！ 再贱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7-26 18:40:23 乔肥圆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7-26 22:06:14 乔肥圆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7-26 22:06:30 饭炒米扔了一个火箭炮 投掷时间:2014-07-26 22:26:44 参商夜半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7-26 22:34:02 lempick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7-26 22:43:42 永远满不了级的毒萝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7-26 22:44:26 永远满不了级的毒萝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7-26 22:45:16 君羽淵扔了一个手榴弹 投掷时间:2014-07-27 00:12:31 君羽淵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7-27 00:14:08 君羽淵扔了一个手榴弹 投掷时间:2014-07-27 00:16:38 呮為倁伈働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7-27 00:27:03 野火春梦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7-27 00:43:38 知君，情深不易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7-27 07:13:14 linwei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7-27 10:55:43 linwei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7-27 10:56:18 river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7-27 12:13:53 欧阳渺渺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7-27 12:18:28 清水扔了一个火箭炮 投掷时间:2014-07-27 12:22:38 木青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7-27 12:26:29 oops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7-27 12:32:13 各种求足球主攻文的白扔了一个火箭炮 投掷时间:2014-07-27 12:35: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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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竟有关偶像的事情，除了经纪人和偶像的公司和竞争对手，也就再没有其他人会比粉丝更关注相关消息了。 但非专业人士和专业人士的嗅觉毕竟是不同的，一开始粉丝们在看见黑料的时候，根本没有反应过来之后将会发生什么大事，甚至他们大多都因为过去江兴从来没有传出黑料的缘故，而直接认定这些全是黑子炮制出的东西，上去就直接掐了起来。 这样互相掐过两轮之后，等到事情突然传遍了整个网络，他们才回过神来，发现事情的走向有点不对了。 “苹果姐，你能和Sun对话，你问问他事情是不是真的啊？” “苹果姐，我们现在怎么办？” “苹果姐在吗？我觉得肯定是别人眼红Sun在黑Sun！再说就算Sun没有捐款又怎么样，哪条法律规定明星一定要捐款才行啊？有捐是情分，没捐是本分好不好？那些喷Sun的人自己先把多年来的献爱心和捐款记录晒一晒行不行？” 这个发言得到了很多人的支持，还有几个直接把这句话搬到了战场继续掐。 而陈莹莹现在的感觉，大概就和一只狗在屋子里一边在屋子里转悠一边一路掉毛差不多，都快神经性紧张了！ 她心脏有点承受不住，只能先屏蔽了公众群，在铁杆群里和其他人比较理智地讨论现在的情况。 铁杆群里的人讨论来讨论去，其中的一个大多数人达成的共识就是：先确定这件事到底是不是真的，确定了真假，他们才好选择一个方式帮Sun洗白。 洗白两个字一出来，冷不丁就有人出声了：“喂，我说怎么都用‘洗白’了，如果本身就不黑，那干嘛要洗啊。” “问题是到了现在，不黑也已经黑了。” “好笑！如果后边澄清了没有这件事呢？就因为网络上的几个煞笔跟风传一下，没有的事情就盖棺定论直接成了黑点了？我都要怀疑你是不是粉了！” “还怀疑我是不是粉，我都要怀疑你是不是个粉黑了，现在的问题不是我们粉相不相信Sunday好不好，问题是大家相不相信Sunday好不好？还是你的世界特别大就只有你一个人，你说你支持Sun就是全世界的人都支持Sun啊！” “喂，别吵了，掐字眼有意思吗？”铁杆群还是有其他更冷静的人的，糖糖爱吃糖一向很软，现在也是发萌萌的表情两头劝说，“现在的情况不好，我们才更要团结起来啊。要是事后证明Sun确实是在被人有组织的黑，我们现在这情况不是让那些人看笑话吗？” “嗯，”最开头说‘怀疑是不是粉’的那个人在群里的ID是闪光的鱼鱼，她冷静下来，回了一句，“抱歉，我们回到最关键的问题上来吧。” “不，我也有错。”另一个人的ID是樱花树下的鹰，她说，“说回这件事情吧。” 但话是这样说，铁杆群除了在论坛中和人力战或者假装路人搅搅浑水之外，也实在没有太多的办法，总不能真找黑客将网络上所有有关江兴的不利消息都给和谐掉吧？ 七宗罪：“……我说，要不然我们就干脆就这样干吧？我以前干过，嗯。” 樱花树下的鹰：“……” 闪光的鱼鱼：“……” 糖糖爱吃糖：“……” …… 小苹果：“……” …… 七宗罪没忽略混在一排‘……’中的小苹果，他说：“苹果你出来了，干不干你拍板吧，你说干我就真找人了。” 他也不知道突然看见了什么，在群里丢下一句“麻痹的煞笔烦不烦”，就潜水不见了。 汗这危险人物可不能就放任他这么走了！小苹果连忙开私聊用力敲：“七宗罪？七宗罪？” 七宗罪：“干嘛？” “发生了什么？”小苹果把那句“煞笔烦不烦”截图粘贴。 “……这不是我。”七宗罪。 “……哈？”小苹果。 陈莹莹现在也是焦头烂额，注意力都有点集中不起来了，她看见七宗罪的回复之后足足呆了半分钟，再仔细一看自己的截图，才发现说那句话的真不是七宗罪，而是糖糖爱吃糖，因为这两人用的字体和颜色都差不多，再加上这种暴躁的口气怎么也不像是一直软萌的糖糖会发的，因此陈莹莹刚才直接把两个ID给看窜了。 糖糖爱吃糖的话……应该不怎么要紧吧…… 陈莹莹冷静地想着，觉得今天晚上体力简直流逝得谜的快速！连坐在电脑前打开个聊天框打两个字都让人觉得有些艰难！ 不过铁杆群里也并不是只有陈莹莹一人，所以在陈莹莹慢了半拍的时候，也有其他人接上去说：“糖糖怎么了？” 大概五六分钟的安静，糖糖才回来发言：“之前Sunday在群里说100以上的只收150分试卷的话也传了出去，现在他们都在笑Sun是做戏做上了瘾。” 这并不是一个好消息，群里的大家都沉默了一下。 七宗罪已经在自己的聊天框上敲下“我去找人了。”这几个字，但糖糖的消息先一步跳出来： “我说了，不管Sunday说那句话是出于什么样的心态，我只知道我女儿是Sunday的粉，她在听见那句话之后，成绩在小三个月中已经从班上的中下进步到班上的中上了。” “键盘英雄谁不会做，我已经报了地址了，有种的现实中来，没种的就闭嘴，瞎BB个叼！” ……这画风怎么突然就看不懂了！ 在电脑之后的陈莹莹看着简直是目瞪口呆完全说不出话来，群里的其他妹子估计也被震得不轻，热闹的群一下子都冷下来了。 直到有另外一个在铁杆群中也不是特别有存在感的人冒头：“啥地址啊？” 糖糖报了个城市和街道。 那人说：“我也去，网上打嘴仗没意思。” “我的城市，算我一个吧。” “嗯，我也走。” “还有我啊，今天晚上刚好闲得JB疼——” “……女的能去吗？”在一群同去的声音中，闪光的鱼鱼冒头。 这下那一群聊得热火朝天的男人也安静了一会。 接着不等他们发出消息，陈莹莹突然在群中打了一句话：“等等，我这里有消息了！” 网络上，每一秒钟就要跳动好几条消息的铁杆群一下子就像停止了似的，再没刷出消息。 现实中，陈莹莹深吸了一口气，接起陈良打过来的电话。 她的声音因为紧绷而有点失真，说：“喂——” 陈良回给陈莹莹的电话很简洁，他只说：“晚上九点的时候，关注Sunday的围脖。Sunday会正面回应这次事件，事情和网上流传的并不一样。” 陈莹莹挂了电话。 来自江兴经纪人的准确消息让她之前流失的体力以三倍的速度回涌回来！ 她先在铁杆群中将这个振奋人心的消息公布出去，接着又和铁杆群中的人约束组织里的粉丝和尽量多的散粉，每隔十分钟就刷一次围脖，静静地等待晚上九点的到来。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在晚上九点前的五分钟，粉丝和接到了内部消息的黑们都开始焦虑的每隔一秒就刷新一次，期盼着下一秒就能看见自己想看见的东西。 20:58:52。 伴随着不知道多少人的一次刷新，江兴一直只有寥寥几条的围脖中刷新出了一条长微博，配合着一句话的标题： “对于这次事件的回应。” 所有刷新到的人都以游戏竞技的反应速度点开下边的长微博！ 对于这次事件的回应。 一、是否出生福利院？ 是的。 二、是否离开福利院之后就再没有回去过？ 回去过一次。也可以算是再没有回去过。 三、不回去的理由呢？在发达之后就恨不得忘记过去了吗？ 我确实因为个人的原因有些无法面对这所福利院及里面的人。因为是个人的原因，所以并不在此详述，希望能取得大家的谅解。 四、网络上有流传一个音频，其中有‘捐款’、‘不准再出声’、‘江兴’的字眼，有传言说你拿捐款买福利院对你的身世闭嘴，说你迫不及待地想要摆脱孤儿的身份，以便能迈入有后台有背景的阶层，是否是真实的？ 人不能选择出生，所以我的出生印刷在我的资料中，过去不会动，未来也不会动；人能选择自己的未来，而我现在正在这样做着。 我并不认为孤儿出生是什么很难以启齿的事情，我想说我迫不及待想要迈入XX阶层的人，才觉得孤儿出生是一种难以启齿的事情。 捐款的事情，有人愿意公开，有人不愿意公开，这应该是捐款个人的自由。 以及这次的捐款确实是公司为我个人所做的，并且并未通知过我。我很感谢公司，但如果我事先知道，会阻止公司的。 有心人士或者那些闲的蛋疼的人士看到这一句话纷纷激动起来，甚至有些没有耐性的直接就截了图发在自己的围脖上，旁边还要附着嘲笑的句子： “现在的艺人都怎么啦？自己被人家福利院养大不回报就不回报呗，反正不犯法，但公司看不过去要帮他做点善事他还要拦着，这究竟是个什么人品和心态啊？” 然后这些黑子们老神在在地等着，就等那些路人过来围观或者粉丝再来掐架，这样子就能够顺理成章地再把话题给炒起来，把这个明星黑到死了！ 但比较出人意料的是，过了五分钟，十分钟，十五分钟，他们发出的围脖竟然没有人回复，好不容易等后上角终于跳出了新评论提示，他们刷新一看，还居然就是一个词“呵呵”…… ……这走向不对啊！ 这些人狐疑地再回到江兴的围脖点开长微博，才发现在那句‘会阻止’之后，竟然还有其他的内容。 那个内容是…… 江兴晒出了自己的匿名捐款记录。 每月一号，每月八百，准时打入福利院的账号，还有一封来自福利院的电子邮件感谢信。 …… ………… ……………… 你一直在捐款你之前不说，还玩什么匿名遮掩，你逗我？？？？有没有意思啊我去！！！！！！ 这还不是最后，刚刚因为太着急而忽略了底下一大段内容的黑子们这次总算吸取教训，认认真真地再扫了一下长微博，然后果然发现《回应》中还有一个第五。 五、既然有捐款为何不公示大家？这件事是不是从头到尾都是你自己安排的炒作？ 不是炒作。 之所以匿名，只是因为不想被人发现。 我认为这是一种软弱。 《回应》长围脖到这里彻底完结，右下角附带着一个江兴的手写签名。 和他之前给粉丝签的名字一样，流畅并稳定。 作者有话要说：嗯=。=，更新~ 第三十九章 温柔一刀 今天晚上对于某些人来说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 江兴的长微博出来以后,尤其是那个每月一次的捐款记录和来自福利院的感谢性,都让星星们彻底放下提在半空中的心，直接将图片复制黏贴在各个所谓的“某明星扒皮贴”中,狠狠打脸。 不过黑子们之所以能够称之为“幕后黑手”，当然不可能没有两把刷子,他们在江兴的捐款记录被贴出来之后,立刻就集体转火,从之前的道德品质攻击转而质疑这是否是又一次精心制作的无底线炒作。 黑子们是最擅长断章取义抠字眼了,他们在确定攻击方向之后，就立刻将江兴PO出来的长微博切割肢解，抓住其中最可以被攻击并且确实存在一些疑点的两条来解说： 其一、捐款是一件好事,一件好事为什么非要匿名？如果江兴只是单纯的一个明星,匿名可以用不想引人注目来解释；但事实上江兴正是从这里长大的,打个不太恰当的比方，我拿点东西回家难道还要偷偷摸摸不成？因此所谓的‘捐款人可自由选择是否公开姓名’，并不能成为江兴匿名的理由。 第二，最后一句‘我认为这是一种软弱’是什么意思？想必在这有事说事的长微博中，大家最看不明白的就是这一句话了。 那现在就让我们来据悉分析一下，首先解析句子，‘这是’显然是指捐款一事，我们做一个简单的替换： 我认为一种软弱=江兴认为匿名捐款是一种软弱=江兴不敢直面自己成长的福利院公开回去公开捐款。 等式替换到这边，大家是不是有了什么感觉？ 现在，让我们再结合第一个疑点看……呵呵，江大大要不要再来一个长微博，说说自己究竟做了什么对不起福利院的事情，让你连公开姓名做一些回馈成长地的事情都不敢啊？ 我去！！！ 真的忍不了了！！！ 江兴正面不逃避、并且确实有事实有证据的回应就是这些粉丝最大的底气。 陈莹莹现在再看这满屏的黑子，又和一小时前看黑料的感觉不同了。 如果说一小时前是又忐忑又愤怒的话，那现在就只有她和所有粉丝就都只有怒发冲冠的感觉了。 好嘛，之前掐Sun道德非让Sun公开*，现在Sun公开*没有如你们的意了，你们又转而质疑这全部都是一场炒作——就算是炒作，也是你们炒起来的好不好！ 陈莹莹以能够敲碎键盘的力道，在群里头和所有的粉丝说：“Sun的公告已经能够将所有事情都说明了！现在他们还不依不饶，他们想战，我们就战！” 不用再来其他的煽动和宣言了，一直憋着一口气的粉丝群这一回倾巢出动，只等过个五分钟十分钟，就要在各个战线拉出了轰轰烈烈的掐架大帷幕。 如果事情的走向是这样子的话，其实还真就如了黑子们的意。 毕竟当一个明星的各种黑料被反复提起，不管这些黑料究竟是真是假，最后都会广泛流传出去，让一些不知具体情况的路人对此影响深刻——毕竟福利院孩子成了大明星转脸就想要篡改出身的新闻，总是比福利院孩子成了大明星后每个月按时给福利院八百元更具有戏剧性和娱乐性。 而黑子们，最擅长的就是在这被看不见的硝烟弥漫了的战场里，将对手的智商拉到同一水平（胡搅蛮缠）线，然后以丰富的经验（黑人不倦）战胜对方。 可惜在事情真正往这个常规的方向走的时候。 围脖上出现了一个只有一两百个粉丝的号，ID为‘你知道我是谁’艾特了黑子，直接冲着这个分析呵呵笑： 你知道我是谁： 有些事情我就呵呵了，我不是什么演艺圈人士也不追明星，不过我是这家福利院出来的，在这家福利院长大。和我一个年龄知道这家福利院的，都知道我在说什么，某些人不要太搞笑了，你们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一个能拉着四五岁的小孩子在夏天大太阳里晒一整个下午不准喝水不准进屋的福利院，一个天天骂你天天在你耳边说你被丢掉就是原罪的福利院，天天说你长大了一定是社会渣滓社会蛀虫的福利院……我奉劝某些什么都不知道的人闭嘴给自己积点阴德吧，免得满嘴跑火车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被人给拿刀砍了。 哦，对了，那个明星的围脖除了福利院的部分我都看不懂，但最后那句没说错啊，怎么大家都看不懂？ 要我在他面前，我一巴掌扇死他。 见过贱的，没见过贱成这样的！ 这个围脖里的消息透露的东西实在太多了，短短十分钟之内，就转发过千，每个主页被转到这一条的人都不由自主地噤了噤声。 而这个时候，一张标题为《一场大戏你我他，谁是谁的温柔一刀》在之前那个最大的华人论坛中静悄悄发了出来。 发帖的Lz说： 好大一出戏绵延一个月，哥哥我一路看下来也是醉了。 大家是不是深感这戏果真太大不知道中心人物到底是反派，还是反派，还是反派，还是反派？ 甚至连具体究竟发生了什么，粉和黑在大战什么东西，都看不明白了？ 大家都知道，从古到今都有得民众者得天下一说。 但你们得了我们这么久，有没有问过我们到底乐意不乐意啊？ 这一张帖正是哥哥我献给那些不想在不知不觉中就被得到的路人的！ 看看你是不是在不知不觉中，就成了隐藏在幕后的某人手中那温柔一刀！ 啊，现在让我们正式开始： 08.16：一张标有#最美老街#TAG的照片在围脖上放出，某明星正式出境，在众多盛赞该明星接地气的舆论中，突然后一小撮舆论拐到了该明星是否与旁边的店老板具有亲缘关系，并且此后该走向直接压过之前的盛赞。 08.16—08.23：这神秘的#最美老街#几次沉浮整整火了一！周！的时间，这一！周！的时间代表什么呢？在围脖中众多曾上过头条的火热TAG中，87.6%的热搜，持续时间在3天以下；有关娱乐+风景的热搜，93.2%持续时间在3天之下。 08.23—08.27：生命力特！别！顽！强！的#最美老街#总算消失在群众的视线之中。 09.20：大戏的一天！ 下午：围脖上流出公司私下捐赠福利院换取福利院对某明星事情闭嘴的音频，丑闻刚刚PO上围脖，十五分钟不到，出外活动的某被堵，被质疑，粉丝群体第一次在公开场合发生混乱，随后该明星随公司车子离开事发地点。 下午：各论坛各营销账号有志一同的同时发帖质疑，重点在于“某明星发达之后试图掩盖出身福利院”、“某明星道德水准底下有能力却从不回福利院”再到“某明星被人包养”、“某明星某电视剧主演来自包养者的分手费”、“某明星爱耍大牌”……反正该有的黑点都有了，在此不做详述。 晚上：某明星发长微博回应风波。 晚上：ID为XXXXXX的微博号首度爆料福利院□□。 在上面长长的一段话中，一条龙服务有： 从一张照片牵扯到亲属——从亲属牵扯到出身——从出身开始质疑道德水准——道德水准已经严格的ISO认证确定合格——以上全部内容都是一起精心策划自导自演的炒作。 新思路哈！哥哥我个人是觉得这一条龙服务搞得还挺不错的，开头貌不惊人中间逻辑严谨末尾再惊雷乍起，虎头虎尾善始善终，必须点上32个赞！ Ps1：为了再次帮助还傻傻分不清楚的大家理解，萌萌的哥哥再次给一个准确的□□消息： ID为XXXXXX所说福利院情况经调查已属实。 Ps2：为了最后帮助还傻傻分不清楚的大家理解，萌萌的哥哥再次给一个谁知道是真是假的小道消息： 因为网上这一起恰好升起的风波，某明星似乎失去了一个更进一步的机会。 最后Lz以这一句话作为结尾： 哈哈其实哥哥我什么都没说，[嘘]，大家再见了！ 这一张帖子发出来之后所引发的新的地动我们暂时不去理会它。 因为在这个时候，还有另外一个人，当着面、略有犹豫地问了江兴长微博上的最后一句话： “嗯，江哥……” “什么？” “最后一句话……”陆云开，“……”他想问又不知道怎么开口，一时之间捉急极了！ “画风不太对是不是？”江兴也有点儿无奈，“本来没这个的，但写完给公司看的时候公司说太公式化了，需要来一点儿感情，然后就问到我匿名捐款是怎么想的，我就只能把这句话给写上去了。” 这是在江兴的家里。 电视机前的茶几暂时被挪开了，两个男人盘腿坐在驼色的地毯上，一人拿着一个手柄。 江兴说话的时候，正好一套连招将陆云开操控的游戏角色最后一点血给清干净了。 战十盘输十盘！ 简直了！ 哪怕陆云开本来的心思就不在游戏上，也不由觉得自尊略略受挫。他纠结地看了手柄一下，索性将其丢掉，自己向后一倒，平躺在地毯上。 “那句话还真的挺伤感的……” “嗯。”江兴不以为然。 “我不知道怎么说……” “嗯。” “我就觉得——”陆云开看着继续玩游戏的江兴，顿了顿，又顿了顿，他…… “好了。”江兴当然知道陆云开想要表达些什么，他笑着将手柄丢在一旁，从地毯上站起来说，“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我在最初捐款的时候，心情确实就跟那个一面，很愤怒又很无力吧，对于自己的愤怒和无力——你看，这地方多噩梦啊，里头的人全是煞笔，我怎么不一把火把它烧了个干净还要从自己本来就紧巴巴的生活费中再抠了寄回去呢？我贱不贱啊？” 陆云开看着江兴。 “但有些事情，让你很愤怒的，耿耿于怀的——”江兴继续说，“等过了那个时间点，你再倒回头看，会发现其实也并没有什么了不起。” “你看，我都长这么大了，”他是站着的，直接用手比划了一下自己头顶的高度，“难道还忘不了小时候的一点事情吗？” 他再次坐下，将手停留在仅只一米的地方，轻轻一划。 作者有话要说：=0=因为之前一直是补饭炒米姑娘的霸王票，未免多次计算算错，所以先把饭炒米姑娘的补完。 为饭炒米姑娘 +250 霸王票加更。 感谢金牌包子的《评《纯白皇冠》》=3= 感谢以下书友的霸王票=3=： 饭炒米扔了一个火箭炮 投掷时间:2014-07-30 00:08:46 bluefish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7-30 01:08:43 bluefish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7-30 01:09:45 Renassy扔了一个手榴弹 投掷时间:2014-07-30 02:55:48 冥幽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7-30 08:22:20 墨黔之色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7-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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投掷时间:2014-07-30 20:40:42 易初莲花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7-30 21:01:12 墨语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7-30 21:02:26 白水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7-30 21:35:02 大家都破费了！ 第四十章 选择剧本 王安放下电话的时候，轻轻叹了一口气。 在刚才的电话里,他的好朋友特意打电话来和他聊聊家常。当王安听见对方言辞客气并且还有些前歉意的时候,他就明白对方还没有说出口的事情了。 果然,在电话要挂掉的前两分钟，对方告诉了他那部暂定名为《明月》的电影主演已经差不多定了人。 王安额外多问了一句人选是谁。 对方说：“老王，虽然你经常关心后辈演员，但也很少关心到这个程度啊。” 王安说：“和小伙子比较投缘，网上那些事情你不至于看不透吧？” 对方就道：“娱乐圈来来往往不都是这些事吗？就算最开头不知道，我现在也是知道了的……嗯,不过对方本身的条件不错,背后的公司也更具有各方面的影响力。” 王安心头也差不多有数了：“差不离那两三家吧？” 话都到这个地步了,再遮掩也没啥意思,对方也直接敞开了说：“万宝，差不多拿到了这个角色的是他们这两年里比较有捧的小生秦霖。撇开其他的不说，在人气和公司方面，江兴都还差对方一些。” “我知道了。”这话说到这里也没有太多好聊的，两个人再闲说两句，就挂了电话。 这才有了开头的那一幕。 挂了电话的王安坐在座机旁，犹豫了一下要不要给江兴打电话通知一声，但这个时候，他家的座机正好响起，他接起来一听，正是江兴打来的电话。 江兴：“是王老师吗？……是的，是我。” “嗯，不不，没有什么特别的，我只是告诉王老师，之前您说的东西已经做好了，味道应该和您描述的差不多，什么时候我把东西带过去给您？” “晚上就可以？那好，我晚上过去。” “嗯？……并没什么事，在琢磨公司给我的剧本。” “好的，晚上我去您家说。” 在说完这句话之后，江兴就挂了电话。 他正坐在王君山的办公室里，主要是因为王君山手头上有两个剧本，特意拿过来给他看看。 江兴挂掉电话的时候王君山也正好将茶泡好。 王君山端了一杯茶给江兴。 江兴连忙双手接过：“谢谢。” “没事。”王君山的姿态很随意，还安慰江兴说，“这次幕后的主使者我们已经知道了。从实际上来说，公司目前是没有帮你争取到《明月》这部戏的，这是公司的问题，不是你的问题。不过没有《明月》，肯定还有其他，你也不要太着急和太多担心。我和你的经纪人已经商量过了，下一步还是走大荧幕试试看的，如果效果好，最好就此直接走上影视的路！” “我知道的，王总。”江兴说。 “还有这几部电影剧本和角色，你都大概看看，看哪一个有兴趣有想法，告诉公司，公司会帮你试着争取看看。”王君山说。 “好的。”江兴继续说，也就是两个字很简单的回复。在面对王君山的时候，他并不是很多话。 其实如果有人和江兴在私下里接触久了，那基本上都能知道，江兴是属于那种可以侃，幽默也行，但本质上来说其实不是很爱说话的人。 王君山当然知道自家的演员在私下里的性格，并且作为非主流的演艺圈人士，说实话他还挺喜欢这种性格的——小年轻看上去挺沉稳的，这个品质不是很好嘛！ 也是江兴平常给他的印象很不错，所以这个时候，在将剧本交给江兴之后，本来还打算和快要合约到期的江兴谈谈合同的王君山略一犹豫，还是决定再把这个事情往后押一押，至少等到江兴将下一部的电影剧本选出来、然后公司帮他争取到了，到时候再谈，也显得公司比较有诚意。 这样一想，王君山也就不留人了，直说打发江兴回去看剧本，自己则从总经理办公室出去，一路走到陈良的经纪人办公室那层去。 将剧本交给演员甚至挑选剧本，本来都是另外一个人的工作。 但现在，前者给了王君山，后者索性丢给了江兴自己，怎么看另外一个人都有点神隐了。 但实际来说，陈良当然不是突然神隐了，而是这两天特别不再状态，因此索性将自己的事情一推二作五，均摊给老板和艺人，自己每天就在办公室里头吹空调兼发呆。 王君山这时候已经来到了陈良的办公室外，他站在外边透过玻璃往里头一看，就看见坐在办公桌后的陈良脑袋枕着双手，两只脚翘在桌子上，向后一蹬一蹬，蹬的幅度还挺大，他坐下的椅子看上去都要有点站不稳了。 王君山眉头就皱了那么一下。 他平常容忍陈良没大没小干拿工资不干事是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引进一个人才盘活他在娱乐圈里的这份产业吗？ 人才有点怪癖当然是可以容忍的。 比如说不按时上下班啊，干拿工资不干事啊，平常里没大没小还老爱在他办公室里吞云吐雾啊……这些都没有什么，只要他确实有本事带出一个实打实有咖位能扛鼎的明星来，一切都好说。 但这一次有关江兴的网络风波让王君山有点失望。 辉煌娱乐当然比不上万宝，这个没错。 但江兴是辉煌娱乐力捧的明显，而在万宝那边，秦霖最多不过算是一个二三线的艺人，能从整个公司里争取到的资源其实是很有限的。 再看这一次事件，主力全是网络水军，根本都没有涉及到实打实拼资源拼后台拼实力的地面战上来……要不是江兴自己人品够硬能甩对方耳光，不就直接一败涂地了吗？ 理性一点说，彼此的差距是客观的，所以失败是正常的，也并不可怕。 但所谓不可怕的失败也不是自我安慰，不是这种在都还没有到拼硬实力的程度上就节节败退的失败法。 王君山还是肯定江陈良的实力的，能带出当红艺人的金牌经纪人不至于就这点能耐。 他真正担心的是，之前已经在万宝那边彻底失败，直接被扫地出门的陈良，对于万宝是不是有心理阴影了，以至于只要碰上了万宝，他就要方寸大乱，甚至等事情都过了，也还不能彻底回过神来？ 陈良并没有发现自己的老板正站在办公室的玻璃窗外看着他。 他继续着自己已经继续了一下午的无聊的动作：双脚搭在桌子上，用力，将椅子推起后倒；放松，落回；再用力，再将椅子推起后倒…… 在他脚边的桌面上，放着一张草稿纸。 草稿纸上写满了凌乱的字迹。 这时候江兴已经回到了自己的租住房内。 他拿着刚刚从王君山那边拿过来的几个剧本翻看，大概翻了有十五分钟，将其大概浏览了一番之后，就有点无奈了。 江兴发现自己大概又有些陷入了过去的那种循环： 好的大投资的剧本人家自己带着大咖主演，给你的只可能是一个配角；差的偶像片倒是可能给你主演，但如果这个主演你真去拍了，其实吧，很难说最后能给你带来个什么。 首先一个普通甚至新人导演，一个小成本剧本又不怎么样的电影，两边加起来，最有可能的情况就是上映了得不到多少的票房，除了粉之外的大多数观众甚至都不知道你拍了这么部电影。 至于说一个人凭演技扛起一整部电影？现实不是说笑话，这种情节还是在梦里想想就好了…… 江兴双手交握想了一会。 接着他动手将面前的剧本整理了一下，从中挑出三份来。 第一份和之前的《明月》有些相似，也是一部爱情神异方面的电影，剧本上相差也不是很多，总体来说狗血都洒得十足，但《明月》这部神异剧投资大，特效做得好，在江兴的记忆里……虽然网络上小说里正常的走向是反派抢了男主的剧本然后拍了片结果大仆特仆，但还是那句话，现实不是在讲笑话，《明月》这部电影在江兴的记忆中，是绝对属于那种评分虽然不高，但票房绝对不差的吸金之作。 没能摊上名导，找一个吸金之作的电影当主演，证明自己具有票房力，显然也是一个很好的方向。 不过现在这些和江兴是没有什么关系的。 他抓回有些分散的思绪，再次把目光投到自己挑出来的三部剧本上边： 和《明月》差不多题材的剧本暂定名是《龙图》，主要讲述着一位宫廷公主在因为好奇和玩心潜入禁地，在禁地之中看见一幅刻在地上四角被六根大柱震锁的龙图，发现这幅图上所雕刻的龙竟是活的，并由此知道了自己国家之所以能够建国的秘密，乃是身为渔夫的祖先在很久以前，和一条水龙交上了朋友，并骗取水龙的信任，将其生生世世压在地下，从而做出并且永保王朝的龙脉不灭…… 第二个剧本则是一部武侠爱情剧，暂定名为《归人客栈》，讲诉在风雨飘摇、山河沦陷之际，一群志在报国的武林人士聚集在一起，商量潜入敌方大营刺杀敌军主帅的可能性。但他们并不知道的是，这项本该不为外人所知的计划，早就传入敌方主帅的耳朵，而在这客栈聚集的武林人士之中，也早就混入了敌营所派来的奸细，在敌营那边，同样有一个要将这南北武林最尖端高手一网打尽的阴毒计划…… 第三个剧本是现代爱情喜剧片，以相亲和婚恋为主题，写了三对男女在交往和婚后的嬉笑怒骂，也反应了一些现代社会的情况，比如说养老，房价等等问题。 这三个剧本，江兴所能争取到的角色，分别是： 配角、配角、和主角之一。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要设计新的剧本情节，就只有这一章了，大家看文愉快=3= 第四十一章 不动声色 五彩的射灯在昏暗而封闭的空间中交叉投射,震动耳膜的重金属音乐舞池两侧的大音响中嘶吼出来,让在拥挤在舞池里随着音乐跳动摩擦彼此身体的客人High到最高。 这是一家开在小巷子里头,位置偏僻而隐蔽的酒吧。 它的所有占地面积，也就仅仅是两个比较深长的普通店面的大小,换算成平方米，也许两百来平。在这两百来平之中，一半的空间变成了吧台和舞池,以及放置供客人休息的小桌子小沙发的地方,而剩下的另一半空间,则是员工的工作地和几个小包厢。 不过这些包厢的大门大多都隐蔽在同色的墙纸里，除非是来这里来了许久的老客人,不然大多都不知道这家小小的酒吧里头还有所谓的包厢。 今天的酒吧和往常并没有太多的区别。 在晚上十点之后，小小的舞池已经挤满了人,DJ所放的音乐一首比一首更狂野，吧台前来来去去都是单身的男女，正当这些人聊得愉快，彼此已经交换了手机号码的时候，酒吧闭合的门突然被人自外面打开，特别正常又明亮的手电筒黄光照射进来！ 紧接着，狂放的音乐一瞬间被掐断，男中音在众人还没有回过神来的时候响起来：“警察突击检查，警察突击检查！” 酒吧里的众人这才发现周围站了几个穿制服的警察。 他们有些扫兴地走到周围的桌子旁坐下，几个脸比较嫩的还准备好了自己的身份证……反正警察进来检查一般就是检查这些：有没有违禁药品，有没有到合法年龄。 警察的检查并没有带来太多的骚/乱，绝大多数人都不太在意，只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喝喝酒聊聊天，权当中场休息了，然后——他们就看见有几个警察直接往墙壁上走去，打开了几扇隐蔽在墙壁上的门，进去了一会之后，就有声音传出来： “抓到了，正在吸！” 这声音一传出外头，守在外边的警察又进去了一个，然后坐在外头的人就看见这些警察从其中一个包厢中抓出了一个大墨镜和棒球帽挡着脸的男人。 被抓着的男人身材秀才，穿着倒是不太显眼，就是T恤和牛仔裤，不过几个比较眼尖的肯人还是能看见他身上的墨镜和手表都是名牌货，价值还挺不菲的，加起来估计有近万块了。 这个带着帽子和眼睛的男人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磕嗨了，在被两个警察一左一右夹着的时候还一直用力挣扎，嘴里也骂骂咧咧的不知道在说什么。 终于坐在左边的警察不高兴了，挟着对方的手略微放松一下，被抓着的男人一下子就挣出了一条胳膊，这时候那警察立刻“弥补”自己的“失误”，重新抓住对方，并且和对方一样，一个“不小心”，动作稍微大了一点点，就将对方脑袋上的帽子和墨镜一起碰掉了！ 众人：“……” “哇！”高高低低的惊呼声响起，所有认出被警察抓走对象的人在这一刻，全部都飞一样地从兜里掏出手机，对着眼前一幕连声咔嚓！ 但这也并没有多少时间，在那个打掉了被抓对象帽子的小动作之后，警察们没有再停留，而是飞快地控制着对方离开，前后不超过一分钟。 等这些突击的警察都走出了酒吧，酒吧中猜想炸了锅一样，还在里头的人纷纷交头接耳说：“这是那个明星啊，那个叫做什么什么来着的，好像是叫做齐霖的——” 齐霖在酒吧里被带走的消息在发生后的第一时间就被人偷偷摸摸的传到网络上，但这毕竟是突发事件，又是深夜，万宝那边专门盯着网络的人一时半会之间也没能顺利发现，所以当齐霖被抓走的消息传递到万宝那边，尤其是传递到齐霖的经纪人耳朵里的时候，距离事发已经过去了二十分钟。 齐霖的经纪人所接到的电话，还是由齐霖所呆的警察分局直接打过去的。 你特么逗我？ 这是齐霖经纪人胡深的第一个想法。 他冷静了一下，又看看手机屏幕上的号码，拿出另一个手机查了一下，确定了这确实是警察局的号码之后，心里已经信了七七八八了——齐霖确实有吸这个，他知道；那个酒吧也确实是齐霖会去的地方，他也知道。 好了…… 第二个念头顺畅地从心田里升起来再飘过胡深的脑海。 并不是现在赶紧去把人给捞出来，而是——他妈的哪个孙子在搞我！ 夜晚时分，路上的车辆少了许多，道路两旁的路灯和城市绿化树木一起，像标兵一样挺着笔直的身姿，兢兢业业地守护着自己的岗位。 江兴在开车的时候接了个电话，是来自陈良的。他问：“喂？陈哥？……嗯，我正在路上开车，大概十分钟后到家吧，怎么了？” 陈良在电话里说了一句，语调还挺轻松高兴的。 江兴有点惊讶：“你正在我家门口？好的，稍等一下，我这就回去了。” 说着他将电话挂掉，将车子提了一个档位的速度，稳稳以40km/h的速度将车子驶回小区。 停好了车子再上楼，陈良果然已经等在了门口，他看见江兴从楼梯间上来，就问：“晚上有活动吗？现在才到家。” “去王老师那边坐了一会，聊得有些久了。”江兴解释一下，他发现今天晚上陈良的兴致确实不错，脸上还难得地一直带着笑容。他一边用钥匙开了门，让陈良进去做沙发上，一边从厨房里拿了饮料出来说，“陈哥今天晚上兴致不错啊，发生了什么好事情了吗？” 陈良不置可否地笑了笑，说：“早上我没时间，让老板直接把剧本拿给了你，现在你看得怎么样了？有哪个想试试没有？” “嗯，我看了看，想试试这个。”江兴说着，从之前的一小堆剧本中拿出了其中的一份，递给陈良。 陈良接过稍微翻开一下，点头说：“是《归人客栈》啊，你喜欢这个那我就去和他们谈一下——这部电影的导演是老导演，投资也还挺到位的，可惜只有一个配角的戏份。” 说着陈良就惋惜地叹了一口气。 其实能拿给江兴看的剧本实际上来说，都不算是太差了，不是小制作的主演，就是大制作比较有戏份的配角，不然之前王君山在和江兴面对面说话的时候又怎么会提到‘争取’、‘努力’这些字眼呢？又怎么会和江兴展望所谓的‘看能不能在大荧幕站住脚步’这种事情？ 但选出这一部的江兴还有话说：“这一部我能不能换个配角？” “嗯？”陈良抬了一下眼。 江兴伸手按在剧本上，他的手指从一个名字滑到另一个名字上，接着轻轻一点：“虽然敌国的将军比较正面，但我想试试……奸细。我想试试这个角色。” 陈良低头看起了剧本，片刻之后他说：“从剧本上来看，敌国的将军和奸细，这两个人物的戏份差不多，甚至奸细还要更多一点——我在选出这份剧本给你之前也想过了，但是从人物形象上来说，这个角色和你现在所塑造的路子未免也不太相符了吧？他太过于反面了。” 江兴也没有把话说死，他就说：“陈哥，能不能安排我和导演见个面，我想和对方面对面地谈谈角色。” 经纪人最重要的是什么？ 对于娱乐圈规则的了解，对于娱乐圈人脉的控制。 今天的陈良算是将这后边的一点发挥到淋漓尽致的程度了。 他点了下下巴，说：“行，我给你安排。” 作者有话要说：待会就要出去了，先把这章放上来。 晚上我会继续写，下一章字数会多点的=3=~ 第四十二章 确定角色 这是一家三层带院子的小木楼。 小木楼是个客栈。 第一层是大堂和厨房,供往来南北货商歇脚吃饭；第二层和第三层的东半部份都是让客人休息的客房，西半部分则是店老板与伙计自己的房间。 因为这家客栈位于南北往来的冲要之地，所以在店老板经营的三年之中，日日爆满。 赚得盆满苯满的一对夫妻商量着在第四年过年的时候请木工来再往上筑上一层,即扩大了生意能容纳更多的客人,也庆贺他们即将要出生的第三个孩子。 但在第四年的年头，战争的号角在所有人都还没有防备的时候吹响了。 北边的人来了又走。 在这冲要之地，能跑得人都跑光了，只剩下那栋三层的小木楼,和木楼中一家四口、连同一个还未出生的婴孩的尸体。 半年的时间，第一任主人一家五口的尸体都被挪走安葬,小木楼又换了几任主人,可没有一任做得长久，因为这原先吸引客人的南北要冲之地，已成了兵家必争之地，南方的官家，与北方的乱军，全在这附近打着战，一日日，一日日，消耗着数页数不尽的各色屋子：刀枪，盔甲，火药，鸡鸭鱼肉，乃至于人。 木楼终于变成了无主之地。 但在它彻底荒芜的一个月之后，一批江湖之人来到了此地。 他们将这个还算完好的客栈打扫打扫，重新搬进各种各样的东西，于是这一天的晚上，久违的烛光再次从蒙着纸的窗户内透了出来。 天晚了，又是一场风和雨。 匾额上厚重的尘埃被风吹去，被雨打去，那四个已有些模糊的大字露在了月亮之下。 ——归人客栈。 这家客栈叫做归人客栈。 归人客栈终于再度迎来了归人。 只可惜，江湖中的归人，往往已是死人。 ——节选自《归人客栈》 陈良的办事效率没有得说，在之前江兴和对方表达了想要和剧组的导演就角色问题交流的意向之后，第三天中午，江兴就和《归人客栈》剧组的导演连同编剧一起坐下吃饭了。 算上一旁陪着的陈良，一共四个人找了家酒店，点上三四个菜，就随便开始聊天了。 江兴先说话：“钱导好，王编剧好。我以茶代酒先敬你们一杯。”他说着端起杯子，将杯中的茶喝下，接着才说，“我这次来见钱导和王编，主要是想就角色的问题和钱导讨论一下的。” 钱导全名钱柏心，现年五十三岁，是国内有名的实力派导演之一。 他听到江兴的话就点点头。这些导演对于演员的要求其实也就是那样，有灵气的当然偏爱，而肯认真的，不说多喜欢，至少不会讨厌。现在钱柏心对江兴的态度正是如此，一开口还先说笑：“我听说你想饰演万元均这个角色？你是出于什么样的考虑？这个角色并不是那种很讨人喜欢的反派。” 江兴笑了一下：“但我觉得这个角色有点——奇妙。” 钱柏心靠在椅背上，观察着这个新晋蹿红的明星，他问：“怎么说？” “是这样子的，在看剧本的时候，我注意到万元均这个角色的人设：万元均是北人，却被一对南人夫妻拣起，这对南人夫妻是富商，多年来膝下空虚，在回家的半路上见到这个孩子十分的年幼又孤苦无依，于是动了恻隐之心，就将孩子带回家里抚养长大……后来南人夫妻在一次外出时被北人杀害了，已长成倜傥不群的风流小少爷万元均顿失怙恃，自此对北人嫉恶如仇，拿着养父母留下的大笔财货到处资助抗击北人的江湖势力。这是万元均开头时候的模样。” “不错。”钱柏心说。 “但是到了归人客栈中，在那里的江湖人士发现消息频频失窃，开始怀疑有内鬼。而这个时候，带着未婚妻来到此处的万元均，终于在一次传递消息时没有瞒住自己最亲密的人——由他养父母给他定下的未婚妻，发现了他诡异的行踪。” “他的未婚妻发现万元均诡异的行踪之后，立刻联想到了客栈内不知其人的内鬼，未婚妻厉声质问万元均，而万元均跪下痛哭流涕苦苦哀求。” “最后万元均骗过了他的未婚妻，然后他选择了……扼死自己的未婚妻。” “嗯。”钱柏心再次点头。 “我比较疑惑的正是这一点。”江兴说，“我所看见的部分全是万元均和南人相处的场面，他有两面，一面是他对江湖中人挥金如土义薄云天，一面是他极端卑鄙无耻的一面：他四处舍财的时候正能理所当然地询问那些江湖义士的计划，等他得知了那些计划的详细，一个个阴谋和陷阱就专门等在了那边——他杀死了这些义士，这些义士笃信他；他杀死了自己的未婚妻，他的未婚妻敬爱他；他……” 江兴沉吟一下，“虽然我看的那个剧本没有写，但万元均的养父母……是不是也是他送上死路的？” 钱柏心赞赏地看了江兴一眼。 但接话的并不是他，而是坐在旁边的王编剧，王编剧点头说：“没错，万元均的家破人亡正是他自己一手操作的。” “在我看见的剧情里，北人对万元均其实没有什么直接有效的控制？”江兴询问。 “对。” “那万元均为什么会——放弃父母、妻子，所有的一切，去帮助北人呢？”江兴问，“另外，他结局是被人识破，在逃向北人阵营的时候，被马蹄践踏而死。那些北人显然一点也不在乎他。” “万元均的可恨可悲正在于此。”王编剧说，“万元均与其说是人，不如说是一个机器。万元均的所有信念，都在很小的时候，就被北人强制性地输入为‘为了我族的光耀大业，一切皆可舍弃’这样一类的东西，所以他在被北人召唤的时候，就亲手将自己平静的生活葬送掉了。” “哦……那万元均在亲手毁掉可以让自己幸福的人和事的时候，他会不会有所感觉呢？如果有，是什么样的感觉？”江兴琢磨了一会，又问。 这个问题……问到点子上了，不是很好回答。 王编剧斟酌着说：“嗯，关于这一点，我们编剧也在讨论决定，现在还并没有最终结果。” 江兴听到这里，也就不再问下去了，只对钱柏心开玩笑说：“钱导，我对这个角色是有点兴趣，您看我这形象还上镜吧？如果要演这种反派，是不是就和万元均的设定一样，特别具有那种反差感？” 钱柏心笑出来，说：“你这个外形还算是量身打造的。”算是肯定下来了。 接下去有关片酬和其他比较实在的内容的，就该是公司的事情，而不是江兴要去讨论的了。 几个人吃完了一顿气氛愉快的午饭，在回去的路上，陈良打电话和公司那边说了一会，挂掉的时候对江兴说：“新的合同已经发到公司里了，片酬帮你争取到50W，扣掉杂七杂八的分成，你这边大概拿到20W左右吧……说起来，你现在住的地方连个电梯都没有，有没有考虑换地方？” “是指公司帮我换吗？”江兴问。 “老板倒是很想帮你换个地，看你自己有没有这个想法了。”陈良说。 “嗯……都可以。”江兴过了一会才回答，明显有点儿心不在焉。 陈良从后视镜里看见坐在后边，双腿交叠，目光虚投在窗外不知道在想什么的江兴，也是实在服气了。 他在心里掰着手指头算：不在意片酬，不在意住的地方，平常特别低调从来没有对代言和杂志等等活动有要求……特别配合公司的安排，特别配合艺人形象的塑造……不喝酒，不赌博，好像还不抽烟，不泡吧，不乱搞男女关系和男男关系，有时间了就在家里看看书，就是个宅男还少了打游戏的爱好。 这简直就不像是个明星！ 像传说中的——苦行僧！ 就在陈良深深觉得自己的艺人不科学的时候，江兴也正在和另外一个“不科学”交谈着。 很久没有出现过的任务面板出现在江兴的眼前。 半透明的长方形框中展示着人物如下属性： 姓名：江兴 年龄：23 体力值：84% 精神值：73% 先天演技：D级（7+） 后天演技：B级（62+) 综合外貌：C级(43+) 综合气质：C级(45+) 综合人脉：C级(33+) 综合实力：B级（57+） 综合人气：C级（47+） 他接着去看刚刚从任务系统那边接到的任务： 任务A-3：迈向大荧幕的第一步。 任务等级：A-级 任务简介：生活之中处处是挑战，抓住主要的，去寻求真实可见的突破——每一步，都是迈向成功的那一步！ 任务要求：饰演《归人客栈》中的反角万元均并获得观众及媒体的认同；要求引发观众热议并获得至少一项公开颁奖奖项。 任务奖励：成就点×1000，高级精神、体力恢复药剂×3，深度睡眠修复×2，精神修复液×1，指定情节共情机会×1。 江兴：“……” 这种丰富到令人感觉不可思议的奖励，为什么总觉得有什么可怕的事情要发生了…… 江兴看着面前的这个任务思量再三，试探性地问：[可以不接吗？] [当然可以，之前就说过了系统从不强迫宿主完成任何任务。]0021的声音平缓得那叫一个泰然自若，接着它就提议，[不过我建议宿主还是接受比较好。] [理由？]江兴问。 [宿主会需要这些东西的。]0021说。 简直像是不详的预告！ 江兴再问：[你是不是想告诉我什么……] 0021说：[只是一个小花样而已。] [‘小花样而已’？]江兴将0021的话重复一遍。 [这一次，由宿主自由选择剧本中想要共情的片段如何？这一次宿主所能够选择的片段——]伴随着0021的声音，共情空间直接打开在江兴眼前，一个个选择框如同翻牌一样从左到右从上到下快速出现。 江兴数了一数，一共十个空位。 如果他没有理解错，这些空位里边的要挑战的剧情，能够由他自主去选择——十个。 十次自我选择的机会。 作者有话要说：稍微有点卡，慢慢写出来了。 为饭炒米GN +300的霸王票=3= 顺便很感谢投霸王票的姑娘们的厚爱，但大家也不用太破费，爱你们，么么哒》《 第四十三章 打压 齐霖脸色铁青的在家里通过网络浏览种种有关自己的消息。 这是事发之后的第六天,五天的拘留刑期已经过去,一从看守所出来，齐霖就在经纪人悄悄的接送下,直奔自己的家中打开电脑上网浏览消息,本来这些事情用手机也能够看个明白的，但是经纪人乃至于齐霖自己，也都明白齐霖自己的那点小侥幸：也许那天晚上的事情闹得不算太大呢？也许更多的人都不信呢？……而这些显然不是用手机浏览两个网页就能够看明白的——搞不定他用手机浏览的那两个网页正好聚集着黑他黑得最厉害的黑子呢！ 总之现在，齐霖已经回到了家中,坐在了自己的沙发上。 而看他的表情,事情的发展显然并不怎么如他的意。 终于,在浏览第五个地方的时候，齐霖再也忍不住,猛地沙发上站起来，双手将原本放在膝盖的电脑高高举起，重重摔下！ “砰”地一声巨响传来，本来在外头和公司打电话的胡深都被吓到，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又和电话那头说了两句话之后，才走回房间，小心地绕过了一地残骸说：“事情都发生了，你现在来发火有什么意义？我早就跟你说过了，要戒！戒！戒！就算戒不了，你怎么赶在外面吸！？” 但毒品这种东西如果只靠说的就能够轻松戒掉，怎么会让大家闻风丧胆？ 齐霖根本不爱听这种话，烦躁地打断胡深说：“胡哥，你现在来说这个有意义吗？” 胡深叹了一口气：“那我说《明月》那部剧你上不了了，这对你而言就是有意义了的吗？” 看齐霖的脸色，此刻要有第二台电脑放在他的膝盖上，那也绝对是分分钟碎成渣滓的命运。 但现在没有第二台电脑，经纪人也不是随便骂的助理，齐霖还算是压着自己的邪火问：“是谁上了？” 胡深说了一个万宝中新晋的势头挺猛的新人的名字，那个新人并不是他手底下的艺人，万宝是个大公司，资源多，争斗也多，现在他手底下艺人的机会被别的经纪人手下的艺人给抢走……这到嘴了的鸭子飞了不算，还要再吞个苍蝇的感觉，也实在是烧心。反正他现在的感觉也没比齐霖好上多少，甚至还觉得如果知道这最后的结果是这样，当时还不如就让江兴把角色给抢走了呢。 这样好歹要崛起也是崛起外人，而不是割了肉喂给狼。 在知道了对方的名字之后，齐霖恨恨地国骂了一声。 胡深说：“现在多想这个也没有什么意义，我已经和公司说了，公司会在网络上帮你扭转舆论……你现在要记住，不管怎么样，不能承认你自己吸过，这是国内不是外国，就算是十几岁的小孩子也不会觉得你吸毒很酷。而有关于你被拍到的照片——” 胡深之前也是想了半天才找出一个看起来也许不那么弱智的理由：“你就说那一天你烧糊涂了，但是朋友来约你，你却不过面子还是去了，后头自己怎么会被警察带走警察又为什么那么准确地一下子就找到了你所在的地方，就全部都不知道了。对了，看病开的药房什么的，我会帮你去搞一张出来，到时候你晒一晒就好了。” 齐霖：“……” 他也是一秒就反应过来：这是要搅浑一池水用阴谋诡计来掩盖事实的真相啊！你别说，听起来还真像是那么一回事！ “我知道了，胡哥。”齐霖精神稍微振作了一点。 胡深点点头：“这几天里你就不要再去别的地方了，好好的呆在家里。你那部电影黄了，等过一段时间公司帮你把舆论扭转消除影响之后，我再帮你联系别的工作。总之这一段时间，你就当自己放了个假吧。” “好的，我知道了！”齐霖再次乖巧保证。 “对了，”胡深仿佛不经意地问，“知道你会吸，还会去那家酒吧的，都有谁？” 齐霖愣了一下，跟着就有点迟疑。 胡深看着对方这傻样也是恨铁不成钢，心道都被搞成这样了还不知道自己是被谁搞的！他挑明了问：“你最近得罪谁了？那个江兴的经纪人——以前在万宝的时候也是带你的，他知不知道你会吸？” “……” “陈哥……哦，我是说他，应该不知道。”齐霖顿了一下才说，“他走的时候，我还没开始呢。” 难道是自己猜错了？胡深忍不住皱眉。他在叮嘱了齐霖几句之后，就揣着这个疑问离开了对方家里，在开车回到公司的途中，放在车上的手机突然响起来，他接起来： “你好？” “嗯，陈先生，我是关小雅。”电话那头传来一道很年轻娇嫩的女音。 胡深听得却一个激灵，连忙将车子停在一旁，说：“是关小姐吗？关小姐怎么亲自打电话来了？是不是方总有什么事情要吩咐？” 不止是从声音上听来年轻，从事实上来说，关小雅的年龄也确实只有22岁，刚刚大学毕业而已。 但问题是，这个二十二岁的小女孩在万宝里是方严峰的助理，而方严峰——简单来讲，他就是当初和陈良竞争，将陈良扫地出门而自己一举登上管理层，现在拿着万宝股份的实至名归的掌权者之一。 “是这样的。”关小雅在电话那头公式化地说，“方总已经知道了齐霖的事情，他让你放心，他那边已经做了安排。” 光光听到方严峰名字和职位的人，一定不会想到方严峰在现实生活中，其实就是一个矮胖爱笑，看上去很亲切还有点秃顶的中年人。 但方严峰可以亲切，胡深却不敢就这样接下方严峰的亲切，胡深忙说：“真是太麻烦方总了！真是太麻烦方总了，就是不知道……方总那边是怎么安排的？” 这大概也没什么不能说的。 关小雅笑道：“之前梁老师不是有别的安排推了《归人客栈》的客串吗？后来方总听说那部电影的导演之前和梁老师有交情，就让梁老师稍微调整一下行程表，把那部电影的客串给接了下来了。” 陈良的艺人刚刚从那个剧组拿到角色，现在让万宝的一线明星过去客串，主要目的是什么简直都不用再思考了。 胡深心道这个方总，也是实在可怕，都作为胜利者了，还有那赶尽杀绝的意思。 但这种事怎么也归不到胡深去管，方严峰和陈良两个掐得你死我活的时候，他在万宝里头也就是个小虾米一样的存在，陈良当年的风光没有普照到他身上，现在就算有人要还陈良人情或者为陈良担心，也轮不到他上。 这样想完，挂掉电话的胡深就将事情抛诸脑后，毫无障碍地启动车子，继续前行了。 好像只是一眨眼的时间，中途的休息期就过去，剧组的开机仪式也结局，拍摄的日子已经正式到来了。 陈良虽然是在万宝斗争失败被扫地出门的，但之前有在万宝经营过那么多年，总有些人还记着他，他也不至于一点儿消息都探不到。 关小雅口中的“梁老师”叫做梁博，是国内准一线明星了，在国内外中都拿到过不少奖项，虽然没有那些真正的一线明星惹眼，但在圈子里也绝对是叫得出名字的人。 坦白说，为了现在的陈良和现在的江兴让他特意过来走一趟，对他来说，还真是一件挺掉份的事情。 陈良在知道这个人之后，眉头略微松了松，脸色却反而板得更冷了：“你还了解这个人吧？” 陈良的对话对象当然是江兴。现在两个人已经到了剧组，他们来得算早，周围还只有工作人员，江兴最近睡得都不算好，他用手指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说：“了解不太多吧。我就记得我听人说过，梁老师为人挺正派的，就是十分严格。” 陈良的嘴角勾了一下，笑容特别的讥诮。 “差不多，我在万宝的时候和梁博也有点交情，他不是干这种事的人。” 这种事显然是指下黑手打压新人一事。 陈良继续说：“方严峰就是这样，明明卑鄙无耻却爱显得自己堂皇大气。找梁博过来究竟有什么意义？就算真的打压了你给你制造了麻烦，难道梁博自己不恶心？不会对方严峰有想法？但方严峰——”陈良一声冷笑，哼道，“人家有资本，不在意，高兴这样做。” 但现在的重点不是方严峰是个什么样的人。 陈良说过一句之后就打住，又和江兴说：“我之前盘算过了，梁博过来，是不能不按着方严峰的意思做，毕竟他还在万宝手底下干。但他也不是真叫不出名号来明星，好说歹说也算是一个大咖了，他会为难你，但不会按着方严峰的意思来为难。” “他最有可能的，就是在演技上和镜头前，彻底压制你——” 时间到上午八点正的时候，导演和其他演员陆陆续续地到了。 江兴已经由化妆师画好了妆，坐在一旁等着拍摄的开始。 周围的人都在忙碌，江兴也在和脑海中的0021说话。 [按道理来说，梁博在这个时候过来真不是一个好事，是吧？] [从系统分析来说，宿主现在并不适宜和一线明星正面对撞。]0021说。 [我也知道。但不知道为什么，我……] 江兴直起背脊，又向前稍顷，双手支撑在膝盖上。 他将自己的双手张合了一下，感觉到流淌在皮肤下的热度。 [我有点兴奋……] 念头想到这里，他心中忽然有了点预感，抬头往剧组进门的方向看去，就看见一个穿着休闲装的中年男人带着好几个陪同者走进门。 那个中年男人头发斜分，鼻梁架着眼睛，额上有几道抬头纹，嘴角的两边也有浅浅的法令纹。 他看上去有点严肃。 他就是梁博。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七夕快乐！ 今天这个时间我感觉写不完第二章了……那大家晚上就不用等了，我明天多更点吧，大家么么哒~ 第四十四章 下马威 “第三场,准备。”随着钱柏心的一声吆喝,多个摄像镜头对准了布置好的酒馆，江兴换好了古装,坐在木制条凳上，手持一把折扇，待耳朵里听见“啪”的一声场记板拍响声后,立刻就进入了万元均的状态。 这时的万元均刚刚出场。 他头束文士巾,身着文士袍,手中时常持着一柄洒金折扇,扇子上的花鸟虫鱼诗词歌赋,全是由他自己挥毫书就的。 他此刻面如冠玉,眼似桃花，唇角总含一缕多情笑,身上常带一段风流意。 因其是欢场中的豪客，又是江湖里的侠少。 有人叫他惜花公子，又有人戏称他为万元君。 他总是这样能吸引旁人的目光。 在喧闹的酒馆上，男人看他的衣饰奢华，女人看他的面容俊俏，姐儿也爱往他身旁过，将沾满了香粉的腻红帕子朝他脸上轻轻一打—— 万元均闪电出手，将那拍在自己脸上的红手绢儿抓住，闭着眼睛放在鼻端下深深一嗅，因画了几笔眼线而飞挑的眼尾与那上翘的嘴角相应和，真正天然一副多情相。 他状似沉醉，口中狎笑：“这香粉嗅着怎的如此熟悉，总是在什么地方嗅到过，我想想，兴许是那红绡玉帐海棠被中——”手里却只抓着那帕子，并不去碰近在咫尺，葱管尖尖一点绯的柔荑。 那穿着水色抹胸裙，樱草褙子的姐儿一跺足，也不知是恼万元均只抓那帕子还是羞万元均抓住了帕子，她将手中的帕子从万元均手中用力抽出，再狠狠挥着帕子地拍了万元均的脸一下，口中啐道：“浪荡客！” 万元均也不生气，只哈哈大笑，手中折扇一展一遮，便挡下了那飞来红帕子。 这时只听隔壁桌子传来了一声冷哼，身穿着江湖人士惯常穿着的劲装，头还戴一只纱帽的客人将腰间的剑往桌子上用力一拍！ 她转过脸来，玉容冷冷，正是万元均的未婚妻子，汪天雪！ 万元均这时将眼睛一转，啪地一声合了纸扇，未语先笑，眸光似那水光，轻轻地就淌进了人的心底：“客人怎么了？有什么不痛快只管说出来，恼在心底，亏的还不是自己？” 年少英俊，才华横溢，温柔多金。 问上江湖与市井中的十个人，总有十一个人会对你说： 惜花公子万元君，总是那样地招人爱。 万元均当然是一个可爱的人。 至少现在，他还是的。 “卡！”摄像机旁的钱柏心喊道，“行了，这一条过了。” 他在说话的时候还在看着摄影机拍摄出来的内容，当摄影机特写到江兴面部尤其是眼睛的时候，钱柏心也不由暗暗地点头，心道这几个眼神活灵活现，做得确实是不错，这个新人演员的实力还是可以看得见的。 想到这里，这时候他也就免不了看了一下坐在旁边的梁友博，心里有点儿嘀咕起来。 作为剧组里尤其是一个已经有了名气的实力派的导演，钱柏心对于剧组的掌控还是很到位的，所以万宝之前要让梁友博进来见一见陈良手底下的江兴，也是拐着弯子含含糊糊地给钱柏心打了个招呼的。 说老实话，钱柏心在接到这个电话的时候并不是那么高兴的。 一来他已经成名了，虽然不是大家争着抢着追捧的名导，但也是叫得出名字的资深导演了。任何一个认真拍戏的资深导演在发现自己好好的剧组突然间变成别人解决私人恩怨的战场，他能高兴吗？ 二来江兴这个演员他之前也看过，感官上还是挺不错的，态度也谦虚，实力也有，如果在他的剧组里被打压下去，他说实在的，也有点替对方可惜。 所以……要不要在中间做个和事佬？ 钱柏心还真认真的想了一下这个可能性，接着他沉吟一下，决定先试试再说，就笑了笑，对旁边的梁友博仿佛无意地说了一句： “年轻人演得还算不错了。” 梁友博从刚才进来之后就坐着看拍戏。 他坐在导演身旁，周围又有好几个工作人员跟着，其他的小明星也不敢随便上来搭话。现在钱柏心开了口，这位一线明星也才说了进剧组之后的第一句话。而这第一句话，就是： “钱导，你安排一下，待会直接拍我和江兴的对手戏。” 他说完这句话后，也并没有太不给钱柏心面子，跟着附和了钱柏心刚才那句话，说：“是演得还不错，直接拍我和他的戏，也不用担心接不上。” 说着这后边一句的时候，梁友博的神色就和平常一模一样，叫人看不出他内心的具体想法。 这时拍完了戏的江兴已经走到旁边坐下休息了，他的助理立刻递上毛巾和水，旁边的化妆师也准备帮江兴补妆。 按照一旁公告板上内容，接下去就应该要拍主演的戏份了。 但在众人休息和准备的当口，导演那边突然传来一些骚动，接着就有工作人员拿个扩音设备在喊：“都歇一下，下一场换拍第十七场戏，万元均和线人的第一次见面！” 已经坐到了椅子上的江兴听见和自己有关的通知，抬头顺着声音看过去，正好看见了站在导演旁和导演说话的梁友博。 “江哥！”旁边新来的助理也知道这幕后的种种情况，不由紧张地小声叫了一声。 “没事。”江兴很快收回看过去的目光，说，“他们布置还要一会，我休息一下，待会要开始了你叫我。” “好的好的，江哥睡一下，需要我给江哥找个脚凳来吗？”助理连连点头。 “不用，也没有多少时间。”江兴随口答道，在椅子上稍微斜了斜身体就闭起眼睛。 他并没有真正休息，而是在想接下去马上就要开始的和梁友博的对手戏。 梁友博因为是客串演出，戏份注定了不会太重。 他在剧中饰演着一共只出现了三面的角色，并没有名字，只有一个叫做老鸹的代号。 老鸹的第一次出现，从剧中时间线来看，正是在酒楼之上轻佻风流的万元均惹恼了汪天雪，两人一番比试，汪天雪不敌万元均，气愤飞窗而走，万元均随之追出时的事情。 这时汪天雪先走，万元均在从后追出，刚刚翻过两个房顶，就于无人小巷子里遇见了老鸹。 当时的老鸹是一个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乞丐。 那乞丐卧在小巷子的路中间，正正好就是万元均的落点所在。 万元均半空中一个翻身，轻轻一点旁边墙面，便要离去，那乞丐却于这时悠悠一声叫唤，成功将万元均的脚步给绊住了。 也是这一面之后，万元均从人变回了傀儡，将其做人的道路及其无辜的父母一起，葬送进了漆黑的地底。 而老鸹的第二次出现，则是万元均在归人客栈之中。 当时因为种种机密的泄露，一客栈的人彼此猜疑，又有白道黑道的争端，新仇旧恨的累加，小小的客栈已宛如人间地狱。 万元均彼时已经扼死了自己的未婚妻，正因他身旁所有的人都死了，他反而获得了众人的信任，成为了小客栈中主事者这一。 而这时扮作小二的老鸹再次出现，又将似乎暂时站稳脚跟的万元均推入被众人怀疑的境地。 而老鸹的最后一次出现，是万元均的计谋已被众人识破，万元均好不容易逃离到北人那边，却被无数马蹄践踏而死的时候。 当时万元均在马下，老鸹在马上。 正如所有骑着马无视地上用力挥着手的万元均的北人，老鸹作为其中和仅有的和万元均联系的北人，他也和其他人一样，牵着缰绳，骑着马，从万元均身旁疾驰而过。 不管现实中的老鸹如何，在这部电影里头，这个老鸹，对于万元均来说，确实每每出现，都意味着一场噩梦。 在脑海中将几幕场景细细地来回想过之后，场地也已经布置好了，工作人员过来招呼，助理连忙准备叫醒江兴，一转头却发现自己跟着的工作对象早已睁开眼睛，精神奕奕地坐在了椅子上。 梁友博是专门带了自己的化妆师过来的，剧组的化妆师在那边插不上手，就憋着一股暗气，飞快将江兴的妆给认认真真地补好看了。 差不多时间，江兴和梁友博各自在已经布置好的场景中站定。 武术动作是在纯色布幕前单独拍的，这个时候两个人的直接站位是：梁友博横躺在地上，而江兴背对着梁友博站立。 梁友博的第一声说：“惜花公子万元君——” 这声音拉得很长，悠悠的，带着一些说不出的阴森腔调。 江兴刻意顿了一下，从侧面作出之前要离开的架势。 接着他皱眉转身。这时他有一句台词，是：“你是谁？” 梁友博这时起身，一把叼住江兴的手腕。 江兴自然要闪躲反捉，因为这边的来往武术步骤并不说，所以是直接拍摄的。两个人一板一眼地对完动作，梁友博步子一侧，一把扣住江兴的手腕。 这时他脑袋往前一探，凑到江兴的耳朵旁边，面孔微斜，嘴唇上下动了动，接着就向外一扯，露出一个扁扁平平的笑容来。 他说：“还记得十八年前吗？” 万元均此刻时年二十二岁。 十八年前，万元均四岁，还没有来到南边，也还不叫万元均。 他叫—— 江兴的目光这时和梁友博对上。 那双看上去浑浊的眼睛似乎含着幽光，让江兴心头一震，神□□不自禁地，就随之慢慢地发生了变化…… 这时从第三者的视觉来看。 片场中的导演和工作人员只看见在梁友博说话之后，和梁友博对手戏的江兴脸色骤变，瞳孔微微放大，面上似乎迅速地变幻了许多表情，又似乎没有，只有一道看不见又能叫人感觉到的灰色，慢慢地笼罩住了那张俊俏的面孔，让面孔的主人那一双本来十分风流的眼睛，也跟着逐渐蕴入了雾霭，像是两颗明亮的宝石，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成死鱼的眼珠子…… “卡！可以，这一段也过了！”钱柏心很满意，直接叫了过。 梁友博放开了江兴的手腕，退后一步，转身的时候已经有他带来的工作人员簇拥上来帮他整理衣服准备休息的地方了。 而这个时候，江兴才突地清醒过来。 刚一清醒，他的脸色就发生了一些变化——在最后最可以表露感情的那个画面里，他所有的感情，都在视线交换的那一瞬间被梁友博带走了！ 这—— 江兴脸色沉凝，只觉得心头压了一块大石头，一时半会之间几乎透不过气来。 作者有话要说：更正： 1、第四十章时将‘齐霖’写作‘秦霖’，是笔误，感谢纠正的姑娘。 2、上一章时关小雅叫胡深为‘陈先生’，是笔误，感谢纠正的姑娘。 3、上一章时梁博为现实中明星的名字，特别纠正为‘梁友博’，为之前的错误向大家致歉。 第四十五章 低谷 跟着江兴的助理比梁友博的晚到一步,但一到江兴跟前,他就不遗余力地用力赞扬说：“江哥刚才表演得真好！完全丝丝入扣简直特别地抓人！” “……”江兴。 做助理的最需要懂得察言观色,他看到江兴说不出话来的模样，一时间有点惴惴，问：“怎么,江哥,我说错了什么话了？” “……没什么。”江兴这会儿已经缓过劲来了，只有点儿郁闷地回了一句，就跟助理走到一旁。 刚才的那场戏一次过了，拍摄的时间并不长,其实才三五分钟左右。 其中前面两个人的对手戏就花了足足百分之八/九十的时间，最后那个对视的一眼,其实也就是给了个特写的画面，算是十来二十秒钟而已。 也就是这十来二十秒钟，他忽然闪神了，跟着就被带着跑了。 ……怎么会这样？ ……在前面完全感觉不到？就是忽然之间？ [0021？]江兴忍不住在思维中询问系统。 [是对比。]0021这时候接话说。 [对比？] [宿主注意到了吗？共情空间的每一个片段世界，都是一段完整的、或者说长度不短的情感演绎。]0021说。 [嗯，是的。]江兴已经有所醒悟，他若有所思说，[然后呢？] [宿主锻炼过只维持一秒、三秒、五秒，这样的情感爆发吗？]0021再接着说。 [你的意思是——] [对方一瞬间的爆发将宿主卷入了。]0021说，[这样的爆发和前面的平稳表现对比鲜明，非常容易在瞬间抓取人的注意力，尤其当你注意力本身就集中在此的时候。]它继续说，[这样的爆发要求很高，首先肯定必须有非常厚实的功底，其二，也要有极为精准的节奏掌控能力，这样才能在最恰当的时间，将爆发的一面准确地传递到对手眼中。而且这样的带走也不可能持续太久。刚才对方是有意压在最后爆发的，这样等你还沉浸在他营造出来的情绪中的时候，导演已经喊了结束——而实际上，哪怕刚才导演不喊，最多再过不到一分钟的时间，你也会醒过来。] [其实你刚刚能被带着走并表演出让旁人赞扬的演技，也没什么不好的。]0021忽然说，[带走是带走，他能带出你的情绪，但如果你自己没有演技，他也只是带出一个普通人的普通表情来。荧幕上的表情和生活中的表情相差太多了，所以刚才的最后，那一幕富有层次的表现还是属于你自己的。] [虽然没什么不好的……但也没什么好的。]江兴无奈说，[我从这次的代入中感觉到了什么、又意识到了什么吗？显然没有。梁老师过来总不可能是特意指导我，让我学到什么的吧？] [嗯，你刚才叫‘梁老师’？]0021居然不评价江兴话中演技的部分，而是提了个微不足道的内容。 [嗯？] [真假。]0021一本正经地以黑黑的口吻说。 [……]江兴。 [开个玩笑。]0021将画风切换回来。 [……]江兴哭笑不得，最后只能吐槽一句，[别闹，说正经的呢。] 他这时候也回想自己刚才那句自然顺出的‘梁老师’……如果说江兴对梁友博的来到毫无芥蒂，那他就可以直接由天使颁奖，荣获新一年度的圣父勋章了。 但他距离圣父这种高度还是有一定差距的，所以他对0021稍微解释了一下：[那句老师就是叫得太顺口了，以前对哪个都叫老师。] 这些都是玩笑话，0021没有纠缠，只说： [正事已经说完了。还有能算的话……《归人客栈》剧本下的十个共情片段，已选择八个片段，还剩下两个尚未选择的空白片段，宿主是否要把和老鸹对戏部分分别导入空白世界片段？] 江兴并不是没有想到这一点。 事实上在刚刚从片场中下来的时候，他的脑海中就闪过了这个念头。 是否要把还剩下的两个暂时没有选择片段的空白世界占用掉？ 江兴打开了自己的系统。 他看见上面失败并黑掉了的五个，和剩下的三个有内容的片段世界和两个空白的片段世界。 前八个是他看了属于自己的完整的剧本之后填入了，剩下的两个则是为了防止有过不去的坎预留的。 那么和梁友博的两场戏对他而言是过不去的坎吗？ 江兴只看一眼就将系统给关上了：现在说这个，还太早。 在现实之中我们常常会碰到这种情况：你刚刚经历了一场挫折，你的精神和心情或许还残留在糟糕的情绪之中，但你身周的时间却毫不停留地大步往前，接着，时间就在你压根没有意识到的情况下流逝过去，等你抬起头的时候，下一场的挑战已经迎面而来。 江兴现在面临的情况就和这有些相似又有些不同。对于他来说，时间很紧，而挫折早已经习惯。 在拍摄任务紧凑到从上午八点开始直到晚上十点还不一定能收工的情况下，江兴根本连沉浸在“我被演对手戏的演员带走了”的挫折之中沮丧的时间都没有，就接二连三地拍完了好几个镜头。 如果没什么意外，除了梁友博这个额外的人物，江兴在这部电影的拍摄上应该和之前的电视剧差距不差。 但生活的魅力，正在于它每每都要告诉我们，“意外来了”。 江兴突然发现自己对于成功开启共情空间的片段，思路有些不准确了。 这样说可能有点儿含糊。 但‘思路不准确’，正是江兴此刻最贴切江兴感觉的形容。 之前的《小大夫》和《苏式传》，在系统将共情片段捉取出来的时候，江兴哪怕成功开启的片段个数很少，但他的思路一向是比较清楚的，几次没能开启，在后台的数据上也就是差了那么一点。 但这一回，江兴发现在自己选择片段并尝试着开启的时候——片段好像一下子变得困难了好多？ 他以为准备好的，在进入尝试之后，所构建的世界却往往是支离破碎的，就好像他第一次尝试冲击《小大夫》的共情片段那样。 这是因为什么？ 我哪里思考不到位了？ 来自系统的问题并不同于梁友博的存在。 江兴可以完全不在意后者，却不能不正视、不能不重视前者。 这究竟是因为什么？ 是剧本的要求提高了，还是第三个剧本和之前两个剧本，有着截然不相同的地方？ ——而我又要怎么样，才能够找到问题，才能够解决问题？ 《归人客栈》这个剧本一共六个比较重要的角色。 撇开贯穿全剧的男女主演，江兴也算是其余四个重要角色中的一个了。 而这六个人中，只有江兴一个，年纪最轻，也刚刚从电视拍摄转到电影拍摄上。 因此从开头到现在，钱柏心对于江兴一直是比较关注的。 撇开和梁友博对手戏中最后那一幕并不被很多人看得出来的“被带走”，江兴总体的演技还是让钱柏心满意的。 虽然没有特别亮眼的地方，但水准也不能说低于平均程度了。 在能够理解能够演绎出来的部分，发挥很稳定，NG次数十分地低，看得出是态度十分端正地在演的。 但缺点也是比较明显的，在不太能够理解的地方，拍得也实在够磕绊的…… 但说到这个，才二十三岁……年纪轻轻的艺人，也不容易了。 钱柏心看着自己拍摄出来的画面在思索，他并不着急，但画面中的人已经开始着急了。 这并不是一个好的现象。 也没有必要。 钱柏心抬头看了一眼在拍摄中有些用力过度，落了痕迹的江兴，喊了一声“停”，接着就把江兴招到身边来讲戏： “刚才你的动作太大了一点，过于夸张了。有时候需要夸张一点，但有时候太过夸张就失了真。” “这些你都知道，不要太急。拍戏中NG是很正常的事情，保持你最开始的水准就行了。” 江兴深吸了一口气，他说：“导演，我能休息十分钟吗？” 这是拍摄到现在一个月里江兴第一次出言说要休息。 钱柏心没什么好不同意的，他勉力地拍了拍江兴的肩膀，就让对方到一旁休息去了。 江兴坐下来，一口气喝了半瓶的矿泉水。 他将瓶子捏在手里，用用捏在手里的瓶子抵着额头。 一个已确定好的片段，两个还空白的片段，这是这个剧本剩下的共情机会。 而现在这个剧本不过刚刚拍了个开头。 他也一点都没有摸索到自己遗漏的地方。 江兴精神有点提不起来，甚至有些压抑不住心头的情绪。 这在过去几乎已经不会出现了：随着时间一年一年地过去，他的年纪越长，控制力也就越好，换而言之，所有都已经习惯了。 但我们总有一些不管经历过几个来回，都无法习惯的事情。 江兴长长地吸了一口气。 他许久没有和0021说话了。 他怕自己一开口，问的就是共情空间的事情。 而在这样的情况下，之前各个角色的支线拍得差不多了，众人都开始要聚集到归人客栈之中，江兴和梁友博的第二场对手戏，也马上来到…… 作者有话要说：写得有点太迟……有虫的话我明天来抓。 为饭炒米GN +350 霸王票 第四十六章 突破 老鸹和万元均的第二场戏，正是《归人客栈》这一部电影剧情彻底扩展开来的时期。 他们一同出现在归人客栈三楼的一间客房之中,彼此俱与最开头那一时判若两人。 老鸹就不用说了,他一共出现三个情景,每一次都扮演着不同的角色,所以每一次的造型都不一样。 而与老鸹见面之后,尤其是其父母在出门时期被北人杀死之后,万元均在戏中的造型也是大变。 如果说前期的万元均是浊世佳公子,翩翩少年郎，一开折扇蜂蝶乱舞,一合折扇百花齐放的话，那么后期——也就是在《归人客栈》中第一个真正的正面镜头的万元均,已经是一个……非常古怪的人了。 这个时期的万元均还拥有其养父母遗留下来富可敌国的大笔财产，可他自己却衣衫褴褛又瞎了一目，因此右半边的脸上常覆着半张铁质的面具。 这样的造型之下，万元均之前游戏花丛中的风流与多情当然也雨打风吹去，他变得冷酷，却又不是那种多情少女所爱的英俊侠少受创之后的冷酷，而是一种使人厌恶的冷酷。 他拥有大笔财富，可对自己一毛不拔。 他拥有俊俏的面孔，虽已被破坏了大半，可至少还有一半；他同时也有着高强甚至更高强的武功，可不管是他那张英俊的面孔还是他的武功，都不再为出现在他面前，受苦受难的漂亮女子所奉献。 更甚者，在他父母被北人杀死之后，说了要将财富全都投入到对抗北人的事业中去，就将全部的财富投入到对抗北人的事业中去。而其余任何事情任何人，哪怕火烧了眉毛家中老娘只差那一毫的救命钱，也休想从他这里抠出一个子来。 这桩桩件件岂非是罪？这桩桩件件当然是罪。 而如果在这以上种种之外，还要加上一个“万元均对天下间的所有人包括他自己都是如此的古怪，唯独一个人例外。且这例外之人，还是女子，还是与他有未婚夫妻名分的女子”的命题的话。 那就不止是罪，而是罪无可恕了。 万元均对天底下的人都这样苛刻，可唯独对汪天雪。 他不吝钱财，不吝温柔。 他这时又变成了那眼波一转如水，唇角含笑似花的惜花公子万元君。 且他已成为了一个人的惜花公子。 天底下还有哪一个女人能挡得住这样独一无二的温柔？ 汪天雪如何不感动？如何不对其死心塌地？ 她爱得有多深，就死得有多痛。 她的镜中世界，正面有多么的美，反面就有多么地丑。 而后。 哗啦。 碎了。 就在汪天雪死后，老鸹化身店小二，再一次地出现在万元均面前。 其时万元均已杀了一心疼自己的父母，杀了一心爱自己的妻子，他甚至将这客栈之中的群豪耍得团团转，按道理而言，万元均已彻底投身北人，且再无可惧怕之事。 但在这次和老鸹的见面之中。 万元均依旧如同行尸走肉一般，他背叛了自己已有的，又未得到自己没有的。 或者他其实并不希冀着那没有的，毕竟是人都知道，那没有的并不是什么好东西，至少和万元均曾经拥有的相比，不是什么好东西。 只是在那数次能够有退步机会的时候，万元均一次次地错失着它们，并最终选择了那可怕的一方。 这个时候，在面对老鸹的时候。 万元均究竟是什么样的感受，他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要。 要怎么样—— 才能将这个场面表现好来，将这个人物彻底演活？ 江兴第三十三次坐回了椅子上。 他的脖子之下已经出了细细密密的汗水。 这个场景，两个人已经演了三十二次。 不能单纯地说这三十几次全是某个人的失误，但这三十几次中，江兴的表演确实都不如梁友博所演的吸引观众的视线。 对于这一点，两个人当然心知肚明。 但一个场景两个场景，甚至三个场景的全部压制其实也没有什么，除了比较专业的人士，大多数的观众是不会特别注意到这个情况的，就算注意到了也不会特别的在意。 但粗略地带过一场戏，既不是梁友博的目的，也不如江兴的意。 所以这并不复杂一场戏，拍了这么久，也还没有过。 这半个下午的时间都在磨着这一个画面了。 主演这天虽然没有来，但其他演员都在旁边看着，工作人员也在交头接耳。 他花的时间已经太多了。 不应该再坚持了吧？ 就算有导演提前发了话，就算是说这个场景直接给他练演技—— 但自己的天赋自己不知道吗？ 简而言之，不就是没有天赋？ 一个下午的强度对抗有用吗？到了最后也恐怕只是做无用功吧？ 导演和目前正在和他对戏的梁友博不知道这件事，他还不知道吗？ 导演和梁友博在帮他，但他如果只是浪费这两人的时间和精力的话…… 是不是…… 还是……就这样…… 不要管演技能不能突破，直接带过比较好……？ （老鸹这时突然在万元均耳边说出了一个匪夷所思又理所当然的要求。 理所当然乃是指老鸹的立场。 匪夷所思却是这个要求会将万元均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万元均当然可以拒绝。 但老鸹双目炯炯眼神灼灼注视对方，那幽暗的眼神与干瘦的脸孔已写上志在必得，似已笃定万元均根本无法拒绝！ 灯花在两人之间爆响。 人的影，物的影，在光线之下摇曳如丛丛鬼魅。 万元均……） 梁友博每次到了这里都刻意停顿，让两个人的对戏出现空白，这样拍摄下来的画面当然不能使用。 梁友博有些累，带过一场戏当然很简单，不管是他还是江兴，只要说句话补上这个空白也就好了。 现在的屡屡卡壳，在他，是因为他要向方严峰做出自己已经为难过江兴的姿态；在江兴，是因为江兴想要拍好这个片段的缘故。 拍戏很简单，拍好一场戏，维持高水平的发挥，却并不是那么容易的。 别说新人或者偶像了，就算是老戏骨和影帝，也很难从头到尾都是高水准的发挥。 毕竟一部电影的拍摄从几个月到一年的时间都有。在这么长的时间里，谁没有个状态不佳精神不济或者就没有感觉的时候？ 要求演员从头到尾都一个水准，这是很不科学的，也没有哪个导演会吹毛求疵到这个地步。 万元均和老鸹的几个画面，拍得好，是个闪光点，拍不好，也不会怎么样，至少还不会影响到万元均这整个角色的塑造。 梁友博每每想到这里就有点郁闷，方严峰说是让他过来为难江兴，不如说是随便拿着什么幌子来为难他。 倒是江兴…… 梁友博睃了和自己对戏的后辈一眼。 他不意外江兴没有突破。 但意外江兴能够坚持到现在，也没有放弃，一笔带过这个场景。 “停。”坐在导演椅上的钱柏心的话传入了镜头中的两个人耳朵里。 场景中的两个人都松了松身上的肌肉，暂时从紧张的气氛中挣脱出来。 梁友博从一旁的助理手上拿过毛巾擦了擦脖子上的汗，江兴则从座位上站起来，有点勉强地对周围的工作人员道歉： “抱歉，是我的失误，辛苦大家了。” 接着他又对钱柏心说：“钱导，不好意思，我想休息一会。” 钱柏心点点头：“半个小时，够吗？” “够了。”江兴点点头，接着拒绝了助理拿来的水和毛巾，自己往洗手间走去。 今天主要就是为了江兴和梁友博的这一场戏，所以钱柏心之前就给几个主演放了假，现在江兴要休息，他也不抓紧这半小时的时间拍别的，对周围的工作人员说：“行了，大家都去休息半小时，半小时后再回来。” 周围的工作人员三三两两地散开，梁友博反倒撇开了自己的工作人员，走到钱柏心身旁，说：“钱导，你看是不是差不多了？” 正摆弄着机器的钱柏心听见这句话，就说：“之前说要帮我把演员演技提起来的是你，现在自己目的达到了就撂手不干了？” 梁友博笑笑，喝了一口水，若无其事说：“年轻人，我怕他受不了。” “他要受得了呢？”钱柏心问。 “那我也豁出去了，陪他练到他想停为止。”梁友博说，接着他冷不丁问，“如果这样，钱导你意思意思，给个指导费怎么样？” “想得够美的！还指导费呢，你自己的提议，水费也别想我给你报销！”钱柏心笑骂道。接着他看了对方一眼，想到之前梁友博私下来找自己的情景。 钱柏心和梁友博之前的关系其实泛泛，要不然梁友博之前也不会推了钱柏心这个剧组的角色。 但架不住剧组是钱柏心的主场，钱柏心在圈子里又是个出了名的老好人，所以梁友博在几番斟酌之后还是私下登门拜访了钱柏心。 其实这一次的登门拜访梁友博也是迫于无奈，事实上他来这个剧组就是迫于无奈了。 他现在要在万宝内部争取一个新片的主演，但是万宝内部的竞争实在太激烈了，方严峰虽然不能直接控制到梁友博，但方严峰毕竟也是拿着股权的高层，他不能直接控制梁友博这一群混到这种地步的艺人，但可以支持艺人对面的竞争者，而一旦他进入局里明码标价的支持梁友博的竞争者，梁友博的局面就有点危险了。 所以至少在这个时候，梁友博得表现出对方严峰的尊重。 ……………………但在一个剧组里为难一个新人。 ……………………太逗也太掉价了，难道还让他的助理上去揍新人一顿或者他在新人面前耍大牌对新人横挑鼻子竖挑眼？明天就上了娱乐版的头条好吗！名字梁友博稍微想想都能想到，就叫做《又见大咖耍大牌，娱乐圈风气如此糟糕为哪般》= =。 这种幼稚又无聊的事情…… 梁友博琢磨着方严峰会做出这样的事情也不是认真在搞。 估计就是想看他表个态，看哪个明星更听话，再决定之后自己手中的资源究竟要往哪个艺人身上倾斜。 那他也就表个态好了，反正他现在不求着方严峰真正倾斜资源，只求着方严峰不搞破坏。 他登门拜访了钱柏心，含混地提了提自己的无奈之处，然后向钱柏心提议，将老鸹与万元均三个场面中的其中一个作为江兴演技锻炼演技的片段。 这样从表面上来看，就是一直NG。 有了这个表面，他能够向方严峰交代了，钱柏心手下的演员也能够获得一次难得的锻炼。 钱柏心思索之后，觉得这是一件一举数得的事情，也没什么不行的。 对于梁友博来说，他是成全了他；对于江兴来说，就他的观察，这个挺勤奋的年轻人也不会不同意；而就他自己来说，这个局面也正好让他看看江兴的潜力究竟在哪里，这样后期拍摄的时候，他也好琢磨着给对方加压或者减压。 所以才有了今天的这一幕。 在这之前钱柏心当然也把事情告诉了江兴。 江兴一开始是没有迟疑地同意了的。 但是现在……也许是时候建议对方松松神经，免得真的绷坏了？ 现在钱柏心看着刚才拍摄的回放，说：“待会等他出来了我和他说……”接着他突然问，“你感觉他怎么样？” 这个他当然是指江兴。 梁友博说：“有前途。” 这三个字的评价太过简单，但符合梁友博平日的性格。 不过这一次，梁友博难得有兴致多说两句话：“他的演技在这个年龄算是不错了。有些半点演技没有的，你想带还带不起来，从头到尾都跟个木头一样，看着就烦。” “嗯，另外……” “在这个年龄段，在已经有了资本的时候，舍得下脸一直NG给别人看笑话的，不多。” “而且拍戏时候的态度很认真。” 梁友博说：“这几点，够了。是个好苗子，好好栽培能成器。” 钱柏心点了点头。 两个人私下的对话当然不可能传到还在洗手间的江兴的耳朵里。 但确实有另一番对话传到了江兴的耳朵里。 这个时候江兴正在隔间里休息。 他靠在隔离门上，身上还穿着万元均的戏服，脸上的妆也还没有卸掉，先听见了洗手间外头的木门的开启声，接着是杂乱的脚步和水流声，然后就听见说话声： “今天下午估计就看着江兴一直NG了。” “不知道导演在想什么，也不管管？” “别这么说，好歹是个当红小生了。” “呵呵，当红小生嘛，平常看着也还行，但一对上真金立刻就原形毕露。” “现在的明星不都是这样？看炒作，看脸长得有多好，背后的团队有多给力。” “那个八卦是不是真的？” “你是说富婆包养对方给他分手费的？” “我听说了……” “是真的。” 接着水流声终止，外头几个人闲聊着，话题很快被带到别的内容上去了。再然后，又是木门被推开的声音，脚步声很快就消失不见。 江兴这时候推开隔间的门。 洗手间里已经没有了旁人。 他走到洗手台前，打开水龙头掬了满手的水洗了洗脸。 然后他双手撑着水池的边沿，抬起脸看着镜中满脸水珠的人。 [……]0021。 假使这个时候，系统精灵能够化身为人形，那么旁观的人一定能看见0021十分严肃的面孔和皱起的眉头。 但《梦想》系统从没有这个功能。 所以0021只能在占用系统大量CPU进行数十次毫无意义的重复计算之后，提出了一个跟系统计算结果完全相反的建议： [宿主是否需要系统额外提供一次性的指定场景共情卡？] [……一次性指定场景共情卡？]本来没什么表情的江兴脸上露出细微的疑惑。 [对。] [是指使用这张卡，我就能在现在时刻直接共情我正在演的这个片段？]江兴问。 [对。] [但不是说系统不会以任何方式帮助宿主作弊吗？难道我和梁友博这次的对手戏不算是一次竞争？]江兴问。 [……]当然算竞争。事实是它这个系统精灵违背了系统原则，在主动帮助宿主作弊。 0021有了一丝挫败。 它觉得0018之所以会违背系统原则给其宿主放水，就是因为有了它现在的这种状态。 这种状态究竟是什么呢？ 0021也说不清楚。 从机器人的术语来说，就是系统数据紊乱。 从人类的修辞来说，就是感性思维影响了理性思维。 明知道这是错误的选择，却忍不住做出错误的选择。 已经做出了引导宿主走向错误的路线，却还无法罢手，甚至在思维深处隐隐约约觉得现在的选择是正确的。 可是最终的事实一定会证明它的错误。 到了那个时候。 它一定……也忍不住和0018一样，做出同样的选择吧？ [0021……]这个时候，江兴开头。 [？]0021 [我虽然一直坚持着——按照你的说法，我正是因为这样的坚持才获得开启系统的资格。]江兴说。 [当然。]0021肯定说。 [这个系统的评价标准肯定只以事实为依据。]江兴说。 [……当然？想是没有用的，每个人都曾想做超人。只有确定地去行动了，才会被系统所认可。]0021说。 [是啊。所以我得感谢，到了后期我虽然每一天都在想着放弃，却每一天都因为惯性而没有放弃。]江兴无奈一笑，[当你奋斗一个事业奋斗了二十年，这个事业还一度成为你生活支柱并且确实曾经带给你一些风光的时候，放弃其实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你投入的越多，就越像赌徒一样，会去想：也许我再加一个砝码就赢了呢？再加一个就赢了呢？再加一个就赢了呢？] [但事实来说，我们——绝大多数人——十赌九输。] [我曾经很认真的考虑过放弃，可我最后没有放弃。] [后来的每一天，都有一个念头在我脑海里钻着，它质问我：你已经知道你没有天赋了，你为何还要浪费自己的生命？你拿着这份精力和刻苦做其他什么事情，不比现在更好一点？] [我已经将失败当成理所当然的事情了。] [直到你的出现——] 半个小时的休息时间并没有多久。 在最后五分钟的时候，江兴从洗手间出来，回到了片场。 梁友博在和钱柏心说完话后就抓紧时间去休息了，钱柏心正单独一个人呆着，见到了江兴就朝他招招手。 江兴连忙走过去：“钱导，有什么事吗？” “我看现在也差不多了，如果你觉得有些累，待会这场戏就直接带过去没事。”钱柏心也不废话，直接就把事情和江兴说了，另外他还补充，“对了，不要太有心理负担，你刚才的表现不错，友博对你也是肯定的。” “谢谢钱导，谢谢梁老师。”江兴先这样说。 接着他顿了一下，又诚恳说：“我知道十分麻烦梁老师，但如果可以的话，能再耽搁梁老师一些时间吗？” 这是表示还要继续啊！ 钱柏心用力按了按江兴的肩膀，也不说其他，只简单但有力地鼓励说：“加油！” 最后的五分钟过去。 所有的工作人员及演员，再次做好准备，各归各位。 梁友博弓着腰端着托盘站在客房进门处，抬手敲了敲那扇闭合的木门。 “送宵夜的，万公子。” “进来。”里头传来江兴的声音。 梁友博一只手托着漆盘，一只手推开了门。 他的行为就像是任何正常的小二一样，恭谦地进门，恭谦地关门，然后端着东西走到了桌子旁边。 这时坐在桌子边的江兴忽地一按桌子上的剑，喝道：“你是谁？” 他话才刚出口，梁友博已在弓着背的姿势下微微抬起了头。 这个动作的幅度并不大。 梁友博的手还在轻柔地放着东西，他的脸微侧，头微抬，眼睛自下而上看着坐在桌边的江兴。 这时又是一个十分精准的动作。 他的身体在这一刻已经静止，眼球却缓慢地自下向上转着，黑眼瞳的位置，也从下而上，就像是被一根无形的细丝缓缓吊上去一样。 这情形本已十分诡异。 但这还不算完！ 紧接着，那迟缓的眼珠突地骨碌碌十分灵活地转了一周，像是一个呆板的躯壳被注入了灵魂。 再后来，梁友博还不急。 他在骤然僵住的江兴的面前，将托盘上的小菜和粥品一一摆放到桌面上，还贴心地帮其准备了筷子和调羹。 做完这一切之后，他方才塌着肩，搓着手，站定在江兴面前。那张布满皱纹的干瘦的脸，让他看起来和路边老叟没有什么区别。 屋外风声雨声，屋内火光眸光。 他与万元均低语： “我又来了……” 这已到了每一次都卡住的地方。 梁友博在很早之前，就在这个情节上对江兴说过：“你怕什么？” 你怕什么？ 你不是没有基础，放开了去演。 演十次不行，演一百次，凭你扎实的基本功，撞也能撞出一点灵感火花来！ 但江兴怎么可能不怕？ 他每一次演，每一次试图放开着，再放开一点。 各种各样的杂音就会冲入他的耳朵里。 “演得太可笑了。” “导演怎么会选他？” “换个人不行吗？反正本来就是一个配角而已。” “戏份干脆减掉吧。” “不要浪费大家的时间。” ——没有天赋。 ——我看不行。 ——你就按着我说的演就好了。 ——这个戏份不太重要，随便拍拍，带过也就算了。 江兴突然抓住了梁友博的胳膊。 梁友博吃了一惊，因为在摄像头捕捉之前，注意力完全集中在对方身上的他已经看见那细微地跳动的脸颊和鼻翼。 （万元均猛地抓住了老鸹的胳膊！ 风骤然吹开窗框，屋内一时群魔乱舞，接着盛大的黑暗就将那仅有的光线给吞噬！ 不知过了多久，打火石“啪”地打出了火星，桌上的油灯再次被点亮。 万元均依旧抓着老鸹的胳膊。 老鸹依旧站在万元均的跟前。 万元均那未有覆盖着面具的脸颊开始跳动，先是一点点，接着脸颊到额头的青筋也冒起来，然后牙齿的颤抖传递到他坐下的凳子上。 那只仅有的桃花眼已被撑大。 愤怒与死灰这两种截然不同的情绪在这只漂亮的眼睛里来回轮换。 他的身体已经前倾，他那被称为‘一点秋水惊鸿游’的长剑已被他拿在手中。 他虽犯下无可饶恕的错误，但他终究还有最后从那魔网中挣扎出来、作为一个人而尊严地死去的机会！） 剑已被江兴抽出半截。 江兴整个身体都在颤抖。 他整个人都在表现着愤怒，又在表现着恐惧。 这样的僵持足足持续了一分钟。 他手中的道具剑突然磕在了桌子上。 他像是背部的脊柱骨突然被抽了出来，在抓着老鸹胳膊的手一松的同时，整个人也从椅子上滑落到地板上。 道具剑从鞘中滑出来，分成两截，掉落在江兴的身旁。 江兴坐在地上，抬起头，安安静静，平平稳稳地抬头看着梁友博。 梁友博的目光已顺着滑到地上的江兴垂下去。 这个时候他本只需要罩着微笑的面具。 但他在罩着微笑面具的同时，眼中却情不自禁地流露出了怜悯之色。 [……]0021。 它看着江兴个人的数据面板。 其中后天演技从62在最后这一幕完成之后，直接快速转动着个位和十位的数字，最终显示为70。 而先天演技也从本来的7，艰难地往上挪，挪到了9这个数。 虽然还是E级，但是距离D级的最低数字11也只差两个单位了。 它关闭了数据面板，回想江兴刚才说过的话。 [直到你的出现——] [我才发现我如此期待着成功。] [我能为她拼尽一切。]江兴缓慢而稳定地说。 宿主已经做到了。 0021想。 然后它就将自己有关作弊的建议丢进了垃圾桶里销毁。 ——所谓的拼尽一切，当然不包括作弊了。 它是这样愉快而得意地确定着。 作者有话要说：双更合一=。= 昨天8.4的更新+今天8.5的更新。 以及小陆好久没有出现了，附送一个小剧场w 小剧场之生日聚会。 当经过无数事情，小陆终于发现自己对于江兴的感情从明星到好朋友又到了某个不可言说的程度之后。 他恨不得穿越回去，把以前的自己给掐死烧掉。 可惜从事实的角度来讲，绝对没有这个可能…… 所以他只能一边在心里【打码】【打码】【打码】的同时，一边忍不住远离对方一边又忍不住凑近对方。 就如同今天晚上一样。 他们一起参加了别人的生日聚会，聚会上大家玩得很HIGH，就开始撺掇平常一直冷着脸的陆大天王做些什么绝不会做的事情。 陆大天王：“……” 他被周围的人闹得挡不住了。 他突然将手中的蛋糕朝站在旁边的江兴脸上抹去。 然后飞快地凑过去啾了一下！ 江兴：“……” 陆云开：“……” 江兴：“噗。”[指指陆云开的脸]“鼻子上有奶油。” 陆云开：“……” 只有这个反应吗…… 超！级！沮！丧！ 午夜散场。 一个论坛里一个帖子悄然发出。 主题：【树洞】借着涂奶油的机会啾了男神一口，虽然只吃了一嘴的奶油，可惜只吃了一嘴奶油…… 内容：然后我就精神到了现在！大家认为我还有得救吗！！！ 第四十七章 醉了 梁友博很快意识到自己情不自禁地流露出了一点情绪。 他暗暗吃了一惊,却没有将已表露出去的感情再收回来，而是就维持着这样的姿态看着江兴。 他觉得坐在地上的人待会或许会落下泪来。 但实际上并没有。 坐在地上的人只是平平静静又有点儿恍惚地看着他。 这已经足够了。 钱柏心这时候果断地说了声：“卡！” 他刚想说“很好，过了！”却记起一件事来,转脸问身旁的工作人员：“拍好了没有？” 因为之前失败了太多次,这一回工作人员其实并不是很经心的,只是百无聊赖地看着场景中的两个人拍摄,结果这一看还看得投入了进去，连自己正在工作都忘记了。现在被钱柏心的说话惊醒，一下子还出了一身小汗,连忙去看自己手里的机器,在发现机器正稳定地工作之后总算将提着的心放下来了。 他掩饰了一下自己的紧张,接着才说：“好好地拍着呢,钱导！” 钱柏心将拍摄的画面倒回头看了看，反复看了几次，这才点头，提高了声音说：“行，这条是过了！” 站着的梁友博在钱柏心这句话后，很快就将表情切换到了平常状态。 但坐在地上的江兴因为投入得太多，一时半会还有些发愣，过了会儿才用手按了一下地面，把自己给撑着站了起来。 江兴这时候的感觉就像是许久没有好好活动的人一下子跑完了一千米——那种精神和身体一起狠狠拉紧了之后再放松的感觉。 疲惫虽然一阵阵地涌上来，但更多的还是痛快和轻松。 江兴这时候看向梁友博。 梁友博这时尽管面无表情，但这不过是他惯常的模样而已，并不代表他这时候的实际情绪。事实上他还现在真有点想表扬一下和自己对戏的后辈——刚刚那一场爆发确实可圈可点，尤其是最后还带动了他的情绪！ 但方严峰让他来是找麻烦的，他这时候夸奖江兴，以后传了出去，不是搞笑么。 算了，还是下次有机会吧……梁友博略一犹豫，有些遗憾地想着。 但这个时候，江兴上前一步，脸上虽然没有什么表情，嘴里却飞快地低声说了句：“谢谢梁老师！” 两个人站得本来就不远，江兴走上前一步，刚好就到了梁友博的身旁，看上去像是越过梁友博离开一样。 梁友博眉头一跳，神情轻轻地舒缓了一下，接着他“嗯”了一声，同样没什么表情的简单说了一句：“不错。以后继续努力。” 江兴这时已经走过了梁友博的身旁。他走出拍摄场地，钱柏心很满意，直接当着所有人的面夸道：“很好，就是这种的感觉！你在旁边休息一下，晚上的拍摄坚持一下，等完了明天我给你放个假，你好好休息两天，回头我们开始拍主线情节了。” 说完他看了看时间，吆喝一声“休息五分钟，下一场准备”，就把江兴给放走了。 江兴早就等在旁边的助理这时才能凑上来表示自己的激动之情！ 他在凑到江兴身旁高度赞美对方的时候还不忘得意地睃了周围的工作人员和其他小明星一眼，在发现一小半的人有点尴尬，一多半的人虽然没表示尴尬，也若无其事地把脸转开之后，心道： 让你们嘴巴臭！让你们嘴巴臭！ 哼~哼~！ 现在知道我江哥的厉害了吧！ 这叫做君子报仇，只争朝夕！ 这点心里的YY并不影响助理的专业水准，助理在对江兴说完最重点的赞美之后，不忘提醒说：“对了江哥，刚才陆哥给你打了个电话，我听陆哥口吻很轻松，估计有什么好事呢。” 助理口中的陆哥正是指陆云开。 下午接下去的拍摄反正没有江兴的事情，江兴点了下头，就拿着助理递过来的手机往旁边走去。 他找到陆云开的号码拨了回去。 电话刚刚连通就被接起，陆云开的声音随之传进江兴的耳朵里，他确实如同刚才助理对江兴所说的，听上去就非常地愉快：“喂，江哥？” 这传进耳朵里的声音简直像是节奏明朗的华尔兹舞曲，让人想忽略对方的情绪都不行。 江兴笑道：“什么事这么高兴？” “听得出来吗？”陆云开嘿嘿笑，“就是我拿到了一个新的片约！”他有点儿小矜持的不把那个新的片约是什么说出来。 新的片约…… 江兴稍微回忆了一下陆云开过去的第二部上映的电影是什么，心里就有了谱了。 如果说第一部电影是让陆云开以圈子里根本想象不到的姿态蹿红邪火的话，那么第二部电影就是真正奠定了陆云开的咖位。 上一辈子两人差距太大，江兴嫉妒不了，光顾着惊叹了。 这一辈子嘛……过了嫉妒这情绪的保鲜时间了。 也许是这时候江兴刚刚突破，心情太过于轻松的缘故，他突然有了些促狭的心思。 所以他立刻用一本正经，还带着疑惑的口吻问：“嗯？是哪一部？” 陆云开在电话那边咳嗽了一下，说了一个导演的名字。 还说一半藏一半呢！江兴故意问：“是什么角色？” “咳咳咳！”陆云开其实真的很得意，还要压抑着自己得意的情绪，好辛苦！当然对于向自己偶像说自己的成就，他还是有那么点小小的不好意思的。他小声说，“是男主演。” “是什么？”江兴装作没有听清楚。 “男主演。”陆云开又咳嗽了一下，然后说得大声了一点。 “男主演？”江兴重复一遍，“徐中奇徐导新电影的男主演？” 以电影主演起步的明星第二次再拿到电影主演的位置并不奇怪。 在这一句话中，重点是导演的名字。 就好像那种咖位大的明星一个人可以扛起一部戏那样，真正的名导也是，只要拍电影选主角，哪怕这个主角只是个刚入圈子里的新人，也立刻能够拥有许多哪怕拥有近一线人气的明星也到不了的咖位。 陆云开第二部电影的导演徐中奇，当然就是这样一个名导。 江兴：“哇……” 陆云开：“？”他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正要说话，就听电话里再传来： “哇，哇，哇——” “我都不知道怎么说了——” “太羡慕太嫉妒了——哇哇哇！”江兴一边笑一边叫，“怎么办，怎么办，你该找保镖上路了哈，免得被嫉妒的同行套麻袋扛进小巷子里一顿胖揍啊！” 在江兴‘哇，哇，哇’的时候，陆云开脸上已经忍不住绽开笑容，等到江兴把话说话，电话两头的人都笑得不行了。 陆云开笑了半天，摊在椅子上说：“我自己也感觉好神奇，完全没想到！公司安排我去我就去了，然后过了一个月我就接到好消息了嗯——” “总之恭喜。”江兴笑完了，这时候说。 “嘿嘿，谢谢江哥。”陆云开说，“江哥最近怎么样？” 江兴说：“嗯——” 他这时已经走到了剧组外头。他回头看了眼剧组，换了一只手拿电话，微微笑起来：“虽然有一点困难，但迈过之后的感觉，特别地棒。” 虽然有一点困难？ 陆云开有点想问，但又觉得这话也许面对面地谈论也许会更好？ 就在这稍微摇摆的时间里，机会已经错过，电话那头的江兴已经把话题带走了。 他也只好遗憾地放下，决定等下次见面了，再好好问问。 接下去两个人就再没有说其他太重要的话题了，他们随便闲聊了一会儿，就挂了电话。 江兴回头去剧组里看别的演员拍戏，陆云开则打开手机，看刚刚打进来的未接电话。 几分钟前打来电话的是薛盈。 他和薛盈已经正式确定了男女朋友的关系——当然是私底下的。 陆云开倒拨回去，问：“刚刚找我有什么事情？对了，你晚上想吃什么？” 两个人在前几天就说好了这个周末的晚上要在一起吃饭的。 但这回薛盈的声音里充满了歉意：“抱歉，公司临时安排了事情……” “哦……”不可否认陆云开有点儿失望，毕竟萌妹子和烛光晚餐都随着这一句话而飞了。 不过当明星的嘛，都是这样子的，他前一段准备徐中奇导演新电影角色的时候也常常放薛盈鸽子。 他说：“那行，改明天？” “好的！”电话那头的女音扬高了一点，听上去很高兴，接着她嗓音柔柔地说，“明天见，云开。” “明天见！”陆云开轻快地回了一句，然后挂了电话。 本来要准备晚餐的但现在吹了，晚上的时间好像空闲出来了…… 陆云开坐在出租屋里的转椅上转了一圈，只花了两分钟思索，就决定登陆电脑去继续写之前因为现实中的事情断了的舒百川×夏霖×章仇成的友情向论坛文。 他登陆进了那个论坛。 先发现文下多了很多说话怪模怪样的黑子。 陆云开本来不想理会的，黑黑嘛，作为明星简直不要见得更多。 但他随即看到了这些黑子们的回复中有两个词…… “舒白莲”、“江白莲”。 = =。 妈的，这是发生了什么…… 陆云开盯着那两个词语琢磨了半天，就开始去围脖和相关论坛用“Ctrl+F”的关键词搜索*搜索关键信息。 然后满屏的信息冒出来，其中出现频率很高的句子有诸如…… “嘻嘻嘻那个白莲花的粉啊，简直不甘寂寞到处拉黄瓜。文里白莲花拉黄瓜就算了，连现实中也是‘你造他究竟有多努力吗你造他究竟有多努力吗’，是啊是啊全天下就你偶像最努力最清香完全出淤泥而不染好一朵硕大的花儿好吗[拜拜]” ……是在说他想的那个人吗，开玩笑吧，是我找错了吧…… 陆云开想。他继续往下看： “对的对的别的哪家都没有那家那么邪教粉，每个进去的粉丝都要被安利偶像多么努力多么努力对粉丝又多么亲切多么亲切还关心粉丝的成绩，我就哈哈哈了你们偶像自己二十岁出道到了现在有没有大学毕业啊？” ……靠。 陆云开。他再往下： “我来上个锤子，从偶像到粉丝都是一个白莲花画风也真是醉了，看《XXXXX》里，夏霖和章仇成多跪舔白莲舒啊，一条黄瓜不够还要拉两条，人家夏霖和章仇成自己才是一对的好吗！” 陆云开：“…………………………” 那个打了码的标题，去掉打码的五个X，名字是《百川东到海》 当然，没有错…… 这一篇就是陆云开写的粮食向友情向的舒百川×夏霖×章仇成的文= =。 他花了半个小时的时间，将事情的前后经过撸顺了一遍。 发现事情是这样子的…… 论坛里本来的夏霖章仇成的CP粉和舒百川的粉各不干涉，但是随着夏霖和章仇成两个角色演员在新一部戏里再次合作的消息传来出，夏章CP一时间大火特火，而这个时候舒百川的粉丝开始寂寞，开始刷舒百川的存在感，这个存在感在围脖上被江兴的粉丝看见了。舒百川是江兴真正进步和起步的开端，很多江兴的粉丝都是从这里涌入了，粉丝看见偶像和偶像饰演的角色出现，当然感觉亲切，因此哪怕大多数粉丝都不是腐向的，也会跟上刷一刷，顺便再刷刷江兴的诚恳和努力啥的…… 然后腐向的夏章CP的粉丝就不乐意了，就开始群嘲舒白莲江白莲…… 而战斗当然是越战越升级的。 所以她们嘲着嘲着就直接开始婊舒百川为拉黄瓜不要脸，其中婊得最厉害的陆云开写的那部……嗯，虽然号称着友情向，但疑似3P连番拉黄瓜的文。 妈的…… 就算我是雷文巨巨苏文菊苣，我写的也是江哥攻的文好吗！ 拉黄瓜拉黄瓜，拉你妹啊！ 说得好像江哥没有这玩意一样！简直稀罕！ 陆云开一怒之下打开文档，也不走友情向粮食向的小清新路子了，直接花了一小时写了个总攻NP肉肉肉肉肉肉肉肉的八千字高/潮，分段贴到了自己的文底下！ 在肉完之后，他还特别高冷地留了一行作者有话说： “不好意思，我是坚定的江攻党。说江受的，眼睛呢？” 因为之前就有了够苏的人气，加上后来又被婊过，所以不管在舒粉还是夏章CP粉中，陆云开的这篇文其实都挺有人关注的。 于是，陆云开发上去的半个小时里，众人就纷纷看见了陆云开新发的总攻NP高H内容。 她们。 虎躯一震…… 如魔似幻…… 作者有话要说：这一章我写的时候一路哈哈哈哈笑着下来！ 现实中的小陆是不是比小剧场中的小陆更有趣w！ 这注定了XFXY的一代巨巨，噗！ Ps：XFXY=腥风血雨 第四十八章 《归人客栈》 不管陆云开在论坛里的那篇八千字肉文引起了怎么样的腥风血雨,陆云开在那个论坛里的“云舟火乱”的笔名又被冠上了XX菊苣的称号,再甚至他因为那个特别带感让人看了特别有冲动的八千字红烧肉引得一部分黑转粉路人转粉…… 这些都只是一个小范围里的小事件。 至少江兴是一点不知道有这回事的。 江兴这时候正在《归人客栈》的剧组中和其他的六个主演一起拍主线的剧情。 之前江兴作为戏份比较重的配角之一，拿到的也就只有配角的剧本，很多和其他演员乃至主演相关的情节他是没有看到的,现在六个具有主要戏份的演员的各个分支已经拍摄完成,大家齐聚在一起,完整的剧本内容也就正式出现了。 《归人客栈》中在客栈里的六个主要人物,除了江兴饰演的万元均之外,还有李海川所饰演的男主演陈鹤飞、林小善所饰演的女一号紫君夫人、王叶所饰演的男配角张芝春,卢扬所饰演的男配角袁霜图,以及曾碧所饰演的和女一号戏份相差不大的女二号芸仙子。 至于公司之前帮江兴圈定的可以去争取的角色北方人的主将,戏份也不少，不过算是游离在前期剧情之外,到了中后期时候才数次出现并有几场重大情节戏份的。 之前就提到过，在这部《归人客栈》电影的拍摄与剪辑计划中，出现在电影中最开始的部分，就是一群武林人士齐至归人客栈之中。 在这样的一群人中，男主角陈鹤飞是一位江湖浪子，他拥有和万元均差不多俊俏但更显得刚硬的样貌，他没有万元均的万贯家财，武功也不能算是最顶尖的，但他落拓萧疏，光风霁月，活得开心，活得自在，其实正是万元均最羡慕的那一种人。 而剩下的另外两个男演员，一个扮相老年，一个扮相中年，分别是张芝春和袁霜图。 张芝春是由老戏骨王叶所饰演的一个角色，是正派的武林盟主，代表着武林中很大一部分的白道势力；另外一个则正好相反，是黑道武林的代表，来这里的黑道人士，基本都聚集在他的身边。 四个男角色如上。 剩下的两个女角色，从外表上看，都是年轻的美人。 一个是冰清玉洁以女冠自居的芸仙子，一个是前任武林盟主的妻子，现在孀居的未亡人，端庄素雅的紫君夫人。 芸仙子在剧中代表着是除武林黑白两道、及陈鹤飞的江湖散客之外的势力，乃是道家清修所在。这道家清修向来不慕名利，但江湖中每有大事，总有其传人居中奔走出力，因此江湖中人对其素来敬重，有男性传人出世，就冠以“真君”之名，若是女性传人，便加上“仙子”二字。正如现在的传人芸仙子。 至于紫君夫人，光光一个“为前任武林盟主送终守寡”的名号，便让她足以在并无势力也并无余财的情况下，和万元均一起，最初就成为了这客栈里的六个话事人之一。 一场南北战争，一间归人客栈，六个迥异男女。 爱恨情仇，痴缠冤望； 阴谋诡计，迷踪谍影； 每个人的秘密，每个人的渴望，在家国大义之前，先因为一间半封闭的客栈，轮番上映。 撇开发生在江兴身上的一点儿小意外，《归人客栈》剧组的氛围还是挺不错的。 这一次的男主演李海川也不是人气非常高非常大牌的明星，更近似于那种演技扎实的实力派。 在剧中的设定里，浪子陈鹤飞心仪芸仙子，新任的武林盟主张芝春也暗暗钟情于芸仙子，但芸仙子却上了代表着黑道势力，剧中扮相状似农夫的袁霜图的床。 有这样的剧情走向，一开始设定的冰清玉洁出尘女冠当然不作数；事实上芸仙子也不过是一个野心深重，一直在为自己及自己的幕后势力争夺话语权的存在。 这世间之事，但凡有做，就绝对不会连一丝蛛丝马迹都没有留下来。 芸仙子那些不可与人言之事的把柄，便落在了紫君夫人的手中。 可是这位前任的武林盟主夫人也并不如其最开始表现得端庄娴雅，她暗中握有芸仙子的把柄 却隐而不发，只在芸仙子打算像勾引陈鹤飞及张芝春一般勾引万元均之际，为万元均拿了出来。 芸仙子自此才发现自己的做过的事情早入了有心人的眼中，她表面上受了紫君夫人的辖制自此远离万元均，但实际上却在暗中挑拨现任武林盟主张芝春对上这位前盟主夫人。在对白道势力的掌控上，这两者本来也就有着天生的矛盾。 此时作为白道领袖的张芝春虽并非人面兽心的衣冠败类，但他确实也有着自己的弱点。 其弱点其一，便是他为人顽固刚愎。 其弱点之二，就是他已认定芸仙子正是那天人一般的存在，已自心底敬重和钦慕对方。 可这事不过刚露一个端倪，袁霜图便将其收入眼底，又在暗中警告芸仙子。 这当然不是为了南北战争之大计，天下的战争，男人们的事业，与一介女子有何相干？ 只是黑道与白道天然对立，这前任盟主的孀居之妇，如斯美貌，如斯端庄，如何由得袁霜图不心生想法？他制止芸仙子，当然是因为他还没有将那紫君夫人把上手。 而当此之时，紫君夫人却借着之前解围一事，与万元均密会于房中。 美丽的女人是天生的妖精。 紫君夫人不同于芸仙子，她并不恋栈代表着权势的前夫君与张芝春，也不沉醉于武功第一城府如渊的袁霜图，甚至不青眼那年少仗剑义气潇洒的陈鹤飞。 她独独钟情于万元均。 却也不是爱万元均的万贯家财，也不是爱万元均的绝伦美貌。 而是痴迷万元均对汪天雪独一无二的情深，也痴迷万元均半张假面下那伤痕交错的面孔。 万元均这半张脸是被自己所毁。 在他无可抵抗地做了那万劫不复的决定之后。 无此面目，无此面目。 何以为人？何以为人？ 紫君夫人向来精灵聪慧，她一眼看穿了万元均的伪装，便亲手揭开了对方的伪装。 她是如此痴迷和喜爱于这个表面上还完好夺目，壳子里却烂透了的青年。 她让对方亲吻自己的脚趾和小腿，所感觉到的激动和□，就如同当初她用浸透了水的纸，一层一层敷在自己丈夫口鼻上时所感觉到的一样。 他们本是为了共攘大计才聚集在一起的。 他们这时也未忘记那真正的大计，只是人有七情六欲，在这半封闭的空间里，欲念横流之中，种种看似怪诞细究却又正反应人心的景象，已再次一一上演。 这几个人之中，唯有陈鹤飞虽爱美酒爱美人，却不耽于酒色美人，他曾被芸仙子所迷惑，也在芸仙子的设计下被客栈众人误会为间谍。 他论智，不如紫君夫人；论武，不如袁霜图；论势力与金钱，也不如张芝春和万元均。 可他最后堪破所有的阴谋，在这重重诡影之下，甚至以一己之力聚集起客栈大半之人，未让刺杀一事付诸于流水。 他是天生的浪荡子。 他爱世间一切美好的事物。 他捍卫它们。 他们最终当然也拱卫着他。 许多人呆在一个画面里的镜头可以说是好拍也可以说是难拍。 大体来讲，在后边的拍摄中，每个人返工的次数都不算少，芸仙子和数个男人的眉眼官司，袁霜图和张芝春私底下的暗潮汹涌，芸仙子与紫君夫人人前人后的两张面具，陈鹤飞恰到好处的潇洒——他爱得浓烈，放手得也干脆。 再比如紫君夫人的饰演者林小善，在对戏对到和江兴那段《客栈内紫君动情，铁面下公子狰狞》的时候，江兴和林小善也不知道重拍了多少次，不是拍摄的角度不对，就是林小善没有表现出那种脸色绯红目光迷离的高/潮之态，又或者江兴没有表现出足够的被玩坏掉的破布娃娃的柔顺感觉。 总之他们两个人一直返工，其余的主演，也一直……在哈哈哈哈地大笑，笑到最后连钱柏心都影响了，也一边笑一边拍了，好歹是在计划之内把这一段给拍完了。 众演员加班加点拍摄的时候，时间特别快过，《苏式传》在电影还拍摄的时间已经上映，等到《归人客栈》的拍摄彻底结束后的没两天，陆云开的第一部电影也正式上映了。 陆云开这部电影首映仪式的时候，因为江兴的《归人客栈》也到了最后的阶段，所以他并没有参加对方的首映礼，两人互相商量一下，就决定等电影真正上映了之后在一起去看。 有了这个时间的缓冲，对于两个人来说都好安排多了，他们直接选了一个午夜场，在电影院里头见面，陆云开还在外头买了爆米花可乐等等零食，和江兴在零零散散只有小猫三两只的影院里看大荧幕。 黑暗的电影院中，当制作公司的LOGO闪过，电影片头正式出现在大荧幕的那一刻，经过了剪辑及后期精心制作的画面再次让江兴轻轻一震。 太相似了。 许多年前，他和电影中陆云开所饰演的角色目光对上，就被那双眼睛吸引。 许多年后。 他再次看着同样的一部电影，再次看着同样的一个演员。 在第一时间第一反应，他依旧被吸引进了这双眼睛的深处，在对视的第一时间，就如同被这个人直接牵引着走进了荧幕世界里。 好像纵使时光能夺走陆云开的生命，也无法使陆云开这个人褪色—— 那一样的感觉…… 这样的感觉与之前在片场时候直观看到的其实并不太相似。 在片场的时候，江兴能够很清楚地感觉到陆云开举手投足的吸引力，这是源自于同一个领域的，专业者能够很自然地发现的行云流水似的美感。 而等到了荧幕上，就是属于那种——这是对方天生的舞台。对方只要往舞台上一站，不需要聚光灯，他就是最亮的那个光源——的感觉。 江兴一时半会之间，几乎觉得自己回到了当年一个人坐在影院里看陆云开电影的时候。 但他当然还记得自己现在是和谁坐在一起的。 他朝旁边看了一眼，发现陆云开的侧颜在大荧幕溢出光线的渲染下越显英俊立体。 ……有了拿笔要签名的冲动。江兴冷静地想。 他的目光落在陆云开的唇角上，这是后期陆云开被称之为最有魅力的地方。 不管是上挑还是平展，总有让人魂牵梦萦的魔力，而且还是一种已超越了性别吸引的魔力。 两个人是坐在相邻位置的，江兴有什么动作，陆云开当然很快就发现了。 发现的陆云开根本没多想，自己咬了一颗爆米花就将放在扶手上的爆米花桶朝江兴递递，有点儿含糊说：“江哥，来吃个？” “……”江兴。 陆云开咔嚓咔嚓咬完了口中的那一个，又随手抓了一把在手里，将手里的爆米花一颗一颗往天空抛着再用嘴去接——就这还不耽误他同时津津有味地看电影。 “……Orz”江兴。 第四十九章 《苏式传》宣传 江兴刚刚结束《归人客栈》拍摄,稍微空闲下来的这些时间,正是自己的《苏式传》与陆云开《北渡》两部电视电影播出的时间。 陆云开的《北渡》不用多说，反正一切都正向着江兴记忆中的方向走去，哪怕稍微有点区别，也是向着更好的方向去的。 总而言之,陆云开那边的事情江兴完全不用记挂，这个未来的影帝肯定比他混得好得多了。 倒是江兴自己的《苏式传》,多了一些和江兴记忆之中并不特别相同、比较有趣的东西。 苏式撇开在历史上的文学成就,和在朝堂上跌宕起伏的人生经历,还有一个全国人民都知道的标签：他显然是一个很有生活情趣的人，并且对吃的非常有研究！ 作为一个大吃货国家的大吃货人民,对于这种属性总是有隐隐约约的亲切感的=。= 总之这个属性在江兴拍摄的时候也被挖掘出来了，在电视剧的每一集里，如果看电视的人认真找找，都会发现至少有一样饮品或者小吃会在剧中出现。要说这些饮品和小吃的做法还不怎么算难，所以在电视剧开播的第一集时，官方围脖就适时推出了每集电视中小吃的做法。 当然如果只是这样的话，未免有点儿无趣。 所以他们在发着长微博的时候，也没忘记让东坡先生吟吟诗作作对，比如“暮云收尽溢清寒，银汉无声转玉盘”——肉松月饼五仁月饼鲜花月饼，“竹外桃花三两枝，春江水暖鸭先知”——烤鸭炖鸭三杯鸭，“荷尽已无擎雨盖，菊残犹有傲霜枝”——菊花茶荷叶茶菊花荷叶茶。 对于官微的这个动向，江兴因为一开始还在忙拍摄没有跟上，等他闲了下来，《苏式传》的电视剧也播了小半，收视率和口碑都还算不错，虽然没有那种一夜大火的情况，但也算稳扎稳打，占据了一块地盘。 电视剧的成功当然使人高兴。 这样的高兴是方方面面的，从剧组里的导演到演员，从演员到演员背后的公司，再从演员到演员个人的粉丝—— 对于粉丝而言，偶像有了新作品，就意味着有了新的关注度新的话题度，不管哪一个都足以让人高兴了，他们在各个地方和同伴讨论着有关江兴主演的电视剧的话题，还有几个比较热情常玩围脖的，再次到了江兴的围脖之下留言。 说起这个围脖……众粉丝总觉得感情略微复杂。 在围脖兴起的这段时间里，许多明星已经越来越习惯在围脖上和大家一起互动了，虽然知道有些明星的账号是团队在打理，但团队打理也肯定是在发明星的动向啊，总归能比较直观的了解到明星的动向；再说除了团队打理的，也肯定有那种自己喜欢玩社交账号的明星，这样的明星发的消息就更杂了，从天气心情到剧组拍摄到参加了什么聚会买了什么有趣的单品或者对什么时事的关注，简直能让粉丝360°地了解一个明星了！ 对比这样的明星，再回头看看江兴的围脖…… 孤零零还不到一百条的围脖数量…… 就算反反复复重头到尾舔个十次，都用不到一小时的时间…… 好让人惆怅什么的…… 这样刚刚想完，他们就发现自己的围脖主页上刷新出了一条新的围脖。 这个围脖的头像是盘没有经过艺术加工的红烧肉，再看内容，除了一个笑脸和一句简单的“全吃完了”外，就是四张照片和一张前四张照片的大合照。 这四张照片分别是：红烧肉、青蛙和丸子（？）、看起来很漂亮的全鸡、和看起来好像还活着的一盘虾…… 这种…… 粉丝们再看了下围脖名：没有错啊，是两个字江兴来着…… 接着他们谨慎地点了评论，发现下面已经有真相帝出现了： “是东坡四珍吧？回赠肉、金蟾戏珠、五关鸡、醉青虾……是Sun自己做的吗？如果都是Sun自己做的，我觉得应该重新评估一下Sun的厨艺水准。” 真相帝总是吸引人目光的，这条评论已经成了热门评论，下面还有回复这条评论的： “我觉得与其重新评估厨艺水准，不如评估一下Sun的身材问题？Sun你吃这么多身材真的没有问题吗？……PS我真的不是黑[拜拜]” 如果是以前，因为江兴一直走比较正经的路线，所以粉丝中就算有调侃的语气出现，也很少会传播起来。 但这一次…… 众人看着那换成红烧肉的头像，纷纷觉得有些不忍直视，那条调侃性的发言也就十分神奇的画风正常还挺有趣起来了。 于是还真有好事的人扒拉出江兴最近拍摄《归人》的剧照，仔仔细细地分析了一番之后说：“我看Sun的身材十分的没有问题，绝对是大家最爱的那一款，所谓看着显瘦衣架子脱衣八块腹肌人鱼线的组合！” 这粉得……有点丧心病狂啊，人家拍古装戏连胳膊都没怎么露呢，你就看见对方腹部的八块腹肌和人鱼线了？ 围脖上的吵吵闹闹和管理《苏式传》官微的工作人员发现后立刻转发暂时不提。 刚刚发了围脖的江兴此刻正和陈良坐在自己的出租房里，面前是四盘基本吃光了的菜——就是刚才他发到围脖上的东坡四珍，他还真的吃完了，不过不是自己一个人，而是跟着陈良一起吃的。 陈良这时正拿着手机刷江兴的围脖。 他看了和之前相比简直堪称火爆的回复和转发，也不由说：“偶尔自黑一下……效果还真好。” 江兴笑：“才没有。自己煮的菜当头像怎么自黑了？” 陈良觑了对方一眼，不接桩。 他和江兴合作久了，心知自己手底下的这个艺人对娱乐圈内门门道道的娴熟程度——说真的，这一点实在不像是才进入娱乐圈两三年的新人会有的老练程度。 他有时候甚至觉得，对方这一双眼睛未免太厉害了，恐怕很多事情在江兴看来，没有什么懂不懂的，无非是说不说做不做而已。 不过这样也好。 圈子里太乱，精明的人一个不注意还要被坑，不精明的人，什么时候骨头被别人啃了都不知道呢。 陈良这次过来，要说的正事早在吃饭前就说完了。 现在他和江兴聊天也只是闲聊：“你这次的《苏式传》收视率还是很不错了，在几个台的古装剧中都算收视高的，当然和那种大制作的历史剧比不上，不过那种历史剧的投资也是《苏式传》的剧组比不上的。” “要说起来，现在大家看的、关注的，都更多的偏向大荧幕方面了。一个演员如果能够在大荧幕上站住脚跟，路子就会宽上非常多的——” 他这时候就不免说到最近最红的那部戏：“众星新签的陆云开，最近风头实在是太劲了。” “我记得他和你关系还不错？” “陆云开当然外形非常不错，演技也非常不错——一般来讲，有其中一个，再有机会，要火起来都不会太难；而两个都有，已经算是资质条件非常好，差不多只要有人捧，就肯定能起来的。” “但火到这个地步，”陈良匪夷所思地摇摇头，“看起来简直像是众星在后头主导的另外一场炒作了。” “总不至于炒票房吧。”江兴在旁边说了一句。 “炒票房啊。”陈良听见这句话就不置可否地笑了笑，“也不是不能这样炒，反正只要你想炒，什么不能炒起来。” 他这颇有意味的一句话说的是电影中偷票房的情况，是指观众去电影院看A电影，电影院出的却是B电影的电影票，这当然不是出票出错了，而是B电影偷了A电影的票房，这样统计票房数据中，B电影必然遥遥领先，数据十分好看。 不过这种比较粗暴的手段也就骗骗业界外的人士，对于业界内的人士来说，一部电影是真红还是假红，票房是真好还是假好，是非常容易判断的。 陆云开所主演的《北渡》现在的情况是，第一个星期的票房不算不好，但也没有露出要爆红的趋势，只能说是一部票房和口碑不错的片子。 但等第一个星期一过。 情况突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不光是网络上如同雨后春笋一般冒出了各个和《北渡》有关的话题，讨论得轰轰烈烈，就连电影票房这种最直观最根本最被关注的数据，也以一种直线攀升的趋势上升着。 再加上陆云开的经纪公司众星随后各个渠道的跟进和力捧，以及某些含含糊糊的消息，陆云开简直是一天一个价位。 陈良说：“你知道他现在的片酬报价是多少吗？不说外头虚的，真实的报价，至少也是——” 放置在茶几上的手机忽然响起来了。 正听陈良说话的江兴做了个抱歉的手势。陈良点点头，停下话头看江兴过去拿手机接电话。 餐桌与茶几只有几步的距离。 江兴从餐桌旁站起来，几步走到茶几旁，很快拿起了震动响铃的电话，看见屏幕上出现的人名。 他将电话接起来，叫对方的名字：“云开……” 作者有话要说：》《更新！ 第五十章 变化 江兴刚刚拿起电话说了两个字,就被那一头震耳欲聋的音乐给晃到了，他立刻将贴近耳朵的手机拿得远一点,隐隐约约听见陆云开的声音从电话中传来：“是我——” “你那边在唱歌还是在聚会？”江兴提高了声音，“我听不见你说话！” 他话音才落下,那边的音乐声就陡然变小,接着陆云开的声音比较清晰地传了出来：“刚刚在和剧组的人喝庆功酒,现在已经到家了。” “那？”江兴没理解之间的因果关系，如果说刚刚的音乐是庆功酒上的话,那陆云开的家里和喝庆功酒的地方到底有多近？ 陆云开没有理解江兴的询问，但不妨碍他自己说完了话自己解惑，他说：“我现在在家里,家里也在庆祝，放歌呢。”他说着说着就笑了起来，“我觉得待会会有邻居上来拍门！简直太吵了！” 江兴也笑起来，他说：“恭喜片酬破七位数。” 刚才陈良还在跟江兴说陆云开的片酬呢，虽然被陆云开自己的电话给打断了，不过这也不是什么秘密，江兴大概估算一下也就差不多估算出来了。 “嘿嘿嘿嘿嘿。”电话那头的人给了江兴一连串的笑，然后他说，“江哥现在的片酬肯定也有七位数了！” 江兴笑了一下，也没接这话，只说：“你打电话过来不会就是特意让我恭喜你一下的吧？” “哪儿呢！”陆云开的声音还是扬得很高，他语速很快，“就是打个电话其他没什么——好消息想和江哥分享——” 江兴这时候终于发现了陆云开的语气有点儿奇怪。 他略微琢磨一下，心想对方这不是喝过头有点儿晕了吧？ 他试探地问了一下：“晚上你们喝酒了？” “喝了！”语气十分地斩钉截铁。 “喝多少了？” “呃，我算算……三瓶，五瓶……？”陆云开。 ……真喝醉了吧。江兴默了一下。他说：“或者是七瓶？” 陆云开居然很认真地算了然后反驳江兴：“没有，大概就六瓶多三分之二吧。大家都是好人！” “好，好……”和醉酒的家伙不要较真。 “然后我回了家，然后小盈一直在等我。” “好，好……”和醉酒的家伙不要较真×2，虽然话题跳跃但逻辑还行×1。 “然后我就邀她一起回家，然后我们一起坐在房间里，然后她走了，然后大家就在一起放音乐庆祝了！” “好，好……”和醉酒的家伙不要计较×3，虽然话题跳跃但逻辑还行×2，居然拐着拐着把话题给拐回他刚才的问题上了×1。 对方是真的喝醉了吗？江兴纳闷地想，也许只是喝得刚好到临界点然后处于兴奋的状态？ 考虑到陈良还等着一边，陆云开既然没什么事，江兴就想先把电话挂掉，但这时候电话里头又传来陆云开的声音： “对了对了，江哥，你知道吗，有一个论坛里的人觉得你是受，然后我——” 江兴耐心地听着。 但这句话说到了一半，电话那头的声音就戛然而止，像是被人用剪刀咔嚓给剪断掉了一样！ 如果这个时候江兴和陆云开同处一个房间，他一定能看见本来拿着电话、在房间里兴奋地来来回回走动的青年突然止住脚步，脸上的笑容也在同一时刻完全僵住了！ 等等，我刚才说了什么…… 陆云开总算从太过兴奋的状态中清醒过来了。 他冷静地回忆了一遍自己刚才脱口而出的句子，确认自己没有大嘴巴的把最关键的那部分给漏出来之后，就立马找回嗓音，特别机智地直接改口说：“那个论坛里的人觉得你太瘦了身材不行！我心想江哥你的身材肯定特别好，八块腹肌和人鱼线绝对松松的……”这不经意之间又流露出了几分脑残粉的架势…… 江兴不太明白陆云开的兴奋点，他心想有人说我瘦或者胖，不是……很常见的吗？怎么也不需要特意拿出来说吧？ ……也许对方兴奋了就随口说的吧…… 他再次拿出对付酒醉对象的万能回复：“好，好……” ……好像没有被窥破。说起来我当初到底为什么一时冲动就干了这种事情…… 这黑历史黑得跟乌贼吐出来的墨汁有得一拼了，洗都洗不掉，简直恨不得能删除记忆好吗…… 都不敢再摸上论坛去看了，一点勇气都没有，只要想想论坛就能立刻联想到什么赤/裸啊激/情啊大XX啊呻/吟啊扭/动啊高X啊射X啊—— 完全无法直视……总之实在是太可怕了！ 陆云开简直都有点僵硬。他强迫自己把注意力转开。 两秒钟后，他强制自己忘记了那些事情，接着一下子就感觉到了脖子凉飕飕的，伸手一摸，果然出了一脖子的汗。 陆云开这一下又沉默了有点久，那边的江兴发生问：“云开？” “在！”陆云开忙道。 这一声回应十分响亮还有点严肃！ “哦，醒过来了？”江兴微笑的声音就传了来。 好敏锐！陆云开又汗了一下，心道好险啊，要是我刚才真的再漏出一两个字来，那妥妥没有明天了：“……是的是的，刚才有点兴奋，管不住嘴巴，我刚刚去洗了把脸，现在清醒多了。对了，我刚才没说什么吧？呃我的意思是——我说了什么？” “说你的小女朋友和你回家了？”江兴揶揄，“说你家里也在庆祝你的电影大获成功呢——恭喜。” “谢谢。”陆云开一旦清醒就恢复了平常的状态，现在被江兴这样一说，他又有点小得意和小不好意思，忍不住搔了下脸颊，“嗯，导演剪得好，公司也很出力……” “你会越来越红的。”江兴笑道，他这一句话说得轻描淡写。说完之后，他就问，“刚刚才从外边回来吧，不去和家人坐一起聊聊天嘛？” “嗯——”陆云开说，“我爸、我妈在外边呢，薛盈也在外边，我妈和薛盈在厨房里说是要煮个宵夜庆祝，但是我看她们都快弄好了一桌子的菜了……” 他这时候是在自己的家里而不是公司拨给的房子中。 这是一个很普通的两室一厅的房子，一共八/九十平米。 陆云开这时已经坐到自己的房间里的电脑椅子上。房间的门是半掩着的，透过那条稍微有点大的门缝，他很轻易地就能看见坐在客厅中看报纸的父亲和在厨房里忙碌的母亲和女朋友。 暖黄的灯光打在这几个人身上，每个人都像是一个天生的发光体，既聚拢着光线，又反射着光线。 陆云开是反着坐电脑椅的。 他将自己的下巴搁在电脑椅的靠背上，静静地看着这一幕。 他对电话里头说：“江哥，其实我打电话来是想说——嗯——你觉得，我让父母复婚，科学不科学？” 江兴：“……” 江兴：“嗯……科学不科学姑且不去说，我倒是觉得，你一定觉得我是小叮当……” 这个漫画形象风靡世界，就算是不看漫画的人也一定知道。 陆云开听见就笑了：“哪有！”然后他略微解释了一下，“我看他们相处得也挺好的，也没有再吵了，过去的都过去了——既然他们重新回到了一个家里，那再在一起应该没有什么不可以的吧？” 其实陆云开并不需要他太多的建议。 江兴很快意识到了这一点。 对方只是挺兴奋的，打算找一个人说说话而已。 ——他自己已经有了主意。 江兴没有真的认真给出回复，而是拿着电话听陆云开唠叨了一会，一直到在电话那头的陆云开说：“……他们搞好了，我先出去吃饭了，下次再聊。” “好，我们下次再聊。”江兴温和说。 电话挂断了。 江兴将发烫的手机放到桌子上，就见本来坐在饭桌旁的陈良已经转战沙发，并且拿着一柄水果刀在削苹果的皮。 江兴将电话放下来的时候，陈良也正好削完了一只苹果。 他咬了一口，评价说：“小苹果变明星苹果，味道怎么样？” 江兴愣了一下，然后他意识到陈良在说什么，顿时失笑：“嗯？嗯……就那样吧。” “不，”陈良纠正，“明显更硬多了。” “我跟你讲，他如果中途有挫折，这个性和情商得倒霉；如果没有把他打下去的挫折，那这就是封帝的气势。” “嗯——” “我看你不以为然？”陈良问。 “哪有？绝对没有。”江兴否认。 陈良又仔细看了对方一下，若有所思：“嗯……与其说是不以为然，好像更适合说成竹在胸，怎么，你知道什么我不知道的内/幕吗？” “我能知道什么？”江兴这回直接反问。 陈良想想也是。 他摇摇头说：“算了，不提陆云开。你们虽然关系不错，但最近有什么活动都规避他吧，风头实在太劲了，没事别去掠这个锋芒……我给你看几个通告和广告代言。你刚刚拍了电影，这段时间就缓缓，进修一下，等到电影上市了我们看情况再确定下一步的路线。” 江兴和陈良在聊天的时候，陆云开也正在和薛盈说话。 刚才薛盈进来的时候，和江兴讲电话的陆云开一转椅子，又转到了背对着门的方向，因此静悄悄进来的人没有惊动说话的陆云开。 直到对方突然从后边伸手，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陆云开的肩膀！ 陆云开吃了一惊，仰头向后看了一眼就笑起来。 这个笑容让薛盈的心脏情不自禁地少了一拍。 任何女人都无法忽视陆云开的魅力——这绝对是一个长得太具有攻击性的男人了。 她稳了稳心跳，问：“……在和谁打电话？” “江哥呢，之前跟你说过的。”陆云开拿开电话对着薛盈回答了一句，跟着就对江兴说了上边的挂掉电话前的最后一句话。他在挂掉电话之后又说，“本来想让你们见个面的，不过……” 不过陆云开自己现在和薛盈见面都是偷偷摸摸小心翼翼的，就怕被记者发现闹出什么娱乐八卦来，哪里还有机会三个人一起见面？毕竟对新人而言，能不闹出绯闻还是尽量不要闹出绯闻的，对演艺事业的人气影响确实太大了。 薛盈并不太在意除了陆云开之外的人，她说：“别摸，快去吃饭了。” “好。”陆云开从椅子上轻松地跳下来，要向外头走去的时候，他一把抓住了对方的手。 薛盈怔了一下，伸手挣了挣，没挣脱出来，脸就有点儿红了。 这一顿说是宵夜更像是丰盛晚餐的饭吃得其乐融融，陆云开的母亲和父亲都争相给陆云开及薛盈夹菜，饭桌上还有最近因为拍戏，见识多了也更开朗了不少的陆云开妙语如珠，大家都一阵接一阵地笑。 饭后，抢着洗完了碗的薛盈看时间不早了，戴上棒球帽和墨镜就要离开。 陆云开本来想送薛盈的。但最近陆云开太红，大晚上的薛盈也不敢让对方送自己，就说：“我一个人就好了。” “现在快十点了……？”陆云开询问。 “嗯，没事的。”薛盈站在门口，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朝陆云开挥了挥手，接着也不给陆云开再犹豫的机会，三步并做两步，直接跑跳着下了楼梯。 老式的楼道里，电灯还不是触摸，而是按钮的。 并且十层楼里还有七八层是坏的。 薛盈借着外头的路灯和月光，小心地在并不熟悉的楼道间走着，她刚才一下子跳得太快，脚别了一下，倒是没有扭到，就是有点轻微的刺疼。 不过这样的刺疼在想到陆云开的时候，好像也变成了有趣的甜蜜。 酸酸甜甜我做主么？ 她忍不住抿着嘴笑了一下，搁在包里的手机就凑趣似地响了起来。 薛盈拿出来一看，是自己经纪人的，她连忙接起来说：“喂，韩姐，什么事？” “之前给你联系的电视剧已经有回应了。公司给你争取到了女三号的位置，女三号你还记得吧？是个气质非常清纯的悲剧角色，和你很搭。”韩姐在电话那头说，她沉吟着说，“现在陆云开风头正健，等你片子开拍的时候，表现得好一点，加上你们本身有一点基础，等快杀青或者杀青了，公司应该会同意让你和陆云开炒一炒……” “……”薛盈。 “嗯？你有在听吗？”韩姐在电话那头说。 “嗯，我有的……”薛盈说，“韩姐，这事是要申请的吧？” 这事如果是指炒作的话—— “当然。”韩姐说。 “我今天刚刚到云开家里吃饭……”薛盈对着电话小声说。 “韩姐，我觉得云开很认真。” “我也很认真……嗯，我不太想我和他的事情放在阳光下炒作……” 作者有话要说：=。=我继续去写……明天我琢磨着大家应该能在上午看见更新…… 第五十一章 过去 薛盈的身影已经消失在楼道处,陆云开也没有在外头站太久,很快就转身回到的屋子里。 但也就是这两句话的功夫里，适才因为有外人在还显得温馨愉快的气氛顿时就变了,屋子里的一男一女，一个坐在沙发上盯着电视机，一个已经拿了包包准备离开。 陆云开看了自己爸爸一眼,奈何没有得到对方的任何反应，他不得不自己上去拦着女方,说：“妈,现在已经挺晚了，要不然你就留下来休息一个晚上？也免得来回跑。你可以睡我那个房间。” 陆母年已中年,圆脸庞,短发烫着小卷，身材有点发福，穿着刚好到膝盖的旗袍款连衣裙，不能说时尚漂亮，但也收拾得干净利落。 她姓于，叫做于采苹。 她简直被陆云开逗笑了：“你要是今年才两岁，我就留下来陪你睡，你都二十岁了还要妈妈陪啊？也不害臊？” 陆云开说：“……我的意思是，我可以回公司准备的住所休息。” 于采苹脸上的笑容就收了收，她说：“瞎说什么呢，你就在家里休息，我也该回家了。这次本来想跟你商量房子的事情，没想你女朋友来了，我们下次再说吧？” 旁边一直装着透明人的陆父陆国兵听到这句话，就插口说：“现在投资房子还是比较靠谱的，你手上有那么多钱，不如就买一套放在那边等升值？” 陆云开扬了一下眉：“我买倒是没什么问题。但买了谁住？房子放着不住会坏的。” 这话出来，陆国兵刚想说话，于采苹就先一步提议说： “可以租出去。” “买了新房子租给人住？开玩笑吗？”陆云开说，然后他真的开了个玩笑，“要是你们两个一起住，我就真买，然后产权一人一半，怎么样？” 这句话一说，房子里气氛登时就僵住了，陆国兵啪一下将手中的遥控器摔到地上，站起来冲陆云开发火：“住住住住住！住个鬼！什么丧门星浪荡货，倒赔我钱我都不会要！你今年几岁了？忘了是谁把你从小养到大的？天天就知道叫妈叫妈叫妈，你是不是还没有断奶啊！” 这一顿邪火发得特别突然，站在旁边的两个人还没反应过来，陆国兵已经机关枪似地骂完了。骂完之后，陆国兵直接拿了衣服就往外走，将玄关处的门摔得震天响！ 这时的陆云开眉头已经挑了一半，他话都到了嘴边，但说话的对象却离开了。 于是挑起的眉毛不得不平复下去，陆云开有点无奈，转脸对于采苹说：“妈，不好意思，我爸他性子有点急，其实没有什么恶意，嗯——” 他有点儿不好说，但于采苹却分外平静地对陆云开一笑：“怎么？” “你不生气？”陆云开有点惊讶。 “我有什么好生气的。”于采苹说，“你觉得我会不知道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吗？” 陆云开眉头轻微地皱了一下。 其实陆国兵刚才话糙理不糙。 陆云开固然出于从小对母亲的憧憬而希望两人复婚，但真正和陆云开生活二十年，照顾陆云开二十年的还是陆国兵，如果于采苹说陆国兵的坏话或者表现出对陆国兵的轻蔑，陆云开在感情上，就先不需要理由地偏向陆国兵了。 于采苹本身是一个很精明的女人。 再加上陆云开确实是从她肚子里出来的孩子，出于母子天生的那点联系，她很轻易地感觉到了陆云开的情绪。 但她一点儿收敛态度的意思也没有。 她说：“你之前是不是一直想问我为什么这么多年来始终不和你联系，不出现在你面前？” 于采苹的脸颊似乎抽了一下，又似乎没有。 她圆圆的脸板得很僵，神态也很冷，说：“你知道你爸爸脾气暴吧？” “个性有些急躁。”陆云开小小地纠正了一下。 “他有打过你吗？”于采苹问。 “拍后脑勺……应该不算吧？”陆云开说，在回答的时候，他心里隐隐约约有了些预感。 于采苹冷笑一声：“我知道他心疼儿子，才舍不得动你呢。” “你知道吗？你爸爸打老婆。” “我脑震荡一次，胳膊骨折一次，牙齿被打掉过两颗，小指被拗断过到现在还不灵活。” “我从没有回来……因为我恨他——！” “我至今还恨他！” 在说这句话的时候，于采苹和陆云开已经坐在了餐桌上。 她双手紧紧握着，因为牙关咬得太紧，说出的话音都跟着变了调。 “……”实话说，在于采苹说出这件事的时候，陆云开几乎失语。 他当然从来没有往这个方向去想过。 陆国兵确实一直都没有怎么对陆云开动过手。 作为一个大男人，他会骂人会摔东西，但是从小到大，读书也好零用也好，从金钱还是感情上，他对陆云开都从不吝啬——对于陆云开来说，陆国兵当然是一个好父亲。 所以当他知道一些陆国兵也许从来没有表现在他面前的……但那又是确实存在的…… 陆云开发现自己有点儿不知所措。 他说：“……抱歉……” 这话一出口，陆云开就定了定神，很快接下去说，并且相较于刚才已经顺畅不少：“我很抱歉，妈妈，我不知道之前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不用道歉，这不是你的错。是我和你爸爸的错。你爸爸家暴，我也这么多年没有回来，没有尽到任何做母亲的责任，这次回来也只是……”于采苹说，大概国内的父母对于向女子开口拿钱总有些不好意思，因此说道后来，于采苹也有点儿尴尬。 陆云开立刻接上去：“没什么的，妈，这是我应该做的。” 于采苹摇了摇头，没说话。 陆云开看着对方的神色，有点小心地说：“嗯……妈，之前你不是说帮我关注投资的事情吗？” “是的，怎么了？” “是这样子的，我过一段时间，估计也没有一两个星期了吧，就要去外地进行封闭式地训练和拍摄，这个封闭的时间很长，半年到一年都有可能……” “要这么久？”于采苹吃了一惊，“你在外面一个人能照顾自己吗？” “不用担心，我想应该还挺有趣的。”陆云开笑道，然后他说正事，“之后一年半年的联系可能都不方便了，所以我打算将之前拿到的片酬，分别给你和我爸各10%，以后的片酬我也会和他们打招呼，每次打过来了就直接分出百分之十打给你们，嗯……” “不用这样。”于采苹连忙道，“我和你爸的事是我们的事，你有钱就好好孝顺你爸爸吧。” “不，没事，这是应该的。”陆云开说，他小小的犹豫了一下，还是伸手用力握了握自己妈妈的手，诚恳说，“虽然我们之前没有相处过，但我觉得现在开始也并不算迟。”接着他又想到了，“对了，还有房子的事情……妈你之前说得也不错，不过我现在手头的资金还不够买两套房子，等我下面一部片拍完了之后，我在在相邻的小区给你们都买一套？” 于采苹低下了头。 她本来非常感动，但是陆云开最后补充的那句相邻的小区却一下子触动了她的神经。 不在一套房子里就换成相邻的小区？ 简直就和他的老子一样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于采苹有点儿憎恨地想着。 但就在这样负面的情绪堪堪到达心口的时候，她忽然惊醒过来，又想： 不，不对，他和他爸爸一起生活长大，性格相似是很正常的。 他也没有什么别的想法。 他爸爸对不起我，可是我对不起他…… 陆云开发现气氛有点儿凝重。 他暗暗琢磨了一下自己应有的措辞和态度，忽然笑起来说：“不过这事别告诉我爸，我怕他会骂我。” 于采苹也在短暂的时间里说服了自己。 她这回笑了起来，没有再拒绝陆云开的提议，拿起一旁坤包说：“好了，我该走了……”她走到门口，忽然停下脚步，回头说，“云开。” “嗯？”陆云开。 “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我刚刚和你说的，不要放在心上，也不要拿它质问你爸爸。”于采苹说，“好吗？” “好。”于采苹所说的过去正是陆云开不知道如何面对的。陆云开很快答应了。 于采苹慈爱地笑起来。 这样一笑，她眼角的鱼尾纹就一根根浮现出来。 她踮起了脚想要摸摸陆云开的头，但刚刚过完二十一岁生日的陆云开个头已经到了一米八，她够不着对方的脑袋，那只手就有点艰难落在了陆云开的肩膀上。 陆云开询问地看着对方。 于采苹说：“你长大了……” 时间按部就班地往前走。 在江兴暂时不接片子，进行为期三个月的充电的时候，陆云开已经正式加入徐中奇导演的剧组，正在别的城市进行预计半年的封闭式特训；而薛盈也如同之前其经纪人韩姐所说的，加入了一个剧组饰演女三号，目前刚刚拍摄完自己的戏份，正寻找着下一个工作机会。 这一天是电影《归人客栈》正式开始宣传的日子。 海报、影评、杂志的采访、各个主演的跟踪配合，以及一个有关电影内容的MV，都被陆续放了出来。 这次的MV宣传计划一共放三个。 其中第一个MV，时长2:10秒，主要剪出了客栈中六个主演的开场，背景音乐如正是金戈刚敲鼓，铁马初踏蹄，镜头如天空中翱翔的大鸟，由上而下： 白衣黑发、玉容清冷的芸仙子仗剑凭崖而立，悠悠说：“天下陷于战火，万民哀嚎苦难，我纵一介女流，不敢置身事外！” 老当益壮、一丝不苟的张芝春带着一行江湖人士纵马飞驰，扬扬黄土里，隆隆有声喊：“张某得武林同道垂爱，夙兴夜寐，不敢有丝毫松懈；愿披肝沥胆，杀尽狼子野心，妄图夺我浩荡山河昭昭日月之辈！” 老叟一样的中年人背对着众人，他戴着斗笠，披着蓑衣，他全身上下，露出的唯有一双手。这双手姜黄而修长，手指是扁平的，以一种十分特异地姿势夹着筷子。 一滴水珠凝在筷子的筷尖上。 镜头聚焦在这滴水珠上，一转眼的旋转与飞跃，水珠已成了老叟蓑衣上水滴的一部分。 一滴一滴的水从他的身上滑下来，落在青石地板上，聚成了血。 半边的银面具忽然占据了镜头。 跟着镜头拉远，一个落魄的、甚至肮脏的人走进了客栈里。 他的身上也被雨水淋湿了，每走一步，地上就是一个污水横流的鞋印。 但客栈里的其余人纷纷双目放光地看着他，如同看着一座正在移动的金元宝。 忽而有一个人站了起来，素衣素服，黛眉星目。 她盈盈下拜：“夫君生前最憾恨之事，无出心如烈火，而命如残烛，不能仰此残躯，为南人再尽一分绵力。妾紫君恳请在座诸位英豪，伸快肠扶助之手，全先夫在天之灵。” 对准女人的镜头最后做了一个转换。 它从最开头的由上而下变作由下而上。它照见一个人翻墙跳了起来。 他穿着合脚的鞋子，可不管那是不是僧人的鞋子。 他穿着喜欢的白色衣服，可不管那白色衣服是不是总被自己弄得脏兮兮的。 他有一头微卷的长发，下颔残留着星星点点的胡茬。 他还有一双明亮的眼睛，他看上去很年轻。 他提着一壶酒，咬着一根狗尾巴草，轻轻松松地跳进了客栈里。 作者有话要说：我发现……自己一定患了诸如“承诺の诅咒”的毛病…… 第五十二章 拍摄进行时 陈良坐在办公室里看着江兴挑出来的片子。 他抖了抖手上的剧本，从头到尾,再数了一遍： 一、二、三、四、五。 没有算错,一共五个剧本。 角色从男二横跨到男三四五,有古装剧,有现代剧,当然有大制作,但小成本的也不是没有。 他以调侃的口吻说：“你最近要缺钱的话,我再给你联系两个广告或者走走穴？” “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缺什么钱。”江兴也以一种‘行了别开玩笑’的口吻说。 “唔——”陈良低了低头，“那你接着么多剧是个什么想法？” “稍微锻炼一下。”江兴解释,“我之前拍的速度已经很慢了，连带着进入角色状态、脱离角色状态的速度也偏慢。这样并不是一个很好的现象。这一本和这一本——” 江兴将陈良手中的五个剧本拿过来，他对于这些剧本太过熟悉,因此一拿到手不用看,就直接从中挑出了两份：“这两个角色，一个是现代，一个是古装，现代的是落魄孤僻、丧失冲劲的中年人；古装的是少年意气风发，天第一我老二的侠二代。这两个的档期差不多，都是半个月能够解决的戏份，先做一个对比。” “第二个对比：这次的题材和角色都是比较相近的，大体上说，他们都是拥有一份坚定信念的人物，但一个在正派的一方，一个在反派的一方。对于各自事业的坚定和外界相撞击的时候会发生什么样不同的火花——挺有趣的，不是吗？” 陈良点了点头，算作认可。 “还有最后。”江兴说，“最后的这个片子……” 江兴拿出了手头剩下的最后一个本子。 大导演，大制作，喜剧效果与盛大的战斗场面和武术特效。 这部片子在江兴的记忆中，票房是属于绝对不错的那一类。 因此江兴在从陈良手中看到这个本子的时候，简直是意外极了：虽然他拥有上一辈子各种电影上映之后大致的记忆，但是真格来说，电视电影上映，爆冷比爆红容易多了，那些有数的爆红的片子里，红角色的，其实大多是像陆云开这种，本身实力杠杠的又有一张特别吸粉的脸，再加上导演的才华和公司的力捧，才能以这种席卷之势崛起；红片子的……可以砍掉角色，但导演的实力和渠道和投资也是必不可少，总体来说，光一个“渠道和投资”就够了，大家都不是瞎子，是不可能光等着你去捡漏的。 江兴一开始倒是也想过在许多剧本中给自己挑一个非常有价值的。 但一开始是0021出现，加上《无字经》本来就是一个挺红的片子，加上时间久了一时半会也抓不到什么特别记得的，所以也没多去想；后来是他很快发现，其实他重生之后的路已经很顺利、机会在他的能力范围之内，也有很多了。 一大部分的垃圾剧本被公司先筛选掉。 大导演大制作的，公司肯定争取不到主演，但主演外的男三和男四，也并非一个都争取不来。 在他的能力范围之内，可以自由选择的片子，上映之后效果比市场预估的要好的，不说十成十能抓到手，至少也抓了个三四成是有的。 再加上还有一个时不时冒出来刷一下存在感的0021，江兴很快纠正了自己的态度。 哪怕是重来一遍知晓大多数票房，也不需要去专门琢磨着什么片子能够走捷径爆红。 他最根本的问题并不是没有运气，而是不够实力。 而现在，手头这部名字还没有具体定下来的片子—— 江兴有点儿不可思议：“这部片子的男二……” “怎么？” “真就这样子给我演？不需要去竞争一下什么的？”他都以一种‘不可能了吧’的口吻说话了，“这种剧组和这个角色，应该怎么也会被大家抢破头吧？” 陈良笑得像吃饱了的狐狸，特别狡猾：“你还真觉得你之前的努力都是白费啊？” “嗯？” “你担当主演的片子，从来没有超过预计拍摄期的吧？” “嗯。” “很多导演说你一旦拍摄起来状态就很不错吧？” “差不多吧。”江兴谦虚一下。他的演技现在距离那些真正的尖端还是有一长段路的距离的，这是需要直视的；但当自己的演技足够应付角色的时候，他的状态也绝对是同等演员中有数的好的——这也是需要承认的。 陈良笑了一下。 “现在什么都要钱啊。剧组七扣八扣这边省那边省，就是为了成本能够降低一点，你之前片酬低拍电视剧还不怎么显，等到要拍电影了之后，节省了时间，演员这里的片酬低下去，提前时间那边的预算也节省下来，少说出入一个二三十万吧，再高一点也不是不可能。” “现在消息的渠道那么多那么复杂，一个剧组掩盖消息不容易，传出消息还不容易啊？你‘敬业’的这个名声，”他拿起桌上的剧本，放在手中轻轻甩了甩，“让我们接到的本子至少多了五分之一。加上那个剧组最近被一个死耍大牌的坑得半死，现在一听你档期有空，又有名声又有实力——哦，你上次和梁友博对戏的事情也传了出去——本子就发过来了。” 但事情也不可能全是好事。 陈良又说：“不过你应该也听说过，这次这部剧的主演是个戏霸，够红，够大咖——那种真有地位的。在以前演戏的时候就直接说过‘男一男二要分清楚，谁是主谁是次’这种事情。而且在片酬上，你也吃亏了一点……戏份虽然多，但片酬和之前《归人》剧组中的也没差多少，一共65W，真要仔细算算把成本分摊到时间上，你还亏了不少。” “追求的层次暂时还没那么高，有戏演就不错了。”江兴随口笑道。 “嗯，先演着吧。机会确实很不错了。”陈良点点头。 “那我看看……”他说，“这部电影两个月后才开机。你之前接的几部电影电视的配角，最早的是《约定》中的席安和《青城雪》中的时少飞。这边的戏份都不多，赶着紧点半个月能处理掉。” “再接下去是《一九XX》和《枪响》，这两部的戏份稍微多一点，尤其是《一九XX》……” 在说道这里的时候，陈良又看了看基本剧本之间的对比，倒是抬了抬眼：“你更喜欢《一九XX》？这个角色——嗯，憨厚，实在，二愣子一个……再加上是个全剧差不多烟熏火燎在泥地里打滚，打算换换荧幕形象了？” “对的，差不多了。”江兴说，“我之前演出的《无字经》、《苏式传》，再加上《归人客栈》，虽然归人做了一个翻转，但是这几部本质上的角色都是贵公子一系列的。戏路有点限制了。” 陈良并不说太多，在意识到江兴在接片子时非常有自己的想法和坚持之后，他就很少提过多的意见或者强制要求对方要接什么片。 他继续说：“《一九XX》和《枪响》，这两部的戏份还是比较多的，总共合起来保守点估计，也要四十天……这样一算，你基本不休息就再开始去外地拍摄，转换得过来吗？” 江兴对于陈良的疑问，只回答了一句话： “就是为了锻炼一下角色之间的快速转换能力。” 闲言不赘，等最后几天的休息准备日一过，江兴就正式进入了《约定》与《青城雪》的剧组参演。 剧组对于扛起片子的主演的要求，当然是在一定时间内专心致志地演一部戏，但对于配角来说，就没有那么严格了。 他们不一定会负责不太重要角色的住宿费，也不会要求配角一定要将其戏份全部拍完再走——有些是一下子拍完，有些则分散在每天的特定时间拍摄，这都是演员可以通过公司和剧组商量，会在合约签订之前确认下来的。 这前面的四部戏，江兴是为了锻炼自己快速切换角色的能力的。所以总是两两纠缠在一起拍。 拍摄《约定》与《青城雪》的时候，《约定》是在上午，《青城雪》是在下午。 拍摄《一九XX》与《枪响》的时候，因为两个剧组之前的距离有点远，所以《一九XX》是在单号，《枪响》是在双号。 总体来说，这样子拍摄很有一种挑战自己极限的味道。 江兴预估了一下未来几个月的日子，也有了一种淡淡的痛并快乐的感觉…… 《约定》是一个横跨了一个时代的电视剧恋爱故事。 故事中讲述着一对男女从幼年到老年的恋爱过程。 幼年时期两小无猜；青年时期一方家庭大变，另一方不离不弃，为了帮助女孩子，那一方还排除万难的将女孩子迎娶过门；等到那家庭大变的一方跨出艰难的境地，另外一方却又从军远行；女孩子在家照顾着两个家庭，每一个月每一年等待着自己的丈夫，可等到两年之后，丈夫音讯全无；等到五年之后，部队凯旋，丈夫成了死亡名单上的一员；女孩子没有离开，她一天都没有过过夫妻生活，却心甘情愿地照顾着男方的父母，还千方百计地攒钱，就为了在这物资匮乏的年代，去丈夫牺牲的战场看上一眼；而这个时候，被俘虏的，又逃脱了敌军控制，但此时已经身处在和国家关系恶化的外国的丈夫，也正为了回家，千方百计的努力着…… 《青城雪》就是一部脱胎于武侠原著的商业电影片了。 说是商业片，但该片的原著不错，改编过后的剧情也还有点儿意思。 它是一部爱情武侠剧，却不是男的正派女的魔教的经典模式，而换成了女的是武林正道名宿之女，男的是江湖小魔头的设定。 但这个小魔头还有另外一重身份，恰恰是朝廷打入武林的钉子。 自古侠以武犯禁，儒以文乱法。 励精图治的少年天子在奸党与权臣的包围下，以幽微之心机，阴厉之手腕迅速清除乱党，巩固自己统治地位。在一批势力倒台、另一批新兴势力上台的情况混乱之中，肃清朝堂的少年天子已将自己的目光对准那不听话的江湖人士，草莽之辈。 一场注定轰轰烈烈却起于微芥的武林大血洗运动，在女主角名宿之女顾雪、男主角小魔星潭小刀于青城山下碰面之际，已初露端倪…… 如同刚才所说的，在《约定》之中，江兴饰演的是一个懦弱的中年男人。 这个懦弱的中年男人就是《约定》中女主角的父亲。 他出生地主家族，上头生了七个女儿之后才得了他这么一根独苗，从小到大全家千娇百宠，含在嘴里怕坏了，捧在手里怕化了，他倒是没有养成骄奢狂妄的习性，但却不能经受挫折，也不能容忍贫苦。 在富贵的生活过惯了，人近中年最需要地位的时候，却因为家里因为地主的出生一下子被判断为成分不好的时候，这个中年男人在一夕之间经受到了家产全部被抢被充公、自己被人拉着上街游街示众、父母因为打击而先后死亡，几个姐姐和他们的夫家全部倒霉……等等苦难。 他每天晚上都想过要死亡。 但这个时候妻子就抱着大哭喊着父亲的女儿，泪眼婆娑地看着他。 他好像是为了女儿和妻子才活下来的。 但是到了后期，等到家庭稍稍脱离苦难的时候，他又迅速地恢复了老爷的做派，每每有一点儿的钱又出去装大款找面子，这样的后果就是让家里的两个女人总吃不上好的穿不上好的…… 再倒回头来。 当年他没有死亡，是为了他的妻儿，还是只因为，他只是单纯的，既恐惧着现实，也恐惧着死亡的未知与痛苦呢？ 《青城雪》之中，江兴饰演的时少飞在人性上就是比较正面的那一种了。 他算是典型的有出身的少年才俊，钦慕于顾雪，但因为其性格酷厉，并不很得顾雪的喜欢。当潭小刀横空出世并与顾雪有了暧昧之后，因为嫉妒和对魔教中人天生的敌视，时少飞在不知不觉中已经违背道义，为了杀魔教中人，利用所有可以利用的，其手段在一次次的血腥与暴力之中，逐步变得比魔教的人还要可怕。 以正义为名，行魔鬼之事。 却以此为理所当然。 时少飞最后也理所当然地死了。 当人变成魔鬼，哪怕他自诩正义并确实以正义为起点。 他所行之事所得的结果，也决不是他最开头所想得到的。 这两部戏的两个角色，对于现在的江兴来说，都已经并不复杂了。 他的挑战正在于如何在短时间内，将两部戏的角色都往精益求精地方向去演。 而这样的切换，说实话，比江兴所预想的，还要再复杂一点。 一个上午一个下午的转换，比以同样的强度单独饰演一个角色，疲惫很多。 一个上午一个下午精益求精的切换，比以同样精益求精的态度对待单独一个角色，更疲惫了不止一倍。 江兴在最初时候，甚至不能一下子准确地抓准每个角色的大方向，比如在饰演席安的时候，他太想沉浸进去，却会在一个不自觉之间露出了属于时少飞的狠厉和意气风发，而到了时少飞那边，情况又往往相反，他会不自觉的露出席安的疲惫和无措。 好在江兴因为入戏困难，对于自己的表演总比那些容易进入状态的人更多一分审视，因此在这个时候，他总会立刻切换回来，将之前的差错描补过去，拍完了之后也会向和自己对戏的演员及导演道歉。 其实这个真正要说起来，还是江兴对于自己的要求比导演对于第三第四演员的要求高得多了。 有几次导演已经觉得“嗯，反正是配角，也不用太苛求”、准备把这一条放过去的时候，江兴的道歉已经到了，这一下导演就想“原来对自己有更高的要求吗，那好吧，现在时间还充裕，就精益求精一下吧……” 这样几次下来，江兴的进步十分明显，两个都差不多十五天的戏份，在第三天的时候，江兴已经不会弄串了，而等到第九天第十天的时候，他已经比较能够将自己的演技发挥出来，当然百分百和超水平是不可能的，一来角色的设定就比较薄弱，二来因为注意力分散了，江兴的准备和之前相比，也确实不太充分。 但这时候百分之百没有，百分之八十是肯定有了的。 正如之前那些和江兴合作过的对于江兴总是持肯定态度的剧组，现在这两个剧组对于江兴的进步和认真也十分地满意。 这样的满意到了什么程度呢？ 《约定》剧组的编剧甚至灵光数闪，抄刀将本来没有多少戏份的女主父亲又加了好几场戏，将本来还有点模糊的人物形象给结结实实地深化了一番。 这边不得不说一下，剧组和剧组是不同的。 《青城雪》因为是改编自原著，原著已经是一个很完整的故事了，所以在剧本上边，从开头拍到结尾，基本就没有编剧什么事情。 而《约定》并不，《约定》是原创剧本，其主负责编剧是影视圈中的老人，在以前的剧组里就是出了名的爱改剧本，一个剧本从开始拍摄到结束拍摄，剧本的大动工就能出个三四五版本，其他的小动工更简直数不胜数。 本来剧本的编写编剧说了作数，要不要这样拍导演说了作数。 但《约定》的剧本这样一改，还改出问题来了。 因为江兴饰演的席安的加戏，剧中另外一个饰演女主追求者、勉强算是男二的演员直接让经纪人和剧组说戏份被压制不干了。 导演及编剧及剧组其他工作人员：“……………………” 江兴虽然没有一直跟着剧组，但他的人缘不错，在事情一闹出来，没等他第二天去的时候，就有人悄悄给他发了短信告诉他这件事。 江兴这时候正在陈良车子上。 陈良从后视镜里看着因为手机的短信提示音而从横躺慢慢坐起来的人一眼，说：“好在你还没有红到哪里都有记者跟着拍，所以我的车子也暂时不用换单向可视玻璃，嗯？” 江兴笑笑，但在点开短信看了两眼之后，眉头就微微皱起来了。 “怎么了？”陈良问。说话间，他的手机也响了，他空出一只手把手机的耳塞塞进自己耳朵里，接起来说，“喂？……” 一通电话的时间倒是不长。 几句话还不到一分钟的时候，陈良已经挂掉电话，他先问江兴：“看你刚才皱眉，发生了什么事？” “嗯……”江兴说，“《约定》的剧组里演男二号的沈千林因为我的戏份增加，让经济团队和剧组闹，说是不演了。” “哦——”陈良意味深长。 “怎么？”江兴说，“你的口气有点特别。” “我在感慨你的人缘还真不错，这种事情上也能比我更快得到消息。”陈良说着敲了敲自己的手机，“刚才接到了电话，也是在说这件事的。” 这也不是什么大事，说破了天不过是剧组和沈千林的扯皮而已。 陈良继续悠闲地开车，然后问江兴：“你其实不知道还好点呢，一个电视剧的剧组，还不是主演，不高兴你也可以直接不演。现在你打算怎么办？就当做不知道了？” 江兴：“……” 他心道话说得真是漂亮…… 两个人合作得久了，江兴也逐渐了解陈良了。 他发现陈良其实是一个挺老派的经纪人，虽然对娱乐圈的门门道道都很清楚，经纪人的各项要素也都不欠缺，但在对于艺人的本职工作上，陈良的要求似乎很高。 陈良对于艺人努力拍摄是持肯定态度的。 对于艺人的任何破坏形象的私生活，也管得很严。 而艺人如果对自己的事业马马虎虎——虽然陈良目前手下只带着他一个艺人，但估计演戏也好唱歌也好——他在说起的时候总会不由自主地带出轻蔑和不以为然的口吻…… 总之经纪人和艺人追求和目标相似，总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情。 江兴没有再深入想下去，他琢磨了一下，说：“我给编剧打个电话试试对方的口风吧，我这边无所谓……那个角色加得再深其实也就那样，没有了无所谓，就是有了，我这里也不过多拿个几万块的事情而已。” 他一边说话一边拨通了《约定》编剧的电话，把自己的意思委婉地提了提。估计这话正说中了这部剧本编剧的心，正处于风口浪尖的对方在电话里就直接对江兴开始吐槽了： “……麻痹的自己不满意戏份不满意价钱，你说啊，你在签合约之前说不行吗！说我改了你的戏份压了他的戏，笑不笑死人了，你们两个一开始都是走偶像的，现在让他和你换角色，你看他敢不敢？一个懦弱的中年人，呵呵，分分钟让他人气丢光！” “还以为自己是个什么腕儿了，之前才拍过一部电视剧的主演而已！你就没有主演的戏份了吗？” “就是仗着自己的公司还行吧！” “我就在这里放话了，看三年之后还有没有人记得刚出道没多红就敢这么难搞的艺人！” 江兴安慰了对方两句，也没有深说，只把自己的态度表达到了，就把电话挂断了。 接下去剧组和沈千林怎么沟通的，江兴没有再过问，反正确实也不是他的事情。 事情的最后，江兴的戏份还是改了，沈千林也依旧在剧组中演戏，出现的时候脸上还带着笑意，看上去十分的随和，一点架子也没有。 又有人把背后的消息悄悄透了一点给江兴。 说都拍到这个时候了，也不能换人吧？是剧组最后吃了点亏，把沈千林的片酬又给上浮了个百分之二十。 而这个时候，江兴已经完成了《约定》与《青城雪》的拍摄，开始了《一九XX》和《枪响》的进度。 作者有话要说：毫无预兆的双更》3《 为饭炒米姑娘 +400 的霸王票 感谢以下姑娘的霸王票》《： 君橋扔了一个火箭炮 投掷时间:2014-08-07 22:59:21 饭炒米扔了一个火箭炮 投掷时间:2014-08-07 23:18:01 清水扔了一个手榴弹 投掷时间:2014-08-07 23:20:06 bluefish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8-07 23:23:58 莫无月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8-07 23:28:34 bluefish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8-07 23:38:15 患者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8-08 00:52:15 VeraK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8-08 09:55:23 咕噜^^扔了一个手榴弹 投掷时间:2014-08-08 11:21:44 於漆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8-08 15:42:07 仲夏_笑而不语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8-08 17:43:56 残酒半殇。離煙扔了一个手榴弹 投掷时间:2014-08-08 20:37:54 残酒半殇。離煙扔了一个手榴弹 投掷时间:2014-08-08 20:38:19 芋头酱黏黏黏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8-08 23:41:51 zebraqueen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8-08 23:55:43 zebraqueen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8-08 23:57:00 zebraqueen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8-08 23:59:32 zebraqueen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8-09 00:00:31 zebraqueen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8-09 00:01:49 zebraqueen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8-09 00:03:28 zebraqueen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8-09 00:06:06 zebraqueen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8-09 00:07: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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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同时期而相近的角色，是这一次江兴给自己的挑战。 之前《青城雪》与《约定》中的角色，江兴只需要区分开来，表演出相对的状态就好了。 但这一次，这两个角色既又不同又有相同。 不同之处的出生，相同之处的信念；但出生的不同在大背景之下又有其相同之处，比如亲身经历穷苦所感觉到的愤怒，比如目视绝大多数穷苦所感觉到的焦急；而相同之处的信念又有所不同，那就是大立场之下的小立场不同，大理念之下的小理念不同。 一个知识分子和一个农民，跟着各自的党走之后，所表现出来的相同与不同。 非常有趣。 至少江兴觉得很有趣，也琢磨得很高兴。 江兴在导演喊下“可以”的时候，在片场之中一下子放松自己的肌肉。 他现在是在《一九XX》的电影剧组之中。《枪响》的剧组是电视剧剧组，因为戏份相对更少的缘故，在前两天已经结束拍摄，而《一九XX》的剧组中他所饰演的二愣子的戏份，虽然相对多上一些，但也在今天全部宣告结束了。 他所饰演的二愣子的最后一幕，就是在抱着炸药包冲向地方阵营之后被炸飞上天空。 这种需要后期再做特效的场景，在拍摄的时候演员是呆在纯色背景布幕前的，因为要维持被炸了飞上天空的姿势和表情，做一个完整的收尾，江兴一直保持着向后仰的姿势反复拍了好十来次，才让导演满意。 等到这个时候，江兴再直起身子，仿佛都能听见脊柱发出的呻/吟声。 他轻轻嘶了一下，还真的有点累瘫了，也顾不得卸妆和换下戏服，走下片场就瘫在了旁边的休息椅上。 这时已经准备好了的助力小刘还没上前，剧组的工作人员和化妆师就先上来亲切地说：“江老师辛苦了，江老师坐坐，要不要先喝口水再卸妆？” 作为江兴的贴身助理，小刘当然知道剧组的工作人员为什么这么客气——事实上导演都这么客气呢！ 可是想想之所以这么客气的理由，又有点小心酸呢…… 为了赶时间为了配合主演，所以把拍摄本来为期四十天的时间硬是压缩在三十天里头，一下子砍掉了四分之一的时间，虽然最后拿到的钱肯定没变啦，但三十天完成预计四十天的任务和在四十天里完成会是一样的吗？辛苦等级绝对不止上升一个层次好么= =。 也就我江哥脾气真好，导演上来一说，他算算时间能够赶着，啥乔没拿，很快就答应了。 其实认真想想，有时候还宁愿江哥拿点乔呢，不然啥困难的事大家都能理所当然地找他…… _(:з」∠)_ 身旁助理的复杂心理活动暂时还没有能传递到江兴的心底。 但在他脑海里，倒是真有一个不同的思维正在和他交流。 这时江兴已经休息了半分钟，总算是缓神来了。接着就坐直了，从工作人员手中接过一次性塑料杯子，喝了一大口水，说了声“谢谢”后，又拿过小刘手中的毛巾，将脸上的污水泥巴和颜料粗略地擦了一擦。 他同时在和0021交流： [体力值和精神值分别还剩下多少？] [23%，17%。]0021回答，同时间系统页面出现在江兴眼前。 [是吗，体力比我预料得还要多，我还以为自己能坚持到13%这样子。]江兴在心里和0021说。 他这一次这么爽快地答应了导演那个其实不太合适的要求，一部分的理由当然是敬业，另一部分的理由就是为了测试一下自己能够稳定发挥的极限疲惫值在哪里。 [客观来说，系统并不建议宿主过多地消耗自身的精神与体力，尤其并不建议消耗到危险的临界点。]0021颇为公式化地说，[宿主已经在做体力与精神值的稳步提升训练了，相信很快就能看见成效。] 江兴当然知道这一点。 不过试试自己的临界点在哪里，也是一个并不急迫但需要完成的事情：这样总能够知道到达什么程度可以，到达什么程度不可以，心里有了底了，以后处理事务也就会更恰当一点。 0021能够感觉到江兴心中的想法。 它最近越来越热衷于去感觉江兴的想法和思维了。 然后它就意识到自己的提议被人有点不以为然了。 它有一点儿的挫败，然后就听见江兴说话…… 江兴这时已经在心底确定了自己能够保持水准的极限：体力与精神值23%和17%差不多了，但最低估计可以到20%和15%，只是这样的状态绝对坚持不了多久……而且恐怕开始需要药剂的辅助了。 他一边想着一边在心里和0021侃道：[还剩下23%就感觉身体像是被汽车碾过一样泛酸，回去睡一觉明天还不一定起得来呢。] [如果不喝恢复药剂，百分之四十三的可能性起不来。] [喝恢复药剂，百分之十三的可能性起不来。] [如果明天上午需要起来工作，百分之零点三的可能性起不来。] 0021说。 [……]江兴。他心想跟系统说话有时候真是不好玩。 [我听见了，呵呵。]0021冷不丁笑上一声，语气十分之高冷。 [………………]江兴惊吓值飙升！ [嘿。]0021满意了。 而这个时候，在摄像机前，找来工作人员将有关江兴拍摄的角色的戏份从头到尾都看过一遍的导演也正在和副导演小声说话： “演得已经挺有意思了，我看这演员早晚得起来。” 副导演说：“没多久了，他那部《归人》不是过两天就要上映了？如果都是这种水准的话，等到上映之后，市场就能直接把成色给检验出来了。” 正如《一九XX》正副导演所说的，确实没有多久，《归人客栈》的电影就要上市了。 这时候距离江兴正式出道过了四年近五年，距离江兴拍摄《无字经》过了两年近三年，距离《归人客栈》的拍摄结束时间，也有了半年多的光景。 2010年9月13日，江兴生日，《归人客栈》的宣传全面铺开，最后的宣传MV，地铁电视广告，灯箱布幕，一一上场。 2010年11月15日，江兴参加《归人客栈》首映仪式，主要演员和粉丝互动，播放电影精彩片段。 2010年11月30日，《归人客栈》在全国影院正式上线。 一周之后，江兴所在的辉煌娱乐老总王君山拿着《归人客栈》首周票房数据进了陈良的办公室。 “老板？”正在想着事情的陈良略有诧异地抬抬眼。 “你给我给准话吧。”王君山将手中的数据放到陈良桌子上，他说，“江兴的合约马上就要到期了，公司留不留得下他，你会不会跟他走？” 陈良将自己架在桌子上的双腿放下来。 他不用多看王君山放在桌子上的东西——因为在昨天晚上，电影首周票房统计数据初步出来的时候，他就已经知道了个大概。1200W的首周数据，这部电影算是红了，江兴在里头虽然不是主演，但主要配角之一也够他走上一个新的高度…… “嗯，老板，”陈良说，“我之前跟江兴讨论过续约的事情，江兴的意见是同等条件下，他肯定会优先考虑我们公司。” “我们公司的宣传渠道是不能和别的公司比的。”王君山说。 “是啊。”陈良点头。 “这是一个客观事实，江兴目前就是公司的第一位了，我当然肯在江兴身上砸钱，但是——” “那今年的最佳男配角奖？”陈良冷不丁问。 王君山正拿着水杯喝水呢，一下子被呛到了，简直和江兴一样惊吓值飙升：“你说什么？什么最佳男配角？难道是一类二类的电影奖项？” “……老板你没睡醒吧？这白日梦做得早了点啊。”陈良吐槽。 “你——” “一类二类是不要想了，这电影没到那个水准，就个商业片而已。三类的话，”陈良思考一下，“按照往常的惯例和今年的形式，我觉得至少提名是有的。” 有了提名之后，公司要运作的地方就多了。 王君山思考了一番，觉得如果江兴能够留下来，那他当然是力捧的，但是如果江兴要走，他也没有这么高尚的情操替他人做嫁衣。 他说：“江兴如果确定留下来……” “嗯，要不要我打个电话给他，问问他能不能过来给你写个保证书？”陈良建议。 王君山汗了一下：“这就不用，我这边让人拟合同，合同拟好了你带给江兴看看，让他给个准话吧，他的话我还是信的。” 说着王君山就站起来，准备雷厉风行地去做事。 当然在做事之前，他还不忘问问陈良：“对了，你还没说你走不走呢——我的意思是，如果江兴现在走了。” “我？我当然不会跟着走。”陈良转了一下手中的笔，神态平静说。 这话说得太肯定，搞得王君山都不好意思再啰嗦了，总觉得自己要再啰嗦，就是太不干脆了。 他点点头，算是对陈良的回答做个答复，接着就回去让人拟续约合同去了。 倒是坐在办公室里的陈良在王君山走了之后多想了好一会，接着拿起电话打给江兴，在电话接通之后不等对方回答，先就笑道： “来，你给我个准话吧，你到底要不要留在辉煌？” “不用说其他的，就‘留’或者‘不留’，你说了我就信！” “哈哈哈，问我这话怎么这么奇怪？因为是老板刚才跟我说的啊，我还想问你，你干了什么让大家觉得你这么可靠，你嘴巴上说了就OK？” 说笑完了，陈良半开玩笑半是认真地说：“怎么样？辉煌是个小公司，你要真不想留了，它也绑不了你。你现在早做决定，我估摸着你这部电影是有希望拿个配角提名的，你现在赶紧决定了，也好让公司替你争取奖杯。” 作者有话要说：稍微调整了一下吧。 这一章可能再修改，改了之后还是觉得有部分的地方不太对劲。 本来觉得不太有必要说，但想想还是说一下具体的思路，也好给大家一个比较直观的全面印象。 第一版内容作为白描写法主要是为了煽情，煽情之后就是别家直接看中挖角，然后奖项的可能性，然后对于挖角事件、决定是否换公司事件，市场反应、奖项情况等，做一个整体的*收尾。 白描的煽情一来是和前一章现实+剧中叙事写法作对比的，二来也是*段起线作用的。 至于江兴的市场反应…… 他现在刚起步没啥好写太多市场反应的，第一个奖项都没拿下来不是吗？ 这时候我觉得没啥好写，还一个小透明呢。 唔，其他也没啥好说的了吧。 不满意的姑娘，53章的钱我可以全退。 全文订阅的钱，我拿到的我全退。用网页订阅的，我退七成，用手机订阅的，我退五成。 将截图和账号发到我作者专栏的邮箱中，因为*不能站内转，所以得留个方便转账的账号来。 以及其他支持的姑娘： 第五十四章 合同 “……嗯，合同到明年二月,我再想想,回头给你答复？” 江兴听完了陈良的话，而后说。 这是一间安静的茶室。 柔和的古筝声从垂下来分割空间的竹帘后传来,毛峰狭长的叶片在澄清的汤色中沉浮。 江兴刚刚端起茶水喝过一口,现在甘润的滋味还残留于唇齿。 陈良在电话中说：“我不会叫你现在就给我答复,我回头会把辉煌这里新拟的合同拿给你看。辉煌会表现出诚意的。如果辉煌表现出诚意了,我希望你也能好好考虑一下。毕竟你现在——说得不好听一点，要上不上,要下不下。” 江兴并不是一个没有主见的人,陈良心知过犹不及,话说到这里已经够了,因此说完这一句后，就直接挂掉电话。 江兴这才将手机自耳边拿开，对坐在对面的人表示歉意：“抱歉，久等了。” 坐在对面的人轻轻笑了笑：“没什么。” 这显然是一个走在街上回头率能到达50%的大美人。 她有着一头咖啡色的精致短发，从左耳斜到右肩，脸上画着淡妆，嘴唇朱红，眼尾的闪光与头发的颜色相差不大，右边的耳朵被头发遮住了，但左边露出来的小巧耳垂上，钉着一枚璀璨的钻石耳钉。 一张有淡香的名片在五分钟之前被这位大美人的素手推到了桌子的中间。 但江兴微一抿唇，露出一个似乎微笑的表情，带着几分恰到好处的恭维说：“先锋的aina小姐，谁不认识，还需要看名片？” Aina的笑意加深：“江老师真的太客气了。这是礼节，也是我们先锋对江老师的一些想法——我知道江老师和辉煌娱乐的合约差不多到期了，不知道江老师对今后有什么打算呢？” Aina从妆容上看是一个很时尚的女人，而从她剪裁恰好的灰色西装和围在脖子上的彩条围巾来看，她同时又是一个干练的女人。 事实上也确实是的。 Aina的东家是先锋在线，先锋在线在娱乐圈中是仅次于万宝与众星的大经纪公司。而在这大经纪公司之中，Aina又是占据有一席之地的大经纪人。 要论从前，她当然是比不上陈良的。 但要以现在来看，Aina与陈良的地位相比，就正如她现在的神态与口吻。 她细长的手指夹着一根烟，指甲涂上醒目的大红色。这种热烈的颜色和她微笑却冷淡的表情形成了十分鲜明的对比，交织出一种奇异的魅力。 Aina说：“刚刚打电话来的是江老师目前的经纪人陈先生吧？陈先生肯定是在说服江老师留在辉煌吧？辉煌也许会给江老师一些比较破例的优惠？” 说着这句话的时候，Aina的表情十分高傲，语气十分不以为然。 但实际上，她正在暗暗观察着江兴的表情，希望从对方的表情中看出辉煌压下的砝码。 但她失望了。 好在这并不如何出人意料。 Aina很快就继续自己的说服之旅。她淡淡一笑，仿佛漫不经心地抖了下女士烟的烟灰，说： “但江老师是很有智慧和进取心的人。江老师应该明白，不管辉煌娱乐对江老师再上心，它始终有一个致命的缺点——” 有些人或许会选择在这个时候停下来吊人胃口。 但Aina不是。 她以一种斩钉截铁地口气说：“娱乐圈中最重要的是什么？钱吗？谁没有钱？娱乐圈中最重要的是关系和门路！别的不说，老一点的公司在局里、台里都是有门路的，辉煌呢？辉煌现在搭上线了吗？” 江兴并不多言，但他听得很专注，表现得很礼貌。 Aina看不透对方的想法，在心中狠狠一皱眉。 但娱乐圈里里龙蛇混杂，蠢得出奇的不少，精得出奇的也不少。 她对于任何人都有自己的一套方案。 结合江兴平常的口碑，她很快从自己的坤包中拿出一份草拟的合同，说：“江老师不妨看看，我们是诚心邀请江老师加入的，各方面的待遇尤其是资源的倾斜上，绝对不会吝啬！” 江兴接过了合同。 一份艺人合同的重点就那些。 他很快找出了那几点。 对于艺人收入公司与艺人的分配比为5:5。 也就是说江兴所接的所有工作的报酬，他能拿到百分之五十。 是否有自主接受/拒绝甲方安排工作的权利。 ……嗯，没有——默认模板。 签约的年限。 五年——还是默认模板。 江兴将合同掩了掩，他对Aina说：“我需要考虑一下……” “当然。”Aina看上去十分自信，她微笑说，“我相信江老师会做出正确的选择的。什么所谓的‘做生不如做熟’，‘宁为鸡头不为凤尾’……不过是失败者的自我安慰而已，越大的池子，对于越能干的人而言，才是越有利的，不是吗？” 江兴再次笑了笑。 当人不太想正面回答什么事情的时候，微笑总是一个很好的回避回应。 两人一前一后低调地离开茶室，现在江兴还没有那种娱乐记者破除万难随时蹲守的咖位，所以他顺顺当当没引起任何风波地回到了家里，当天晚上，就接到了辉煌发来的合同草稿。 对比先锋给的，同样的三个条例下，辉煌的是： 合同70%的收入；在艺人不破坏自身及公司形象的条件下，不干涉艺人接受与拒绝工作，但艺人需承诺尽量配合公司工作；三年的合同签约年限；以及对于江兴在辉煌地位的额外保证条款，保证公司所接到的/投资的片子江兴能优先选择等等。 —————— Aina在回到公司向老总报告了一下自己下午的行程和结果之后，就在办公室里踢掉了自己两双十公分高的红色高跟鞋。 正拿着文件进来的助理一见就放下东西，走到Aina身前蹲下来，说：“哎呀Aina姐辛苦了，我帮你揉揉脚！” Aina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在想自己的事情。 万宝、众星——行业内的两大巨头，里头的人自己是不要想了，底子虽然好，但是一个个眼高于顶的，从大公司跳到小公司来，全部都是溢价。 先锋在线、无极传媒、联合娱乐、还有隆天制作……这些都算是业内二线的。 但娱乐行业发展的时间久了，二线之间也有划分，如果说隆天制作是后起之秀，那先锋在线就有点日薄西山的意味了。 当然，这个所谓的日薄西山是和过去比。要和辉煌娱乐这样不入流的公司比？那有眼睛带脑袋的人都知道怎么选择。 先锋在线现在的问题是，钱也不是没有，人脉也不是没有。 但没有捧得起来的演员。 简直开了个玩笑了，二线的大公司，台柱居然是两个半息影的影帝！ 至于小生，年年捧，年年塞钱，还拿不到一个二类的最佳主演！ 全是一群废物！…… 哦，对了，网上倒是很红。 ——网上红有个屁用？ 除了自己公司的投资，推荐出去拍个男二都要被人嫌弃！ Aina用手撑了一下额头。 都这种局势了，还有什么好犹豫的？ 是是是，还没有拿到第一个提名不好下手谁知道后期会不会滑铁卢。 但你不看看人家拍片的路？ 两部电视剧配角之后直接电视剧主演，电视剧主演之后直接电影配角，虽然人家是再回头是接了几部电视剧的配角，但那几个配角看人设就明显不是走偶像路线吸粉用的好吗？再回头过来，四部拍完了，现在电影上映大火了，就算不被提名奖项，下一部也很有可能继续接大荧幕大制作的重要配角好吗？ 就这样了还看不上。 是是是，不像影帝有咖位高端洋气上档次！ 是是是，不够新人论打算物廉价美多优惠！ 但影帝你挖得过来吗？新人你肯定捧得起来吗？ 等你能够看上的时候，就该人家看不上你了！ 算了…… Aina心烦意乱地重重吐了一口气。 也不急，看着吧，三类奖项还是配角奖，也确实只是个开端……等提名明朗了一点再说吧…… 陆云开这时候正在自己的酒店里上网。 虽然说是封闭训练，但徐中奇也不是古代的周扒皮，一周一个晚上的放风还是没有问题的。 当然这个放风不是让陆云开出去泡吧喝酒狂欢什么的，也就是让他拿个手机拿个电脑——连游戏也不行打——就用电话和家人联络一下，用电脑上上网浏览比较新的资讯而已。 现在是晚上九点钟。 他要在十一点钟之前准备睡觉，刚才他花了一小时和薛盈聊天，又花了半小时安抚自己的老爸老妈——所谓家人哪有隔夜仇嘛，都这么久了，他父母早忘了那天的矛盾，都在电话里对他嘘寒问暖了一番才挂掉。 然后是和经纪人，然后倒拨了之前有打电话给他的几个同事朋友，相互聊天一下询问有什么事情，三个小时就过去了。 九点到十一点，两个小时，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要干什么是来不及的，但只浏览网页的话好像又无聊透了…… 总之陆云开现在有点儿无聊。 他披着件松垮垮的睡袍，坐在椅子上发了一会呆，突然想起了快被自己弃置不用的云舟火乱…… 对，没错，就是那个写了口口口口口口口的笔名…… 大凡有这样经历的人都明白这样的感觉：当一个人做了什么很羞耻或者很不同于寻常的事情的时候，如果这个人能够躲在安全的龟壳下的话，他一开始会无法面对，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会越来越想去看看那件事情的结果和周围对这件事的反应。 陆云开现在就是怀抱着这样的感觉，又登陆了那个论坛。 他事先做了一番心理建设，自觉不管怎么样自己也不会被打击到——反正就是看个结果不再惦记而已。 他在论坛里看了第一个五分钟。 他翘在桌子上的两只脚放了下来。 第二个五分钟。 他从侧坐变成了正坐。 第三个五分钟。 他的双手已经交握着，肘部顶在桌面，两手撑着下巴。 第四个五分钟。 他猛一下合起了笔记本的盖子！ 妈啊这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会有以他为男主角和以江哥为男主角的《北渡》和《苏式传》的拉郎！ 问题是拉郎也就算了，怎么拉郎还能拉得这么OOC！？ 作者有话要说：2333每次写到小陆就觉得文章的整个气氛都不一样了！ 8.14的更新，今天的更新在晚上o(*≧▽≦)ツ 顺便有些姑娘有问手机和网页订阅的差别，对于你们手机和网页订阅价格是相同的，但作者的话，从手机那边的订阅只能拿到一半，网页的订阅能拿到七成，差不多就这样。 不过大家还是按着自己的习惯来吧，也不用特意改掉=3= 第五十五章 段子 “叩叩,叩叩叩！” 敲门声突然响起,明明声调很低节奏舒适，听起来十分地温柔,但坐在座位上的陆云开愣是被吓了一大跳，接着就莫名感觉到淡淡的羞耻和心虚。 这羞耻和心虚从哪里来的不需要多做分析。 唯一的问题是。 又不是我写的,我心虚个什么劲…… 陆云开在心里嘀咕了一番，扬声说了句“来了”,就穿着睡袍走到酒店房门处打开了门。 站在门外的是陆云开的经纪人张方。 刚刚和陆云开说过电话的张方手里领着一个购物袋，走进房间里打开来一看，牛奶水果麦片芝麻糊，全是吃了有营养的！ 陆云开诧异：“张哥怎么来了？” “公司里头这两天放假，看看时间刚好也是你休息的日子，就顺便过来看看了。”张方笑道。 张方是众星里的经纪人,手底下不可能只带着陆云开一个人，平日里的事情也多，当然不可能陆云开在外地封闭训练多久，他就陪着多久。 但陆云开是他十分重视，也是他手上目前来说最有分量的一个艺人，他现在就指着能靠着陆云开在众星往上爬呢，所以就算不能随时跟踪，一有时间，也是不远万里地赶来封闭训练的地点对陆云开嘘寒问暖。 “哪里用张哥这么麻烦呢。”陆云开笑道，见张方带来了一袋子的零食，倒是不客气，直接挑了牛奶盒子喝睡前奶。 “一点都不麻烦，应该的。”随着陆云开地位的上升，张方再没有像开头那样在陆云开面前充大哥，而是变得越来越温柔，要不是他本质上是个糙汉子不是女经纪人，只怕真能像圈子里大多数女经纪人对艺人那样提着靓汤粥煲过来给辛苦极了的“X老师”加餐加营养，“倒是你最近的训练怎么样了？” 陆云开咬着牛奶吸管：“还行？徐导还挺满意的？” “千万不要得罪徐导，得罪了徐导你就在圈子里混不下去了！”张方第一百次叮嘱陆云开。 陆云开：“……嗯，我长得很像小孩子吗？” “小孩子？小孩子怎么可能帅到你这个模样？”张方没多想，还顺口恭维了一下。 “那为什么张哥一直觉得我就那么天真呢？”陆云开开玩笑。 自己这是太过于患得患失了啊！ 张方顿时就惊醒过来了，他暗暗警惕一番，顺势就转了口风，提起别的话题：“徐导是老前辈，尊敬一点总是没有错的。对了，你这次主演的《鳏夫》，培训到了哪里了？” 这时陆云开正因为嫌房间里气闷而走到窗户前打开窗子。 野风呼一下将窗户上短短的窗帘吹起来。 从光明的房间里向黑暗的外头看去——老树枯着枝桠，隆起的田埂把大地切割得支离破碎，矮小的、零散的房子，在深沉而满是星子的天空下，静静地伫立着。 陆云开转会了屋子里，他说：“最近刚下地试着松松土施肥什么的吧……” 张方没有在陆云开这里打扰太久，小坐半个小时之后，他就离开了招待所的客房，离开之前还不忘叮嘱陆云开早点睡。 陆云开嗯嗯呀呀地答应了，送走了张方的第一时间，就是将自己复杂的目光投注电脑上。 然后他怀揣着更复杂的心态重新打开了闭合的屏幕。 他先看了看自己之前写过的那篇同人…… 说起来这同人也是一波三折命途多舛…… 他本来就是写个友情向的小说的，结果一怒之下变成了高H向，然后自己觉得不能面对，就一神隐几个月。 于是底下本来虎躯一震纷纷掐他的黑子们都退散了，剩下全是敲着碗说“肉好香LZ快回来”的粉丝，但他不是失踪了嘛，于是要肉的粉丝为了让他回来，先开始和还没有散去的黑子大战了三百回合……说不清楚是谁赢谁输……总之黑子们走了，要肉的粉丝蹲着，然后他不是还没有回来嘛，于是要肉的粉丝也变成了黑粉…… 这啥走向啊。 陆云开简直无力吐槽。 不过相比隔壁的那篇江兴和陆云开同人，自己写的舒百川同人文算什么……哪怕高H同人文又算什么…… 陆云开简直一秒想通！ 他平淡地正直正视着自己前几个月写的高H内容，想了想，觉得一群人等着一个坑也不容易，就披上马甲在论坛中留言说： “之前有事，之后有事。归期不定，不日完坑。——云舟火乱。” 接着他关闭了自己的页面，坐在电脑前深吸一口气，然后专注地去看那篇拉郎…… 这篇拉郎与其说是文，其实更适合说是小段子或者梗。 标题就是[江兴/陆云开]《万万没想到我就这样被征服了！（又名红烧肉痴汉跋山涉水破除万难赢得美人心）》 这虎躯一震的标题，谁都无法代入好吗…… 还有那个又名是什么意思，每个字都看得懂但一旦连起来就完全不明白？…… C.H.1： 宋兹在一个雨夜里见到了他。 他坐在破旧的酒馆中，发如泼墨，青衫落拓。 他向宋兹举了举杯，笑起来，眼睛微弯，浅浅的月牙：“有酒安能无朋？” 宋兹走过去，坐下，神色略带着矜高，他将手中拿着的卷轴小心地放在木桌子上，放到一半就被对方劈手夺去。 木桌子吱呀的一声，正代表着宋兹的恼怒。 宋兹冷冷地看着他。 他用还有着残酒的手打开卷轴，看着画，上下点头。 他忽而转头看向宋兹： “你找这幅画的作者？” “是。” “你知道我是谁吗？” “我又何必知道？” 一句话落，问话之人纵声大笑。 C.H.2： 宋兹终于知道了和自己说话的人是谁。 他还在为自己最开始的态度别扭着，对方就已经和他同起同卧，亲密宛如一体。 宋兹大多数时候还是满意于此的。 就是有时候有些烦恼。 比如： 苏式忽然将折扇放在他下颔一挑，冲他微微一笑，神色邪异：“刚才在想什么？” 妈，妈啊…… 这走错片场了吗…… 陆云开刚才粗略扫过时就已经觉得头皮发麻了，现在他更直接鸡皮疙瘩暴起，从脖子到之间都感觉到丝丝电流在流窜！ 他收拾起残余的勇气，但已经无法一条一条地直视了，就一路往下跳到了最后一条，只放眼一看，他就有一种不能直视地感觉。 为什么呢？ 因为在这中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样的演变，苏式和宋兹这两个电视电影的主角直接变成了饰演他们的演员的名字。 没有错，江兴和陆云开…… C.H.13： 江兴坐在沙发上翻报纸，他漫不经心地说：“过两天生日想要什么？” 陆云开像一只大狗，懒洋洋地靠在沙发上，没说话。 江兴笑起来：“买个小岛送给你好吗？” 陆云开无聊地一转视线，眼睛半合半张之间，清冷与魅惑交织。 桌上订好的闹钟突然闹响，江兴走进厨房，不一会香味飘出。 陆云开顺着香味飘了进去。 江兴再慢条斯理地问：“好好想想，想要什么？” 陆云开目光直勾勾盯着江兴的面前。 他痴痴地伸手，痴痴地说：“要……” “嗯？” “——要红烧肉！” 江兴邪魅一笑！ No.0 网友：红烧肉才是真绝色于XXXX—XX—XX发表 陆云开：“……” 为什么我的眼里常含泪水？ 因为我总要被雷哭。 妈啊…… 太恍惚了…… 还是去睡吧…… 然后陆云开就得到了一个有史以来最不安稳的睡梦。 他睡着睡着就梦到了自己和江兴。 梦到自己和江兴就算了，他还梦到了自己在江兴家里吃饭，吃着吃着本来正正常常的人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冲他邪魅一笑，然后就一低头，将他的手指含进嘴里轻轻一舔。 在梦里的他娇羞一笑，低下头一看。 妈啊手指怎么变成了块红烧肉！ 然后江兴就缓缓张开口，不是轻舔，而是露出森白的牙齿，对着他的红烧肉手指，一口咬下——！ 陆云开被自己吓醒了。 他猛地从床上坐起来，感觉到背后凉飕飕的，伸手一摸，发现自己在大冬天里出了身冷汗。 太他妈可怕了…… 他坐在床沿冷静了一下。 几番犹豫之后，还是忍不住把目光盯在床头的手机上，拿起来，给江兴打了一个电话过去…… 电话有点久了才被接起来。 陆云开听见电话那头传来江兴的声音：“喂……？” 这声音听起来有点气弱。 那篇段子里的江兴好像也有挺气弱的时候…… 陆云开麻了一下，一时间分不清是现实还是梦境，他磕巴说：“江江，江哥？” “嗯？出了什么事？”陆云开的声音听上去有点不对劲，本来刚被吵醒，还有点不困倦的江兴顿时清醒过来了。 “唔——”好像声音又正常了？“没什么事，就是——嗯，江哥现在在干什么？” “在拍戏？”江兴以一种不确定的口吻说。 “……为什么要用询问的语气？”陆云开渐渐找回了现实的存在感，然后他意识到现在究竟是几点钟，“不好意思，我忘了现在才刚六点，没打扰到江哥吧？” “嗯，没事……”坐在椅子上的江兴抻了抻腰，“总体来说，还没结束呢——” 作者有话要说：没想到有这么多姑娘熬夜等，不好意思》《 先放上来，明天看看要不要修改=3= 以及上一章所说的网页和手机订阅差别还有些额外小分支，比如说如果是网页勾选自动订阅的姑娘，那就一直是网页订阅，再比如手机如果直接上WWW网，就是和网页一样的界面，那也是网页订阅。 但姑娘们还是以自己比较方便和习惯的订阅方式来订阅就好啦。 大家都是小天使o(*≧▽≦)ツ 以及感谢以下书友的霸王票： 星辰大海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8-11 22:41:39 yuyu07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8-11 22:48:34 星辰大海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8-11 22:53:30 我的妹妹是个闷骚怪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8-11 23:37:41 饭炒米扔了一个火箭炮 投掷时间:2014-08-11 23:56:27 釉白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8-12 10:21:19 日暮迟归扔了一个手榴弹 投掷时间:2014-08-12 12:04:46 火华烨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8-12 13:53:47 好大的粑粑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8-12 14:03:20 秀秀秀珍菇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8-12 15:13:14 癫疯扔了一个火箭炮 投掷时间:2014-08-12 15:58:08 饭炒米扔了一个手榴弹 投掷时间:2014-08-12 19:53:55 1126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8-12 21:47:01 饭炒米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8-12 21:57:33 饭炒米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8-12 21:57:47 饭炒米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8-12 21:57:56 饭炒米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8-12 21:58:04 饭炒米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8-12 21:58:15 饭炒米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8-12 21:58:52 饭炒米扔了一个地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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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自己也拍戏，很快反应过来问：“昨天晚上直接拍到早上？怎么拍了这么久？现在距离第二天拍摄开始也就两三个小时了吧？你们不是都回不去休息了？” 真正成为演员成为明星开始拍戏了之后，就会发现拍戏这玩意其实正和上班一样：老板能让你无条件加班，但你不要想着能够无条件放假。 而且往往来说，因为拍摄的每一天都要场地和各种器材的租金，所以很多时候，会在计划没有完成的日子里加班加点地赶工，前一天工作到半夜两三点，后一天上午九点继续准时开机拍摄的，也不是没有。 “估计是不用回去休息了吧，导演都还在这里呢。”江兴在和陆云开小声讲电话的时候，也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自己拿着茶杯走到水桶前接了一杯热水泡茶。 守在水桶旁打盹的工作人员被水流声惊醒，睁开眼睛见江兴在一旁接水，忙要站起来帮忙。 但江兴摆了摆手，说声：“没事，你继续睡吧。” “什么？”电话那头的陆云开问。 “没什么，跟剧组里的人说话呢。”江兴说。 那边的陆云开又问：“哪个演员让导演一个晚上不睡拉着他演，这感觉上去压力有点太大了？” “想看吗？”江兴问。 “来来来，看看！”陆云开内心的八卦因子其实一点也不少，一听能看现场直播就忙接口说。 “那别出声。”江兴小声笑到，说完后就开了手机的视频功能，神态正直，光明正大地走到了正拍摄的场地旁边。 拿着张椅子坐着，正在双腿交叠翘着脚抽烟的史森就坐在拍摄的场地旁。 江兴走过来的时候，他从烟雾中瞥了江兴一眼。 “史老师。”江兴低声打了个招呼。 史森简单地点了一下头。他是这部戏的第一主演，也是上两个年度的万花节影帝，是人气与咖位兼具的一线男星了。 现在他在烟雾中瞟了江兴一眼，就发现了端倪，目光自然向下一溜，直接落到了江兴拿在手中的手机上。 江兴也搬了一张椅子过来，稍微落后史森的位置一点，他低声说：“和众星的一个朋友聊天，让对方看看片场。” 史森“嗯”了一声，没有多说话，但看样子似乎笑了一下。 说了这一句之后，两个人就没有再交谈。 在靠近拍摄片场的时候，剧组要收音，所以工作人员和演员都知道，如果要说话，就走远点；要看，就不要说话。 他们的目光落在片场之中。 正如之前提过的，这个《暂未定名字》是大导演大制作的电影，相对来说，应该比较文艺。 它主要表述的核心是“中国梦”——也就是特定时期的全民梦想。这个特定时期，影片所截取的是国内民间互联网从无到有，再到席卷全民的那一段时间。 在剧中，男主演一共有三个。 第一主演是史森，饰演着完善国内电子商务体系的第一人张见光。 第二主演是江兴，饰演着张见光的朋友魏言简。 第三主演是何跃，饰演魏言简的朋友，同时是张见光公司的投资者。 戏份比较多的女演员则有： 邓碧，饰演张见光女友江莹莹。 林小善，饰演魏言简及何跃女友杨晴琪。 而昨天晚上，在戏场上拍了一个通宵的女演员，就是邓碧。 这个演员会出现……原因比较复杂。 这部主题为“中国梦”的电影，导演高天方本来没准备要邓碧，也没准备给张见光安排一个女朋友的。 但这种圈子里，人情和利益总是不能避免的。所以最后，投资方在说好了之后又多塞了一个演员进来。 本来塞演员就塞演员吧，高天方虽然不高兴，但是给几个镜头让对方露个脸也无所谓。 问题是……人都进剧组了高天方才发现，这个演员既要求主要女演员的位置，又实在没有演技可言，简简单单的一个出场，她能360°无死角的饰演一根木头。 总之这和高天方预想的未免相差太多，堪称货不对板，他越拍越气，然后才有了昨天晚上大家陪着拍了一个晚上，谁都不休息的事情。 光光看一个反复的片段还听不见配音，其实挺枯燥的。 因此江兴只举着手机停了三五分钟，差不多一个场景一遍来回之后就收起手机站了起来。 他结束视频通话，走到外头，再将话筒贴在耳边，就听见陆云开的声音： “她演的是……受了重大打击之后的什么画面吗？看上去从脚跟僵硬到头发丝。” “不……就是一场舞会，新生穿着漂亮的裙子，怀揣着激动又羞涩的心情走进体育馆。” 陆云开：“……” 江兴：“……” 陆云开：“一点都不会演？” 江兴：“嗯，差不多吧……” 陆云开无语：“我也不知道是该说她比较惨还是导演比较惨了。拍摄的时候碰到这种人简直能让人冒出肝火来。别说对戏了，你拉着她她都走不动。” “呵呵。”江兴对着电话笑了笑，然后说，“撇开演技，其实她还挺不错的了。” 这倒并不是客气话。 一个晚上七八个小时，高天方不是什么脾气好肚量大的导演，他一开始教，对方学不会就开始骂，教完了骂完了，到了半夜的时候高天方就懒得说话了，但他不放人走。就坐在那里看着人一遍遍的拍。 这一拍就是没有尽头的，就是不行，再拍；不行，再拍。 从晚上一直拍到白天，全剧组就看着她一个人在那边走，在那边表演。 这样子全剧组看自己一个人笑话的压力，哪怕是男星也不一定能坚持住，但邓碧就是坚持下来了。 这个女演员，就算演技真的不行，情商和抗压力也绝对够高。 而能有这样的情商和抗压力，对于演员来说，绝对不会没有回报。 “行了。” “等等！” 两道不同方向的声音同时传进江兴的耳朵里。 他分辨了一下，发现前者是现实中传来的，说话的人是导演高天方；后者是电话中传来的，说话的人肯定是陆云开。 高天方说了声“行了”还没继续，电话中的陆云开就语速飞快得说：“有助理来敲我的门了，又要与世隔绝一整个七天，我去问他能不能给个五分钟但我估计不能成所以等下次我们再聊，江哥再见！” 说着电话一秒不耽搁，被直接挂断了！ 江兴慢了半拍才将陆云开的长句子全部解析清楚。 然后他想：既然都直接挂掉了……那干嘛还要再问个五分钟时间？ 近千公里之外，一个小山村的招待所里，穿着睡衣的陆云开从床上站起来，开了门，看见剧组工作人员在门外笑眯眯说：“陆哥，手机。” “再给个五分钟？”陆云开试探性询问。 工作人员很坚定很用力地微笑：“陆哥，可别为难我这个小工作人员了。” 陆云开：“……” 他拿出已关机的手机，交给了对方。 另一边，在挂掉电话之后，江兴也回到了片场里头。 现在距离江兴醒来差不多也有个十五分钟的时间了，高天方吆喝了这一嗓子之后，剧组里到处打盹的人也都跟着醒过来了。 高天方没什么表情地看了邓碧一眼，但终于松了口说：“这一条过了，休息一个小时，大家去酒店里吃早饭，七点再开始，下一条史森邓碧跳舞。” 这是紧接着邓碧进场之后的一幕。 邓碧一听到“过了”着两个字，差点整个人都瘫下来，旁边的助理连忙上前将邓碧扶到一旁坐下，又是端水吃东西补充能量，又是帮对方揉脚，大概揉了十五分钟，等最开头的那个麻木劲过去了，这才去自助餐厅帮邓碧把早餐打来。 一个小时的时间很快从人的指缝中溜走。 在大多数人回来之前，邓碧已经准备好一切，只等在一旁，态度非常端正。 史森是老烟枪，走到哪里都叼着一根烟，现在高天方坐到了导演椅上，史森也没说什么，将烟头在助理捧着的烟灰缸里按灭，就直接上前。 两人在布置好的场景中站好。 开拍板“啪”的一声打响！ （室内，体育馆，灯光照射。 张见光（紧张）（舞会邀请礼）：“莹莹，我——我——能邀请你跳一支舞吗？” 江莹莹（害羞）（嘴硬）：“如果我说不呢？”） 史森脸上带着兴奋和一点点的忐忑。 他的手指悄悄的在自己裤缝边沿擦了一下。 他走到邓碧面前，紧张说：“我——我——”他中间顿得有点长，神色与动作却富含有满满的递进与变化，他紧紧捏着拳头，肩膀是紧绷的，他嘴上打着绊蒜，一双眼睛却能清晰地表现出那种迫切的*来，跟着，像是一口气提到了临界点，他豁出去似地说，“我能邀请你跳一支舞？” 在场边看着的江兴眉头轻轻皱了一下。 0021只有在这个时候才会冒出来。它说：[在‘我——我——’那边，女演员应该接上去的。] 江兴没有说话。 0021又评价：[刚才这一幕从旁观角度来说，男演员像是在对布景板演戏，女演员就是那个布景板。] 邓碧这时候一下别过脸，背着手说：“如果我说不呢？” “卡！”高天方无可奈何地叫了停，他这时候也不知道怎么评价了，这种全方位的碾压……不管怎么说怎么教，邓碧也不可能在短时间里从等级一提升到行业平均水准等级十五吧？ 他最后只能点评说：“反应快一点，不要走神。” 接着这条又再拍了几次。 结果毫不意外，越拍越惨。 江兴这时候才和0021交流：[史森并没有放得这样开来的必要，他这是不想和邓碧演……] 他刚刚传递了一道思维过去，片场中又卡了一次，这一次高天方叫了停，说休息十分钟——有了史森在场中和邓碧对戏，他也不可能像昨天晚上一样一直拍一直拍，只能叫史森去休息，然后把邓碧教会。 但在下了场之后，史森和自己的团队说了下话，接着就坐在旁边休息了。 几分钟后，团队的经纪人跟高天方沟通：“高导，你看这样我们史老师演不了啊。刚才那么简单的戏，哪一次是史老师的错？史老师也很带着了，可我看邓小姐完全就跟不上史老师的步子吧？” 高天方眉头皱了一下。 他昨天晚上那么为难邓碧，也是存着让对方知难而退自己主动离开剧组的想法。如果对方主动，那就不是他不给投资方面子，而是演员自己不行要走。 没想到对方硬是咬牙撑了一个晚上，高天方也有点佩服，就算了。 但现在史森不想跟邓碧演…… 这难题还是推到了他的头上！高天方无可奈何地想，他看了一眼邓碧，邓碧在史森经纪人说话的时候已经走到史森面前连连赔礼说“对不起”了。 她从外表上看是一个很娇小的女孩子，本来就不过二十岁，剧组里角色造型的*头又把脸衬得更嫩了，现在眼泪都在眼眶中打转。 史森也没有表现出什么盛气凌人的模样，就很平常地说：“小邓不用这样，你回去再练练吧。” 这演员确实不行。 但是投资方塞进来的。 其实露个脸也就算了，偏偏要出场多的角色。 但虽然演技不行，至少肯吃苦吧…… 算了，要不然还是随了史森的想法？ 这个万花影帝也是难搞。高天方想到这里，多少还是有点不渝。他正要开口，史森的经纪人却突然沉吟着说：“高导，剧本上，两个主要女角色是江莹莹和杨晴琪，江莹莹的个性是活泼泼辣，但杨晴琪一开始却因为农村出身，刚到大城市，有点害怕和自卑，后者是不是更符合邓小姐现在的情况？要不然将两个女角色的演员换一下？” 片场之中，许多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史森的经纪人身上。 坐在旁边的江兴，也随之抬起眼睛。 作者有话要说：更新……很卡，写得迟了些_(:з」∠)_ 第五十七章 麻烦 这个提议……说实在的，波及范围确实很广很出人意料。 因此在话被说出口的时候,最着急的不是要和邓碧对戏的江兴和何跃,而是曾经和江兴在归人客栈里头同台演出，饰演紫君夫人的林小善。 这边必须解释一下邓碧与林小善的戏份。 邓碧在戏中是张见光的女朋友,在人设上,虽然假托泼辣的性格,但其实从头到尾都是一种贤内助的设定。 至于林小善，她的杨晴琪一开始是魏言简的女朋友，后来魏言简和张见光有所分歧，这时候魏言简的朋友及张见光公司的投资者、何跃所饰演的徐浩霖,出人意料并旗帜鲜明地反对魏言简，站在了张见光这一边。 同一时刻，魏言简的女朋友杨晴琪也与魏言简发生矛盾，而后在徐浩霖的追求下成为对方的女友。 因为多重因素的综合作用，直接导致了魏言简离开三人团体，在公司飞速发展的时刻远走A国。 总体来说，林小善所饰演的角色会更需要演技，在剧情的转折上也更显得有用。 但换另外一个角度，邓碧现在在演的江莹莹在三人事业草创之前，比重比较大，从整体来说，戏份会更多一些，形象也是更可爱和正面的。 综合地讲，这两个角色互有利弊，只看饰演角色的女演员怎么想了。 史森的话一说出口，江兴和何跃一开始还只是注意力集中了起来，而另一个女演员林小善却一下子开始紧张，片场的人都看见她立刻就和自己的经纪人低头小声说话，大概是在讨论着这个交换能不能接受。 史森的经纪人表达了自己的意思之后，也就见好就收，没有再咄咄逼人的催促追逐，只等着其他演员和导演的意思。 剧组在拍摄的最初更换演员，事情其实挺平常的，只要不耽搁拍戏，没什么不行。 而且至少史森的人有一点没有说错，就是在剧中杨晴琪的一开始的表现，邓碧是比较演得出来了——这都本色演出了！还不行那也真没治了！ 但一开始可以演，等到杨晴琪后期又怎么演？虽然这一部片子的重点是几个男主角，但女演员也不能真一点都扶不上台面去吧？ 高天方皱着眉掂量着，又无奈地想： 谁说一个人的成就是由他的短板决定的？现在这部电影的成就也快要由它的短板决定了！这演技水平距离平均值差太多了，不管怎么塞都是个问题啊！ 另外一边，林小善和自己的经纪助理讨论一番之后，又打电话回了公司，因为是小声交谈的，也没有人知道她说了什么。 但等她放下电话的时候，她整个人已经镇定下来了，还对着助理稍微点了一下头。 “这是个什么状况？”何跃走到江兴身旁小声说话。 何跃是今年二十七岁，搁娱乐圈里，也就是电视剧男一电影圈男二的水准，要再严格点划分的话，公司比江兴给力，但大荧幕中里如果找人演男二，一多半的人会选择江兴。 他和江兴倒没什么交情，不过在换人上头，两个人的立场和利益差不多一致，因此很自然就搭上话了。 “确定要换人的情况吧。”江兴回了句。 何跃正想接话，林小善那边已经彻底有了主意，让经纪人对导演说：“高导，我们的演员没有问题，就服从片场安排。” 何跃：“……” 他无奈说：“史森的工作室肯定昨天就私下和林小善的公司打招呼过了。邓碧的戏份也多，林小善之前那一个角色就是反转角色，她短时间里对同样的角色其实没太大的要求……” 于是比较倒霉的就成了江兴和何跃了。 江兴笑着调侃：“嗯，看起来我比你更幸运，要演技的是在你那几场戏里。” 何跃笑了笑，心道对方这心态可真好。他那边虽然要演技，但那几场戏是安排在比较后面的，只要邓碧不是傻子不是懒鬼，到了那时候应该多少会一些了。 倒是江兴和邓碧的几场戏，都是安排在他和邓碧之前的，也就是说，邓碧的演技吧，他可教可不教，江兴反正是要教的。 这估计也就是史森要换人的理由了。 说实话拍戏本身就够累了，谁没事还陪着新人一次次NG再私下教对方演技？又不是对她有好感想发展关系！ 高天方对于史森提前搞定了林小善倒是挺意外的。 不过必须得说，要被交换角色的演员本身没有问题这一点，确实让高天方的想法发生了偏向。 高天方将邓碧和林小善前后戏份多寡对比了一下，觉得目前来说，用时间换空间是一个比较可惜的做法了，就问另外两个演员：“小江，小何，你们的意思呢？” 事情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问意思其实只算是比较客气的做法了。 毕竟江兴和何跃不是史森，他们管了自己演戏的部分，难道还去管别人演戏的部分？ 两个人都没有说什么，就点点头同意了。 高天方说：“那行吧，暂时就这样决定。” 说着他看了看两个女演员，尤其是邓碧，转头说：“你们两个换剧本揣摩下自己的戏份，小江，小何，你们和史森的戏份先拍。五分钟后开始。” 几个主演分头去准备。 江兴坐在椅子上回忆自己的人设及开头情节。 在这个《暂未有名字》的剧本之中。 张见光、魏言简、以及徐浩霖，这三个人是同一届的大学同学。 他们三人的出生各不相同。 其中张见江出生城市普通工人家庭，家境并不算好，平常的日常花费也比较节省；徐浩霖则是一个有钱商人的独子，出手阔错；而江兴所饰演的魏言简，他的家庭并没有徐浩霖有钱，却也不像张见江那样普通。 他出生出国内，小时候却在A国呆了很长一段时间，直到七岁小学开学之前才回到国内，而等到他上了高中之后，每一年暑假都会去A国呆一段时间。 他在那个年代，从言行谈吐到性格眼界，都和周围的人不尽相同。 因此在徐浩霖还没有正式和张见江与魏言简在一起的时候，张见江就对魏言简十分地佩服。 等到他们离开学校，公司草创，徐浩霖也加入进来，三个人非常要好的那一个阶段，徐浩霖和张见江都对魏言简十分地佩服。 第一场是一个很简单的开始画面。 大学校园的教学楼底下，魏言简和徐浩霖一个人坐一个人站，在一边聊天一边等待从另一栋教学楼赶过来的张见江。 这时候徐浩霖仅仅因为同在一个学校同是风云分子而和魏言简认识。 魏言简的家世在当时可比光只有钱的徐浩霖好上许多了。 但在这一幕中，饰演着魏言简的江兴就是随便坐在台阶上，倒是站在台阶上的何跃，站有站相，硬是站出了个彬彬有礼的绅士味道。 当饰演张见江的史森在导演的示意下做出气喘吁吁地模样从镜头外跑进镜头里，一路跑到两人跟前的时候，他一边说“来——”一边长吸了一口气。 这一口提起的气伴随着喊出的声音，随便找一个路人来，大多数人的注意力肯定直接转移过去，这就是关注重心的偏移。 在演戏一道上浸淫数十年，史森对如何操控观众的关注点，早就得心应手。 而这当然不叫做抢戏。 那太低级。 ——这只是抢眼！ “你过来啦？”坐在台阶上的江兴在史森刚刚把那一声说完，正好换气的空荡时直接出声。 他台阶上站起来，两只手插在兜里，简单干脆地往前一跳，直接跳到了台阶之下！ 坐出这一番动作的江兴神态自然，一句话说完刚好一个动作做完之后，他接着念剧本台词：“那我们就走吧！徐浩霖，下次见。” 史森的眼角情不自禁地就跳了那么一下。 自由，果决——还真有那么点格格不入的意味。 还以为看那个剧本，这个演员会被人物演成贵公子那一型的呢，按说贵公子的塑造，才是对方最熟悉的不是吗？ 还有点儿意思。 史森在心里不动声色地评估着，面上则十分自然地继续演戏。 ——至于站在后边保持着彬彬有礼地微笑彬彬有礼地送走两人的何跃，除了演戏的必须动作之外，他在第一个照面之后，就连眼角的余光都懒得朝那边多扫上一眼了。 高天方在场外看着。 演员的斤两演员自己清楚。 演员的表现导演比演员清楚。 现在他坐在导演椅上，看了两眼确信至少史森和江兴没有意外应该能够把台子撑起来之后，从昨天到现在都不好的心情总算是稍微放晴了。 演得还不错吧。 他看着周围工作人员疲惫的模样，没再挑细节，抬抬手，放过去了。 接下去的一整个上午都在拍摄三个男演员的主要戏份。 这一下可比昨天晚上顺利了不知道多少倍，江兴和史森不用说，演技上是没有什么大缺憾的，只在对于剧本和导演及编剧理解不同的时候需要返工，但等到沟通清楚了，这两个人也很快能过。 至于何跃，相较于前两个人是差了一点，但好在理解得快又听话，拍他和江兴与史森的对手戏，或者他和其他配角的对手戏，也都没有什么太犯难的地方。 一转眼间，上午的时间也在拍摄之中过掉了，高天方提前半小时，在十一点的时候示意收工，并且说：“昨天大家都没怎么休息，今天下午就迟点开始拍摄，大家中午都去补个觉养养状态。” 说着就将本来两点开始的拍摄直接推后一个半小时，定了三点半再集合。 昨天一晚上没有休息，剧组的大家也没有太多心思寒暄拉关系，反正在不远的酒店自助餐厅里随便吃了一点东西，就都回自己的房间休息了。 江兴也差不多。 其实他现在年轻，平常也没有疏于锻炼，昨天晚上虽然睡得不好，但断断续续也补了几次眠，就算有点儿困，也完全不至于影响到拍摄状态，中午要睡不睡都可以。 但他…… 就是架不住有个实时监控自己身体状态的系统，每次他干了什么不符合健□□活要求的事情，就有自己的Q版小人“啪”一声出现在眼前，一下一下地扣着血或者蓝。 这个心理压力……总之不说也罢。 所以江兴吃晚饭回到自己的宾馆，就直接躺下休息了。 他订的手机闹钟是三点，也嘱咐小刘三点过十分的时候过来叫自己。 但大概没两个小时吧，大约在一点半左右，他就被来自门外的断断续续的声音惊醒了。 门外的声音其实并不算很响，听得出是在压低了声音说话，但这酒店的墙实在太薄了…… 江兴在床上躺了几秒钟，听到自己的助理在外头说： “江哥现在还在睡觉，邓小姐，不是我不进去，是江哥说了要安静地休息了。你也知道，昨天大家都熬了一夜，很累。江哥是主演，下午一下午都可能在赶戏的……” “我知道的，我很抱歉。”邓碧的声音这样诚恳地传来，“我就是想让江老师指导我一下，不会占用江老师太多的时间的——” 江兴从床上起来了。 他去洗手间里洗了一把脸，然后打开了自己的房门，招呼助理和邓碧都进来，接着他也没关房间门，就这样开着，只请邓碧坐到沙发上：“邓小姐找我有事？” “江老师叫我小邓就好！”邓碧连忙说，她的姿态十分地低，只问江兴，“江老师，我刚刚去看了片场的公布栏，下午有一场我和你的戏，我想过来问问，江老师有什么能够教我的吗……？” 作者有话要说：Ps：额外说一下，这个剧本主要的的灵感来源是《中国合伙人》。 但主要人设和主旨做尽量的改变……嗯=。= 第五十八章 晃神 冬,枯树,漆黑的老鸹,冻得开裂的土地。 陆云开赤脚站在田地里。 他扛着一把锄头，从东边走到西边，从西边再走到东边。 他像是找不到目标地的迷路的人，在陌生的地方迟疑、徘徊；又像是被困在高大堡垒中的人，在弯弯曲曲的迷宫中焦躁、游走。 陆云开没有徘徊太久。 他忽然停下来了。 就在土地的东头,在他最习惯的开始劳作的地方。 他肩膀斜向一塌,扛在肩膀上的锄头就滑到了地上。 他顺势将腰也朝地上塌去,左手在前,右手在后，将锄头提起来——又狠狠地砸下去。 在这样的姿势下，他整个人都像是一条薄薄的篾片，像后弯也弯到了极致，向前俯也俯到了极致。 寒风突然卷来，将枯树上的一条枝干“啪”地吹断！ 陆云开脸上布满了汗水。 他一下一下地做着差不多徒劳无功的事情。 他将自己紧绷起来，从精神到*。 只有这样，他才不会闲下来。不会一闲下来，就看见自己老婆直愣愣睁大的眼睛，看见她蓬乱的头发，看见她赤/身/裸/体地躺在野地里。 看见她死不瞑目地瞪着他！ 徐中奇和其他的剧组人员站在旁边看着陆云开的表演。 除徐中奇之外的人在导演身旁小声地交谈着： “学得很快。” “进入状态也进入得很快。” “表演得已经十分到位了。” “嗯，非常投入，非常感染人了。” “徐导，您看……？”最后一声，是建立在周围的人讨论完了之后询问徐中奇的。 徐中奇点了下头，先对周围的人说了声：“行。” 接着他提高声音，向更远的工作人员和陆云开说：“好了，今天的试戏就到这边！明天正式开始《鳏夫》的拍摄！” 这一声招呼像是解开魔咒的关键！ 在地里头勤勤恳恳耕种的陆云开一下子丢开手中的农具，没有走到导演那边，反而张开双臂放松身体，砰一下就倒在了凹凸不平的泥地上。 这个动作传到站在旁边的其他人眼里，就是小孩子的调皮捣蛋。 站在徐中奇旁边的编剧和副导演笑道：“年纪还小不定性呢！” 徐中奇也在笑，他冲着陆云开招了招手。 也就是在他招手的这时候，陆云开的经纪人张方已经跳下田埂去拉躺在地上的陆云开了：“怎么一下子就躺到泥地里去了？快起来，披个衣服，大冬天的别生病了！” ……呼…… ……呼—— 呼———— 陆云开深深地吸了好几口气。 他看着走到自己面前的经纪人张方的面孔，一晃眼之间，对方四四方方的面孔突然拉长，轮廓变得柔和，鼻头不再挺拔而是柔软，皮肤白皙起来，眼睛瞪圆了，却不是那种记忆里的娇嗔，而是愤怒的，憎恶的，激动到撕裂了眼角，有干涸的血迹停留在那上面—— 她牢牢地盯住他。 审视着，诉求着。 又一个眨眼。 属于女性的面孔消失了，面前还是张方那张看习惯了的面孔。 走神了。陆云开有点郁闷地轻轻晃了一下脑袋，将手搭在张方的手上，下肢一用力，从地上站起来，几步小跑到徐中奇身旁，接着他们就开始讨论《鳏夫》的拍摄注意事项了。 同一时间，江兴也正与邓碧在说话。 他先转头去问自己助理小刘：“下午是拍什么片段来着的？” 原本今天要拍摄的内容，本来在昨天晚上就发了拍摄通知单的，但因为上午邓碧和林小善互换了角色，计划要拍摄的内容早就换到了西伯利亚去，所以江兴要特意问一下自己的助理，才能知道最新换出来的拍摄茶馆那次。 其实刚才不止邓碧下去看过，小刘也去公告板看过了，他听见江兴的问话就连忙将自己拿到的单子找出来递给江兴。 江兴接过一看，大多是自己和史森以及何跃的戏，再剩下来，就是邓碧的一场，林小善的一场。 估摸着是摸个底，看看这两个人换了之后的拍摄状态怎么样吧。 江兴这样一想，心里就有了腹稿。 他打发小刘给自己和邓碧泡茶，接着稍微仔细地看了一下邓碧和林小善的戏份——还真的如同他刚才所想的，就是专门抓了林小善与史森，邓碧和他一起演对手戏的戏份来试。 而那条邓碧和他一起要拍的戏，也是学生舞会——魏言简给邓碧跳舞穿的裙子，教会邓碧跳舞，带着邓碧走进学校的大体育馆，这个从考出来的女孩子第一次尝试到被人当公主般对待的感觉。 江兴对邓碧说：“你做几个基础的表情我看看？” 这就是他同意邓碧的要求了。 邓碧严肃着表情静了一下，接着在三分钟之内，做出了喜怒哀乐这最基础的四个表情来。 酒店的一个房间能有多大，在旁边泡茶的小刘稍微斜了一下目光，就将邓碧所做的表情全收入眼里。 套一句说老了的话，他虽然没亲自成为一个电冰箱，但每天身处在电冰箱大卖场，从高级定制到高端到大路货到次品，他早就全部品鉴了个遍。所以现在，小刘对于邓碧的品鉴是…… 这次品绝对次出了新花样。 好吧，其实没有那么可怕……就只是，确实不太行，就连外行一眼看过去也觉得实在够假的。 小刘暗暗地想，将从包里拿出来的碧螺春的茶盒打开，按照江兴平常的习惯给加了量之后，又要往邓碧的杯子中倒，还是江兴偶然看见，临时问了邓碧一句：“有什么想喝的茶？” “没什么特别想喝的，都可以。”做完了那四个表情的邓碧忙说。 “那就换红茶吧，女孩子喝红茶比较暖胃。”这句话的前半句是对小刘说的，后半句则是对邓碧解释。 其实江哥，我们不用这么体贴…… 为什么我不乐意在门口和她说话呢，就是因为知道如果你醒来了，肯定会放她进来的…… 小刘默默地收了碧螺春，从自己的包里换出大红袍，往邓碧的杯子里倒茶叶。 邓碧连忙再说：“谢谢江老师！” 但这只是一个小插曲。 除了小刘谁都没有真在意。 江兴将话题拉回倒邓碧过来这里的目的上，他说：“下午你和我的那场戏，我看了看，主要就是表现出惊讶的表情来，这是那场戏整个的大基调，至于细节你自己有什么想法吗？” “就是说，”江兴更进一步地去解释，“你对这个人物的理解，你觉得如果自己是她，在这种情况下，你会表现出的是惊讶之后的羞涩，还是惊讶之后的局促，还是惊讶之后的沉浸其中？” “沉浸其中！”邓碧几乎不假思索地做出了选择。 这个人物最适合的诠释。 纵贯杨晴琪人物的先后变化，沉浸其中确实是一个很好的、很自然的解释了。 江兴想。 最适合的不一定最难，但这一个“最适合”，确实最不好表达。 “试试看？”江兴说。 这个试试看肯定是让自己在这里表演。 邓碧差点脱口而出问“就在这里，现在？”了。 但她立刻就意识到自己在说废话，并且这其实是一个很正常的要求。 八成是昨天的阴影吧。 邓碧暗暗想到，然后把自己的情绪收好，站起来，按着江兴的要求，假想着这里是体育馆的入口处，她第一次穿那么漂亮的裙子，肯定浑身不自在，她别扭地跟着某个人往前走着，通过一扇大门，来到了体育馆里。 门里门外，两个世界。 她露出几位惊讶的表情，这个惊讶保持了几秒钟的时候，然后她就转脸看向前方斜向，一会之后就已经是完全倾听的姿态了。 表演到这里就结束了。 鉴于刚才江兴在她做出基础表情之后没有评价，邓碧这回问：“江老师，我演得怎么样……？” 明显不怎么样。小刘在心底暗暗接了一声。 这时茶也差不多泡出味来了，他将两杯茶分别递给江兴与邓碧。 江兴将杯盖打开，让滚烫的茶水散热。 他对邓碧说：“——不够自然。你对着镜子看过自己做出的表情吗？” “以前有过。”邓碧说得很自然。 言下之意就是说最近没有了。 江兴也不和对方讲什么深度了，这要求估计导演都没办法和对方讲。 他先给邓碧做了个示范，也没有太多的动作，就直接看着邓碧。 他微微睁大了眼睛，脸上浮现出极为克制的惊讶。 他的眼睑连同眼睫都在轻轻的颤动，这就让他脸上的惊讶变得克制，变得忍耐。 并不只是这样。 在惊讶的同时，主人还扬起唇角。 依旧是一小点，不太容易叫人马上注意到的弧度。 但只要你的目光落在他的脸上，就会发现那样星星点点的笑意好像每一时都能再往上一跳，这样就变成了大笑。 这是强压抑着雀跃所露出来的表情，同样带着几分含蓄的内敛。 除此之外，在这张满是含蓄的脸上，还有那一双直直着注视着她的眼睛，一闪也不闪，可那并不只是爱恋—— 怎么说呢？ 那是一双十分专注的眼睛，只要被他看着，就能感觉到对方正全身心地关注着她，太过于专注了，以至于甚至滋生出了一些仰望地感觉—— 邓碧看着眼前的人静默了一下。 她试着在同一时间做出睁眼、蹙眉和扬唇来。 小刘：“……” ……那张脸都皱成了一团好吗？ 半个小时的时间，邓碧空手而来，满载而归。 小刘微笑着把人送走，在人转身离开之后立刻关门，他回头问江兴：“江哥，现在两点多一点，你要不要再睡一小时？” “没事了，我也不是很困。”江兴一边喝茶一边说，他刚才和邓碧说了不少，一杯茶都快见底了。 小刘问：“江哥要不要再加水？” “嗯。”江兴放下了自己的杯子。 小刘将烧好的水再注入杯中，动手的时候忍不住就再斜了旁边那被动都没动过的大红袍。 这人真讨厌！ 他忍不住跟江兴八卦：“江哥，你知道剧组里头传刚刚那位是什么吗？” “传她是男友投资进剧组的？”江兴问。 居然懂得！小刘震惊：“那江哥你——” 江兴说：“……重点不是她怎么进来的。重点是，她的戏份如果不过，我就得陪她一直重拍。” 小刘：“……” 你说得太有道理，我简直无言以对。 第五十九章 成果 下午的拍摄在三点半的时候按计划开始。 除去一开始的加人意外，剧组的计划到现在位置都还算顺利,几个主演也如同上午一样,什么意外没出，平平顺顺地演完了剧组计划要拍的内容。 直到下午差不多五点，这一个下午的任务已经大体完成,只剩下林小善和邓碧两个女演员的戏份没拍了。 高天方先让林小善上去和史森演对手戏。 林小善要演的也就是之前邓碧演的那一幕：张见光与江莹莹在体育馆内，张见光邀请江莹莹跳舞。 两人在场内站好位置，史森如同上一次一样，将少年的紧张与勇气表现得淋漓尽致。 林小善虽然不如史森演得那么生动，但也将嘴硬下的喜悦、矜持中的娇羞这种少女所独有的气息表现出来了。 高天方还算满意。 只返工了个三五遍，就让这一条过了。 这时候又是小半个小时的时间过去。 下午的任务只剩下最后一条了，如果这一条再没有意外，那大家就能准时下班准时吃饭，晚上也可以空出时间来放松或者去做自己的事情。 高天方在休息十分钟之后示意继续拍摄，不过在让邓碧站在场中的时候，他对着江兴招了手，把人叫到自己身旁，简单地说：“带一个新人是比较为难你了，你尽量带带吧，如果实在不行，在拍的时候你就注意挡一挡，让镜头更多的集中在你身上就好了。” 这句话一出，江兴还没说好，在导演旁边的工作人员就咋了一下舌，心想场中的那个女演员算是真让导演不耐烦了，连这种直接明示一个演员抢另一个演员戏的话都给说出来了！ 演戏上的这些事情，说复杂不复杂，说不复杂，却也不是那么简单的。 别看高天方作为导演还是没挡着邓碧进剧组还给了对方一个女主角的戏份，但很多时候，不是你进来了你拍了，这样就万事大吉了。 你进来了，别的演员可以在你拍戏的时候抢你的镜。 你的镜头抱住了，导演还可以在后期剪辑的时候直接把你的镜头给剪掉。 当然邓碧这种投资方塞进来的情况，后一种直接剪掉演员已拍好大多数戏份的法子就不太可用了，毕竟做为一个导演，也不能太不给投资人的面子。 但话绕回来，如果只是在拍戏的时候抢对方的镜头——尤其是邓碧这种七窍通了六窍的演员的镜头——那不管这小官司打到哪里去，也都是导演他占理。 谁让你技不如人呢？ 江兴听了高天方的话，微一沉吟，点点头说：“我知道了。” “去吧。”高天方说，“我们争取按时下班。” “好的，高导。”江兴说，也没再在高天方这里耽搁，几步就走进了片场之中。 “action——” （夜晚，室内，体育馆，灯光，音乐。 杨晴琪穿着到膝盖的小礼服，在魏言简的牵引下，伸手推开体育馆的大门，进入。 杨晴琪（惊讶的）：“——”） 在剧本之中，这一个场景的所有形容就只有上面的短短三行字。 但落实到现实的拍摄中来，又不是那么简单的一回事了。 少说两三个小时的时间也差不多让邓碧把自己的这一个场景给锻炼得娴熟了。 两个人一前一后向着体育馆的大门走去。 在邓碧的想象之中，这一小段的路应该是用那种比较慎重比较体贴的姿态走过的，但当自己的手一被江兴牵着走进镜头之中的时候，她忽然发现现实与想象似乎有着不小的距离。 这段路在江兴走来并不慎重，也不显得体贴。 牵着她向前走的步伐虽然不至于快到小跑，但也是像是奔着什么目的地去的大步走，他们在一转眼之间就走过了学校的操场，来到体育馆前。 江兴忽然停步，转回头看着邓碧。 那一双看过来的眼睛里头盛着催促，他用一种无声却明显的催促，示意邓碧上前推开这扇门。 邓碧情不自禁地感觉到了一点反感：我想做什么需要你来催促吗？ 但这点反感才刚刚升起被自己的脑海捕获，她又登时一个激灵：等等，我现在是在拍戏啊！对方只是一个眼神就让我感觉到了他想要表达的意思吗？好厉害……！ 她这样想着，就如同江兴眼神所示意地那样走上前一步，越过对方，用自己的双手，将体育馆半掩的大门轻轻朝里一推……！ 如果当这部电影最后呈现在观众面前，那当然是灯光、音乐、各种各样的细节全部完备。 但这个时候，在大家还只是一个场景一个场景拍摄到时候，邓碧走进去看着的其实只是一个空旷的大体育馆而已。 她做出自己下午练了好久的惊讶的表情，她对着镜子的时候，觉得自己已经练得差不多了—— 但江兴稍微挪了一下肩膀，以一种比较巧妙的方式占据了镜头的大部分，却又没有真正挡住邓碧。 抢戏不一定非要遮住对方。 在这种情况下强行遮住对方反而会让观众觉得奇怪，这样一来，这就是一个失败的镜头，需要重新拍摄了。 他在这时候，只需要在站位上调节一下，站到了观众更会聚焦的地方，就是实际上的抢了个镜头了。 邓碧并没有注意到。 而这个时候，拍摄还在继续。 邓碧在做出那个惊讶的表情之后立刻转向江兴所在的方向。 两个人的身体有重叠不被摄像机拍到的地方。 江兴面对着转过来脸来的邓碧，微微弯腰，笑着说了一句话。 邓碧脸上登时流露出了和以往不同的表情来！ 当惯了导演的人在拍戏之中眼神总是最为毒辣的，高天方一直关注着场中，在邓碧露出不一样风采的第一时刻就注意到了！ 他说：“这个画面，脸部的位置切出，放大。” 旁边的工作人员连忙按照导演的要求行动，江兴的面孔第一时间就放大了出现在了高天方的眼前。 高天方一眼看去就知道旁边的人误会了，虽然江兴这个表情也做得不错，但他一向做得不错，没什么好多看的。他对工作人员说：“不是小江，切邓碧的。” 工作人员这才知道自己误会了，他连忙一个切换，把邓碧的脸部给放大了出来。 高天方交叉对比着现实里的人和镜头中放大的面孔。 在放大了的镜头里，一些本来比较不明显的细节就一一展露出来了，刚才从现实中看，因为离得比较远，一些工作人员最多只觉得这一场戏邓碧估计是事先练了有一会了，动作什么的都没有早上那么僵硬，看上去和江兴配合得也不错，但要说过或者不过——他们也不太能肯定，就是看导演怎么考虑的了。 而等到现在这个捕捉了邓碧表情的大镜头一出来，他们就能在第一时间从那张放大到眼前的面孔中看出邓碧脸上的羞涩与专心： 她正像是一个刚陷入了爱情之中、又或者倾慕于导师的少女，微仰着头，眼睛定定地看着面前的人，嘴唇轻轻抿着，像是一条两端有些上扬的柔美曲线。她的睫毛倒没怎么颤动，但在静了半晌之后，却因为主人的一个恰到好处的闭眼而像是蝴蝶突地扇了一下翅膀，又似乎树叶扑簌了一□子，不管这是巧合还是确实计算好了的，这一个细节就让本来就十分到位的表情更上了一个层次，漂亮得让高天方不放过去都有点舍不得了。 到了这个地位的导演，也不至于小肚鸡肠到因为一点不高兴就刻意把好说坏，把坏说好。因此高天方在看过细节之后很快就拍板说：“行，这一条过了！” 提纲挈领的一句话说完，高天方见邓碧的这一场这么快就过了，也十分高兴，还特意点了一句说：“小邓下午的状态不错，回去琢磨琢磨，争取抓住这个状态。”接着才说，“行了，工作人员留下来收拾东西，其他的人可以散了，我们今天的拍摄就到这里为止。” 整个剧组的人都因为高天方的话而动了起来。 邓碧这时候走到江兴身旁，小声说了一句：“谢谢江老师……” 她到了这个时候，才真正有些服气了。 自己人知自己事，刚才在拍摄之前，江兴就提前给邓碧打了个预防针，说拍摄的过程中可能会有一些肢体接触。 但等邓碧具体问的时候，江兴却又没有说。 邓碧本来还把这件事放在心里头惦记着，只是等真正拍摄起来，一个动作接着一个动作，一个表情串着一个表情，她又一开始被江兴先声夺人了一下，就暂时忘记了这件事。 而等到体育馆之中，两人对视，江兴附□来的时候，其实在镜头没有拍到的地方暗中碰了一下邓碧的腰。 腰部是女人十分敏感的一个部位。 任何女人被不熟悉的人突然这样碰触，多多少少都会有一点的不自然。 而邓碧在一个下午的锻炼之中，不管练得是否到位了，总是把这一场戏的几个要求都给切实记住，并且还自己给了自己不少暗示。 有了心底的暗示，又有了外界相似的刺激，邓碧的这一幕可以说是一种来自于生理上的自然反应本色演出，不说好到惊艳的地步，但放松一点，水准之上是有了；哪怕再严格一点，平均水准也是没有问题的。 不过这种平均水准或者水准之上，相当于把另一个人的演戏任务也加在了江兴身上，一两次还无所谓，如果全部戏份都做这样指望的话，那是绝对不可行的。 其实有关这一点，昨天史森不能这样做吗？史森当然也能这样做。 但没必要，没那个闲工夫。 因此在邓碧过来道谢的时候，江兴也没有客气，而是直接把话说清楚：“还是要再回去练习一下，几个表情都做得比较僵硬了。今天是这个场景好拍，我们取巧了。以后的戏里如果没有身体接触的镜头，那今天这个法子就基本不管用——再说你也总有自己单独的镜头。” 邓碧一个字也没有反驳，连连点头答应。 接下去剧组的拍摄真正顺利了起来，一连十来天的功夫，邓碧的水准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往上攀升，虽然单独演戏不可能达到高天方的要求，但至少能让高天方把对方看成是比群演有演技的演员了。再加上前期的拍摄之中，邓碧和江兴的对手戏比较多，如果邓碧真的不行，江兴那边也会幸苦一点帮忙给补回来，所以在高天方将自己的底线放宽一部分，再放宽一部分之后，邓碧总算是不再拖后腿，和大家一起赶进度了。 时间一天一天翻过去。 一转眼的功夫里，剧本的内容就差不多拍摄到张见光与魏言简合伙创建公司，公司成立之后飞速发展的情节了。 而电影名正式确定下来，叫做《商业合作》。 就在《商业合作》剧组拍摄得如火如荼一切顺利的时候，别的城市的另外一个剧组里，薛盈坐在酒店房间的地板上，用被顶着酒店的房门，拿出手机拨了陆云开的号码。 每一个星期的周日晚上可以打电话。 每一个星期的周日晚上会打电话。 他们在半年多的时间里，除了她曾经飞过去见他两次之外，就再也没有更多的见面了。 她现在打电话给他，当从电话里听见对方的声音传来的时候，情不自禁地感觉到了一丝酸涩。 她对着电话说：“最近还好吗？” “我很好？”陆云开回应。他本能地感觉到了不对劲，然后他反问，“你呢？你最近怎么样？” “嗯……”薛盈抱着胳膊的手用力，掐了一下自己。她回了含混的一个音节，拖了一会，让自己的嗓音听起来尽可能的自然，“我挺好的。” 她不太想说太多。 但她很清楚陆云开在这些事情上敏锐的直觉。 所以她压着嗓音，尽量地说： “就是现在不是在拍戏吗？导演天天赶工，老是让我们睡不够，我最近一下子没注意，还差点感冒了，声音听起来是不是有点不自然？……” 她想说的不是这些。 压力好大。 被经纪人说要上进。 压力好大。 自己是独女，在外头拍戏一下子就是一个月两个月，父母生病了都不能去照顾。 压力好大。 在剧组里还被排挤，还被骚扰。 ……压力好大。 ……她有点想哭。 陆云开在电话那边静默了一下。 这个解释其实并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但他还是……就是有点不得劲的感觉？ 他再追问了一句：“感冒？冬天了要注意身体……其实我倒是觉得你的声音还好，真的没事吗？” 薛盈眼眶一热。 女朋友向男朋友诉苦，说到世界的哪一个地方都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但是背靠着门坐着的薛盈又掐了自己一下。 他现在正是事业的关键时期，不要让他分神了。 她对自己说。 而且这是你自己的事情。 其实都没有什么大事不是吗？ 经纪人说归说，也没真坑你去做什么吧？ 父母好在不是什么大病，现在也已经痊愈，他们自己都乐呵呵等你成名呢。 在剧组被排挤也不算什么，戏份剩下不多了，很快就能走了…… ……你要坚强一点！ 她深吸了一口气，声线很平稳地反问：“没啊？你怎么会觉得我有事情？” 唔……是我疑心病了吗？ 陆云开在心里嘀咕着，毕竟是电话，他不能当面看到薛盈是个什么表情，因此在薛盈多次说了没事之后他也就放开了自己的疑惑，问：“你最近的拍摄还顺利吗？如果身体不舒服不要硬撑，该休息的时候就休息啊……我上次听你说叔叔阿姨每到冬天身体都会有些小毛病？我在剧组这边和大家聊到这个话题的时候他们给我推荐了很多食补的法子，还有比较靠谱的医生，等我这边拍完了戏回去，我们就带着叔叔阿姨一起去看看？” 薛盈努力撑起唇角，隔着一扇薄薄的门板，她听见了剧组人员的交谈声与讲话声。 其中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很熟悉，是这个剧组的投资人之一。 他的声音里满是不满，他对随行的不知道是哪一个人说：“我看剧组里的那个小薛，叫薛盈的，演技不是很行啊！怎么就给了她这么重的戏份呢……？” 在“怎么就给了她这么重的戏份”这句质问的时候，声音与脚步就刚刚好停在她的门口。 接着，重重的脚步声远去，声音也在拖出了一个尾巴后，消失在空气中。 薛盈的喉咙疼得难受，她不想再和陆云开说话，免得失态起来。她飞快地找了个“剧组又开始叫人”的理由中断两人的电话，然后用力撑起笑容，对电话里再说一句“我等你回来”之后，就直接按掉了通话。 她从地板上站起来，用力的、狠狠的，像把东西照着刚刚那个投资人脸上砸去的狠劲，将拿在手里的手机给掼在地上！ 作者有话要说：五千字=3= 明天开始努力恢复双更。 第六十章 半甜半苦的果子 这是一场属于一个公司的狂欢！ 大学刚刚毕业就创建公司,公司刚刚创建三个月就获得数额巨大的盈利！ 张见江和魏言简、和魏言简拉来的好朋友兼投资人徐浩霖，以及更多更多的员工对着计算出来的月报在欢呼！年轻人约好了冲到张见江身前，将张见江一把抱住用力天花板上抛！ 在这样阵阵的欢呼声中,魏言简将来徐浩霖带到办公室之外,他用力拍了拍徐浩霖的肩膀,说：“这次多亏了你的投资。” “我是商人嘛。”徐浩霖点了根烟笑道，“商人就是这样,看哪里有利益在,就往哪里钻。你们也是真敢想真敢做,我看好你们未来的前景。” “国内只是一个起点，等到了国外——”魏言简张开自己的双臂画了一个大圆,“那才是真正的千帆竞处，百舸争流！” “哦！”徐浩霖颇觉有趣,“预祝你，你们，我们，一起成功。” “我们当然会成功！”魏言简铿锵有力地接上了话，“你看着吧！互联网的金融里程碑上必将留下我和张见江的名字！” —————— 两年的时间，无数个熬红了眼睛的夜晚和拼搏奋斗的白天。 先是张见江和魏言简两个人，再接着徐浩霖也加入。 办公室的每一寸地方都布满了他们的痕迹。 两年之后，徐浩霖与魏言简一起走在公司新租下的大楼前的花园走道间。 两人都是西装革履。 魏言简左手挂着西装外套，右手拉着皮箱的拉杆。 “你还是要走啊。”徐浩霖感慨说。 “是啊，差不多了。”魏言简说。 “见江就不下来送你了，一路愉快。”徐浩霖说。 “嗯，我会的。”魏言简说。 “对了，你跟晴琪说了要走了没有？”徐浩霖突然问。 —————— 剧组放年假前的最后一场戏到了这里，就是一整个阶段的收尾。 从张见江与魏言简一起草创网络金融公司，到徐浩霖的中途以投资者身份加入；再到张见江与魏言简的思路发生分歧，徐浩霖虽以好朋友的身份最后送走魏言简，实际上确实站在张见江那边的转折为终止。 一开始徐浩霖与魏言简是好朋友。 最后徐浩霖与张见江是合作伙伴。 江兴拉着黑色的行李箱站在小路上，朝着何跃挥了一下手，然后他转身离开，在走出花园大门外的时候，看见了站在门外头的邓碧。 江兴的目光在邓碧身上停留了一下。 他朝着邓碧走去，正要开口，邓碧忽然说：“能留下来吗？” “……”江兴摇了一下头。 他的手落在邓碧的肩膀上，似乎勉励一样轻轻拍了拍，而后转身，但还没来得及走，就听见背后传来邓碧幽幽的声音： “见江不能让你留下，我也不能让你留下……你到底在追逐什么？它真的那么重要吗？让你连一点点时间，都不肯停下来，等等我们？” 江兴背对着所有人站住。 镜头之中，他的脸上似乎有了一些因为回忆而生的柔和。 但这样的柔和只维持到他再次迈步之前。 几个呼吸之后。 他再次迈开脚步，冷静的，坚定的，向前离开。将所有的一切，都抛在身后。 “OK！这一段很好，很有张力，每一个人演得都不错！” 站在场外的高天方适时开口，他说完上面一句话之后顿了一下，等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他身上的时候才接着笑道，“行了行了，年前就这样子了！大家都回去过个好年，等到年过完了，我们再开始把剩下的内容给拍掉！” “耶——” 片场里的人顿时发出欢呼，工作人员开始收拾东西，来拍戏的明星们也互相道别，约着年后再见。 本来几个主演和导演还牵头去酒店订了桌子吃饭，但江兴因为临时有些工作上的事情，对着众人道歉之后就先走了。 保姆车把江兴送到市区之后就被江兴先打发走，在这之后，江兴自己在路口打了个的士。 等他戴着帽子坐上的士之后，发现那个的士的中年司机一直后视镜里观察着他。 江兴被看了好一会之后，终于问：“师傅怎么了？” “嗯……”的士司机有点迟疑地说，“先生很眼熟，很像电影里的一个姓江的明星——” “是吗？”江兴只是笑。 的士司机又看了江兴一会，好像始终拿不定主意确认江兴的真实身份，于是等到红绿灯的时候，他索性整个人都在驾驶座上转过了身，直接回头看着后座的江兴。 江兴忍不住说：“师傅你注意前面，绿灯亮了。” 但这时候近距离看见了江兴模样的的士司机突然就兴奋起来了，说：“等等，你就是那个明星吧？没想到我居然能拉到一个电影明星！我的女儿也喜欢你，你待会能给我个签名和我合个影吗？……” 说话之间，的士司机没忘前方的红绿灯，已经扭回脑袋脚踩油门，一溜儿把车子给开出去了！ 明星在路上遇见粉丝这事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 的士司机的要求都是很正常的粉丝看见自己认识明星的要求，因此在出租车到了目的地之后，江兴给对方在车子的副驾驶座靠背上签了个名，又合照了张照片，才往事先和人约好的咖啡馆走去。 这个咖啡馆位置偏僻，环境也比较幽静。 江兴在侍者的带领下来到靠近尾巴、被大发财树挡着的一个位置里头，见找了已经坐在那里的人。 对方站起来和江兴握手：“江老师你好，我是之前和你通过电话的隆天制作公司的吕满山。其实我们之前已经见过面了，但江老师可能不太记得了——” “我记得，是在《每周综艺》的后台吧？大概去年上半年的时候。”江兴笑道。 “江老师记性够好的！”吕满山一听江兴将见面的地点都点出来，也不由赞了一声。 他们一同落座。 吕满山是隆天制作经纪部的总经理，他对江兴说：“江老师，我的来意之前在电话中已经说过了。我们隆天十分看好江老师，这次我也是带了诚意来的。如果江老师愿意加盟我们，我们会专门为江老师投资一部大型电影。” “这是那部电影的大概介绍。这是我们为江老师准备的合同。”他说着将两份文件从包里拿出来，一份绿色的，一份红色的，都自桌面上递给江兴。 等到江兴将那两份文件拿到手里，开始详细浏览的时候。吕满山再说： “我相信江老师是一个很有想法的人。江老师前面的路走得非常顺，从电视剧的配角到电视剧的主角，再到电影的主力男二，这样坚实的发展足以甩掉同期无数演员——” “但既然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一时半会之间，就不再是演技的问题了。”吕满山说，“江老师的脾气性格大家都知道，所以这边，我就有话直说了。再接下去，江老师要争取的就是电影的男一。说实话吧，想要拿到电影的男一，除了看演员之外，另外要看的，就是投资的力度了。江老师当然是一个蒸蒸日上的好演员，要不是这样，我们公司也不会花大价钱来争取江老师了。”吕满山说了一句笑话，接着他又说，“但是江老师目前最多能拿到的就是一个电影配角奖了吧？这个奖项在电影主演那边究竟算什么，江老师一定比我更清楚——说得不好听一点，就是什么都不算。” “那么话题就绕回来了，江老师如果继续留在辉煌娱乐，辉煌娱乐的老总当然是会把江老师当做一哥来重视的，可是就算辉煌将老师当做一哥来重视，辉煌有魄力直接帮老是投资一部上亿的大制作电影主演吗？” “这已经不是态度上的问题了，是实力上的问题。” 吕满山笑了笑。 “娱乐圈里头的情况就是这么残酷。江老师目前有一个好头，江老师要做的就是把这个好头、这个优势给尽力保持得越来越久！不然江老师就只能在主力男二的位置上一直蹉跎，找各种机会去钻营还不一定能钻营得到。这样一耽搁，江老师的开局岂不是就彻底浪费了？……江老师比我更知道，这个圈子里里头的红和火具有太多的偶然性了，我们极力炒作极力给各种好机会的，不一定能火，但没有炒作没有机会的，一定不能火！” 江兴这时候把两份文件都看完了。 这边的重点已经不是隆天制作给他什么样的合同，而是那一份直接投资上亿的男主演位置了。 绝对的大制作，绝对的大导演，绝对的男一角色。 江兴几乎都要心动了。 如果不是他知道……这个大制作大导演的片子，在上映之后会票房无敌惨淡评价无敌糟糕的结果收场的话。 #只有这种时候才感觉到自己真的是重生的# #想想也还有点小忧伤呢_(:з」∠)_# [其实你真的要拿这个机会，也不是一定不可行。]0021突然插话。 作者有话要说：08.20的更新。 晚上我看看能不能十二点前搞定……努力争取十二点前T 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