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特警红颜》 第1回:缉凶 雪,虽然洁白,但同样藏污纳垢,何况是这个人口超过800万人的沿海经济特区X市。表面上一片歌舞升平光鲜亮丽,各色男女在纸醉金迷中掩藏着自己的本性,繁华的背后却是三教九流鱼龙混杂,走私、黑帮和贩毒偶有发生。有人开玩笑说:风险与收益并存,这里的警察是提拔率和殉职率都最高的地方,此话虽然讽刺露骨,但每个头顶国徽身穿警#服的年轻人都深以为然。 这个城市,需要力挽狂澜的正气! 2015年的一个秋日深夜1点,X市郊区主干道上。 刺目的警#灯光在车顶盘旋,把人的脸照成红蓝变幻的迷茫。已经四十出头的中年警官陈宇峰低头整理着手中的装备,黑色的防弹背心把炫目的灯光无情地吞噬,不留一点生机。他抬头瞟了一眼对面的座位,嘴角上扬的口中飘出一句话:“小姑娘,别紧张,咱啥大风浪没见过,不就几个小毛贼么?” 他的对面是一个年轻的警察,95式步枪斜靠在腿边,左手拿着钢盔,右手的食指和中指在头盔上“特警”的印字旁轻轻摩挲。这人闻言轻轻嗤笑了一声,抬起头来脸上带着“别逗了”的玩味神情,轻轻回了一句:“come_on,be_a_lady~” 陈宇峰老脸一红,沉默了两秒钟后整张脸都舒展开来,先前紧皱的眉头被爽朗的大笑都抹平了:“好小子,还敢叫老子淑女点?回去看我不抽死你!” “陈队,看来你真的会英语呀。”年轻特警的声音因为憋笑而有点颤抖,剩下的人可就没这样的自制力了,几个青年早已憋不住张狂地大笑起来,原本车厢里浓重的气氛逐渐稀释开去,让人重新体会到了氧气的存在。 “好了小伙子们,这次的任务再复述一遍!”中年队长的身躯随着飞驰的警车震动而轻轻摇晃,但他的声音却沉稳如万仞高山,“这次的目标是已经被通缉多时的毒枭陈奇,他和手下的毒贩已经被围困在那个废弃的轴承厂房里,我们突击队的作用就是攻坚!到时候各位把看家的本领都拿出来,上头给了命令,除了陈奇和卧底的同志以外,遇到反抗一律击毙!但是各位一定要注意安全,这些亡命之徒极度危险!” 说完陈宇峰的目光在车厢里每个战士的身上扫了一圈,回到他对面的年轻人脸上。“小凌,我知道你的战斗天赋是队里最优秀的,这次你依然是开路的突击手。但是这毕竟只是你第三次执行这种任务,到时候一定要听指挥,不要蛮干。” 凌麒轻抿着嘴唇抬起头来,顺手把装上弹夹的92式#手枪放回腰侧的枪套里,桀骜的眼中突然绽放出坚定的光芒:“是!陈队请放心,保证完成任务!” 陈宇峰满意地点点头不再说话,特警车如利刃般撕开夜幕,一路前行。 伴随着刹车后轮胎摩擦砂石地激起的第一波尘土,警车后厢大门应声而开,不过几秒钟时间,十名荷枪实弹的特警已经鱼贯而出站成一排。市公安局分管刑警的副局长李越胜暗暗倒吸一口冷气,特警队的人堪称兵强马壮,那股气势远不是他手下的普通干警可以比拟的。看到陈宇峰健步前来,李越胜深吸一口气,上前伸出右手:“陈队你们来的正是时候,看到你这批人马我就放心了!” 陈宇峰左手按住了挂在胸前的95式枪身,同时也友好地伸出右手:“李局长过奖了,各位兄弟都好吗?请放心,突击的任务就交给我们吧!”李越胜感到了这个老特警手里传来的力量,心中的更多了三分把握。 整个厂房已经被警车包围,数十名公安干警严阵以待。陈宇峰全神贯注地听着现场报告,同时接过厂房的结构图仔细观察起来。凌麒默默地站在队伍的最边缘,抬起头凝视着即将进攻的阵地。巨大的厂房俯卧在黑夜中,在警#灯的映照下不断变化着颜色,犹如一蓬巨大的食人花,妖艳而致命。 等他回过神来,陈宇峰已经在现场公安的应对方案基础上制定出突击计划,手下的战士们看到队长胸有成竹地回过身来,条件反射地将头颅高高扬起,同时绷紧了身上的肌肉,笔直的队伍就像铁铸的城墙。 “厂房里的毒贩共有十三人,侦查报告显示有自动步枪、手枪和手雷等武器,。狙击手及爆破组均已到位,目前已有两人被狙击手击毙。”陈宇峰的声音不带一丝波澜,沉稳而老练,“厂房共分两层,我们按老规矩分成AB两组,A组由狙击手掩护从正门发动佯攻,林副你负责指挥。B组由我带领从侧门突击,有反抗坚决击毙,听清楚了么?” “听清楚了!”整齐划一的吼声震的李越胜轻轻一颤,他惊讶的表情很快变成了满意的微笑,随即将其余任务布置下去,要求手下公安干警全力支持特警队突击。不过没有人注意到,李越胜背后的一名干警很自然地掏出手机,操作了几秒钟又塞回了口袋。 同一时间,厂房内。 “大哥,线人回报,特警队来了!”留着板寸头的青年急急地把手机递给一个中年人,声音因为紧张带着一丝气急败坏。 中年人冷笑着接过手机,冰冷的目光扫过地上趴着的一具胸口已经被子弹贯穿的尸体:“怕什么,虽然抓出这只老鼠晚了点,但总比让他逃回去的好。外面的家伙不知道我们也有线人,既然这回被困死了,至少也要拼个同归于尽!” 说话的中年人就是陈奇,一个纵横黑道十几年的厉害角色。X市的平民百姓只在通缉令里见过这个可怕的人物,而他背后的组织——“青炎会”就更是存在于传说里难辨真伪了。这毒枭瞟了一眼手机上的短信,嘴里抑制不住发出阴沉的笑声:“硬条,正佯,侧实。六个字足够了,他们会从侧门主力进攻,你们知道该怎么做了么?!”此起彼伏的一阵咔嚓声如无常鬼的锁魂链撞击,数把步枪已经上膛。 厂房的侧面是一架外置的水泥构筑楼梯,一楼和二楼各有一扇侧门,A组与其他干警在正门与毒贩交火的枪声已经传来,对B组来说就是冲锋的号角。陈宇峰的右手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身旁的五名特警如灵猫般迅速行动,一身黑色劲装隐去了所有的杀气,昏暗的夜幕连枪械的最后一丝黯哑反光也吞没了。 小队很快来到二楼门口,一马当先的正是凌麒,他站在门的一侧,反手轻轻把门向另一侧推开,同时取下左臂袋上别着的反光镜,小心翼翼探入门内,分几个角度照了一遍,回过头向陈宇峰摇了摇头。 陈宇峰微微一点头,回身指向两名手下,然后右臂弯弧置于头顶,随即放下右手向凌麒一点,再指指门口。几名特警心领神会,前面点名的两人迅速占领门两侧端枪做掩护状,凌麒和陈宇峰一先一后猫着腰隐进门内。进门后只有左转一条走廊,右手边堆积着大量的货品箱,成为最好的掩体。凌麒走到箱子堆边缘刚要探头,突然心中一动,左手握拳立起小臂,跟在后面的陈宇峰见状立刻停下脚步半蹲下来。 虽然听起来正门交火正酣,枪声此起彼伏,但是细心的凌麒辨认出一些不属于公安和特警制式装备的枪声,数量却远远少于侦察报告里的人数。难道佯攻的计划被识破了?没道理啊……凌麒皱着眉头再次取下反光镜,慢慢探出箱子堆的上沿,突然一声枪响,一发子弹准确地将反光镜打个粉碎,爆碎的一片镜片擦过年轻特警的脸留下了一道浅浅的血痕,至此这东西也不过探出了十几厘米而已。凌麒睁大的眼睛里瞳孔迅速缩小,这枪声距离他们不超过20米,远远达不到正门的距离,也就是说—— 计划暴露,我们被算计了! 陈宇峰也从不到一秒的震惊中回过神来,他一把扯住凌麒的左手正欲转身,突然一个铁疙瘩飞到左边的围墙上,借着撞击的力道弹到了凌麒的脚边。凌麒看清的时候,这个小东西在地上弹跳的声音就像催命的钟声重重的在他心头敲响。 那分明是一颗已经扯掉保险的手雷!! 凌麒感到自己全身的血液瞬间如凝固了一般,但训练有素的身体比大脑的反应更快,他一把抽回被拉住的左手,同时两手猛力一推,陈宇峰只觉得一股大力袭来,不及反应已经被踉跄地推出了厂房侧门。眼见队长在视野中消失,凌麒迅速转身想要把手雷捡起来丢回去! 就在他右手食指距离手雷只剩下不到十厘米的时候,巨大的轰鸣在他面前炸响,凌麒眼中一切仿佛变成了慢动作,疯狂的烈焰在面前急速膨胀,身体被巨大的冲击波不受控制地吹飞,无数弹片带着鬼号般的呼啸扎进自己的身躯,一瞬间的剧痛后,凌麒的眼前陷入了一片刺目的白…… 第2回:苏生 不知道过了多久,好像经历了一场春秋大梦,在生死的苍白里挣扎的凌麒被一阵有节奏的滴滴声唤回了现实,他皱了一下眉头,用力睁开双眼—— 嗯?我不是被手雷炸死了吗? 随着眼睑的打开,凌麒视野中的一切逐渐由模糊变得清晰,周围不再是他被烈焰吞噬的战场,而是一个很普通的房间,石膏的吊顶在天花上勾勒出棱角分明的线条,一排原木制作的橱子占满了眼前的墙壁。 刚才不是在废弃的厂房吗?怎么变到这来了?这房间好眼熟啊。 凌麒满腹狐疑地坐起来,脑子里还是劫后余生的震撼。原来自己刚才躺在一张双人床的席梦思上,突然他意识到那个有节奏的滴滴声是来自床头的闹钟,不禁哑然失笑,抬手关掉了铃声。就在按下开关的一瞬间,他伸出去的手却僵在了半空—— 这是我的手? 展现男儿魅力的结实肌肉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温和柔美的线条;黝黑的皮肤不见了,包裹小臂的换成了细腻健康的白皙;常年残酷训练在手上积攒的伤疤和老茧化作了平滑的手背和修长的手指…… 怎么回事?!凌麒慢慢地把两只手都举到了眼前,没错,这肯定不会是男人的手,否则也太妖了点!他低头一把掀开盖在身上的空调被,胸前的沟壑和两条白皙的长腿晃得人两眼发花,他大睁着眼睛,咬着牙迅速跳下床。仔细环顾了四周后,凌麒的心跳瞬间更加剧烈了。 难怪第一眼看到的橱子和吊顶如此眼熟,这里分明就是四年前搬出去的老房子!从凌麒上初中开始搬进来直到大学毕业,前前后后在这住了超过十年,每一寸角落都烂熟于胸。他的目光回到床头的电子闹钟上,右上角代表日期的数字闪现着刺目的“2007:08:12”,像是一张带着嘲讽笑容的鬼脸。 竟然回到了八年前?!学生时期凌麒也没少读网络小说,经典的穿越段子基本都了解,可从没想过有一天自己也会被送回这个即将迈入象牙塔的年份。 脑袋正浆糊着,一个熟悉的女性声音从门外传来,分明在叫着:“阿麒!” 那再熟悉不过的语调和脚步节奏惊得凌麒一激灵,还没反应过来,一个年约四十出头的中年妇人已经推门进来,脸上带着慈爱的微笑,竟然是凌麒的母亲古舒娴:“原来你醒了啊!赶紧出来,不是说好今天去买东西么,快开学了,该带的东西一定要准备好!” 凌麒的心里混杂着激动、迷茫和紧张,他犹豫了一下轻声回答:“好的妈,我一会就好,你先出去吧。”甜糯的声音和从前英武的腔调大相径庭,听得他眉头一皱。 “那你快一点哦,爸爸在等你吃早饭了。”古舒娴微笑着退出房间,顺手轻带上了房门。 刚才的人确实是自己的母亲,但是为什么她看到女儿身的自己完全没有任何惊讶?凌麒心中疑惑,趁着古舒娴离开的当口从一个女式运动包里翻出了“自己”的身份证,上头却写着:凌祈,性别女…… 原来只是发音一样吗?凌麒苦笑了一下把身份证放回钱包 梳妆台的镜中映出了一个五官清秀的女孩,一头披肩的长发未经打理显得有些凌乱,但是发质相当不错;身上穿着一件湖蓝色的宽肩带睡裙,小溜肩显出一丝柔弱,身材因为睡裙的遮挡看不清楚,只能通过胸前的弧度大致判断发育的还不错……凌麒在自己的下身摸索了一下,他还不至于变态到马上撩起自己的裙子看个究竟。 这就是我现在的样子啊,19岁的女孩吗?弱的可以,还矮了不少……凌麒感到一丝无奈,由于遗传因素,他原本的身高达到了1米85,孔武有力;可现在目测最多就1米7,看起来也不是特别强壮的样子,和以前的身体素质判若云泥,毕竟男女有别。 既来之则安之,反正无力改变,希望死而复生不是命运开的玩笑吧!凌麒自嘲地笑了笑,走出了房间……(自此凌麒男性身份终结,称呼改为凌祈、她) 一小时前,F省省会F市某地。 “主任!你快来看!”一个穿着白色制服的年轻人掩饰不住脸上的激动与慌乱,在场的人都莫名其妙地转过头来。 一个年近花甲,穿着灰色中山装的老人眼里带着对年轻人鲁莽表现的责怪,稳步走到他的身边弯下腰。可就在老人盯着电脑屏幕上的数据看了不到十秒钟,他的脸色立刻就凝重了起来,隐隐带着一点兴奋。 “什么时候检测到的?” “就在刚才!” “只持续了0.8秒?” “是的,数据显示这次裂隙的时间很短,打开的范围也不大,不超过两平方米。” “地点在哪里?” “呃,我查查这个经纬度……大概在Z市市区的千盛小区一带。” “嗯,我知道了。”中年人皱着眉头挺直了腰板,突然想起了什么,转身对另一个年轻人说,“小李,把能量测量仪的灵敏度开到最大,重新扫描这次记录!” 五分钟后,小李带着难以置信的表情喃喃念叨着:“有一个很微弱的能量体在裂隙开放到0.6秒的时候穿了过来。” “是么,有东西过来了……”中年人的眉头皱的更紧了,“现在空闲的特工应该就012号吧,让他去准备一下,有任务了。” —————————————————————————————————— 已经记不清是第几次做这样的噩梦了,凌祈无力地把身体重量扔在靠垫上,拧亮了床头灯,微凉的灯光使她精致的脸变得有些苍白。冷汗浸湿了少女身上的睡裙,也凌乱了额前的发丝。她胡乱地把一头过肩的长发揪成靠在侧脸的一束,眉间那一抹惊恐还未散去。从昏暗的灯光往外看去,房间的角落都隐没在夜幕中,好像藏着择人而噬的兽。 时光如白驹过隙,半个月弹指即过。身边的一切那么相似,但凌祈知道这不是自己曾经生活的世界,性别、名字已经完全不同了,却又把父母、环境、社会地位等等熟悉的元素愚弄般地镶在身边,这是个怎样的巨手,能把人在股掌中如此肆意玩弄? 半个月既短暂又漫长,除了适应这个不同性别的身体和家庭,凌祈没事就把自己锁在空调房间里,她知道,那毒枭陈奇能对特警队的动向了如指掌,必定是警队的内鬼把行动计划泄露了出去。那个出卖了队伍的叛徒究竟是谁?警方的卧底难道没有起作用?可是无论如何推理,她也无法在混乱的记忆中找出那个嫌犯,这些破碎的线索根本无法捏合到一起。只要一闭上眼睛,女孩就会看见那些凶狠的嘴脸、青炎会的标志、喷涌的火焰纠缠在一起,把自己撕成碎片…… 罢了,明天就要去大学报道了,还有很多时间可以把这一切搞清楚。如果,这里和自己经历的历史一样的话,那么也许一切就是从这个时候开始的吧!凌祈默默地躺下,关上了床头灯,黑暗中除了睡裙与被子窸窣的摩擦声,还夹着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 清晨的阳光像放学的小学生一般欢快地涌进房间,稍稍驱散了凌祈心中的阴霾。她稍显笨拙地把自己穿戴整齐,那些女性特有的衣物对不过尝试了十几天异性装扮的凌祈来说还是个不小的挑战。对于这副散发着青春活力的躯体,凌祈经历了从惊艳到羞涩到淡定的过程,只是洗澡换衣服的时候还是本能地避免直视自己的身体,她觉得这还是有点亵渎的成分。 早餐出乎意料的丰盛,虽然已经相处了一个星期,凌祈对父母显露出来的宠溺和关心依然感到不习惯,当年自己作为男孩被养大的时候肯定没有这么高规格的待遇,果然是儿子贱养、女儿贵养啊……可是,原本凌祈的那一缕芳魂已不知归于何处,自己只是一个鹊巢鸠占的入侵者。父母再宠爱也只是针对这个躯体,而不是自己这个不请自来的幽魂。想到这里,凌祈的心莫名地涌起一阵落寞,也许自己注定只是一个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的异人吧。 不管是男性的自尊也好,心理年龄的成熟也罢,凌祈谢绝了父母陪同入学的好意,固执地单独坐上了只有父亲司机的汽车,奔向前途未知的命运。 雅阁在高速公路上的表现很平稳,绿化带的灌木和单调的护栏在飞驰的速度下被拉成粗细不一的灰绿色线条。半透明的车窗上映出了女孩浅浅的影子,凌祈上身重量集中在后座的靠背上,默默地看着窗外发呆。看着眼前的景色在下高速后逐渐熟悉起来,凌祈的表情也慢慢舒缓了,幸运的是,她的大学和专业没有变化,依然可以重温那些熟悉的青葱岁月。想到这里,女孩的嘴角漾出轻松的笑意。 如果她知道那个断送自己前世的宿敌在这个世界同样风生水起时,恐怕就不会如此惬意了。 第3回:人不如故 X市中心的黄金地带,终日人车熙攘,今天却罕见的出现了交警封路的情况。不少急着上班的人不耐烦地按着喇叭,车里的空调根本不能缓解拥堵和急躁衍生的热浪,更别提那些公交车上可怜的学生白领们了。 封路地段的中心却是一片喜气洋洋的景象,一座极具现代气息的巨楼高耸入云,撕裂天幕,带着睥睨这座城市的霸气。就着欢快的BGM,楼前面积超过一千平的广场上人头攒动,扛着长枪短炮的记者和摄像师们急急地做着报道前的最后准备。巨大的音乐喷泉和鲜红的地毯硬生生从人群中破开一条道路,尽头十几个穿着艳色旗袍的礼仪小姐拉着红色的绸带,组成一道活色生香的栏。 巨楼胸膛位置巨大的钟盘指向了上午九点半,几辆车牌号位数不超过30的奥迪皇冠在警车带领下开进了广场边特设的停车位,几个西装革履的中年人走下座驾,眼中闪着或惊讶或赞叹的颜色。明眼的人一下就认出了这些常年出现在X市新闻头条的人物,包括市委书记、市长等一系列常委领导都出现在了红毯上,让人对这次剪彩活动平添了几分畏惧—— 究竟是多大的面子才能惊动这些平时在电视上不可一世的人? 礼仪小姐簇拥着广场中央一座巨大的横碑,上面虽然蒙着红布,但依稀可以看出“沧源大厦”的轮廓。一个梳着一丝不苟的分头,年约50出头的中年男子微笑地迎向走来的X市领导们,双方热情握手的同时铺天盖地的闪光灯几乎把烈阳的光芒也凌驾了。 沧源大厦第36层,巨大奢华的办公室里。 一只饱经沧桑的手沉稳地把玩着手里的水晶杯,手指上一枚火焰状的翡翠戒指凝着摄人心魄的青芒。戒指的主人站在大片的落地玻璃窗边,冷冷地看着楼下广场的喧闹,嘴角闪过一丝冷笑:“小陈,看来这次沧源大厦的剪彩仪式挺成功嘛,X市有头有脸的应该都来了,林沧熙这小子还挺有本事。” 对面站着个躲在柱子阴影里的人,闻言慢慢抬起头来,赫然是毒枭陈奇,只是他的额头上多了一道延伸到左眉毛上沿的伤疤,平添了几分狰狞:“我看是托了会长您的福,这些朝廷的鹰犬多半是看在组织的面子上吧。” 会长的笑意更浓了,杯中一汪红酒荡漾得就像鲜艳的血:“金洋堆场那边的进度怎么样了?” “我昨天刚去了一次,正在进行一些扫尾工作,估计两个月内就可以竣工投入运营。”陈奇的声音稳如泰山。 “很好,这个堆场是青炎会的生意能冲上新高度的关键,且看林沧熙是怎么把这出戏继续唱下去的吧。”会长又瞟了一眼广场上窜动的黑与红,“上次让你找汪洋集团合作的项目有什么进展吗?” “很奇怪,那个女人对这个项目竟然没什么兴趣,这不符合他们汪洋集团的风格。”陈奇的回话带着些疑惑。 “有些事情要换几个角度去思考,听说她的儿子刚考进了俞南大学吧?”看到陈奇恍然的表情,会长满意地品了一小口红色的液体,“嗯,这酒醒得正好。” —————————————————————————————————— 没想到毕业多年,自己竟然还会以学生的身份回到这个承载了少年时梦想与希望的地方啊!看着“俞南大学”四个镀铜字在阳光照耀下反射出淡淡的金光,凌祈第一次绽出舒心的微笑。她打发了父亲的司机,独自牵着巨大的行李箱慢慢踱进校门。 刚刚走了几步,少女就感觉到右手传来的压力,昨晚强制减少了一半行李量,还动用了特警队的打包技巧才把所有东西都塞进这个容器里,导致整个箱子膨胀得不成样子,自重也险些超过箱底轮子的承受极限。如果还是男儿身,凌祈扛着过百斤的重物完全不在话下,可是现在换成了一副娇柔的身躯,四五十斤的箱子就变成她的一大难题。头顶的太阳慢慢移动到了天空正中,撒欢般向大地倾泻着精力过剩的热量和紫外线,凌祈在校道上挣扎了两百多米后,不得不躲在路边的树荫下先喘口气。 我竟然已经弱到这个地步了吗?凌祈的心里毕竟还是一个青年特警,多年艰苦的训练一瞬间化为乌有,强烈的反差让她的自尊心受到了极大的打击,右手在眼前捏成一个愤恨的拳头。 等等,背后有人靠近?!虽然身体素质不能与从前相比,但是多年训练养成的敏锐感应和职业本能仍在!凌祈迅速回过身,双手在胸前立了个防守反击的门户,一个高个黝黑的男生显然被这动作吓了一跳,赶紧后退了两步。 看清对方衣服上那个黄色的迎新志愿者标志时,凌祈赶紧收起了架势,这里是大学啊,自己也未免太敏感了吧!高个男孩对凌祈刚才的反应有些忌惮,试探地问:“呃……同学,我看你这个箱子这么大拉起来肯定很辛苦,想帮你一把,没别的意思。” 凌祈眉头微蹙,“男人”的自尊让她不愿接受这种“帮助弱者”的行为,于是她淡淡地说:“谢谢学长,我觉得我能做得到,不麻烦你了”言罢拉起箱子的扶手,默默地顺着林荫道继续跋涉起来。 高瘦男孩的笑容在脸上凝固了,他显然没想到这个女生会如此要强地拒绝,好有个性的妞!看着凌祈酷酷的背影,他的嘴角斜着翘了几许,快步跟上同时掏出一把小折扇给女孩扇风降温,一副死缠烂打的样子。 “学妹你是哪个系的,我可以带你去辅导员那里报到,领到钥匙才可以进宿舍哦。” “……” “呃,你叫什么名字?叫我小凡就可以了” “……” “这箱子真的很重啊,累的话我帮你拉没关系的。” “……” 凌祈的心里越来越窝火,原本沉重的行李箱已经让她不堪重负,旁边这男人又带着欠揍的笑容给自己献殷勤,简直在挑战她的忍耐极限。面对这个普通人凌祈有自信凭着擒拿技巧几秒钟就放倒他,但是理智告诉自己,刚进学校就背负个殴打学长的名声可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最后她只能微嗔地回了一句:“我是法学院的,你难道每个系的辅导员都认识?” 没想到这货就像发现新大陆一样咋呼起来:“我们一个学院啊!跟我走,我知道我们辅导员在哪里!”说完顺势抢过行李箱,大步走在了前面。凌祈愣愣地看着那个背影,心想这回可作茧自缚了…… 拿到宿舍钥匙的少女悠闲地靠在三楼走廊边的护栏上,幸灾乐祸地看着小凡扛着那个庞然大物往楼上艰难地挪动,暗自庆幸自己没有太过逞强。迎新日允许男生进入女生宿舍的代价就是抗行李上楼吧……这男孩要爬到走廊上还要花费些时间,凌祈干脆转过头把视线投向对面男生宿舍园区的建筑。 二号楼,那里才是我本来的宿舍啊,不知道原来的那些兄弟还在不在。凌祈叹了口气,回过头来小凡已经迈上了最后一节楼梯,轻手轻脚地放下箱子然后大声喘着粗气。凌祈看他如此疲惫也不忍再嘲讽,淡淡地说了一句:“谢谢学长,辛苦了!”就拉起地上的箱子走向309的房门。小凡愣愣地抬起头看着少女窈窕的背影,不敢相信这个冷美人还会向他道谢。 站在写着309的绿漆铁门前,凌祈踟蹰了,一个拥有青年男子灵魂的女孩,一时半会还没有迈进女生宿舍的勇气。抬头发现小凡还在不远处晃悠,本来心情就非常烦躁的凌祈没好气地说,“你不会还想陪我进女生宿舍吧,一会被当色狼别怪我罩不住你啊!话说学长你也该回去了吧,校门那应该还有很多学妹需要你帮忙呢!” 小凡心中诧异,这女孩怎么对男生的心思非常了解的样子?对上凌祈不那么友善的目光,他心里又是一虚,有些语无伦次地说:“那个……呃,也对!那凌祈学妹我们下次再见吧!”说罢转身逃跑似的走下了楼梯。 想泡妞?你还嫩点!看着小凡的身影消失在转角,凌祈的脸上浮现一丝不屑的冷笑。 修长的手指曲起一个不自信的弧度,在铁门上轻轻地敲击。开门前的几十秒钟对凌祈来说是如此漫长,她好不容易才鼓起勇气试图去适应这个全新的身份,还有那些可能熟悉也可能陌生的故人。一阵插销拉开的响动后,门边探出一个娇俏的脸庞。 “你是……?” “是你……?” 凌祈没想到这么快就遇到了以前的同学,但反应迅速的她马上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赶紧换上一副友好的笑容:“你好,我是法学院07级的新生,辅导员说我被安排在这间宿舍。” 开门的短马尾女孩闻言很快舒展了疑惑的表情,歪着头微笑道:“哈哈,原来是新来的舍友!快,快进来!”说着把房门完全打开,同时牵起凌祈的右手。凌祈稍稍一窒,只得任由她拉进房间。 空调制造的清凉让凌祈全身一爽,一个宽敞明亮的四人间整齐摆放着四架上床下桌的综合学生家具,两个床位已经放上了基本的床上用品。靠近阳台的地方坐着一个披着长发的少女,扑闪着好奇的眼睛盯着她,凌祈赶紧回复一个友善的微笑,走到贴着自己名字的床位边。 短马尾女孩显得特别热情,眼看她试图去拉放在走廊上的行李箱,凌祈赶紧把双肩包往桌上一扔,跑出去抢过箱子:“呃,这东西太重了,还是我自己来吧。”然后顶着两人惊异的目光把这庞然大物拖进宿舍。开玩笑,这么重怎么能让女孩子来呢,好像我也是……吧。 经过一番自我介绍,三个女孩互相熟络起来,事实上凌祈对这两个当年的大学同学再熟悉不过了:短马尾叫程珺,来自省会F市,性格天真活泼;长发的叫王思玄,Q市人,性格直爽大方。看来这个世界已经因为凌祈的性别转换产生了一些变化,她的心里逐渐蕴起一种对未知的担忧。 不知不觉已经过去了十五分钟,又一阵清脆的敲门声打断了寝室的喧闹,程珺带着笑容欢快地跑去开门。莫非是最后一个宿舍成员来了?凌祈微微转过身,好奇地盯着门口。 大门开处,当先的是个搬行李的男生,不是小凡又是谁……这家伙看见房间里的凌祈还兴奋地挥了挥手,脸上分明写着“我们又见面啦”的欠揍内容。凌祈直接屏蔽之,目光停留在后面那个漂亮女孩的脸上,瞬间瞳孔因为惊讶放到了最大。 第4回:旧游如梦 怎么会是她?! 凌祈的身体因为震惊而僵住了,眼眶不受控制地涌上一股热流,颤抖的双唇艰难地挤出两个几不可闻的音节:“小翎?!” 门口的女孩当然听不见这微弱的呓语,她只是奇怪的看了一眼凌祈不知所措的表情,拖着行李走进寝室和女孩们打招呼:“大家好我叫金雁翎,金银的金,鸿雁翎羽的雁翎,满族人~” “凌祈学妹,你怎么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没事儿吧?”小凡把行李堆到金雁翎的床位附近,小心地问道。 “啊?没有,可能坐车旧了有点累吧。”感觉到大家投来的诧异目光,凌祈赶紧控制情绪打了个哈哈,但是目光还是无法从新来的女孩身上离开。 金雁翎微微眯了下眼睛,继续微笑着自我介绍:“我是从北方的S省W市来的,这里人生地不熟的,还请各位多照顾啦!”程珺和王思玄早就忍不住抓住她的双手开始问长问短,明显一副没见过少数民族的样子。凌祈也合群地谈笑了几声,突然意识到宿舍里还多了个瘦高个,她转过头对着小凡淡淡地说:“学长,我们宿舍人齐了,谢谢你帮忙。现在我想换件轻松的衣服,麻烦你回避一下可以吗?” 小凡赶紧避开凌祈似笑非笑的目光,脸差点涨成猪肝色:“呃对,你们早上赶路这么久也累了,赶紧休息吧,我还有事先走一步!”然后就顺着自己搭好的台阶溜出了309宿舍,背后又是一串女孩的笑声。 “好啦,我们309宿舍终于凑齐四人组啦,凌祈、雁翎,你们两个赶紧把东西收拾一下,这都快饭点了!”王思玄话语间带着女孩少有的豪气,金雁翎微笑着点点头,把行李堆到最后一个空床位的旁边。 凌祈默默地回到自己的床位收拾东西,强作镇定的表情下心脏却剧烈跳动起来,眼中的金雁翎和另一个形象逐渐重合到了一起…… 夕阳透过树梢的缝隙在地上撒成一片光斑,为少女镀上一圈朦胧的光晕,深棕色的头发欢快地跳跃,在傍晚的金黄中不断变换着色泽。环绕着两个青春背影的是一阵甜糯的歌声—— “恍恍惚惚,是谁的脚步?银色茶壶,装蟑螂蜘蛛……” “小翎,你怎么总喜欢哼这首奇怪的歌呢?” “因为我觉得这首歌的旋律很有个性嘛~”女孩的笑容比夏日的晚霞更加灿烂,相较其他女孩更浓密的眉毛翘成一弯欢快的月牙,“哎呀你快点,再慢悠悠的晃到人工湖太阳都下山了!” “放心,到天黑至少还要一个小时呢!”话虽如此,男孩已经加快了步伐,两个剪影在染红的天空映衬下因为牵手而连成了一片。 “阿麒,听说这湖里养着两只校友送来的黑天鹅哦,我怎么从来没看到呢?”女孩有点失落地把一颗小石子从木板铺就的湖边小径上踢进水里,一圈圈波纹便逐渐荡漾开去,把湖里的晚霞揉成一片凌乱的红。 “天鹅是昼行的鸟类,这个点应该已经回巢了,只是不知道他们的窝在哪里呢……”男孩把额前和耳边的发丝往旁捋了捋,好奇地四处环顾。 “行啦我知道你是小百科,还不是因为你拖拖拉拉的,天鹅都躲起来了!”女孩噘起小嘴,双唇翘出一条倔强的轮廓。 “好啦好啦是我不好,晚上带你吃好吃的可以不?” “那我要‘春意盎然’的羊肉锅!” “没问题!” 木质的小径因为有人经过发出轻微的吱吱声,湖面的倒影掩没在逐渐昏暗的天色里…… “凌祈你在发什么呆呢?赶紧的,不然一会高年级的学长学姐放学,门口肯定会堵。”王思玄对着怔怔出神的女孩催促了一声。 凌祈回过神来,脑子里还是刚才回忆的片段,她看了一眼金雁翎的侧脸说:“大家都是外地来的,好歹我算半个本地人,今天这第一顿就我请了吧。我知道外面有一家叫‘春意盎然’的店主打风味羊肉牛肉锅和特色冷饮,味道很不错。” 程珺顿时好感度大增:“哎?凌祈好大方啊!一般宿舍第一顿都是AA制啦,你不用请的。” “没什么,请女孩子吃饭是应该的。”凌祈淡淡一笑,“大家这个面子还是要给我的吧!” 金雁翎闻言乐了:“噗,你不也是女孩子么,说话跟那些大男子主义的爷们一样。” “呃,我平时说话就这样,别在意。”凌祈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生硬地敷衍了一句,好在众女生忙着收拾打扮,没有深究这个奇怪的语病。半个小时后,女孩们终于收拾妥当走出了宿舍。 三个女孩撑着遮阳伞袅袅婷婷地并排走着,后面的凌祈显得有些不合群,其实这是她多年的习惯,在好几个人一同出行的时候喜欢走在队伍的最后面,观察整个群体的动向。相比前面穿着各式短裙热裤的青春美貌,凌祈显然没那么多打扮的心思,干练的马尾从遮阳帽后的空隙中穿过,胸前印着一只龙猫的小T恤,一条勾勒出腿部线条的水磨修身七分牛仔,再加上淡蓝色的帆布鞋,让凌祈看起来更像是个身材发育比较成熟的高中生而已。双手插在裤兜里的她根本不在乎自己白皙的手臂暴露在紫外线里,只是温柔地看着那个深棕色头发的背影。 没想到会再见到小翎,难道这是上天给我赎罪的机会吗?可是为什么自己却变成了女人?贼老天,你在愚弄我吗?!凌祈的心里慢慢涌上一种苦涩的情绪,是一种无力的悲愤,好像把梦寐以求的礼物放在面前,却隔上了一层防弹玻璃,让人只能对近在咫尺的距离徒呼奈何…… “阿祈,你怎么不过来跟我们走在一起呢?”好像感应到了身后暧昧的目光一般,金雁翎冷不丁转过头来。 凌祈脸上一呆,左手赶紧拉了拉帽檐试图挡住发红的脸:“哦没什么,我在想事情,不用管我~”看着金雁翎带着再熟悉不过的笑意回过头去,凌祈不敢再明目张胆地盯着她,把头转向校道边的篮球场,心中翻江倒海。 四个人,准确的说是三个喧闹不停的女孩加一个心事重重的准女孩,紧赶慢赶地走到校门口。高年级的放学高峰期才刚刚开了个头,但是初具规模的人流已经让仅有两米宽的供人行走的侧门挤了个水泄不通。 “怎么这么多人,这才刚到放学时间啊,讨厌……”王思玄蹙着眉头,眼下漂亮的卧蚕也挤成扁扁的一线,其他二女见状也表示无能为力,于是三人齐刷刷转过头……凌祈的心神还沉浸在一副臆想的画面中,两个依偎在一起靠着篮球架看星星的人影在眼前若隐若现,好不容易被程珺抓着右手臂摇晃的动作唤回现实,还一脸不知今夕何年的茫然。 大概听了舍友的一番抱怨,凌祈心中陡然升起一股男性的豪气,她带着一副“没关系跟我来”的笑容,活动了一下筋骨就冲上去和拥挤的人群较上了劲。毫无“女性矜持”的动作加上相对敏捷的身手,凌祈很顺利就挤出一点空间,赶紧回身招手示意舍友跟上。三个女孩看到刚才还是冷美人的家伙瞬间变成暴力女,顿时目瞪口呆,但是机不可失时不再来,本着对美食的追求她们义无反顾地收起阳伞跟了上去。 顶着能把脑门晒滚的阳光,309的成员们终于挤出了一个光明前景,贪婪地吸了几口燥热的氧气后她们又恢复了有说有笑的欢乐,凌祈欣慰地看着金雁翎挤出人群,正想去牵她的手,突然感觉到了一丝异样的气息。 这是……硝烟的味道!虽然一闪即逝,但还是逃不过凌祈的感应。她迅速回过头,左右转动的眼睛迅速把拥挤的人群扫描了一遍。经过严格训练培养出的敏锐直觉和战斗本能告诉凌祈,只有真正经过枪林弹雨的人才会有这样的气息,绝对不会认错! 但是接近饭点时出校觅食的学生们各个如狼似虎,极端混乱的场面很难分辨不出气息的来源。凌祈的面色越来越严肃,正想借着人群的掩护往回搜索,却被不耐烦的程珺一把抓住就往外拉。这么一折腾,那股本来就微弱的气息彻底消失了。 被对方发现了吗?凌祈皱了皱眉,只能放弃搜索,跟着舍友压过马路。为了不打草惊蛇,她不再回头观望,但心中已经迅速盘算起来:这里怎么还会混进带着这种气息的人,是黑帮还是便衣?俞南大学有什么秘密会招惹到这种人物吗?难道是……青炎会? 想到这里,凌祈自嘲地笑了一下,这里和自己当年经历的根本不是同一段历史,谁知道有没有这个组织呢,这样的推断太没道理了。 同一时间,校道的树荫下一个身影慢慢探出头来,看着凌祈远去的背影,嘴上带着温暖的笑意:居然能抓住我一瞬间的松懈发现不对,这个女孩应该就是任务指定的目标吧,有意思…… 第5回:军训之狼 “春意盎然”别致的美食果然取得几个女孩的一致好评,辛辣的牛羊肉混合甘甜爽口的特色冰饮,让人在冰火两重天里大呼过瘾。凌祈拿着吸管无意识地搅动着面前的冰糖西瓜爽,心里还在计较刚才意外的发现。内心深处凌祈并不想再经历一次那样刀头舔血的生活,虽然是为了惩恶扬善保护百姓,但作为一个已经死过一次的人,对出生入死的军旅生涯产生厌倦、逃避甚至恐惧的心态都是情有可原的。 自己变成了柔弱的女子,怎么可能再那样冲锋陷阵呢?何况根本没证据表示那个家伙是冲着自己来的,在这个盛产各种二代的学校,搞不好是哪个少爷小姐的专业保镖呢! 得出这个的结论,凌祈有些自嘲地耸耸肩,微微侧过头看着身旁的倩影。同样的小店、同样的红颜,金雁翎的一颦一笑都让她心神荡漾,可惜自己的女儿身让脑海里纠缠的回忆与现实变成了两条交尾的曼巴蛇,诱惑又充满剧毒…… 也许,真的只能弥补过失,却不可能得到奖励吧。凌祈苦笑着,端起饮料一饮而尽。 这什么东西?买单的时候凌祈发现钱包里多了一张被卡套包裹的银行卡,还夹着一张纸条,她确定这绝对不是自己放进去的。打开一看,上面的内容让凌祈哑然失笑:“卡里是这学期的零花钱,不够再和我说,密码是你的生日,别告诉你妈!”哎哟喂,这老豆什么时候对孩子这么关心了?我怎么不知道啊……凌祈恶意地嘲笑了一下,接过店员找过来的零钱。 回宿舍的路上,凌祈找了个理由让三女先走一步,自己去银行确认一下卡里的金额,顺便到学校超市买点想要的东西。几分钟后,ATM旁边的学生都看到一个对着屏幕发呆的少女……我当儿子的时候上大学一个月零花钱不超过800,当了女儿一学期给两万,你这几个意思?再三确认了屏幕上不可思议的数字,凌祈勉强咽了一下口水,取出20张红色老人头后把那张金光闪闪的银行卡塞进钱包,嘴角挂着抑制不住的笑容。 一个多小时后,309宿舍吹着空调昏昏欲睡的女孩们看到凌祈满头大汗拎着两个巨大的购物袋回来了,等到她把东西逐个掏出来的时候,三个妹子全都瞪大了眼睛,瞌睡虫早不知道被踩死在哪个角落了:一个斯伯丁篮球,两套小号的篮球服,一双篮球鞋,运动型女性内衣,还有女孩明显叫不出名字的各种运动护具…… “这……阿祈还会打篮球?”程珺弱弱的说,其他女孩的脸上也是一副不可思议的模样。 凌祈专心整理着手头的装备,心不在焉地回答:“以前习惯了,每天早上6点会起来练一个小时。”几个女孩想了一下午饭前凌祈在校门口彪悍的样子,恍然大悟。 “难怪阿祈身材这么好,原来每天都锻炼啊,换我肯定爬不起来,我可没那毅力。”王思玄的话充满了羡慕,“不过雁翎的身材也很棒哦,哎,你们这些美女哪天出名了可别忘了我这小姐妹呀。” “哪儿呢,别笑我了,我可没阿祈那么高挑。”金雁翎脸上一红,赶紧把话题又推到凌祈身上。凌祈淡淡一笑不置可否,170cm的身高在南方的女孩子里已经相当可观,虽然她不知道这个身体原来擅长的是什么运动,但是打个篮球应该问题不大吧。习惯高强度军事训练的她,在这个未知的世界里未雨绸缪地锻炼一下身体总是没错的。 没想到还没开始上篮球场潇洒,军训的消息就打乱了凌祈的计划。傍晚按通知要求,女孩们领回了八套迷彩作训服和四个军用水壶。凌祈一边期待着重温旧梦,一边腹诽着这些不伦不类的迷彩服相比自己穿过的作训服是多么的丑陋。其他女孩的脸上也写满了对军训服装的嫌弃,但是大家都统一着装的前提下,在新生中特立独行显然是不理智的。 动员大会随着第三天的旭日一起带着诚意扑面而来了,女孩们明显还没从暑假的懒散中恢复过来,6点的闹铃一响,309的房间里充满了各种混杂着梦呓的抱怨,习惯早起的凌祈洗刷完毕后耐心地一张张床位敲打过去,直到最贪睡的王思玄也从床上睡眼惺忪地坐起来,她才安心地把睡衣换成作训服,翘着二郎腿看着三个女孩衣衫不整地在宿舍里游魂般飘来飘去…… 各个院系接近三千名新生把西区这个标准的足球场几乎完全覆盖,远远看去一片气势磅礴的军绿色,凌祈精神一振,领着三个还在回味食堂早餐的人迅速找到了属于自己编号的方阵。领导没有营养的讲话伴着8点变得炎热的阳光,让学生方阵慢慢松散骚动起来,少男少女的耐心已经要耗尽了,好在主席台上的人还有些自知之明,发现台下蔓延的不满情绪后迅速结束了动员,各个排的教官分别入场,领着自己的学员占领事先分配好的训练场地。 凌祈他们所在的33排训练场地是西区食堂前的小广场,阳光尽情洒满了这片没有遮挡的空地,看得女孩子们脸色发苦。凌祈满不在乎地整了整因为汗水变得有些闷热的外套,顺着教官的安排站在了女生队伍的排头,只矮了她两公分的金雁翎排在第二位,王思玄和程珺则排在队伍靠后的位置。这教官看着不比新生大上几岁,但训练起这批学生毫不手软。不知道他是不是在连队里被班长虐过而存在报复心理,劈头盖脸就是20分钟的定军姿加上一小时的队列,队伍里已经怨声载道。尤其让凌祈不舒服的是这个大兵看向女生队伍的眼神,她在里面看到了一些不怀好意的颜色。 好不容易听到教官解散休息10分钟的命令,309火速占了校道边一片小树荫就地休息。这军训的强度和凌祈当时在警队的待遇简直是天壤之别,但是对这副女性身躯已经是个不小的挑战,相对其他女生凌祈也就意志力会强一些,身体素质差的并不多。她喘着粗气,有些无奈地用袖子猛擦着头上的汗珠,拧开军用水壶的盖子。 唉,才站这么一会就有点受不了,女孩的身体真是脆弱啊,要是被队里那些兄弟知道,还不笑掉大牙!凌祈连续灌了数口凉水,转头想看看金雁翎的状态,结果她双眉一下就皱紧了:只见金雁翎无力地靠着行道树,眼神有些涣散,手里的水壶轻微地颤抖,好像根本没有力气去拧开,裸露的脸部和手臂肌肤透着病态的红。 凌祈心中一惊,赶紧走到她身边坐下,顺手摸了一下金雁翎的额头:“雁翎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没什么,不用担心我。”金雁翎深吸一口气坐直了身体,尝试拧开水壶盖子,凌祈赶紧帮手打开递到她嘴边。 几口凉水下肚,金雁翎的脸色有些好转,她像凌祈微笑了一下,靠在树干上继续喘着粗气。中暑了?症状不像,而且她不是那种身体虚弱的人,当年好像还拿过法学院800米冠军呢。突然一个记忆深处的名词窜了出来,凌祈一个激灵,盯紧了金雁翎的皮肤——很像,症状一模一样,她曾经说过的! 教官集合的命令不合时宜地响起,周围的学员带着抱怨回到暴晒的广场上集合,倔强的金雁翎却再次拒绝了凌祈的帮助,想要靠自己的力量站起来。在哨音的催促下,凌祈无奈只好先行一步,没想到她前脚刚走,教官后脚就发现了在树荫下挣扎的少女。 “你怎么回事,动作这么慢?军训才刚开始就受不了了?”教官的声音有些不满。 “对不起教官……我马上就回队伍!”金雁翎扶着行道树勉强站直了身体,从咬紧的牙关里挤出这句话。 女孩站直以后俏丽的容貌也变得清晰起来,教官眼前一亮,马上伸出手扶住她的肩膀:“怎么了,不舒服吗?我扶你走吧。” 金雁翎正要张口道谢,突然觉得有些不妥,这个士兵的动作与其说是“扶”,更像是“搂”,队伍里的凌祈也看出了不对劲,阴沉着脸往这边走来。 “教官……不用麻烦的,我自己可以走。”心中的不安越来越强烈,她有些不自然地想要挣脱,奈何全身乏力,只能软软地靠在对方身上,肩膀上的那只手力道更大了些,甚至开始下移,已经接近了腰际。 “你的脸怎么这么红?我看一下,不会有什么问题吧?”教官把头凑近金雁翎,竟然轻佻地伸手想要触摸她的脸!女孩又惊又怕,勉强把头往另一侧偏去,却躲不开那只伸来的大手。眼看脸颊就要遇袭,金雁翎羞怒地紧咬住了下唇。 “滚开!!” 一声清脆的怒喝响起,脸上挂着放肆笑意的教官还没来得及回头,腰上已经挨了一记狠踹。 第6回:女王 这一下踹得又狠又突然,毫无防备的士兵被蹬了个趔趄,往前冲了两步才稳住身形,还没反应过来的金雁翎已经跌进了另一个怀抱里。 “谁!活腻了!?”教官气急败坏的转过身来,不防对上了一双灵秀但目光令人不寒而栗的眼睛——凌祈的表情因为愤怒而变得冷酷,一直隐藏的杀气随着眼神毫无保留地倾泻#出去,令这个列兵全身一窒。 当年在警队凌祈就不是什么脾气温和的善茬,平时调笑都可以不计较,但触到她的底线很可能会遭到凶狠的打击报复。不幸在这个世界里,金雁翎恰好就是少数几条底线之一,这个当兵的等于踩到了老虎的尾巴,哪怕已经是只母老虎…… 凌祈紧紧搂着虚弱的金雁翎,扫了一眼教官的胸牌,冷冷地说:“你叫徐威是吧,对女孩动手动脚也不看清楚自己是什么德性,部队里怎么会有你这种败类?!” 徐威发现训斥自己的居然又是个漂亮女生不由得一愣,怒气一下消了大半,反而起了调笑之心:“哎哟,你这小姑娘是不是骄纵惯了,刚才这同学违反纪律,我想教育和帮助她,哪有什么动手动脚了?” 言语中徐威慢慢走近凌祈,想用体格优势给她制造压力,凌祈盯着这个比她高了近十公分的家伙,冷笑道:“怎么,你现在又想‘教育帮助’我么?” 徐威的目光在凌祈的胸前的曲线扫了几下,突然把声音提高了八度:“既然这样,你就替她受罚,绕操场跑20圈!” 33排的少男少女这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队伍里响起了打抱不平的嘘声。 金雁翎捂着因为害怕而狂跳的胸口说道:“阿祈,别顶撞教官,我跑就是,不关你的事……” “不用担心,这事我来处理!”凌祈一边扬手招呼程珺和王思玄过来帮忙,一边打断了金雁翎的话,“当我是……朋友就赶紧去树荫那休息,你这个毛病不能长时间晒太阳!”金雁翎惊讶地看着凌祈清丽但冰冷的侧脸,最后还是在舍友的搀扶下退回了树荫下。 “那么,徐威教官,你刚才要求我受罚跑20圈对吧?”看到金雁翎走远,凌祈压着心中的怒火,声音却突然恢复了甜糯。她的两只手插在迷彩服外套两肋的口袋里绕着这士兵走了半圈,突然把脸凑到他面前说:“如果我不想跑呢?” 凌祈的样貌连她自己看了都有些动心,何况这个在军营里只能和大老爷们厮混的家伙,带着邪魅表情的俏脸让毫无心理准备的徐威警惕性大降,哪里知道这是凌祈发难的前奏。以为得到美人垂青的他邪邪地笑了一下,左手明目张胆地搭上了女孩的肩膀:“这也容易,中午我做东,咱吃个饭聊聊吧。” 还没来得及仔细享受臂弯里的温香软玉,徐威就感到一只小手顺着他的背部往前一按,同时少女的膝盖已经狠狠地撞了上来!这次比刚才的猛踹更凶狠,徐威难以置信地捂住腹部后退几步,因为疼痛而止不住地咳嗽,险些跪倒下去。凌祈不屑地看着这个狼狈的士兵,语调阴冷地说:“你这水平也想约我吃饭?再多练几年吧。” 一阵目瞪口呆的沉默后,学生队伍里爆发出了各式各样的起哄声,甚至有几个热血的男生已经挽起袖子想替这高挑的女同学出头。凌祈好像早知道会引发骚乱,看也不看就向33排的学员举起右手做了一个阻止的手势——这个人渣,一定要亲手揍他才解恨! 反常的起哄引起了附近两个排的注意,特别是34排男生队伍排头的一个高大身影,目光紧紧锁定着凌祈英气的侧影,嘴边挂着玩味的笑容。 徐威好不容易站直了身体,脸部肌肉因为愤怒和尴尬而不停地抽搐,狠狠地说:“臭丫头,虽说好男不跟女斗,但是有些野女人今天就需要点教训!” “放轻松点儿,我知道医药费对你这穷大兵的压力有点儿大,一会我下手留点分寸就是,不会打残你的。”凌祈侧过头往边上啐了一口唾沫后冷笑着说,极端的藐视态度彻底激怒了这个列兵,他额头上已经凸起了狰狞的青筋。 两人相距大概两三米左右站定,徐威把帽子狠狠地甩在一边,又挽起了袖子,面目狰狞得好像要把凌祈一口吞下去。反观这边的女孩好整以暇地脱掉闷热的外套,内里的迷彩T恤因为汗水而紧贴身体勾勒出引人遐想的曲线,引得队伍里的男生发出一阵低低的惊叹声。 很好,他的脚步因为情绪失控有些杂乱,看样子实战经验并不多,加上对女人的轻敌,虽然这个身体不够强壮,但只要别硬抗他的力量,要赢不难!凌祈冷静地观察着对手,很快对局势有了大致的判断。她支起小臂,双手握拳摆出一个拳击的防守姿态,全身轻微地起伏着。相反徐威因为心态扭曲根本没发现凌祈的架势有着少女不应有的专业,还以为是女孩虚张声势的花拳绣腿。他轻蔑地冷笑了一声,冲上前大手一张就想给少女当头一记耳光! 人群发出一阵惊呼,凌祈丝毫不为所动,在她看来这种直来直去的攻击和街头混混的斗殴没什么本质的差别。女孩闪身躲过时顺便往徐威肋下的空档招呼了几下,两个人一触即散,交手时间不过几秒钟。 当头炮不但没凑效,还挨了几记冷枪,徐威强烈的男性自尊让他更加气急败坏,眼睛已经涌上了一片血红。而凌祈这边也有些失望,女孩的身体的确力量不足,那几下攻击都只痛不伤。正盘算着如何弥补这力量的差距,凌祈的余光瞟见远处有几抹橄榄绿在向他们飞速奔来。哎呀,部队的反应就是快啊,看来必须速战速决了!女孩隐藏在双拳后的嘴角微微翘起,右手突然往前伸出同时张开成掌心朝上,对着徐威的方向往回勾了两下,好个挑衅的动作! 徐威见状立时血气上涌,带着怒吼向凌祈的肩膀踢出一记鞭腿,也不管这一下会把女孩踢出什么后果!33排瞬间鸦雀无声,每张脸上都挂着惊悚的表情。凌祈两眼一眯,身体顺势往右一倒避过这凶狠的一击,同时左腿扫堂之势狠狠踢在徐威支撑腿的侧面,这大兵明显没料到还有这么一招,去势太急的他直接被刮倒在地,背朝下摔个七荤八素……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凌祈在徐威倒地后迅速骑上他的胸口,双腿各架住一只手臂,右腿膝盖死死顶住这男人的咽喉,徐威就算从刚才的重重一摔中回过气来,也休想挣脱凌祈这么专业的钳制。少女秀气的下巴扬起一个高傲的弧度,冷漠的眼神里混合的是一种掌握生杀大权的凌厉。擅长关节技的她就算是用女孩的力量,依然可以在这个特别的角度下用膝盖轻易扭断人的脖子!徐威瞬间感到一股寒意,他觉得这女孩睥睨的不是战败的对手,而是微不足道的……蝼蚁。 如果非要给带着这样眼神的女子一个形容词,那只能是—— 女王。 两个人只对视了几秒钟,耳边就传来了其他军人的呼喊声。凌祈皱了皱眉头,腾的一下站起来,揉着手腕装出一副人畜无害的少女样子,微翘的双唇里飘出两个字:“承让。” 徐威挣扎着刚刚爬起来,耳边就炸响了长官的咆哮:“怎么回事?!7班的徐威,你特么发什么疯?!”倒霉的列兵刚回过头,铺天盖地的一个大耳刮子就扇的他眼冒金星…… “不是,排长,是她先……” 啪!徐威另一边脸上又挨了一下,一个少尉军官怒吼着,“少废话!叫上你7班的班长,马上滚到临时连部去!”徐威不敢再说什么,灰溜溜找他班长去了,走之前扫向凌祈的眼神,除了愤怒和不甘之外,还掺了一些若有若无的恐惧。 可恶,还没打够呢!凌祈余怒未消地盯着那个丧家之犬一样的背影,突然左脚一痛坐倒在地。一群学员赶紧围了上来,程珺担心地挽起她的左裤管,然后惊讶地捂住了嘴。只见凌祈小腿靠近脚踝的地方出现一块刺目的乌青,还因为毛细血管破裂而微微肿起。金雁翎也在同学的搀扶下走到凌祈身边,轻轻牵起女孩的手,脸上满是担心的神色。 这该死的新兵蛋#子,腿骨还挺硬!凌祈心中咒骂着刚刚击败的对手,表面却赶紧开口安慰了关心她的同学。说实话这点伤对她来说根本小菜一碟儿,但是对这个女儿身的脆弱程度估计不足也让她付出了一些代价。 少尉排长稍稍驱散了一下围观学生,用比刚才的怒吼要文明得多的语气对着凌祈说:“这位同学,这次事件中关于你的处理会由学校来决定。我不知道你和我们的战士有什么误会,但是希望你能够配合这次事件的调查,跟我到临时连部走一趟。” 周围的学生刚发出几声反对的声音,凌祈就微笑着回答:“排长放心,我会积极配合你们的调查,只是能不能麻烦派个人送我去,现在走路有点困难……” “没问题,我马上叫一辆车来。”少尉排长转头吩咐旁边的战士,“小李,你把33排的学生带上,跟34排一起训练!” 凌祈婉拒了几个男生陪同的意向,却拒绝不了309女孩们的热情,按王思玄的话说,309宿舍越在紧急的时刻越要共同进退!于是4个女孩挤进一辆军绿色的吉普车,向着东区临时连部开去。 34排的学员们因为教官的暂时离开而站的完全不成章法,眼看教官带着33排的人就要回来了,这群学生兵又手忙脚乱地站成了原先的模样,唯独队伍排头的那个高大男孩不为所动。他看着吉普车消失在远处校道的拐角,回过头对身边一个戴着耳钉的男生嘀咕道:“去查查这个女人的资料,你知道该怎么做吧。” 耳钉男嘴角带着坏笑回答:“看上她了?两天后就给你办好!” “少扯淡啊!给你一天!” 第7回:英雌气短 东区体育馆更衣室里的临时连部在设立以后第一次这么热闹,不过20平方左右的房间站了十几个人。拥挤归拥挤,里面上演的剧本其实一开始就写好了,不管徐威怎么解释,坐在办公桌前的连长脸上始终一片铁青。凌祈从头到尾说的话不超过五句,作为女孩在事件调查中先天的优势太明显了,更多的时候她只是带着若有所思的表情冷眼旁观。 我刚才怎么会那么鲁莽呢? 凌祈有些懊悔在众目睽睽之下暴露了自己的身手,在这个陌生的世界,有点保留才会有安全感吧。但当她转头看向金雁翎时,顿时又觉得自己的所作所为都值得了,是的,为了保护她,一切都是值得的! 309的其他女孩们可没这么淡定,她们争先恐后地为凌祈辩护,徐威俨然已经被说成了调戏良家妇女的流氓,舍友的仗义让凌祈感到了一阵阵温暖,索性也不再纠结刚才行动是否冲动了。 很快连队和学校的处理决定就先后出#台,徐威因为违反军纪被取消教官资格,即日就回连队本部接受进一步处罚;凌祈因为打架斗殴被警告处分,取消第一学年奖学金申请资格。看得出那连长的愤怒根本不是因为徐威调戏女生引发了军民冲突,而是因为自己手下的兵竟然连个女孩都打不过…… 教导主任支着他堪比啤酒瓶底厚度的眼镜片宣布了对凌祈的处罚决定,然后一边打电话叫校车一边苦口婆心地教育起来,什么女孩要矜持不要打打杀杀、教官抽空来给他们军训不容易要尊重云云,听得凌祈险些眼睛一闭就睡死过去。眼看校车已经到达,她赶紧摆出自认为比较灿烂可爱的笑容表示回去一定吸取教训,回头吩咐舍友们赶紧带自己上车逃离这个喋喋不休的唐僧。 为了做戏做全套,凌祈从上军用吉普到下校车回宿舍全程都装出一瘸一拐走路困难的样子,加上本来就挺清秀的长相着实博取了不少同情心,不过等她一回到宿舍就现出了原形,衣服也不脱就往床上一趴,惹得三个女孩嘴角一阵抽搐。 “阿祈,你的脚伤怎么样了,我这里有一瓶红花油先擦一下吧。”王思玄从柜子里掏出一个装着深红色液体的玻璃瓶递给凌祈。 床上的女孩懒懒地探出一只手接过,嘴里发出的声音因为趴在枕头上而有些模糊不清:“思玄、程珺你们两个还是赶紧回去训练吧,教导主任只给我和雁翎批了三天假,你们离开太久会被记旷课的。” “切,你的腿都青了还计较我们会不会旷课呢!”程珺撅了撅嘴,“还有雁翎你自己能照顾自己吗,刚才你的脸色好可怕……” 靠在椅子上休息的金雁翎嘴巴微张刚想说什么,对面床上又飘来一句含糊但不容拒绝的话:“她没事,就是晒的有点晕了,你们赶紧去训练,中午记得带饭哦~我要回锅肉和麻婆豆腐!回头钱再给你们!” 王思玄听了大笑:“你这家伙刚打完架居然就想着吃!看你今天给我们宿舍长脸了,中午这顿算姐姐请你的!”然后这长发女孩屏蔽了床上不和谐的欢呼声,对金雁翎又叮嘱了几句,拉着程珺离开了宿舍。 听到二人关上房门后脚步声逐渐远去,凌祈一翻身就坐了起来,看向坐在对面的少女。金雁翎感觉到对方的眼神里除了关心还有一些异样的温柔,不自然地调整了一下坐姿:“阿祈,你怎么知道我有日照性皮炎?” “猜的,你这个症状我以前有见过。”凌祈抿了一下嘴唇,实在想不出什么理由,只能厚着脸皮信口胡诌。 “是吗?谢谢你今天帮我解围,可是你这么冲动地给我出头太冒险了。”金雁翎看着凌祈脱掉了又硬又不透风的帆布迷彩裤,白皙修长的腿上那块乌青特别显眼。 凌祈却满不在乎地拧开红花油的盖子,口气坚定地说:“我看不得有人欺负你!尤其是敢对你动手动脚的!” 金雁翎闻言心中一暖,顺着床架边的楼梯爬上凌祈的床位,声音变得异常温柔:“对不起,是我连累你受伤了……”说着她把凌祈受伤的左腿放在自己的大腿上,清澈的眼里满是歉意和怜惜。凌祈全身一僵,心脏剧烈地跳动起来,回过神时发现红花油已经转移到金雁翎的手里,一只精致的小手正往自己的伤处擦着药水。 看着昔日恋人的侧脸,凌祈心中的感情再也无法压抑,她一把将金雁翎拥入怀中,几滴晶莹涌出了眼角:“放心,我会一直保护你的……” 金雁翎听到这句呢喃后微微颤抖了一下,顺从地把侧脸靠在凌祈的肩头。她发觉这个认识不过几天的高挑女孩反而给了自己连男孩都给不了的安全感。 可凌祈心中的两条曼巴蛇却绞得更紧了,有种撕裂般的疼痛。 中午收获的不仅是王思玄带回的美味午餐,还有各式各样的同学问候和八卦消息,凌祈因为早上的劲爆表现堪称“一战成名”,整个法学院甚至其他院系都开始流传这个几招放倒教官的奇女子事迹,有的甚至添油加醋讲成了活生生的“女武神传说”…… 王思玄和程珺眉飞色舞的叙述听得凌祈面色发苦,原本因为自己特殊的灵魂,凌祈应该低调做人,可是看到金雁翎受了委屈她就把这些全都抛诸脑后了。现在凌祈是不想出名也出名了,万一这次反常的行为传到父母那里,谁知道又会惹出什么乱子来。 有道是说人人到说鬼鬼叫,凌祈正纠结着,床上的三星U608就唱起了欢快的歌声,屏显上触目惊心的“太后”二字令她不寒而栗。快速想好应急预案以后凌祈接通了手机,谢天谢地母亲古舒娴还不知道她在学校犯下的出格行径,只是互道珍重想念后提醒凌祈下午记得接收一个包裹,据说是古舒娴精心打包然后托凌隆的司机送过来的,包含各种上次凌祈未打包带走的重要物事。 午饭过后身心俱疲的凌祈和金雁翎很快进入了梦乡,等到凌祈醒过来时已经下午4点多了。她生怕吵醒金雁翎,蹑手蹑脚地爬到阳台洗漱,没想到U608的歌声又一次响起,让凌祈恨不得直接把它丢出窗外……原来老豆的司机已经把货送到了宿舍园区门口,凌祈无奈地瞟了下被惊醒后已经在揉眼睛的金雁翎,胡乱在睡裙外加了一件运动外套便奔下楼去。 青年司机显然被少女慵懒又略显性感的衣着吓了一跳,从头到尾都不敢正眼看这位领导的千金,只是交接了货物顺带传达一下太后口谕就落荒而逃,凌祈看着这从前称呼为“张大哥”的司机慌乱的背影感到摸不着头脑。 拆包的时候金雁翎已经从床上坐起,迷糊地看着凌祈从包裹里掏出一件件零食用品。“带这么多零食给我做什么,我又不喜欢吃……”凌祈皱着眉头把各类真空包装的鸭脖豆干威化饼之流堆在桌上。 “暖人心姜茶?谁会去泡这玩意儿,我又不喜欢喝茶……” “暖水袋?大夏天神经病才会去用这个!” “红糖?宿舍又没锅这红烧猪蹄也做不了吧!” 女孩不停地小声嘀咕着,额头上的汗珠越来越大。金雁翎看着她丢出来的东西,感到一丝好笑:“阿祈,你来那个是不是会很痛啊,你妈妈准备得好周到哦!” “那个?哪个?”凌祈头也没回地支起刚挖出来的笔记本电脑,脸上总算浮现了一点喜色。 “就是每个月都会来的好朋友啊,你再装!”金雁翎嗔笑了一句。 凌祈回过头疑惑地看了金雁翎一眼,突然一个名词在她脑海里炸响,少女的脸一瞬间由红变白,由白变青—— 我重生前后算来已经快三个星期了,这货真价实的女性身体如果保持锻炼的话生理周期应该挺稳定,也就是说……也就是说……!! 凌祈带着古怪的表情像一阵风一样刮出宿舍,然后又很快刮了回来,默默地把睡裙换成了外出的服装,又再次刮了出去,宿舍里的金雁翎已经捂着肚子笑得直不起腰了。 荒谬!扯淡!太假了!凌祈飞快地冲进西区食堂边的大超市,满脑子都是这些气急败坏的字眼,以至于超市里布满各种结束军训的新生都没注意。她好似做贼般溜到女性用品专柜,瞪着货架上琳琅满目的姨妈巾嘴角又是一阵颤抖…… 七度空间?不是八度空间么?护舒宝什么时候出这个了,不是卖肥皂的么?哦不对那是舒肤佳。还日用夜用加长版,你怎么不来个剧场版? 渐渐的凌祈觉得脑袋已经一团浆糊,她胡乱抄起几包好像在广告里听过的牌子,就脚底抹油想要尽快远离这个丧心病狂的地方。 手里捏着几个比刚出锅的山芋还烫手的东西,凌祈根本不敢抬头生怕被人认出来,盲目地走过一个转角,突然觉得有点不对!等她反应过来,已经结结实实撞在一座墙上,仰面坐倒的同时手里的小包包撒了一地。当她抬起头来才发现,自己撞的不是墙,而是一个特别高大的……人。 第8回:终究是个女人 被撞的人扭过头来,冷峻的脸上带着一丝怒气,但当他看清凌祈狼狈的样子时嘴角却弯起了轻佻的弧线,笑容甚至有些惊喜。这人身高至少达到一米九,肌肉强壮的体格把迷彩T恤绷得紧紧的,超市的灯光在他面前投下一片几乎把少女完全覆盖的阴影。凌祈一时竟然无暇把散落的东西捡起来,她只死死盯住这人的眼睛,那是一种让她感到危险的眼神,就像苍隼盯住了燕雀一般。 高大青年的目光在女孩和周围散落的物事上扫了一圈,脸上的笑意更加放肆,棱角分明的双唇吐出一句话: “终究是个女人。” 凌祈面色一沉,正想着要不要反唇相讥,一个响亮的声音就把她的话生生按回了喉咙:“惜少,你走不走!于小姐还在操场上等你呢!”喊话的是个长相秀气却留着板寸刺头的男生,右耳垂上一个反射着点点光亮的耳钉特别显眼。 “关我什么事!爱等让她等!”被称为惜少的青年高声回了一句,转过头又细细打量了凌祈一下,直到看得凌祈心里发毛,才带着非常欠揍的笑容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超市。 这个人的身上没有杀气也没有硝烟味,为什么他会让我感到危险?这感觉不是来自战斗本能,难道是来自于……女人的直觉?凌祈感到一股恶寒,手忙脚乱的把地上的东西收集起来胡乱堆在收银台上,只希望赶紧买单走人。 走在校道上,凌祈突然想起惜少走之前说的话,她下意识地看向操场,远处一个瘦小的背影在金黄夕照下的操场中模糊,仿佛漫天黄沙中一株濒死的小胡杨,而惜少早就不知所踪。凌祈大概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带着对那女孩的同情摇了摇头,快步走向宿舍。 “哎,你们有看到吗,今天训练结束的时候34排竟然有女生向人表白了,不过结果好像挺惨的。”程珺把浸透汗水的迷彩服丢进洗衣盆里,嘴上却没闲着。 “不会吧?这才开学几天啊,快说说是什么情况!”金雁翎的八卦细胞被调动了起来,已经退去晒伤的脸上满是兴奋。 凌祈懒懒地靠在椅背上,却没办法阻止背后女孩们叽喳的议论传进耳朵,听着她们兴奋的声音,凌祈翻了翻白眼,尽量集中精力通过电脑查询图书馆的藏书。 “听说那个男的叫做方惜缘,是个富二代!那女孩是从他高中一直追到俞南来的,这么痴情的女孩,没想得到的是这样的结果。”王思玄大声说着听到的消息,脸上满是遗憾。 “这男的也太冷酷无情了吧……”另外两个女孩附和着。 程珺发现就凌祈没有参与谈论的迹象,大呼小叫着:“哎,凌祈你怎么都不发表意见哦,那个方惜缘就是34排最高的那个,长得还挺帅呢,就是让人感觉他的眼神有点冷又有点邪!” “呃……我对八卦不是很感兴趣,而且我也没见过这个人,不懂怎么评论啊。”凌祈耸耸肩,脑袋还是没转过来。程珺对着凌祈的背影吐了下舌头,脸上的表情分明写着“你真没意思”。 原来那人叫方惜缘,居然还被人称作“惜少”,真以为自己是个少爷了?纨绔子弟而已!凌祈歪了一下嘴巴表示不屑,脑海中又浮现出那个冷峻的形象,长得还不错,身材也挺魁梧,居然叫了个这么娘炮的名字,也不知道他父母怎么想的。 随着熄灯时间的到来,夜幕彻底笼罩了整个俞南大学,除了凌祈早上大闹训练场的事件,残忍拒绝女孩表白的方惜缘当仁不让地成为今天309甚至整个法学院女生宿舍卧谈的中心人物。凌祈意兴阑珊地裹着空调被,偶尔插几句对那人的抨击言论让自己别显得太不合群,心里对那句话依然耿耿于怀。 终究是个女人。 我只是被塞进了一个女人的身体而已!她沉着脸翻成侧卧,床头撒着一层冷银的月光,勉强可以看见枕在自己脸边的右手。可是,毕竟已经不是从前那个英武的青年了!凌祈的右手捏成一个愤恨的拳头,把头埋进被子里。 两天的假期很快只剩下最后一个下午了,凌祈徜徉在林荫道上,贪婪地呼吸着久违的学府气息,感觉身心都透出一种宁静的舒适。女孩披肩的头发被盘起藏在一顶较大的女式遮阳帽里,还戴上了一副墨镜,避免被人拆穿自己“受伤请假”的真实情况。不过充满朝气的休闲装扮配上高挑的身材,还是惹得数名男生侧目。凌祈当然知道那些目光意味着什么,赶紧加快了脚步。 当年血气方刚的时候凌祈也没少用这种眼神肆无忌惮地盯着漂亮的女生,现在受害者变成了自己,她却感到浑身不自在,暗暗咬牙低着头冲进了图书馆。图书馆的空调温度有些低,冷风造成的温差让她身体不自控地颤抖了一下,腹部隐隐感到一阵闷痛。怎么回事,这坠涨的感觉,难道中午吃多了?凌祈奇怪地摸着自己的肚子,慢慢选定了想借阅的书籍,离开图书馆奔向食堂。 “哎,凌祈你好用功,放假还跑去图书馆借书啊!”金雁翎一边吃着凌祈打回来的拉面,一边盯着她从包里掏出的书。 犯罪心理学?犯罪动机与人格?黑社会性质组织犯罪问题研究?看着这些诡异的书名,金雁翎呆呆地张着嘴,拉面从筷子间滑落回碗里都没有发觉。显然,就算变成了女孩,凌祈心中的警察梦依然没有动摇。 重新回归军训的日子终于来临,309在这个早上却乱的可以,因为少了凌祈的叫醒服务,女孩们有点睡过了头。在大家迷糊地来回奔走时,金雁翎发现凌祈还没有起来,她爬上去一看,女孩蜷缩着身体微微颤抖,脸上蒙着一层痛苦的苍白。难道说……金雁翎联想了一下上次凌祈从包裹里翻出来的东西,恍然大悟,麻利地从床上跳下来开始翻找凌祈的柜子。 “雁翎你干什么呢,阿祈怎么还没起来?”程珺手忙脚乱地扣着迷彩外套的扣子。 “没事,你和思玄赶紧先去训练,我们一会就来!”雁翎专心地找着什么,头也不回。眼看时间紧迫,程珺和思玄见状也不再多问,穿戴整齐后先出了宿舍。被子里的凌祈几乎揪成了一团,这是一种非常奇怪的感觉,小腹处的闷痛时隐时现,强度远远超过了昨天。这种痛苦根本不是靠意志能够忍耐的,女孩除了咬牙用手按住小腹,什么也做不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以前的魔鬼训练都没这么痛苦过! 凌祈心里不停地咒骂着,额前却止不住地冒出冷汗,突然一股奇特的香味窜进鼻子,同时肚子上传来一阵暖意,让她的痛苦暂时缓解了一些。凌祈勉力睁开眼睛,只见金雁翎手里拿着个冒着热气的杯子,一个暖水袋已经放在了她的小腹上。 “阿祈,把这个喝了会舒服点。”金雁翎脸上带着安慰的笑容,递过那杯红糖姜茶。 凌祈挣扎地坐起来,盯着那杯深红色的液体问:“这是什么东西?” “你妈妈给你寄的红糖和姜茶泡的,赶紧喝掉!你不是痛经么,喝了这个会好很多的。”金雁翎把杯子塞进凌祈的左手。 痛经??! 凌祈脑袋嗡了一声,下意识掀开被子,发现床单和睡裙的边缘都沾着一些刺目的猩红,瞬间感到头皮发麻。 该死的!怎么说来就来也不打个招呼!枉费我前天还特地买了那些东西!凌祈极度懊悔地用右手撑住自己的额头,头脑里一团乱麻。原来老妈寄来的那些东西是干这个用的,现在明白已经有点晚了…… 红糖姜茶下肚,一股暖流让痛苦缓和了不少,凌祈的脸逐渐恢复了点血色:“谢谢你雁翎,这种小事害你训练迟到了真是对不起。” “哪儿呢,前天你救我的时候我可没见你有现在这么客气哦!”金雁翎俏皮地眨了一下眼睛。“你痛成这样就别继续训练了,我帮你给教官请假去,况且你也应该先把这些脏东西清理一下吧。” “清理……怎么弄?”凌祈一个头有两个大。 金雁翎像看外星人一样看她:“你不会都没自己处理过吧,赶紧用温水把下面洗干净,把内裤和床单换掉,记得放上卫生巾!”说着金雁翎跳下床开始换迷彩服,突然想起什么,又回头严正叮嘱道:“对了,这几天绝对不能碰凉水,要干嘛都去卫生间打热水!不然更痛了别怪我不救你!” 凌祈弱弱地点点头,她绝对不想再感受这种无法形容的煎熬了,小心地拿着一小包卫生巾和换洗的衣服挪进卫生间,刚要关上门就被金雁翎顶住了:“阿祈,好好照顾自己哦,教官那里我来摆平,早饭就喝我柜子里的牛奶,记得热了再喝!中午给你打点好吃的,不过你现在不能吃辛辣的东西,那些川菜就忍忍吧。” “……好好我都听你的大小姐,赶紧让我洗干净吧我快受不了了!”身体的不适让凌祈越发烦躁,好说歹说总算打发了金雁翎,关上房门拧开花洒,兜头一波冷水让凌祈浑身一颤,小腹又抗议起来。 我靠!忘了要开一会才有热水的!真的一点凉水都不能碰!凌祈赶紧把花洒转向另一边,脸上越发苦涩起来。 第9回:反差 凌祈,女,1988年9月27日出生,Z市人,身高170cm,体重51kg,三围90/61/93。 “你这三围怎么得到的?”方惜缘捏着一张写满字的打印纸,眼里闪过一道锐利,旁边的耳钉男吓了一跳,赶紧解释道:“这个是通过查档案里的高考体检表得到的,惜少你总不会说不感兴趣吧?” “庸俗!”方惜缘微微咧开嘴唇露出小半截虎牙。 父亲凌隆,Z市建设局局长。母亲古舒娴,GS银行Z市分行副行长。 “出身不错嘛,父母都是处级干部,原来是个官小姐!”他的眉毛轻跳了一下。 毕业于Z市第一中学高三1班,性格开朗单纯,学习成绩优秀,擅长拉丁舞、排球、小提琴。现为俞南大学法学院07级2班新生,宿舍西平区4栋309。 看到这里,青年的眉头轻轻地拧成一个川字,他反复看了几次凌祈的资料,脸上的疑云越来越重,看得耳钉男胆战心惊。 “你确定这是能查到的全部东西了?她的特长就这些没有了?”方惜缘把打印纸揉成一团丢在地上,扫了耳钉男一眼。 “真的!这些都是权威档案资料,我也托人去Z市第一中学求证了一下,肯定没有问题。”耳钉男说话和竹筒倒豆子似的,条件反射往额头上抹了一下,虽然“暂时”还没什么汗。 不对,肯定有哪里遗漏了。看凌祈那天的动作就知道,没有经过专业训练不可能有这样的身手,但她的家庭背#景怎么也看不出受训的条件,这女孩的格斗技术究竟是哪里来的?方惜缘陷入了沉默,掏出打火机点上一支烟,顺便点燃了丢在地上的纸团,眼看着它被火焰慢慢舔舐#着化为灰烬…… 凌祈第一次感到时间是如此的枯燥漫长,她一整天都在和那阵阵的腹痛较劲,每次上完厕所后看到的猩红都让她毛骨悚然。当女人还真是麻烦!凌祈小心翼翼地把用过的姨妈巾包好丢进纸篓,心里满是愤恨。不管身体如何变化,她的心灵依然是那个特警队的战斗天才,枪林弹雨刀头舔血的场面都见过,现在竟然会因为这个女人都习以为常的情况陷入困境,未免也太过讽刺了! 总算把新的护垫贴好,凌祈穿上裤子脚步虚浮地走出卫生间,好在姨妈巾的包装上有详细的说明书,让她能顺利的更换这个“贴心的保护”。桌上新冲泡的红糖姜茶散着若有若无的白气,香味闻起来却让凌祈感到反胃,再好喝的东西喝多也会腻味的,想到这是女人那几天的专用饮料更让她全身恶寒。气闷到不行的女孩郁闷地拿起暖水袋贴在腹部,另一手推开门走上阳台。 已经到了黄昏军训结束的时间,远远的操场上一片军绿色的海洋逐渐化整为零,汇成一条条涌向超市食堂宿舍和校门的小溪。傍晚还带着一丝热气的微风吹动着凌祈有些凌乱的发丝,全身上下都舒畅起来。女孩带着羡慕注视着那片橄榄绿,她从来没有这么渴望去接受训练,去证明自己依然有那份男儿的自尊与豪气。 视线转向通往园区的校道,凌祈的微笑突然凝固了,她本来想找找那几个同宿舍女孩的踪迹,却看到了一个嚣张的身影—— 方惜缘?这小子在楼下干什么,他怎么知道我在这间宿舍?凌祈意识到这家伙肯定在自己走上阳台的时候就明目张胆地盯了很久,不禁心中有气,瞪回一道自认为有压迫感的目光。可她不知道,女孩用这种眼神时可爱的成分反而更多一点……楼下的青年不但没有退让,还笑出一副特别欠揍的嘴脸。 笑屁啊!凌祈感到自己看风景的心情都被这恶心的笑容破坏了,她下意识地低头调整一下暖水袋的位置好让自己能舒服点,突然心中一惊: 我现在是真空穿着个睡裙而已啊! 如果是当年的桀骜青年,凌祈在这大夏天肯定打着赤膊顺便秀秀肌肉,奈何现在变了这副模样只能顺着身体原主的喜好穿那些库存的睡裙,但不代表她希望让别人看见自己的娘炮样子,尤其这个讥讽自己女儿身的混账!凌祈恶狠狠地剜了那男人一眼,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阳台。方惜缘看着女孩的头发因为匆忙转身旋成一片飘逸的扇形,耸耸肩消失在校道的尽头。 但他们都没注意到,几个躲在灌木后的女生把刚才的情景都看在眼里,其中一个人的眸子闪着怨毒的光芒。 晚上的309格外热闹,王思玄拎了一袋诱人的辣鸭脖回来,几个女孩两眼放光如狼似虎,只有凌祈因为和大姨妈的斗争没有介入这次对辛辣食物的争夺,况且她对这种小食也兴趣寥寥,只是女孩们的吵闹声让她实在无法专心看书…… “嘿!”金雁翎捏着根鸭脖在凌祈面前晃了晃,嘴巴上还俏皮地沾着些油光和辣椒末,“这东西还挺好吃呢,你们F省的小吃真有意思~不过呢,你来那个也不能吃辛辣的东西哦,忍忍吧!” 凌祈一头黑线,弱弱地回了一句:“我不喜欢吃这个。”其实她对程珺手里的那罐冰可乐更感兴趣,但是理智和隐隐的腹痛告诉她不能乱来。 “听说今天那个方惜缘训练结束后在我们宿舍楼下站了挺久哦,也不知道在等谁家姑娘呢!”程珺灌了一口冷饮,舌头上的辣气退散了不少,“今天好像就阿祈你请假吧,难道是等你?” “胡扯!我可不想跟那种人扯上关系!”凌祈好像被蝎子蛰了一般,带着怒气大声说,结果话刚出口就后悔了,因为她发现整个宿舍都因为这句话安静了下来。 “那种人?”王思玄小心地打破沉默,“阿祈你昨天不是说没见过方惜缘么,他是哪种人你怎么知道的?” “对呀,而且说到他你好像特别激动啊?”程珺忙不迭跟了一句。 凌祈有一种谎言被当众揭穿的感觉,脑袋飞速运转了一下:“我听你们说的啊,拒绝从高中追到大学的女孩还把人家那么残忍地扔在操场中间,你说这种人能好到哪里去?”说着凌祈脑海里又浮现出那棵凋零的小胡杨,又补充了一句:“搞不好他就是看中了这栋楼的某个女孩才会拒绝别人的表白吧,不过我对他看中了谁不感兴趣,你们知道我不八卦的。” 王思玄和程珺恍然地点点头,又开始猜测这女主角是哪个妹子了。 凌祈轻轻吁了一口气,暗自庆幸能够蒙混过关,抬起头突然发现金雁翎似笑非笑的样子,明显刚才的扯淡没有骗到她,这女孩精明着呢…… 经过了度日如年的三天,凌祈的耐性快要到极限的时候,那磨人的腹痛总算是消停了,眼看这姨妈量也逐渐减少,她顿时跃跃欲试再也不想窝在这小屋里了。这几天凌祈甚至连阳台都不怎么敢去,生怕又被某个混蛋窥视,除了看书玩游戏实在没什么娱乐,险些被憋背过气去。因此第四天的清晨,这女孩特别兴奋地早起,打更般逐个敲打舍友的床板,惹得一片怨声载道。 睡眼惺忪的女孩们还在校道上迷糊,只有凌祈特别兴奋地走在最前面,总算是熬过了这女儿身的折磨,她需要一些新鲜空气来激活全身的细胞,让自己重新找到那种男性才有自信和活力,三五成群穿着迷彩服走向食堂的身影在她眼中是那么可爱。 向教官报到销假后,凌祈默默地回到队伍里,两个排50多双眼睛都盯着这个五天不见的彪悍妹子,欣赏、诧异、崇拜,各式各样的目光让她浑身不自在。 除了那个人。 由于两个排合并,方惜缘作为其中一支男生队伍的排头,正巧站在凌祈的身后,一想到这个纨绔子弟正带着冰冷又挑衅的眼神看着自己的背影,凌祈就如芒刺在背。 但随着训练的开始,凌祈就把一切都抛诸脑后了。无论是定军姿、走正步还是队列,她都一丝不苟,脸上始终带着一种压抑许久终于被释放的热情。连教官都讶异这个女孩的表现,好像她早就接受过正规训练一般,无论动作还是精神都与其他学生有很大差别。当然惊讶的还有方惜缘,相比其他女生千姿百态的军训情况,若不是眼前这少女玲珑的身段和军帽后摇晃的马尾,方惜缘几乎就要把她当做一个真正的士兵了。 休息的时候聚满女生的树荫下总是少不了话题,各种妹子轮流搭手问凌祈那天和教官对抗的细节,凌祈以前就没应付过几个女孩,现在更是被搅得招架不住。令她气愤的是当她向舍友投去求助的目光时,看到的却是三张强势围观的脸。 好家伙,枉我每天还叫你们起床,特别是你金雁翎,我和教官打架还不是为了救你!金雁翎看到凌祈埋怨的表情脸上有点挂不住,只好上前帮着解围。凌祈本以为可以松一口气,没想到这妹子接过话茬说的更加添油加醋,搞得她脸上一阵阵发烧。正愁着,一个身影走到她面前,耳边响起一阵挺成熟的声音: “你是Z市一中的凌祈吧?” 第10回:物是人非 “你是Z市一中的凌祈吧?” 一个成熟稳重的声音传进凌祈的耳朵,她疑惑地循声望去,脸色从惊讶转变成抑制不住的欢喜: “简羽捷!” 说话的男生愣了一下:“你认得我?” 凌祈兴奋地站起来,顺手往被称为简羽捷的男生肩头上一锤:“你小子还装?我怎么会不认识你!” 这下对女生来说有点豪放和亲密的打招呼方式让毫无心理准备的简羽捷的笑容变的有点傻:“呃,你怎么会认识我的呢?” 这句话像一把冰冷的军刺扎进凌祈的心里,她全身僵了一下,脸上兴奋的嫣红渐渐退去,垂下目光淡淡地说:“你不也是Z市一中的学生么,虽然不是同班但是我对你有点印象。” “是这样啊!”简羽捷的右手在脑后挠了两下,“能被你这种美女记住是我的荣幸,前几天看到你的表现,真没想到我Z市一中还隐藏着这样的人才!” 凌祈知道他说的是自己前几天教训徐威的事情,女孩只是礼貌地点点头,不予置评。 “我也是法学2班的学生,以后多多指教了!你们先玩,我去找找我那些兄弟。”简羽捷发现凌祈的情绪好像不是很好,草草结束了对话,转身走向男生休息区。 兄弟?那些人都是兄弟?那我算什么?! 凌祈呆呆地看着简羽捷的背影,心里一种凄凉的情绪正在不受控地蔓延,她木然地坐下不再说话,惹得旁边女生们一阵诧异。 简羽捷是凌麒在大学时期最好的舍友兼兄弟,二人的友谊直到凌麒牺牲前依然牢不可破。可是在这个时空,凌祈不是凌麒,简羽捷也不是那个简羽捷,所有的美好曾经都随着手雷喷涌出的烈焰而永远失落了……虽然父母更加宠溺自己,又能和昔日相爱的女孩朝夕相对,可是毕竟时空变幻、物是人非,凌祈越发觉得自己只是个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的异类。 独在异乡为异客,孤苦飘零空断肠。 军训的最后一天照例是全体新生的阅兵大会,活动在领导躲在遮阳棚下站着说话不腰疼的声音中圆满落幕。309的妹子们正商量着先去哪个地方搓一顿,远远看见几个穿着便装的学生推着辆载着几箱饮料的小板车向着33-34排挪来,车上一条红色横幅上的字特别醒目: 法学院06级慰问队。 新生堆响起一阵阵起哄骚动,早有经验的凌祈无奈地耷着嘴角半眯起眼睛:估计又是学长们借慰问之名行把妹之实了,妹子们啊,防火防盗防师兄,这饮料可没那么好喝的。 走近才发现,领头的居然是那个叫小凡的家伙,他径直朝着凌祈她们走来,礼貌地打了个招呼就让309的女孩们人手拿上了一瓶茉莉清茶。凌祈皱了皱眉也不客气,拧开盖子猛灌几口。冰凉的饮料确实沁人心脾,但想到这慰问背后的名堂,凌祈看小凡的眼神就越发嫌弃起来,看得程珺忍不住小声调侃了一句:“阿祈,你看小凡学长的表情怎么跟个加菲猫似的?” 凌祈抿了下嘴唇正要回答,远处看着平板车的男生突然扯起嗓子吆喝着:“蔺繁你丫把妹把够了没?这还好几箱还不赶紧发下去!” “马上来,急什么急!”小凡停下与女生们的谈笑,老大不愿意地回过头吼道。 蔺繁? 凌祈听到这个名字面色一寒,拿着饮料的手猛的攥紧了,半瓶清茶的水位瞬间被挤到了瓶口。她瞟了一眼正在和小凡说话的金雁翎,快步走向平板车边的男生问道:“学长,你知道那位学长叫什么吗?” “啊?”平板车边的男生发现有学妹主动来搭讪显得有些受宠若惊,他顺着凌祈指的方向看去,声音里顿时带着点酸味,“他叫蔺繁,蔺相如的蔺,繁杂的繁……” 男生后面的话在看到凌祈的表情以后生生咽回了肚子,他分明看到这女孩一双盯着蔺繁背影的眸子透出了不一样的神色,那是一种越来越强的凶光…… 根据国际惯例,阅兵结束的那天下午每个新生宿舍都充满了不负责任的慵懒,309自然也不例外。为了给晚上的班级见面会养足精神,309的午间卧谈只持续了不到半个小时,就在王思玄轻微的鼾声中落下帷幕。听着三个少女因为疲劳发出的各种稀奇古怪的梦呓,满怀心事的凌祈默默从床上坐起,盯着对床金雁翎的睡脸怔怔的出神,脑袋里的回忆跟幻灯片一样闪烁交织…… “我为他付出了那么多,他竟然脚踩两条船!”女孩的声音带着抽泣,深棕色的头发随着肩膀抽动的频率而颤抖。她赌气般捏起一罐啤酒就往嘴里倒,身边的男孩劈手夺下易拉罐,大声呵斥起来:“你不是酒精过敏吗?为这种男人来折磨自己值得吗?!不许再喝!” 看着少女哭得梨花带雨的,男孩默默抽出一张纸巾,擦去女孩眼角的泪痕:“你不是已经分手很久了,又何必为他而伤心呢?” 女孩愣愣的看着眼前的青年,通红的俏脸借着醉态发出一种诡异的魅力,男孩不敢直视,把目光偏向一边。 “凌麒你知道吗,除了我爸爸,你是我懂事以来第一个亲手给我擦眼泪的男人,那个人从来都没有这么做过。” 凌麒眉头微微一皱,发现眼前的少女迷离的双眼闪烁出一种别样的光彩,他犹豫了好半天只勉强挤出几个字:“雁翎,我……” 金雁翎突然把头靠在了凌麒的肩膀上,整个人好像被抽空了力量:“凌麒,我现在才知道,你才是真的对我好,是我有眼无珠没有早看到你……” 凌麒也轻轻地把脸颊吻上金雁翎的长发:“没关系的,以后我会好好保护你,不会让你再受伤害……” 这是他们恋情的开端,凌麒在这一天也记住了那个名字,那个对金雁翎始乱终弃的人—— 蔺繁! 虽然我现在已经不可能给你幸福,但是我也不容许别人再破坏你可能的幸福!不能让蔺繁再靠近你!看着金雁翎熟睡的俏脸,凌祈捏紧了拳头。 —————————————————————————————————— “晚上可是第一次班级全体聚会啊,阿祈你怎么穿这么随意,太损形象了!”程珺一脸嫌弃地责怪道,另两个女孩深以为然地点头。 “我这么穿有什么问题吗?”凌祈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T恤和牛仔七分裤,有点摸不着头脑。 “你应该穿得更成熟更女人点,不然真是白煞了这副好身段呢。”金雁翎坏坏地笑着,顺手掀起凌祈T恤的下摆,露出半截纤细的腰肢。凌祈吓了一跳,赶紧把T恤往下一按,默默向后缩了半步。 “就是,总是一副高中生的样子怎么行,不利于以后钓帅哥哦!”王思玄应和着,“我看今天咱三个就给阿祈好好打扮打扮,不然就浪费了个大美人啊!” 凌祈看着三个打扮得顾盼生辉的女孩带着不怀好意的笑容向自己靠近,突然觉得即将面对极大危机! ……这是我吗? 凌祈看着穿衣镜,局促地揉了一下左手腕。镜中少女的披肩长发扎成悬在右侧脑后的斜马尾,一件打底的浅紫色吊带衫外罩雪纺女式衬衫,袖子卷在手肘上沿露出一段藕臂,下摆在腰间打上清爽的结,纤腰若隐若现。下半身是一条长度超过臀线不到10厘米的热裤,口袋上还绣着俏皮的金属花纹。虽然脸蛋没有金雁翎漂亮,但却有一种飒爽迷人的气质。 “看看,你明明还藏着这么多好衣服嘛!小娘子,不然就从了我吧!”金雁翎玩笑地用右手食指挑起凌祈的下巴,害得她又打了个冷战。 聚会的地点在校外著名的“星期五”大排档,309到达的时候店里已经坐满了三桌少男少女,一个名叫孙航的男孩以代理班长的身份招呼四个女孩落座。飘向309的目光十有八#九是投给了凌祈,惊艳的同时很多人实在无法把眼前这个淑女打扮的妹子和当时那个暴打教官的人联系起来。 菜吃的差不多了,看着周围前世早已相识或今生从未见过的同学吃喝聊天,凌祈心中又慢慢蕴起那种孤独的情绪,尤其是看见简羽捷和身边的男女谈笑风生,更是一阵怅惘。她随手制止了旁边金雁翎往她杯子里倒果粒橙的动作,向着对面一个戴眼镜的白净男生说:“同学,可以把那两瓶啤酒给我么?” 眼镜男生愣了一下,递过了两瓶百威,凌祈熟练地把两个盖子顶在一起一撬,其中一个瓶盖应声而落。好像是为了祭奠什么逝去的珍宝,亦或是找寻丢失的豪情,她迷蒙着眼睛仰起脖子一口气灌了半瓶,周围响起一阵低低的惊呼。 能当上代理班长的孙航果非浪得虚名,他敏锐地发现凌祈这里的异状,赶紧组织了一波“向女武神致敬”的敬酒小高潮,气氛一下变得活跃起来。凌祈来者不拒,来一个男生便干掉一杯,看得309的女孩们胆战心惊。 轮到简羽捷时,他刚把杯子举起来就被凌祈一把抢过。女孩带着五分醉意嘟囔着“我们可不是这么喝的!”同时麻利地打开两瓶新酒,塞了一支到简羽捷手里,淡淡地说:“来,我们吹瓶。” 周围顿时炸了锅,男生各种不怀好意地起哄,309的女孩们一边劝一边想夺过凌祈的酒,都被她用凌厉的眼神逼了回去。眼看大势所趋,简羽捷尴尬地说:“那我恭敬不如从命了。”仰头开始往嘴里灌,凌祈不甘示弱,大口大口的啤酒顺着喉咙倾泻而下。 几十秒钟的鸦雀无声后,凌祈重重地把空瓶砸在桌上,左手潇洒地一抹嘴巴,眼睛罩定被她拼酒的男孩一言不发。简羽捷缓缓放下空瓶,看到对面女孩的大眼睛里神色落寞,水汪汪的眼看就要溢出泪来,心中又是一惊。 “好了,没你的事了。”凌祈偏过头不再看他,无力地坐回椅子开始闭目养神,任由一阵掌声和喝彩把她环绕。 孙航见状也不再劝酒,只是叮嘱309的女孩们照顾一下凌祈,又和店家点了一份醒酒的榨菜汤。 凌祈压根就没把接下去的动静听进去,已经八分醉的她经过几分钟的养神脑袋还算清醒了点,可是头重脚轻已经无法克服。区区几瓶啤酒就醉成这样,我果然已经不是当年的自己了!凌祈自嘲地摇摇头,慢慢站起身来向各位告辞,摇摇晃晃就往学校里走,所有意欲护送的同学都被她严词拒绝,连309的女孩们也不例外。 简羽捷深深地看了一眼凌祈在夜幕中有些凄清的背影,自告奋勇跟了上去。 第11回:他是我兄弟 一个喷着酒气踉踉跄跄的女孩在校道上引来不少人侧目,凌祈根本辩不出什么道路,只是凭着自己的喜好偏离了校道,往操场边的小路胡乱挨去,跟在后面的简羽捷不敢怠慢,加快了脚步。 小路走到深处已经没有了路灯,只能靠朦胧的月光依稀看清地形,凌祈心中烦闷,索性蹬了小坡跟凉鞋提在手上,赤足在还残存着热气的水泥路上前进。晚上的小路人迹罕至,突然一阵顺着风飘来的对话打破了宁静: “陈哥赏识你已经不是短时间的事情了,看在我们这么多年的交情,赏兄弟个面子去见他一次如何?” “拉倒吧阿德,姓陈的在想什么我还不知道?我对他们不感兴趣,而且我也完全不管公司的事情,要真对它有想法就不应该来找我!” “这……老大你误会了,你要知道陈哥是什么身份,像你这个年龄能让他这样重视那可真没第二个,我相信你有这个潜力!” “潜力个屁,我平时吃喝不愁顺便还能抱几个女人,何必跟着你们人头博芋头?!” “老大你可千万别意气用事,青炎会的势力你也是知道的,这单生意要是谈成了对贵公司那可是受益无穷啊!” “呸,才一年不见你就卑躬屈膝到这程度了?当我以前就没认识过你,赶紧滚蛋!别让你那软骨头在这继续丢人现眼!” 青炎会?!!凌祈眼睛瞪的滚圆,紧张地扫视着声音传来的方向,酒已经醒了大半。 对于她来说,现在身边什么东西都不重要了。“青炎会”三个字就像一个魔法,把她的身体魂魄都勾了去,这是一个重生的噩梦,一个可怕的诅咒。 手上的凉鞋无意识地被抛弃在路面上,两只白生生的脚从水泥地踏进沙石地,再踩进幽暗看不清地形的茅草从里。女孩根本感觉不到疼痛,她的眼睛紧紧地盯着灌木后的那两个昏暗的人影,脚步有点踉跄。 落后十几米的简羽捷见状吓了一跳,快步跟上前抄起那双凉鞋,冲上去就拉住凌祈的胳膊,他可不想看到这少女在茅草从里伤了哪里。凌祈恼怒地想甩开手臂上的束缚,那爪子却带着些倔强,一来二去茅草从被扫得刷刷有声,凌祈的右手已经扣上简羽捷的手腕就要来个关节技—— “什么人!” 简羽捷吃痛刚想拉开脉门上的小手,灌木丛里传出一声厉喝。二人双双抬头看去,一个留着鸡窝头的社会青年快步窜了出来,盯着他们的眼睛里隐隐透出一股阴狠,右手闪过一道寒光,那分明是一把匕首。 “阿德,不要冲动!”另一个人只慢了不到一秒,一手搭住社会青年的肩膀,定睛向对面的男女看去。 “方惜缘!”凌祈借着月光看清后来那人的脸,失声叫道。 “……是你?”方惜缘看到淑女装的凌祈先是眼前一亮,目光扫过简羽捷手上的女式凉鞋和二人拉扯的双手,一张俊脸瞬间变成了南极的冰川。“这儿可是学校,你要还当我是老大就马上离开,其他的我来处理。”方惜缘的声音像不带一点感情的寒流,被称作阿德的男人犹豫了一下,缓缓收起匕首,头也不回地走进小路延伸去的黑暗中,只抛下一句话: “老大,你好自为之。” 看着阿德的背影消失在夜幕里,方惜缘不紧不慢地走近凌祈,一股无形的压力慢慢强烈起来。凌祈甩开了简羽捷的手,不甘示弱地瞪着这个比自己高了20公分的男人,正要开口说话,突然一个身影挡在了她面前。 “方惜缘,你想做什么?”平时温暖的笑容不见了,面色严肃的简羽捷用身体护住凌祈,以防眼前这大块头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情来。 “你好像也是34排的,叫简羽捷是吧?”方惜缘略略回忆了一下军训的细节,声音更冷了几分,“不想惹事就让开,别学人英雄救美把自己赔进去。” 眼看两个人的火药味越来越浓,凌祈不耐烦地掰过简羽捷的肩膀:“走远点,这没你的事儿,我有话要问他。” 简羽捷疑惑地回头,发现凌祈一双带着出离愤怒的眸子死死盯着方惜缘的眼睛,只好知趣地走出十几米,继续紧紧盯着两人随时做好保护女孩的准备。 “你和青炎会是什么关系?”凌祈开门见山地质问。 “你喝酒了?”方惜缘嗅到了啤酒的气息,目光扫过女孩因为酒精作用而嫣红的脸颊。 “回答我的话!” “那你和那简羽捷又是什么关系?” “关你什么事!别逼我动手!”在酒劲的影响下,凌祈的火气开始上来了。 “你先回答我的问题,我再回答你的问题,况且……”方惜缘在女孩全身上下细细打量了一遍,“你今天穿得这么女人,打架不合适吧。” 凌祈眉头一皱,下意识地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装束,咬咬牙挤出一句话:“这事情对我很重要,请你告诉我。” “你这么想知道青炎会的事情?有些东西女孩子最好永远别去碰。” 女孩子最好永远别去碰? “这么说你死活不开口了?”凌祈的声音又变得阴冷起来,略微回头看了一下远处的简羽捷,“今天有旁人,我暂且不和你动手,但是姓方的你记住,这事儿没完!” 女孩冷冷的甩下一句警告,转身就要离开,不料一只手扣上了她的左手腕。 “你干什么?放开!”凌祈又惊又怒地挣扎了一下,这魔爪却和铁箍似的。简羽捷见事不对正要冲上来,被女孩的眼神制止了。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你和简羽捷是什么关系?”方惜缘冷冷地瞅着远处的简羽捷,手上却毫不松懈。 “关你屁事!”凌祈被激怒了,刚才没使出的关节技瞬间招呼在了方惜缘手上,惜少明显没料到还有这么一手,只觉一阵剧痛袭来,左手不觉一松,女孩已经抓住机会抽身离去。远远飘来她高傲的声音: “他是我兄弟!” 方惜缘看着二人的背影,默默地握了握拳头。 女生宿舍园区楼下。 凌祈板着脸在路边已经坐了十分钟,她努力地想把刚才听到的模糊对话整理成线索,越想却越觉得冷汗直冒,那是一种噩梦重现的惊惧—— 这个世界竟然真的也有青炎会!他们的组织一样吗?陈奇有没有在里面?方惜缘肯定和它脱不了干系,可是为什么纵横F省的黑帮竟然会和一个大一新生扯上关系?他究竟有什么家底?刚才自己怎么就这么莽撞地冲上去了,会不会打草惊蛇?这该死的酒! 想到自己酒后乱性干出的无脑行为,凌祈就暗骂自己愚蠢。可还没来得及继续抽丝剥茧,酒精导致的晕眩就涌上头来,搅得她脑袋一团乱麻。 简羽捷默默地站在凌祈身边,看着她忽明忽暗的表情一言不发,直到女孩带着一副“你怎么还在这”的表情抬头看他,才把手里的凉鞋递上去。 凌祈脸上一红,尴尬地接过穿上,好不容易用发软的腿撑着自己晃悠悠地站起来。虽然确定那个距离简羽捷听不见她和惜少的对话,但为求稳妥还是交代了一句:“谢谢你,今天的事你就当没看见可以吗?” 男孩的脸上又挂上了温暖的笑容,不急不缓地回答:“没问题,我不会说出去的。其实我也听不见你们说什么。另外,以后女孩子别喝那么凶,快回去休息吧。” 女孩子别喝那么凶? 凌祈的微笑慢慢变得苦涩起来,她礼节性地向简羽捷比了个道别的手势,径直走进了女生园区。 和兄弟喝了这么多年,现在反而被当女孩子保护起来了吗?凌祈叹了口气,心里更加落寞了。简羽捷突然觉得,这少女的背影多了一些伶仃…… 俞南大学国际学院贵宾楼宿舍里。 躺在大床上的方惜缘心中烦闷,举起遥控器点开电视却怎么也看不下去…… 青炎会,阴魂不散的东西!这男人的手上青筋暴起,遥控器的塑料外壳被捏出一阵揪心的呻吟。没想到连阿德也栽进去了,当年身边那几个红棍还剩下谁?险些散架的遥控器被丢到地摊上,方惜缘换上外出的衣服,拿起手机按下号码: “耳钉,把混在明华路的那几个人叫来,晚上11点碰个头……可以,就在屏风吧。” 挂掉电话,方惜缘活动了一下脖子,要不是背后那个家族集团,他这个在黑道只算初出茅庐的小辈无论如何也不会被青炎会盯上的,现在身边的兄弟一个个着了道儿,做老大的不干点事情,怕这人心说散就散了。 没想到那个暴力女穿了淑女装还挺有范儿,不过能让她喝酒喝成那样,这个叫简羽捷的人和她关系一定不一般。方惜缘揉了一下左手,腕关节和大拇指还隐隐作痛,好凶的关节技! 他是我兄弟! 凌祈的话又在耳边响起。 第12回:蓄势待发 X市中心区,明华路,晚11点。 这是个白天满是熙攘人流的商业街,各类店铺小吃星罗棋布,政府在X市罕见地开辟出这么一块全能的商业街,由于位置优越又有政策支持,久而久之反而成为了本市最吸引游客闲逛采买的繁华地段。 不过越是光亮的地方,背后就隐藏着越大的阴影,这个地块就是整个X市台面下社会的体现。一到入夜,街里的各类夜总会KTV掌灯营业后,一些昼里隐藏在阴暗角落的鼠虺虫豸便会探出头来,寻找那些醉生梦死的人伺机吸上几口鲜血。当然最可怕的不是那些游荡的孤魂野鬼,而是挖好陷阱择人而噬的巨蛇猛兽,可惜总是有人辨不出那些白骨累累的巢穴,依然被或光鲜亮丽或金碧辉煌的表面所吸引,削尖脑袋往里钻。 一辆凯迪拉克停在“屏风”酒吧门口,带着墨镜的高个青年下车后顺手把钥匙往接车的侍者手里一抛,大步走进店里。迎上来的服务员刚要开口,他顺口说:“告诉老林,惜少来了。” 几分钟后服务员小姐带着前所未有的灿烂笑容毕恭毕敬地把他迎进最里面的包厢,房间里已经一圈排开坐了五六个人,看到青年走进来后齐刷刷都站了起来。 “见过惜少!” 站起来的人年龄参差不齐,目测比方惜缘大上一轮的都有,但是看得出他们对这个年轻人都带着些许敬畏。看到这架势,带路的服务员禁不住一哆嗦,头也不敢抬地退出了包厢。 方惜缘摘下墨镜,把在座的人瞟了一圈,淡淡地说了句:“大家先坐下吧。” “原本我是没这个资格再组织大家集合了,不过今天有个重要的消息,不说出来怕将来大家觉得我这人不厚道。”见在座的人有些拘束,方惜缘点上一根烟,烟雾缭绕中各个人的表情或疑惑或不安。他唇边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接着说道:“阿德投奔了青炎会,昨儿个还专程来找了我一次。” 意料之中的一片哗然,方惜缘又吸了一口,眯着眼睛看着围坐人等的众生相,突然觉得自己好像《最后的晚餐》里那个淡定的耶稣。 不过不管犹大暴露与否,耶稣在那之后还是被杀了吧…… “青炎会为什么找我大家心里应该都有数,只是现在看你们混的都不错,不知道有几个人还心甘情愿跟着我淌这趟浑水呢?”方惜缘的声音平和稳重,好像在复述一件与自己毫无瓜葛的事情。那支烟散出一缕缥缈的线条,恍如招魂的香。 数十秒的沉默。 一个年龄和方惜缘差不多青年蓦地站起来,眼中闪着激动的颜色:“我这条命是惜少留的,现在既然你需要我,小马肯定义不容辞!您的红棍可不止阿德一个人!” 方惜缘微微抬起头扫了自称小马的青年一眼,冷峻的脸上古井不波。 “当时汪大小姐提携了小的,就是要助惜少你一臂之力,虽然我老刀自立了门户,但汪家的恩典还是记得的!青炎会的事情算我一个!”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人也放出话来,方惜缘嘴角略微翘了少许。 看着有人带头,剩下的几位也忙着站起来表态,虽然只是面对一个不过20出头的小子,但是方惜缘的领导才能和他背后的势力不能不让人敬佩,甚至畏惧。 “好了,既然大家都把话放在这我也就放心了,各位不用担心,我做事有个分寸,不会轻易把你们拖下水,只要你们在我需要的时候提供点小帮助就行。”方惜缘翘起二郎腿,把半截香烟按进烟灰缸里来回搓了几下,目光却飘到了酒吧老板林致恒的脸上。 这少爷掐灭香烟的动作多了一些不必要的力量,让林致恒的眉头轻微颤动了一下,他正在犹豫需要做出什么解释,那个带着点阴冷的声音已经飘了过来:“老林,听说前段时间阿德有来过你这店子?” “……是的。”林致恒快速打了几个腹稿,最后却沮丧地发现除了直接地回答,其他的话都是多余的。 方惜缘的脸上不羁中透着丝丝冰冷,那表情分明是说:你知道我想问什么。 “阿德确实和我提过入伙青炎会的事情,甚至还带有一些威胁,不过惜少你放心,我姓林的对汪家、对你都是忠心不二的!”林致恒说到后面,表情已经慢慢冷静了下来,至于当时有没有动摇,应该只有他知道吧。 “我知道。”青年又取出一根烟,手快的小马赶紧递上火,“所以我今天还会选择‘屏风’,况且当时阿德和你也是在这个包厢见面的吧?” 林致恒脊背上突然一凉。 过了个把小时,等到客人都离开了包厢,服务员才战战兢兢地进去收拾东西。门开处,她看到的是老板煞白的脸。 凯迪拉克特有的竖条式尾灯就像毒蛇的瞳孔,慢慢隐没在夜幕中。 —————————————————————————————————— 抱着从图书馆新发掘的书册,凌祈推开了309的门,平时这个点应该是女孩们刚在洗漱打扮的时间,今天却有些不同,三个人围在金雁翎的桌子前不知道在看什么,不时发出几句模糊的讨论,连凌祈进来都没有发觉。 “你们看什么呢?”凌祈把书往桌上一堆,顺手按下电脑的开关。 “哎阿祈你总算回来了,不然我们都不好意思动你的电脑,下次回家我也要带一台来,都挤在雁翎这里不是个办法。”王思玄接过话头,顺便抱怨了一句,“你不知道,刚才辅导员通知我,今天要把体育课的科目给选了,这是这学期唯一一个需要自选的科目,你也赶紧上学工网看看,晚了好项目都会被抢走的!” 这个舍长还挺称职嘛!凌祈微笑着仔细回忆了一下,当年好像每学期的体育课确实需要自选科目,她当时就是吃了个消息闭塞的亏,太晚登陆选课结果被调剂到了无人问津的武术课……“呐,我的电脑也开了,思玄你到我这来选,效率高点。”凌祈说着,伸长脖子看着金雁翎的屏幕,盘算着回头和她选一样的科目。王思玄也不客气,带着开心的笑容一屁股坐在凌祈的椅子上。 几分钟后,凌祈才意识到想和女孩选一样的科目其实是很不理智的想法,就算已经有了少女的皮相,可有些东西她在心理上还接受不了,比如金雁翎特地早起选的科目竟然是…… 形体训练。 凌祈当然知道这是个什么东西,作为男生的时候她也曾混迹于围观形体训练课的大部队中。这是个女生特有的项目,在东区唯一的室内体育馆,穿着秀曲线露大腿的体操服,摆出各种具备淑女形象的姿态,对女孩的气质是个很好的锻炼。 如果是血气方刚的少年,凌祈很乐意去当一个观众,看美女有益于身心健康嘛!但是如果自己变成了被观察的对象,那就是另一番天地了。凌祈实在无法接受自己穿着那么诱惑的衣服摆出娘娘腔的姿势,尽管她在生理上已经是个彻底的女性。但在内心激烈交战之后,男性的自尊还是占了上风。 选什么科目呢?既能锻炼自己又能靠金雁翎近点……凌祈的目光落到桌子旁边的那颗篮球上,由于各种各样的原因买来就丢在角落里蒙尘,实在是对不起它。 “帮我查查,篮球课在哪里上!”凌祈猛的把头凑上王思玄的肩膀,着实把这长发女孩吓了一跳。 “呃……”王思玄深呼吸平静了一下被吓到的小心脏,鼠标在屏幕上快速点击了几下,“在东区的篮球场,体育馆旁边那片。” “Yes!我就选这个!”凌祈掩饰不住激动,用手轻轻拍了两下胸口,心想着自己运气还不错,却没注意刚才那个动作已经有些女性化。 “啊?”几个女孩同时回过头来。金雁翎皱着眉头问:“阿祈你身材这么好干嘛不跟我一起选形体训练算了,练练气质你肯定会更迷人哦!篮球课肯定都是一群男生,你怎么和他们打呢?” 凌祈尴尬地抓抓头发:“我……我喜欢篮球,去练练也好,这不我买的装备正好可以派上用场嘛!”其实听到金雁翎的邀请,她险些把持不住就答应了。可是想到自己会成为那片晃眼大白腿的其中一员,这女孩就感到牙根发酸,挣扎了一下还是拒绝了金雁翎的好意。 “好吧,我上课的地方就在篮球场旁边,下课了再去等你吧。”金雁翎幽幽地说,脸上掠过一丝失望。 凌祈赶紧别过头去躲开那双眼睛,这样的眼神她当年看过好几次,每次都是以自己的妥协服软而告终。但是现在不一样了,凌麒的幸福与怀念都随着那片烈焰付之一炬,凌祈只是个借尸还魂的不速之客,她消受不住美人恩,更讽刺的是自己也已经变了个美人。 只是她如果知道自己会在篮球课上碰到那个人,现在一定会毫不犹豫跟着金雁翎上形体训练去的。 第13回:仇人相见 正式上课了三天,终于迎来两班同时授课的第一节大课法理学,1班与2班的学生挤在一个巨大的梯形教室里,场面更加喧闹杂乱了。 309的女孩们乖巧地选择了教室中间偏前的位置,这一片一般都聚集了大量的女生和喜欢读书的男生,被称为学霸VIP地段,显然凌祈当年肯定不会选择这个位置。作为一个必修课选逃、选修课必逃的人,她当时最引以为傲的是成绩是大学四年从来没挂科,当然奖学金也从来没沾过边…… 但现在一切都不同了,作为一个女生,摊上这么个好学的宿舍,在开学初她实在找不到理由离开舍友特立独行,更不想去触以严厉著称的法理学老师的霉头。凌祈回头看到堆积在教室后三排的男生时,眼里更是充满了羡慕,和兄弟们隐藏在后排扯皮打鼾的逍遥日子一去不返了。不过她发现了个刺眼的事情: 方惜缘翘课了。 大学第一堂大课就敢缺席,好个目中无人的大少爷!凌祈皱了下鼻子,轻蔑地勾勾嘴角,回头在法理课本的扉页上写下一个行云流水的“凌”。她没注意到,不少后排的男生因为这个略带男孩子气的“回眸一笑”而注意到了她,一群人默默想着这“女武神”的气质还真是独特啊。 第一个40分钟在老学究形容法理学重要性的侃侃而谈中挨了过去,这对于早就知道课堂内容的凌祈简直是一种煎熬,她庆幸自己多了个心眼带了本图书馆借来的书,正顶着课间的嘈杂看得津津有味,突然发现一片阴影遮住了教室的灯光。 “谁啊,别挡着灯!”凌祈带着点不满抬起头来,只看到个宽阔的胸膛,她勉力又把脑袋往后抬了点弧度,表情瞬间变得纠结起来。 这翘课小王子怎么来上课了? 方惜缘饶有兴趣地伸出手,凌祈反应稍慢了一点就失去了对那本书的控制权。“证据学概论?你还挺好学么,不过今天不是上法理么?”方惜缘的舌头把一边的腮帮顶起一个痞子般的隆起,微眯的眼睛里尽是调侃的意味。 凌祈一把夺过书塞进抽屉里,不动声色地反击:“至少我知道8点就上课了!” “女孩子家嘴巴别总那么厉害!”方惜缘歪着脑袋凑近少女小声地说,奇怪的眼神看得凌祈心里发毛,条件反射地往后缩了缩。看到凌祈的窘态,方惜缘留了个意味深长的笑容,摆摆手就走向后排的座位,一个带着耳钉的男生正在招手。 要不是你身上有我要的线索,老子马上扭断你的脖子!凌祈带着一股闷气坐回座位,心里尽是些暴力发泄的恶意。 “老大,明华街那几个人怎样了?”耳钉用面对面才能听见的声音问道。 方惜缘冷笑了一下:“基本都在掌控之中,林致恒有几个心思我还是知道的,现在的局势不能少了他们任何一个……”他的声音逐渐低不可闻。 耳钉把耳朵凑上去听了一会,佩服地点点头,刚想说什么,一个女孩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耳钉看清来人顿时吓了一跳,赶紧站起来说:“于小姐!呃,有什么吩咐吗?” “哦,我想坐这个位置,可以让一下不?”说话的女生个头不高,留着利落的齐耳短发,表情带着些高傲。她说话时根本不屑于和耳钉照面,只盯着旁边的方惜缘。 “这……”耳钉的视线为难地在惜少和女孩间徘徊,方惜缘慵懒地抬起眼皮看了一下耳钉苦逼的表情,默默地点了点头。 轰走了碍事的家伙,姓于的女生带着微笑坐在了方惜缘身边,但细心的人都会发现,那笑容里隐藏着些怒气。 “你喜欢那个女孩?” “想多了。”方惜缘一手隔在两人中间撑着脑袋,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 “那你刚才的动作是什么意思?那天的事情我不计较了,你态度能好一点吗?”女生最后一点忍耐正在消失。 “晓欢,事情我已经说的很清楚了,你也别总是疑神疑鬼的,不觉得这样我们都很累吗?”方惜缘皱了皱眉头,偏过脸来看着身边的女生说。 “我疑神疑鬼?你看她的眼神都不一样!那天在宿舍楼下发呆的时候也在看她吧?不就是个会打架的男人婆吗?!” “我干什么都轮不到你来管吧?我们早就结束了,再这么纠缠下去只是浪费时间而已。”方惜缘的脸色突然阴沉起来,于晓欢的表情变得有些畏惧,张了张嘴却再也说不出一句话。 “对不起,我还是跟兄弟坐一起比较习惯。”方惜缘这次来上课本就没带什么书,他一身轻松地站起来,拍了拍于晓欢的肩膀,往耳钉新找的角落走去。 于晓欢怨恨地盯着方惜缘的背影,又把视线转移到凌祈身上,冷冷地说:“你会后悔的!” 晚饭后,站在超市门口的金雁翎看到一个运动装束的高挑女孩向自己走来,美目睁得滚圆:“阿祈,没想到你穿篮球服这么帅啊,要是头发藏起来说不定会迷倒很多女孩子哦!” “那不挺好么?”这夸奖让凌祈的男子主义得到了极大满足,顺手搂过金雁翎的肩膀,“娘子不如你就做第一个搭讪本公子的人吧!” 金雁翎笑得花枝乱颤,抬手在凌祈胸前捏了一下;“我可没有拉拉的倾向哦,除非你把这东西给藏起来!” 一种像触电一般的奇怪感觉刺激到凌祈的神经,她赶紧松开搂着金雁翎的手往后一缩,下意识伸手挡在胸前,不知所措的脸涨得跟樱桃似的,金雁翎的笑声更响了。 这……就是女性的身体吗?凌祈的脸上红白交替,沮丧地抬起头说:“算了,当我没说。” “哎,玩笑而已嘛,我哪里知道阿祈你这么纯情呢?”金雁翎笑着牵起凌祈的手,并肩走向东区体育馆。 篮球场上已经布满了各种挥汗如雨的身影,一个个青年男子带着奔放的热情在挥洒着青春,凌祈看的胸中热血一阵阵沸腾,但是刚才的小插曲让她不敢造次,只能先取出背包里的篮球运两下解解馋。 兜转了一圈没发现空的场地,凌祈只能百无聊赖地依靠着一个篮球架看场上的男孩们奔跑,篮球在她右手的指尖上自由地旋转,在一般人看来女孩能耍出这一手已经是神乎其技了。 场上的热血青年们突然发现观众中多了个玩球的美女,个个都和打了鸡血般卖力,也不管自己水平如何,动作怎么拉风怎么来,虽然观赏性大幅提高,可是失误几率也增加了不少。 凌祈看着心中好笑,干脆一屁股坐在球上好好欣赏起来。突然脑后传来个有点熟悉的声音:“凌祈学妹吗?没想到你也会打篮球啊!” 凌祈疑惑地转过头看清来人后,顿时觉得血气上涌,表情一下冷漠起来:“蔺繁?你怎么会来这里?” 娃娃脸的男孩愣了一下:“你知道我的全名?我是来上体育课的,没想到会碰到你,真是巧了呢!” 来上体育课?难道他选的也是篮球?!凌祈蓦地站起,脑袋险些顶到蔺繁的下巴,逼着他后退了几步:“你选的也是篮球课?你不是已经大二了吗?” 蔺繁定了定神,笑着解释道:“大二一样有体育课啊,我每个学期选的都是篮球课,因为我喜欢这项运动,看起来你也是同道中人嘛!” 鬼才跟你同道中人!凌祈现在的心态几乎可以用“仇人相见分外眼红”来形容了,随即又是一阵后悔,早知道会碰到这混蛋,她就豁出去和雁翎一起玩形体训练去!想到一学期的体育课都会和这个家伙大眼瞪小眼,凌祈的眼角禁不住一阵抽搐,生怕哪天把持不住生撕了他。可是蔺繁每次见到她都是一副热情关心的嘴脸,这照面不打笑脸人的道理凌祈还是懂的,一口恶气无处发泄,憋多了整个身体都微微颤抖起来。 “小心!”蔺繁突然毫无预兆地动了起来,凌祈觉得脑后生风,还没来得及转过头,蔺繁已经快速冲到她背后一把截下飞向凌祈后脑的篮球,场上一阵此起彼伏的惊呼。 “这里看球不安全,你不应该背朝着球场呢!”蔺繁把惹祸的东西丢还给场上的球员,语调中带着关心与叮嘱。凌祈愣愣地看着他,心中不停的默念着:我是来锻炼身体顺便拿学分的……重复几遍后心态平复下来,没好气地说了声:“多谢提醒!”抄起脚边的球就走,惹得场上拼命表现的男孩们一阵失望。蔺繁的声音从背后飘来:“凌祈学妹,篮球教练已经来了,马上要集合了别走太远啊!” 凌祈闻言环顾四周,一个拿着文件夹、身材高大的中年男子站在场地中央,脖子上还带着个哨子,看来应是教练无疑,她无奈地快步走过去,只求不要和蔺繁同时到达就行。 经过简单的整队点名,凌祈发现报名篮球课的女生包括她竟然只有八个人,而看装束动作真正会打球的就她一根独苗……凌祈默默地跟着教练的口令做着准备运动,心里不断吐槽着这些一看就是来混学分的女人。 接下来教练安排了三对三的简单对抗,想大概看看学员的水平然后分组因材施教。几个女生很自然地聚到一个角落里乘凉去了,凌祈鄙视地扫了一眼那撮雌性生物,但是遍布男生的对抗赛里又没她什么事,只能在场边做着无聊的有球热身。 令人烦躁的家伙又和狗皮膏药一样贴了上来,凌祈没好气地问道:“你不用去参加对抗赛吗?” 蔺繁的脸上挂着自信的笑容,凌祈第一次发现还有人能和方惜缘一样臭屁:“我是校队的主力小前锋,教练和我很熟了,不需要参加这种测试。不过我看你的动作应该有挺扎实的篮球功底,这在女孩里很少见呢,肯定参加过篮球队吧?” 凌祈尽量不让“关你屁事”四个大字从嘴里漏出来,她把球又重新旋转在指尖,冷冷地说:“看你对自己的篮球水平挺有信心嘛,不然我们两个切磋一下?” “我不和女孩单挑的,不过我挺乐意和你组队先打打看。”蔺繁的笑容多了一些期待,看得凌祈更加不爽了。 “那你要证明你的水平有资格和我组队!”女孩轻蔑地说。 第14回:男女有别 唰! 篮球与篮网的亲密接触发出令人心旷神怡的摩擦声,这是第五个入框的三分球了。凌祈的眼里闪着掩饰不住的惊讶,甚至有些赞叹:好厉害的技术,就算我变回男人,也肯定赢不了他,那急停后仰的姿势太漂亮了! 蔺繁带着自信的笑容走到凌祈面前,篮球就像他的守护精灵一般在身边乖巧地环绕跳跃。女孩表面却不能示弱,只淡淡说了一句:“投的挺准。” 无论多么苦大仇深,也不妨碍一个篮球手赞扬对手出神入化的技术。 蔺繁笑着问:“那我现在应该有资格和你组队了吧!”凌祈把头偏到一侧,刚才自己花痴的表现已经让她没什么理由再强词夺理了。 一个穿着篮球服的高挑女孩和校队主力小前锋一起走进场中,周围毫无悬念响起一片起哄声,几个躲在角落里乘凉的女孩不禁交头接耳开始猜测这对运动男女的关系。如果凌祈能听见这群长舌妇讨论的内容,一定会气歪嘴巴…… 篮球课教练饶有兴致地和蔺繁私语了几句,期间目光时不时在凌祈身上打量,她只当没看见自顾自开始进行投篮热身,颇高的命中率又引来男生们的阵阵喝彩。 “好了,蔺繁、女同学、李峰,你们三个一组,跟刚才赢的队伍进行六球对抗,三分球算两个,输的人一球五个俯卧撑,清楚没?”教练的大嗓门明显比他脖子上的哨子好使多了。 “我叫凌祈。”女生半转过头睨了教练一眼,俏脸上满是不悦。这中年男子老脸一红,赶紧把这名字记了下来。 “阿祈?你朋友都这么叫你的吧,放开手脚打,我会保护你的!”蔺繁凑近凌祈的耳边说了一句,然后马上躲开了凌祈写着“谁允许你这么叫我”的眼神。 和凌祈对位的是一个个头和她差不多的瘦小男生,这男孩不时偷瞄着凌祈因为上身前倾而略微下拉的领口,让她非常不爽。往蔺繁的方向一开球,少女马上就一个转身反跑摆脱了这个色心外露的猥琐男。 蔺繁接球后余光瞟了一下凌祈跑动的路线,马上转头向李峰努努嘴,人高马大的李峰一看就是个经常在三秒区厮混的主儿,心领神会跑到侧翼做了个漂亮的挡拆。趁着猥琐男撞上这堵肉墙的时机,球回到了切到底线的凌祈手上,一个漂亮的假动作晃起对方中锋,接着就是个反手上篮,篮球在框上犹豫了片刻,一头扎了进去。 一片惊讶的喝彩,场外围观的学生们一下都站了起来。凌祈捡起地上的篮球走回三分线,脸上满是春风得意的潇洒,这个身体虽然力量欠缺,但是灵活性和柔韧性比原来的身体犹有过之,果然自己还能做一个灵动的篮球少年啊! 蔺繁微笑了一下,把球传给凌祈让她主动进攻。吃了一次亏的猥琐男明显加大了防守强度,看来被女孩摆脱一次让他脸上无光了。凌祈嘴角翘起一个挑衅的弧度,突然运球节奏起了变化,一个假动作换手变向把对手晃开,直奔三秒区而去,第二次被摆脱的猥琐男愣了一下,回身发现已经被甩开了一个身位,恼羞成怒的他竟然无脑地伸出爪子一把揪住了凌祈扬起的球服后摆! 球衣的前半部分瞬间在身上绷紧到极限,凌祈的动作一窒,下意识低头看了一眼。青春的曲线被运动抹胸勾勒得更加迷人,因为上衣拉紧后的束缚形成了一种诡秘的诱惑,站在弧顶的蔺繁甚至可以从拉起的空隙里窥见一片光滑的玉背,场边炸出一片口哨声…… 尖锐的哨声压过了男生们不怀好意的口哨,防守犯规! 这……这混蛋干什么?!凌祈脑袋空白地抛下篮球,下意识护住胸口,脸上莫名地发烫。几秒钟后,她的大脑从暂时的不知所措中恢复过来,心中腾起一股怒火,一直纠结的女儿身被人再三地猥亵无疑犯了她的大忌!女孩默默调整了一下胸前的衣服,捏紧双拳扭过头瞪了猥琐男一眼,想用凶狠的表情来掩饰自己心里那股不应有的——羞愤。 惹事的家伙受不住凌祈那杀人般的目光,吓得后退了几步,不巧背后撞上了什么东西。回头一看又是一张冷酷的表情,那人的嘴里冷冷地飘出三个字: “你找死!” 先是被凌祈带着杀气的眼神一惊,又被蔺繁肌肉结实的身体一吓,这猥琐男的小心脏明显扛不住两人奇特的默契,他赶紧回身跟凌祈道歉,脑袋点得跟捣蒜似的。 比起凌祈只闻其名未见其人的女武神传说,蔺繁在学校里的恶名流传的可要广得多。猥琐男明显知道这人的厉害,道歉也就颇为爽快,这些细节等到凌祈知道已经是后话了。 看到咸猪手道了歉,凌祈稍微冷静了些,公众场合不允许她再擅自惹出什么事端,只能再恶狠狠地剜了猥琐男一眼,走到边线准备发球。蔺繁走过来轻声说:“不好意思,这臭小子不知道分寸,回头我再教训他。现在你主要发球和牵制吧,减少身体接触,我来得分。” 凌祈面无表情地把球传给蔺繁,大脑里各种奇怪的念头混成一团。猥琐男不敢太靠近女孩,只在两米远的地方做了个象征性的防守,三分线里俨然成为了二打二的局面。 刚才怎么会不受控制地害羞?这难道是雌性#激素的力量?这个身体还会逐渐影响我的情绪?接二连三的问号让凌祈打了个寒战,一种可怕的假设迅速在大脑里扩散开来: 难道我的心也会慢慢变成女人吗? 凌祈的表情喜怒难辨,那边的三秒区里却是对抗正酣。蔺繁好似憋着一股恶气无处发泄,完全放弃了平时突破跳投的技术打法,转而采取背身强打篮下的野蛮方式,并不壮硕但极具爆发力的身体让对方的内线节节败退,看架势这家伙完全可以从小前锋打到大前锋…… 连续强吃了四球,蔺繁看到还在场边发呆的女孩不禁皱了皱眉头,试探地唤了句:“阿祈,你还打吗?” 凌祈从胡思乱想中回过神来,冷着脸大步走向三分线弧顶。蔺繁正要把球发到女孩手里,发现她竟然做了一个令人大跌眼镜的动作—— 虽然是小号,但是男性的球服在凌祈身上还是显得宽大了一点。她索性一把拉紧球服的下摆,在腰间狠狠地打了个结,避免再出现刚才的尴尬事。殊不知这么做的效果反而让胸前的曲线更加凸显了起来,腰上的肌肤也是若隐若现。场边围观的男生忍不住开始窃窃私语: “刚才一瞬间没看清楚,现在仔细观察还真是宏伟啊……” “你说她这什么CUP?我看至少有C!” “我看是D!赌今天的夜宵!” “切,赌了你怎么验证?你敢去摸吗?” 他们要庆幸这些猥亵的对话没被凌祈听了去,否则正在气头上的她保不准真会把理智抛到尼加拉瓜去,然后把几个胡言乱语的年轻人送进医院。 重生一个多月以来,生活第一次用这么露骨直接的方式在凌祈心里刻上了血淋淋的四个大字—— 男女有别。 何其无奈、何其挑衅、何其打击! 是,我是变成了女儿身,但不管老天如何恶意去摆布我的命运,我的心一定要做顶天立地的男人! 凌祈咬咬牙,倔强地从蔺繁手里要回球权,好像要证明什么一样,再无顾忌地放低重心快速运起球来。对面的猥琐男俨然被女孩的气势镇住了,僵在原地目送她从身边一闪而过。李峰的掩护及时把对方高大的中锋挡在身后,女孩已经如灵猫般腾空而起,篮球就像她直指敌阵的战刃,劈开所有艰难险阻直奔篮筐而去! 我依然有一份男儿的傲气和尊严!凌祈眼里盯着篮筐,就像看着自己能够重新加冕的王位。 但是她忽略了,男生在比赛的最后关头,是不会允许自己的队伍被一个女孩绝杀的! 也许是混乱的思绪蒙蔽了眼睛,凌祈忘了篮球的精髓是团队,她根本没有做好应对补防的准备。就在篮球就要脱离指尖的瞬间,一个矫健的黑影斜刺里杀出,决绝地将少女的绝杀上篮一掌扇飞!同时巨大的惯性让这个强壮的躯体狠狠撞在凌祈的身侧,那感觉就和土方车碾过卡罗拉一般…… 凶狠的撞击让凌祈惨哼一声,真正感受了一把断线风筝的境遇,一向自负的她眼中满是诧异和悲凉,心中那四个字更加鲜血淋漓起来。 还没有来得及闭上双眼,女孩就坠落了下来,只是预想中与水泥地硬碰硬的感觉没有出现,她觉得自己跌进了一个宽广又柔软的怀抱里…… 凌祈的身体因为撞击的疼痛而有些蜷缩,一双有力的手臂环过她的肩膀卸去了大部分的冲击力。尽管左侧的半边身体有些发麻,清醒过来的凌祈还是第一时间想要挣脱这个怀抱,她不想自己表现出任何女性的柔弱。 可是微微的挣扎反而让这个怀抱变得更紧了,紧得让女孩的身体突然有一种充实的安全感,让她瞬间竟然有点舍不得离开这种拥抱,脑海逐渐变得空白…… 第15回:身心不一 心里本能地在排斥,身上却有些发软,使不上力气,这种身体和思想背道而驰的感觉……很微妙。 耳边传来蔺繁关心的声音:“别乱动,有没有伤到哪里?” 这个声音如醍醐灌顶,把凌祈迷乱的思维拉回现实,她咬着牙挣开蔺繁的双手,仓皇地后退了几步。 少女的胸口剧烈地起伏着,脸上已经聚起一片火烧云,她慌乱地对蔺繁警告道:“别碰我!离我远点!” 蔺繁的双手无措地僵在空中,也不知该不该放下,气氛一下子尴尬了起来。凌祈紧张地盯着男孩的双手,咬了咬牙头也不回地走向场边。 我到底是怎么了?! 凌祈一屁股坐在还有些余热的草坪上,也不管什么女孩的形象,脑袋垂在两个膝盖中间大声喘着粗气,余光瞥见蔺繁和撞伤自己的大块头正在理论也懒得管了。 突然一瓶脉动递到了面前,耳边响起一个轻快的声音:“阿祈,先喝点水吧!” 凌祈心头一震,快速回过头去,一个深棕色头发的少女脸上挂着关心的表情。她慌忙站起来,心虚地在金雁翎和远处的蔺繁身上来回打量,只看得金雁翎莫名其妙:“阿祈你看什么呢,这是我刚才在超市给你买的水啊,你急着去打球都忘在我这里了!” “呃……哦!对啊!”凌祈因为紧张而有点语无伦次,赶紧拧开盖子灌了几口,清凉的饮料润过喉管,让女孩的心情平复了少许。她不确定金雁翎究竟看到了多少前面荒诞的戏份,小心试探道:“雁翎你不是还在上形体课吗,怎么有空跑来看我打球了?” 金雁翎回了个有些暧昧的笑脸:“今天是学期第一节课,很多学生没有准备好服装,老师只能讲解一些基本要领,我趁着休息时间就偷溜出来了。话说你篮球打得真的很厉害呢,刚才的上篮好可惜哦!” 凌祈的脑袋嗡了一声,看来刚才蔺繁抱着自己的景象都被她看了去,顿时觉得太阳穴上都隐隐作痛起来。结果有个讨厌的声音又不合时宜地响起:“阿祈,你有没有伤到哪里?要不要去校医院看看?这混蛋是我们篮球队的人,刚才我已经喷过他了,现在他跟你道个歉。” 凌祈正想说什么,大高个低着头抢先说:“抱歉了学妹,我叫陶李蹊,校队替补大前锋,刚才打的脑热没收住撞了你,真是对不起。” “没事儿,打球有些对抗是正常的,只怪我当时没注意你会来补防,别往心里去。”凌祈潇洒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桃李不言下自成蹊?挺文雅的名字嘛,和你的造型不搭哦……”正说着,左肩膀传来的疼痛让她眼角一抽。 蔺繁敏锐地注意到了这个细节,马上从自己的背包里拿出一件防风的运动外套,那动作分明就是想给受伤的少女披上。凌祈心中一阵恶寒,刚想要阻止,没想到金雁翎反而成了胳膊肘往外拐的典型,笑着和蔺繁道了一声谢就接过外套,趁着凌祈没反应过来的空挡披上她的肩膀。 打发了陶李蹊回去继续训练,蔺繁转过来继续说:“阿祈,我帮你跟教练请假了,你出了汗又受伤最好别吹风,我现在送你回去吧。” 蔺繁的笑容看着挺真诚,凌祈心里却一直留着前世遗下的偏见,她不冷不热地说:“不麻烦学长了,我要等雁翎下课了一起回去,外套还是还给你吧。” 眼看凌祈就要把外套脱下来,却被金雁翎一把按住了:“阿祈,第一节课形体老师已经点过名了,下周才是正式上课,我现在就陪‘你们’一起回去吧!” “我们”?凌祈当然知道金雁翎的意思,无奈地翻了个白眼。 蔺繁脸上一喜,屁颠屁颠跑去把凌祈的篮球和背包收拾好了扛在肩上,金雁翎则笑嫣嫣地挽着凌祈没有受伤的手臂走在了前面。凌祈知道背后的男孩肯定在打量自己穿着人家外套的背影,瞬间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这个男人的心思就像月夜下的沙漠,表面白亮平和,却隐藏着噬人的流沙,那些心机金雁翎看不出,难道曾经是男人的凌祈会看不出吗?一路走来,凌祈有意识地隔在蔺繁和金雁翎中间,但蔺繁的视线让她一直浑身不自在。想到球场上那个意外的拥抱,凌祈打了个冷战,突然冒出一个惊悚的想法: 难道这家伙的心思一开始就没在雁翎身上? 西区的宿舍楼已经在望,凌祈接到了来自母后大人的电话。刚接起来就因为长时间没有往家里电话慰问而被古舒娴数落了一番,凌祈暗自奇怪,不就一个星期没打电话吗,从前自己当儿子的时候大半个月也没见家里人这般想念,女儿的待遇还真是优越啊…… “阿祈,以后要经常打电话回来知道吗?下周四就是你的生日了,刚开学也别乱跑,我和你爸后天去给你提前庆祝一下怎么样?”古舒娴的声音透着慈爱。 “谢谢妈,我也不小了,其实不用过什么生日啦!你们干嘛不周六来,周日当天来回不是很累吗?” “没办法,你爸晚上刚接了通知,明天有个重要会议要参加,只能推到后天了。当天来回没什么,你想要什么礼物跟妈妈说吧!” “呃,你们能来我就很高兴了,没什么特别要求的不用特意准备啦!” “好,那到时见,大半个月没见你还怪想的呢!” 又寒暄了几句,凌祈挂上了电话,心里有股暖流慢慢地蕴散开来。不管是对灵魂还是对躯壳,那份对孩子真挚的疼爱是假不了的!女孩微笑着把手机收进包里,抬头正好对上女生园区里刚走两个女孩。其中一个身材娇小的女生看到凌祈时先皱了下眉头,目光迅速变得有些怨恨。 凌祈一头雾水的看着那几个女孩和他们擦肩而过,心里犯起了嘀咕:这谁啊?干嘛这么凶巴巴地看着我,我又不认识你! 金雁翎也注意到了这女孩奇怪的表现,她疑惑地问:“阿祈,于晓欢干嘛这么看你?你得罪过她?” “于晓欢?那是谁?” “就是军训的时候站在34排女生第二队队尾的那个。” “没注意过啊,我站排头距离远了点儿。” “切,你也就比我高一点好吗!她就是那个从高中追方惜缘追到大学的女孩,上大课的时候和我们一间教室。” “啊?!”凌祈的眼睛瞪得老大,脑海里浮现出那棵濒死的小胡杨,“我跟她完全不熟啊,估计是认错人了吧?” “你们在聊什么呢?”一个脑袋从后面凑了上来。 “没你的事儿,爬远点!”凌祈巴不得蔺繁离她俩越远越好。 这高瘦的男生闻言却一点也不动怒,嘴角的微笑更灿烂了:外柔内刚的冰美人,还打得一手好篮球,这么特别的女孩能不追? 同一时间,校道的另一端。 “欢姐,刚才那个比较高的女生就是2班的凌祈吧?” “哼,不过是个水性杨花的女人罢了。”于晓欢艳丽的脸上隐着怒意,“你们看到她身上的外套了吗,那分明是个男人的衣服,我看她肯定和跟在后面的那个男生有一腿,这样竟然还敢来招惹惜少!” “欢姐,我们是不是该给这女人一点教训?不过她好像连军训的教官都能打倒,我们不一定应付得来啊。” “那又如何,只要是女人,就会有女人的弱点!我要教训她的方法有的是!“惜少是我的!任何女人都别想染指!何况是这种不检点的泼妇!” 阿嚏!凌祈莫名其妙打了个喷嚏。 “阿祈,你不会真着凉了吧,衣服穿好来!”金雁翎有些心疼地拉紧了外套的拉链,凌祈的心中一片暖意。 ———————————————————————————————— 这里是俞南大学一片人迹罕至的小树林,连幽会的情侣也极少选择这个有些阴森的角落,此时却有一个身影隐藏在树木营造的阴影中,只能勉强听见他握着一台造型奇特的手机正在小声通话: “对疑似目标的观察有没有进展?”手机里传来一个平淡的声音。 “经过观察,目标的平时表现、行为习惯和运动技能与档案记录的内容都有较大差异,很有可能是主任怀疑的那种情况。”黑影的回答很严谨。 “有使用过仪器进行测量吗?” “测量的机会比较欠缺,但是在有限的几次短暂跟踪中,发现魂体电波的同步率偏低,但是相比从前记载的案例要更接近正常数值。” “能量波动频率呢?能否和当时的观测样板进行比对?” “仪器还没有记录下足够长的频率波段,需要进一步刺激目标情绪,才能获得有价值的数据。” “好,这是一个长期的观测任务,处里会给你充足的任务时间进行数据收集。请注意,这样的案例在建国以来不超过五个,由于目标背#景涉及政府机关,务必要保证在不惊动目标的前提下完成任务。” “是!” 通话中断的忙音在这片幽静的小树林里特别清晰,一个身影把手机放进裤兜里,脸上挂着温暖的笑意:“长期的观测任务吗?挺好的。” 黑影矫健地隐没在树林的阴影中,看起来这里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似的。 第16回:戏幕一角 时间飞快地来到两天后的周日,父母莅临指导外加庆生的消息着实让309的妹子们都欢乐了一把,有大餐蹭的机会谁想错过呢? 晚上这顿饭是凌祈“又”上大学以来最丰盛的一顿了,大方的凌祈父母把309请到了X市的一家高级酒店里。看到一桌的美味佳肴,几个女孩丝毫没有因为刚才车后座的拥挤而影响心情,大快朵颐才是她们最需要做的事情。桌上的气氛一直保持着一个欢快的温度,等到凌祈点燃蛋糕上所有蜡烛时,气氛达到了最高潮。 真的……好温暖。 凝视着蜡烛上兴奋的火焰,凌祈觉得自己重生以来第一次感到这种真实的、发自内心的温馨和幸福,好像一直漂泊的小舟被拥进了风平浪静的港湾,整个心灵都有了依靠。看着父母和舍友祝福的表情,她微笑着忍住眼角的温热,吹灭了代表生辰的烛光。 饭后留着古舒娴和女孩们热情地唠嗑着,凌隆带着凌祈来到酒店广场上一个僻静的角落。看着父亲有些严肃的脸,凌祈慢慢从刚才的幸福中冷静下来。根据以往的经验,老爹一脸的不爽一定和自己有关。最近惹了什么事端她心知肚明,赶紧在心里打了几个可能被质问的腹稿。 “听说,你军训的时候跟教官打架了?” 凌祈的眼睛稍稍睁大了点,有些事情纸总是包不住火的:“是的,那个教官调戏我舍友。” 女儿的声音平静得出奇,凌隆略一蹙眉,接着问道:“你好像还打赢了?什么时候学的这手本事?” 凌祈心念急转,当时和徐威单挑的细节只有学生目击,就算父母从学校方面得知的消息,应该也只有结果而没有过程,她的格斗技术不会那么轻易泄露。于是女孩嘴角轻翘,半调侃地说:“很简单,趁其不备击打一些脆弱部位。” 凌隆面色一沉:“臭丫头,哪里学的粗俗段子,还知道什么叫脆弱部位?看你一副得意的样子,怎么才一个月不见就跟换了个人似的?”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凌祈心中剧震,这句话对她来说是致命的怀疑!女孩赶紧低下头掩饰自己有些忘形的表情,谨慎地答道:“有时候……不采取一些措施,您的女儿可能就是下一个受害者了。” 短暂的沉默,凌祈心中忐忑,猜测着父亲的下一步回应。突然她觉得一只手在自己头顶摩挲了一下,爱怜地顺着长发捋到发梢,停在背上轻轻拍了两下。 “女儿啊,不用害怕,你做的对!只是下次别这么鲁莽了。” 凌祈心中一暖,抬头深深地看了一眼这个陌生又熟悉的父亲:“好的爸,我下次会注意的。”说话中她脸上舒展出一个轻松的微笑,那是一种令人感到欣慰的认同感。 气氛一下轻松了起来,凌祈顺口问:“爸,昨天都周六放假还开会,什么会这么重要?”这是她多年的习惯,同样为政府卖命,偶尔和父亲讨论一下工作内容,了解一些城市的时事动向是这青年的兴趣之一。 不过对凌隆来说,对政府部门毫无兴趣的女儿突然关心起自己的工作,让他有些意想不到,但女儿既然问了,自然是要回答的。“是一个大型招商引资项目要落户Z市,就在和X市接壤的久安县。” “哦?有多大规模的项目还能在周末劳烦局长大人了?” “你这孩子,嘴上越来越痞气!是X市的商界巨头之一沧源集团投资的。这个企业可不简单,在X市乃至整个F省都有很深厚的背#景,前段时间在X市中心区还刚剪彩了一栋叫沧源大厦的超高层写字楼。这个项目初期投资就不小,之所以选择久安县,一是想要把Z市的地皮利用起来,弥补X市面积不足的缺点;二是看中久安县距离X市最近的区位优势,顺便能拉动久安县乃至整个Z市的经济水平。” 难得女儿对时政民生感兴趣,凌隆半说半教地和她讲起来。只是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面对的不是个19岁的少女,而是个快将而立的青年,思维和见识都不可同日而语。 “这个沧源集团的眼光和胃口都挺厉害呀!”凌祈略一思考,“这个项目选择的是久安县,莫非是工业区?能提供多少财政收入?” 凌隆对女儿提出这么专业的问题感到诧异:“好丫头,你最近是不是书读了不少啊!这确实是个工业区项目,计划五年内完全建成投入生产,预计全面投产可以年供超过15个亿的税收。” 凌祈回忆了一下07年的数据,惊讶地说:“那可是接近久安县一年的财政收入了!作为一个工业立县的小县城,这么大个蛋糕打死也要咬住啊!市委市政府那里是怎么说的?” “还能怎么说,有这么好的事情,自然是万二分的答应了!Z市以前的风头都被X市这个经济特区给盖住了,这次难得有个长脸的机会,上头哪里有可能放过!” “但是工业区的建设涉及到很多征地拆迁和环境保护的问题吧?市政府和久安县政府估计有的忙咯!话说爸你在这个项目分到了什么任务呢?” “你爸是建设局的正好对上这口,而且过几个月估计就要调到久安县当县长了呢,于情于理,这会无论如何也要去参加的。”凌隆的下巴上扬了几分,这次调动对他的仕途来说是非常关键的一步。 凌祈心中一震,暗自算了下时间,自己竟然把这么大的事情给忘了!她思考了一会,尽量用“惊喜”的语气说:“真的吗?那恭喜爸了,这可是一大政绩呢,千万要把握住呀!” “乖女儿,爸爸会的!说实话,晚上你让我很吃惊,这段时间进步很大!”凌隆欣慰地拍了拍凌祈的脸颊,“好啦,我们也说的差不多了,别把你那些舍友晾得太久,回去吧。” 凌祈乖巧地跟着父亲往回走,心里却思潮涌动。她对这次项目的机遇感到惊讶的同时也多了些担心,这么大的项目堪称全市近几年的项目龙头之一,除了巨大的政绩和经济效益,压力和责任也是异常沉重的,父亲此时调动到久安这个风口浪尖的位置,究竟是福是祸呢? 另外沧源集团是什么?在自己原本那个时空怎么从来没听说过这一号企业,它的经营主业是什么?一下子就能出手年税收15亿规模的工业投资项目,好惊人的实力!历史偏差了这么多吗…… 回到宿舍的女孩们还意犹未尽地讨论着今天酒店的美食、古舒娴的亲切等等,凌祈则迫不及待地打开电脑开始搜索这个闻所未闻的“沧源集团”。随着网页的刷新,女孩的眼睛也睁大了,死死盯着屏幕上的信息: Z市领导与沧源集团洽谈久安县沧源工业区项目的招商引资会议赫然就是新闻的头条!仔细盯着网页上的照片看了很久,凌祈确定几个出现在新闻里的沧源高层她前世今生都完全没见过。 又翻了一条新闻,记录的是前段时间沧源大厦剪彩的盛况,实景照片从一个侧面体现了沧源的实力与奢华。大致浏览了一下新闻里提到的参加领导名单,凌祈瞬间目瞪口呆,能把X市的市委常委级别领导凑齐,这影响力已经远远超出了她的预计,这绝对不是单纯的私营公司! 最后看到的是一条沧源集团在X市郊区兴建的金洋堆场即将竣工的消息,女孩的脑袋更迷糊了。这个企业究竟是做什么的,竟然在房地产、工业、远洋运输和跨国贸易都有涉猎?说它在政府这没关系连傻瓜都不会信,问题在于这个企业的关系网究竟是达到什么级别。 凌祈不知道,她今天获得的所有消息,不过是揭开这场大戏幕布的微微一角而已。 默默合上了电脑,凌祈把思路大概理了一遍,这个世界确实和自己经历的历史完全是两码事,所谓拥有多活数年的经验根本只是个笑话而已。除了心智更为成熟、社会阅历稍微多一点以外,她对这个世界的了解相比大学生并没有强到哪去。 宿舍里的女孩基本都沐浴完毕,落在最后的凌祈也不在纠结,翻出换洗衣物准备洗澡,然而U608却赶在她迈进浴室门之前唱起了歌。 “喂,哪位?” “你是凌祈吧?惜少有事情找你,晚上11点半,西区校门外有人接应你,不要迟到!”一个女性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来。 方惜缘找我什么事?难道是青炎会的线索?!怎么会是个女的打电话来?凌祈眉头一皱,还想多说几句,对方已经结束了通话,只剩下无意义的忙音。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这种机会错过就没了!凌祈有些激动地想着,一看时间已经11点多了,随手把换洗衣服往床上一扔,拽过一件外套披上就匆匆出了宿舍。 第17回:恶斗 已经逼近宿舍熄灯的时间了,外面的商业街基本看不见什么女生了,只有对夜生活乐此不疲的男孩们在酒桌上挥霍着青春。凌祈匆匆赶到校门口,一看时间还早到了10分钟左右,只好百无聊赖地靠着一根路灯柱子发呆。 当时要是记得跟方惜缘要个手机号就好了! “喂,你看那边,校门口那个女的,美女啊!” “你喝多了吧,这个点还有美女出现?又没看到那些包养美女的豪车……哎呀,真是美女啊!?” “别的不说,你看那腿,还真没见过线条这么漂亮的!” “你这老毛病就知道看腿,像我都是先看脸!这妹子的眼神明显就是个冰美人,小心冻死你!” “怕什么,努力一下说不定就有戏,像你这种光说不练的注定一辈子光棍~!嘿美女,这么晚还跑出来干嘛,不安全哦,要不要我送你回宿舍啊?” 两个喝得醉醺醺的大学生摇摇晃晃地从马路对面走来,脑袋不清楚的他们用自以为很小的音量对凌祈评头论足,殊不知那些刺耳内容都被少女听了个真切。她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热裤,翻了个白眼,抱起双臂挡在胸前,以一个男性化的姿态冷冷地侧过身去。 如果还是个英武青年,这个动作足够让旁人得到“请勿打扰”的信息了,可是凌祈现在依样画葫芦,除了让自己的胸部在手臂的支撑下更诱人些,完全没有任何警告的效果…… “呃,美女,别紧张,我们也是俞南的学生,没有恶意的。” 才怪!作为过来人,凌祈非常了解那种带颜色的眼神对这些血气方刚的大学生意味着什么,估计在这两个家伙在心里都把自己意淫了无数次了吧!想到这里,她的眼角恶心地抽搐了一下,冷冰冰地说:“走开,别烦我!” “哟呵,美女脾气还挺大啊,这样不可爱哦~!”一个男生晃了晃右手食指,又靠近了两步,“我只是想和你交个朋友而已,别这样凶嘛!啊呀……!!” 男生的话还没说完就神经质地大叫起来,原来凌祈的小手已经迅速擒住了那根碍眼的食指,只往手背方向轻轻一扭,剧烈的疼痛就马上打断了这货想说的所有内容。 另一个男生吓得清醒了大半,赶紧冲上来抓住凌祈的手腕,语无伦次地说:“美女别激动啊,我这兄弟开玩笑的!哎哟喂……!!” 滑不留手的皓腕轻巧地一转就挣脱了束缚,凌祈反手抓住另一个男生的小臂轻移莲步,这货的右手就被悲剧地别到背后一个尴尬的角度,肩关节哭喊着抗议起来。 “对……对不起啊大姐,我们不是故意的,你放手啊……很痛啊!” 看到两个人疼的龇牙咧嘴,凌祈稍微觉得解恨了些,松手的同时咧着嘴说:“想泡妞也要看清楚对象好么,别老想着酒壮怂人胆,不嫌丢人啊!” 两个男生吓得点头哈腰,看凌祈没有什么追究的意思,赶紧溜之大吉了。 “喂,学校里怎么还有这么悍的女人啊??” “我哪里知道啊!就听说法学院大一出了个女武神,难道我们今天碰到的就是她?” “女武神?天啊,这么凶为什么偏偏又长得这么漂亮,特别是那腿,上天真不公平!” “靠,你还想个屁腿啊,她要是腿也用上我看今晚咱都要去校医院!” 听着两个男生逐渐远去的议论,凌祈冷笑着耸了耸肩,回过头来却发现马路对面一个打扮入时的少女正向她走来。 “你是凌祈吧?惜少就在前面等你,跟我来。” 怎么连接应的人也是女的?方惜缘搞什么鬼?凌祈犹豫了一下,跟了上去。少女在前面走的不紧不慢,凌祈只能耐着性子慢慢跟着。一路无话地走了十几分钟,女孩的心中慢慢起了一丝不安,她环顾四周,发现两人早已离开了商业街的范围,连大排档都越来越稀少,再往前走路灯都要没了。 有些不对劲,方惜缘怎么会在这么偏僻的地方约我? “你到底要带我去哪里?方惜缘在哪儿?叫他出来!”凌祈停下脚步大声质问。那少女缓缓转过身来,脸上挂着奸计得逞的笑容: “你马上就知道了!” 一阵笑声从黑暗中飘来,几个人缓缓从阴影中走出,把她的来时路堵了个结实,为首却是个身材娇小的女子—— 于晓欢? 虽然只有一面之缘,凌祈对这个女孩敌意的眼神还是印象颇深,只是她实在想不起自己什么时候得罪过此人,当时看到那棵濒死的小胡杨时她还货真价实地同情过一把呢! “你就是那个凌祈?也不知道你哪来的自信敢去招惹我家惜少,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于晓欢的声音带着不可一世的腔调,“想靠傍大款求包养?今天就给你点教训,让你知道有些人最好永远别去碰!” “于晓欢你是误会了吧,我和方惜缘只是泛泛之交而已……”凌祈一头雾水,还没解释完就觉得眼前一花—— 啪! 一声清脆的响声,凌祈白皙的脸蛋上迅速浮现出一个红色的掌印,这记耳光把她扇的有点蒙,刚要清醒了过来,第二下已经迫在眉睫! 这疯婆娘!打人不打脸的道理都不懂吗? 被一个女人莫名其妙地扇耳光,是可忍孰不可忍!凌祈迅速抬手格开第二下耳光,同时以牙还牙在于晓欢的脸上也来了一下。 于晓欢愣愣地捂着火辣辣的脸颊后退了几步,突然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炸毛起来:“你还敢还手?!我爸妈都没敢打我!今天我不弄死你!给我扒光她!” 几个混混摸样的人马上围了上来,凌祈心中一惊,所有的退路都被封死了。 总共八个人,那两个女应该只是围观,那么对手就是这六个男的了!凌祈被团团围住,迅速强制自己冷静下来,大概判断了一下局势。对自己的身体对抗承受能力,凌祈实在是没有信心,看来只能凭技术取胜了! 一个头发染成土黄色的男子步步逼近,猥琐的目光在凌祈胸前和大腿上打转,嘴里说着不干不净的话:“小妞,别说哥几个欺负女的,你得罪了于小姐就应该有这么个下场。其实你长得不错,如果肯陪咱娱乐娱乐,也许能少点皮肉之苦哦!” 看来不给点下马威,今天很难脱身了!凌祈冷笑一声,决定先发制人。她的身体略一蜷缩,突然像绷直的弹簧一样冲出去,一拳砸向黄头发的面门!黄头发明显也是个街头斗殴的老手,看这娇滴滴的女娃突然发难也不紧张,右爪张开就想钳住凌祈的手腕,不料少女好像早就预判了他的动作,突然止住拳势,同时身体一歪欺到黄头发身侧,两只手已经攀上了这男人的右臂。 没人看清凌祈做了什么手脚,只听到几声刺耳的骨节摩擦声,黄头发已经滚倒在地上杀猪般嚎叫起来。他的右手扭成了一个奇异的姿态,腕关节、肘关节和肩关节都脱臼了。凌祈冷冷的看着在地上惨叫的混混,抬脚往他下颚上一蹬,黄头发立刻昏死过去。 “不想变成这样就把路让出来!”凌祈把脚慢慢地从黄头发身上抬起来,目光异常阴冷。几个男人显然没有预见到这个看似娇滴滴的女孩竟有这么凶悍的身手,不自觉后退了一步。远处的于晓欢也吓得不轻,但很快又歇斯底里地叫起来: “怕什么!你们五个男人还打不过这一个女的?!谁放倒她,她今晚就是谁的,有事情我来摆平!” 好恶毒的女人!看到几个小流氓受到鼓舞又开始蠢蠢欲动,凌祈恶狠狠地瞪了于晓欢一眼。她知道刚才的威吓效果已经减弱,这个身体又绝对不能和五个男人硬碰硬,看来必须要贯彻一下打架的原则了。 以寡敌众,先杀弱者! 凌祈略略打量了一下周围的敌人,锁定了一个身材相对矮小的男人,全力向他冲去!几个小流氓明显没料到这女孩竟然还敢主动出击,一愣神的功夫已经让凌祈冲到距离目标不足两米的地方。 矮小男人倒是处变不惊,他架起马步,一记重拳就向凌祈胸口打来!女孩面色一沉,整个人突然侧倒在地,接着冲锋的惯性从矮小男人的两腿中间滑过,同时一肘子狠狠捅在这人的下阴上…… “嗷……啊……” 这回倒是没有杀猪声那么惨烈,矮小男人直接软倒在地,痛得只能发出轻微的哼哼。看样子不赶紧去医院的话,他下半身和下半生的幸福都要交代了。几个小流氓完全感同身受,齐齐倒吸一口冷气,命#根子那里仿佛都隐隐作痛起来。 凌祈迅速站起身形,也不管这流氓死活,三十六计走为上! “你们这群傻逼在发什么呆!快去追啊!要是让她跑了,你们谁也别想拿到一个子儿!” 听到于晓欢歇斯底里的骂声,混混们才意识到那个暴力女已经逃之夭夭了,他们同情地看了一眼在地上抽搐的矮个男,带着粗暴的恐吓声追了上去。 第18回:千钧一发 这……这到底是什么女人?下手又快又狠,一下就撂倒一个,变态啊! 看着两个混混半死不活的惨状,引诱凌祈上当的女孩双腿一软坐在地上,那种惨状远远超出了她的心理承受能力。于晓欢表面上气焰嚣张地叫喊着,实际上双腿已经在微微地打着摆子了…… 如果是在大路上狂奔,这个身体一定会被追上的,只有转到小路里才能甩掉他们!打定主意的凌祈立刻急转弯拐进了一条巷子,小流氓们毫不犹豫地追了进去,当先的一个刚拐过弯,一记鞭腿就迎面抽在他的侧脸上,巨大的惯性直接让这人的脑袋狠狠砸在了旁边的墙壁棱角上,吭也没吭就跪了。 剩下的三个人先后赶到,看见当头又躺了一个都不敢妄动,牢牢把住了巷子出口。凌祈慢慢退了几步,心里发起苦来。本以为转进小路能有更多机会,没想到慌不择路跑进了一条死胡同……女孩的右腿因为这一踢隐隐发麻,大大影响了灵活性,现在虽然占了气场上的优势,但形势已经不容乐观。 这巷子足有三米宽,很难利用地势制造一对一的机会,几个流氓冷静下来以后也发现了这一点,慢慢缩小了包围圈。惊魂未定的于晓欢和时髦少女这才赶到巷口,看到这情况总算放下心来,幸灾乐祸地看着凌祈如何做困兽之斗。 可恶,这个地方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呼救只会浪费体力,只能拼了! 凌祈架起散打的防御动作,短兵相接的搏斗开始了。三个混混忌惮少女凶狠的关节技,均采取游斗的策略,凌祈哪能让他们这样消耗自己的体能,迅速锁定一个目标穷追猛打。被当做目标的混混心中紧张,只顾着格挡冲向面门的佯攻,下三路已经门户大开。凌祈马上全力接上一个凶狠的蹬踏,一声令人牙酸的惨叫响起,混混的膝关节逆向弯成了一个触目惊心的角度。 有机会!少女支起左肘刚想砸向对手的太阳穴,突然觉得头皮一阵剧痛,忍不住叫出声来。打得兴起的凌祈忘了自己和当年的一个显著差别,女孩的长发在打架中是致命的弱点! 还来不及转身看是哪个混蛋下的黑手,一记重拳已经砸在她的侧脸上,这下打得凌祈眼冒金星险些晕过去。她咬着牙刚吐出一口血沫,腹部又挨了一下残忍的膝撞,女孩终于全身瘫软下来,彻底失去了战斗力。 “这娘们好厉害,还好大哥抓住她的头发,不然还真制不住她!”一个挨了凌祈几下拳脚的混混揉了揉脸上的痛处,心有余悸地说。 “于小姐,这么厉害的妞你好歹事先说清楚,我还真没见过有人这么能扭人手脚的!兄弟们这次伤的惨了,这钱你也要给上!”混混头子把凌祈的辫子往另一人手里一塞,怒气冲冲地质问于晓欢。 “我也不知道她还留了这么一手啊!反正现在她是你的奖励了,有什么事情我担着,你手下的医药费也不是问题。总之,要让她以后在学校永远抬不起头来!”于晓欢冷笑着拿出了手机,准备给接下来的景象“拍照留念”。 一阵布帛撕裂的声音响起,凌祈的上衣领口被扯开了,露出了胸前一片雪白,已经恢复意识的她死命盯着那个一脸淫笑的混混头子,却毫无反抗之力。 虎落平阳被犬欺吗? “刚才没仔细看,这妞的长相身材还相当不错嘛,就是凶了点,不拿点补偿怎么行?” 流氓头子的手在少女的脸上轻轻掐了一下,顺着光滑的脖颈一路向下,滑进撕开的领口里。凌祈双手反剪在背后,辫子被死死往后拉紧,上身的丰满被迫挺起一个诱人的弧度,想要把身体向后退缩躲避都不能。她感到胸前传来一阵陌生但强烈的冲击,羞耻、恶心、愤怒等等强烈的情绪瞬间充斥了全身,整个人都微微颤抖起来。 如果不是女人,就算打架输了也不会受到这样的凌辱吧!可恶!可恶!! 混混头子一边对凌祈上下其手,一边得意地看着她的脸,不想放过任何女孩服软的媚态,没想到却对上了一双想把他生撕嚼碎的目光。 这绝对不是一个女人会有的眼神,流氓头子心里一抖,不觉退后了半步,手也离开了凌祈的身体。但是下一秒钟他就因为自己一瞬间的怯懦而恼羞成怒,一个耳光毫不犹豫招呼在少女的脸颊,一丝鲜血飞到地上,溅成几朵残酷的梅花。 对,就是这样!于晓欢得意地举起手机,正要按下拍摄键,突然远方传来了一阵巨大的发动机轰鸣,在夜深人静的校外特别明显。她转过头看清了那毒蛇瞳孔一般的车灯形状,惊恐地瞪大了双眼。 是一辆凯迪拉克。 轮廓刚硬的美式SUV一个横向漂移急停在距离人群不到十米的地方,驾驶室里一条人影电射而出! “给我放开她!!”炸雷般的怒吼震得所有人一哆嗦,方惜缘高速冲向手还停在凌祈身上的流氓头子,这人还没反应过来就觉得脸上一紧,一条铁臂带着不可阻挡的力量掐着他的脑袋撞在旁边的墙上,发出一声恐怖的闷响,灰白的粉刷墙面已经溅上了一片猩红。 后脑的剧烈疼痛让流氓头子失声痛叫,本能地弯下身体。他的后续动作完全落入惜少的预判,坚硬的肘关节和膝盖同时闷在这人脑袋的前后,爆出一声清脆的骨折声,于晓欢吓得瘫倒在地,掉落手机裹上了一层尘土。 看到流氓头子还在地上抽搐挣扎,方惜缘面无表情地蹲坐下去,抓住他的脑袋往水泥地上又重重一磕……这家伙终于脸上一塌糊涂地躺在地上不省人事,鼻子看来是保不住了。 衣服上溅了不少血迹的惜少慢慢站直了身体,歪着头走向最后那个挟着凌祈的家伙,紧握的拳头发出噼啪的响声,那架势简直就是来自地狱的杀神。 一大片阴影把这个身高不超过175的流氓完全笼罩,他全身止不住像筛糠一般颤抖起来,方惜缘瞪着通红的虎目,冷冷地说: “有什么遗言吗?” 心胆俱裂的小混混急促地呼吸了几秒,突然意识到什么,放开手里的女孩头也不回地逃走了,一边亡命狂奔嘴里还因为恐怖而不时发出一些毫无意义的嚎叫。方惜缘赶紧扶住凌祈软倒的娇躯,紧张地观察了片刻,确定没有严重内出血的症状,才把她横抱而起走向自己的座驾。凌祈轻轻地呻吟了一声,想要挣脱惜少的怀抱,却觉得全身软得像棉花糖似的,只好无奈放弃。 走上大路,方惜缘看到远处两个混混的惨状,惊讶地看了看怀里的少女,不禁把她抱得更紧了。 好家伙,一打六还废了这么多人,她刚才到底经历了什么?! 于晓欢看到惜少经过自己身边就像经过一棵野草一般,咬着牙止住了全身的哆嗦,对着他的背影气急败坏地咒骂起来,什么负心汉、不要脸之类没有技术含量的词不一而足。 “如果再有下一次,这些人就是你的榜样。”方惜缘脚步不带一点滞涩,一字一顿地吐出这句威胁,于晓欢全身一悚,再也发不出一个音节。 凌祈被小心地放进凯迪拉克的副驾座,方惜缘仔细地用安全带把她固定好,又放平了靠背,回到驾驶室发动汽车绝尘而去。 “欢姐,这……这要怎么办?”时髦少女哆嗦着问。 “我哪里知道!先打120!别弄出人命来!”于晓欢牙关颤抖着,眼角已经逼出了怨恨的泪光。 俞南大学位于X市的郊区,午夜时分的公路上已经空空荡荡,只有一辆闪着竖条尾灯的汽车飞驰而过。凯迪拉克在油门的鞭策下已经飙到了200公里的时速,方惜缘的侧脸在路灯的照耀下有节奏地明暗着。回过气来的凌祈低头看了看自己被撕得一塌糊涂的T恤胸衣,咬咬牙拉紧了领口,虚弱地挤出一句话: “谢谢你。” 方惜缘余光瞟过女孩虚弱的样子,眼里闪过一丝心疼,声音却毫无波澜:“你太逞强了,现在少说话,好好躺着,我送你到X市最好的医院去,这里的校医院不值得信任。” 凌祈不服气地笑了一下,忍着轻微的头晕和呕吐感轻声说:“还不是因为你和那疯女人纠缠不清害了我!” “对不起。”方惜缘眉头一皱,不敢再偷看女孩的表情。 这小子居然这么爽快就认错了?凌祈的眼睛微微一眯,接着问:“你怎么会知道我晚上有难的?” “你哪儿那么多话,赶紧闭上嘴休息。”方惜缘被问的越来越心虚,躲过女孩不爽的眼神,装着强硬起来。他拿起一个蓝牙耳机挂在耳朵上,随口念出一个号码接通:“马上去中山医院预约最好的骨科、内科和颅脑外科医生,我20分钟以后就到!” 凌祈看着方惜缘棱角分明的脸部轮廓冷哼了一声,身心放松后一阵疲惫涌了上来,眼前慢慢变得模糊了。 第19回:生日快乐 等到凌祈醒来的时候发现天已经亮了,映入眼的是一片白茫茫的天花板,周围弥漫着若有若无的消毒药水味。她勉强动了一下身体想要坐起来,碰得旁边的吊瓶架吱吱有声,惊醒了椅子上打盹的男人。 “你醒了?”方惜缘干练地走到凌祈床边示意她不要乱动,女孩发现他的眼睛里已经充满了血丝。 凌祈感到头还是晕眩着提不起精神,用手一摸才发现额头和脸颊都缠了些绷带,特别是脸上一碰就隐隐作痛。她有些无奈地把手放回床上放弃了挣扎,随口问道:“我睡了多久?” 方惜缘按下呼叫护士的按钮,淡淡地答道:“差不多12个小时,现在已经是午饭时间了。医生诊断你有大量软组织挫伤,万幸的是没有脑震荡和内出血,但是必须在医院休养两天。” 凌祈在自己身上摸索了一下,发现穿着的不再是那套因为打架而有些残破的衣服,而换成了浅蓝条纹的病号服。她迫不及待地说:“把我手机拿来,我要给我舍友打个电话。” “不用了,我已经用你的手机跟你舍友打过招呼了,上课请假的事情让她们去办就行了,到时候我再找医院开个证明给你拿去销假。”方惜缘嘴角微微扬起,有些胜利者的得意。 凌祈脸上微微变色,有些责怪地说:“谁让你擅自动我手机的,你让她们拿什么理由请假?” “那简单,我说你被一辆摩托车撞了,但是不严重。我估摸着下午下课她们就会来看你。放心,不是专业人士看不出你这伤是怎么弄的。” 凌祈翻了个白眼,做了个深呼吸压下心中的闷气。方惜缘微笑欣赏着女孩靓丽的侧影,大大咧咧地在床边坐下说:“医生说你恢复的不错,身体素质挺好的。话说昨天那几个小流氓都是你放倒的?” “是,还不是因为你和那于晓欢的感情纠葛,搞得我来背了黑锅!”已经在护士的帮助下坐起来的女孩马上吧身体挪到一个自认为安全的距离,余怒未消地回答。 “哎哟,你还真挺能打!”方惜缘明显忽略了“是”后面的整句话,“那几个家伙我稍微看了一下,都是被非常凶狠的方式一下撂倒的,你格斗技术不错啊,居然还会关节技,都是哪里学的?” 凌祈轻扬的下巴带着些傲气:“这你不用管,反正你记住,我很能打,没事别来招惹我。” 本来应该是嚣张的宣言被女孩说出来怎么总让人觉得是在傲娇呢?方惜缘坏笑着说:“很能打的小姐,忘了最后谁救了你吗?” 凌祈一时语塞,突然想起自己被这家伙横抱起来的时候分明是衣衫不整的样子,顿时脸沉了下来:“昨天你都看到了什么!” “呃,什么都没看到……我就是见不得男人欺负女人,所以就拔刀相助了。”方惜缘有些心虚地看向门口,脑海里又浮现出当时抱着凌祈的情景。当时佳人有难,方惜缘的注意力没特别集中在这些绮念上。现在想起美人在怀的时候,胸前一片欲遮还羞的温香软玉加上暴露在外线条玲珑的美腿,都足以让他心动神摇。 “不对!你是怎么知道于晓欢那个点约我出来见面的?还有她是怎么拿到我的手机号的?居然会以你的名义骗我出来,未免太巧合了吧!”凌祈看不清方惜缘的表情,略略提高音量要求他马上转过头来。 这招还真有效,方惜缘愣愣地转过头来看了凌祈一眼,假装大惊小怪地说:“哟呵,作为一个女人,你的逻辑思维还真不错,那你猜猜这其中隐藏了什么?” 什么叫“作为一个女人”,少看不起人啊!凌祈一脸不爽地说出了自己的推测:“肯定有人泄露了我的手机号给于晓欢,给你通风报信的估计也是同一个人,否则不会知道这么精确的时间地点。” 方惜缘的眼里亮了一下,兴奋地说:“好家伙,还真被你猜对了。没错,是耳钉漏了你的号码,于晓欢他得罪不起,但更不能不告诉我。当你离开宿舍的时候他就一路跟踪,顺便通知我了。” 凌祈皱了皱眉头,刚想再说点什么,病房的门又打开了。进来的居然就是耳钉,他看到凌祈已经醒来,心虚地叫了声“惜少”,然后把手中的东西放在床边的几子上。 “耳钉,你哪里搞到我手机号的?为什么又把它给了于晓欢?”来人屁股还没沾到椅子,凌祈就质问起来。 “这……”耳钉尴尬了一下,以目光向方惜缘求助,看到惜少摆着无所谓的表情点了点头,他才小心翼翼地回答到:“凌祈小姐你别生气,你的手机号是惜少让我查的,于小姐要问我不敢不给啊。” 凌祈瞪了他一眼,想想这人也有夹心饼干的难处,暂时不再为难他,结果方惜缘的话就越发欠揍起来:“你也别跟耳钉计较,有什么意见冲我来,好歹人家还帮你买了红枣粥来,赶紧趁热吃了省的一会想打人没力气!” 你也知道我想揍你啊!凌祈气的牙痒痒,脸上又疼了起来,惜少却突然凑到她耳边,女孩的耳垂都可以感到对方呼出的热气。 “对了,生日快乐!” 凌祈的眉毛跳动了一下,慢慢转过头瞥了惜少一眼,笑容有些苦涩。方惜缘原本预估了女孩会有的各种表现:嗔怒、羞涩、欢喜等等,唯独没有想到会看见这么一副凄清的表情。他慢慢坐直身体,想从凌祈的眼睛里读出点什么。 这并不是我的生日,却偏偏给了我最荒诞最凶险的经历,难道又是命运的玩笑吗?就算艺术来源于生活,这剧本也未免太过狗血了吧? 假如不是个女子,恐怕就不会有这些事情了吧! 凌祈摇摇头冷笑了一声:“那你及时来救我还真是最好的生日礼物呢!” 方惜缘有些失神,他看到凌祈那双剪水双瞳里隐藏着不为人道的落寞,原本泼辣坚毅的形象蒙上了一层孤寂的脆弱。“不,这只是我给你礼物的一个契机罢了。”他拿起几子上的红枣粥,轻轻掀开餐盒的盖子。 “我自己吃就行,不劳烦你。”凌祈快口说道,抬手拿起盒子里的调羹。她并不想在任何人面前表现出自己像女人那样的软弱,更不想被一个男人喂……还带着微温的红枣粥滑进胃里,粘糯的甜让女孩舒服不少。方惜缘耐心地端着餐盒等到凌祈吃完,才把餐盒重新收好,递过一张纸巾。 耳钉默默地站在病房的一角,脸上有些玩味。 黄昏时分,309的女孩们拎着大包小包涌进了病房。看到凌祈虚弱的样子,三个女孩都心疼起来,快嘴的程珺马上骂起了那个杜撰的“肇事者”:“阿祈,看你头上都缠着绷带,是不是伤的很严重?哪个不长眼的家伙开的摩托车!” “没什么的,就是有些软组织挫伤才包了绷带,休息几天就好了。”凌祈斜眼看了一下坐在远处椅子上的方惜缘,笑着说,“不过都是因为坐着的那个家伙我才受伤的。” 三个女孩齐刷刷转过头瞪着方惜缘,来不及反应的惜少一脸尴尬……虽然凌祈的伤不是他“骑摩托车撞的”,可偏偏又没办法反驳这女孩的说法,毕竟这次事件的根源就在于方惜缘和于晓欢的纠葛,于是他索性放弃了解释。 不过309的女侠们可没有放过方惜缘,首当其冲的就是性子直爽的王思玄,一副舍长的派头搞得方惜缘都有些哭笑不得:“你就是那惜少吗,骑个摩托车也不会小心点?我们家阿祈被你这么一撞要是破相了怎么办,你付得起责任吗?” “就是!大家叫你惜少是给你面子,这次你不好好补偿阿祈,我们都跟你没完!”程珺接过话头,小脸因为气愤而有些涨红。 金雁翎算比较沉得住气,只是愤愤地瞪了方惜缘一眼,继续握着凌祈的手问长问短。凌祈很满意现在的情况,看到平时嚣张跋扈的方惜缘吃瘪,那种出了一口恶气的感觉真不是一般的爽快! 两个女孩嘈杂的质问逐渐让方惜缘失去了耐性,他有些厌烦地搓了一下鬓角的头发,大声应付道:“行了行了,我知错还不行吗?凌祈的事情我会好好补偿,过几天等她好了我亲自给送回去!你们几个能不咋呼了?” 初步胜利,309女侠见好就收,继续七嘴八舌和凌祈寒暄起来。一小时后忍无可忍的方惜缘在护士的帮助下才把她们赶了出去,女孩们留下了不少水果营养品,临走前每个人还给了凌祈一个轻轻的拥抱,着实让她感动。 “其实你不用一直呆在这的,我有护士照顾就行了。”凌祈一边啃着金雁翎给她削的苹果,一边对靠在椅子上打盹的方惜缘说。 惜少眼睛都没睁,嘴里模糊地说:“得了吧,你和你舍友都那么说了,我这个‘肇事者’哪里能一走了之?反正医生说你就只需要住两天观察一下,后天哥就解放了。” “嘿哟,说的好像我逼你留下来似的!莫不是你良心发现想要好好补偿我了?”凌祈说完再也忍不住笑意,张开嘴放肆地大笑起来,结果牵扯到受伤的脸部肌肉,嘴里又是一阵轻微的抽气。 “女人,还是笑得矜持点好。人家大笑那是花枝乱颤,你这笑得跟台风天里的行道树一样,太没形象了。”虽然嘴上挖苦,方惜缘心里还是想着,这女孩平日里冰冷凶悍,笑起来却有种洒脱不羁的自在。 “切,我怎么笑还轮不到你管,该干啥干啥去,我睡觉要紧。”说着凌祈又钻进被窝里,丢给方惜缘一个侧卧的背影。薄薄的空调被在她腰胯上刻画出一条性感的起伏,惜少索性放肆地饱了次眼福。 第20回:礼物 “……是的,云姨,帮我设计一套……淑女清新点,粉色系和牛仔吧……身高170,体重100斤左右,三围90、61、93……哎你就别管我咋知道的了,其他我没法量……这个嘛,目测是C或者D吧,不是很确定……我一会发个照片过去……两天行不行?……赶一下吧,麻烦你了……好的,谢谢云姨!” 方惜缘挂断手机,抬起头正好看见玻璃窗里那个少女有些柔弱的侧影,嘴角翘起了轻松的弧度。 有了医务人员的重点看护,凌祈的身体恢复的很快。不过两天半的时间,那张俏脸上的挫伤已经好了大半,只剩下没那么容易消散的淡淡乌青。没有了绷带的束缚,女孩安稳地睡到了日上三竿。刚醒来就见到方惜缘拎着大包小包走进来,她打趣地说:“你准备的这些是什么玩意儿,难道为了庆祝我出院还要搞个party?” 方惜缘嘴角挂着邪邪的笑容:“这些确实是为你出院准备的,不过不是为了开party,是给你的生日礼物。” “哦?”凌祈皱着眉冷笑道,“你有那么好心还特地去给我买生日礼物?不过这赠送时间也迟了点吧?” “不迟,刚刚好。给你的生日礼物有两份,但是想获得第二份要满足几个条件。”方惜缘嘴角微微翘起。 凌祈对这论调有些不耐烦:“别卖关子,礼物都是什么?条件又是什么?” “能不问的那么直接吗,注意气氛,注意情调。”方惜缘把几个手袋堆在凌祈身边,笑容里的邪气又增了几分,“自己看看就知道了,应该挺适合你的。这第二个礼物的条件之一就是你要先把第一份收下。” 凌祈狐疑地打开那些手袋瞄了几眼,竟是全套女性的衣物,由内而外从上到下不一而足,她的脸险些涨成猪肝色,气急败坏地说:“什么鬼啊!我才不要穿这种东西啊!原来的衣服呢?” 方惜缘拿起一颗苹果装模作样地啃了一口,才慢吞吞地回答:“原来那些衣服?要么撕破了要么沾着血迹泥土,你确定还能穿?” “那……那内衣裤总还是好的吧。”说到后面凌祈的声音都小了下去,跟一个男人讲这些咋这么令她恶心呢? “得了啊,我扔东西向来都是包成一团丢掉的,估计你的内衣裤和鞋子都裹在里头吧!反正现在有新货了,还不赶紧去浴室洗干净穿好出院,你受得了这消毒水的味道我还受不了呢。”方惜缘站起来走到病房门口,又补了一句:“怕你嫌弃医院的东西,那儿还有一袋全新的沐浴用品,动作快点啊,别搞得我失去耐性破门而入!”说完潇洒地带上房门,外面传来放肆的笑声。 “我靠!你进来试试看!!”凌祈破口大骂了一句,看着手上这些东西犯起愁来……不穿这些难道我还裸奔出院? 卫生间的镜子上蒙了一层水汽,一只葱白似的手轻轻地擦过,镜中的女孩慢慢清晰起来。清秀的眉宇间隐隐透着股英气,线条流畅的脖颈和锁骨,胸前娇挺的柔软,平坦白皙的小腹……不得不说这是让凌祈自己看了都会动心的身体,她的目光不敢再往下看,赶紧把浴巾裹上走出浴室。两套淡青色的蕾丝内衣又看得她心惊肉跳:这孽畜都是什么心态?!买这么骚的衣服,好像还是不同罩杯?!我很乐意欣赏穿着这个的女孩,但不代表我想自己穿啊…… 漫长的等待后房门终于打开,方惜缘的目光凝在女孩身上,脸上满是惊艳。半干的头发慵懒地垂在肩头,白皙的皮肤因为刚浸润温水而透着秀气的淡红。一件浅粉色的荷叶边无袖收腰短款衬衫,朦胧地勾画出少女上身骄傲的曲线;下着一条到膝盖上沿5厘米左右的包臀牛仔短裙,一条深卡其色斜跨女式休闲腰带成了点睛之笔。沿着线条流畅的小腿往下,脚上那双细跟淑女凉鞋让凌祈走路有些颤颤巍巍,心中不停地咒骂着方惜缘心理变态。 她不知道,少女的芳华在合适的衣着衬托下,与原本“暴力女”的形象形成了强烈反差,融汇成一种诡秘的魅力。在看到方惜缘有些痴傻的表情后,凌祈柳眉一紧,那种独特的气质更让人怦然心动:“看什么看,没见过帅哥么?现在我按你的要求穿好了,快告诉我第二个礼物是什么。” 方惜缘回过神来,轻笑着说:“你这个样子自称帅哥有谁信?死心塌地当女人吧!想拿到第二份礼物就先跟我来。”说罢拎起装着水果食物的袋子走向停在外面的汽车。跟在后面的凌祈小心翼翼地抬头挺胸把重心尽量后移,这凉鞋高度不过四五厘米,但是细跟对于这半路出家的女孩已经是个很大的挑战了。 好不容易挨上了凯迪拉克的副驾座椅,凌祈庆幸自己没有半路崴到脚。方惜缘发动汽车驶出医院,冷不丁问了一句: “现在可以告诉我你为什么要找青炎会了吗?” “哦?你还记得这事呢?”凌祈脸色一肃。 “如果你的回答令我满意,那么有关青炎会的情报,就是你的第二份礼物。”方惜缘瞟了一眼后视镜,转弯开上了主干道。 凌祈脑袋飞速运转了一下,慢慢道出了一个半真半假的故事:“我的一个好朋友是警察,在一次针对青炎会毒枭的行动里殉职。我相信警队里一定有青炎会的线人,行动计划才会败露,所以我一定要抓出那个内鬼为我朋友报仇!” “毒枭?”方惜缘的脑海里窜出一个人的形象,“你指的莫非是陈奇?” “你怎么知道?难道那个阿德和你提到的‘陈哥’就是陈奇?”凌祈微微一惊,她只猜测方惜缘和青炎会有瓜葛,没想到此人竟然能指名道姓地说出她的死敌。 方惜缘眼中的精光一闪即逝,语调平淡如水:“看来你那天听到的事情还不少,你就不怕我把你灭口了?” 凌祈轻嗤了一声:“在大陆这个法治社会,可不是说灭口就能灭口的,年轻人说话别太冲了。况且如果你要灭口当时就不会阻止阿德的攻击,前天晚上更不会来救我。不过我理解你对我有所保留,如果那么容易相信人,你在道上早就混不下去了。” “看来我低估了你。”方惜缘的笑容更盛了,“我也暂时不追究你对我保留了多少,但一个官家小姐能对公安特警的行动了解多少呢?” 凌祈脸上的表情一滞,这一局她棋差了半着,因为方惜缘对她的资料了如指掌,她却苦于势力限制对方惜缘一无所知。在X市,能派去对抗陈奇这种级别的毒枭一定是特警队,方惜缘仅仅通过几句对话就找出了凌祈故事里的破绽,这水平让女孩对他也暗自佩服了一把。 “反正我没有恶意,我只想知道一些……真相,我不能让朋友白死!”这句话关系到凌祈人生的追求,她说得格外真诚,方惜缘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稳稳地回了一句: “我相信你。” 两人默默想着各自的心事,直到汽车停在了亮着红灯的路口。 方惜缘转过头,上下打量着这个外柔内刚的少女,目光停在她浑圆的膝盖上,泛起了一丝轻佻的笑容:“你妈妈没教过你,穿短裙坐着要并拢双腿吗?” “啊?”凌祈从沉思中回过神来,顺着这男人的视线一看,才发现他灼灼的目光盯在了自己微微张开的双腿上,触电般地把腿一并,气急败坏地骂道:“你有病啊!我怎么坐不用你来教!况且这恶心的裙子还不是你买的,我自己肯定不会这么穿!”本来就欠缺女性常识的她,要不是这暧昧的提醒还真不会去注意这些细节。 方惜缘欣赏着女孩因为羞怒而涨红的脸蛋,嘴角翘起标志性的欠揍笑容,但很快又严肃起来:“如果不是万不得已,我奉劝你还是不要趟青炎会这谭浑水,它比你想象的要可怕的多。” “有些事情是必须要做的!”凌祈也平静下来,语气坚定地说。 方惜缘轻不可闻地叹了口气,不再说话。 一小时后,俞南大学。 309宿舍因为凌祈的归来又热闹起来,几个女孩好奇地围着她打转。 “阿祈,你这套衣服哪里来的好漂亮哦,穿上去整个人的气质都不一样了!难道是惜少送的?”程珺的眼里泛着星星,在衬衫和裙子上摸索着。 “赔的!”凌祈强调了一下,“被他的摩托车一撞,我的衣服都弄破了,所以他良心发现赔了这一套。”凌祈这么杜撰是为了把不应有的八卦扼杀在萌芽阶段,她并不像其他女孩那样能坦然接受一个男子赠送的衣服。虽然自己的伤因方惜缘而起,但他救自己的时候已经扯平了,这套衣服的钱无论如何是要还的。 对时尚颇有研究的金雁翎仔细地绕着凌祈转了个圈,皱着眉头说:“奇怪了,这套衣服的款式我从来没在杂志上见过,而且材质太好了……”说着她突然发现衬衫下摆上有个微小的玫瑰状祥云标志,惊呼道:“我认得这个标志!是李云玫的Logo!方惜缘竟然能拿到她的定制作品,太不可思议了!” 凌祈有点摸不着头脑:“那是谁?很厉害么?” “什么啊!李云玫是国内顶级的服装设计师,她亲自设计的定制服装有钱也买不到!看来这个方惜缘不简单,竟然连这个设计大师的作品都能搞到!”说到这个时装界的大人物,金雁翎的眼睛都开始放出痴醉偶像的光芒了,看的凌祈毛骨悚然。 设计大师?女孩愣愣地盯着下摆上的Logo发呆,心潮澎湃起来:这个方惜缘看来家境富裕、出身显赫,但却有黑色背#景……既然是个富二代,又何必沾上黑道呢?如果他是青炎会的人,恐怕真有把我灭口的动机和胆量,可现在看来他反而在和青炎会对抗……陈奇要收买他是为了什么呢?势力?金钱?潜力? 受伤初愈,用脑过度的凌祈突然觉得一阵轻微的晕眩恶心,暂时停止胡思乱想,抱着睡裙走近了卫生间。她可不想让自己那套蕾丝内衣也给舍友看个干净,不然还不知道会引出什么言论来。 这几天对少女的陪护消耗了方惜缘不少精力,现在他只想让身心好好休息休息。但是一躺到床上,他就忍不住开始一步步推理起凌祈的底细: 她在行为处事上豪爽大方得出奇,一点也不像个女孩,更不像一个官家小姐。那身可怕的身手和丰富的实战经验假不了,莫非她是一个雇佣兵之类的人物,以狸猫换太子的方式代替了凌隆的女儿?可能性不大,这世上会有相似到连亲生父母都分不清的两个人吗?可是要怎么解释她的战斗技巧和情报来源呢,除非……除非她就是特警队的人!我查到的资料都是经过掩饰的! 方惜缘的目光突然凌冽了起来。 第21回:切磋 捏着杜撰的“车祸治疗”请假条明目张胆地销了假,凌祈又回到了熟悉的大教室。有课上的日子总是过的特别快,眨眼又过了一星期,方惜缘那里还是没有消息,凌祈除了干着急也没别的办法。 这天早上的刑法恰好是凌祈比较感兴趣的科目,虽然老师唾沫横飞的内容她早就滚瓜烂熟,但是那些经典的案例总是百听不厌,可以说各种稀奇古怪的奇葩案例让刑法堪称法学专业里最有娱乐精神的专业课了。 凌祈正津津有味地听着,口袋里的手机轻轻震动了一下,来了条短信。掏出手机打开滑盖,屏幕上“方惜缘”三个大字令她眉梢一跳:互换手机号这么久,总算想起我了? “你平时就穿这么随便么,好歹穿得女人点吧?” 神经病……凌祈下意识低头看了看身上舒服的T恤热裤,翻了个白眼。四处环视了一圈却没发现方惜缘的身影,她正想着如何吐槽回去,手里的U608又震动了一下—— “别看了,我不在教室。晚上好好穿上那套好衣服,带你去领第二份礼物,10点校门口见。” 凌祈的眼睛一下睁大了,纤细的手指在键盘上飞速跳跃了几下—— “这跟我的衣服有什么关系?” “大有关系,直接决定你是否能顺利得到货,好自为之。” 该死的!想要的东西还得看别人脸色,当然只能按人家的要求做咯,凌祈的牙关里挤出一句只有自己听得见的咒骂。 草草吃过午饭,凌祈风风火火跑回宿舍,第一件事就是打开电脑,搜索那套衣服的信息。自从伤愈出院后,这套独一无二的夏装就洗干净挂在衣橱里再未问津,不管是啥大师定制,必须把价位查清楚一分不少的还回去!她不喜欢欠别人东西,更不喜欢欠他。 长达半小时的挣扎,凌祈总算在这个一无所知的时装领域找到她想要的信息,不过女孩那下巴垂下来就没见合上去…… 别的不说,李云玫旗下的几个高端女装品牌就足以在国内与那些世界名牌一较高下,随便抓一套夏装也能凑上五位数,更何况是她亲手打造的绝版货!凌祈想到自己一学期的生活费,亏得当时在ATM前嘿嘿傻笑那么久,觉得变女孩后在零花钱上翻身农奴把歌唱。现在才知道,钱在女人的奢侈品面前是多么的渺小…… 方惜缘你疯了吗,跟我非亲非故送这么贵的玩意儿,我当年从头到脚一套正装也就万把块,这点布料的女装凭啥卖这个价!凌祈擦了擦额前的冷汗,重重地合上笔记本,脑袋飞速运转起来。如果生活费都还上,这学期岂不是要喝西北风?再向家里要钱肯定不行,如此大额的玛尼开学才多久就花光谁能信?看来只能分期付款了…… 时间来到了晚上9点50。 说不准晚上就会和青炎会的成员照面了,要是换了走不利索的细跟凉鞋,打不过又跑不掉岂不是把小命也交代?于是违心穿上那套绝版夏装后,凌祈自作主张地把细跟凉鞋变成了行动方便的白色帆布鞋,反而多了几分青春活力。 背上的女式双肩小包里是一沓子下午从柜台取的万元老人头,只是很少有人能发现,这个靓丽女孩的后腰上还别着一把小巧锋锐的匕首。现在的凌祈当然拿不到以前用熟的双刃战斗匕首,只能从网上买个民用版凑数,不求主动犯人但求能够自保。 凯迪拉克停在商业街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方惜缘壮硕的身躯隐藏在昏暗的驾驶室中,就像匍匐在巢穴里的掠食者,随时会一跃而起把倒霉的猎物撕碎。凌祈拉开车门的手略略一顿,一股凉气让全身轻颤了一下,也不知道是车里逸出来的冷风还是这个男人的气息。她仔细地打量了一下方惜缘的表情,这人却狡猾地把眼睛眯成一条缝让人看不清楚。 “上车吧,害怕了吗?”浑厚的声线藏着一点戏谑。 害怕?女孩的嘴角勾起一丝冷笑,并不答话,侧身坐进副驾。 车内的冷气劲道十足,巨大的温差让穿着清凉的凌祈感到很不舒服,毕竟女儿身更加畏寒。她抬手在空调按键上快速接触几下,把风量降到了一个可以接受的程度。又过了一分钟,发动机发出的依然是空转的低音,凌祈奇怪地转过头,对上了一双复杂深邃的眸子。 “你在看什么呢,怎么还不走?”女孩有些不耐烦。 “穿得挺不错嘛,怎么换了双鞋?”方惜缘肆无忌惮地和凌祈对视了一会,说出让她感到极端无聊的话来。 “拜托我又不是参加舞会,你那细跟凉鞋穿着很不舒服。” “哦?”方惜缘的视线离开了女孩的俏脸,停在她脑后那个有些别扭的发髻上,“除了鞋子,你怎么把头发盘起来了,难道是怕打起架来施展不开?” 这究竟是个怎样的男人,能够如此简单地把人心看透?凌祈心中一凛,心虚地把脸偏向另一侧。突然脑后传来一阵动静,她有些惊讶地转过脸来,一头如瀑的青丝已经重新洒落在肩头,惜少手里则捏着一条黑色的松紧发带。 “放心,不会有什么打架机会的,还是这样比较好看。”方惜缘似笑非笑地看着少女有些无措的表情,一边回味刚才手里如丝绸般顺滑的触感,一边顺手把发带丢出了窗外。 凌祈瞪了对方一眼,无奈地往头上摸了摸,不在计较发型这种小事。她把黑色的双肩包解下来放在大腿上,黑白分明的景象又吸引了惜少的视线,只是他没想到女孩会从包里掏出一刀红色的纸#币来。 凌祈用左手把那捆钱往惜少面前一递,眉头微蹙地说:“这是一万,还你给我买衣服的钱,这礼物太贵重我不能收,退了又太不给你面子。我估计李云玫的定制货应该不止这个价,分期付款你不介意吧?” 方惜缘的面色变了变,这个举动超出了他的预计。男人的嘴角抿了一下,冷冷地说:“我不是说了算赔给你的生日礼物,你这么做不觉得更刷我面子吗?” “我不喜欢欠人东西,特别是你的。”凌祈很干脆地说,“钱物两清,各不相欠岂不是更轻松么。我挺感谢你让我见识了定制时装,长知识也算是收获呢。” 惜少的面色忽的冷峻起来,半边隐藏在阴影里让凌祈看不真切。正揣摩着他现在是何情绪,突然一只大手就拿住了女孩的左手腕,那捆钞#票随着纤手吃痛松开掉进了座位下面的黑暗里。凌祈一惊,条件反射地把手往回抽,却纹丝不动。 “你干什么,放开!”晚上有求于人,女孩不敢像喝醉那天放肆地把关节技招呼到惜少的腕上,只能徒劳地挣扎。 又纠缠了数秒钟,惜少好像看够了少女的怒容,微笑地松开了魔爪。凌祈的左腕上留着几道苍白的勒痕,因为压力骤失而迅速充血起来,勾勒出浅红色的轮廓。她揉着左手腕缓解疼痛,愤愤地盯着方惜缘的双眼。 “既然你这么诚意要还钱,我们各退一步,这一万我可以收下,剩下的钱我不想要现金,只需要你晚上帮我做一件事就行。”方惜缘盯着自己的右手,五指挑衅地活动了几下。 “什么事?钱下学期就可以还清,少拿这威胁我。”凌祈没好气地弯下腰在座椅底下摸索,却不知自己俯下身时胸前的春光已经尽数落入惜少的眼底。 还真是有够大大咧咧啊,惜少一面大饱眼福一面邪恶地想着。等到女孩抓着那叠钱直起腰来,他才带着轻佻的语气说道:“就今晚,到了地方后假扮我的女朋友,说什么你应什么就行了。” “扮毛啊!少恶心我!”凌祈像只炸毛的猫,心中感到一阵恶心。假扮一个男人的女朋友,还不如让她对着大象唱情歌去! 可是方惜缘接下来的话让女孩又犹豫了:“你总不希望在青炎会的人面前露出什么破绽吧,这可是难得的一线接触,过了这村就没那店了!” 看到凌祈举棋不定的表情,方惜缘好像早就知道了答案一般,满意地开动汽车,6缸的引擎呼啸起来,凯迪拉克很快消失在夜幕中。 晚上11点20,X市明华路,“屏风”酒吧。 一个身材魁梧,穿着休闲服的青年搂着一个打扮清爽靓丽的少女走了进来,迎接的服务员毕恭毕敬地指引着两人走到后#台隐藏的一个超大包厢,轻敲房门后打开,然后深鞠一躬退到一旁。这青年也不客气,右手搂着少女的肩膀就踏进门里。房间里已经坐了不少人,看到青年到来都站起身来问好。 一声声“惜少好!”听得凌祈暗暗心惊,她努力让表情保持正常,脑袋里迅速分析起来:方惜缘这个架势是已经不忌讳我知道他的底细?还是面见青炎会的爪牙才是晚上的主菜? 正想着,惜少的手上已经加了几分力道示意她坐下。几个人按次序坐好后,大部分的目光都好奇地往凌祈身上打量,远端的老刀先开口调笑了句:“惜少,这位漂亮的小姐你也不给兄弟们介绍一下?” “哦,这位是我新找的女朋友,姓凌。”说着还装模作样地往凌祈头上怜爱地抚摸了一下,惹得女孩鸡皮疙瘩险些掉一地。 “见过凌小姐!”几个年轻人很乖巧地和凌祈打着招呼,她只能尴尬地一一微笑表示回应,突然觉得耳边传来一阵热气,惜少的耳语清晰地传来: “就这样表现,正主儿马上就来了。” 几个小弟很有次序地向方惜缘汇报一些最近明华路的情况,凌祈饶有兴致地听着,这毕竟是她第一次真正接触到这些所谓黑帮的内部交流。偶尔偷眼看向惜少,这男人的脸上还是挂着玩世不恭的笑容,但是眼神却严肃犀利得紧。 汇报了约有十五分钟,门外传来侍者低低的汇报:“陈哥来了。” 第24回:心动的人 第27回:眼神 第30回:殊途同归 入乡随俗,这几天凌祈和自己说的最多的就是这句成语,虽然这个“乡”她已经厮混过了四年。在社会上浸染了相同长度的年月后,她几乎要连最后那一点清纯的怀念都要忘却了。现在和旧爱朝夕相对,虽然因为性别的问题不能进一步交流,但那份冻结的真情又重现萌芽是假不了的。除此之外,大学的其他生活内容都很难再引起凌祈这个“过来人”的兴趣,在保护金雁翎爱好的心态下,对学生活动意兴阑珊的她也只能装作新生的姿态来迎合。 比如无聊的新成员培训、空虚的部门联谊、寂寞的跑腿拉赞助都在折磨着凌祈的神经,加上副部长陶李蹊隔三差五的殷勤表现,让她对这个部门又多了几分反感。 只不过陶李蹊的殷勤并不是冲着凌祈来的,这才让凌祈始终不能放下对他的防备。这个史前巨兽的眼里满是金雁翎的一颦一笑,回想起当年蔺繁的表现,不由得让她怀疑这是不是校篮球队的传统,从而把他们都诅咒一遍。 让她郁闷的是金雁翎好像并不反感学长表现出来的“异常热情”,还隔三差五拉着凌祈一起来个三人行压马路,因为凌祈的激烈反对没把蔺繁叫来凑一桌麻将,但也足够折磨人的。 根据往年惯例,俞南大学的迎新晚会一般在11月中旬举办,现在已经是10月下旬,留给外联部拉赞助的时间不过短短20天不到而已。每一年的迎新晚会除了给新生一点长见识的机会,更多的还是各个院系、老师和学生组织暗自较劲的舞台,每到这个时候,各方“势力”都会卯足了劲要在晚会前后出次风头。曾经在宣传部当过部长的凌祈自然对这些潜规则略通一二,可是现在她看来,所谓的较劲更像是场幼稚的闹剧。以至于听到刘可心在迎新动员会上慷慨激昂的演说后,她无奈到连白眼都懒得翻了。 不喜欢归不喜欢,该干的活还是不能含糊,凌祈告诉自己陪着这些小屁孩上蹿下跳只是为了满足金雁翎那颗年轻好动的心,否则任凭外联部舌绽莲花她也不会去掺和。根据可靠消息,今年迎新晚会的冠名赞助商会有变化,校方选中了几个财大气粗的新企业,外联部则是抢滩登陆的第一波炮灰。陶李蹊对此一副乐在其中的样子,早早和刘可心安排好了行程,分别带领两拨人马去候选企业里探探口风。基本上新人的分配都在凌祈的预料之中,简羽捷毫无悬念地被抽调到刘可心那组,自己和金雁翎则众望所归地划到陶李蹊麾下。 这日上午,在金雁翎的强制压迫下凌祈配了身比较女性化的打扮,浅粉色打底吊带衫外罩V领蕾丝短T恤,下着一条白色雪纺过膝半长裙,加上宽边的松糕凉鞋,整个一邻家女孩造型。凌祈想到自己要蹬着带水台的高难度鞋子走上一天,心中就暗暗发苦。裙装更是经过激烈的思想斗争才勉强接受的,毕竟这不比医院里毫无选择的那条包臀牛仔短裙,过膝的保守长度加上轻柔的质感让凌祈不会那么排斥,只是走起路来腿上轻飘飘的凉意让她心里发毛。 相较之下金雁翎这个原生态女孩的打扮就相当有味道了,一条波西米亚风的吊带连衣长裙加上半透明的雪纺罩衫,让凌祈惊叹自己曾经拥有的妹子从大一就有这么大胆的穿衣品味。两人草草吃过早饭,8点到达约定的校门口集合点时,凌祈差点没被陶李蹊的打扮逗笑。平时历来运动风的庞然大物竟然穿上了正儿八经的收腰西服,两个少女心想他可别一激动就让膨胀的肌肉把西装给崩裂了去。 看到两个漂亮的新部员已经到位,陶李蹊很体贴地给了她们人手一瓶茶饮料,然后转身比了个招呼手势。一辆车号FX10015的帕萨特便缓缓开了过来。凌祈知道这个车号意味着什么,脸上略过一阵诧异。金雁翎则完全没有看出什么异样,只是很好奇陶李蹊居然还能搞辆专车来跑学生活动。 “上车吧两位,今天特意借了辆车来,我们跑赞助比较方便。”陶李蹊脸上的笑容带着一些自豪,绅士地帮两位女生拉开了后座的车门。 “这是学长家里的车吗?”凌祈在上车前有意无意地问了句。 “哦不是,这是我爸的车,今天特别批给我用的,放心吧。”陶李蹊笑着说,凌祈若有所思地点了下头,埋身坐进了后座。 帕萨特的内部空间并不是特别充裕,坐在副驾后面的凌祈明显感到前面的座椅往后已经挪到了极限,她只能把自己修长的腿稍微偏侧并拢一些,避免膝盖顶在前座的靠背上,结果反而让自己的姿态更加淑女了一些,看得金雁翎的脸上挂起了满意的笑容。 果然,副驾的座位挪到最后是因为陶李蹊的体型,当这巨汉往里一坐,帕萨特右侧车身明显下陷了少许……他转过头确认了后座两个女孩都已坐定,紧接着就向驾驶员交代:“小李叔,带我们去市区的沧源大厦。” 帕萨特以80公里的时速飞驰了15分钟便远离了俞南大学所在的郊区,很快拐进匝道,开上了巨大的吊索桥。这是八座连接X市中心岛与周边地区的跨海大桥之一,第一次经过的金雁翎显得特别兴奋,睁大眼睛贪婪地想把桥栏为底、海天一色的美景烙进脑海。陶李蹊很适时地做了一次临时导游,从桥的建筑时间到结构,甚至国家领导人的题词都列举了一遍,唬得那外地少女一愣一愣的。相比之下凌祈就淡定得多,除去对这学长的一些看法,在X市前后呆了八年的她要是连这些重要信息都不知道,那么长时间的读书服役时间也就白搭了。 等到帕萨特准备开下这长达10公里的大桥时,陶李蹊对它如数家珍的介绍也将告一段落。天知道这个肌肉发达的家伙哪里来的那么多话,凌祈强行忍住自己打哈欠的欲望,提示学长你也该喝点水润润喉咙了吧…… 没想到陶李蹊看到金雁翎发光的眼睛更提升了他自我表现的欲望,随意灌了一口饮料,又开始对之后的外联工作侃侃而谈起来。凌祈真庆幸自己坐的位置这学长看不清楚,否则她现在精彩纷呈的表情一定会吓到这个口若悬河的大个子。强打着精神又听了十分钟,陶李蹊的声音在凌祈耳中已经逐渐变成了千万只蚊子振翅的嗡嗡声,她干脆把身体彻底摊在靠背上闭目养神起来。 这靠背的感觉比凯迪拉克差远了……虽然车里的空调总是开的很猛,那个真皮靠背在自己受伤时却感觉特别温暖啊!凌祈对自己突然想起惜少的座驾感到莫名其妙。 ———————————————————————————————— 全新的职责、全新的办公场所,虽然级别没有提升,但是职位的变动还是带来了质的飞跃。凌隆坐在久安县政府大楼最高层的县长办公室里,感慨万千。 作为当年Z市最年轻的正处级干部之一,凌隆35岁便当上了市级科局的一把手,先后担任了教育局和建设局局长,在这个台阶上一呆就是十年。百姓们对他的评价相当不错,无论是Z市的教育事业还是城建项目,在凌隆任上都有长足的进步。只是在系统内看来,十年还在市局原地踏步,让人不得不怀疑这位昔日Z市的政坛新星是不是已经后劲不继。毕竟想要更进一步,基层工作经验是非常重要的砝码。 也许是时运不济,也许是关系不硬,几个比凌隆更年轻的、能力稍逊的局长都已经下到各市基层镀金去了,唯独他还窝在市区浪费政治青春。直到这次省委常委会讨论,一个刚升任省常委的老领导突然想起了这个曾经在自己手下勤恳工作的青年,虽然他现在已经不再年轻,但是当时就已经初露锋芒的工作能力还是给老领导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于是上头有人举荐,加上十年科局工作的政绩摆在那里,凌隆的调任摇身一变成了众望所归的事。 全国的处级干部足有数万,但当上县级行政区划一把手的人不过两千出头,华夏的政治制度决定了县级政府是整个共和国行政运转的重要根基,小则十几万、多则百来万人口的各个县组成了国家最坚实的基层部分。在百姓眼中,市级、省级乃至中央的官员都是遥不可及的,真正能近距离接触、一吐心声的就只有县级领导。古称县太爷、今做父母官,县官肩上的担子和市级局长相比,那可真不能同日而语了。 凌隆凝视着挂在墙上的久安县行政区划图,倍增的压力反而激起了他蛰伏已久的雄心壮志。想到自己将要为久安30万百姓谋福祉,凌隆感到全身的血脉都隐隐搏动起来,那是一种久违的斗志和热情。他暗自下定决心,不奢求自己像焦裕禄那样名垂青史,至少也要让久安的百姓们记住,凌隆曾在这片土地施展过抱负、发展过民生、实现过理想! 一阵清脆的敲门声让凌隆的思绪回到现实,他略略平复了一下心情,沉稳地招呼门外的人进来。门开处是一个30出头的青年,作为县长的秘书,这个小伙子具备了同龄人没有的成熟和干练。他向领导汇报的声音虽平和但充满力量:“县长,X市沧源集团的林沧熙董事长想和您见一面,不知道您今晚是否有空。” 凌隆眉头微微一皱:“告诉林董,如果要洽谈工业区的事当然没问题,晚上按他的时间定。” 秘书微微一鞠躬,退出了房间。 第31回:陶公子 即使比身边的金雁翎多活了八年光阴,凌祈还是在沧源大厦脚下和她一样呆呆地出神了好一会儿。 在新闻里看和实地里看完全是两码事啊……凌祈脑海里浮现出这个念头,面色凝重地把这座高耸入云的钢筋水泥巨#物仔细审视了一遍。在自己经历过的历史里X市从来没有过这么不可一世的建筑,记忆中同样的地点不过是一条遍布酒吧咖啡馆的街道,半夜三更还会响彻各种跑车引擎的轰鸣。站在这座超过200米的摩天大楼天台上,估计足以俯视对面整个云鼎湖和大部分中心岛的景观。 陶李蹊显然事先已经来踩过点,他的脸上并没有特别的惊讶,反而很熟练地领着两个女孩穿过楼前的千平大小的广场走进一楼大厅。凌祈大概估算了一下广场的规模,惊叹在这个寸土寸金的经济特区里竟然还有如此不惜工本建造楼前广场的疯子。大厅里虽然人来人往,但双色花岗岩铺就的地板上依然明亮得可以照出人影,看来这沧源集团在细节方面也下足了功夫。 “学长,沧源这么大的企业会来给我们一个大学的晚会投资赞助?这有点太夸张了吧?”看到陶李蹊自信的侧脸,凌祈提出了心中的质疑。 “学妹呀你这就想多了。沧源要给我们赞助,那估计来的就是校长大人了,哪轮得到我们这些小渣渣啊!”陶李蹊好像听到了什么异想天开的言论,眼睛都快笑成一条缝了,“这沧源大厦虽然刚剪彩没多久,但是之前已经吸引了不少企业进驻。沧源集团总部只是占了全楼三分一左右的楼层。我们这次是来找一个以前合作过的人才网运营公司,他们刚把工作地点搬到这里来。” 看到陶李蹊有些取笑成分的大脸,凌祈干笑着点点头不再说话,心想我不过是以防万一确认一下,你犯得着一副看不起小女孩的表情吗?老子当年玉树临风的时候也没见得会这么嘲笑女生吧…… 由于到达的时间已经接近9点,上班高峰期早已过去,三人很轻松地进入了空旷的电梯,陶李蹊绅士地把着门让女孩们先进,然后顺手按下了19楼的按钮。凌祈一边应付着金雁翎各种好奇的耳语,一边扫视了一下电梯里的按钮,这栋庞然大物足有68层,就算是自己生活的8年后,X市也没几座建筑达到这样的高度。 电梯里的空调显示怡人的25度,但在几十秒的上升过程中,凌祈被半长雪纺裙包裹的双腿还是感到了一丝寒意。看来裙子虽然飘逸,保暖效果却基本没有,想到这里她不禁佩服起那些隆冬腊月还是短裙裤袜出门的妹子们了。 很快三人来到了19层的走廊,墙上一个黄红相间的logo颇为显眼,下面写着“伯乐人才网”几个潇洒的行楷。凌祈细细回忆了一下,当年在宣传部时确实有接过几次这个公司赞助落款的活动海报,只是直到今天她才第一次接触到人家的庐山真面目。 自动感应门应声而开,一个穿着黑色职业装,身材窈窕的前台女孩迎了上来,很有礼貌地询问起三人的来意。陶李蹊微笑着和她打了个招呼,交代说:“麻烦通报一下王总,俞南大学外联部的陶李蹊求见。” 经过内线电话的通报确认,前台女孩带着非常职业的微笑领着三人来到了公司老大的办公室门前。一个穿着休闲polo衫戴着金边眼镜的中年男子迎了出来,带着笑容的脸因为几条浅浅的皱纹而略显沧桑:“陶公子,好一段时间没见,怎么都左拥右抱起来了,年轻人就是好啊!” 凌祈和金雁翎对视了一眼,除了对“陶公子”的称呼有些诧异外,还从对方的眼神里看到对这王总不那么理想的第一印象,看来拿女孩当调侃还是要注意分寸呀。 陶李蹊一副见过风浪的样子,微笑着和对方握手道:“王总这就说笑了,这两位是我外联部新收的部员,今天带他们来长长见识而已。另外可千万别再叫我什么‘陶公子’了,我不过是个普通的大学生而已。” “哪里哪里,陶部长对我们公司的事业那么关照,叫你一声公子也是应该的。”王总侧身把三人让进屋里,顺手关上了房门。 陶李蹊笑着回道:“这公子的叫法总听得我不自在,还是叫我小陶吧!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伯乐人才网的创立者王彬王总。”他顿了顿,留给两个女孩施礼的时间,又继续说,“这两位是今年新收的部员,这位是金雁翎,这位是凌祈。” 王彬笑着招呼三人落座,顺口称赞了一下:“早听闻你们俞南大学外联部不缺俊男美女,今日一见名不虚传啊!” 涉世未深的金雁翎正好奇地打量王彬和他的办公室,凌祈也学着她挺淑女气地规范了一下坐姿,脸上带着微笑的同时暗自估计起陶李蹊的来头:这个王彬称呼陶李蹊的父亲为“陶部长”,再结合帕萨特的车牌,估计这人是X市中心区哪个常委部长的儿子。在工作上会给伯乐人才网给予支持,估计宣传部长的可能性要大一点。 根据凌祈以前跟父亲在官场圈子里学来的经验,她在短时间内就把真相猜了个大概。X市作为一个经济特区,总体的行政级别比普通地级市要高上半级,常委部长在Z市县区不过副处,在X市中心区里可是和自己父亲一样的正处级。想到这里,凌祈看陶李蹊的眼神里不觉多了些玩味:没想到这平时不拘小节的大家伙居然也是个官家子弟,看他现在和公司老总交流的老练劲儿,自己之前还真走了眼。 就在凌祈思考的时候,王彬已经泡上了几杯热腾腾的铁观音,女孩赶紧欠身接过,右手四指在茶几上轻敲几下以示感谢。看到无暇的白瓷杯底一条青花鲤鱼活灵活现,凌祈轻呷了一口热茶,对王彬的品味多了点欣赏。 趁着这个机会陶李蹊已经向王彬说明了来意,一提到正事他整个人的气质都改变了,巧舌如簧地列举了赞助迎新晚会的种种好处,主要还是围绕着人才网对大学生就业的重要性和赞助带来的广告效益这两点。王彬耐心地听着这青年侃侃而谈,脸上慢慢浮现出赞赏的神色。 “一段时间不见,小陶的口才又进步不少了啊!”王彬笑着打趣说,“上学期末你们搞的招聘竞赛活动没叫上我们,王某人还以为自己被遗忘了呢。现在送来迎新晚会这个大蛋糕,我可再不会放过啦!” 陶李蹊脸上一喜,忙不迭感谢道:“王总言重了,我们哪敢把伯乐这个老伙伴给忘了呢?上回的招聘竞赛是学工部的几个老师意见没统一,才搞的不伦不类的。这回经过调整,几个老师基本同心协力,只要合同满意肯定就没跑了。” “不过我有个要求。”王彬品了一口热茶,目光炯炯地说,“赞助费再增加一万,我想让你们所有负责晚会的工作人员都穿上印着伯乐标志的T恤。” “不愧是商海里混的老手啊王总,这点我还真没想到过。”陶李蹊脸上忍不住的兴奋,“就按您说的马上起草个合同,我传真给责任老师审核一下,可以的话马上签订您看如何?” 王彬笑着拍了拍陶李蹊的肩膀:“当然没问题,我现在就让秘书带你们去草拟合同,就等你给我带来好消息了!” 这次拉赞助的谈判异常的顺利,陶李蹊优秀的口才和赞助带来的广告效益纵然有一部分功劳,更多的王彬还是看在他父亲的面子上。旁观者清的凌祈也感叹了一把在这人情社会里背#景的重要性。 一小时后,顺利拿到签约的陶李蹊带着两个少女跟班告退,电梯里可以看到他的脸上满是春风得意。凌祈脑子一转,问了句:“学长,我们不是计划要跑三个企业吗,这第一个你就那么肯定地签了,后头的怎么办?” 陶李蹊笑着看了一眼这个颇有个性的少女,自信地说:“伯乐是我们俞南学生活动的老赞助商了,这公司在X市的人才市场上影响力很大。刚才你们也听到了,上学期因为几个老师意见不合结果跟伯乐闹了些不愉快。现在几个不知好歹的傻缺已经被调走了,要是能把这尊老财神请回来,学工部的人高兴还来不及呢!所以后面几家不走也罢。” “真没看出来,陶公子在拉赞助方面是个相当优秀的人才啊!”一直不怎么说话的金雁翎突然夸奖了一句,陶李蹊闻言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看得凌祈眉头一皱,那种轻微的妒忌的心态又开始蠢蠢欲动。 铃声响起,三人依次走出了电梯,几个穿着正装的高级白领向他们走来。凌祈发觉走在后头的一个青年在擦肩而过时毫不避讳两个人的目光接触,突然往她脸上仔细看了两下。 那眼神就像冰冷的刀锋。 凌祈全身一震,那是一种故意露出的杀气!在保持步调不乱的同时少女缓缓转回头去,余光在电梯口瞥见了一个有些熟悉的背影。 沧源大厦里还有这种会随心所欲控制杀气的人存在?!这背影好像在哪里见过……看到电梯门已经关上,凌祈的右手摸上胸口安抚了一下狂跳的心脏。 第32回:茶点风波 “你确定吗?”陈奇翘着二郎腿靠在老板椅上,冷酷的脸在烟雾缭绕中朦胧着。 “确定,那个叫凌祈的女人早上去趟了19楼的伯乐人才网公司,同行的还有一男一女。”阿平音调平稳地回答着,“他们是以俞南大学外联部的名义去给学生活动拉赞助,领头那个男的是中心区宣传部部长陶荣成的儿子陶李蹊。” “这小娃应该不至于这样明目张胆地来找我们的麻烦,看来她还不知道沧源的背#景。”陈奇手上的香烟在水晶烟灰缸上掸了一下,“不过只要她继续和方惜缘合作,知道也是迟早的事。” 阿平稍微犹豫了一下,试探地说:“陈哥,我觉得这女人很不对劲,不只是方惜缘那边烟雾#弹的内容,还有她个人的素质。” “讲。”陈奇的脑袋略微偏转了过来,一双眼睛盯紧了阿平。 “擦肩而过的时候她并没有认出我,但是感应到了我故意释放的杀气。如果是普通的女人一定会受到惊吓,可是她的表现却异常冷静,没有经过特殊训练是不可能做到的。” 陈奇又吐出了一个缥缈的烟圈,脸上古井不波:“你觉得她会是什么人?” “根据她走路的姿态判断,这女人有不错的功夫底子,但是架势有些偏男性化。加上那天您暗中用眼神对她进行考验后的反应,我猜她有受过特种训练。” “凌隆19岁的女儿受过特种训练?”陈奇好像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闪着精光的眼睛骤然眯了起来,“上回你不是夸下海口,就算她是国安局的人也能挖出来吗?现在不能解释的时候就用这种稀奇古怪的理由来敷衍我,你是不是电影看多了?” 阿平赶紧把头低下来避开他的目光,全身止不住轻微颤抖起来。 “无需害怕,我相信你的水平,也许真有我们查不到的事情,先静观其变吧。”陈奇的表情恢复了正常,转过椅子不再看那个大气都不敢出的男人。阿平识趣地告退,走出陈奇的办公室后才发现,虽然空调的温度舒适宜人,自己的衬衫却早被冷汗浸湿。 ———————————————————————————————— 时间已经接近中午的饭点,帕萨特在X市的市区里走走停停,虽然马路宽广绿化到位,但是频繁出现的红绿灯还是极为考验人的耐性。陶李蹊一个劲儿地介绍X市区各种美妙的去处,凌祈心中不爽,暗地里想这大块头总是回过头来说话怎么就不会晕车呢?腹诽归腹诽,女孩的心思更多还留在刚才那个背影上。能够自由地控制杀气必定是道上混的,她仔仔细细地把近期每一个有可能的背影都在脑海中回顾了一遍,终于对上了号。 那天在屏风围观鸿门宴的时候,陈奇的跟班里就有一个家伙身形和刚才的背影极为相似。就在会面结束的时候,就算隔着墨镜也能感觉到那个最后离开的人往她这看了几下。 想到这里凌祈的面上一凛,难道青炎会的触角都伸到了沧源这样规模庞大的集团企业里了?想深一步,若是在政坛商海没有足够的势力,青炎会又何德何能成为统治X市黑道的巨擘呢?想要得到进一步的情报,看来还得去问那个人……凌祈有些郁闷地抿了下嘴唇,和惜少打交道总会让自己吃点暗亏,上回被当做棋子的教训还深刻着呢。 正想得出神,凌祈突然感到一只小手正牵着她的手臂摇晃,转头发现金雁翎一脸询问地看着她。这是干嘛?凌祈皱了一下眉头,不好意思地说:“刚才走神了,怎么了?” “傻瓜,学长正在问我们中午去哪里吃饭呢,你不是算半个本地人吗,快给点意见!”金雁翎看到凌祈正在发呆,赶紧催促了一下。 “……我什么时候算半个本地人了啊?”凌祈哭笑不得地摸了摸后脑,柔顺的斜马尾下露出一截雪白的颈项,“我吃什么都行,还是AA制呗?” 前座的颈枕旁边突然伸出一张浓眉大眼的甩饼脸,陶李蹊着急地说:“那可不行啊凌祈,上回夜宵拗不过你才AA,这回来到我的地盘了说什么也要要请你们一顿!尽管说,想吃什么都行,俩女孩陪着我跑了大半天不犒劳一下,说出去大家还以为我这外联部部长不会做人呢!” 你不是副部长么,别把官场里那一套自动去“副、代”的称呼技巧拿到学生会里来用啊喂!凌祈眼角抽动着,明显被这大块头给恶心了一下,她随便想了想,突然忆起当年自己带金雁翎来X市区游玩时吃的第一顿—— “既然学长这么真诚那我也不客气了,我们去吃个港式茶点如何?” “好啊!早听说南方的小茶点特别精致,在我S省老家还真吃不到呢!”金雁翎兴奋地表示赞同。 “港式茶点吗?”陶李蹊略一思考,“我知道有一家非常出名的‘潮味皇’,环境和菜式都相当不错,就去那吧。”见二女没有反对,陶李蹊转头交代了司机,在前方路口前就亮起了右拐的转向灯。 等到了目的地一下车,凌祈傻眼了……明华路?!这混小子还真会选地方!前面不远就是步行街的标志,在X市中心区只此一家别无分店。只是上回凌祈是半夜三更来的,大白天她还真认不出屏风酒吧在明华路街区的哪个角落。但既然来到了惜少的地盘,还是先祈祷一下别碰到他在此出没小弟们吧…… 潮味皇的生意的确火爆,时间刚到正午,几十个包厢已经被预订一空。陶李蹊虽然百般不愿,也只能在大厅里找了个相对清爽僻静的角落。在这之前,他的司机已经自己解决午饭去了,这样的作风让凌祈有些反感,换做自己肯定会招呼上司机一起吃个便饭,好歹人家也跟你鞍前马后折腾了一上午。 关于点菜的问题凌祈全部丢给了陶李蹊,自己专心盘算着怎么找惜少一探沧源的底细。别看客流庞大,潮味皇的服务员却一点也不含糊,很快送上了漱口的茶水和几笼烧麦肠粉。奔波了一上午的三人也不客气,抄起筷子先让胃里垫点东西为上。 “来,为了庆祝今天拉赞助旗开得胜,我们干一杯!”陶李蹊举起一杯冰啤,两个女孩分别用椰子汁回敬。莫说是腹中饥饿,就算吃饱了凌祈也实在提不起跟陶李蹊对饮的兴致,所以只随着金雁翎用饮料草草对付着。 刚夹了个水晶虾饺放进金雁翎的碗里,凌祈突然发现不远处一桌客人有些不对劲,一男一女两人好像起了争执,逐渐的越闹越凶。她微微皱起眉头,突然眼前一花,一名服务员走到桌边开始上菜。既然视线被挡,凌祈也懒得继续关注不相干的人。不料就在她扭头的时候,那桌正在争执的客人突然起了变故,其中的女客气鼓鼓地跑过来,匆忙之下竟然碰到了服务员端着托盘的手,惹出了祸端…… 正对着这一切的陶李蹊刚来得及叫出“小心”二字,一盘凉拌牛百叶已经脱离了托盘的控制,飞溅出的酱油佐料大部分淋在了金雁翎那件花俏的波西米亚长裙上。 听到金雁翎的尖叫,凌祈先是一愣,随即迅速地站起来,那女子却已经跑出了一段距离。她正要追上去讨个公道,忽觉背后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原来是另一个男客追了上来。 女的跑了你可不能再跑!凌祈眼疾手快一把扣住男客带着刺青的左手小臂,奔跑的巨大惯性把两人拉得一阵趔趄,终归是让他停了下来。等到这刺青男挣扎地站稳,他的女伴已经跑出了大厅不见踪影,刺青男一怒之下也不看拉住他的是男是女,扬起右手就是一记耳光!凌祈眉头一皱正要招架,一支肌肉结实的铁壁稳稳地架在了两人中间,钳住了那男人的手腕。 “你的女人把我朋友的衣服弄脏了都没道歉,现在还敢打人?!”陶李蹊的右臂上青筋凸起,想来那被抓的手腕一定痛得可以。果然刺青男的脸因为疼痛而有些扭曲,好不容易才甩脱了陶李蹊的大手,破口大骂到:“你们特么算什么东西,老子的女人要是追不回来,看我不弄死你们!” 凌祈一把推开惊魂未定的服务员,弯腰拿起纸巾帮金雁翎擦拭裙子上的污迹,徒劳地努力了一会却毫无效果,她压着怒火直起身来,冷冷地对刺青男说:“请你现在马上代你女人向我朋友道歉!” “道歉个屁!”这男人揉了下被捏痛的手腕,急急掏出手机拨了个电话,听他嚣张的口气竟是在叫人。金雁翎紧张地拉了一下凌祈的裙角,凌祈却丝毫不为所动,俊俏的脸上满是怒意。 “你们几个也不问问老子是谁,现在后悔可来不及了!不就滴了几滴酱油吗,叫这小妞马上把裙子脱下来,老子让人洗干净再拿来!”刺青男挂掉电话,脸上尽是有恃无恐的嚣张。 听到这充满侮辱意味的话,在场三人面色均是一沉,凌祈的双手已经捏起了拳头,陶李蹊的肌肉更是绷得紧紧的,让人担心这筋肉人一旦失去理智会直接把刺青男打残。双方对峙了不过数分钟,大厅门口传来了一阵骚动,几个看着就像小混混的家伙拿着钢管之类的凶器朝这走来。 金雁翎哪里见过这种阵势,顿时吓得花容失色。陶李蹊倒是临危不乱,抓起一把不锈钢靠背椅,侧身挡在了两个女孩面前。凌祈面不改色地拿起自己的双肩小包,右手已经探进里面摸住了那个藏着锋刃的皮套。 第33回:女朋友的名号 大白天在繁华的明华路闹事一般分两种情况:要么很NB要么很SB。 虽然凌祈没有一下子就猜出人家背#景的本事,但是眼前这刺青男怎么也让人感觉不到有哪里NB,相反他的说话和行为却让一股浓浓的SB气息像公交里的闷屁一样蔓延开来。不过现在不是SB把你智商拉平齐然后用经验打败你的时候,他们手里那些明晃晃的凶器可不是吃素的。 不到万不得已,凌祈是不想动刀子的,况且身前还有个超过190的大汉当肉盾,好像不需要她这个“弱女子”出手。但是现在背后多了个金雁翎,凌祈心里唯一的念头就是不管怎样也要护得她周全,隐藏实力神马的都再说吧! 几个混混已经围成了个半圆,背后有餐桌的掩护下,陶李蹊只要专心面对正面的敌人就行。孔武有力的他拿着不锈钢椅子像个门神一般,哪个胆大先冲上来的只要被砸中肯定要入厂大修半年。凌祈不敢让金雁翎报警,生怕她成为众矢之的,想来想去只能寄望周围群众。可惜刚刚还人声鼎沸的大厅被这么一闹,食客们早就脚底抹油溜之大吉了,偶尔有几个胆大的也只在远远地围观,压根看不到凌祈求助的眼神。 混混们的包围圈在逐渐缩小,因为忌惮陶李蹊手里超过20斤的大号兵器谁也不敢做出头鸟,双方就这么对峙了数分钟,刺青男突然计上心来:“你们两个,把那桌子给我搬开!我看这大块头能罩得住几个方向!” 哎呀,这SB还是有点智商的!桌子一被挪开,陶李蹊背后的两个女孩就会失去屏障,他一咬牙就想挥舞着椅子先放倒几个人掩护女孩们突围,凌祈突然别住了他的肩头低声说:“别冲动,如果先动手警察来了就说不清楚了。先尽量拖延时间,这酒店会有动作的。” 陶李蹊讶异地看了这异常冷静的女孩一眼,凌祈又交代了一句:“你顾好你那个方向,这半边我来就行,把雁翎夹在中间保护起来!”陶李蹊默默一点头,和凌祈背对背摆了个防守架势。 金雁翎躲在凌祈身后还是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声音都有些颤抖:“阿祈,我们怎么办,你可千万小心别出事啊!” “你放心,这些人不算什么,你安心躲在我背后就是。”凌祈气定神闲地说,在金雁翎的视线死角抽出了小巧的匕首,如果一有不对马上就会让它沾上鲜血。 几个面对凌祈的混混面面相觑,没想到这娇滴滴的女娃竟然会藏着这么锐利的凶器,视线被陶李蹊遮挡的刺青男已经有些不耐烦地叫嚣道:“怎么样,不想让两个女娃受伤,就乖乖跪下来给爷道个歉,拿着个椅子充好汉可不是什么明智的选择哦!” 噗嗤!凌祈忍不住笑出声来:“你要真有点本事就别以多欺少还用女孩子当威胁,不服咱俩单练,总不至于连个女生你也怕吧?” 刺青男猥琐地冷笑道:“你个臭婊子别以为老子不好意思动你!等放倒这傻大个,信不信把你俩妞先X后X!” 粗俗的污言秽语惹得陶李蹊几乎要按耐不住,凌祈却不以为然地说:“别光说不练了,连女生的挑战都不敢接,我看的你老二也就是等着被切的命!” 在场所有人都被凌祈这个口无遮拦的嘲讽给唬愣了,金雁翎盯着凌祈的后脑一副天然呆的样子,她没想到凌祈除了身手了得以外,连吵架都这么彪悍。陶李蹊嘴角抽搐着却不敢回头看,心想这传闻中的女武神真是豪放得吓人…… “马格比老子等会绝对先轮了你!”刺青男像被踩了尾巴的山猫一样,咬牙切齿地接过旁边小弟手里的钢管,绕过陶李蹊向凌祈走来。钢管一头故意在地板上摩擦出令人毛发直竖的吱吱声,还没交手就搞个先声夺人。 凌祈的大眼睛紧紧锁定着那个猥琐的人影,略略降低了身体的重心,双脚轻微地弹跳着。只要刺青男一站定,她的匕首就会在半秒内抵上对方的咽喉。擒贼先擒王,这就是女孩心中最直接有效的战术。 还没等到她露一手,潮味皇的几名保安已经叫喊着跑了过来,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凌祈奇怪地发现这些人的步伐极稳、身手矫健,明显有一定的功夫底子,不像是普通酒店请得起的安保人员。正纳闷着,一个中年人分开人群走了出来,身上的高级西装烫得笔挺,完全没有一点皱褶。 这不是老刀吗!?做小弟的年龄却比惜少大上一圈不止,凌祈那一晚在屏风见过的除了陈奇,就属此人印象最为深刻。她赶紧把匕首贴着手腕藏起来,不想在方惜缘的手下面前太多地暴露自己的底细。 “凌小姐?”老刀也发现了被围在中间的凌祈,诧异地跟她打了个招呼,凌祈把头往身后陶李蹊和金雁翎的方向歪了一下,对着老刀使了个眼色。混迹江湖多年的老刀马上把她的心思猜了个大概,不再套近乎转而打量起拖着钢管自以为很酷的刺青男了。 “你是这的老板吗?这三人今天惹了老子,劝你最好别多管闲事,不然连这店也砸了!”刺青男趾高气扬的一副大无畏姿态。 就像王朔说的,无知者无畏。 老刀脸上的表情也不知道是嘲笑还是鄙视,总之一副看猴戏的样子。他走上前对刺青男耳语了几句,这极具杀马特气质的青年眼睛突然瞪得滚圆,不停地在凌祈和老刀之间来回扫视。 “你是说真的?”他的声音明显已经底气不足。 “不信你可以试试。”老刀的眼睛微眯着,脸上带着莫测的微笑。 当刺青男由“无知”变为“有知”后,所谓的大无畏就不知道飞去了哪个大洲。他哆嗦着对着凌祈一弯腰,小声说:“对不起,我今天有眼不识泰山得罪了小姐,您可千万大人有大量,别跟咱计较……” 这下凌祈、陶李蹊和金雁翎都看不懂了,后两位更是跟看外星人一样看着凌祈,弄得她浑身不自在。“快走吧,别让我再看到你。”凌祈犹豫着说了一句,刺青男如蒙大赦,赶紧招呼几个小弟呼啸而去,那阵势活生生就是成群结队的丧家之犬。 “不好意思了各位,今天潮味皇招待不周还请多担待,就当我赔礼道歉,在座的所有人全部免单,大家尽量吃!”老刀中气十足的嗓音回荡着,几个服务员忙不迭跑过来收拾残局,大厅里又渐渐恢复了秩序。 被这么一搅和,凌祈三人已经没有了食欲,受到惊吓的金雁翎小声地和凌祈表达了想赶紧回校的愿望。凌祈让二人先下了楼,然后礼貌地和老刀表示感谢:“今天谢谢老刀叔帮我解围,这种街头混混也劳烦您出马真是不好意思。” 老刀眼里闪过一丝赞赏,拱手说:“哪里哪里,今天是我老刀照顾不周,害得凌小姐午饭都没吃好,下回我请客可千万要给个面子,当做今天的赔罪。” “老刀叔言重了,不知道您是这里的老板,下回给我个贵宾卡打折就行啦!”凌祈打趣了一句,正色道,“不过我很好奇,刚才您和那傻缺说了什么?他跟见鬼了一样看我。” 老刀笑得有点跳:“很简单,告诉他凌小姐是方惜缘的女朋友。在明华路混的,就算是这些低层次的渣滓也不会不知道惜少的名头。” 凌祈的表情尴尬地僵了一下,瞬间就没了说下去的欲望,她草草结束了这次对话,和老刀道别后匆匆下楼与陶李蹊他们会合。 想自己以前不算英明一世也是个顶天立地的汉子,碰到这种小混混从来不会退缩,现在居然靠着某人女朋友的名号就能兵不血刃吓走对手,也不知道该笑还是该哭……凌祈瞟了一眼躺在包里的匕首,无奈地耸耸肩拉开了帕萨特的车门。 ———————————————————————————————— 晚上7点,久安县宾馆绿水包厢。 久安的县委书记被抽调到中央建设部跟班学习,眼看在帝都没大半年是回不来的。于是全县的大小事务都落入了凌隆的掌控,没人会怀疑,以他的能力去掉头上的“代”字是迟早的事。 包厢里坐着的都是久安有头有脸的人物,以凌隆为首,分管城建的副县长、建设局局长、财政局局长、发改局局长等一溜排开。最引人注目的是年龄刚近不惑,姿色气质俱佳的常务副县长黄云心。 服务员小姐微低着头站在房间的角落里,她正对的主座右侧是一个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的中年人。油光发亮的分头让年过50的林沧熙有种睿智内敛的气质,深藏青的西服外套披在椅子的靠背上,袖线竟依然笔挺。 “林董这次突然大驾光临,凌某有失远迎实在抱歉。我们先敬林董一杯,感谢沧源对久安的大力支持!”混到这个级别,酒桌上的规矩基本都烂熟于心。凌隆端起手里的洋酒,打响了晚宴的头炮。 众人一饮而尽,黄云心有些甜腻的声音响了起来:“林董,虽然沧源很少来我们Z市投资,但大家都知道你们合并了不少企业,实力堪称深不可测啊!这回的工业区对我们小小久安来说,可比强心针还管用呢!” 林沧熙眯着眼睛看了黄云心一眼,话里波澜不惊:“黄常委抬举了,深不可测不敢当,只是运气好点罢了。久安县虽小,地理位置和区位优势摆在那里,X市寸土寸金的情况下我实在想不出有比你们这儿更好的投资地点。”说着他的目光又飘到了左边的凌隆身上,“凌县长年轻有为,不知道您新官上任是不是考虑在沧源这先来个开门红呢?” 凌隆笑着说:“那是当然的了,久安工业立县多年,发展已经到了瓶颈,现在得到像你们这样规模的企业投资,这开门红是铁定的了,我们再干一杯!” 高脚杯轻碰之下发出清脆的响声。 第34回:阴谋阳谋 华夏的官场历来都是变化多端、波谲云诡,沉浮于中能够取得一定成就的人,背后一定有一张错综复杂的关系网。深谙其道的凌隆很清楚酒桌上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道理?韬光养晦、明哲保身的大道理不必赘述,一时的怠慢也许回头在人家飞黄腾达后就会成为算计你的理由,因此平时凌隆一直坚持一个原则:不看轻任何一个自己接触过的人。 眼前这个不过见了两次面的企业家凌隆更不敢轻视,虽然华夏社会的主流是官本位,但此人在一定程度上却掌握了凌隆将来能否更进一步的钥匙。那年供15亿税收的项目在工业立县的久安有着举足轻重的作用,毫不夸张地说,这次招商引资如果彻底成功,很有可能会让久安的县志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对凌县长歌功颂德。 但是开工建设和竣工经营是两码事,长达四年的建设周期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如果不谨慎地把这只大猪养肥,出了任何差错都有可能把他这届政府直接从名垂青史变成遗臭万年,那是谁都无法承担的毁灭性后果。因此,看似初来乍到就捡到横财,实际上却让凌隆时刻都如履薄冰。征地拆迁、安全生产、环境保护三座大山让他压力山大,同时也让他斗志十足。 不管是泛泛还是莫逆,官场商海的交情很大一部分都是以实力为基础,从酒杯里顺水推舟喝出来的。林沧熙这次来的突然,凌隆也只是暂时把他当做打通关节联络感情的行为,有没有后招那就随机应变吧,能够掌控沧源这样庞然大物的人,心思岂是那么好猜度的? 短短的两个小时就在推杯换盏中过去了,几瓶轩尼诗见底,桌上的众人也多少带了几分醉意。林沧熙不再像刚来时那么静坐如钟,言语间多了几分轻松。其余人暗暗揣摩着这商界巨头的想法,表面上仍做足了气氛和谐的样子。常务副县长黄云心脸上已是满面红霞,投向林沧熙的目光更是波光流转,成熟女人的魅惑像山泉般潺潺不绝。林沧熙偶尔回复一个灼灼的注视,继续和在座的人物相互拍马着。 “林董一会还要赶回X市,我这也不敢久留,不如今天先到这里,改天有机会再聚如何?”凌隆轻晃着杯中美酒,兴起之下他们早已舍弃了加入冰块稀释的方法,每一杯都是真#枪实弹。 林沧熙面露红光,豪爽地回了个干脆的碰杯:“哪里,是我在你们这叨扰了太久。明天林某还有事,改天找个机会,我在沧源做东请各位来小聚一次如何?” “那当然好,只不过我希望有一天林董抽个时间能再来久安好好地走一走看一看,我凌隆拍胸脯保证,你沧源选择这里一定不会看走眼!” 两人会心一笑,酒席到此收摊,林沧熙与久安各个官员一一握手道别,轮到最后的黄云心时,他隐蔽地在握手时用指尖轻挠了一下女人的手心,黄云心咯咯娇笑了一声,一切尽在不言中。 凌隆和林沧熙并肩走在最前面,其余人等识趣地和他们拉开了一小段距离,就在这两人半独处的时候,林沧熙小声地问了一句:“凌县长的千金是不是刚去了俞南大学读书?” “哦?林董对小女倒是挺了解嘛。”凌隆眉毛一挑,不动声色。 “说来也巧,贵千金今天早上正好来了沧源一趟,听说是因为什么学生活动来拉赞助。可惜我早上不在公司,不然应该好好招待一下她。” “小女还是个孩子,林董不用管她。不过说起来这丫头也好久没给家里打电话了,我都不知道她还会拉赞助?” “凌县长这我就要批评一句了,你对女儿的关心不够呀。这个年龄的孩子正是想要实现自我价值的时候,多参加点学生活动当然有好处了,父亲的支持和表扬是非常重要的。” “林董可千万别照顾她什么,小孩子就应该自己去探索去锻炼。不过这丫头还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居然跑去你这种规模的公司拉赞助!” “凌县长误会了,贵千金并不是来沧源本部,只是去沧源大厦一个普通的小公司。但你可千万别小瞧了她,这种勇气是应该鼓励的,人总是要有第一次尝试嘛!话说凌县长什么时候抽个时间,带上贵夫人和千金,我们几家人搞个家庭聚会认识一下如何?” 凌隆表面上喝了七分醉,脑袋里却是异常清醒,这装醉的本事都没有他在官场也白混那么多年了。原来林沧熙前面的长篇大论不过是为见凌祈做的铺垫,凌隆心中虽然有些疑问,但是于情于理也不好意思拒绝。可是区区一个女大学生他能有什么兴趣呢,凌隆突然想到了林沧熙那个一直没有露面过的儿子:“林董的公子好像还在加拿大留学吧?聚会这种事就没必要万里迢迢把人家叫回来了。” “那臭小子的学业已经完成了,现在正在进行社会实习,很快就会结束。这几年他总算有点长进没让我再操心,反正等他一回来,我们就找个机会聚一聚。哪天他要是正好进了公务员队伍,眼前这个现成的好师父哪里能错过呢?” “林董过奖了,林公子国外学成归来,各个公司肯定抢着要。这么好的人才你不留在自己身边,何必把他送进体制里呢?” “他的性子还不适合经商,先送到政府里磨磨棱角,去掉点书生气再说。若是真能考到凌县长你麾下,可要多照顾提点啊!” “一定一定,我等着林公子的好消息!” “那么就这么着吧,聚会初定下个月底,到时再商量如何。” “很好,就这么说定吧,林董慢走!” 林沧熙与各位官员一一道别,矮身坐进了他的宝马740。直到看着林沧熙的座驾尾灯消失在路口,凌隆才解散了参加晚宴的人员,司机小张乖巧地开动新配的凯美瑞2号车停在了他的身边。一坐进车里,凌隆眼神瞬间变得清醒了,暗自思考着:林沧熙应该只是来联络一下感情,为后续的投资铺路,可是为什么对阿祈好像特别感兴趣的样子,难道他远在加拿大的儿子还能看上我女儿?这根本说不过去啊…… 一时想不出个所以然,凌隆索性放弃了休息的念头:“小张,先不回宿舍,把我送到办公室去。”小张略一点头,踩下了油门。 宝马740的尾灯在高速行驶下划出一道迷幻的残影,坐在前座的驾驶员低声问了一句:“林哥,这次来久安应该不是单纯跟那些朝廷鹰犬谈谈交情而已吧?” “大刘,跟了我这么多年,见识和智商应该也要长进点了,你说说看。”林沧熙左手里把玩着一根雪茄,却没有点上的意思。 被称为大刘的司机沉默了几秒钟,试探地说:“陈奇那边想要拉拢方惜缘的意思已经路人皆知,只不过他从黑道走,咱们从白道走。” 林沧熙的右手在扶手座上轻轻点着,并不答话。 “凌隆的女儿那天也出现在‘屏风’酒吧,两个人的关系还异常亲密,林哥你应该是想从这里搞个曲线救国吧?” 后座传来赞赏的肯定,大刘更加兴奋地说:“对白道上的人,还是白道的那一套比较靠谱。安插的线人只要继续提供陈奇、方惜缘和凌隆女儿直接的互动消息,我们就可以根据形势从这一面做文章,总能走到陈奇的前头去。” “基本上是这样,不过线人到处都有,陈奇在我的身边放的也不少。”林沧熙悠悠地说,大刘下意识地咽了一下口水,不再作声。 “陈奇的阴谋固然有他的可取之处,但是他习惯于从黑道的角度去思考问题,这是他最大的弱点。有的时候,让对手明知道我们下一步棋,却只能继续顺着安排好的路线走,这样的阳谋更能起到意想不到的效果,甚至是一石——三鸟。而且我还发现凌隆的身边有个非常适合做内应的人选,这次酒席还是有意料之外的收获呢。” 后座上闪起一阵火光,林沧熙划着一根火柴把雪茄点上,熄掉这洋火的同时把一个精致的火柴盒放进兜里。 “雪茄这东西果然是要注重品味,用打火机点太浪费了。”林沧熙深吸了一口,满脸的享受。 (第一卷完) 第35回:痴心瞎恋 南国的气候一直是个能让人感情都变得柔软的精灵,她不像北方那样四季分明,气温和天气的变化总是在不知不觉中潜移默化着心灵,让人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相比润物无声的春霖,能够驱散燥热的夏雨更受人欢迎,来得快去的也快,不时还裹着电闪雷鸣宣泄一下老天爷憋闷的情绪,一阵下来整个世界都会清爽起来。 凌祈挺享受这种和女朋友出双入对的雨中漫步,尽管只是她自己一厢情愿的“女朋友”。金雁翎轻挽着她的胳膊,浅笑着欣赏校道边碧洗的花木,偶尔皱一下微翘的鼻子俏皮地呼吸一下水气中泥土的芬芳。如果有人细看两人的背影,一定会有种奇怪的感觉:虽然都是娉婷的少女,凌祈却多了些坚毅刚强,若不是她曲线玲珑的身段,她们几乎就要被误认为情侣了。 其实情侣有时候也不一定是异性吧。 金雁翎秀美的侧脸,让凌祈心里慢慢泛起了这样一丝异样的涟漪,好像上天突然显露了仁慈,让她有机会对那女孩弥补曾经亏欠的一切。 “阿祈,我看你今天总是发呆,傻傻地笑什么呢?” 娇俏的嗓音让凌祈回过神来,淡淡一笑道:“没什么,觉得你今天好像特别开心,比平时漂亮不少呢!” “啐,阿祈你的嘴巴好甜,要是个男孩我就当你女朋友了。”金雁翎调皮地戳了一下凌祈的脸蛋。 只是一句普通的调笑却让凌祈心神剧震,旖旎的悸动瞬间被理智转化成大逆不道的妄想:同性恋在华夏是被道德伦理所排斥的异端,虽然也有部分思想开明前卫的人能够接受或者祝福,但不代表整个社会都能拿掉那副有色眼镜。这是能够把两个家庭都卷进去的道德漩涡,自己当年已经伤害了她一次,怎么能再自私地把她和两家的长辈都推上风口浪尖呢? 况且以金雁翎这样正常的性取向,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接受的吧……也许老天给了自己赎罪的机会,但是注定不会有追回逝去幸福的资格,这何尝不是一种愚弄? 女孩的表情阴晴不定,看得金雁翎疑惑地蹙起了眉头,她小心翼翼地把凌祈额前的发丝抚到一边,轻声问道:“怎么了,是不是我说错话了?” “不,没事,只是我想起了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最近总是精神不好,可能睡眠不足吧。”凌祈假装轻松地敷衍了一下,沉默片刻又添了一句,“虽然我不可能当你男朋友,但是我会一直守护着你,直到你找到真爱。” 金雁翎奇怪地看着凌祈的眼睛,似乎想要在眸子里那团若隐若现的阴郁中发现点什么,最后却是嫣然一笑,搂住了凌祈的腰肢:“好阿祈,你说出来的话好有诗意哦,不去当个散文作家可惜了呢。” 也许是自己的话太过露骨让金雁翎感受到了什么不安的气氛吧,这女孩用一个略生硬的方式转移了话题,凌祈也顺势又调侃了几句,不动声色地跟着笑闹着。 很痛……两条曼巴蛇的毒牙几乎全部埋进了心房,一些多年尘封的伤口好像又撕裂了开来,因为毒液的浸染而翻腾起狰狞的气泡。 走进了教学楼,方才还噼啪作响的阵雨却慢慢小了,金雁翎笑骂着:“这老天爷还真喜欢恶作剧,我们一进室内雨反而小了,搞不好中午放学又会大起来……”说着她突然止住了声音,凝视着一个方向,眼睛里亮亮的。 凌祈顺着她面朝的方向看去,一道彩虹横贯天际,在玉兰树梢的缝隙里透出七彩的光晕来。“南方的夏天雨后经常能看见彩虹,但是每次看到都好漂亮呢。”凌祈微笑着,她并没有金雁翎那种原生态的小女儿心性,但是这种温馨的美景的确挺治愈的,女孩觉得自己好像不再那么纠缠于刚才的心痛了。 “彩虹?对啊,好漂亮的彩虹!”金雁翎微微抬头,天边那条七彩缎带也让她的表情舒展了开来。 怎么,她看的不是彩虹?凌祈有些诧异,视线往下一降,才看到二十多米外一个身材高大的人正撑着一把大伞悠闲地朝她们走来。从凌祈的角度看不清那人的样貌,但是走路的姿态和右手插在牛仔口袋里的样子还是让她认出了来人。 方惜缘怎么会这么早就来上课的? 要说外表,金雁翎和凌祈这对高挑的姐妹花在法学院有非常高的辨识度,方惜缘大老远就认出了两个正在骑楼上收伞聊天的女孩。他迈开长腿加快了步频,很快就消除了双方不过二十米的距离。 “早啊祈儿。”方惜缘抽出裤兜里的右手,想要拍拍少女的肩膀。 凌祈一眼看穿了他的动作,敏捷地侧身后退了一步,恰到好处地拉开距离让方惜缘拍了个空:“惜少这么早就来上课不正常啊,难怪早上会下雨。” 方惜缘哪会听不出少女言语间的讽刺,他却毫不在意,放弃了继续对凌祈做出亲密举动的念头,略歪着头带着些许痞气说:“闲来无事起早了,除了来上课也不知道要干啥。” 凌祈噗嗤一笑:“惜少不成天日理万机的样子,哪还会有这么悠闲的时候呢?” 方惜缘也笑了,盯着凌祈的笑容意味深长地说:“偶尔也要给自己放个假不是吗?”说完也不看凌祈的反应,悠闲地踱到金雁翎面前,仔细打量了一下,“你是祈儿的舍友金雁翎吧?相比那暴力女,你要温柔多了。” 金雁翎怔怔看着眼前这个浅笑轻浮的青年,脸上瞬间烧红起来,话也有些结结巴巴:“我……阿祈其实……很漂亮也很……温柔的。” 凌祈快步走上前隔在二人中间,顺手往方惜缘胸口推搡了几下:“走开,离雁翎远点!” 方惜缘也不反抗,顺从地甚至颇为享受地让凌祈的小手在自己胸前反复接触着,同时隐蔽地抬起右手在女孩的头顶摩挲了一下:“矮油,你又不是她男朋友,搞那么紧张干什么?我们好歹在同一个大班上课,认识一下嘛。” 这句话触到了凌祈心中的痛处,她柳眉一竖,想打掉头上那只讨厌的手却呼了个空。想到金雁翎在身边又不好发作,只能怒视着对面的青年,同时微微张开双臂把金雁翎护在身后,只是她没看到,背后的女孩脸上闪过一片稍纵即逝的冰霜。 “好啦,你这傻女开不起玩笑,我还是先去上课了。”方惜缘向两个女孩比了个道别的手势,潇洒地转身向楼上的教室走去。 直到那人的背影消失在楼道转角,凌祈依然一副戒备的表情,头也不回地牵住金雁翎的手慢慢走向通往教室的楼梯。心绪正混乱着,背后传来金雁翎有些怯怯的声音:“阿祈,你和惜少很熟吗?他是不是对你有意思?” 凌祈好像听到了什么奇葩言论,转过头一脸纠结地看着金雁翎:“我跟他估计连普通朋友都算不上吧,这人太过轻佻花心,你可千万不能接近他!” “是吗?我知道了……”金雁翎答得心不在焉,不知道在想着什么心事。 虽然都是早课,民法总论却远比法理学要有趣得多,转眼间第一节课已经响起了下课铃,台上年轻的女老师从来不拖堂,教室在她宣布下课以后马上变得喧闹起来。 金雁翎一下课就去了卫生间,百无聊赖的凌祈单手撑着脸颊看着窗外的风景,余光瞥见了坐在窗边后几排一个熟悉的身影。简羽捷正专心地对付着从食堂打包来的早餐,突然感到有人靠近,一抬头正好对上那张俏脸。 “早上起晚了没来得及吃早饭?”凌祈自然地在简羽捷身边坐下,顺手拽过他面前装着早餐的塑料袋,“豆浆、俩馒头和茶叶蛋,你挺能吃嘛。” 简羽捷赶紧含着吸管吸了一大口豆浆,挣扎地把嘴里大口的馒头咽下去,才腾出嘴巴说:“没办法,基本上男生起的都晚,你看曹望他们不也在吃饭么?” 凌祈回头瞥了一眼,曹望正带着微笑享受早饭中,旁边的程珺斯文地咬着一片三明治。她笑着跟简羽捷打趣道:“人家那吃的肯定是程珺给准备的爱心早餐,比你这精致多了。” “谁叫我没女朋友呢?不然哪天你行行好也给我准备一份?”简羽捷已经吞下了第一个馒头,伸手从凌祈前面的塑料袋里又掏出一个。 凌祈脸上一红,没想到平时挺厚道的简羽捷冷不丁也敢这么调笑一下,她轻咬了一下嘴唇,笑骂道:“美得你,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如果真有哪天我心情好不慎给你准备了一份,那也肯定是要收费的!” “行啊,收费的我也吃,因为是你给准备的嘛。”简羽捷的表情突然温柔了一下,然后又恢复了闷声啃馒头的状态。 凌祈正瞟着门口看金雁翎什么时候回来,没注意到简羽捷表情的变化。闻言她顺手在简羽捷背上一拍,整得这男孩差点没被馒头噎死。 看到简羽捷一脸痛苦地吞咽着,凌祈邪邪地笑了一下,兜里突然传来一阵震动,她赶紧掏出了手机,点开的短信却让女孩面色一沉。 第36回:生情 方惜缘舒服地倚在最后一排椅子的靠背上,嚣张地占据了两个座位。他仗着自己高大的个头把大半个教室都收在眼里,自然也包括凌祈与简羽捷那短短几分钟的交流。刚看到少女主动跑到人家座位上的时候,惜少着实不爽了一把,但后面凌祈的表现却让他有些奇怪。这女孩和简羽捷间根本不像感情暧昧的男女,反而有些兄弟间谈笑风生的样子。 虽然凌祈平时的表现不像普通女孩那般端庄袅婷,但也很少看到她这样不拘小节甚至是不顾形象……女孩侧身坐在椅子上,轻松地翘起二郎腿在桌子间的过道上放肆地摇晃,热裤根本遮不住那双白嫩的长腿,线条美得触目惊心。这种女性化的柔美和男性化的动作纠缠蕴育出一种奇特的妖媚野性,牢牢地咬住了方惜缘的视线,他索性眯起眼睛仔细欣赏起来。可惜还没过足眼瘾,凌祈就收回了双腿,面色不善地看着自己的手机,然后左手随意在简羽捷肩头拍了一下就起身回到了原先的座位。 凌祈的手指在U608的键盘上飞速跳跃着,几个月下来她那双被智能触屏宠坏的手又重新习惯了这种“老式”的键盘,输入完毕刚按下发送键,身边飘来一阵香风,金雁翎回来了。女孩赶紧#合上滑盖把手机放进兜里,样子有些心虚,金雁翎奇怪地看了她一眼,没有多说。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扯着直到上课铃再次响起。 正聚精会神地听着那年轻女老师清脆的嗓音,一本笔记本缓缓挪了过来,凌祈心里一暖,这种在课堂上的“笔聊”她从前和金雁翎热恋时可没少玩,那种温馨的感觉一直铭刻在心里。翻开本子后,凌祈的眉头却皱了起来。 “你觉得方惜缘这人怎么样?” 凌祈疑惑地转头看了金雁翎一眼,那女孩扑闪着大眼睛,轻抿着嘴唇一脸俏皮。凌祈看了她好一会,犹豫地提笔回了一句:“你怎么突然问这个?我和他也不熟。” 金雁翎接过本子,又迅速写下一行字:“别骗我了,我看你们很熟的,他不是还给你送过衣服吗?你们到底是什么关系啊?” “那是他撞伤我以后赔的!虽然贵了点,我会把钱还给他。我和他就普通朋友,严格意义上连朋友也不算。”凌祈挠挠后脑,心想总不能告诉她我们是合作的盟友吧。 金雁翎在第一个问题上重重划了一道横线又把本子推了回来。 “他是个非常自以为是的纨绔子弟。”虽然写的毫不犹豫,但这里凌祈还是悄悄回过头瞄了一下自己写的那家伙,没想到方惜缘根本就没在听课,一手歪斜地撑着脑袋,双眼正盯着凌祈的背影。这一回头两人的目光正好对上,惜少还恶作剧地扬起另一只手的几根指头向凌祈轻点了几下。 凌祈眯起一只眼睛做了个不屑的表情,转过来在本子上行云流水地添了几个字:“坏心眼多而且好色。”明显凌祈对那天自己在屏风逢场作戏被惜少揩油还耿耿于怀。 这些小动作都落在金雁翎眼里,她狐疑地在方惜缘和凌祈两人间扫视了一下,接过笔记本一看,表情僵硬了,默默写下:“我不信,他的眼神说明他不是这种人。” ……眼神??凌祈嘴角抽搐着,作为一个魂体不一的“女孩”,她的男性思维还理解不来少女这种纯粹感性的直觉,竟然会通过缥缈的眼神来评价一个人? “我觉得他隐藏着一个我们看不到的身份,他那些公子哥的做派都是装出来的。总之,这是个有故事的人。”写到这里金雁翎把笔记本往凌祈那一推,笑得好深奥。 凌祈心中大惊,尽量克制住不在表情上体现出来,她没想到女人的直觉竟然准得如此可怕,犹豫再三只能敷衍一句:“这我就不清楚了。” 没等她平复下心情,金雁翎又抛出一个重磅炸弹:“他是不是在追你?你会喜欢他吗?” 凌祈忍不住左手扶着额头翻起了白眼,少女的八卦心态真是石破天惊!她咬咬牙在本子上恶狠狠写下:“他疯了才来追我!我更不可能喜欢他!” 金雁翎看着凌祈一副几近炸毛的样子,忍不住捂着嘴轻笑起来,尔后满意地收起了笔记本开始专心听课,看得凌祈一愣一愣:这女人的心变得比余沧海的脸还快啊…… 第二节课在这一来一去间溜走了,只有两节早课的缺点就是下课就去吃午饭嫌太早,回宿舍又无所事事,因此去图书馆成了两个女孩最好的选择。有了金雁翎没头没尾的“提点”,凌祈对教室后排的那个人多了几分顾忌,好在方惜缘知道些轻重,并没有在大庭广众下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只是和自然地朝她和金雁翎摆了摆手就拎着雨伞走出了教室。 俨然就是个上课不带书的人!凌祈眼里闪过一丝鄙夷,这些年轻人看来只有到求职的时候才会后悔自己大学没好好读书吧。不过,这小子家里好像挺有钱,又有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背#景,他对就业可能根本就不会有压力啊…… 教学楼不远处站着一个高瘦的身影,看到凌祈下课马上就走了过来。金雁翎捅了捅凌祈的手臂,凌祈顺着她指引的方向看去,俏脸变得严肃起来。 “蔺繁学长,有什么事吗?” “哦,我正好经过这,听说你在这里有两节早课,就等等咯。” 鬼话连篇!凌祈微微眯起眼睛,心想你刚才发的短信就忘了? 蔺繁意识到自己说的和刚才短信提的有些出入,表情有些尴尬:“是这样的,校际杯赛就要开始了,周六下午4点在东区体育馆是我们主场对理工大学,我想请你们去帮咱们加油鼓劲一下。” “我可以不去吗?我周六不一定有空。”凌祈随口敷衍着。 “是吗,你要是能来就好了。”蔺繁眼中掠过一丝失望,但是又尝试挣扎了一下,“原本的主力大前锋伤还没好,陶李蹊这次会首发,至少也去给你们部长加个油嘛。” 同样是大学打篮球过来的,凌祈知道如果有喜欢的女孩为自己加油是多么大的鼓励和荣耀,但是她只喜欢做那个在场上接受喝彩的人,而不是在场边呐喊助威的人……不过现在牵扯到外联部的陶李蹊,凌祈觉得有些不好拒绝。 看到凌祈犹豫不决的表情,蔺繁眼中一亮,赶紧趁热打铁道:“估计陶李蹊回头也会来邀请你们的,干脆一起来凑个热闹呗!” “……好吧,那周六见。”凌祈心中挣扎了一下,答应得比较无奈。 “到时靠你们加油了!”蔺繁脸上瞬间挂上了轻松的笑容,他温柔地看了凌祈一眼,转身离去。 凌祈皱着眉挠了挠头,这是她烦躁时的习惯小动作:“我说雁翎,你刚才也不会帮我说几句话啊,我真是不想去,要是被他又误会了什么就不好了。” 金雁翎在旁边调笑着:“阿祈,看来你真是魅力不小,已经两个人像这样看你了哦!蔺繁学长还是不错的,不如你考虑一下?” “拉倒吧,那种神经兮兮的家伙我可不敢要。”凌祈想起这阴差阳错的桃花劫就毛骨悚然,突然她又想起了什么,“等下,你说两个人?还有一个是谁?” “简羽捷啊,他这么看你好几次了你都没发现吗?” 凌祈的眼睛一下睁大了,心里满是不可思议。说实话,作为当年最铁的死党,简羽捷在她心中一直是比较特殊的一个,那是一种让她觉得像“兄弟”一样的亲切感,在这么个心理暗示的前提下,或许她真的忽略了一些男对女特有的表情。 “别胡说了,赶紧去图书馆吧。”凌祈一转身走在了前面,回答的有些无力。她不知道如果真的要面对兄弟的追求,那会是怎样的噩梦……毕竟在她的心中,一直苦苦保留着那一丝男儿的傲气与自尊,如果失去能当兄弟的简羽捷,自己一定会更加孤独的。 看到凌祈有些伤感的表情,金雁翎不敢再开玩笑,默默地跟了上去。 才走出没多远,U608又不合时宜地抽搐起来,震动的频率证明这回不是短信而是电话。凌祈正心乱如麻,看也没看来电显示就急躁地掀开滑盖:“喂,哪位?” “语气怎么这么差?刚才那个好像是06级的蔺繁吧?”话筒里方惜缘的声音夹着隐隐的不爽。 “是啊怎么了,没事别乱打我电话!”凌祈正烦着,口气自然好不到哪去。 “少跟他来往,这小子不是什么好人。” “你也不算什么好人吧!”不知道为什么,凌祈只要和这个人对话总压不住喷他的欲望。 “哎哟生气啦?我什么都还没说呢!前几天你们去了沧源大厦,还跑去老刀的店里吃饭了?” 凌祈一下恢复了冷静,停住脚步问:“你想说什么?” “陈奇是沧源集团的副董。” 女孩的左手一下攥紧了手机:“说吧,什么时候有空。” “今天晚上9点怎么样?比上次早了哦!我在老地方等你。” “……好。”凌祈也不多说,合上了手机。 第37回:温暖与苦涩 雨点在夜幕里划出若隐若现的轻丝,滴落在路灯滚烫的灯罩上,蒸腾起一片迷幻的雾气。俞南的雨夜格外的宁静,偶尔看到几个撑着伞匆匆而过的身影,大部分还是刚自习回来的好学孩子。一个少女小心翼翼地在雨幕里前行,一柄淡青色的雨伞斜撑在肩上,随着她的步频有规律地晃动着。女孩的步子迈得细碎,好像不习惯脚上那双带水台的凉鞋,慢吞吞地经过西平区下坡道以后,她松了一口气,空着的右手紧了紧身上的运动外套,生怕湿冷的夜风不小心从领口灌进去似的。 突然间她停下了脚步,发现坡道对面的行道树下隐藏着一个黑衣服的身影。那人手上一把漆黑的大伞几乎遮住了大半个身躯,加上昏暗的路灯投下的大片阴影,若是普通人的观察力,怕是就直接错过了。 “你不是说在老地方等我么,那应该在校门口才对吧?”凌祈走到黑影旁边,她的凉鞋周围荡出几圈涟漪,慢慢同化在积水边缘雨滴激起的波纹里。 方惜缘把大伞往后扬起,露出他穿着黑色休闲服、背着个斜跨包的全身像:“下雨路滑,到校门口还有几百米,不想你走那么远。” “惜少这穿着不像你的风格啊,你那凯迪拉克呢?”凌祈难得看到方惜缘穿得如此“年轻”,笑着挖苦了一下。其实真要在这个点把车开到宿舍楼前人来人往的地方,她反而不敢坐上去了,因为那实在太过显眼。 好像猜到了女孩的心思,方惜缘微笑了一下:“太扎眼了,而且今天不用出学校,走路就行。” “不是下雨路滑么,走路不怕摔了?” “我陪着就不怕你滑倒了。” “我又不是小孩,哪会那么笨!我们现在去哪?” “跟我来吧。”方惜缘往校门的方向走去,步伐却比平时缓慢了许多,让凌祈迈着小碎步也能轻松地跟上,两个人各撑着伞保持一米左右的距离。 凌祈有意识地降低了前方伞沿的高度,让经过的行人无法看到她的脸。自然的,她不想让学校里太多的人知道自己和惜少走在一起,精力过剩的大学生可是制造谣言的宗师。 “你不习惯这鞋子吧,难道不是你的鞋?”方惜缘从女孩下坡的时候就发现了这个细节,凌祈细碎的脚步和平时偏男性化的走姿有着天壤之别,却无意中为她增加了不少淑女的气质。 “是我的,但不是很喜欢,穿的少了。”凌祈敷衍着,低头专心盯着地面,生怕不小心踩到个啥失去重心就会出丑,这种天气给她鞋子的选择实在不多。 方惜缘饶有兴致地看着凌祈三分的淑女仪态,脑海里又浮现出早课上那个妖媚野性的样子,不禁微微弯起了嘴角——想不到她也有这样的一面。 俞南的校址距离海边只有区区三公里不到,一到毫无遮挡的校门附近就能感觉到大海放肆的气息。凌祈禁不住打了个哆嗦,下意识抱紧了胸口抵御湿冷的海风。女儿家天生畏寒,这个半路出家的女孩却没有这样的自觉,只是把白天的热裤换成了半长牛仔,小T恤外多了件纯棉运动外套而已。夏雨淅沥的夜里气温已经降到了20度左右,这些薄薄的衣衫显然是不够的。 “冷了吗?你穿的太少了。”方惜缘趁着凌祈分神,左手撑着大伞挡在女孩头顶,右手已经夺过她的雨伞收进自己的挎包,天知道这小子单手收折叠伞怎么会如此熟练。 “你干嘛?”凌祈发现雨伞被夺,语气有些不爽。不料她眉间淡淡的怒意还没散去,就感到一只手臂搂住了自己的肩头,整个人贴上了一个温暖的胸膛。女孩微微挣扎了一下,那只手臂却传来不容抗拒的力量。 “你,你放手,这样好奇怪!”凌祈那种身心不一的状态又出现了,就像上次跌进蔺繁的怀抱一样,她有些紧张地憋红了脸。 “有什么好奇怪的,这样应该不冷了吧?”方惜缘的脸上带着三分无赖七分关心,手上又紧了紧,“两把伞太麻烦了,你那伞边的水都滴到我袖子上了!下回记得多穿点,感冒就不好玩了。” 听到方惜缘的话,凌祈心里那种不安的情绪慢慢平复下来,她睨了方惜缘一下,索性双手抱在胸前乐得清闲。其实,这人的身上确实挺温暖的……两人就这么在冷风细雨里缓缓走着,偶尔有学生骑着自行车经过,方惜缘还会非常谨慎地挡在凌祈身前,生怕有些不听话的积水飞溅过来。 自从进入特警队,自己已经习惯了那样的戎马生涯,现在重生为女子依然不得安生,难得有机会享受这样短暂的安宁,又何必再计较什么呢?凌祈看着方惜缘的侧脸,嘴角扬起轻松的笑容,她确实有些累了。 十几分钟后,两人来到学校比较偏僻的一栋高楼,虽说周围没有其他建筑,这楼下空地的装饰布置却一点也不含糊,凌祈敏锐地发现那辆凯迪拉克正停在楼边的停车场里。方惜缘掏出感应钥匙刷开电子防盗门,带着凌祈上了电梯。 “这难道是传说中的国际学院贵宾楼?”看着电梯里红色的数字在逐渐增长,倚着电梯不锈钢墙壁的女孩问道。 方惜缘的眉梢微微扬起:“怎么,难道你来过?” 凌祈瞄了一眼方惜缘手上带着十字架挂饰的钥匙,淡淡地说:“不,我听说过,学校里除了收费特高的俞南宾馆,就只有这里才有这样的住宿条件。不过这里不是给国际学院的华侨学生用的吗,你怎么会混进来的?” “哦,这里其实有钱就可以进来的。另外我也算半个华侨吧,我的外婆是美国人。”电梯门开了,方惜缘先走出去开他的宿舍门。 “嗤,假洋鬼子!”凌祈小声讥讽了一下,跟了出去。 凭良心讲,这宿舍的条件对于大学生来说确实奢侈了点。凌祈左右环视了一圈,随口问道:“你这一年住宿费要多少?” “大概是你们的五倍吧。”方惜缘心不在焉地回答,在吧台上专心鼓捣着什么,装满水的自动电热水壶已经放上底座开始加热,“你先坐着看电视吧,我给你准备点热饮。” 有钱了不起啊!凌祈腹诽着,往沙发里舒服地一靠,眼睛盯着方惜缘的动作,却没有去拿电视遥控器的意思。也许……短暂的轻松该告一段落了。 等到方惜缘端着两杯冒着热气的东西走来,凌祈的表情已经恢复了严肃:“你早上电话里讲的是什么意思?我们去潮味皇吃饭应该是老刀和你说的吧,但是前面去沧源你怎么知道的?” “别着急,先喝点暖暖。”方惜缘带着处变不惊的笑容,递给凌祈一杯热饮。女孩端起来一闻,暗自抿了下嘴唇:热巧克力?这家伙怎么搞个这么娘的饮料给我?算了,还不是这女儿身闹的,他应该不会在里面放什么不该有的东西吧,自己可是全程监视了他的动作呢,想放也没机会。 想到这里,凌祈放心地浅抿了一口,温度正好的巧克力把一股暖意快速扩展到全身,女孩感觉整个人都舒坦了。 方惜缘满意地点点头,轻尝了一口咖啡,缓缓说道:“伯乐人才网的王彬我也认识,人家对陶李蹊更感兴趣一些,顺便和我说了你而已。我还真佩服你的勇气,就这么大咧咧跑到青炎会的老巢去。” 凌祈一时语塞,尔后又有些无奈地说,“我哪里会知道沧源和青炎会有关系啊,更想不到陈奇竟然是沧源的副总,难怪这集团企业会有如此雄厚的实力,原来黑白道都有靠山。”说到这里她突然睁大了眼睛,想起父母来看自己时在酒店外和父亲的对话…… 这么说爸爸岂不是也会卷入青炎会的漩涡里?可是我根本不可能直接去提醒他,莫说他不信,就算信了也会暴露自己的秘密,这如何是好?凌祈挣扎着想了许久,却沮丧地意识到,就算自己知道内幕,也无力改变大势,个人的能力在青炎会面前实在太渺小了。 方惜缘看到凌祈忽明忽暗的表情有些莫名其妙,但他还是继续往下说:“陈奇在官方注册的董事会名单里用的是假名,所以别想通过媒体挖掘他的动向。不过相比陈奇,还有一个人更需要我们注意。” 凌祈听到重点,快速地整理好自己的情绪,一双美目炯炯有神地盯着方惜缘,反而让这男人有些不自然地避开了她的目光:“沧源现在名义上的董事长叫林沧熙,是个擅长走白道路线的家伙,虽然在青炎会里势力不如陈奇,但是智记阴谋的水平只会在陈奇之上。虽然我没有可靠的消息,但是根据形势推测,他很有可能先去找你的父亲。” “我爸?八成是为了久安的工业区!”林沧熙找凌隆的目的其实很容易猜到,但凌祈还是忍不住大声说了出来。 “我倒希望他只是为了那个什么工业区吧……祈儿,相信我,别尝试去挖掘太多的真相,否则赔上的不只是你这一条性命而已。”方惜缘又喝了一口咖啡,没有加入任何牛奶砂糖的黑色液体入口非常苦涩,就像他们无法预计的未来一样。 第38回:球赛 直到那个撑着黑色大伞的身影消失在昏暗迷蒙的雨雾里,倚在走廊护栏上的女孩才叹了口气,掏出钥匙打开宿舍的门。已经过了11点半的熄灯时间,暗摸摸的屋里只有轻微的键盘声。程珺和王思玄小声地和凌祈打了个招呼,又专心投入了自己的小世界里,她们各自抱着新买的笔记本跟男朋友聊得火热,在插座断电的情况下,笔记本的电池可以让热恋中的男女交流延续一个多小时。 床位上隆起的空调被证明金雁翎已经早早睡下了,凌祈轻手轻脚地借着显示器的微光从衣柜里翻出浴巾和换洗衣物,掩进了浴室。 为了照顾起夜的学生,卫生间在熄灯后依然保持着电力供应,从而避免了摸黑洗冷水澡的尴尬。但精明的学工部没有留下有机可乘的插座,唯一一个热水器专用还装在接近两米半的高度,应该没哪个家伙为了通宵上网还去打这个东西的主意。 凌祈等到花洒的水流足够温热后,慢慢脱下了身上的衣物。自从变成了女子,她洗澡的频率比原来高了不少,潜意识里凌祈觉得,这副相对娇弱的身躯似乎更需要水流的清洁与安抚,像以前警队拉练时混杂着汗水泥浆几天不洗澡的情况是不可想象的。 少女闭着眼睛把自己的意识沉入幽深的识海,任温暖的水流从头顶流过发梢,再浸润过她全身白玉般的肌肤。雨夜入侵的寒气被一点点地驱散,凌祈的头脑逐渐变得清明,却反复滚动着方惜缘说的那句话: “别尝试去挖掘太多的真相,否则赔上的不只是你这一条性命而已。” 从那时候开始,方惜缘的眼中就始终透着一丝怜悯、担忧、困扰、甚至是……畏惧。这样的眼神以前从没在那个人冷峻自信的眸子里出现过。 是怎样可怕的对手,会让他也心生畏惧呢? 亦或,是怎样的牵挂,会让他不得不心生畏惧呢? 女孩缓缓睁开双眼,长长的睫毛分开水帘,现出一个模糊湿润的世界。她的嘴角泛起一丝苦笑。她只想为自己的死讨回个公道,现在却身不由己地坠入一个连家庭也逃不出的漩涡,知道历史、了解未来又如何了?命运的巨大齿轮根本不会给你挣扎的机会!也许有一天,自己会跟那一意孤行的天真一起被它碾碎成铁锈色的血浆吧。 镜子里映出一个曲线玲珑的影子,凌祈呆呆地凝视着,直到水雾逐渐将之朦胧。镜中的女孩,单纯只是自己的躯壳吗?这个本该仔细呵护的姐妹,却只能跟随自己的选择一起沦入不可知的血海深渊……她愿意吗?对她公平吗?凌祈感到一阵迷茫,重新闭上眼睛,抬起头任由温水在脸上冲刷,自欺欺人地寄望这样能洗去身上的自私与罪恶。一道道水线沿着白嫩的脸颊滑落,仿佛泪流不止一般。 时间在凌祈内心不断挣扎时悄悄流逝,等她穿好睡裙走出浴室时,两个刚还在电脑前热火朝天的少女已经爬上了自己的床铺。凌祈蹑手蹑脚地把换下的衣服丢进阳台的脸盆,默默地拿起手机上床就寝。刚躺下,手机突然响起一阵轻快的短信提示音,凌祈吓了一跳,赶紧把U608调成静音模式,点开了短信。 雁翎?她怎么还没睡?凌祈看对面的床位,那里隐隐有一丝光亮,看来金雁翎把手机藏在被窝里。 “你刚回来吗?” “差不多,刚洗了个澡,准备睡觉了。你怎么还没睡?” “要睡了,跟谁去玩了啊到这么晚?” “没什么,去见个朋友。” “方惜缘吗?” 凌祈眉头一蹙,犹豫了片刻,打了一句: “不是,你不认识,怎么了?” “没事,随便问问,睡觉了晚安。” 金雁翎床上的微光突然就熄灭了,凌祈也回了句晚安,却没看那再亮起来。 —————————————————————————————————— 周六下午的球赛如约而至,老天很给面子地止住了多日的阴雨。果然如蔺繁所料,陶李蹊在周四晚上也给金雁翎发来了邀请,希望她和凌祈一起来观战,甚至还准备了最好的座位。于是3点半时,两人已经来到了东区体育馆门口。 一个穿着篮球服,扎着低位双马尾的瘦削女孩看到二女,兴奋地开始招手,金雁翎远远地回应了一下,牵起凌祈的手就快步走了过去。凌祈被拉着往前小跑,心里却在纳闷:这女孩是谁?好像在哪见过? “雁翎你们总算来了!蔺学长和陶学长特别交代我要在这里等你们,你看太阳这么热,再不来我就要坚持不住啦!”瘦削女孩兴奋地说,顺手用护腕点了几下额头的汗珠。 “哎,陶学长没告诉我你在这等,早知道我们就早点来了!”金雁翎轻轻摸了一下瘦削女孩的头顶。 凌祈站在旁边一脸的茫然,她一时想不起这个面善的女孩究竟是何方神圣。看到她迟迟不开口,瘦削女孩撅起了小嘴说:“阿祈,你不会不认得我了吧,我是关影啊!” ……关影?凌祈思索了一下,突然想起自己那天晨练回来在走廊上碰到的粉衣女孩,那时候关影的头发因为刚起床而有些凌乱,哪里像现在这么整洁俏皮,凌祈一时没认出来也属正常。 “呃……对不起,我有点迟钝了。”凌祈摸着好脑勺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这男性化的动作早就养成了习惯,一时半会改不过来的。 “还好你没彻底忘了我,不然我肯定不带你进去!”关影又装模作样地嗔怒了一下,微笑地领着二人进入篮球馆。 “话说,关影你为什么穿着篮球服,难道是拉拉队?”宽大的球服在关影瘦削修长的身体上显得有些滑稽,凌祈好奇地问。 没想到关影还没回答,旁边的金雁翎先给了凌祈一个爆栗:“什么拉拉队啊,你不知道吗,关影是篮球校队的见习经理呢!” “经理就经理,干嘛还要见习啊……”凌祈轻轻摸了一下被弹得微疼的额头。 关影微笑着解释:“因为现在的经理是大三的学姐,到大四就要卸任了,所以我就跟着先见习咯!凌祈你篮球打的好,怎么对球队这么生疏啊?” 我可以说我对校队不感兴趣么,何况还有蔺繁那家伙在……凌祈恶意地想着,表面上却赶紧打了个哈哈糊弄过去。 球场上双方球员正在热身,周围有节奏的助威声已经开始响彻体育馆。奇怪的是,关影并没有把两人领进通往观众席的通道,反而把她们带到了球场边的篮筐下。 “难道我们可以坐在这里?”凌祈感到不可思议,以前偶尔关注过NBA的她深知,球场边缘可是VIP票位,篮筐下更是VIP中的VIP…… “这里是拉拉队和工作人员的位置,学长专门争取了两个位置给你们哦,好好欣赏吧!我还要去帮忙,一会再过来!”关影笑着说,把两人安排落座后就一溜烟跑远了,看来这女孩相当的积极,能当上见习经理绝非偶然。 金雁翎穿着过膝的半长裙,优雅地并腿坐了下来,相比之下穿着热裤的凌祈可就随便的多,盘腿一坐就算交代了。正在热身的蔺繁和陶李蹊看到两人,脸上各种兴奋,热身的动作也更加卖力舒展起来,看得凌祈嘴角暗自抽搐:这俩家伙一人看我一人看雁翎,心思还真是够明目张胆的。 原本只是当做陪金雁翎来散心,看惯NBA的凌祈还真没把大学生的校际杯赛当一回事。结果比赛一开始她才发现,现场看球的感觉根本不是看电视直播能比拟的。这两队的水平更是远远超出了她的预计,那个基本功非常扎实的中锋李峰居然只能坐在板凳上,首发的则是一个身高两米左右的巨人,陶李蹊的体格相比之下就显得普通了。而身为俞南队进攻核心的蔺繁在体育课上根本连一半的实力都没有发挥出来,一到正式比赛就像换了个人,连突带投根本不可阻挡,看得凌祈暗自惊心。 俞南大学连续三年打进F省决赛的水平绝非浪得虚名,纵是去年八强的理工大学也有所不及。随着比赛逐渐展开,有陶李蹊“保姆式”掩护的蔺繁更是如鱼得水,第一节就拿下了12分外加制造3次犯规,直接把对手的首发中锋赶下场休息去了。 金雁翎明显一个外行看热闹的样子,关影和凌祈则不停地在讨论着。由于首发大前锋有伤在身,身强力壮精力充沛的陶李蹊就在教练的安排下扛起了蓝领球员的任务,全力掩护蔺繁得分、努力防守和冲抢前场篮板。为了抓住难得的首发机会,陶李蹊根本不在乎自己负责的都是脏活累活,有了他的默默付出,对手根本拦不住蔺繁的攻势,分差在一分一秒地扩大。 慢慢的,凌祈感到胸中一股压抑已久的男儿热血在逐渐沸腾,无论是女儿身的限制也好,对蔺繁的反感也罢,都不重要了,她已经开始为俞南队衷心地喝彩!又是一个inside_out的配合,蔺繁高速带球切向底线,在三秒区边缘就高高跃起,球被狠狠灌进篮筐的同时,补防慢了一步的对方中锋已经被撞倒在地,进球有效,加罚一球! “好球啊——!!”凌祈忍不住大声叫起来,捏紧了两个拳头。蔺繁瞪大眼睛看着她,脸上满是欣喜与激动。 第39回:回梦 “你……是谁?” “你又是谁?” “我?我是凌祈。” “你骗人,你不是!” “你凭什么说我不是?” “因为我才是凌祈!” 凌祈的眼睛睁大了,那是一种惊惶、一种战栗,好像自己的心脏被别人攫去,擒在手里肆意揉捏,也许下一秒就会被握碎成血肉模糊的一团。 周围是幽远无垠的玄黑,她在中间毫无凭据地凝着身形,远处则是一团模糊的光团,正在慢慢扩大。 我在做梦吗?凌祈目瞪口呆地想着,一些残破的记忆碎片慢慢聚合起来,拼凑成几分钟前的画面—— 体育馆里的加油助威声一浪高过一浪,俞南实力占优的情况下又有主场优势,比赛的结果已经逐渐明了起来。第三节主力队员在蔺繁那个漂亮的2+1扣篮后基本都下场休息了,尽遣替补的俞南核心变成了李峰,他扎实的基本功和旺盛进攻欲望让理工原本就羸弱的内线更是不堪一击。 但是随着蔺繁的离场,理工外线投射的优势开始逐渐发挥。既然内线球员不如对手,理工索性派上了数个投手组成快速灵巧的小个子阵容,拉开阵型坚决打起大范围转移。连续几个三分球后,理工反而在第三节结束前把比分差距缩小到只有7分。 “阿祈,你说理工这个打法有可能在最后一节反超吗?”趁着第四节还没开始,关影让凌祈预测一下比赛最后的走势,相比自己这个单纯感兴趣的半桶水,她觉得自身就有不错球技的凌祈应该有更权威的见解。 凌祈盯着远方休息区里的俞南球员说:“估计难,现在理工有可能这么打是因为俞南把外线的进攻点都换下去了。特别是蔺繁,他的水平没有包夹根本防不住,但是有陶李蹊的保护加上熟练的内外线传球,就算冻结蔺繁也一定有其他的外线空挡,那两个后卫的远投能力可一点也不比理工的投手差!” “那教练是故意把蔺繁学长他们换下去休息的了?”金雁翎似懂非懂地说。 “是的,第三节保持7分的领先优势就足够了,对方中锋已经4次犯规,只要一不小心就会被罚下场。我想最后一节会留住进攻欲望更强的李峰,配合蔺繁杀伤力极大的突破尽早废掉理工的内线。没有篮板的支持,加上防守蔺繁又要消耗大量的体力,理工的崩溃是迟早的事。”凌祈拧开瓶盖喝了口饮料,接着说,“外线的主力们休息得差不多了,想要让对手加速溃败,现在正是全场盯人的最好时机!” 这些话如果出自一个男孩之口,大家只会佩服他对篮球的了解和头脑的清醒,但是说话的是个女孩,周围的人投来的目光就更多是惊讶和崇拜了:竟然还有女孩这么懂球的? 其实在凌祈一直压抑着想冲上场一展拳脚的冲动,表面上她指点江山意气风发,心里一种羡慕、渴望的情绪却在慢慢发芽:若自己还是个男子,又何必只坐在场边逞口舌之快呢?蔺繁,这一点上,你们好幸福。而自己此生恐怕再不会有这样的机会了…… 第四节开始的哨音已经吹响,果然如凌祈预测,俞南派上了外线的全部主力,内线则是李峰和陶李蹊,这套全攻阵容气势咄咄逼人,明显要靠坚决的进攻把对手彻底摧毁。相反的,理工的内线已经捉襟见肘,替补的补防水平不足,身背4次犯规的主力中锋只能硬着头皮继续上场,能多抗一分钟是一分钟吧。 理工的组织后卫刚接球转身,就迎上了防守队员的贴身照顾,俞南果然使出了全场紧逼!猝不及防的理工后卫挣扎了几下强行传球,毫无悬念地被蔺繁拦截,随即一条龙扣篮得分,体育场里爆出一阵快把房顶都掀掉的欢呼。 关影轻轻拽了一下凌祈的衣角,眼里闪着崇拜的光芒:“阿祈你以前是不是也经常打比赛啊,竟然都被你猜中了,太厉害了!” 凌祈笑了笑没有答话,抬起头正好对上蔺繁的视线,那男孩举起右拳在她面前亮了一下,表示了自己必胜的决心。凌祈只好礼貌地回了个微笑,皱着眉头看着他转身投入下一次紧逼防守。 原本就技不如人的理工队现在又碰上如此有针对性的战术,黔驴技穷的他们已经一筹莫展,在第四节开始两分钟竟然一分未得。眼看分差已经拉大了一倍还多,第三节的努力转瞬化为乌有,这群青年的情绪开始出现烦躁的波动,动作也大了起来。 又是一个漂亮的抢断,陶李蹊成功的绕前防守截下了对方吊进内线的传球,他刚一落地就抬头往远处眺去,蔺繁已经撒开长腿冲在了最前面。这时候还有什么好说的,陶李蹊如张弓搭箭般架起强壮的右臂,篮球炮弹一样被甩向前场!飞到蔺繁附近时掷力已老,他轻松停下皮球,一个漂亮的三步上篮已经初见雏形。 身后紧追不舍的理工后卫速度相比小前锋位置的蔺繁还要快上几分,在蔺繁最后一步腾空而起时这个红着眼的家伙眼看防守无望,一个饿虎扑食撞向了他的后背,这是个严重的恶意犯规!蔺繁只觉得在半空中硬生生被撞得失去了重心,两个人身不由己地砸向场边观战的三个女孩。 “危险!!” 反应最快的凌祈一把推开身边的金雁翎和关影,两个女孩猝不及防下滚成了一团。说时迟那时快,凌祈刚回身还没来得及做出自保的动作,就觉得额头和胸口像被炮弹击中一般,后脑重重地磕在地上,瞬间失去了知觉。 “阿祈!阿祈!你怎么了!” 第一下昏迷只持续了短短十几秒,凌祈感到后脑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慢慢地睁开双眼。金雁翎和关影紧张地憋红了脸,眼泪止不住地洒落;蔺繁愤怒地揪起对方后卫的球衣把他狠狠地贯在篮架支柱上,然后冲过来紧张地对着自己大声呼喊着;远处陶李蹊和李峰张开双臂挡住理工气势汹汹要来干架的球员,现场乱成一团…… 凌祈耳边响着嗡嗡的蜂鸣,刚想说些什么就感到自己全身一轻,已经被蔺繁横抱了起来。这男孩紧张地牙关颤抖,发了疯般往体育馆外冲去,金雁翎和关影被远远甩在了后面,几下就看不见了。颠簸之下又是一阵闷痛袭来,凌祈只来得及看清蔺繁已经渗出泪水的眼角,就再次昏迷了过去。 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凌祈恍惚间听到了那段迷离的呓语,然后睁眼已经是这个灵异缥缈的空间。远方的光团已经靠近到不足两米的距离,待凌祈看清光团内的事物后,全身因为惊慌而止不住颤抖起来。 那是一个女孩的形象,一个和她,准确的说和她的女儿身一模一样的人。女孩的嘴并没有任何动作,凌祈却听见了那句一直重复的话,好像直接撕开肉体,砸进她大脑一样: “我才是凌祈!你不是!” (接下去为方便读者区分,原本的灵魂以“凌祈”名,主角的灵魂以“凌麒”名,在脱离识海后称呼将恢复原状。) “原来,这个身体原本的灵魂,你根本就没有消失啊。”凌麒逐渐冷静下来,低头打量了一下自己,她失望地发现,自己并没有恢复成凌麒的样子,依然是那个女子的形象。 “你觉得我没有消失,那么我就在这里;你觉得我消失,那我就真的消失了。”凌祈的语气很平淡,但是让人能感到一丝忧伤。 “你是不是在记恨,记恨我这个擅闯的幽魂夺取了你的躯体?” “为什么会记恨?虽然你不是凌祈,但你也是凌麒,你和我,原本就是一个人。” 一个人? 凌麒嘴巴微张着,想要理解眼前这诡异的景象,但他的右手却鬼使神差地举了起来,想去触摸那个女孩的灵魂。同时,凌祈举起了左手,两个灵魂的动作相同,不过左右相反,犹如镜像般步调一致。终于,两只手隔着一个不可见的屏障,贴合到了一起。 “但我毕竟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如果你要拿回属于你的一切,我也没有资格反驳什么吧。”凌麒咬着牙关挤出这句话。 “那你的追求呢,你的目标呢?” “上天怜悯我,给了我这次机会,我非常珍惜!所以,虽然我没有资格反驳,但我还是想恳求你:能让我再继续贪心地使用这副身体吗,我需要它来完成我的夙愿。” “那我怎么办?只能永远沉沦在这茫茫的识海里吗?外面是我的父母,我的家庭,我的朋友,我的生活……你,对得起我吗?” “我……我不知道。”凌麒低下头不敢直视少女的眼睛,“我知道我是自私的,让你没有选择地跟我一起陷入深渊,去承受这些痛苦。可是,当我享受亲情、友情的幸福时,却怎么也不能属于你。我只能说,我对不起你,可是我现在不能放弃。” “我知道的,我并没有怪你,这是天意,你我都不能抵抗。”凌祈的眼里尽是落寞,身躯周围的光芒却渐渐亮堂起来,似乎在酝酿一个变局。 第40回:双魂 那是一种柔和的、迷蒙的光,虽然不刺眼,但在玄黑背#景的衬托下,还是足以让凌麒闭上眼睛。 “你会同情我,会愧对我吗?” “会,尽管这不是我的本意。”凌麒的声音有些颤抖。 “然后,你需要我的身体,去完成你的愿望,那不是我的对吗?” “的确……不是。”他的心脏狂跳着,像一个恶贯满盈的罪犯在等待最后的审判。 “既然如此,你让我回来好吗?” ——长久的沉默后,凌麒好像突然下定了决心,勇敢地扬起头颅,眼中绽放出坚毅的神采: “你说,我们是同一个人,那怎么会有回来与不回来的差别呢?如果你一直都在,我很期待与你同魂共命;如果你早已不在,我也会清醒地看着你离去。” “是吗?你能接受我的家庭、我的生活、我的一切,可是我不能接受你啊。” “可惜,这好像没有选择。现在,你的家庭就是我的家庭,你的生活也是我的生活,只不过,接下来的事情换做你已经无法解决。我不只是要完成自己的愿望,我还要守护这些爱你也爱我的人,守护你我共同享受过的一切。” “你……好善良,也好残忍。” 凌祈的声音消失了。除了直接印到凌麒心里的“话语”,这无尽的识海根本就是绝对无声的虚界,任何一点轻微的声音都会被无限放大。 比如——某物碎裂的响声。 就像混沌中的盘古之卵破壳,那声音足以震动凌麒的内心。他发现面前原本无形的屏障出现了蛛网般的裂纹,随着时间的推移在不断扩大、增加,直至全部粉碎。凌祈的形象再也没有任何阻碍,一点点靠近,一点点清晰,她的手已经触碰到了凌麒的脸。 “你很坚强,也很可怜。” “也许上天也不忍心看我这么不明不白的死去吧。” “可是,你这样付出的代价也太多了。” “代价?既然能让我再活一次,我还有什么资格去计较代价呢?” 凌祈的形象突然绽出一个心疼的苦笑,张开双臂把凌麒环绕起来,两个灵魂逐渐重合到了一起。 “既然不能挽回,那你就安心地遗忘你的过去,适应我的身份,接受我的生活,去追寻属于你也属于我的幸福……” 这是凌祈留在凌麒心里的最后一句话。两个灵魂完成了最后的融合,凌麒感到大量的记忆像汹涌的山洪瞬间冲进自己的意识,同时以自己为中心迸发出耀目的光华,毫不留情地驱散周围的黑暗,把整个识海化为苍茫的白…… “啊!!!——” 歇斯底里的惨叫,女孩从床上弹簧般挣起,双手紧紧抓住自己的头颅,仿佛在承受蚀骨般的痛苦,大量的冷汗瞬间浸湿了她身上的衣服。 “医生!医生!!”蔺繁赶紧按住凌祈的双肩想制止她的挣扎,声音因为惊恐而有些扭曲。旁边的金雁翎和关影呆愣了片刻,立刻夺门而出去寻求帮助。几分钟后,一个医生带着护士冲进病房,看到凌祈的状态也有些惊讶。那医生沉着脸看了一会,转头对护士说:“先让病人安定下来,给她注射镇静剂!”护士立刻放下手中的药盘,从中取出一支镇静注射剂开始准备。 简羽捷始终站在病房的角落聚精会神地盯着凌祈,没有放过任何一个细节。他当时正好也在体育馆观战,看到凌祈意外受伤后马上跟了过来。奇怪的是,这男孩的脸上看不到担心,而是混合着好奇的忧虑。等到护士从针管里挤出第一滴药剂确认可以注射时,他突然发话了:“等一下,先别急着注射,她的情况开始稳定了!” 的确,蔺繁按着女孩双肩的手已经感觉不到刚才那种癫狂的挣扎,凌祈的情绪好像慢慢稳定了下来,只是身体依然在无规律地颤抖着。医生皱了皱眉头走近观察片刻,向蔺繁交代说:“病人的头部受到重击,有可能会出现幻觉,刚才检查确认没有颅内出血和颅骨凹陷性骨折,算是比较幸运。但是我们校医院这里的条件有限,如果再出现这种情绪不正常的情况,建议你们转到大医院去仔细检查,以防万一。” “不……不用了。”蔺繁正要回答,凌祈却抢先说了一句,尽管声音比较虚弱,但语气却十分坚定。 “阿祈,你刚才吓坏我了,有哪里不舒服千万别撑着,我马上去安排你转院!”蔺繁担心地说,搭着女孩肩膀的手不自觉加了一分力道。 凌祈缓缓拿开了蔺繁的手,轻轻地说:“相信我,我没事的,现在哪儿也不想去,让我休息一会好吗?” “如果没有再出现这种情况就先静养观察,如果有问题再通知我吧。”说完医生带着护士离开了病房,既然医护人员也是这个意见,蔺繁也不好说什么,两只手尴尬地定在半空,不敢再去触碰女孩的身体。 自从情绪稳定以后,凌祈就一直低垂着脑袋,双手环在曲起的膝盖上垫着额头。因为浸上汗水而凌乱的发丝垂在脸颊两侧,让旁人无法看清她的脸,病房里出现了死一般的寂静。 与安静的外表形成了强烈反差,凌祈的内心正在翻江倒海着。自从恢复意识,她就感到脑海里多了很多不属于自己的、破碎的记忆片段,好像随着那一次意外的撞击都从大脑深处被激荡了出来。好不容易驱除了因为大量信息被发掘而造成的神经疼痛,她开始尝试回忆在识海里与另一个灵魂会面的情况。 那一切究竟是自己触及识海深层而碰到的真实,还是神志不清营造的幻觉?凌祈无法分辨,只觉得自己心里充实了许多,好像灵魂不再像以前一样空虚残缺了,那种感觉非常微妙,笔墨难言。 与那个灵魂的接触细节几乎在醒来时就忘了大半,唯独最后那句话记忆深刻:“既然不能挽回,那你就安心地遗忘你的过去,适应我的身份,接受我的生活,去追寻属于你也属于我的幸福……” 属于我也属于你的幸福? 我们的性别都不一样,怎么找到相同的幸福?况且,我的过去说遗忘就遗忘,那我重生的意义何在? 病房外传来一阵嘈杂的讨论,309的两对情侣和陶李蹊、李峰都赶来了。金雁翎和关影赶紧走出门去,把人群带到远离病房的地方。 “阿祈,你好点了吗,要不要躺下休息?”蔺繁见凌祈久久没有动静,有些担心,“对不起阿祈,我不应该让你们坐在那么危险的位置,是我没有安排好……” 凌祈沉默了一会,抬起头回了个虚弱的微笑:“没事的,这只是个意外,不是你的错。”说完她挪动了一下身体,蔺繁赶紧站起来扶住她的脖子和肩膀,帮助凌祈能顺利地侧身躺下。 后脑上虽然做了处理缠上绷带,却依然隐隐作痛。凌祈想起前不久自己刚刚因为被流氓打伤而入院,现在又来一次,嘴角浮现一丝自嘲的苦笑。 人倒霉的时候,真是喝凉水都塞牙啊。 一阵有些沉闷的手机铃声响起,靠在角落的简羽捷侧耳听了一下,拎起挂在椅背上的女式双肩包走到床边,摸索着掏出凌祈的手机递了上来。凌祈微微点头表示感谢,看到手机上显示的名字不禁皱起眉头。她的目光扫过简羽捷和蔺繁,示意他们暂时回避一下,两个男生很知趣地走到了病房外。 “听说你看球赛被撞伤了?现在是不是在校医院?”方惜缘的声音从话筒里传来,语气有些着急和责怪。 “是,一点小伤,意外而已。” “校医院不可靠,我去接你转院,大概还要半小时,我现在刚从市区出发。” “不必了,医生说我没什么事,休养几天就好。” “……比上次如何呢?” “差不多吧,你没事不要来露脸,这里人多。” “……好吧,有什么问题马上打我电话。” “知道了,我先休息不说了。” 凌祈合上手机,她可不想自己和方惜缘有往来的事情让太多人知晓,因此这次干脆就拒绝了惜少来探望的意思。 眼帘轻阖,一股倦意翻涌上来,女孩逐渐陷入了睡眠。恍惚间,那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女孩又再度出现。 “其实,我不想承担你的记忆,虽然你我本为一体,可那毕竟是你的过去,我只是个不请自来的幽魂,不配拥有你的过去、现在和将来。” “我知道,这是你必经的道路,不要因为仇恨而迷失本性,不要太过执着性别的禁锢。你,要替我继续活下去,去找到那个能够真正拯救、呵护、包容你的人。” “我需要时间。” “至少,你会有这样的心,那些记忆也就值得了。” “可惜,我现在的执着不是因为仇恨。” “那是因为什么?” “因为理想、因为信念、因为……那些爱我的人,需要我去守护。” “这就是你比我强的地方,谢谢你。” “不,谢谢你,给我这次机会。” 脑海里闪过父母的形象和林沧熙的影子,女孩暗暗捏紧了拳头。 第41回:猎艳 夜晚的明华路片区,以购物为主的步行街是一道天然的分水岭。南边遍布着酒吧夜店,一片奢靡笙歌;北边则萧条得多,只能算步行街延伸出可以行车的部分,零星点缀着些休闲吧和咖啡馆,一座装修新潮的电影院撑起了大半人气。 影院门口的墙上挂着一张巨幅海报,米拉乔沃维奇一身劲装提着两把砍刀,杀气腾腾的样子,原来正在热播美国大片《生化危机3》。虽然多年以后大家回头看时只会觉得那是个堆砌CG特效和动作场面的爆米花电影,但在07年首映的时候,着实从华夏观众的荷包里掠夺了不少银子。 沾了大片热映的光,影院周边的各种小店生意也红火了一把。这是一家距离影院不过50多米的休闲吧,店铺外的霓虹招牌上变换着可爱柔和的色调,一张遮光黑板上闪烁的彩灯文字详细表述着店里的拿手饮食,让人倍感温馨。晚上已经接待超过60个顾客了,休闲吧里的服务员们虽然有些疲惫但依然兴奋地工作着,生意越好意味着他们的绩效抽成越可观,谁有空去偷懒呢?吧台上一个扎着干练马尾的美貌少女抬头望了望影院门前依然满满当当的停车场,心想散场后又能多赚不少钱,不禁露出开心的微笑。 隆隆的引擎轰鸣由远而近,一辆深蓝色的跑车大喇喇地停在了休闲吧大门口,车头进气口上一个三叉戟的标志尤为显眼。马尾少女皱了皱眉头,大门口当然不是给人停车的,那会严重影响店铺的生意,但是看这车价值不菲,估计车主也是个惹不起的家伙,有时候做点小生意还是忍气吞声的好。 车门开处,跑车上下来一男一女。女人穿着妖艳的大红吊带连身超短裙,包臀的裙摆只能勉强遮住贴身小衣,就这么晃悠着招摇过市,也不知道吸引了多少男人的目光。戴着偏光墨镜的男子则丝毫不以为意,一把搂过女人纤细的腰肢,顺势在她的翘臀上拍了一记,惹来一阵咯咯娇笑,风骚入骨。 马尾少女脸上闪过一丝厌恶,但是看到两人推开店门走了进来,却也得火速换上一张清新的表情,店门角上悬挂的小风铃奏出灵脆的响声,把女孩的笑颜衬得分外好看。 “欢迎光临!请问想吃点什么?”女孩礼貌地微微一鞠躬,忙碌了一晚的声音依然甜腻动人。 “我要卡布奇诺和烤鸡翅!”那女人挽着墨镜男子,嗲声嗲气地撒娇,马尾少女感到背上一揪,险些起了疹子。 墨镜男子好像没听见妖艳女人的腻歪,牙齿轻衔着舌尖,眯着眼上下打量了马尾少女一下,看得女孩赶紧低下头不敢正视那目光。 “……卡布奇诺一杯,烤鸡翅一份,再给我一杯蓝山,牛奶放少点。”墨镜男子嘴角闪过一丝邪魅的笑容,点了需要的小食。 “好的,总共55块,请您到座位上稍等。”马尾少女熟练地操作了一下收银机,抬手接过递来的钱款,同时抬头招呼厅里的伙计:“阿远,两位客人,找个清静点的双人座,快点!” 一个板寸头的小伙计赶紧小跑过来,微笑着为两人领路,墨镜男子轻扬起下巴回味了一下少女甜腻的尾音,同时茶色镜片后的目光扫过店铺天花板上的几个角落,嘴角微微翘起。身边的妖艳女子等了许久,有些不满地扯了扯他的胳膊,两人才缓步跟着伙计走向安排好的座位。 马尾少女抬手看了看表,11:32,再过20分钟左右电影就会散场,小店里马上就要迎接一波热闹的客流了。想到这里,她赶紧把台面上几盆装饰性的小绿萝摆正了姿态,又拿出一条抹布细细地擦起吧台来。 刚过了10分钟,突然间大厅角落起传来一阵骚动,刚才陪着阿枫的妖艳女子气急败坏地站了起来,情绪激动地说着什么,顿时吸引了少女的视线。她看到墨镜男的表情冷酷,只说了一个从口型上非常好分辨的字: 滚! 妖艳女子的脸瞬间变得煞白,咬牙切齿地拽起座位上的挎包,气鼓鼓地走出休闲吧,经过吧台时恶狠狠地瞪了马尾少女一眼,看得她莫名其妙。 被粗暴推开的弹簧门还在里外晃动,连带着风铃响得很抓狂。全场的顾客和服务员都朝着那方向发了会呆,又齐刷刷回过头看着角落里的青年。墨镜男子好像根本不以为意,慢悠悠地喝下最后一口咖啡,拿起纸巾往杯子的把手上轻擦了几下,站起身来走向吧台。 “美丽的小姐,真是不好意思,一个疯女人破坏了你店里的气氛。”墨镜男子靠在台面的边缘,微笑着对马尾少女说,“为了表达我的歉意,能否请你喝一杯咖啡呢?” 少女秀眉一颤,不卑不亢地说:“对不起先生,我正在工作。” 墨镜男子的脑袋略略一歪,脸上的笑容更加玩味了:“如果小姐赏脸,我就直接在你店里点一杯请你吧。只要你同意,我还会再点十份食物打包带走,我想你们老板应该会挺高兴的。” “我就是这里的老板。”少女定了定神,大胆地和墨镜男子对视起来。 “哦?真让人意想不到啊!很高兴能认识你这样年轻漂亮的老板娘,敢问贵姓芳名?” “对不起,这是我个人的隐私。您还需要点什么吗?”少女有些不满,但依然保持着职业的笑容,不动声色地想转移话题。 “那么,两杯摩卡,我觉得女孩喜欢这个口味的应该不少吧?” “盛惠30。”少女迅速操作好收银,用上“盛惠”这样的字眼,表明她因为不爽已经不愿多扯了。 几分钟后,温暖的两杯摩卡端了上来,墨镜男子伸出右手从杯上绕过,捏住了旁边的把手。就在他的手经过杯口时,一些微细的粉末隐蔽地洒进了杯中,又极快地融化消失,少女只看着墨镜男子的脸,根本没注意到他的小动作。 “这杯就是我请你的,如果小姐不肯赏脸那我也只能倒掉了,多可惜!”墨镜男子递上手中的摩卡,语气诚恳地说,“相逢即是缘分,小姐难道连一杯咖啡也忍心拒绝吗?” 马尾少女皱着眉思考了片刻,觉得自己好像太过敏感了,虽然这个墨镜男子的搭讪让人有些反感,但任凭他倒掉自己店里精心调配的咖啡,那是万万不行的。“好吧,既然客人您一定要请,那我就不客气了。”少女嘴唇一抿,接过墨镜男子手里的咖啡小口小口地喝起来,虽然速度不快但全无中断。青年脸上的得意一闪而逝,也端起另一杯摩卡对饮起来。 不一会儿,两杯咖啡都见了底,马尾少女的表情分明在说:我已经喝完了,你可以走了吧!墨镜男子却装作没看见,依然有一句没一句地闲扯着,只有他自己知道,这个时候需要稍微拖延一下时间。 果然,5分钟不到,女孩突然感到自己的神智开始模糊,眼前的一切拖着扭曲的残影,站也站不稳了。她惊恐地扶住吧台,却无法阻止自己的心神进一步地恍惚。看到少女的表现,青年知道药粉已经开始见效,淡定地用纸巾抹过刚接触的杯子,不紧不慢地说:“小姐,现在可以跟我来吗,我带你去个地方。” 女孩已经逐渐失去了对周围事物的判断力,墨镜男子的话语在她听来就像魔魅的咒语,不由自主地就走出吧台,摇摇晃晃地向他走去。这男人毫不客气地搂住少女的肩膀,慢慢走向自己停在外面的跑车。周围的店员诧异地看着这对男女,犹豫着要不要掺和老板的事情…… 就在踟蹰的短短几十秒,两人已经走到了门口,墨镜男子盯着怀里娇弱的女孩,脑海里已经开始演绎一会儿把她压在身下肆意玩弄的场景。突然一阵清脆的风铃声打断了他的绮念,也让少女的眼前稍微清晰了一线。 “你是谁?!放开她!” 一个英武的青年如天神下凡般挡在门口,眉间一股压不住的怒意随时都可能爆发。他赫然是方惜缘昔日手下的得力红棍之一:小马!少女挣扎着看清来人的长相,拼尽全力从牙关挤出一句话:“马儿,帮我!” 看到女孩这样的情态,跟着惜少混迹数年的小马已经猜到了是怎么回事,他的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两个铁拳已经布满了青筋,随时都可能拼命。墨镜男子眯着眼睛盯了他一会,松开了怀里的女孩,少女踉跄着眼看就要倒下,小马赶紧一个箭步上前扶住了她。 “小子,这是你的女人?因为她而得罪我很不划算的。”小马刚把女孩扶到一张椅子上,就听见了这么句嚣张的话,他缓缓站起身来,几步就逼近了那个可恶的家伙。 “不好意思,你说大声点,我没听见。”小马挑衅地歪过头把耳朵凑上前,墨镜男子皱了下眉头,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 “看来你是第一次来这里吧?想动她的人以前我也碰过不少,他们最后的结局你一般不会想知道的。”小马的脸上反常地出现了笑容,熟悉他的人都知道,这是小马最可怕的临战状态,碰上的人入厂大修是跑不掉的。 奇怪的是,墨镜男子并没有多大的惊讶,脸上也出现了笑容,他只是稍微后退一步和小马拉开了距离,同时举起双手开始活动五指。压缩空气从关节中挤出,发出了噼啪的响声。 “尽管来试试,最好别输哦,你女人的药力还没过呢!” 小马的眼中瞬间喷出了怒火。 第42回:强悍的二世祖? 方圆5米内的桌椅已经东倒西歪,几个服务员架着已经失去知觉的马尾少女龟缩在大厅的角落,惊恐地看着那两个急速交错的人影。一阵惊心动魄的碎裂声响起,一个身影狠狠撞破了落地的玻璃窗,滚落到外面的街道上。女服务员的尖叫迟疑了几秒才响起,那个还站着的人好像很享受这种歇斯底里的声音做背#景。他的嘴角咧出一个残忍的弧度,露出了几颗洁白的牙齿。 厚底军用皮鞋踩在一地的碎玻璃渣上,发出让人牙酸的嘎吱声,墨镜男子一边活动着脖子,一边带着冷笑走近那个躺在地上喘气的男人:“才刚开始呢,别倒的这么快啊,不然那几个服务员可阻止不了我哦。” 小马紧咬住钢牙掐断了本能的呻吟,缓缓地站了起来。他的身上布满了玻璃划破的伤口,但全身依然像铁塔般没有丝毫颤抖,只是眼睛里有一丝不可思议: 这个人好强,他的格斗技术是专业的,惜少都不一定打得过他!看这小子不到三十岁,他到底是什么来路?哪个帮派会有这么可怕的年轻高手?? 墨镜男子不紧不慢地绕着小马走了半圈,咋看之下这个嚣张的青年好像浑身都是破绽,但小马知道这不过是他诱敌先攻的诡计,如果自己贸然出手,结局肯定和刚才一样。 “不错,吃了亏马上就学乖,挺有打架的天赋嘛!”墨镜男子停下了脚步,军靴轻轻转了几下,从碎玻璃里清出一片干净的地方。小马意识到这个人的下一次攻击已经蓄势待发,全身的肌肉马上都绷紧了。 一阵凛冽的腿风扑面而来,小马火速架起左臂挡住墨镜男子雷霆万钧的一脚,但巨大的力量依然推着他的左臂撞上了自己的侧脸。若不是中间格挡卸去的大部分力道,这一脚足以踢断小马的脖子。左臂一阵发麻,小马的动作迟缓了半秒,但是墨镜男子根本没有给他任何喘息的机会,左拳已经冲向他的右下腹。 骨子里一股蛮劲的小马身体比头脑反应更快,右肘已经闪电般切在墨镜男子的左腕上,生生撞歪了他的拳路。眼看对手中路大开,小马的右拳蓄满了力道正要轰出,突然眼前一花,墨镜男子的额头已经结结实实砸在他的面门。鼻梁骨遭到重创,剧烈的疼痛让眼泪不受控的狂涌而出,瞬间模糊了小马的视线。小马心知不妙,赶紧晃晃头想重振精神,墨镜男子哪里会给他这个机会,一记重拳结结实实印在小马的左下颚上。这是人的脆弱部位,小马顿时眼冒金星,最后一个凶猛的肘击毫不留情地撞在他的咽喉,彻底摧毁了小马的战斗力。 刚才还是条铮铮铁汉,几个回合后竟然就像死狗般躺在地上不省人事,墨镜男子的战斗力超过了小马所见过的任何一个对手,可惜当他明白的时候已经太迟了。这个以压倒性优势击垮小马的男人只是若无其事地揉了揉自己被撞麻的左手腕,冷笑着回过身来,几个架着马尾少女的服务员觉得自己就像只羊羔,面对的不是简单的饿狼,而是恐怖的迅猛龙。 一阵警笛声由远而近,看来是某个服务员趁乱报了警。墨镜男子皱了下眉头,无奈地耸耸肩,几步跨上自己的座驾,走之前还不忘向那个昏迷的少女送出个飞吻……跑车并没有亮灯,只借着昏暗路灯的指引,如狡猾的狐狸般转瞬就消失在夜幕中。 强大的马力让跑车很快奔出了一公里,驾驶座上的青年刚卸下了鼻梁上的偏光墨镜,扶手座上的手机就响了,他扫了一眼显示屏上的名字,按下了蓝牙开关:“喂,爸,我正在回去的路上呢。” “阿枫,你是不是又惹小瑄了?”电话里传来一个沉稳的中年男子声音。 “嘿,那臭娘们儿不知好歹,真把自己当一回事了!”唤作阿枫的青年打开了车灯,一张英俊的脸若隐若现。 “算了,玩腻想换也可以,但不要把关系闹的太僵,刚回来自己悠着点,别给我惹事!” “放心,我这不正要回去了么,挂了啊。” 嘿,几年没回来,大陆的小子还挺能打嘛!阿枫中断了通话,嘴角翘起一丝冷笑。 回到小马的休闲吧门口,方惜缘闻讯赶来时,警察已经把现场勘查记录了七七八八,老刀和林致恒有些颓然地坐在休闲吧里,马尾少女已经不知去向。 救护车闪着幽蓝的警示灯,把车身上单蛇之杖的标志照得有些冷酷。几个医护人员正要把小马躺的担架送进车厢,方惜缘快步走上前仔细看了一眼,那个已经带上氧气罩的青年处于深度昏迷状态,任谁都知道他伤的不轻。 “医生,我朋友情况如何了?”方惜缘压住心中的怒火,语调平静地问。 “具体的要到医院才知道,初步观察是鼻梁骨折、下颚脱臼、颈椎也有些问题。”急救医生有些惊讶地说,“我第一次看到打架打到这个程度的,他全身还有大量划伤,估计是那些玻璃渣子弄的。” 方惜缘的瞳孔一放即收,略略思考了一下,对医生说:“请你们把他送到中山医院去治疗,用最好的治疗方案,钱不是问题,只希望能把他治好。” 医生仔细看了一会方惜缘的打扮,断定这是个有钱的家伙,于是满口答应下来。看着救护车的尾灯消失在夜幕中,方惜缘一边拨通了医院关系的电话,一边向休闲吧走去。 “说吧,你们都听到了什么?”方惜缘挂掉手机,从吧台里接了三杯饮用水,给了老刀和林致恒一人一杯。 林致恒大口吞下半杯水,才喘着气说:“听阿苹店里的服务员说,一个穿着休闲T恤和牛仔裤,带着墨镜的年轻人想要带走阿苹,正好被小马撞上,两个人就打起来了。我仔细问了那人的特征,主要提到了厚底的皮靴和蓝色的跑车,车没有挂牌,车头有个像……像叉子的标志。” “叉子?”方惜缘皱着眉头思索了片刻,“莫非是玛莎拉蒂的三叉戟标志?这车现在大陆普及度并不高吧,看来这人还挺有钱。” “而且,他的身手非常了得。”老刀发话了,声音有些阴冷,“小马的实力我们都清楚,能把他打成这样不是普通人能办到的,而且听目击的服务员说,那个打他的青年好像根本就没受伤!恐怕惜少你也做不到吧。” 方惜缘的脸色冷酷得像锐利的冰刃,他沉默了一会,继续问:“那阿苹去了哪里,总不会被那人掳走了吧?” “阿苹好像吃了什么迷药,已经昏过去了,我把她送回了屏风,那里有专业人士去调配解药。等她醒了应该能问到更多的东西。”林致恒忙不迭说道。 惜少瞥了他一眼,不冷不热地说:“看来屏风也没少搞这些玩意儿吧,林老板你可要把握好度,别搞出什么收拾不了的乱子。” 林致恒脸上一僵,明显这一下马屁拍到了马腿上。 “我去屏风看看阿苹的情况,老刀你先去查查可能的人,暂时不要惊动汪小姐。林老板,你从屏风抽几个手脚勤快精明的,到中山医院把小马照顾好来。就这样分头行动吧!”方惜缘简单地安排了一下任务,站起身来头也不回地走出了休闲吧。老刀和林致恒对视了一眼,也迅速按着惜少的布置行动了起来。 坐在屏风的包厢里,方惜缘一边等待着阿苹那里诊治的结果,一边开动脑筋分析起晚上得到的信息:开着玛莎拉蒂,因为对阿苹起心而大打出手,根本不像是哪个对头手下隐藏的精英战将,更像个飞扬跋扈的二世祖。看小马的伤势应该是徒手所为,能够不受伤把他打成这样,这个人一定经过至少是特警以上级别的训练。但是他好像对明华路的势力丝毫无惧,是刚来X市不懂事,还是真的有恃无恐呢? —————————————————————————————————— 相比明华路那边酝酿的腥风血雨,俞南校医院里则是一片宁静。凌祈已经在这里住了两天,金雁翎和关影下课后会轮流来照顾她的起居,程珺和王思玄则催着男友去搞来各种好吃营养的食物,这群女孩极具效率的分工让凌祈暗自佩服。 尴尬的是,蔺繁就像个牛皮糖一样怎么也甩不掉赶不走。他自称是凌祈受伤的最大责任人,仗着自己丰富的逃课经验愣是在女孩们都上课时留着陪护。看到当时蔺繁那么拼命地把自己送来医院,凌祈还是有些触动的,因此现在就算他死皮赖脸呆在这,也不好意思太生硬地赶人。“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这是凌祈当年一直秉承的原则,到了现在也改不掉。但是她没有想到,成为女性后,在处理一些问题时可不能生搬硬套男子的思维。 换做一个女孩,在面对自己不喜欢甚至反感的男人时,对他的表白一般是严词拒绝的,想要绝了后患更应该不给这男人任何机会。凌祈在秉承为人处世原则的时候就没有女孩的坚决,加上蔺繁没搞出表白之类过激的闹剧,事情就这么莫名其妙地拖了下来。 凌祈身边的女孩们也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蔺繁给她们的印象一直都不错,几次看来他对凌祈都比较体贴,前天经典的横抱狂奔更是在很多少女心中留下了浪漫的烙印……当然凌祈暂时还是不知道这些幕后故事的,否则她一定会奔向厕所呕得像巨龙吐息。 经过那段如真似幻的双魂交流,凌祈也会尝试用一些一知半解的女性思维去揣度这个抱了自己两次的男孩。她慢慢觉得,这个平行世界里很多事情和自己的世界并没有实际的练习,那个抛弃金雁翎的负心汉和眼前的蔺繁并不是同一个人,虽然他对自己追求让人反感,但是不代表他应该承担那些并没有犯过的错。 一直殷勤留在病房里陪护的蔺繁当然看不出心仪的女孩那些奇妙的思维波动,不过运气的诡奇总是会让他撞上一些奇怪的事情…… 比如,凌祈的生理期来了。 第43回:女儿姿态 这几天凌祈按照医生的要求尽量卧床休息,脑震荡带来的不适已经减轻了许多。在此期间只要女孩们上课,蔺繁总会自告奋勇地留下来看护。虽然自己不可能像个普通女子那样去喜欢这个男人,但是看到有人给你鞍前马后上蹿下跳时,无论是生理还是心理上都是相当惬意的。偶尔凌祈还会起点玩心,故意刁难他一下,没想到这小子不但不计较,反而会以为得了美人垂青,更加热情高涨地跑前跑后……几次下来凌祈再也不敢开这种玩笑了,但心里还是会想,原来当年金雁翎在被自己照顾的时候是这么爽的事情啊,当女人确实是有点好处呃。 虽然蔺繁即将满22岁,比凌祈还长一岁,但是在一个实际年龄27岁的灵魂面前,他就是个青涩的小弟而已。这段时间凌祈自认为那些大大咧咧的男性习惯已经收敛了不少,但是她并不会像普通女孩那样计较有个男生整夜和自己睡在一间病房,这不有两张床嘛!想来这小弟也不敢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吧,否则自己不介意把他直接送去看骨科医生。 也许老天也对凌祈这种不拘小节的心态看不下去了,就在她信心满满享受专职陪护待遇的时候,女儿身给了自己当头一记闷棍。 如果是原生态女孩,生理期这种事情肯定记得相当清楚,哪怕偶尔粗心忘了,身体出现的前兆也会让她们马上警惕起来。感谢“对凌祈来说的初潮”,她至少有了部分的女性常识,在小腹再次出现坠涨闷痛时没有像那次一样后知后觉。但是……但是……这来的不是时候啊! 凌祈躲在被窝里装作闷头大睡,脑袋里却是各种崩溃纠结。这天法学院可是满课,昨天凌祈还信誓旦旦交代那些女孩们下午放学前不用过来,今早马上出了状况。该死的好朋友非要挑这种没人帮带姨妈巾的时候拜访,不是存心看她笑话吗?! 现在的恢复情况还没办法亲自下楼买,难道要叫那位陪护小弟去收购?面子上根本挂不住啊!凌祈感觉下腹的不适一阵强过一阵,那股浪潮搞不好随时都要汹涌而出了!女孩的内心激烈挣扎中,突然感到肩膀上有一只手在轻拍着,她定了定神,小心翼翼地掀开被子探出头来。 咦,不是蔺繁?眼前是个挂着听诊器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后面还跟着个秀气的小护士。原来凌祈在被窝里纠结时已经到了9点,校医院住院部开始例行查房了。 “同学,今天感觉怎么样,能坐起来吗?”医生说。 “感觉挺好的,没什么问题了。”凌祈随口答着,慢悠悠地坐起来,一边挪动下半身一边默默祈祷着红海千万别决堤……苍天有眼,直到完全坐直了也没感到什么异状,女孩松了一口气。 医生又问了几个问题,示意护士记下以后便离开了。凌祈正寻思着自己要不要冒着风险下床洗漱,一个男孩就风风火火推门走了进来。 “阿祈,睡醒啦,今天感觉怎么样?我买了些粥给你换换口味,趁热吃点吧!”蔺繁微笑着把几个装着食物的一次性餐盒放在床头柜上,凌祈看了他一眼,突然发现这小弟布满血丝的眼球和淡淡的黑眼圈,难道他这几天晚上都没睡好? “你是不是会认床,晚上睡不着?” 蔺繁听到女孩的话眉头一皱,打了个哈哈:“没有的事儿,我只要能躺下就能睡得着。” “那你的黑眼圈是怎么回事?” 蔺繁一时语塞,他没想到这女孩的观察如此细致,一下子编造不出合适的借口了。沉默了片刻,男孩轻轻地说:“我怕你半夜做噩梦,再出现上次那种情况,所以……不大敢睡。” 凌祈呆住了,她觉得自己心里某个柔软的地方被真切地触动了一下。原来上次记忆苏醒的过程让蔺繁误以为是头部撞击的后遗症了,其实那种说出去也没人信的情况,换谁都会作出相同猜测的。这男孩担惊受怕成这样,想来他对自己是动了真情,这要如何是好? 病房里陷入了一片沉默,蔺繁安静地把早餐一样样取出来,顺便倒上了一杯温水。凌祈愣愣地看着他,心里正在激烈地斗争着,暂且不论这份情意要怎么处理,小腹上越来越强烈的感觉催促着她必须赶紧作出行动了。 “那个……蔺繁,可以帮我去买个东西吗?” 蔺繁眼睛一下亮了起来,暗自庆幸女孩对自己的真情流露没有表现出什么强烈的反感:“要买什么尽管说,我马上去。” “呃……是……帮我买包卫生巾回来吧……”凌祈不知道自己有些发热的脸是不是和普通女孩一样烧红了,但她的声音实在是大不起来,“雁翎她们今天满课,只能……麻烦你了。” “啊??”蔺繁一下整个人都斯巴达了,几秒钟没反应过来。凌祈看着他呆傻的表情,脸上更加烫了,轻咬了下嘴唇后犹豫地说:“如果不方便就算了。” 蔺繁触电一样回过神来,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赶紧说:“不会!不会!我马上去!”说罢一溜烟消失在病房门口。 凌祈嘴角抽动了一下,低着头看着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抓紧了被子的双手,暗骂了一句:“可恶,你在害羞什么东西啊,跟个小妞似的!” 从来没想过,如厕洗漱之类的日常小事也能搞得跟拆炸弹一样紧张,凌祈现在就是这种尴尬的心情,自始至终她都条件反射地并拢双腿,好像这样就能阻止某些东西漏出来一样……等到女孩颤颤巍巍地重新坐回床上时,额头上都微微渗出了冷汗。打开餐盒,清香的冬瓜干贝粥还冒着热气,凌祈眉间微微一颤,脑海里浮现出一个熟悉的场景—— “阿麒,这个土黄色圆圆的东西是什么?” “那叫干贝,滋味可香醇了,是八大海鲜之一……” “得了啊,别吃个粥还给我科普,我就问它好吃吗?” “你吃了就知道啦!” 金雁翎把一颗干贝放进嘴里,煞有介事地含了半天才开始咀嚼。 “味道好奇特,但是真的好好吃!” “没骗你吧,这东西你那内陆地区很少见的,喜欢就多吃点!” 突然好似时空转换般,凌麒和金雁翎对面喝粥的画面扭曲转化成一个约莫十五六岁的长发少女,端着碗筷注视着高压锅里的粥,眉宇间和凌祈几乎一模一样。 “妈,今天咸粥里的东西有没有按我说的放啊?” “有,土豆、笋、胡萝卜和干贝都放了,特别是你最喜欢的干贝,味道肯定好很多!”古舒娴的声音充满了慈爱。 “哈哈,真的耶,妈对我最好了!”少女欢快地抄起了饭勺。 这……这是凌祈身体里原本的记忆!凌祈感到一阵轻微的心悸,赶紧放下餐盒捂住心口。现在她在睹物思人的时候已经不单只会想起自己前世的经历了,这种背负着两段不同记忆的滋味实在不好受,尽管身体原本的记忆还只是一些破碎的残片。 这个症状,和书上说的双重人格好相似啊,难道我会精神分裂吗?凌祈捂在心口的左手又紧了紧,右手撑住了自己突然变得沉重的额头。 “阿祈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一个紧张的声音传来,凌祈抖擞了一下精神抬头看去,原来是蔺繁回来了。他手里拎着两个袋子,凌祈从物品的轮廓就判断出其中一个装着的正是她的救急用品,赶紧一把夺过溜进了卫生间,关门前还不忘小声说了句:“谢谢你了。” 她居然也有紧张脸红的时候啊。蔺繁笑着欣赏着凌祈的窘迫的背影,刚才他因为暂时性斯巴达错过了女孩的第一次羞怯,这次可不会再错过了。 在卫生间里磨蹭了好几分钟,凌祈心里总算一颗石头落了地,她推开门走出来时右手依然紧紧捏着那袋女性用品,看到蔺繁投过来的目光,女孩下意识地把袋子藏到身后。 “阿祈,赶紧把粥吃了,然后再喝这个。”蔺繁把一个瓷杯放在了床头柜上,凌祈好奇地走过去一看,脸唰地就青了,这不是红糖姜茶吗? “你怎么知道弄这种东西的?”女孩局促地把手里的袋子塞进枕头底下,瞪着蔺繁问。 “这个嘛……我问金雁翎的,她说你这时候会不舒服,需要这些东西。”蔺繁挠挠头,目光已经躲闪到另一个角落去了。凌祈顺着他的视线看去,一个电热水袋正插在墙上的插座里充电。 “谁叫你去问雁翎的!”凌祈的质问明显底气不足,整个人都有些沮丧了,没想到让蔺繁帮自己买卫生巾的事情竟然这么容易就传到了金雁翎那里,也就意味着很快那几个妹子都会知道,她哪能不抓狂…… “这个,呃,对不起呀阿祈,只是怕你这几天会出什么毛病,我才自作主张去问的,下次不会了。”蔺繁像个做错事的孩子,脑袋和声音都低了下去。 “你才有毛病!”凌祈禁不住回了句,说出去就皱了下眉头:这样未免也太小女儿姿态了吧,我怎么会回的那么自然呢?她打了个冷战。 第44回:冤家路窄 也许是提前预防的工作到位,这次的好朋友没有让凌祈像军训时那样痛得死去活来。但老天好像故意要给蔺繁创造献殷勤的机会一样,变了个法子来折磨女孩那脆弱的小神经。取代腹痛的是让人坐立不安的腰酸,凌祈有时感觉自己的腰都要断了,只能把暖水袋垫在后腰上,咬着牙一躺就是大半天。 令她发指的是眼前总有个娃娃脸的大苍蝇在晃来晃去,久而久之玩心已淡的凌祈就觉得烦闷了。平心而论,蔺繁这小子对女性生理期要注意的问题比只谈过一次恋爱的凌祈要了解的多,看来他不算阅女无数也是个情场老手了。对此凌祈一边腹诽着有多少姑娘被他蒙骗过,一边庆幸金雁翎不会像当年一样成为倒霉的下一个。哪怕先前蔺繁真情流露带来的一滴滴触动,都被凌祈强烈的个人好恶转化成了抨击的借口:这小子估计对每个追过的女孩都一样体贴吧? 这几天自己最脆弱苦逼的样子都被蔺繁看光了,导致凌祈从来没有这么强烈地诅咒过身体恢复的速度。而其他女孩们每次看到蔺繁体贴入微的表现时,总会带着那种“你懂的”的笑容,让凌祈几乎有掀桌的冲动。当知道自己检查没问题,很快就可以出院时,女孩那感觉几乎像一个即将刑满释放的劳改犯…… 上一场比赛虽然蔺繁提前退场,但凭借之前建立的优势,俞南还是轻松地笑到了最后。下一场客场被安排在三天以后,比赛将至,身为主力球员的蔺繁实在没有继续缺席训练的借口了。在接到校队教练的最后通牒以后,蔺繁纵有千般不愿也只能乖乖去报到。好在这天下午恰好只有早课两节,4点多几个女孩就先后赶到了凌祈的病房。蔺繁带着各种不舍回球队去参加集训,凌祈反而长出了一口气,兴奋地换好衣服,在几个女孩的陪同下出院。 “阿祈你知道吗,三天以后俞南要去理工那里打客场了!”关影把双手背在腰后,步伐轻快地绕着凌祈转了个圈。 “听蔺繁说了,这次我可不敢去现场看,要是换个李峰或者陶李蹊那种型号的家伙再砸我一次,估计小命都要交代。”凌祈努努嘴,正好以这个借口不用再去看蔺繁打球。 “对啊,而且迎新晚会在球赛的第二天就要开始,陶李蹊学长特别交代我们要留守帮外联部多做点事情。”金雁翎应和着,也不知道她是真懂了凌祈的意思还是只是复述个事实。 凌祈有些惊讶地看了金雁翎一眼,心想:陶李蹊不是对雁翎有想法吗,居然会主动提出让我们留守外联部,看来这陶公子还是个非常敬业的劳模啊! “这样啊,那蔺繁学长肯定失望死了。”关影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语气里却带着开心的轻松,“没有你们的加油他肯定干劲大幅下降呢,希望俞南别输的太惨。” 拉倒吧!两个队伍的水平差距我又不是没看过!别想借这个激我去看比赛!凌祈以为关影在帮蔺繁演戏,心里暗自嘲笑。 “好啦,为了庆祝阿祈康复,我们去外面搓一顿吧!”王思玄笑着搭上凌祈的肩膀,顺手还摸了摸她的后脑勺,这个提议立刻得到了所有女孩的赞同。 “没问题,我请客!害你们这几天为我担心了,感谢各位对我的关心和照顾,一会结账谁都不许和我抢!”凌祈又恢复了意气风发的豪迈。 “嗯?这几天最照顾你的人可不是我们哦~”程珺笑着说,“没请蔺繁学长不好吧?” “不对哦,我们也都没叫男朋友,不然阿祈也别请蔺繁学长了。”王思玄表面在反对,实际上却布下了个语言陷阱。 “就是,我们聚会请他来干什么?”凌祈啐了一口顺势答道,突然发现几个女孩已经笑的前仰后合。她皱着眉头思考片刻,才发现自己不小心已经掉进了王思玄挖的坑里…… 三天时间很快过去了,西区操场上已经搭好了一个舞台,巨大的塑料蒙布背#景墙上“俞南大学2007级迎新晚会”几个大字非常醒目。忙碌的学生会成员们清一色穿着黄色和蓝色的广告衫,背后印着“伯乐人才网”的字样,看来在陶李蹊的斡旋下,学工部和学生会已经同意了王彬的宣传计划,赞助资金又多了100张老人头。 晚会已经进入了倒计时阶段,再过4个多小时就要正式开始。刘可心从容不迫地指挥着外联部的新生们做着准备工作,一些重体力活陶李蹊还会身先士卒,一点也不像个昨天刚打完激烈比赛的人,凌祈不禁佩服起他的工作态度和体能。 “那个……凌祈,你过来一下。”陶李蹊突然点名把女孩叫到身边,给了她一张单据,“这边的活暂时不需要你,帮我把这个拿给文娱部,就在后#台化妆室旁边。告诉他们部长,这是最终确定出席的赞助商名单,赶紧放进主持词里去。” “好的!”凌祈听清楚指令后接过名单,多年的从警生涯让她对上级的要求有无条件服从的习惯。女孩刚绕进后#台,迎面就碰到一个身材娇小的女孩。 我X,冤家路窄!这是凌祈脑袋里唯一跳出来的话。 于晓欢看到凌祈先是一愣,然后整张脸都阴沉了下来,两个人就这么对峙着,凌祈暗自握紧了拳头,脑海里浮现出至少一百种弄死这女人的方法。 “阿祈,你在这啊?陶李蹊跟我说你来找文娱部,正好我认识他们部长,帮你引见一下?”一个声音暂时淡化了两个女人间的火药味,凌祈有些头大地回过身来,听声音就知道又是那大苍蝇来了。 “不用了蔺繁,我自己能搞定,只是送个名单而已。你要没事干先去外联部那帮个忙吧,陶李蹊他们正鸡飞狗跳呢。” “我这不担心你被刁难嘛,文娱部本来就不好打交道,他们那部长太臭屁了。” 凌祈不耐烦地翻了个白眼,正要开口吐槽,身边传来于晓欢冷冷的声音:“这位学长,我们部长是不是哪里得罪过你,敢问高姓大名,我去转告一下让你们消除这个误会?” “哦,你也是文娱部的啊,新来的么?我是蔺繁,你们部长和我很熟,不存在什么误会,你可以转告他没事。”蔺繁听到这个不友好的论调不但不生气,反而语气里多了几分嚣张,看来他还真是有恃无恐。 “行了行了你赶紧走吧,别在这碍事了好么,我把事儿办完还要回去复命呢,再不走我赶人了啊!”凌祈烦得快脑充血了,连着往蔺繁身上轻推了几下示意他赶紧离开。 这下蔺繁脸上有点挂不住,又不愿意和凌祈较劲,权衡一下只好先走为上,回陶李蹊那等心仪的女孩回来就是。 “贱人,几天不见又勾搭了一个?惜少听到了不知道会是什么表情呢?”看到蔺繁走远,于晓欢阴狠地说。 凌祈眼角一抽,变成女子已经让她焦头烂额好久了,当时就是这个混蛋害的自己险遭狼吻,现在居然还敢往自己身上泼“贱人”的脏水?!极气之下的她反而露出了阴沉的冷笑,上前一步睥睨着这个比自己矮了大半个头的仇人。于晓欢是见识过凌祈身手的,但是她笃定眼前这女孩不敢在人来人往的公众场合对自己动手,反而壮着胆不后退半步,咬着牙和凌祈对视起来。 要搞死这欠揍的贱妇要多久?10秒?8秒?或者更短?凌祈的双手张成爪状,在手腕的牵引下微微活动了几圈。理智告诉她在周围都是学生的情况下不能乱来,但是不给这人一点教训也不是咱的风格对吧! 凌祈打定主意,突然眼睛一瞪,强烈的杀意震得于晓欢心中一颤。趁她分神之际,少女的左手已经支起手刀砍向于晓欢的腰肋,不过速度却出奇的慢。于晓欢显然受了惊吓,根本分辨不出凌祈这一下只是佯攻,毫无格斗底子的她本能地把双手档向腰间。仇人的反应完全在凌祈的预料之内,她手刀突然一顿,趁着于晓欢双手正忙的当子,右手迅速掐住她的下巴往自己身前一拽。于晓欢身不由己地往前凑了半尺,视野已经被凌祈冷峻的俏脸占据: “上次你对我做的事我可从来没忘,再惹我的话,就先从你这张漂亮的脸蛋开刀!”凌祈的声音就像刚出鞘的匕首,冰冷而锐利,只是普通人的于晓欢哪里承受得住,一时间吓得花容失色,不受控地后退了几步,颓然坐倒在地上。 “普通人而已,真不懂这女人哪里来的自信,不知天高地厚!”凌祈暗骂了一句,又冷冷瞥了一眼在地上惊魂未定的女人,微笑地走进了化妆室。 第45回:迎新晚会 一个临时搭建的棚屋墙上挂着个写着“化妆间”的塑料板,凌祈对着左右两个门皱了皱眉头。虽然身材相貌都不错,但“伯乐人才网”的T恤证明她并不是个表演人员。一个好像的看门的女孩盯着她看了好一会,上前问道:“同学,你找谁?” “我找文娱部的部长,有个东西要给他。” “哦,右边那个门进去,陈部长就在里面。” 凌祈微微点头致谢,掀起了右边的门帘钻了进去,然后就呆成了一尊雕像……一屋子的活色生香,险些晃花了她的双眼,这……这是女子化妆间啊! 俞南良好的独卫宿舍条件和地处南国带来的丰沛水资源让凌祈不必去什么大澡堂和一群妹子坦诚相对,女宿舍女厕所里好歹有个私密空间,也不会造成太大的心里压力。但是在这个化妆间里就不一样了,各种花枝招展的莺莺燕燕在谈笑着,还有不少只穿着贴身内衣就旁若无人地走来走去。多年前和金雁翎分手后凌祈就再没近过女色,现在残存的男儿本性竟然让她心中一股邪火腾地燃烧起来,这一大波青春肉体来袭的冲击力太可怕了…… 更让人尴尬的是,凌祈突然觉得身体产生了一种异样的感觉,一股热流在小腹凝聚,体温好像都升高了,让她瞬间变得面红耳赤。女孩赶紧闭上眼睛偏过头去,连续做了几个深呼吸凝定心神,全身的燥热才减轻了一点。 以前听说生理期的女性欲望会比较强,难道是真的?可我是男儿心有了欲望,却让女儿身起了反应,这叫什么变态事儿啊!凌祈又羞又怒地想着,紧紧咬住自己的下唇,身体上的奇妙反应让她感到非常难堪。 “喂,阿祈,你怎么啦?没事吧?”一个清脆的声音在凌祈耳边响起,她感到自己的胳膊被一双小手拉着轻轻摇晃。女孩努力敛定了心神,睁眼望去,居然是昨天刚跟着篮球队远征的关影。 这少女一改平时轻快俏皮的风格,长发挽成典雅的发髻盘在脑后,身上是一件淡黄色的抹胸半长礼服裙,外披一件薄薄的长袖外套御寒。凌祈上下打量一番,没想到身材瘦削的关影打扮起来还是相当有料的嘛。 “关影?你不是昨天刚陪校队去客场比赛,怎么今天又来这里了?不好好休息一下啊?”凌祈顺手往她头顶上摸了摸,对她来说这个女孩就像个小妹妹一样让人想好好照顾。 “我也想啊,昨天比赛回来都10点多了,坐车好累的!”关影噘着嘴抱怨,“可是没办法啊,迎新晚会有我的节目,打死也得来。” 凌祈笑着夸奖道:“难怪你今天穿这么漂亮,气质都不一样了呢!表演什么节目?” “钢琴啊,一个学长要独唱王力宏的《唯一》,我给他伴奏呢。” “哇你还会弹钢琴啊,厉害。” “那必须的,我钢琴高中就过了10级呢!”关影骄傲地仰起头,一对玲珑剔透的眸子看得凌祈心中一荡,“对了,阿祈你这样子应该是后勤工作人员吧,来化妆间干嘛?” 这一说凌祈才想起自己的本来目的,她从热裤口袋里夹出那张名单在关影面前晃了晃说:“陶学长让我把这个名单拿给文娱部的部长,听人说她在这里我就来了,进来我才知道原来文娱部的老大也是女的啊。” “何止是女的,还是个大美女呢,她叫陈欣怡,我带你认识一下!”关影兴奋地拉起凌祈的手就往里走,边走还边嚷嚷,“陈部长,有人找你!” 这一喊化妆间里大部分的女孩都停下了手里的活盯着凌祈这看,其中不乏一些春光外泄的妹子,凌祈不敢再看,赶紧低下头盯着地板。 “哦?这位同学找我什么事儿?”一个陌生的声音传来,凌祈眉梢微微一动,这声音相比她之前听过的女生要成熟得多,其中还有几分慵懒勾人的味道。抬头看去,竟是个比凌祈还要高上小半个头的女生,从外表看这女子根本不像是个大学生,更像个影视明星。一头大波浪的长发直垂到胸前,露肩的宝蓝色连身包臀短裙勾勒出性感惹火的曲线,黑色的高跟罗马鞋衬着小巧脚趾上桃红的指甲油描绘出一种慑人的诱惑。最引人注目的还是她精致的五官配上若有若无的笑意,整个人的气质明艳却不风尘。 好漂亮的女孩,大学生竟然能有这个水平?凌祈有些震撼地看着这个文娱部的老大,咽了口唾沫尽量平静地说:“文娱部的陈部长吗?我是外联部的凌祈,陶李蹊副部长让我把这最终确定的赞助商名单给你,希望能尽快加到主持词里去。” 陈欣怡接过名单扫了一眼,顺手就交给了身边一个女孩,然后上下打量了一下凌祈,微笑着说:“你这么漂亮的女孩居然能打赢军训的教官,看不出来哦。” 凌祈眉头一皱,转头去看关影,心中有鬼的关影赶紧偏过头去装作没看见,明显是这妞大舌头…… “凌祈同学,可以走几步让我看看吗?”陈欣怡的声音仿佛有种隐隐的魔力,凌祈思索了一下,往边上走了几步。“转个身好吗?”凌祈也照办了。这种气质美女的要求连女性都很难拒绝,况且凌祈还留有几分男儿心态。 陈欣怡的一双美目突然亮堂起来,她微笑着招呼凌祈过来,有些兴奋地说:“凌祈学妹,我发现你无论是身高身材还是仪态动作都很适合做个模特,我还兼任艺术团模特队的领队,只要你愿意加入,我马上去跟刘可心和陶李蹊说。” 模特队?凌祈脑海里浮现出一个个高挑美女穿着暴露的时装,迈着扭胯的猫步在T台上来回的香艳景象,心中不禁打了个哆嗦:要我看模特队表演当然好,要我自己上去搔首弄姿可是万万不能的! “对不起陈部长,我暂时不想参加太多的学生活动,以后有空了再考虑吧,谢谢你的夸奖!”凌祈尽量用比较得体的方式推脱着,话说拒绝这样的大美女怎么在可惜的同时突然会特别有成就感呢? “是吗,太可惜了。”陈欣怡的眼中闪过一丝失望,又很快恢复了那种轻松的眼神,“没关系,如果你以后有兴趣随时可以来找我,关影就知道我的手机。模特队缺你这种有些女兵气质的人,想来千万别犹豫哦。” 女兵气质?凌祈心中一凛:这个女子的眼光好毒辣,只凭几个姿态就看出了我的动作习惯?她草草道别,低着头决定赶紧离开这个花红柳绿的脂粉之地。走到化妆间门口关影拉住她说:“阿祈,刚才多好的机会呀,陈部长带的模特队堪称俞南建校以来最优秀的模特队了,你不再考虑一下吗?” “不了,我不喜欢上台表演。”凌祈顿了顿,扯开了话题,“你的节目是第几个,我好提前抢占个有利地形。” “第6个,记得表演完来点掌声哦!”关影笑得很烂漫。 “没问题,我先走啦。”凌祈和关影道别后匆匆走了出去,陈欣怡看着女孩离去的背影,双眼微眯了起来,脸上的笑容已经隐去。 等凌祈回到外联部的地盘,蔺繁已经把属于她的那份工作都完成了,看到凌祈回来还兴奋地跟她招了下手。旁边陶李蹊非常欠揍地挤眉弄眼中,凌祈干脆无视了这两个人直接找金雁翎聊天去。 尽管是一首发行6年的老歌,但关影了得的钢琴水平,配合那个唱功不错的男生,一首《唯一》演绎得非常到位,引发了台下的大合唱,把晚会的气氛推向了第一个小高潮。凌祈看到那平时娇俏天真的女孩在台上竟然有种仙子般的高贵气质,也不禁暗自赞叹。 节目谢幕后关影兴冲冲地奔向后#台的外联部阵地,先和金雁翎欢快地击掌庆祝,然后像只兴奋的小兽般扑进凌祈怀里,猝不及防下凌祈赶紧搂住她的纤腰,连续退了几步才卸去了力道。 “哈哈,阿祈,我的表演成功吧,厉害不?”关影扑闪着眼睛,脸上满是激动的红晕,凌祈呆了呆,赶紧松开搂在关影腰间的双手,同时紧张地向金雁翎看去。结果金雁翎压根就没什么异常,反而捂着嘴笑得正开心,凌祈才意识到,自己现在的性别根本不会让金雁翎有什么醋意,她心里不禁泛起一阵失落。 “喂喂,关影你别把凌祈搂那么紧,你看蔺繁都快羡慕死了。”陶李蹊忍不住调侃了一下,平时球场上总被蔺繁压一个头,现在不报仇更待何时?蔺繁脸上一红,偷眼向凌祈看去,发现这女孩明显是个满头黑线的样子。 “才不,我就要搂着,阿祈抱着可舒服了!她是看起来瘦瘦,摸起来肉肉的典型!”关影得意地扬了扬下巴,顺便在凌祈胸前又蹭了几下,这种女孩间的调戏让凌祈几乎就要站不稳了。 晚会的精彩节目接踵而来,这些刚脱离高三苦海的新生们几乎没有接触过这样异彩纷呈的学生活动,他们兴奋地欢呼雀跃着,直到压轴的模特队出场时,整个会场的气氛达到了顶峰。 第46回:玛莎拉蒂 能被称为“俞南建校以来最优秀的模特队”,这支队伍果然名不虚传。台上清一色的俊男美女,身材脸蛋俱佳,没看过还真想不到俞南大学藏了这么多可人儿。伴着because_of_you这首热歌改制的BGM,模特们熟练地踩着节奏展现着自己的青春靓丽。别的不说,他们身上的时装一看就是找专业人士设计制作的,比其他学校胡乱拼凑的队伍品质要高很多,难怪一出场就引发了台下学弟学妹们一阵阵口哨和尖叫声。 凌祈把双臂抱在胸前,饶有兴致地看着台上一个个帅气窈窕的身影,自己当年看过的模特队和他们根本不是一个档次,看来那个领队陈欣怡的确有一手。旁边的关影轻轻拽了拽她的衣角,凑上来悄悄地说:“阿祈,我觉得你的气质比他们更有个性,如果打扮一下上去肯定是最漂亮的,你真的不考虑一下吗?” 凌祈头也没转,微笑着回答道:“没事,我本来就不喜欢到台上抛头露面,况且那个最漂亮的人还没出来呢!”关影当然知道她指的是谁,目光扫过凌祈因为手臂支撑而更挺起的胸部,微笑地闭上了嘴。 短短十分钟的舞台秀很快就接近尾声,大家正意犹未尽,模特们突然有次序地集体上台站成了两列开始鼓掌。看到这阵势凌祈愣愣地想:有没有这么专业啊,难道还有设计师致谢的环节? 印象中和那些设计师和高挑靓丽的模特相比总是矮穷矬的样子,但是这次出场的人明显颠覆了以往的惯例,毫不夸张的说,陈欣怡的亮相把台上所有人的光芒都掩盖了。接近175的身高,凹凸有致的曲线,高贵典雅的衣着加上精致绝伦的美貌,不说颠倒众生也接近倾国倾城。虽然前面已经见过一面,当她走上舞台后那种自信优雅的气质还是让凌祈叹为观止,目前见过最漂亮的女孩无疑就是她了。 全场观众无论男女的目光都被陈欣怡牢牢地吸住了,一群血气方刚的男生竟然忘了欢呼,只是傻傻地看着她发呆,而女生眼里无非就是各种羡慕嫉妒恨。陈欣怡右手微微挡在领口,仪态万千地鞠了一躬,台下才回过神来,响起震耳欲聋的掌声和尖叫,晚会到此划上了一个完美的句号。 有了蔺繁和陶李蹊的各种殷勤表现,凌祈和金雁翎几乎没做什么就完成了手头的善后任务。各个部门的人员勾肩搭背地去校外开庆功宴,外联部当然也不能免俗,蔺繁厚脸皮地来凑热闹让凌祈特别不爽,但是众目睽睽之下又不好发作,只能任由他跟着了。 酒桌上嚷吵了一个多小时,外联部的各位新老生的关系通过这次大型活动融洽了不少,庆功宴的气氛相当不错。看来看去也就凌祈是强颜欢笑,陶李蹊和金雁翎谈笑风生本来就让她心生妒意,身边偏偏还有个积极的大苍蝇总是往她碗里夹菜,好像生怕别人不知道自己在追求这女孩似的。凌祈各种反对无效后只能用“我在减肥”这种女生常用的借口去对抗了。 酒足饭饱时已经过了熄灯时间,各个少男少女才意犹未尽地散伙各回各家。凌祈和金雁翎自然有俩位护花使者陪同,不用担心半夜三更回宿舍的路上再出什么幺蛾子。 四人边走边聊经过校门时,凌祈突然发现一个偏僻的角落里停着一辆银灰色的跑车,虽然是灭灯状态,但是隐隐传来的引擎声和驾驶室里的仪表盘反光证明车上肯定有人。对跑车挺感兴趣的凌祈放慢脚步仔细观察了一下,确定了这车的来头: 玛莎拉蒂GT?这个年份在国内还是挺罕见的车型呢,不知道车主开来这大学门口要干嘛,八成是个富二代在等哪个美女吧,看来每个学校总有那么几个被包养的……凌祈笑着摇摇头,跟上了走在前面的人群。 —————————————————————————————————— 这已经是一周里第三次来中山医院了,前两次病人都还在昏迷状态,也不知道这次情况如何。他的眉间凝着一个深深的“川”字,脚步在空旷的走廊里显得特别沉重,走到病房门口时甚至犹豫了一下,才举手敲门。 “请进!”一个有些疲惫的女声响起,他深呼吸了一下,推门进去。一个挂着黑眼圈的少女抬头看清来人,迅速站起身来怯生生地打了个招呼:“见过惜少。” 方惜缘微微颔首示意女孩坐下,视线落到躺在病床上的人身上,小马脖子上带着护具,鼻梁和下颚上缠着绷带纱布,甚至从病服的领口处都能看见一些苍凉的白色,旁边的心电图仪上稳定的数据证明他的心率还算正常。方惜缘轻叹了一下,顺手拿过一张塑料凳子轻轻坐下。 “阿苹,我没来的这两天他有醒过吗?” “早上终于醒了一次,但是时间很短,他的精神状态非常虚弱,在那之后就一直睡到现在了。” “医生检查有没有什么新的进展?” “下颚和鼻梁骨的伤势恢复的不错,骨科医生都弄好了。全身的割伤处理及时没出现感染,问题不大。”阿苹说着,眼中却突然黯淡了下去,“可是,颈椎的伤很严重,医生担心他……担心他神经被压迫,会瘫痪。”说到这里,女孩再也控制不住情绪开始轻声抽泣起来。 “小马也是过来人,你要对他有信心!”方惜缘安慰了一句,却觉得自己的话有些苍白,“至于凶手我们还在追踪,你放心,我一定会还小马一个公道。” “谢谢惜少,给您添麻烦了。”阿苹紧咬住下唇,右手狠狠地擦掉了泪痕。 “不,是我给你们添麻烦了才对。”方惜缘站起身来走到阿苹身边,在她肩膀上轻拍了几下,“用药什么的不用客气,所有都算我头上,小马一定能好起来,我相信他。先走了,你和他都要保重。” 阿苹怔怔地抬起头来,方惜缘的背影已经消失了,那扇门好像整晚都没打开过一样,女孩的泪水又不受控地涌了出来。 “老刀,你那里有什么进展吗?……那几个人有消息没?……万不得已我也不想让她知道。……不用,我自己会说,现在只能先靠你了。……谢谢你,四叔。” “林老板,那些医生和药有着落么?……多久可以送过来?……很好,来得及,尽快送去中山医院。……查出来是哪的东西没?……加拿大的?……这鸟公司还真是伤天害理,净开发什么玩意儿。……好,反正屏风别整这些,说出去不好听,虽然不是我们自己做的。” 方惜缘脸色冰冷地坐上凯迪拉克的驾驶座,犹豫了一会又掏出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屏幕上“耳钉”二字随着他贴上耳边而隐没在黑屏里。 “还是打不通……第三天了,希望他还活着。”方惜缘默默地掐断通话,发动了汽车,“蓝色的玛莎拉蒂吗?”他的眼中掠过一丝阴狠。 在中山医院能有半夜探视特权的人并不多,保安远远认得惜少的座驾,赶紧打开了电控铁门,凯迪拉克平稳地驶出医院,突然猛地加速,冲进了茫茫夜色。 —————————————————————————————————— 时间已是深夜,从观灵山顶上看下去X市中心区的灯光依然是一片银河繁星般的辉煌。在南方这个丘陵地带就算是X市最高的山峰也不过800多米的海拔,白天这里是观景的好去处,山上一坐闻名海外的大型寺庙更是香火鼎盛。但到了深夜,除了喜欢在山道上飙车的年轻人,这里基本是杳无人烟的。 一辆银灰色的玛莎拉蒂停在山道边一处灌木丛后,车身轻微地摇晃着。车里充斥着女子的娇#吟和男人粗重的喘息,两具年轻肉体正在放肆地交缠。好不容易云收雨散,女子伏在男人身上,纤手轻轻滑过肌肉结实的胸膛,那里隐隐的汗水反而让男性荷尔蒙的味道更浓厚了。 “这么多天,我还以为你不会来找我了呢。” “怎么会呢,我最近不小心惹了个对头,忙了点而已。事情搞定就来看你嘛,国外呆了那么久,碰不到你全身都会痒痒。” “啐,口甜舌滑,看你功夫还有长进,是不是外国妞玩了不少啊?” “哪儿呢,洋妞不过看着有意思而已,玩起来可不如你。” “哼,那就是说有玩过咯,叫我找的那女孩是不是也被你看上了?” “那倒不是,我也没见过这人,老豆要求的。” “哟,找个女孩也要从你这走,就不怕你把人家祸害了?” “祸害你就够了,其他哪有空呢?” “讨厌,你就不能正经点嘛!你的车不是蓝色的吗,怎么变成银色了我差点都没认出来。” “躲对头嘛,前天还真找上门了,算我机警干掉了几个,这不应对不行,哪能千日防贼啊?” “看来你在特种部队没白呆哦,但还是要千万小心啊!话说回来,那女孩确实有些特别,可是她好像不喜欢进模特队,我可没辙了。” “别装啦,你的手段我还不清楚?反正下回再试试,也不一定要进你的队伍,总是有其他机会的。” “要是搞定了你怎么奖励我。” “我现在就先给你个奖励如何?” “讨厌,刚完事儿的啊!” 一只大手又开始在羊脂白玉似的女体上游走,惹得娇#吟更加妩媚了。 第47回:海关 一辆黑色的宝马740在跨海大桥上飞驰,虽然时速达到120,不时还要做出一些超车的动作,但车内的一切稳如泰山,后座上的林沧熙聚精会神地看着手中一份文件,丝毫没有受到影响。豪车优秀的制动、悬挂和加速系统固有一份功劳,司机高超的驾驶技术更是功不可没。 直到进入郊区的省道,平整的柏油路段已经走到尽头,取而代之的水泥路面由于长时间被超载的大货车碾压,支离破碎的地方比比皆是。宝马740的悬挂系统纵使再优秀也无法完全抵消那些坑坑洼洼造成的颠簸,林沧熙收起了观看困难的文件,平静地望向正前方。 “大刘,监管通关处的王处长说早上几点会到?” “昨天联系说在10点,现在才9点20,再15分钟我们就会到了,来得及。” “很好,上面已经点头,王处长不会不来,今天就让他先见识一下。” “是啊,于关长早就同意了,谁还敢不给林哥你面子?” “这些当官的虽然不敢违抗领导的命令,但是最讨厌别人用上级去压他们,所以应该是我给他们面子,他们才会帮我做事。” “原来如此,林哥教训的是,我还是有些幼稚了。” “你也不用自谦,虽然年龄相当,但相比我那个总是惹是生非的逆子你可要成熟的多了。” “林公子只是年少气盛而已,他那身手自保根本绰绰有余,我们羡慕不来的。” “匹夫之勇而已!他要学的还多着呢,在国外呆久了沾染了些洋人的习性,搞不清楚国内的风气,迟早要碰钉子。” “林公子这次跟在您身边耳濡目染几年,到时候一飞冲天,必定是林哥最得力的左膀右臂!” “你也不用夸他,这小子几斤几两我心中有数。” 对话间15分钟很快就过去了,宝马740在堆场大门前巨大的广场上减慢了速度,林沧熙摇下车窗仔细地环顾了一下四周,广场中央“金洋堆场”四个大字非常醒目。他满意地点点头,示意大刘继续前进,豪车在整个堆场走马观花绕了一圈,最后停在了办公大楼门前。几个工作人员早从大门口的监控里看到林沧熙的座驾,一字排开呈欢迎队列,领头的是个脸上堆着谄媚笑容的胖子。林沧熙根本懒得正眼瞧他,只是象征性地点个头致意,便直接走进电梯上了4楼的接待室。 几人落座后,一个穿着职业装的漂亮姑娘灵秀地施展起一手好茶艺,不多久林沧熙面前已经摆上了一杯腾着清香热气的碧螺春,他三指拈起胎薄如纸的白瓷杯轻轻呷了一口,抬头问道:“今天王处长来要参观的地段都准备好了吗?” “林哥放心,一切都准备好了!”胖子忙不迭回答,“路线是经过仔细研究的最优方案,以我们现在的资质,处长肯定会满意。” “很好,到时候我亲自陪同,其他让你们安排的我就不用多说了吧?” “林哥您尽管去忙,剩下的小的一定会打理清楚!” 正说着,外面有人通报,王处长的车已经进了大门,正跟着引导车向办公楼开来。林沧熙不再和胖子多扯,站起身来走向电梯。 一辆蓝白相间的现代途胜跟着引导车停在了办公楼下,引擎盖上“海关”二字尤其显眼。 —————————————————————————————————— 一个暗无天日的房间里,由于空气流通极差而弥漫着一股骚臭。角落里躺着一个伤痕累累的人,若不是胸口微弱的起伏,几乎就让人认为这是一具尸体了。不知道是耗尽了体力还是根本不想动,那人伏在地上就像一滩没有生气的烂泥,就算房间铁门打开时发出了刺耳的摩擦声,也没有让他蠕动哪怕一分。 两个人从铁门开处闪身而入,其中一个上前半跪下来,仔细检查了一下说:“他还活着,不过很虚弱,再这么下去估计挨不过今天了。” “哦?那也差不多了,把医生叫过来吧,给他准备个房间,一小时后我再来,到时候希望能听到有用的东西。”另一个身影的语调轻松而残酷,丢下一句话就转身离去了。 那奄奄一息的青年再度醒来时,发现自己已经躺在了一张铁架床上,右手隐隐有些膈应,稍稍侧头一看才发现正扎着输液的针管。整个房间从天花板到床单被罩,甚至是吊瓶架子都是一片苍白,那种压抑的气氛让他的精神一下就紧张了起来。不知道过了多久,一阵门把拧动的声音响起,一个护士模样的女子走了进来,青年转动有些疲惫的目光,正好对上女子的眼睛。那护士一惊,走到床边仔细确认了一会,又检查了一下输液的器具,匆匆离开了房间。 等到门再次打开时,进来的人已经换成了一个英武的男人,厚底军用皮鞋踩出的脚步声异常沉重,无形中给人的心里增加了巨大的压迫感。 “总算醒了?看来还是你比较命硬。” “他们……他们怎么样了?”躺着的人勉强张开了嘴,声音沙哑得就像被撕裂的亚麻布。 “那两个没挺过来,现在躺在太平间里。我挺佩服你们的勇气,也不问清楚我林文枫是什么人就敢来跟踪?和我交手那不叫勇敢,而是鲁莽。” “你……你竟然真的杀了他们!” “怎么,两条人命而已,监控也看得清清楚楚,这是应对抢劫的正当防卫,所以别白费心机了。”林文枫的脸上带着得意的邪笑,继续残酷地抛出他的话,“你没查清我不代表我查不清你!真名白宇,外号‘耳钉’,方惜缘的得力‘草鞋’,俞南大学法学院07级1班新生;父亲白德胜,X市海关办公室主任科员;母亲徐梅,X市海关统计学会临时工……我说的没错吧?” 耳钉的眼神逐渐变得惊恐,蠕动了几下嘴唇却没发出一个音节。 “你以为惜少很看重你吗?如果把你当一回事,就不会让你来招惹我这种人,为了让监控看起来比较真实,我留了几手,否则要干掉你们三个不用20秒,特别是你根本不会活到现在!” “你到底想说什么?”耳钉几乎鼓起了全身的勇气问道。 “X市海关关长于向前都要让我三分,让你父母彻底失业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我可以干掉跟你一起来的两个渣滓,当然不介意在你父母身上再来一遍。” 耳钉的背后瞬间渗出冷汗,连牙关也不受控地颤抖起来。 “你是个聪明人,该怎么做应该心里有数。方惜缘不能发挥你的才华,更不能保护你的家人,别再愚蠢地想和我对抗了,识时务者为俊杰,这样的机会只有一次。”林文枫的眼睛眯了起来,那眼神就像黑夜中的吸血鬼。 仿佛全身的骨头都被抽走了,耳钉彻底瘫软在病床上,眼睛依然紧紧地盯着那个可怕的恶魔。 —————————————————————————————————— 俗话说,一场秋雨一场寒,南国酷热的盛夏肆虐了四个多月后终于接近了尾声。一进入11月中旬,秋雨带来的一阵阵凉意愈发明显起来,短衣短裤逐渐被薄薄的长袖取代,雨停后人们感觉到的不再是清爽,而是日趋萧瑟的气息。 看着路边开始泛黄的行道树叶子,凌祈双手插在篮球裤的口袋里,心中暗暗感叹时光如白驹过隙。这几个月经历了太多太多,比当年自己大学四年都更复杂,估计就是因为成为女孩的原因吧!少女宽大的篮球服下衬着紧身的运动打底,修长的手臂和小腿都包裹在富有弹性的布料里,温暖但不限制行动。上次雨夜去方惜缘宿舍的路上被冷得够呛,现在气温进一步降低后她可再也不敢穿的那么清凉了。 走在前面的两个女孩一身色调相近的纯棉修身运动服,两个翘臀上还都写着一行英文字母,远远看去背影就像一对可爱的双胞胎。关影调皮地抢过凌祈装着篮球的尼龙袋背在背上,垂在臀部的球因为走路的扭胯动作而晃动得很性感,凌祈看在眼里不禁带上了欣赏的微笑。金雁翎则偶尔说几个冷笑话,还不时回过头来调笑一下凌祈,害的本来就凉飕飕的气温又下降了几度。 时间已经接近期末,除了几门专业课逼着新生们在临考前疯狂抱佛脚外,选修的体育课也逐渐进入了期末考核阶段。虽然有蔺繁的照顾,篮球教练对凌祈偶尔的缺课都抱着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态度,但是最近学工部会抽查选修课的到课率,逼着她必须加强出勤。用教练的原话来说:“没抽到,基本就没事;抽到了,我也罩不住你。因此,你如果对运气有信心可以赌一把……” 金雁翎和关影也在形体训练老师那得到了同样的信息,本来就对这课很有兴趣的她们出勤就更加勤快了。 一些按部就班的热身、基本训练结束后,各组开始例行分组对抗,比赛成绩计入期末课堂技术分考评。在这个环节校队的成员和凌祈这样的女生就受到了特别优待,他们只需要坐在场边看其他人挥汗如雨就行。凌祈发现陶李蹊和蔺繁在远远耳语了几句,那大块头就朝自己走来。哎哟,居然来的不是蔺繁,有点不按套路出牌啊! 陶李蹊走到凌祈身边坐下,犹豫了一会才吞吞吐吐地说:“凌祈学妹,请问金雁翎有男朋友吗?” 第48回:矛盾 这个问题叫我如何回答? 凌祈的内心乱成一团,根本不敢正眼去看陶李蹊,其实不用看也知道这个大块头的脸上一定是忐忑不安再加点期待。如果换做别人凌祈早就爽快地回答了,但是金雁翎不一样,那是她心中的寄托,是赎罪的方向,哪里能如此轻易就拱手相让?! 女孩明暗不定的表情看得陶李蹊逐渐不安起来,他偷偷抬起头用眼神向远处的蔺繁求助,结果那小子躲得远远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气得陶李蹊心中骂娘偏又无可奈何。蔺繁这么做当然也有自己的考虑,生怕和大块头一起施加压力引起女神的反感,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你问这个做什么?”其实答案早在凌祈心中,但她还是多此一问。 陶李蹊赶紧回过头来,踟蹰地回答道:“我……我很喜欢雁翎,又不好意思问她,只好来求助你了。”魁梧的大汉这时候扭捏得像个娘们,看的凌祈嘴角都抽搐了一下。 “我……我看她没有男朋友。”凌祈小心翼翼地组织着自己的措辞,陶李蹊是个好人,也可能是个好归宿,可是一点私心让凌祈没办法把心爱的女人就这么让出去,这一瞬间她的男性思维已经占了主导。 “真的吗?那太好了!”陶李蹊一惊一乍的相当没形象,亏得这人昂藏八尺,却兴奋得像个孩子。 “别着急,我话还没说完。”凌祈看到陶李蹊的失态,心中突然无名火起,整个脸色都冰冷了下来,“她心里已经有喜欢的人了,我觉得你没机会的。” 陶李蹊的笑容凝固了,好半天才勉强挤出一句话:“你是说真的?” “真的,她这人比较专一,你还是放弃吧。”凌祈嘴角微微翘起,如果蔺繁在场一定会诧异这女孩为什么笑的如此残酷。 陶李蹊整个人都黯淡了下去,低着头久久的不吭声。看到他有些凄凉的侧影,凌祈心中泛起一丝不忍,但很快就被心中固执的念头打断了:抱歉了陶李蹊,我不会把小翎让给任何人,至少现在不行! “你……知道那个人是谁吗?”陶李蹊的刘海因为低头而垂下来遮住了双眼,声音有些沉闷。 “我不知道,只听她提起,没见过本人。”凌祈随口杜撰着,却突然一个激灵,脑海里蹦出某个=形象——那个金雁翎曾经提过的,缥缈的男人。他是谁?雁翎真的喜欢上了那个人吗?凌祈的背后冒出一阵冷汗,她竟然连“情敌”是何许人都不知道。 “好吧,我懂了,谢谢你。”陶李蹊缓缓站起,掩饰不住脸上的失望。他刚迈出步子,突然觉得肩上传来一个阻力,回头一看,凌祈的小手正搭在他肩头。陶李蹊以为这女孩要安慰他,整理了一下情绪露出一个“我没事”的笑容,没想到凌祈说出来的却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陶学长,为了避免你受到更多的伤害,我提前忠告一下,雁翎和我是同一类人,认准的事情轻易是不会改变的。所以不要学那些幼稚的男生尝试一些奇怪的手段,否则只会适得其反。” 陶李蹊突然感到心脏的肌肉一抽,凌祈兜头泼下的这盆冷水让他目瞪口呆。女孩轻轻在他肩上拍了两下,声音稍软了几分,内容却不留余地:“对不起了学长,今天的话有些重,但忠言逆耳利于行,你可要三思啊。” 说罢凌祈脚尖挑起身边的篮球,头也不回地走向球场,砰砰的运球声一下下砸在陶李蹊的心头,让他久久无法挪动一步。 下课时间已经临近,凌祈和教练打了个招呼,提前15分钟退场了。经历了晚上的变故,凌祈突然非常想见到那个她魂牵梦绕的女孩,心中那种不安的情绪只有看到金雁翎才能消除。陶李蹊看着凌祈走向体育馆的背影,无奈地叹了口气。 由于秋意渐浓,形体训练课上女孩们不敢再嚣张地秀大腿,修身的长袖运动服成了场上穿衣的主旋律。凌祈很快在体操厅里找到了金雁翎的身影,整颗心一下都有了着落。 棕发少女和关影站在一起,纤纤玉足架在场边的栏杆上,跟随老师的节奏把上身下压锻炼韧带,姿态优雅动人。凌祈默默地靠在墙边,竟看得痴了。她好想结束这样的煎熬,冲上去吧金雁翎紧紧揉进怀里,大声告诉她自己的真实身份。但是理智告诉自己,这么做肯定会导致不可预计的可怕后果,凌祈只能把感情在心里埋得深一点,再深一点。也许,这么看着她就很满足了。 “好了同学们,今天的课程到此结束,记住学工部在抽查,下次也要准时来上课哦!解散!”形体老师的声音和她的容貌一样甜美,大厅中央的女孩们一阵欢呼,如一群彩蝶般飞散开来,不少人直接就投入了场边男孩的怀抱。金雁翎和关影背起各自的包包,一边用搭在脖子上的毛巾擦着额头的汗珠,一边向出口走去。凌祈一副篮球女将的打扮在人群中特别显眼,反应很快的关影一下就锁定了目标,欢笑着跑上前给了个大大的拥抱。凌祈笑着把她轻轻推开,等金雁翎走近后给了她们一人一瓶饮料。 三个女孩梳洗完毕,结伴往宿舍走去,走在前面的凌祈和金雁翎细声耳语着,把刚才陶李蹊的事说了个大概。金雁翎好像早有心理准备,反应比较平淡,但也没再提起心中那个缥缈的男子。关影独自走在后面,看着她们的背影,眼里有些醋意和失落。 —————————————————————————————————— 期末考前的日子已经屈指可数了,大家都进入了最后的复习冲刺阶段,方惜缘却怎么也静不下心来。以他的智商,大一这些入门学科考个合格不挂科实在易如反掌,但是现在重要的事情明显不是那些小小的考试。三个草鞋一失踪就是整星期,得非身为学生的耳钉执行任务前和学校申请了假期才没被怀疑。虽然从阿苹那问来了凶手的大概特征,但是在X市800万人口里找无异于#大海捞针。唯一的好消息是小马的颈椎伤势治疗成功,不会造成瘫痪,让方惜缘一直悬着的心放了一半。 “耳钉,如果你们还活着,就给老子回个电话!”方惜缘恨恨地咬着牙,有些急躁地掐断了那个对方已关机的拨号。 昨日派人专门跑了一趟耳钉失踪地段的派出所,民警却非常不配合,非要动用一定的关系才勉强拿到了事发地段的监控视频。虽然X市的发展水平在全国都排的上号,但总还是有些贫穷落后的地方,很不幸这段视频就出自其中一个角落。那个偏僻的街区满是低价的出租板房,充斥着各种外来民工,上头对此地的经费投入太过吝啬,导致本来就少得可怜的监控设备进一步老化,拍出来的东西和二战时期的战地记者作品没什么两样…… 方惜缘连夜把视频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视频里只能看到没头没尾的打斗片段,前后不过十几秒。那个男子始终没有露出正脸,全程和耳钉三人成缠斗姿态,看上去更像是三个小混混在实施抢劫。根据之前耳钉回复的消息,目标一直都是单独行动,能够察觉自己被耳钉这种熟练工跟踪肯定不是什么易于的主,作为最大线索的那辆蓝色玛莎拉蒂在耳钉他们失踪后也一起人间蒸发了。 虽然没经过刑侦专业的学习,方惜缘还是敏锐地发现,目标男子的身上有太多矛盾的地方。开得起超跑的人没事跑去老旧街区做什么?耳钉和两个跟班擅长的是跟踪打探,格斗水平也就勉强及格罢了,能够不受伤击倒小马的人怎么会和他们缠斗那么久呢?从头到尾视频都没有出现玛莎拉蒂,是没拍到还是他故意隐藏起来?始终没有露出正脸,是巧合还是目标有意识地在躲摄像头? 如果只有一个破绽,很轻松就可以识破这样的诡计,但是矛盾的地方太多反而让人不敢轻易推论,谁知道里面有多少陷阱,一不小心就有可能被对手兜进坑里。这个家伙不仅有过人的身手,还有超强的反侦察能力和狡猾的头脑。方惜缘第一次碰上这么棘手的对头,他和老刀几个人讨论了许久也没得出什么建设性的结论,在不想惊动汪凝的情况下,调查陷入了僵局。 还有谁可以帮我呢?方惜缘皱着眉头思索了良久,突然脑海里浮现出那个在屏风酒吧和自己斗智的少女。唉,关键时刻却没想到她,自己这个当盟友的还真是不称职啊。因为看不起女人吗?不是的,自己的母亲就是个很好的例子。因为不喜欢外人掺和吗?早就卷入漩涡里的两人还计较什么外人身份? 难道……潜意识里自己并不想让她也卷进来?当时自己一手把人家推上前台,现在却想保护她,真是前后矛盾的心态啊!方惜缘排除了一个又一个理由,最后这个却怎么也排除不掉了。他嘴角泛起自嘲的苦笑,看看时间已经下课,犹豫地拨通了凌祈的号码。 第49回:推理 “好啦好啦,是我不对,下周末一定回去……知道了知道了,先这样吧我要洗澡啦……嗯嗯,妈妈再见。”凌祈合上手机,长长地出了一口气,不就是电话打的少了点、一学期没回家嘛,老妈跟祥林嫂般念叨得自己都快神经衰弱了,你家阿祈又不是她家阿毛,不会被狼叼走的! 什么家庭聚会,八成又是哪个相熟的官员或者企业家吧!凌祈当年也是个官二代,类似的应酬没少参加,但她对这种坐在高级酒店里推杯换盏的假惺惺实在没什么兴趣,还不如找几个兄弟点上一桌烤串拼酒扯皮呢!但母亲这么神叨叨地千叮万嘱,连老爹的名头都拽出来吓人了,做儿子……女儿的哪里敢违逆呢? 金雁翎正在沐浴中,程珺和王思玄八成跟各自男友跑到哪里为期末考临急抱佛脚去了,整个宿舍空荡荡的。凌祈被陶李蹊的试探搅了兴致,手上的书本拿起又放下,实在提不起用功的劲头,索性翻出一包薯片开始打发时间。 黄瓜味的薯片真是不好吃!凌祈无奈地嚼着,自己开的零食哭着也要吃完啊……正郁闷着,U608又唱起了歌,她瞟了一眼来电人,迅速抄起手机,蹑手蹑脚地溜到阳台上,顺手关上了玻璃门。 “怎么,不会又有什么夜场要带我去长见识吧,今天累了不想出门。” “……哎,不是重要的事我也不会随便找你,最近遇到了点麻烦,想让你来帮着分析分析。”方惜缘的声音有少见的低声下气。 “哟呵,今天晚上莫不是要来个天狗吃太阳了,啥事情还能把聪明绝顶的惜少逼到向我求助了?”凌祈之前总觉得自己被方惜缘欺负,能讥讽一下她是绝对不会错过的。 “不开玩笑了啊,小马出了点事情。” “小马?小马是谁?” 方惜缘差点一口老血喷到墙上,他翻了个白眼,无奈地说:“大小姐你还真健忘啊,就上回屏风见陈奇那次,我手下一个特别积极的年轻人。” 凌祈细细回忆了片刻,总算想起了那个热血青年,当时临走他还不忘提醒惜少多照顾自己一下,女孩对这人印象算是不错的:“他出什么事了?” “他被人打成了重伤,现在还在医院里,我查了几天凶手,还是没有头绪。”方惜缘的声音低沉了下去。 “难道是青炎会的人干的?”凌祈收起了笑容,声音严肃了起来。 “暂时不能肯定,从手头的信息看来这凶手破绽百出,但是又觉得哪里不对,生怕他设了什么局。我担心自己当局者迷,所以想叫你来帮着推理一下。” “在哪里碰头?” “我宿舍吧,资料都在这里,我去接你。” “不必了,你在那等着,我自己去。”今晚可没有雨幕那么好的掩护,9点不到的时间要是惜少来接肯定会被人看见,不如自己过去还隐蔽点。凌祈这么想着,匆匆收线开始换衣服。 金雁翎裹着浴巾走出浴室,发现凌祈把球服换成了休闲装,奇怪地问:“阿祈,你还要出门吗?” 凌祈把一些必要的用品塞进双肩包,随口应着:“有点急事,一会就回来。这有包我刚开的薯片,你喜欢就随便吃吧,记得给我留个门。”说完她已经收拾妥当,匆匆掠出门去。金雁翎看着凌祈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走在校道上的女孩用连帽衫的帽子遮住了自己大半张脸,低着头只顾赶路,想来这身打扮在昏暗的夜幕中是个很好的遮挡。经过15分钟左右的跋涉,她已经来到了方惜缘的房间门口。 门铃只响了两声,房主就打开了门,凌祈也不客气,进屋第一时间甩了板鞋,蹬着凉拖一把靠进柔软的沙发里,顺手拿起茶几上的一份资料读起来。 “需要什么饮料?” “冰可乐,如果你有的话。”凌祈头也不抬,她觉得需要思考的时候冰凉的碳酸饮料有助于头脑保持清醒。方惜缘眉毛微微上扬,微笑着准备了两大杯,没想到这女孩动脑筋的时候和自己有相同的嗜好。 等到方惜缘和女孩大概讲述了一遍现有情报后,两杯冰可乐已经见底,他赶紧续上,期待地盯着凌祈因为思考而专注的神情。 时间不知不觉过去了20分钟,凌祈终于抬起睫毛,眸子里已经有了些胸有成竹的神色。她端起杯子又喝了几口,缓缓地说:“根据你对小马格斗水平的描述,这个男人能够无伤击倒他,那段和耳钉三人的缠斗一定是在演戏。我想这家伙早就知道监控的位置,还做了一些引诱耳钉他们现身的手段。” “哦?你觉得他用了什么手段?” “虽然玛莎拉蒂没有出现,但仅凭阿苹对那人长相的叙述,耳钉是无法确定目标的,因此他必然是跟踪那辆车。所以我相信,这人知道老街区的监控设备老化,故意开着玛莎拉蒂引诱耳钉他们去的。”凌祈略略把头一偏回忆了一下,“说到玛莎拉蒂,我在迎新晚会那天的俞南校门口也看到了一部,不过不是深蓝色而是银灰色。这车现在大陆并不多,搞不好他正是改了车的涂装,才让车子人间蒸发的。” 对呀!还有这种手段!方惜缘的眼睛亮了起来。 “但是我想不出这家伙来俞南做什么,难道是找你?” “不,我这几天根本没有和陌生人会面过,连邀请信息也没有。” “那就很难断定那部银灰色玛莎拉蒂是不是目标的车了。这个人有很强的反侦察能力,身手又了得,很有可能是军队的人。” “军队?”方惜缘眉头一皱,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一个魁梧的身影,但很快就否定了:不会是他,他没有必要用这种手段,何况这么多年都没有联系。 “是的,小马的休闲吧里没有摄像头,目标也没有在店里留下任何指纹,肯定是被他擦掉了。同时具备这种水平的反侦察能力和战斗技巧,做派又不像是警察,那就一定是出身军队。他很可能当过侦察兵,搞不好是哪个特种部队或者雇佣兵团的人,你还会招惹这种势力吗?”凌祈说到这里,心里暗暗祈祷事情千万别那么复杂。 “我应该不会惹上那种势力,除非有对头想要重金取我性命。” “肯定不是那种情况,因为要干掉你绝对不会对你手下出手,那只会打草惊蛇;况且如果是特种部队或佣兵,他们会用枪,那更有效率。”方惜缘愣愣地看着女孩的脸,女孩的表情冷静得甚至有些冷酷:“祈儿,你以前当过兵?” 凌祈浅笑了一下:“没有,但我祖父辈和父辈当兵的不少,从小耳濡目染的。” “也是,与其说你像当兵的,倒不如说你更像一个警察。”方惜缘颇有深意地看着少女,虽然他知道根据以前查过的档案这种可能基本为零。 凌祈一愣,一双美目不自然地避开了对面灼灼的目光,幽幽地说:“但既然我都能推理出那么多,专业的刑警应该也不会差到哪去,不应该像现在一样毫无头绪的。我觉得,这个人的背#景比我们想的更复杂,也许渗透了公安系统。” 方惜缘灌下一口可乐,一方小小的冰块在他嘴里被嚼得粉碎,“如果这人背后势力能收买X市公安领导,那青炎会的可能性就非常大了。” “青炎会还有外国成员?”凌祈对他轻轻晃了晃食指,“记得资料里说目标给阿苹下的药是来自哪里的吗?” “加拿大一个臭名昭著的制药公司,那种药会让人暂时失去自我判断能力,要是用来采花那真的是百发百中。” 凌祈的脸上闪过一丝惊惶,虽然她不是个原生态的女孩,但还是会不自觉联想到要是自己着了道会有多恶心的后果。“这个人搞不好就是在加拿大经受侦察兵训练又回来的,敢这么做有可能因为背后势力庞大而有恃无恐,也有可能初来乍到不知天高地厚。” “如果真是青炎会的人,也许他们想要剪掉我的羽翼同时激怒我,让我们自乱阵脚。”方惜缘眼里掠过一道阴狠的光芒。 “等一下,我突然想到一个我们都忽略的可能!”凌祈眼里突然一亮,“根据阿苹的叙述,小马那天临时有事才出的门,什么时候会回休闲吧她也不知道,目标又怎么会知道呢?所以搞不好那个家伙根本不知道你和小马的关系,这只是个偶然事件而已。” 方惜缘眉头一皱,他和老刀他们习惯了黑帮间的勾心斗角,特别是青炎会虎视眈眈的时候更容易先入为主,这个“偶然事件”的可能性还真没想到过。 “祈儿,你的切入方向和我们确实有些不同,叫你来是正确的。我觉得你完全有资格做我的白纸扇了。”方惜缘的眼神多了些赞赏和喜爱,举起那杯可乐做了个干杯的手势。 “你也别急着抬举我,现在手头的信息太少,总觉得自己会漏了什么重点,希望我的推理不要帮倒忙。”沉浸在思考中的凌祈没有注意到方惜缘眼神里隐藏的东西,简单碰了下杯,眉间却依然隐藏着一丝担忧。 “放心,我自有分寸,现在我担心的是耳钉他们,失踪了这么久也不知道是死是活。” “如果你真惹上了佣兵团的人,他们估计已经凶多吉少了,但是如果只有一个人回来,别急着相信他。” “此话怎讲?” “为什么三个人只回来一个?凭什么只有他能逃脱那个人的魔爪呢?你好好掂量,很多叛变的例子都是从这时候开始的。” “无间道看多了吧……”方惜缘调侃了一句,脸色却逐渐阴沉起来。 第50回:私力救济 就像生活有种微妙的平衡一样,繁忙混乱的一周结束后,新的星期连续几天都是清闲平淡的日子。方惜缘那边各种人的死活凌祈是有心无力,帮着出谋划策一下已经是她能做到的极限了。虽然女孩本意只想借助惜少的力量取得一些情报,但是现在看来,双方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在对抗青炎会这个可怕的敌人时,唇亡齿寒的道理她不会不懂。 如果小马能够痊愈,就算要花掉店子大半年的收入,他估计也会第一时间在休闲吧前后左右都装上该死的摄像头!在这个公安#部天眼计划还没有推行的年代,监控设备要么欠缺要么老化,如果不能借助警方的力量,查找那个反侦察能力超强的男人无异于#大海捞针,赔上耳钉三人就是血淋淋的教训。但如果警方是他的势力范围,贸然求助只会打草惊蛇,情报的残缺让方惜缘现在已经陷入了一个非常被动的局面。 这几天的大课上,惜少的出勤率持续走低,就算有来也会在下课铃响后就迅速离开,不知道奔向哪里去。凌祈也懒得去询问调查的进展,此时方惜缘的心情一定非常糟糕,反正有消息他会主动通知自己的。相反,平时大课上一般和舍友混在一起的关影最近却总喜欢坐在凌祈身边,加上金雁翎左右叽喳几下,凌祈充分理解了什么叫两个女人等于一千只鸭子。 平淡无奇的时间总是过得飞快,教室、食堂、图书馆、宿舍几点一线,日子很快又在备考用功中来到了周五。早上三四节是刑法大课,刑法总论的老师在台上唾沫横飞,关影和金雁翎隔着凌祈窃窃私语中。经过一周的锻炼,凌祈基本练成了在这种嘈杂的环境中自动屏蔽杂音专心听讲的功夫。老师今天讲的是一个大学生犯罪的特别案例,勾起了女孩的兴趣。 “这是一个去年刚判决的案子:S省C市的女大学生林某,假扮应召女郎勾引被害人,在酒店开房时用加入药物的酒迷倒对方,然后用匕首实施了故意杀人行为。结果被害人并没有马上死亡,但是因为迷药失去反抗能力,死在另一个后到的嫌疑人手上。”刑法老师端起手边的保温杯喝了一口,继续侃侃而谈,“这个案件情节其实很简单,但是由于存在复杂的背#景,使林某行为的定性产生了一些道德上的争议。我们在总论中暂时不会讨论林某的行为和被害人死亡之间的因果关系,单纯讨论这种行为的归类。” 说道这里,他转过身在黑板上写下了苍劲的四个大字:私力救济。 “被害人是一个黑社会性质组织的成员,曾经以特别残忍的手段杀害了林某的朋友。林某此时没有通过法律途径严惩凶手,却采用了私力救济的手段,也就是用公权力以外的方式争取权益、惩罚凶手。公力救济存在滞后性,私力救济则可能在侵害结果还未发生时保护当事人的合法权益,在法律允许的范围内,一般分为正当防卫和紧急避险两大类。但是,私自对嫌疑人进行惩罚是违法的,如果造成严重后果还可能构成犯罪。本案中的林某最终因为投放危险物质罪和故意伤害罪被判处三年有期徒刑。所以我在此郑重地提醒各位,碰到不法侵害时我们可以保护自己,但一定要在法律允许的范围内,千万不要尝试私自惩罚……”后面的内容凌祈不打算再听了,她有些迟疑地在笔记本上写下“私力救济”,嘴角泛起一丝苦笑。尽管曾经作为公权力机关的一员,她还是不得不承认,如果公权力帮不了自己,或者干脆就是犯罪者的帮凶,在拨乱反正之前除了靠私力救济还能靠什么?毫不夸张的说,在真正面对青炎会那庞大的势力时,她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无力。 然而,这样的无力只是刚刚开始而已。 下课铃声还没消失,方惜缘的背影已经匆匆消失在教室门口,凌祈无奈地摇摇头,把文具收回背包,准备和两个女孩一起去觅食。刚走出教学楼,一个男孩在后面叫住了她,回头一看居然是简羽捷。 “凌祈,中午有空吗?” “呃,应该有空吧,怎么了?” “可以请你吃个饭吗,我有些事想请教,怕你下午回家了。”简羽捷憨厚地笑着。 有事请教?凌祈柳眉微蹙,转头看了看身边的金雁翎,本来还计划着带两个女孩去吃点新鲜的呢。 “阿祈你就跟他去吧,有饭可蹭多好啊,我们就不瞎掺和啦。”金雁翎突然笑得特别开心,撺掇着就把凌祈往简羽捷那里推。 “这……”凌祈有些两难,她想问能否顺带捎上金雁翎和关影,但又觉得有些唐突。 “没事,我和雁翎去食堂吃就好!你好像叫什么捷不是?这次给你个机会,下次记得把我们也捎上哦!”关影笑着说,眼里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 “啊,我叫简羽捷,这次实在不好意思,下次一定请你们!”简羽捷挠挠后脑勺,整个一邻家大男孩的样儿。 话已至此,凌祈也不再多说,四人走到校门口便分道扬镳,两个女孩奔向食堂,他们俩则往校外的商业街走去。 “你怎么会突然想请我吃饭啊?还说请教什么问题,搞的神秘兮兮的。”凌祈双手插在卫衣两肋的口袋里,迈着轻快的步伐走在前面。 “不急,吃饭要紧,你喜欢吃什么尽管说。”简羽捷落在她身后不过半个身位,微笑地欣赏女孩青春活力的背影。 “哦?我来选吗?”女孩回了一个轻松的侧脸,眼珠略略一转,“我们去吃那家杨记卤味吧,好久没吃这东西了。” “卤味?很少见女孩选这个嘛,你想吃就去呗!”简羽捷微微一愣,随即迈开大步超到前头,抢先奔进店里抢了个清爽的位置,凌祈也不客气,慢悠悠跟上去享受劳动成果。 “嗯……来份拍黄瓜,猪耳朵、笋、腐竹,剩下你点!对了,再加个文蛤豆腐汤。”女孩不假思索就念出几个菜,其实这个店当年她和简羽捷上大学时可没少来,前后吃过几十次,双方常点什么菜式早就烂熟于胸了。 简羽捷愣了愣,点了个头,跑去和吧台上的老板点菜,不多时香喷喷的大盘卤味和白米饭都端了上来,文蛤豆腐汤的清淡反而成了这油腻中的调剂。 凌祈开心地盛上一碗热汤递给简羽捷,又给自己来了一碗,她的心里有种带着归属感的欢乐,觉得好像又回到了那段时光,两个大男孩一边大嚼一边瞎扯的样子。只是碍于女儿身的限制,她的吃相不能太放浪形骸,加之饭量缩减了不少,还没尽兴就觉得胃里满满当当了。 于是女孩左手撑着下巴,右手捏着瓷调羹调皮地把汤碗里的豆腐戳成碎末。简羽捷抬头正好对上这巧笑盼兮的少女,脸上不觉一热,生生把舀汤喝的欲望吞了回去,继续对付碗里干椒有点多的卤味,额头上都被辣出了汗珠。 “吃饱了没啊?”凌祈的语气有些催促,只有特别熟络的朋友她才会这么没心没肺地小声呼喝,可是配上现在甜糯的嗓音,简羽捷听起来却是撒娇的成分多了些,不禁心跳都挂上了高速挡。 “咳咳,吃饱了……”简羽捷手忙脚乱地抽出一张纸巾先把脑门上的汗擦干,凌祈看着嗤笑一声,暗想还好自己有一半北方血统,这南方人吃辣的水平还真是渣,不行就别让老板撒那么多干椒嘛。 “你不是有问题要问我吗?” “是这样的。”简羽捷灌下一大口汤缓解了舌头上的压力,一边吸着冷气一边说,“我一直担心你上次看球被撞了头有什么后遗症,所以想问问。” “后遗症?”凌祈眼睛一眯,她当然不会把那次如梦似幻的双魂经历抖落出来,想来想去只能敷衍,“我觉得没什么后遗症啊,最近吃好睡好的。” “你那天在医院的表现很让人担心,好像做了什么可怕的噩梦一样,整个人都要崩溃的样子。还好后来你自己冷静下来,不然真的要靠镇静剂才行。”简羽捷心有余悸地回忆起那天凌祈暴然挣起、失声惨叫的样子。 “我……我那时候只是觉得突然头非常痛,脑袋要裂开一样。”凌祈小心地组织着语言,既不能暴露自己的秘密,又要让人能够信服,“后来很多破碎的场景一个接一个快速变化砸下来,觉得整个人好像都失重了,就像掉下悬崖一样。” 简羽捷表情回复了平静,深深地看了凌祈一眼:“我有个亲戚是专攻精神领域的医生,我专门把你的症状跟他讨论了一下,他担心你会有……双重人格。” 好像被蝎子蛰了一样,凌祈的双眼一下瞪得滚圆,紧紧盯着对面这个男子,精巧的嘴唇轻颤了几下,慢慢吐出一句话:“你还听说了什么?” “你是不是觉得有一些本来不属于你的场面、片段突然出现在脑子里?”简羽捷的眼神很平静,但是女孩却觉得,那双眼睛——深不可测。 “有点……那个意思,脑海里总是会莫名其妙出现一些我没有经历过的、完全没有记忆的片段,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其实在内心深处,凌祈很希望能有个人让自己倾诉,让自己觉得不再是一个独居他乡的异客,结果有些可能不适合透露的东西也慢慢漏了出来。奇怪的是,平时的她心防不会如此脆弱,好像有股莫名的力量在隐隐影响这女孩的思维。 “我亲戚说,你最好不要经常去回忆、接触那些不属于你原本记忆的片段,不然恐怕会越陷越深,真的变成双重人格,也就是精神分裂,那就很麻烦了。”简羽捷的眼神又变得充满关心,那种深不可测的样子已经消失了。 “是吗,我知道了,谢谢你羽捷。”凌祈微微一颤,觉得自己的精力好像又能集中起来了。 第51回:回家 一个双肩背包,加上简单的手提袋,就装下了凌祈周末回家的全部家当。走在校道上的女孩心情复杂,虽然对这个只呆过半个多月的家还有些隔阂,但那毕竟是自己的家啊。不管父母宠溺的是自己的灵魂还是这个身体,对他们来说都是对女儿的疼爱不是吗?凌祈一路低头走到校门口,却没发现那辆熟悉的29号雅阁。她一看时间已经过了约定的5点,不禁好奇起来:父亲的司机历来会提早10分钟到,现在怎么不见踪影呢? 正想着,一辆车缓缓停在她身边两米远的地方,一个脑袋从摇下的车窗里探出来,试探地叫了声:“凌小姐?”凌祈闻声回头,却发现是辆黑色凯美瑞,当她目光落在2号车牌上才恍然大悟,原来老爹已经调任县长,连带座驾都换了,难怪刚才没认出来。 一路无话,乖巧的张司机发现凌祈心事重重,也不敢没话找话,心里暗暗奇怪这原本开朗阳光的领导千金怎么上大学后就好像换了个人,不但深沉了不少,连打扮的风格都变了,难怪刚才远远不敢确定。事实上凌祈要思考的东西实在太多太多,从方惜缘和青炎会的动向,到简羽捷中午那些话中有话的言论,乃至自己对金雁翎纠缠不清的感情……等到了自家楼下,凌祈才从各种胡思乱想中回过神来,礼貌地和司机道别。张司机看着少女背影走进电梯,耸耸肩踩下了油门,马不停蹄地赶回久安接领导去了。 时间已是6点多,老妈应该已经下班回家了吧?凌祈深吸一口气后打开了家门,刚走进玄关就听见菜刀和砧板快速碰撞的声音,证明主人有着熟练的刀工技巧。这种家的气息让女孩原本犹疑的心情瞬间转化成了一种轻松,她把两袋行李往客厅沙发上一丢,趿着拖鞋就赶到厨房门口,欣慰地喊了声:“妈,我回来了!” “阿祈回来啦!”古舒娴惊喜地回头,迅速丢下菜刀,双手往围裙上擦了两下就快步上前来了个大大的拥抱。凌祈心中一暖正想答话,母亲已经后退了几步略带疑惑地打量起少女的衣着来:“上次给你过生日的时候妈就觉得奇怪,你以前不是很喜欢穿颜色鲜艳的裙子吗,怎么现在都换成这么素的中性衣服了?” “这个……”凌祈明显没料到有此一问,呆愣了几秒信口胡诌道:“裙子穿腻了,换换风格而已。” “难道大学里穿太漂亮被那些小男生骚扰了?”古舒娴不依不挠地追问,“还是你找了男朋友,人家喜欢这种新风格?!” 凌祈很庆幸自己这个时候没在喝水,但是全身还是止不住一阵恶寒,她气急败坏地解释道:“这都哪儿跟哪儿啊,我怎么会有男朋友?我说您的想象力不要太丰富了啊!我肚子饿了,还是赶紧做饭去吧,乖——”说到最后她甚至丢了个撒娇的杀手锏来试图结束这种令人发指的对话。 “哎,阿祈你别误会,妈也不是不许你找男朋友,但是女孩子要矜持点,不能人家说什么你就怎么做,那样男人很容易就不珍惜的!以后有什么喜欢的人一定要告诉妈,我给你参考参考。”古舒娴依然关心地叮嘱着,内容却变本加厉。 凌祈用手掌罩住了自己的脸,身心俱疲地说:“行了行了我晓得了,我有点累先去休息会儿,您接着忙啊……”说完她逃命般蹦跶上二楼,直奔自己的房间。 同样的老妈,对儿子和女儿的关注点还真是完全不一样啊……但是,那确实是亲生母亲才会有的关心和亲切呢!凌祈默默坐在自己的床沿想着刚才的尴尬,笑容里有些淡淡的幸福。 一个小时后,凌隆风尘仆仆地回到家里,一进门就用洪亮的声音大声说着:“阿祈,爸爸回来了!快来看看我给你带了什么?” 刚冲完凉的凌祈正拿着毛巾在擦头发,闻声条件反射地低头瞟了眼自己身上可爱得过分的居家服,粉色的凯蒂猫正好跟她大眼瞪小眼。没办法,居家睡衣之类全是这种风格,谁叫她变成个小女生只能继承人家原本留下的东西呢。女孩用毛巾长发草草一裹,匆匆下楼去面见父亲大人。 凌隆带的小礼物居然是条精致的铂金项链,水滴状的吊坠上一颗碎钻闪着剔透的光芒,看得凌祈呆了呆。当年她也给金雁翎送过一些项链耳环之类的首饰,可是当自己收到这种礼物时,角色一下还转换不过来。 “怎么样,喜欢吗?戴上给爸爸看看。”凌隆的言语里除了宠溺还有些自信,他相信自己的眼光一定没问题。 “这……一定很贵吧,我还只是个学生,爸你送给妈妈可能比较合适。”凌祈踟蹰地出言试探了一下,要她马上接受女性的首饰还有些困难。 凌隆眉头一皱:“我的女儿早就是大姑娘了,戴个项链很正常嘛!难道阿祈你不喜欢这个形状的坠子吗?” “呃,不是,我挺喜欢的。”凌祈迟疑了一下,还是不想扫了老爸的兴致。她犹豫地拈起纤细的链子,小心地分开上面的搭扣,绕到后颈却怎么也扣不回去了。以前帮金雁翎扣那是手到擒来,现在换到看不见的角度,手脚却出奇地笨拙了,又挣扎了几下,女孩的脸上开始焦急起来。 古舒娴把最后一盘菜放到餐桌上,看到凌祈手忙脚乱的样子先是噗嗤一笑,然后半开玩笑地对凌隆嗔道:“你这家伙,只知道给女儿礼物也不知道给我啊?看人家不会戴也不去帮个忙?” 凌隆老脸一红,恍然大悟般绕到女儿身后,几下搞定了搭扣。凌祈总算松了口气,低头看了看胸前那个贵气的吊坠,却不慎连领口里的沟壑也看了个真切,惹得小脸又是一热。 “好啦,我的眼光不错吧,咱女儿戴着的确好看!”凌隆满意地看着自己的礼物在女儿胸前闪耀,“这个铂金是经过特殊工艺处理的,不怕腐蚀不会褪色,阿祈你不会弄那个搭扣就一直戴着吧,没什么坏处。” “我知道了,谢谢爸!”凌祈把刚才看到自己身体妙处引发的悸动压了下去,忙不迭回答道。 一家人在饭桌上其乐融融,古舒娴装模作样地埋怨了凌祈少打电话不回家的行为,让女孩一阵头大。直到聊到凌隆的工作才让她有了兴趣,几段非常专业的对话让古舒娴十分惊讶,直呼对女儿士别三日刮目相看。 “对了,妈你上次电话里说这周末叫我回来是有个家庭聚会,都有什么人会来?”凌祈美美地喝了一口茶树菇老鸭汤,心想还是家里的味道最香醇。 “这个还是我来说吧。”凌隆趁古舒娴还没开口就接过了话头,“聚会就在明天晚上X市的威町酒店,只有两家人。这次请我们的是沧源集团的老总林沧熙,他不是在久安投资了工业区嘛。” “林沧熙?!”凌祈心神一震,下意识捏紧了手里的调羹,少许鸭汤因为晃动又漏回了碗里。 “怎么了阿祈,你认识他?”看到女儿的反应,凌隆有些奇怪。 “不,我不认识,但在网上看到过,没想到这么厉害的大人物会请我们吃饭。”凌祈赶紧敛定心神,随口编了个理由。 “这个人的确是个很有才华的企业家,但是不算什么特别顶级的大人物。记住,在华夏这个官本位的社会,商人始终要低政府一等。”凌隆的语气非常平淡,凌祈知道他这不是狂妄,而是很中肯的评价。 但是……那是普通的商人吧,这个有黑道背#景的人,可不能一视同仁啊! 凌祈心里想着,嘴里却不动声色:“爸爸说的对。你们说这是家庭聚会,那这个林总的家里还有什么人呢?” “据我了解,林沧熙的妻子因病去世多年,只有个儿子在加拿大留学,最近刚回来。”凌隆淡淡地说着,往凌祈的饭碗里加了块回锅肉。 只有个儿子?加拿大留学回来的?凌祈听了心中一动,觉得好像可以联系上最近听到的什么模糊信息,但一时又想不起来。 “女儿啊,你看你上了大半学期的大学,不恋家就算了,打扮却越来越中性,这怎么行!明天早上我们先到X市去,妈妈给你买几件衣服顺便做个好看的发型打扮打扮!”古舒娴总算找到个插嘴的机会。 “说起来……你妈妈没讲还没注意到,阿祈你不是喜欢穿裙子吗,上大学前爸爸还给你新买了几条不是?”凌隆闻言心中一动,皱着眉头回忆着。 “没什么啦,换个心情而已,这么穿也挺舒服。”凌祈尴尬地躲开了凌隆的目光,埋头扒饭。 “不对,事出反常必为妖,养你这么多年爸爸还不知道你的心思?难道你看上哪个喜欢中性打扮女孩的男生了?”凌隆眼睛一眯,脸上喜怒难辨。 靠……凌祈翻了个白眼,勉强把嘴里的食物咽下肚去:“拜托,爸你能别像妈一样八卦吗,我绝对不会去找什么男朋友!” “哎,话不要说的太绝对,爸也不会反对你谈恋爱,但是要注意保护好自己!不过你现在没对象就好,不然明天的聚会搞不好要改改策略。” 改什么策略?凌祈把一些信息组织了一下:等一下,我现在是女儿,林沧熙家的是儿子,难道明天的聚会还是个—— 相亲会?! 第52回:恰如初见 这是省会F市郊区一个规模不小的垃圾处理厂,除了每天进出的大型垃圾回收车外,那种若有若无的酸臭让附近很少有人逗留。不过今天在回收车的后头跟了个小尾巴,一辆黑色桑塔纳2000尾随进入了厂区。有些破旧的外壳让它看起来毫不起眼,只有细心的玩车发烧友才会发现,这辆车强力的引擎声根本不是排量1.8L原配货应该有的。 在厂区办公楼脚下停稳后,一个带着墨镜的青年走下车,抬手正了正棒球帽的帽檐,迅速走了进去。在一条走廊的尽头,他从夹克胸前的口袋里掏出一张卡片在刷卡器上划过,然后输入了一串密码,墙上应声打开一扇暗门,这里竟隐藏着一架电梯。 “莫主任,012号特工回来了。”一个穿着制服的女子朗声说道,苗条的身躯站得像笔直的白杨。一个坐在办公桌前的中年人抬手扶了一下鼻梁上的眼镜,沉稳地说:“让他进来。” 几分钟后,青年已经站在了莫主任的办公室里,他脱下棒球帽和墨镜,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012,坐吧。”莫主任抬手往旁边一比,青年略略点头,搬过墙边的不锈钢折叠椅坐了下来,上身依然坐得挺拔。 “听你们队长说,你虽然每月都例行汇报一次,但只有9月份的汇报有实际意义。这次你主动申请回来报告,应该是取得了重大突破吧?” “主任猜的没错,观测记录确实有很大进展。近期目标头部意外受到重击,在医院治疗时出现精神分裂症状,能量波动极大,但很快就恢复正常了。根据跟踪记录和比对,目标魂体电波同步率在这次意外后大幅增加,已经和正常数值无异,且不再出现异常能量波动。” “那她和1959-027档案的朱秀华是否一样?” “我可以肯定她和那次借尸还魂的情况不一样,因为在目标进医院后的观测中,我发现她体内存在两个精神能量体,虽然强弱差距很大,但双方的波动频率极为相似。” “然后它们是不是融合了,所以精神分裂的症状才会消失?” “没错!基本可以判断,融合后目标的魂能强度增加了一倍,新精神能量体居于主导地位,但继承了部分原来的记忆。” “果然如此,我推测的没错。” “主任的确有先见之明!经过观察和接触,我认为目标的精神能量体并不是来自我们这个时空。她似乎和我非常熟悉,连我喜欢的食物都知道,但听她叙述的历史和我之前的经历并不一样,也许她认识的是另一个时空的‘我’。” “那么7月底我们观测到的那次空间裂隙和奇怪的能量体就可以解释了,她的灵魂的确来自于其他时空。” “依主任您看来,这是不是平行世界存在的最好证据?”青年讲到这里,心情突然变得有些兴奋。 “很有可能,也许我们有必要尝试把她‘请’到这里来做进一步研究了,我会再派一名特工去帮助你摆平她的背#景问题。” “这……会不会太急了呢?目标现在好像在积极打探青炎会的相关消息,也许她在原本的时空和这个黑帮有什么恩怨。在不确定目标实际年龄和职业技能的情况下,我不建议贸然采取行动。”青年脸上闪过一丝紧张,但很快恢复了平静,这点细微的表情变化没有逃过莫主任的眼睛。 “你说的也对,我们这个部门不应该随意牵扯社会上的纷争,那就暂时静观其变吧,你要继续观察,注意不要暴露自己,明白了吗?” “明白了!”青年的声音响亮有力,心里却依然有些暗流涌动。 —————————————————————————————————— 你以为拉练过就是体力好吗?没陪过女人逛街3小时以上请自觉退散……凌祈没想到老妈为了把女儿好好打扮一番,竟然能把女性超人的体力和坚韧的耐性表现得如此淋漓尽致。一件件女装不厌其烦地让凌祈换过一遍,简直是把她当成了芭比娃娃。 比身体疲惫更可怕的是精神的折磨,虽然已经当了数个月的女孩,但不代表凌祈就能心安理得去接受所有的女性服装。可是在父母的注视下她又不敢表现出太多的异常,只能捏着鼻子在更衣室和店铺中不停穿梭。以前穿的男性衣服无非就是套头衫、纽扣衬衫和更简便的拉链,裤子更是千篇一律到闭着眼睛也能穿好。可现在看到裙装各种稀奇古怪的构造,她真是感觉自己的智商余额不足了。甚至在试一件连衣裙的时候她还忘了拉上腰侧的拉链,惹得一些经过的男客止不住地往少女的嫩腰上瞟,险些把古舒娴的脸都气白。 狡猾的凌隆每到一处店铺第一件事就是找个地儿坐下来,偶尔对女儿的尝试评头论足一番,凌祈心里暗恨说你这老豆竟然深谙忙里偷闲的方法,和自己当年陪金雁翎逛街时如出一辙…… 好不容易选定了几件没有超过自己底线的衣服,凌祈挽着母亲的胳膊走在前面,偶尔还对后面提着大包小包的老爹投去同情的目光:从前做为铁汉子家里的脏活重活都是自己一手包办,现在变了妹子待遇急剧飙升啊! 短暂的午休后是更磨人的美发,无奈地看着发型师夹着剪刀的巧手在自己头上翻飞,凌祈索性闭目养神思考起晚上的行动来。方惜缘的手机从昨晚开始就一直没人接听,今早干脆就关机了。午休时最后一次拨通失败后,凌祈知道这人今天是指望不上了,今晚和林沧熙的斗智斗勇只能全靠自己。想深一层,父母对女儿打扮得如此用心,明显把晚上的“家庭聚会”就当做相亲会了,你们女儿刚要20岁好吗,有必要这么担心她嫁不出去?自己竟然要在父母面前跟对头的儿子演戏,这次的挑战比起屏风的鸿门宴只高不低啊! 晚上6点30,X市威町大酒店18楼8号辉煌包厢。 不得不说,作为X市最顶级的酒店之一,威町的装潢和设施都极尽奢华。这里的消费各种触目惊心,有的是普通百姓一辈子也付不起的价格,对于林沧熙这种有钱人来说,的确是宴请贵客、增长脸面的最好选择,但是就算他手里的钱再多,又有几个子儿是干净的呢? 凌祈知道自己的父亲不是贪图富贵享乐的人,凌隆对实现个人价值的执着远远超过对荣华富贵的追求。但是这次他会接受林沧熙的邀请,多半还是因为那个能给久安带来飞跃的工业区,形势比人强就是真理。 林沧熙早早就坐在包厢里,看到凌隆一家在服务员的引导下走了进来,马上站起身来迎接。他身后站着一个西装笔挺的英俊青年,赫然是那天击倒小马的阿枫!他也学着林沧熙的言行向凌隆夫妻问好,突然目光就被跟在后面的女孩吸引了。 凌祈的头发经过保养变得更加细腻柔滑,顾盼间飘扬的发丝和恰到好处的淡妆让她的少女芳华更加摄人心魄。一套简洁但做工精细的鹅黄色高腰连衣裙让曲线玲珑的美好身段展现无遗,裙摆在胯部以下逐渐收窄直到膝盖上沿,两边还有不大不小的开叉,让少女被浅灰色丝袜包裹的长腿若隐若现。 其实这条淑女连衣裙和丝袜已经快触到凌祈能忍受的底线了,无奈父母大力推荐,拗不过只好从命。还好她经过几个月的锻炼基本适应了高跟鞋,那双象牙白的尖头细跟没给她带来太大的麻烦。 “这位就是凌县长的千金吧,果然是个美人坯子!”老谋深算的林沧熙热情地夸奖了凌祈一番,心里已经给这个只闻其名初见其人的女孩定了个第一印象。“这是犬子林文枫,刚从加拿大读书回来,不大懂国内的规矩,各位见笑了。” 凌祈礼貌地和林家父子打招呼,心里已经打定了晚上的计划:尽量保持低调,不要引起林沧熙的注意,更不要勾起那个林公子的兴趣。她却没注意到,林文枫看她的眼神有些……贪婪。 众人按饭局的习惯落座,凌祈自然是和林文枫坐在一起,她敏锐地发现两个位置间的距离相比其他要小了几分,明显是事先被动了手脚,可林文枫已经绅士地为少女拉开了椅子,她只能顺从地坐下,心里多了些反感。 林沧熙一面招呼服务员上菜,一面和凌隆夫妻聊着商场政界的见闻,凌祈默默地听着,目不斜视。她对这个英俊的林公子并没有多大兴趣,只想专心地从林沧熙的话里挖掘些蛛丝马迹,没想到林文枫却主动出击,把头凑过来柔声问:“凌小姐,你喜欢什么饮料?” “啊?哦,给我点蜂蜜青瓜汁吧。”来这种场合点个什么可乐椰子汁有些丢身份,本就是官二代出身的凌祈当然知道怎么给父母留面子,林文枫微笑地满足了她的要求,继续有意无意地打量着这个看似有些腼腆的少女。 其实从刚见面开始,林文枫就在凌祈身上感觉到了一些异样,由于女孩本身就柔弱,就算凌祈刻意隐藏自己的习惯,但举手投足中还是容易流露出一些不同于普通少女的气质,这种细微的差异只有林文枫这样受过特种部队训练的人才会感觉到。相反,林文枫的隐藏能力则近乎完美,加上没有性别差异带来的对比,凌祈完全看不出破绽。在这无声的交手中,女孩已经输了半筹。 高手过招,失了先机也许就已经决定了成败。 第53回:逢场作戏 酒桌上互相拍马吹捧凌祈见的多了,这次家庭聚会也不能免俗。两个老男人相互贴金得差不多以后,逐渐把话题转移到家庭成员上来,凌祈专心地听着林文枫的经历,心里做了个大概的评估:27岁,留学9年,加拿大多伦多大学金融学和生命科学双学位毕业,已取得该国国籍,看不出这小子还是个学霸型海归? 凌祈偷眼向身边这个青年看去,林文枫的侧脸棱角分明、线条硬朗,就算以男人的眼光去评价也是无懈可击的英俊,不过他的脸上比一般的读书人多了些潇洒和沧桑,好像已经在社会摸爬滚打多年似的。隐藏在衬衫里的身材无法看清,但就刚进门那瞬间的打量,这人的身高不比方惜缘矮多少,配上林沧熙的万贯家财,还真是个不折不扣的高富帅了…… 可惜,无论你再出类拔萃,我也不会感兴趣的,更何况你还是我对头的儿子,以后不兵戎相见就不错了。凌祈想到这里,微微眯了下眼睛,嘴角轻蔑的笑容还没散去,冷不防林文枫突然转过脸来,把女孩的笑抓了个正着。凌祈尴尬地僵了一下,赶紧把目光回到自己的碗筷上,专心处理起一块海参,殊不知刚才的神态在林文枫眼里却成了小女儿的娇羞,嘴角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邪笑。 表面其乐融融的餐桌上,林沧熙偶尔会旁敲侧击打探一些久安官场的消息,也不知道又在算计什么。凌隆不愧是老江湖,回答既得体又滴水不漏,有些信息当然不能让体制外的人知道,特别是一个外市的商人。相比之下古舒娴则没那么老练,特别是在牵扯到林文枫的话题上非常热情,好像对这小子的印象相当不错。 转眼宴会进入了只喝酒不吃菜的环节了,林沧熙看了看对面的两个年轻人,跟林文枫说:“阿枫,大人喝酒估计你们也没什么兴趣,不然你带小凌去外面转转,别把人家闷坏了。” 林文枫刚要回答,喜上眉梢的古舒娴却抢先一步说:“阿祈,那你和小林去透透气吧,有事妈再给你打电话。” 凌祈眼角一抽,古舒娴心里的小算盘她还是能猜得出来的,只是猜得越准心里就越纠结,老妈你有那么急着推销自己女儿吗?何况……我根本不可能接受男人,更别提这个可能成为对头的小子! 正犹豫要不要答应,林文枫已经拉开椅子站了起来,穿好西装外套对凌祈做了个邀请的手势:“凌祈小姐,介意和我一起去逛逛吗?” “好……”凌祈评估了一下形势,如果不答应反而显得自己矫情了,看到凌隆鼓励的目光后,她下定了决心,借这个机会再探探林文枫的底细。 高跟鞋在大厅的华安玉地砖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和那双高档男式皮鞋的脚步配合成一种奇妙的韵律。凌祈挽着小巧的手提包,尽量装成一副淑女的姿态,心想再这么来几次,自己都可以考虑去报考帝都影视学院的表演系了。 林文枫不时用余光打量着身边的少女,心里暗暗做了个评价:这脸蛋气质和陈欣怡各有千秋,论身材可就有过之而无不及,没想到凌隆还有这么一个祸水级的女儿啊! “凌祈小姐想去哪儿?这个酒店的娱乐场所很多,不过我刚从国外回来,对你们的娱乐习惯还不大了解。”林文枫磁性的声音听在耳里特别舒服,就是有些淡淡的自我优越感挥之不去。 “叫我凌祈就可以了,我平时也很少去娱乐场所,不然……找个能看夜景的地方吧。”凌祈对这种高富帅没来由的自信有些反感,随便提了个建议。 “那我就直接叫凌祈了!想看夜景吗,那我们去高一点的地方,跟我来吧。”林文枫笑了笑,走到大厅和前台的服务员交代了几句,不一会一个服务员就热情地迎上来示意两人跟他走,凌祈皱了皱眉,狐疑地跟了上去。 电梯一路爬升到36楼,服务员一直把他们领到一扇奢华的双开木门前,用一张卡片刷开门锁,才恭敬地告退。林文枫微笑着和服务员点头致谢,轻轻推开房门,里面一片灯火辉煌,竟然是个巨大的总统套房。 这小子竟然跟我开房??!凌祈眼睛瞪得滚圆,傻在门口不敢进去,心里吐槽这思想开放的海归未免也太不要脸了吧!林文枫从客厅边的吧台里取出一支红酒后抬起头来,发现少女居然还愣在门口,疑惑了一下才恍然大悟:“这个套房的阳台无论位置和大小都特别适合观夜景,凌祈你可千万别误会哦。” “哦?对不起,是我想多了。”凌祈低着头走进房间,装出一副抱歉的样子,暗自庆幸事情不是自己想的那么丧心病狂…… “跟我来吧,阳台在这里。”林文枫端起一个放着红酒和高脚杯的托盘在前面引路,凌祈不紧不慢地跟着,来到一个至少有30平方大小的阳台。衬着淡淡的月光,阳台栏杆上精致的铁艺花纹勾勒出华丽的投影,远处就是一片万家灯火,几道细细的光带把城市分割成小块,是川流不息的主干道。 这里……的确是看夜景的好地方啊。凌祈心里赞叹着,一阵秋风袭来,阵阵凉意让她本能地抱紧了双臂,阳台上可没有恒温的空调,她这身无袖连衣裙在秋日的夜晚是有些单薄了。 “冷了吗?你穿的太少了。”一个磁性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内容却似曾相识,刹那间凌祈的心神仿佛回到了那个暧昧的雨夜,身边是那个撑着伞把自己搂进臂弯的男子……回过神来,身上已经多了一件西装外套,旁边却是刚把红酒倒好的林文枫。 “……谢谢你。”不得不承认,披上外套以后深秋的萧瑟寒意马上被驱散了,女孩礼貌地向他道谢,同时顺势倚在线条流畅的栏杆上眺向远方。秋风扬起她的发丝,露出了精致的侧脸和整个白皙细腻的颈子,虽然完美的曲线隐藏在宽大的西装里看不真切,但那双包裹着丝袜的迷人长腿却是遮不住的。 林文枫收起了有些玩味的笑容,静静欣赏起身边的少女。生性风流的他堪称阅女无数,甚至还把玩过陈欣怡这样的倾城红颜,但是凌祈身上有一种扑朔迷离的气质与他之前见过的女人完全不同。不知道为何,女孩的侧影看起来有些清峭孤傲,她真的只是个不到20岁的官家小姐吗? 在赴宴之前,林文枫已经从林沧熙那里知道了一些这个女孩的故事,当然也包括她和方惜缘间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这一瞬间,他竟然对方惜缘产生了一些嫉妒,嫉妒他怎么能赢得这样一颗特别的芳心。 华美的夜景让凌祈的心情大好,她转过头来,发觉林文枫正用暧昧的眼神盯着自己看,顿时有些不悦,随意扯了个话题:“你倒的那是什么酒,可以喝吗?” 林文枫眼睛一跳,赶紧答道:“哦,这是法国波尔多的大拉菲,差不多15年份,红酒打开后需要柔化单宁才更易入口,所以还要等个十几分钟。” 吓,15年份的正品拉菲?凌祈心里一咯噔,这可不是段子里说的82年假酒,而是真货啊。少说也要几万块的玩意儿说开就开,自己最多只会小酌两口,剩下的岂不浪费?有钱人的世界真是神奇…… “听林总说,你才18岁就去加拿大读书了?” “是的,我爸不喜欢国内的教育方式,索性就把我送到了国外。” “那你一个人独自生活了那么久?” “不,一开始我妈妈也有跟去,但是她在我23岁那年急病去世了。” “对不起……” “没事的,生死有命。”林文枫的脸上罕见地出现了一些淡淡的忧伤,看来母亲是他心中一直不变的寄托。 凌祈快速思考了一下时间线,突然发现了一个漏洞:“你一直读书到现在才回来?本科的学业需要读那么久吗?” 林文枫显然没想到会有此一问,略微迟疑了一下才说:“我后来还攻读了金融专业的硕士,所以读到现在。” “原来如此,你的学历好高,比我厉害多了。多伦多大学可是堪称加拿大第一大学的顶级学府呢!”凌祈这学期有关心理学的知识可没白读,她敏锐地通过林文枫语气和肢体的变化判定刚才的话是谎言:他读的本科双学位是真的,按估算差不多3到4年前就应该完成学业了,那么这几年的空白期他究竟在加拿大做什么? “过奖了,你年龄还小呢,以后要读硕士甚至博士都还有机会。” “我也不喜欢读太多书,那些女博士不是还被称作灭绝师太么?”凌祈笑着答道,不动声色地掩盖掉了自己刚才的情绪波动。 “不不不,像你这样的美女,哪怕读到博士也应该是周芷若,怎么会是灭绝师太呢?”林文枫也顺势赞美了凌祈一次,这假洋鬼子还真读过些华夏的文化呢。“对了,听说凌祈你擅长拉丁舞,我恰好也在加拿大那学过些皮毛,有空我请你一起跳舞如何?” 拉丁舞?凌祈眉梢一跳:我什么时候会擅长这玩意儿的?难道是这身体原本的特长?八成是老妈把自己出卖了!跟他跳舞那是万万不可,到时准会露馅的!想到这里她一下不知该如何回答了。正好手提包里传来沉闷的乐曲铃声,凌祈的手机响了。 老妈叫我们回去了?凌祈低声说了句“对不起”,便手忙脚乱地掏出手机,屏幕上的人名让她一惊,竟是方惜缘打来的!凌祈犹豫着,余光扫向林文枫,这男子正好望着城市夜景,丝毫没有注意女孩的电话。考虑再三,凌祈还是决定挂断这个不合时宜的来电。 “凌祈,酒差不多了,我很荣幸今天能和你这样的美女一起看夜景,敬你一杯!”林文枫示意凌祈拿起高脚杯,两杯相碰发出了悦耳的响声。凌祈默默地让红色的酒液流入口中,的确香醇柔滑,但她总觉得,空气中有股血腥味挥之不去,也许风暴就要来临了。 第54回:血债 从宴会结束与凌隆一家分手直至回到自己的豪宅,在长达半个小时的时间里林沧熙没有和林文枫说一句话,对父亲有一定了解的林文枫知道这个严父的余怒还没消,只能沉默地跟随着。 支走家仆后,林沧熙关上卧室的房门,默默坐在一把欧式沙发上,点起一支雪茄,林文枫低着头站在距离他两米左右的地方,等待即将到来的审判。 “现在你知道你动的是什么人了吗?” “知道了,方惜缘的部下。”林文枫平静地回答,心跳却砰砰作响。 “挺有能耐啊,要不是我把公安那的关系走了一遍,还真被你蒙在鼓里了。”林沧熙把雪茄往烟灰缸边缘一磕,“不就为了个女人,你居然重伤了方惜缘器重的红棍,还自作主张干掉他派来的草鞋,你疯了是不是!” “我……知错了。我一开始真不知道他们是方惜缘的人,也不知道您现在正在拉拢他。”林文枫头又低了几度,紧张地咬紧了牙关。 “我知道他们一时半会还跟不到你身上,毕竟这几年你的侦察兵不是白干的。但是不代表你可以为所欲为!”林沧熙越说越气,话中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情绪非常明显,“我一直指望你将来能接我的班,别让陈奇把老子的地盘给抢了去,不然送你去特种部队做什么?!没想到你还是死性不改,色字头上一把刀没听过吗?废物!!” “爸,再给我一次机会,我……我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了!”林文枫的脸上最后一点玩世不恭都消失了,他的声音都有了些颤抖。 “阿枫,你这么多年怎么还是改不掉这个好色的毛病?我告诉你,这个叫凌祈的女人不简单,别以为她只是个20岁的小姑娘!她和方惜缘的关系暧昧,肯定也知道你的来头。你不是一直对小女孩都挺有办法么,现在就是看你本事的时候了!如果能得到她的信任,不只是在久安的事情好做,在汪洋集团那里说不定也能藏一步好棋!”林沧熙顿了顿,眼神突然又严厉起来。 “但是给我记住,没我的许可,碰谁都不能碰她,别再坏老子的事!” 看到父亲如此的表现,林文枫皱起了眉头:“爸,她究竟是哪里不简单?我只是觉得她和一般女孩不一样,好像也是练过家子的人。” “死蠢!问题要是都能用暴力解决,世界上就没那么多纠纷了。根据陈奇那边的线人报告,这个凌祈不但练过家子,搞不好还和你一样受过那种训练。很奇怪凌隆的女儿为什么会有这种能力,除了家传我想不出其他理由。” “您不是说凌隆的父亲就是当年跟随华东野战军的南下干部吗,一个军旅世家有可能培养出这种孩子也很正常吧。” “也许吧,这里面还是有太多的疑点,也可能是线人的消息还不够完整,暂时不提了。对了,那三个跟踪你的草鞋都你干掉了?” “不,我留了一个,打斗的场面都被监控拍去了,这是最好的伪装。” “留一个?你要么不杀,要么就应该杀光,留一个还想做什么?”“我查清楚了他的底细,是个很普通的家庭,父母都在海关,咱们不是和于关长关系不错吗,我就是用这个威胁他当我们的眼线。有双亲的顾忌,这厮会乖乖听话的。” “嗯……这可能是你目前做的唯一像样的事情了,希望这人可靠,能在方惜缘身边插个眼线不容易。听说陈奇那里收了一个他的红棍,但却不堪大用。说到于关长,他的女儿跟方惜缘以前好像还谈过恋爱,现在这小子居然移情别恋,这里面应该有可以发掘利用的东西。” “我会注意的,爸你别忘了,俞南也有我的人。” “哼,那个贱女人的女儿,这么多年她还会听你的?记住,以后再搞什么动作一定要先经过我同意,否则我的位子你以后就不用想了!” “儿子记住了!”林文枫迅速回答道,犹豫了一下又问,“爸,你为什么拉拢方惜缘,他的组织不是早就解散了吗?难道只是因为汪洋集团的关系?” “余会长的意思,他确实对汪洋集团很上心。” “可是这也应该去找汪凝吧?” “有些事情,不该问就不要问,这是为你的安全着想。” “我懂了,儿子告退。”林文枫低着头慢慢退出房间,嘴里又恢复了邪气的笑容:方惜缘的女人?要是能抢到手不是更有成就感么! —————————————————————————————————— “够了妈,我今天很累了,能消停点吗?”古舒娴一路上一个劲地说着林文枫的好处,让凌祈已经不胜其烦。喝了不少酒的凌隆靠在后座上闭目养神,根本没打算参与到两个女人的争论中去。只有开车的张司机难得看到大小姐这么抓狂的样子,憋着一股笑意让胸口都闷疼起来。 一到酒店,凌祈就迅速冲进自己的房间,火速堵上房门避免那个滔滔不绝的老娘又挤进来。古舒娴作为一个母亲,对自己孩子可谓是关怀备至、宠爱有加,但人无完人,她的缺点就是操控欲望强又有些势利,总想给女儿找个富贵人家,却不怎么尊重孩子自己的意愿,这让个性较强的凌祈非常反感。 甩掉高跟鞋,扒下连衣裙,褪下丝袜再扯掉勒在胸前的束缚,凌祈的动作一气呵成。她草草套上一件睡裙就往大床上一扑,拿起手机拨通了方惜缘的电话。 “祈儿,刚才在做什么,不方便接电话吗?”方惜缘的声音有些疲惫。 “哎你总算知道回电话了,关键时刻反而打不通,你忙的真是时候。” “别生气啦,我这真的有急事没空看手机,后来手机没电都没发现,不是故意不接你电话的。”方惜缘把凌祈憋闷一晚上的抱怨当成了女儿家的撒娇,赶紧哄了几句。 “得了啊,别把我当小姑娘哄!”凌祈听出些不对味,赶紧把话扯到正题,“你现在才问我已经晚了,就刚才,我一家人和林沧熙父子吃了顿饭。” “林沧熙的儿子?叫什么?怎么听着像相亲啊?”方惜缘一听整个人都清醒了,他好像特别关心凌祈的“个人感情”问题。 “叫林文枫。我也觉得像相亲,恶心了一晚上,这个回去再说吧!前面到底什么事情搞的你这么麻烦?” “耳钉回来了,就在昨天晚上。” 女孩的眼睛一下瞪的老大,她脑袋快速运转了一下,小心地问:“回来了几个人?情况如何?” “只有他一个,另外两个没回来。耳钉看来没少吃苦头,人快被废了。” “惜少,好好考虑我之前和你说过的,小心点!” “……我记得的,你回学校后尽快来我这一趟。” “切,真把我当你手下使唤了啊?到时再联系。” 挂断电话,方惜缘的脑海里还是不断演绎着凌祈晚上所谓的相亲会,林沧熙那个神秘的儿子究竟是什么人,由于他早年就已出国,自己手头一点资料也没有。结果越想心里反而越烦躁,直到灌了一大口凉茶才冷静下来: 我这是怎么了?害怕凌祈被人抢走?她知道林沧熙是什么人,哪里有可能接受对手的儿子?自己是有够胡思乱想的,因为她的事就会失去判断力吗? 方惜缘感到心乱如麻,嘴角泛起自嘲的苦笑。 时间回到昨天晚上,当耳钉用颤抖的手拨通方惜缘的手机时,他的心里剧烈地交战着,甚至希望自己当时干脆步另外两个兄弟后尘算了。可是现在,这个青年没有把自己的家庭也赌上的勇气,想到清贫的家庭和父母沧桑的面容,他只能咬着牙踏上那条不归路。 接到电话后不过20分钟,方惜缘的凯迪拉克就风驰电掣般冲到了耳钉所在的公用电话亭。看到耳钉被折磨的样子,他心中一酸,给了耳钉一个轻轻的拥抱,所有的心痛和自责都汇聚成一句话: “兄弟,你受苦了……” “惜少放心,我没事。”话虽如此,耳钉再也忍不住的男儿泪已经涌了出来,他机械地拍了拍方惜缘的后背,心里挣扎着说:“老大,我对不起你,为了我的父母,我没有选择……” 赶到医院的时候已经是晚上11点,闻讯赶来的老刀和林致恒已经安排好了先期的准备,耳钉马上被送进病房进行观察。接下来的事方惜缘事必躬亲,在医院里匆匆奔走着,遗忘在车上的手机就此错过了凌祈的求助。 一个不眠之夜,老刀和林致恒紧随左右,按惜少的吩咐迅速布置了一些关系网,一切以治疗耳钉为最优。庆幸的是,那几天林文枫的折磨还算有分寸,堪堪吊住了耳钉的小命,但还是造成了一些永久性的损伤,这个青年的身体状况再也不适合做跟踪打探工作了。 不过和另外两条人命比起来,这根本不是最坏的消息,老刀已经气得浑身发抖,林致恒也是面如死灰,他们没想到低估敌人的失误竟然会付出如此惨重的代价。方惜缘面无表情地低头坐着,两只手简单地互握倚在大腿上,眼里的凶光好像能透过额前的刘海倾泻#出来,让人不寒而栗。 “不管你是谁,我都会把你揪出来——挫骨扬灰!” 第55回:套话 “大概情况就是这样了。”凌祈舒服地窝在方惜缘宿舍的沙发里,端起她最喜欢的冰可乐浅抿了一口,“耳钉现在身体如何了?治疗效果怎么样?” “死不了,但是以后不能做草鞋了,跟踪打探都不行。” “他都带回来了什么消息?” “他说这个人的身手非常好,而且背#景很深,至少在公安系统里很有影响力,我们现在非常被动。另外两个人已经火化了,他们一个单亲一个孤儿,虽然没出什么乱子,但也是两条人命!”方惜缘说到这里,面色一下冰冷起来。 “你觉得他的情报可靠吗?”凌祈歪着脑袋问。 方惜缘好像听到了什么大逆不道的言论,他的脑袋依然保持着微低的角度,双眼却蓦地上移盯住了凌祈,在少女看来那双眼睛凶狠得让她陌生,不由得呆了呆。 “对不起,吓到你了。”方惜缘意识到不妥,迅速收回了那种可怕的目光,长叹一声说:“不是我不采纳你的意见,看到自己多年的兄弟变成这个样子,我怎么忍心去怀疑他几乎用性命换回来的东西?” 凌祈沉默了片刻,继续问道:“他见到的那家伙到底多能打?” “比我强的多。”方惜缘皱着眉头组织语言,“他在监控里的确是演戏,当出了监控范围后,几秒钟就放倒了耳钉他们,而且下手狠辣直接,绝对受过专业的徒手擒杀训练,不受伤击倒小马也算正常。” 凌祈回想起被于晓欢暗算那天方惜缘表现出的战斗力,推算那个神秘男子的能力比自己当年的水平可能有过之而无不及,再加上那强大的反侦察能力,女孩背上顿时一凉。 “其他的事情因为耳钉头部受了重伤,记起来都是断断续续的,我暂时不敢再追问了。现在青炎会一直盯着我,看来那个人的事情只能先放一放,等他放松警惕再去挖掘线索。”方惜缘恨恨地说,不甘的心情溢于言表。 好家伙,拿得起放得下,难怪年纪轻轻就能当上组织的老大!凌祈看方惜缘的眼神多了些佩服,她想了想又问:“耳钉有提到为什么只有他没死吗?” “那个人想要留个活口问问后#台,知道是我以后才放了他一条生路,另外两个当场已经没救了。我不怪他把我供出去,那混蛋要是敢主动来找我那当然更好,现在这狡猾的家伙反而彻底躲起来了,看来他对我也不是毫无顾忌的。” “原来如此……”凌祈总觉得有哪个微小的线索被遗漏,但一时半会也想不出个所以然,只好草草结束了这次对话。 “祈儿,最近我要忙的事情不少,你自己要保重。另外小心林沧熙父子,我觉得他们不是单纯因为久安的事情才找你们家的。”这是方惜缘把凌祈送到楼下时说的最后一句话,女孩为了避嫌拒绝了他送到宿舍的好意。看到少女倔强的背影慢慢走远,方惜缘也不知道自己说这些究竟是为了盟友的利益多一些还是儿女私情多一些。 一下车就直奔国际学院的贵宾楼,现在拖着行李多走了二十分钟才回到宿舍,凌祈也感到了些疲惫。今晚的309人员特别齐整,甚至还多了个来串门的妹子,看到凌祈回来,她是反应最快的那个,马上跑到门口接过凌祈手里的大包小包。 “关影?你怎么跑我们宿舍来了?” “这不听说你晚上就回来,特地来等你嘛!”关影把一堆凌祈带来犒劳舍友的零食丢在桌上,赶忙拉着她坐下,“晚上陈部长说找你一起聊聊,有空没?” “陈部长?”凌祈愣了一下,突然想起那个T台上的极美少女,“你是说陈欣怡?她找我干什么?我不是说了不想去模特队吗?” “谁说非要模特队的事情才能找你啊!人家还请了雁翎呢!”关影说着回过头看向金雁翎,金雁翎也配合地点点头。 “雁翎你认识文娱部的陈欣怡?”凌祈感到很奇怪。 “拜托,关影就是文娱部的人,我跟她一起上形体课那么久了哪里会不知道欣怡学姐,而且我对模特队挺感兴趣的,一起去吧!”金雁翎言语中有些兴奋,看来迎新晚会上模特队的精彩表演给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那……程珺和思玄怎么办?”以男性思维的角度凌祈挺仰慕陈欣怡的美貌,但原则上她并不想和这个不算太熟的人有过多交集,于是赶紧再找了个借口。 “我没兴趣,模特队的要求太高,我去了也是被刷。”程珺头也不抬,专心和曹望噼啪地键盘交流中。 “我也差不多,你们去就好,要是谁进了模特队记得请吃饭!”窝在床上看电影的王思玄也懒懒不想挪动。 “好吧,她说几点在哪里集合?”最后的求助失败,凌祈只好讪讪地答应了,心里想着自己和陈欣怡不过一面之缘,她为什么突然邀请自己呢? “9点半东区门口,现在才8点半,走过去只要半小时,先看看你带了什么好吃的回来吧!”看到凌祈答应,关影脸上顿时笑靥如花,玩闹着去翻凌祈带回来的零食,看得她哭笑不得。 时间飞快地走过了一小时,远远看到一个裙装素裹的窈窕身影,关影兴奋地挥了挥手,挽着凌祈的胳膊就加快了脚步。随着距离的拉近,陈欣怡精致绝伦的容颜逐渐清晰起来,白色套裙让她添了几分淡雅气质,成熟的魅力让几个稍显幼稚的女孩都被比了下去。凌祈看得惊艳,下意识望向金雁翎并握紧了她的小手,心里想着:这女孩确实美得让人心惊,但我心里只有小翎,怕是装不下其他人了吧! “凌祈学妹,今天没别的意思,听说金雁翎对模特队感兴趣,反正你们都一个宿舍,我就一起请出来认识一下咯,你不会有意见吧?”陈欣怡趁着凌祈有些心乱的当口走上前,声音甜腻动人。 “啊?哦,当然不会了,陈部长太客气!”凌祈回过神来,赶紧客套一番。 “私下里叫我欣怡就行,走吧,你们喜欢吃什么,今天姐姐我管饱!”陈欣怡笑着牵起凌祈的手,语气豪迈起来。 “欣怡学姐,上回那家烧烤就挺好嘛,再去一次可以吗?”关影兴奋地绕着陈欣怡转,腻歪着撒娇。 “那要看两位客人有没有意见咯,你这小妞也不懂礼数!”陈欣怡笑着给关影来了个小爆栗。 “欣怡学姐你决定就好,我们都可以的。”金雁翎笑着回答。 “那就跟我来吧!”陈欣怡拍板决定,袅袅婷婷地走在前面引路。一行四女来到一家名为“江湖吃客”的烧烤摊落座,不一会就有店员端上刚点的美食,引得女孩们食指大动。 看陈欣怡熟练地开瓶倒啤酒,想来是个酒场老手,凌祈刚细声交代酒精过敏的金雁翎千万不可贪杯,转头自己就和陈欣怡干了三杯。经过军训后班级见面会上那次猛灌,凌祈已经对这个身体的酒量有了个大概印象,对于还存着七分男儿心态的她来说,只要不喝醉,能和美女对饮可是一大乐事。关影在旁边偶尔凑凑热闹,看得出她的酒量实在上不了台面,凌祈和陈欣怡刚进入状态,这小女孩已经有些迷糊了。 酒过三巡,大家兴致高涨起来,话也多了些。女生的话题不外乎时尚打扮八卦之类,聊着聊着便扯到各自的感情问题上来。 “别看你们仨还是大一,搞不好都是名花有主了吧!来说说,是新近认识的还是高中带过来的青梅竹马啊?”陈欣怡目现神采,拈着根竹签轻轻晃悠着。 “哈哈,欣怡学姐你这次就猜错了,咱仨还正巧都没另一半呢!”关影小脸微红,一边含糊地说着一边撕扯着手中的一串鱼豆腐。 “哦?我听说的怎么不是这样呢?”陈欣怡玩味的目光在三个女孩那儿来回扫了几下,最后停在凌祈身上,“至少凌祈有个暧昧的对象吧?” “呃?欣怡学姐哪儿听的谣言呢,我怎么会有什么暧昧对象?”凌祈心中有些奇怪:我和你陈欣怡很熟么,没事议论这种私人问题做什么? “肯定有,就是你们法学院大一很出名的一个男孩,个子好高的富二代,叫什么来着?对了!叫方惜缘!没错吧!关于你们俩的八卦传的可远呢!话说这小子真算个高富帅,凌祈你跟着不会吃亏,要好好把握呀!”陈欣怡好像在教育自己不懂事的闺蜜一样,金雁翎脸上一沉,紧紧盯着凌祈的侧脸,好像非常在意将会得到的答案。 凌祈眉头一皱,想到这是在学校里,于是毫不犹豫地澄清道:“我和方惜缘就是普通同学而已,连朋友都不一定算得上。”此话一出,陈欣怡的眼中闪过一点诧异,金雁翎和关影则长出了一口气。 “这……看来谣言毕竟是谣言,我误会你了。不过至少方惜缘对你有意思吧,你真的不考虑一下吗,现在有这种条件还会追人的男孩不多了哦!”陈欣怡又调笑了一句,语气却有五六分认真。 “再说再说,我可没觉得他在追我什么的,我也不希望他来追我。”讲到这个敏感的话题,凌祈心中烦闷,本能地想扯开话题。 “好吧,既然如此看来你们俩缘分不够咯,可怜方惜缘一片痴心呀!” “喂喂,学姐你够了啊……” 一群女孩继续吃喝聊着,没注意远处有几道不友善目光已经聚集到了这里。 第56回:卑鄙 熄灯时间将近,蔺繁百无聊赖地看着一片漆黑的电脑屏幕发呆,旁边甩着民事诉讼法课本和字迹有些凌乱的笔记。本来跟着球队集训就很消耗体力,回到宿舍还要啃书屠杀脑细胞,真是非人的生活啊。可是没办法,这个科目一学期他就没仔细听过几节,现在不临阵磨枪到时候估计连枪是哪头尖都搞不清楚…… 喝了一口泡好的速溶咖啡提提神,蔺繁瞟了一眼旁边充电的台灯,估摸着这电量熄灯以后应该还能支持自己开几个小时夜车,正想提笔继续奋战,角落里的手机嘶吼起林肯公园的摇滚。他拽过来一看,整个人立刻精神起来,火速接通: “喂,阿祈?” “江湖吃客!快来帮……啊呀……”凌祈的声音戛然而止。 “阿祈?怎么回事?你说话!”蔺繁一下从椅子上蹦起来,却只能听见无意义的忙音,电话被切断了。他愣愣地思考片刻,迅速拽过衣架上还有些汗味的球服就奔出了宿舍,几个舍友从椅子上探出头来面面相觑。 几个晚自修后夜宵归来的大二学生好奇地看着这个校队好手在校道上飞奔,几个认识蔺繁的男生还调笑了几句。但是蔺繁完全无视只顾着奔跑,同时拨通了一个电话: “桃子,叫上几个人到东区外的江湖吃客来,出事儿了!” “卧槽,半夜三更搞什么飞机?” “赶紧来!不然就晚了!” 烧烤摊这边已经是有些狼藉的场面,碗筷撒了一地,桌椅也是七倒八歪。四个女孩被一群人围在中间,地上四仰八叉躺着一个不省人事的青年,周围的食客纷纷走避,一群胆大的学生还在远远围观着。 “TMD这小妞邪门的很,木头居然一下就躺了?”一个五大三粗的混混愣愣地看着目光冷峻的凌祈,示意周围几个男子不要妄动。 “三哥,难不成咱还碰上个辣死人的指天椒?”另一个面目白净但是穿着有些杀马特的小白脸试探地问了句。 “管她什么椒,越辣才越够味,你们把老子的小妹给撞了,还敢伤我兄弟,今天谁也别想走!”三哥唾沫横飞地指着四个女孩,牙齿上一层厚厚的烟垢让人无法直视。 “胡扯!分明是你小妹骑电动车差点撞了我们,自己没控制好摔的,关我们什么事!要是撞上了肯定还要……”关影杏眼圆睁,愤愤地据理力争,话还没说完嘴就被陈欣怡给堵上了。 “你那小妹看起来也没摔伤哪里吧,电动车修理要多少钱我赔给你,然后这事儿就算完了如何?”凌祈双手不停地张握着,有些后悔自己晚上出门没把匕首带上,现在只能尽量活动筋骨以备不时之需。 “呸!我小妹伤了哪里还不知道,你又放倒我一个兄弟,赔点钱就想了事?哪有这么便宜!”三哥不依不挠,更像是故意找茬。 凌祈眼睛一眯,现在自己身后多了三个弱女子,尤其是金雁翎不能有任何闪失,她实在没把握同时应对这么多人还能保护女孩们,只好继续谈判:“那你想怎样?不然我双倍赔给你,你先让这三个女孩走!” “嘿哟,敢情还是个胆大又有钱的妹子啊?留下三千块,她们就可以走,一人一千公道价,不过你的价格另算!”三哥邪邪地笑着,把凌祈细细打量了一番,最后盯在了少女的胸前。 “三哥,你确定要放她们走?这妞看起来很能打,干嘛不留下那个最漂亮的?”小白脸疑惑地问,眼睛一直盯着陈欣怡看。 “你懂个屁!能征服这种女人那才叫成就感!”三哥意味深长地看了陈欣怡一眼,目光又回到凌祈身上。 “那就这么说定了,我现在身上没那么多现金,你先放她们走,回头我去取钱!”凌祈不敢拖延太久的时间,她不确定蔺繁到底有没有听清楚自己的求援,当务之急是让三个女孩赶紧离开。原本这种情况叫方惜缘来是再合适不过,但她不能在公众场合暴露自己和惜少的瓜葛,否则刚才对绯闻的否定不就此地无银三百两了? “成交,后面那三个,趁老子还没改变主意赶紧滚!”三哥一副奸计得逞的样子,几个小弟已经把包围圈开了个口子。 “阿祈,你不走我们也不走!”“对,你一个人怎么可能对付这么多混混,我们留着才有个照应!”关影咬着牙死死拽住凌祈的胳膊,金雁翎同样舍不得离开这个一直保护她的女孩。 “不用担心我,一个人才有机会逃走,如果要保护你们就谁也跑不掉了!记得要打电话求援一定要走远了再来,别被他们看见。”凌祈回头低声交代着。 “凌祈说的对,我们呆在这只能是她的拖累。现在应该赶紧离开这里,找机会叫保安来救她才对。”陈欣怡冷静地分析了一下,拽着两个依依不舍的女孩慢慢离开,走之前还给凌祈留了句“保重”。 “好了,现在我去取钱给你行不?”凌祈确定女孩们已经脱险,决定先顺从一下,路上再伺机脱身,不料对方突然改变了主意: “我这人其实不贪财,也不喜欢多为难一个学生。刚才看你撂倒我们木头的架势还有两下子,不然跟我练练?要是能打赢我这三千就一笔勾销如何,别说我没给你机会。” “如果我输了呢?” “输了就要答应为我做一件事。” “成交。” 凌祈眼前一亮,干脆地答应了。这十几号人如果真把自己团团围住,要脱身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现在这三哥要和自己单挑那是再好不过,只要找准机会制服他,其他人投鼠忌器时逃走的机会就多了。她默默地把辫子在脑后盘起打了个结,减少了长发的约束,就不信还打不过这个混混头子! 凌祈稍稍活动了一下全身关节,那边的三哥已经开始发难。说时迟那时快,这大块头的混混头子几步就跨到凌祈面前,一个擒拿手向女孩的肩膀搭去。凌祈迅速沉身躲过,左肘磕向对手的臂弯,右手并起手刀直取咽喉!刚才那个打飞凌祈手机的小子就是被这手刀直接敲上后颈放倒的。 没想到三哥反应神速,左手瞬间擒住凌祈的手刀,右手快速绕过肘击拍上凌祈的后背,顺势直接把女孩猛力箍进了怀里! “小妞儿,别那么凶嘛,我会好好疼你的!”三哥仗着自己身强力壮,竟然想直接强吻凌祈的脸颊,女孩一时挣脱不开,看到那张恶心的大嘴迅速靠近不禁羞怒交集,尚能活动的左手一把按住三哥的后脑勺,额头毫不犹豫地向他鼻梁砸去! “啊!”剧痛之下三哥仓皇地松开了少女,捂着鼻子迅速后退了几步。挣脱束缚的凌祈胸口剧烈起伏着,也不知是因为剧烈的动作还是羞愤的心情,但她的表情已经前所未有地严肃起来: 小看了他,这家伙真材实料,不是普通的混混! “有意思,够辣!老子今天一定要驯服你!”三哥狠狠擦掉因为鼻梁剧痛逼出的几滴眼泪,又凶狠地扑上来,速度比刚才竟又快了三成。 一记重腿扫向凌祈的腰间,速度快得避无可避,凌祈只能在迅速后退的同时双臂交叉架在身前硬抗,巨大的力量把女孩直接踢飞起来,滚倒在地上。 好大的怪力!凌祈双手吃痛,咬着牙翻身挣起,突然眼前一花,整个人已经被揪住衣领提了起来。女孩面色一沉,不能再做保留了!她双手迅速攀上三哥的手腕想要拗断他的关节,突然一阵撕裂的脆响,女孩感到衣领上的束缚消失了,赶紧就地一滚拉开了距离。 怎么回事?凌祈感到胸口一阵凉意,一道寒光在三哥手中一闪即逝。她低头一看才发现,自己卫衣的胸前已经被割出了一个大口子,露出了贴身小衣和大片白净的肌肤。 靠,这家伙是金刚狼吗?!凌祈没想到三哥竟然还有手藏利刃的杀招,若不是人家怜香惜玉,刚才那一下就直接让自己重伤倒地了。虽说藏着刀欺负个手无寸铁的少女有够无耻,但是打架时这些借口都不重要,赢了才是真理! “矮油,这皮肤好白,不知道摸上去滑不滑呢?” “居然是浅蓝色的,这么有料不知道是什么罩杯呢?” 周围的小混混爆出各种污言秽语,凌祈回过神来,赶紧捂住了胸口。没想到自己的女儿身在衣服破损以后如此被动,这个三哥一开始就想用这种阴招了吧,真够卑鄙的!她现在已经进退两难,不打的话根本脱身无望,可再打下去要是衣不蔽体了怎么办?这副身体就像自己的亲生姐妹,要她没羞没躁地肉#帛相见是绝对不行的! “不好意思啊弄破了你的衣服。没关系,只要你认输,我马上带你去买最好的!怎么样美女,再打下去估计你要被看光了哦!”三哥的眼里淫邪的光芒越来越盛,紧盯着凌祈衣衫不整的胸口。 “你们干什么?!住手!”凌祈认得这是蔺繁的声音,庆幸这小子总算是理解自己的求援,可是当看清楚来的只有一个人后,她瞬间泄了气:我说你小子没脑子么,单枪匹马来帮什么忙啊,以为自己是上杉谦信吗? “哎,什么年代了还时兴这种英雄救美?小子,你可看清楚了我们有几个人,别在医院躺着哭时说我没警告你!”三哥咧着嘴随便一挥手,蔺繁身边就围上了三四个人。 第57回:混战 如果现在还是男人就好了。 凌祈恨恨地捂着胸口,满脑子都是这念头。她不是嫌弃自己的女儿身,更不是歧视女性,但现实摆在眼前,如果还是个大老爷们哪里会怕衣服被割开个口子,赤膊上阵也要捏死你这畜生!怪只怪三哥这个卑鄙小人不按套路出牌,现在周围群狼环伺,她无论如何也鼓不起那勇气在众目睽睽之下衣衫不整地跟人厮打…… 一定要对这个身体负责!双魂幻境中的少女形象在凌祈的脑海中变得异常清晰,她不能对不起这个原本的灵魂!至于有多少心态已经受到女性自觉的影响,凌祈自己也不知道,或者她根本不愿去思考这个问题。 眼前这个叫三哥的流氓的确有些散打擒拿的底子,但并不是不可战胜的对手,只要注意他手里那把神出鬼没的利刃,凌祈有信心在5分钟内废掉他。可是现在双手只能用来遮羞,除非她豁出去不怕春光乍泄,否则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赢了。 三哥好像完全没把蔺繁这个大学生放在眼里,脸上带着邪恶的笑容步步逼近有些无助的凌祈。他故意把步子放缓,想增加对手的心理压力,同时双手举起,十指不停地张握,好像在凭空抓捏什么东西……凌祈哪里会不知道这猥琐动作的意思,气得脸色涨红,但再不甘心也只能后退,心中的愤恨无以复加。 “小妞儿,别挣扎了,赶紧从了三哥,包管你以后吃香喝辣不愁,学校里没人敢欺负你!” “别挡了,好东西要大家分享嘛!” 背后突然响起一片污秽的聒噪,凌祈回头一看,惊觉自己距离包围圈的边缘只有咫尺之遥,成了腹背受敌的局面,要是不慎被这些喽啰从背后制住,那可就完了。三哥走到凌祈面前站定,那一副嘴脸分明在说:小妞你是自己从了还是要哥哥用强? 一阵玻璃破碎的声音响起,伴随着几声惊叫,在场的十数颗脑袋齐刷刷循声转去,围着蔺繁的几个混混已经滚倒一个,捂着脑袋的手隐隐有鲜血从指缝里渗出,剩下的仓皇倒退了几步,不敢再靠近那个蛮悍的青年。 “怎么回事?”三哥眉头一皱,人群散开一条道路,蔺繁手里握着一个破碎的啤酒瓶,上头还沾着点猩红,破口处的尖锐闪着慑人的反光。 凌祈愣愣地看着那个青年,他歪着头面如寒霜,经过另一张桌子时还顺手又抄了个啤酒瓶在手里,直走到凌祈身边才停下脚步,直接挡在了凌祈和三哥中间。 “蔺繁,别乱来,你不是他的对手!”凌祈突然紧张起来,三哥这种有功夫底子的混混,蔺繁这个大学生肯定对付不了,那家伙袖子里藏的利刃哪里是啤酒瓶能比的,只要捅上一下就让人吃不了兜着走。 “别怕,这里我挡着,你快跑!”蔺繁头也不回,把酒瓶放在地上,迅速脱下身上的球服反手递给身后的少女,只剩一件背心的他在秋夜的寒风中却连一丝颤抖也没有,肌肉结实的背影突然高大起来。 凌祈犹豫了一下,接过那件还有蔺繁汗味的球衣往身上一套,总算是解放了双手,对女孩来说特别宽大的球衣罩在宽松的卫衣外反而特别合身。她迅速把球衣下摆在腰侧打了个结,顺手拎起那个还完整的酒瓶站了起来,与蔺繁并肩而立。此时的凌祈心里一点也没有女性的柔弱,反而满是男儿义气,不管以前多讨厌蔺繁,这个时候无论如何也不能独自逃走! “你……你这是干什么?”蔺繁右手重新抓起那个“酒吧凶器”,左手却摸了个空,才发现已经落到了女孩手里,他一下焦急起来,“快走啊,我不会有事的!” “说什么呢!”凌祈的目光锐利,胸中热血沸腾,一种和兄弟共同进退的豪情涌上来,“我才不会临阵脱逃,那是懦夫的表现!” 蔺繁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眸子里亮晶晶的:“阿祈,谢谢你支持我!那今天就放开手脚大干一场,我会尽力保护你的!”凌祈闻言皱着眉头瞅了他一会,意识到这小子好像又误会了什么…… “你们俩特么打情骂俏够了没有,臭小子还真不怕死,兄弟们抄家伙给我弄他,这小妞留着别动!”三哥看着好不容易营造的“欲遮还羞”被蔺繁破坏了,顿时气急败坏要呼死这搅局的混账。 一个反应最快的混混已经抓起躺在地上的椅子往蔺繁头上砸来,没想到蔺繁除了打球,打架也颇为了得,侧身闪过的同时碎瓶子已经扎进混混的小腹,然后就是撕心裂肺的惨叫声。虽然没有像凌祈这样有板有眼的格斗架势,但街头实战派的蔺繁明显在厮打方面更有经验。随着第一个出头鸟扑街,几个混混踟蹰着不敢轻易上前了,蔺繁则笑纳了送上门来的折凳,继续护住凌祈,气势已然占了上风。 “怕个屁啊你们,这么多人还打不过一个大学生,平时白教你们了?!”三哥恨手下不争气,握着拳头亲自出马了。蔺繁背对着这混混头子,并没有注意到危险的临近。凌祈赶紧一个跨步与蔺繁背靠背,避免他被三哥暗算。 “哎哟,小妞儿还想保护你男朋友?没事穿他那臭球服做什么,赶紧脱了!”看到少女一副冷峻的架势,三哥反而起了玩乐之心,嘴里虽然轻佻地又调戏几句,握紧的拳头发出的咯咯声却做不得假,这家伙怕是妄图直接制服凌祈了。 “做梦吧你!”凌祈嘴角翘起冷笑,手里的酒瓶已经没头没脑丢向三哥的面门。这一下距离又近,出手又突然,三哥来不及闪避,只能双手架起挡飞这低端“暗器”。手臂还没放下,女孩已经一脚蹬上了他的腹部,一身横练肌肉的三哥竟然只退了半步,根本没受到什么伤害,他嘿嘿一笑,长臂一张就要扣上凌祈的脖子。要是被他得逞,恐怕下一秒这球衣也要被割开了! 上三路已经被封死,但是三哥忽略的下三路俨然已破绽百出,凌祈火速侧身又扫出一脚,直接勾在三哥的膝弯上。任你再怎么锻炼也不可能强化自己的关节,三哥觉得膝上一麻,身不由己地半跪下去。凌祈顺势一膝盖顶上他的侧脸,这下重击准确地闷在三哥的耳朵下方,他眼前顿时一黑,险些晕过去。 普通人挨上这一下早就不省人事了,亏得这混混头子体魄强壮,他如受伤的猛兽般狂吼一声,趁凌祈的膝撞来不及收势,直接使了个埋身肉搏的蛮劲,右臂扣住凌祈的左腿竟把她整个人倒提了起来! 少女不觉惊叫一声,蔺繁赶忙回头,分神之下肩膀上又挨了一下砸,但他好像完全没感到疼痛,一脚踹飞那个偷袭的混混,马上转身冲向三哥。 “MD你这娘们还挺悍,看我不把你抓回去搞他三百回合!”三哥怒火中烧,左手揪住凌祈的衣服猛力一撕,球衣的接线处当即开裂!凌祈被倒提在半空,盛怒之下不再计较什么阴招不阴招,直接双手抱拳往三哥裆下锤去—— 啊!! 这回某人总算是跪了,而且跪得很彻底…… 一再被撕衣侮辱,凌祈的理智早就丢到太平洋去了,她这下既快又狠,三哥捂住命根在地上不停地打滚,冷汗瞬间浸湿了他的衣服。 “这是你逼我的!”女孩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站起,顺势又往三哥脸上抡了一脚,这大块头闷哼一声,死死捂着裆下毫无还手之力。虽然头发在搏斗中已经散开,但冷酷的眼神和声音散发出一种可怕的气势,混混们迅速隔开她和三哥,但却再也不敢上前。 这电光火石间的变化把蔺繁唬得一愣一愣,他弱弱地站到凌祈身边,一副天然呆的表情。凌祈睨了他一眼:“傻看什么?事情还没完啊!” “哎哟喂,这不是三哥吗,怎么这么狼狈啊?”一个熟悉的声音从人群外传来,十几个高大彪悍的学生毫不客气地推开外围的混混走进场中,当头的正是陶李蹊。 “艹,桃子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动作这么慢!”蔺繁骂道,抬手揉了揉自己隐隐作痛的肩膀,刚才那一下其实砸的不轻。 陶李蹊抬手示意蔺繁不要多说,人却已经走到已经停止打滚但仍在颤抖的三哥身旁,蹲下去细声说着什么。 三哥咬着牙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盯着陶李蹊的目光还是恶狠狠的,但已经没了刚才的锐气:“这妞儿是你那边的人?” “不好意思三哥,都是自己人,误会而已。这样,今天你店里和兄弟们的损失我给垫了,麻烦放了我兄弟跟他女人怎么样?不然一会保安或者条#子来了咱脸上都不好看,你说是吧?”陶李蹊搭着三哥的肩膀,表面上在商量,语气却是不容反驳。 三哥的面部肌肉抽搐了一下,好像在进行激烈的心理斗争,但很快就说:“好,今天看在你的面子上不和他们计较了,但是以后别让我在店里再看到他们!” “好说,多谢三哥大人大量啊!”陶李蹊装模作样地点头哈腰了一下,背后几个篮球队的大个子马上走上前把凌祈和蔺繁带出了包围圈,一场风波暂时平息了下来。 谁也没注意到,远处一辆黑色锐的志驾驶室车窗探出了一副望远镜,把刚才发生的一切都尽收眼底。 第58回:嫉妒 看着一群人高马大的男生像护教骑士团一样把自己护在中间,凌祈的笑容混着感激和尴尬。要不是他们及时赶到,自己和蔺繁不可能全身而退,但是被这样像公主一样簇拥保护着,怎么感觉如此别扭呢? 看到女孩身上套着的球衣,陶李蹊诧异地和蔺繁做着眼神交流。这小子虽然肩膀上挂了彩,但是能在自己心仪的女神面前大秀一把男人气概,他脸上还是有种抑制不住的成就感,两指捏起自己的背心晃了晃,陶李蹊马上恍然大悟…… “你这家伙运气不错啊,虽然挨打但是挺值!据我的经验,女人对这种英雄救美的情节是没有抵抗力的,估计你十拿九稳了!” “但愿吧,我一听她出事马上就冲过来了,哪有空想那么多。” “哎,你这西门大官人也有动真情的时候啊!” “你那特么是什么称呼,老子有那么花吗?” 好像是听到了背后若有若无的耳语,凌祈冷不丁回过头来看了两人一眼,眯着眼睛说:“桃子同学,我还以为蔺繁一个人来是送死呢,还好有你们在后头撑腰啊!” “喂喂,你不叫学长就算了,这个称呼是什么玩意儿啊,我又不是樱桃小丸子!”陶李蹊脸上挂不住了,桃子是球队里私下对他的称呼,没想到蔺繁刚才激动之下吼出来被这女孩听了去,周围几个男生再也憋不住,放肆大笑起来。 “有点幽默感嘛!”凌祈被气氛感染,刚才的紧张羞愤一扫而空,微笑着说,“当然也要谢谢蔺繁早早来帮忙,没想到学校外就有这么不要脸的混混。” 蔺繁轻叹了口气说:“阿祈,你以后还是要小心,女孩子家别招惹这种人,要是我赶不及那不就糟了。” 凌祈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行了行了,你们俩也别沉迷过去了!那家伙就是江湖吃客的后#台,是个退伍军人,在道上混的还行。以前我爸帮过他,所以他怎么也要给我几分薄面。今天这事儿算过去了,以后别去那个鸟店就行。”陶李蹊拍拍蔺繁的肩膀,这话却大半是说给凌祈听的。 一行人聊着已经走到了校门口,三个女孩远远看清来人马上就跑上来,最前面的关影也不顾周围一群男生们还在强势围观,一把抱住凌祈大哭起来。金雁翎拉起凌祈的胳膊紧张地握着,虽然抿着嘴唇但还是止不住流下泪来。只有陈欣怡比较冷静,对着陶李蹊和蔺繁不停问长问短。 “好了,别哭了。我没事的,别怕。”凌祈轻轻抬起另一只手,抹掉金雁翎眼角的泪花,顺势在女孩的脸颊上轻抚着,眼里满是歉疚和心疼。 “阿祈,要不是遇到陶学长,我们早就报警了。下次你别这样逞英雄了好吗,我真的好怕你回不来。”金雁翎说着声音低了下去,变成了轻轻的抽泣。 “我这不回来了吗,保证不会有下次了,放心吧。”凌祈想把她一拥入怀,突然意识到自己的怀里已经有了个女孩,只好尴尬地在金雁翎肩膀上按了按,开始对付这个感情特别汹涌的妹子。 “关影,干嘛哭那么凶啊,我没事的啦!” “呜……阿祈,我以为你出事了,你干嘛那么傻,女孩子怎么可以一个人对付那些流氓呢?你要出事了可怎么办啊!”关影好不容易止住哭声,偷瞄向金雁翎的眼中闪过一丝嫉妒。她抬起头来扶着凌祈仔细打量,奇怪地问:“你怎么外面又多了件衣服?谁的啊?” “这个……说来话长,我们回去再说吧!”凌祈心虚地扫了蔺繁一眼,心想几个女孩肯定受了惊吓,还是赶紧回宿舍为好,于是朗声说:“各位兄弟,今天劳烦你们了,是我惹事在先,实在抱歉!现在时候不早了,改天我再请各位吃个饭感谢一下!” “哪的话啊,帮学妹出头我们义不容辞!”“就是啊,不给点教训那些混混还真以为我们俞南的学生好欺负了?”众男生七嘴八舌叫嚣着,凌祈心里升起一股暖意,一种惺惺相惜的感觉。 “蔺繁,衣服我回头洗干净再还给你,今天谢谢了!你好像也受了伤,最好找医生看一下。”经过蔺繁身边时,女孩斟酌了一下,还是决定给这个拔刀相助的男孩一次道义上的感谢,蔺繁感觉到她语气中的谨慎,心里不免有些失落。 —————————————————————————————————— 东区外码头,通过客运快艇把俞南所在的郊区和X市中心岛连接,从这边走水路比驾车过跨海大桥要快上20分钟左右。白天时常有去中心岛游玩购物的学生或游客在船运上来回,但在早就停航的深秋半夜,这里只能偶尔听到些风声,连蛙声蝉鸣都消失了。 一辆黑色锐志孤零零地停在公交车白天经常来往的广场上,驾驶室里闪着幽幽的颜色,是一台笔记本电脑屏幕的亮光。 “阿枫啊,你那部帅气的跑车怎么不开了,换成这破丰田,档次也差太多了吧!”陈欣怡妖娆地靠在后座的真皮靠背上,肆意欣赏着林文枫线条英俊的侧脸。 “你懂什么,上回的对头咬得紧,根本不可能再开那部显眼的玩意儿。但你别小看这爆改锐志,性能不会比那玛莎拉蒂差多少。”林文枫盯着电脑里播放的视频,心不在焉地回答。视频的内容分明是刚才凌祈和三哥冲突的过程,看摄像角度应该是当时某个在场人用针孔摄像机拍摄的。 “好吧好吧,反正车我是不懂的了。”陈欣怡无所谓地耸耸肩,“晚上我旁敲侧击地问了凌祈和方惜缘是不是情侣,她很坚决地否认了。” “你是说真的?”林文枫抬起头来,感到有些意外。 “当然是真的了,她说话的表情不像是撒谎。” “有意思,看来她和方惜缘的关系比我们想像的更加微妙,要么是地下情侣,要么只是合作利用,但不管是什么,凌祈都不想让身边的学生知道。”林文枫说着,心里却有一丝不快:这女孩如果不是方惜缘的女人,抢过来也没什么成就感啊。 “不过女的没意思不代表男的没意思,听你说方惜缘不是挺照顾她吗,这女人凭什么能跟出身不错的方惜缘合作?要说那男的对她没什么特殊想法我才不信!”陈欣怡点着一根女式薄荷烟,轻吸了一口。 “哎哟,你还了解男人嘛!”林文枫的表情皮笑肉不笑,继续看着视频,刚才用望远镜远远地观察只能看个大概,很多细节由于视线被挡根本看不清楚,只有这现场视频才是最详细的记录。突然林文枫的面色一沉,他看见了三哥用刀划开凌祈衣服的一幕。 “这混混你哪里找的?” “哦,这人是那烧烤摊的后#台,退伍军人,混道上好多年了,我跟他算有点交情,反正有钱能使鬼推磨嘛!”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林文枫突然翻脸,右手直接给了陈欣怡一个耳光,然后极为敏捷地在半空中擒住那支被扇飞的香烟。 陈欣怡一下被打傻了,愣愣地看着林文枫,直到他狠狠地把香烟直接在手里捏熄,才回过神来,捂着被打的侧脸满面的惊恐。 “谁允许他让凌祈这么出丑的?女人的衣服被撕了,你叫她怎么还手,我还看不看她身手了?!陈欣怡我告诉你,让你找人当然也要由你把关,这家伙马上就会知道什么事能做什么事不能做。而你,下次再找这种渣滓,就会和他一个下场!”林文枫的声音冷入骨髓,透着一种逆我者死的寒意。陈欣怡死死咬住下唇不让眼泪流出来,盯着林文枫的眼神逐渐变得有些愤恨。 林文枫不再理会身边的女人,虽然她年轻貌美,但毕竟也是个已经用旧的玩具。有道是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到手的都有恃无恐,对于那些想走捷径求包养的女人来说,男人的喜新厌旧永远是她们最大的隐患。 “这小子是什么东西,胆子挺大啊。”很快视频里蔺繁出场,与普通大学生大相径庭的蛮悍表现让林文枫也有些欣赏他了。 “……他是法学院06届的蔺繁,听说正在追求凌祈,不过总是被拒绝,典型死缠烂打的家伙。”陈欣怡如履薄冰地回答,脸上被打的地方依然火辣辣的。 经常被拒绝?那她穿上人家衣服又是怎么回事?!林文枫皱了皱眉头,凝神细看着打斗记录,不想错过任何一个细节。 “看不出来啊!这女孩比想象中的更能打!一个小姑娘居然有这个水平,真是奇了!”林文枫发出由衷的赞叹,证明自己在那天观夜景时发现的异常气质并非空穴来风。 “阿枫,你是不是对这个女孩有想法?”陈欣怡犹豫了好久,试探地问道。 “我有没有想法你不用管,帮我做好后面交代你的任务就行!”林文枫头也不抬,把几个打斗的细节放慢以后反复播放。 “我知道了。”陈欣怡的心里燃起了熊熊妒火,眼神逐渐变得怨毒:这个该死的贱人,竟然能把阿枫都能迷成这样,不能放过她! 第59回:佳节近 时间悄无声息地来到了08年的1月底,鼠年的春节不管你是否愿意都带着诚意扑面而来了。经过了紧张的期末考试,原本漫山遍野的俞南人口在这几天急剧下降,到处都可以看到拖着行李箱行色匆匆的学生,他们鼓着思乡之情撑起的勇气去和波澜壮阔的春运死拼。 309的妹子已经撤了一半,程珺和王思玄早早坐上了返乡的大巴,留下的反倒是距离最远和最近的两个人。凌祈细心地帮着金雁翎收拾行李,时不时还叮嘱几句,生怕她把什么重要物件遗落在宿舍,那可要等到明年再见了。 婉拒了蔺繁陶李蹊等一众闲杂人等护送的请求后,凌祈领着金雁翎和小尾巴关影爬上了开往码头的公交车,通过水路来到X市中心区,目标是市区东北角的兆齐国际机场。 “嗯……晚上8点20的航班,现在才6点多,这里到机场差不多半小时,我们还有充足的时间。”凌祈掏出手机看看时间,那把黑色U608被三哥的小弟扇飞摔成了半身不遂,只好再买了一台。 “阿祈,我就说白色和你比较搭嘛,女孩子用黑色的手机太难看了,这台多漂亮!”金雁翎瞄了一眼新手机,轻轻在女孩腿上拍了拍。凌祈心中一跳,她是个怀旧的人,却鬼使神差挑了把白色同款,难道真是因为女孩心性的影响么? “小姐你是不是X市本地人啊,对这路很熟嘛!”三个美少女齐刷刷挤在后座,空空如也的副驾让无聊的士司机只好没话找话调节一下气氛。 “算是吧,专心开车啊!”凌祈当然猜得出这大叔隔着笼子看绵羊的饿狼心态,果断提出了自己的路线要求把话题扯到正道来,“这个点是下班高峰期了,前面你走高架桥上胜利大道吧,绕远路没关系,别去市中心挤。” “没问题,就按小姐的要求走。”的士司机耸耸肩,开始变道。 “阿祈你怎么这么厉害啊,比我这个本地人还熟……我都没去过几次兆齐机场。”关影小声耳语着。 “这个……我来之前仔细研究过地图,也问了几个当地土著,他们告诉我的。”凌祈心想总不能说当年为了送雁翎回家自己跑了至少10次机场吧? “话说你安排事情的能力好强,我从来没见过女孩脑袋的条理这么清楚,你比好多男生都厉害!” “呃,天赋吧,天赋……” “别谦虚啦,我看我们班的班长应该让你来当,孙航那家伙有了思玄就没心思搞班级活动了,简直有君王不早朝的趋势啊!”金雁翎搂着凌祈的肩膀煞有介事地吐槽着。 “哎,思玄魅力大嘛。另外一个小破班长算哪门子君王啊……”凌祈哑然,女孩们的笑声好像冲淡了那一丝丝离愁别绪。 不过该来还是要来的。 机场广播里不断提示着飞往S省古都市秦川机场的航班即将登机,金雁翎和两个女孩相互拥抱道别,眼里依然有些不舍。凌祈犹豫了许久,小心地说:“雁翎,回去一定要让人来接你。而且……回去不要自己开车。” “自己开车?我不会开车啊。”金雁翎有些莫名其妙。 “没事,我想多了吧,路上小心,到家一定给我电话!”凌祈咬咬牙,强作镇定地说。她知道那件事的时间不是现在,但是依然有些挥之不去的恐惧占据了她的身心,一种……害怕失去金雁翎的恐惧。 看着满族少女的背影消失在电动扶梯的尽头,凌祈默默走到休息区的长椅边,颓然坐下,全身轻微颤抖着。平时坚强豪爽的她现在却显出了少有的脆弱,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心理弱点,凌祈的弱点显然就是那个刚离去的女孩。 “阿祈,你怎么了?”关影看到凌祈的反常有些惊慌,赶紧从挎包里翻出一瓶矿泉水。凌祈拧开盖子灌下一口,黑漆的双眸里已经泛起了水光,看得关影目瞪口呆。 “阿祈……你怎么哭了?你是不是很舍不得雁翎回去?” “不是的。”凌祈别过脸去,她也有些惊讶这眼泪怎么变得如此不争气,也许是女性特有的多愁善感吧,自己不知不觉中正在被慢慢同化吗? “那是怎么了?别这样吓我啊。”关影关切地在凌祈身边坐下,随即把她抱紧,“有什么心事可以说给我听,如果你觉得我也是好朋友的话,好吗?” 突然被关影这样抱住,凌祈觉得有些不妥,但又不忍心拂逆了她的好意。她沉默了片刻后说:“让你担心了,我只是想起了一些不好的回忆。那是我生命中很重要的一个朋友,我和她见的最后一面就是在机场的分别。” 关影有些讶异地直起身子,脸上满是心疼的表情,她抬起手谨小慎微地点掉凌祈眼角的泪痕,就像在擦拭名贵的瓷器:“对不起阿祈,我不该问的。” “没什么,我自己想的太多触景伤情而已。”凌祈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今天才知道你是本地人,我送你回家吧,然后我再打的回学校去。” “不行!太晚了!”关影一把拉过凌祈的手,脸蛋因为激动有些涨红,“现在都8点多了,到我家至少要40分钟,回校再一小时,那就10点多了!跟我一起回家去!” “哈?”凌祈脸上尴尬了一下,“就算10点多哪里会晚啊,夜生活才刚刚开始呢!” “什么和什么啊,你以前玩也就是在学校外面,现在可是要坐车穿过跨海大桥和郊区,哪能一样呢!别以为你会打架就可以天不怕地不怕,女孩子家大晚上不许一个人跑!” 我了个去……凌祈扶住额头翻了个白眼,这小妞怎么突然就变成事儿妈了啊:“可是,我这么去你家不好吧?我又不认识你爸妈,太唐突了不是?” “怕什么,我又不是带男人回去,况且家里就我妈在,我爸常年出差这会儿还没回来呢!” “可是……”凌祈眼角一抽,明显抓住了那句“又不是带男人回去”。 “你平时不是挺爽快吗,现在怎么突然这么磨蹭啊,别废话了,我叫我妈来接我们!不许跑!”关影一边掏出手机,一边死死抓着凌祈的胳膊。 虽然自己现在是女儿身,可是这么贸然到一个女孩家里过夜,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啊!凌祈觉得自己居然对这个任性的女孩束手无策了,她无奈地抬起头,正好看见夜幕上凝着一弯弦月,透过机场巨大的玻璃窗散发着一丝冷锐。 小翎,一路平安…… —————————————————————————————————— 同一片天空下的数千公里外,也有个人同样注视着那弯离别钩月。 缅甸仰光,总督官邸酒店。 一个男子倚在香木包裹的柱子上,左手扶着精致的阳台雕栏,右手把玩着一团阴冷的寒光。那是一把不过四寸长短的碳钢小刀,如一只乖巧的蝴蝶般在他指尖翻飞。 哼,当时的月亮也是这副德行,细得几乎让人看不见,却无法忽视它的存在。男子面色复杂,愠怒、不甘、失望纠缠在一起,额前一道狰狞的伤疤轻微地颤动着。 阳台的阴影里藏着一个身影,脑袋始终低垂着20度,一分不多,一分不少。只是一双眸子始终盯着那男子,还有他手里的刀。 “阿平,那边的货情况怎么样。”男子突然换了个弹耍的方式,把小刀轻巧地甩上半空,转成一片冷亮的圆,落下时又能稳稳地用两指擒住那锋利的刀刃。 “是这样的陈哥,今天本来想见将军一次,可是只见到他的副官。”阿平抬起头,不紧不慢地说,“那边的说法是今年气候不好,收成有些少了,货源紧张。” “这么说,将军的意思是让我们加价了?”小刀依然在圆盘和亮线间不断切换姿态,只有停顿时才能看清那是一柄寒光凛凛的双刃凶器。 “虽然副官没有直说,但是这次的货竞争应该很大。” “有意思,技术组那里分析的情况如何?” “今年缅甸乃至整个东南亚的雨水都偏多,预计整体收成的确会减少20%左右,但是我们不知道他们到底有没有增加新的客户。” “明天不就知道了么?”陈奇手里的刀突然静止了下来,“这次的家伙有没有带够?” “全部是根据您的意思准备的,特别增加了手雷和榴弹的数量。” “嗯,明天的戏会很好看。”寒光一闪即逝,阿平只觉耳边掠过一道寒风,小刀已经钉在了他背后的木墙上,一只壁虎在刀尖下颤抖了数秒,僵死不动了。 “是,陈哥早点休息,阿平告退。”阿平的脸上并没有变化,他好像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场面。 陈奇看着阿平关上豪华套间的房门,慢慢拿出一把手机,输入一串号码后注视了很久,才按下了拨通键。 “喂,哪位?”话筒里传出一个女人的声音,清脆但是有些沧桑。 陈奇没有答话,表情有些复杂。 “喂?说话啊,不说挂啦!” 还是没有答话。 “……是奇哥?” 陈奇瞳孔一放即收,迅速挂断了电话。 快春节了吧,又是一年么?陈奇的脸上罕有地出现了些忧伤,他抽出手机卡,丢进了楼下的喷泉里。 第60回:你喜欢女人? 要论城市基础设施建设,在F省还真没有比X市做得更好的了。长达25公里的胜利大道,本质上是一条偏僻的中心区环岛路,其中70%以上的车流都和兆齐机场有关。尽管如此,设计时速80的双向八车道柏油路和全排闪亮的路灯让这条大路依然胜过了不少小城市的主干道。 一辆白色CRV在路灯的照耀下不断地明暗着,开车的是个年约40出头的中年妇人,她一边稳稳地控着方向盘,一边随手降低了轻音乐的音量。显然,妇人对后座上两个少女的话更感兴趣。 “妈,你知道吗,别看阿祈样子挺娇柔的,人家篮球打的可好了,还有一身了不得的功夫呢!别说女孩子,估计全学校也没几个男生能打得过她!”关影斜靠在后座上挽着凌祈的胳膊,脸上尽是兴奋的表情。 “是嘛!那么厉害啊!难怪阿祈会救了我家小影那么多次,阿姨真要好好感谢你才对!”中年妇人会心地笑了笑,瞟了一眼后视镜里凌祈的俏脸。 “阿姨言重了,关影是我的好朋友,当然要互相帮助的!另外我只是有些三脚猫功夫而已,没她吹的那么神啦,阿姨别误会了。”凌祈回答得很得体,趁着妇人不注意转头瞪了关影一眼,示意她别再乱说话。 关影俏皮地吐了吐舌头:“所以说妈,你可要好好招待她哦,上次阿祈为了救我还被撞伤住院了。” “啊?这么严重?你这小丫头这么久都没回家,净在外面惹事!阿祈啊,我家小影不懂事,总是给你添麻烦真是对不起。”中年妇人有些惊讶,语气里多了些歉疚。 “不不,那只是个意外而已,和关影没关系的,阿姨不用往心里去!”凌祈赶紧解释了一下,同时对着关影狠狠龇了下牙齿,就差直接暴力捂住她的嘴了。 “唉,阿祈你不用客气。本来小影的朋友就应该好好招待,何况是救她的恩人呢!这么晚了你们也饿了吧,阿姨带你们去吃点好吃的!” 晚上近11点,CRV才载着一车欢笑回到了关影家,一个看起来规划得相当不错的新小区。夜宵中凌祈了解到,中年妇人名叫吕冰,是X市双语重点中学的资深英语教师,她丈夫关泽凯则是需要经常出差的远洋海员,一年最多只有三分之一的时间在家。平时母女俩相依为命,关影上大学以后她反而轻松地过起单身贵族生活了。 一套大概150平方的三房一厅打扫得异常干净,清爽的简中式装修显示主人独有的品味。凌祈刚换上拖鞋就被关影急急地带进了次卧,连仔细参观的机会都没有…… 原汁原味的女生房间就是不一样,到处都是带着可爱气息的家居装饰,空气中仿佛还飘着淡淡的清香。关影迅速从衣柜里翻出换洗睡衣,顺便还挑了一件比较宽松的睡裙递给凌祈:“阿祈,你个子比较高,估计也就这条宽松的睡裙能穿吧,将就一下咯!” 还没回过神的凌祈刚愣愣地接过衣服,关影竟然就大咧咧开始脱起衣服,嘴里还嘟囔着:“那边的电视可以看,电脑也可以玩,我先洗澡啦!” 这女孩的动作相当麻利,等到凌祈反应过来,关影身上就只剩下贴身衣物了。她脸上一红,赶紧偏过头去,除了金雁翎,其他女孩的身体她还真不好意思这么直接“观赏”。 “嘻,你的脸红了哦,不会是害羞了吧?”关影暧昧地看了凌祈一眼,只穿着条小裤就抱着睡衣浴巾走进浴室。 看到浴室门关上,凌祈松了口气,下意识摸了摸有些发烫的脸,在书桌旁坐下。她瞟了眼床头柜上的闹钟,距离预计的航班降落时间还有20分钟左右,金雁翎应该还未开机。掏出了手机一看,里面居然有蔺繁发来的信息,刚才聊天时估计是没听到提示音吧。 “我晚上住在关影家,明早才回校,下午回家,晚了先睡了。”凌祈犹豫了一会,给蔺繁回了条信息,然后把手机丢到一旁。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竟然就答应来关影家借宿,看这架势可能还要和她同床共枕,这算不算对金雁翎的“出轨”呢?女孩无奈地摇摇头,望向窗外的夜空,心却飞向了1300公里外的S省。 等到凌祈洗好出来时,正好撞上吕冰端着两杯热牛奶走进来,她下意识把手里的浴巾往身前挡了挡,却根本遮不住那双嫩白的长腿。女孩心里尴尬,暗骂关影给的这条吊带睡裙实在太宽松,裙摆又因为身高差而短得可怜,一个不慎就会春光外泄…… 好在吕冰根本没注意这些细节,只是交代两人别聊得太晚,就退出了房间。关影坐在床上吹着头发,玩味地盯着凌祈若隐若现的身体,眼里有些异样的光芒。凌祈被看得浑身不自在,顺手拉过床上的被子盖在大腿上,端起牛奶挡在两人的视线之间。 “阿祈,你真的好漂亮!”关影喃喃自语着,声音掩盖在电吹风的噪音里。直到她关掉机器,才让凌祈听见了要说的话:“阿祈,你想不想找个男朋友?” “啊?”凌祈呛了一下,赶紧咽下嘴里的牛奶,“不,我想我不需要什么男朋友吧。” “可是我看蔺繁学长和那个简羽捷对你都有意思,还有传说中的惜少,这么多好男孩你都不考虑吗?他们条件都不错哦,大家都觉得好可惜呢!” “我才不想和男人谈什么恋爱呢!”凌祈听得烦了,随口答道。心里早就住了一个金雁翎,自认为还是直男心理的她实在不想讨论和男人恋爱的问题,况且现在青炎会的情势难辨,哪有心思去谈什么恋爱呢? “好吧,不谈这个,你赶紧吹干头发,然后我们就睡吧。”关影眼睛亮了亮,递过电吹风,又把床单又细细地抹平。 “话说,晚上我们要一起睡吗?你家里还有没有客房啊?”电吹风的噪音又响起来,为了让关影听清楚,凌祈把音量提高了不少。 “没有哦,总不能让你睡沙发或者地板吧,妈妈会骂我的!都是女孩子怕什么嘛,我又不会吃了你!”关影脸上有些兴奋的笑意。 “呃,就是有些不习惯吧,我自小都是一个人睡。”试探无效,凌祈皱了皱眉头,看来要过个忐忑的夜晚了…… 白色U608突然欢乐起来,凌祈关掉电吹风一看,立时喜上眉梢,迅速搓开了滑盖:“雁翎,到了吗?……嗯嗯那就好,有人来接不?……上车了啊,很好,多久可以到?……知道了,你到了就赶紧洗洗休息,坐那么久飞机肯定累了吧。……拜拜!” “雁翎下飞机了,估计半小时后就会到家!”凌祈兴奋地说,合上手机重新开始吹头发。 关影的眼里一黯,很快又挂上了笑容:“那就好咯,你也可以赶紧睡啦!” 女孩的床的确不一样,凌祈享受着软绵绵的床垫,隐隐还带有一丝幽香。但是只有一床薄被,左边还躺着个妙龄少女,她只能尴尬地缩在床边的角落,关影却不客气地靠了上来,导致一米八宽的大床空了至少三分之一。 “阿祈,你身上好香……”关影面向凌祈侧卧着,凑近来轻轻地嗅了几下,右手挽着凌祈的胳膊,左手顺势从短短的裙摆下探进,搂上了她的腰际。 凌祈退无可退,整个人僵着不敢妄动。她感到关影在耳边呵气如兰,心跳砰砰加速起来,加上腰上奇怪的酥痒,脸上不禁飞起红霞,心想:女孩间有些亲密动作也属正常,可是这好像有点……过了吧? 关影的左手轻轻的捋着凌祈腰间的曲线,踌躇了一会,轻轻问道:“阿祈,你是不是……喜欢雁翎?” 凌祈心中一惊,迅速转过头,在昏暗的卧室里却只能看见一个模糊的影子,但她感觉到,关影的那双眸子正直勾勾地盯着她。 “她……和我的关系很好,是最好的朋友。”毫无心理准备的情况下被人揭穿心思,凌祈的解释连自己都觉得有些苍白。 “不对吧,我觉得你看她的眼神不像是看朋友,更像是看……恋人。”关影的声音越来越近,左手也在慢慢上移。 “恋人?怎么会呢,你看错了吧……”凌祈再次苍白地挣扎。 “阿祈,你不喜欢男人吗?还是你喜欢女人呢?”关影步步紧逼,声音裹上了一层娇艳的魅惑。 “我是不喜欢男人……”身上被摸得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凌祈下意识地回了一句,突然意识到关影好像正在把自己往歪路上领,赶紧大声解释说,“可我不是喜欢所有的女人啊!” “好吧,那不重要。”关影嘴角微翘,小手在敏感地的边缘游移,感受着凌祈细腻的肌肤,“阿祈你知道吗,虽然我们认识不久,但你却已经救过我两次,而且都是以牺牲自己为代价,我真的……好感动。” “是吗?保护女孩子是应该的……呃,我的意思是,只有我会打,当然要保护你们!”凌祈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暗骂这脑袋为什么突然智商暴跌得这么厉害,堪比去年的股灾了! “而且,你那个时候,很帅,比男孩子都帅!” “是吗?谢谢夸奖了。你也……哎……啊……”凌祈实在不知道说啥,只能硬着头皮回答,突然她感到胸前传来强烈的刺激,是一种温柔的爱抚造成的,和上次被流氓非礼时完全不一样,顿时忍不住叫出声来。 “嘻,开个玩笑,早点睡吧。”关影感到掌中的柔软产生了变化,又恶作剧地捏了捏,迅速把手抽了出来,连带转身到一气呵成,只留下背后的凌祈面红耳赤地大口喘着粗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