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霍元甲开始》 第一章 清末1876 津门,荃安医馆。 “光绪二年?” “所以…现在是1876年?” “嗯…我所在的位置是津门,也就是天津。” 余恪睁开眼,久久无言。 怎么一觉醒来,就出现在清朝了? 幸好没穿越成乞丐或佃户之流,否则估计活不了几个月就会饿死。 历史上著名的丁戊奇荒就在这几年呢,虽然津门作为沿海城市受到的波及不大,但街面上的乞丐也比往常多了不少。 丁戊奇荒,那是一场波及了大半个中国,持续了四年,由旱灾引发的饥荒。 饿死的人以千万计,被评为二百年未有之灾! 想想就觉得不寒而栗。 他这具身体的爷爷,是津门一位小有名气的郎中。 家中虽然算不上大富大贵,但也不是寻常人可比,运气算是非常好了。 不说锦衣玉食,吃饱穿暖还是不成问题的。 这具身体今年八岁,几天前跟隔壁家的霍少爷去河边玩。 一不小心失足落水,发了两天两夜的烧,估计是没了,才被余恪占据了身体。 唉! 余恪心中郁闷,验证了无数次,脸都快被自己掐肿了,不得不接受‘自己穿越了’这个事实。 “恪之,恪之,快出来!” 一个虎头虎脑的男孩推开木门,冲进来扑在案几上。身后跟着另一个衣着富贵,捧着本《论语》的男孩。 余恪抬起头,眼中出现了一张几分熟悉的面孔,下意识开口道:“元甲,什么事儿啊?冒冒失失的。” 元甲? 还没来得及细想,小男孩便一把抓住余恪的胳膊往外拉: “快跟我来,我爹今天要跟赵家武馆的比武,去晚了就看不到了!” “比武?”余恪心中突然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行吧,我跟你一同去看看。” 余恪点了点头,稍一回想便从脑海中调出了一份记忆。 小男孩名叫霍元甲,今年八岁,隔壁霍家镖局霍恩第的独子。 想来,便是日后鼎鼎有名的大侠霍元甲了。 至于另一个男孩名叫农劲荪,是镇上一位书商的儿子,也跟霍元甲一般大年纪。 余恪和俩小孩赶到菜市口时,擂台边上已经围得水泄不通。里三层外三层,一眼望去至少有数百人。 其中还有不少穿短衫,身材精壮的练家子。 三个八九岁的小男孩好不容易才挤到擂台边上,仰头看向台上两位中年大汉。 左边的武师身材魁梧,身着无袖短衫,一条金钱鼠尾辫子盘在脑后。 一双手手指十分粗大,比正常人要大了一圈不止,显然手上功夫了得。 另一位则一袭黑衣,身材精瘦,与其说他是个武师,更像一位性格古板的教书先生。 余恪望向一来到擂台边上,心头便好似压了块石头。 在他的眼中,台上的两人好似化作了两只凶猛的巨兽,一举一动都带有难言的威势。 尤其是右边的黑衣武师,虽然相比起另一位身材不够魁梧,但气势上却完全不输对方,甚至犹有过之。 “这种气势……”余恪喃喃道。眼中有着深深的疑惑。 擂台边上,一位年逾花甲的乡望敲大声道: “今天,由霍家拳的霍恩第,及赵家拳的赵忠强,在擂台上一决高下。” “生死状已签,此战无关恩怨,只分高下!胜负由人,生死在天!” “二位师傅,比赛开始。” 锣鼓敲响,台下观众掌声如雷。 台上的两位武师互相抱拳拱了拱手,摆好拳架。 随着锣鼓敲响,只见右边的黑衣武师率先出手,脚下一踏,整三四丈见方的擂台好似颤了一下,尘土飘扬! 黑衣武师踏前两步,一拳击出,快若惊鸿。 对面的短衫武师面色沉凝,不慌不忙,以爪截击。 两人你来我往,见招拆招,拳爪相击时发出霹雳般的轰响,就连石台上的石子都在轻微跳动! 余恪目露骇然之色,张大了嘴巴,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台上交手的两位武师。 古时流传下来的武术居然这么强? 都堪比武侠小说了吧?不科学啊! 一百多年以后的天朝,怎么从未见过也从未听说过这么厉害的武功高手? 搏击冠军也没这种威势和速度吧! 传统武术,不是上不得擂台的花拳绣腿吗? 余恪清晰地记得曾看过一个纪录片,内容是民国时期两位名气不小的武术高手的擂台战。 画面很不清晰,但也能分辨出两位所谓高手的实力。 好家伙,跟酒鬼街头打架一样,看不出丝毫技术性。 但台上的这两位是怎么回事?拍电影吗? 动作干净利落,速度快,力量也很大,远超普通人! 余恪甚至感觉,前世最顶尖的金腰带拳王或特种兵,恐怕也不是他们一合之敌! 余恪望向身旁,正与另一个高大男孩怒目而视的霍元甲,脑海中突然划过了一道闪电! “《霍元甲》?!”余恪脱口而出。 “唵?” 八岁的熊孩子扭过头,疑惑地望向余恪。 “元甲,你从小体弱多病,先天患有哮喘之症?所以你爹不让你练武,对不对?” “是啊。怎么了?” 霍元甲吸了吸鼻涕,下意识点了点头。 余恪闻言脸上露出一丝苦笑。 没想到我竟然不是穿越回了一百多年前的清朝,而是穿越进了一部电影的世界里。 “恪之,你咋了这是?” “没什么,元甲,明天我去霍家拳馆拜你爹为师。”余恪拍了拍熊孩子的肩膀。 “真哒?” 霍元甲眨了眨眼,要是余恪学了霍家拳,不就可以教自己了吗,这样他就不用费尽心思偷学拳法了。 “哼,拜他爹那个草包为师,学他家软绵绵的草包拳法?有屁用啊。我赵家拳才是津门第一!” 霍元甲的右边,那个比他高了一个头的男孩闻言嗤笑。 霍元甲小脸一堵,大声反驳道: “赵健!你丫才是草包!我爹会让你们尝尝我们霍家拳的厉害,你等着瞧吧!” 两个小孩又开始争论不休,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也不好动手,互相挤来挤去。 余恪在一旁摇头失笑。 这一幕跟电影里简直一模一样。 他现在完全能够确定,自己的确穿越到了《霍元甲》的世界,并且是杰哥那一版的。 余恪前世看过的电影不多,但这部《霍元甲》看了有两三遍。 电影是好电影,电影里的打斗场面让人热血沸腾,但传递的思想就有点不那么正确了。 第二章 爷孙 《霍元甲》。 这是一部有些别扭的电影。 电影中,霍元甲年轻时一心只求津门第一。 收徒不看品信,只讲江湖义气。 做人也太过嚣张,为此,从意气之争变成了与秦爷的生死之仇,也听不进发小农劲荪的劝阻。 秦爷寿宴之时,霍元甲因徒弟被打,放不下脸面,便带着一帮徒弟,不顾场合,硬邀秦爷生死决斗。 一场搏命,一胜一负,一生一死。 好好的寿宴,却成了秦爷的忌日。 农劲荪也因此与他个割袍断交。 等他与手下的徒弟喝完庆功酒回到家时,却发现妻子女儿和年迈的母亲,已惨死刀下。 是秦爷的义子做的。 秦爷的义子也当着霍元甲的面自裁了。 之后,霍元甲心灰意冷,离开了津门。 等他疗好了心伤,回到津门后,又开始收徒弟,办精武体育会。 他对徒弟们说:“习武只为自强,不准滥用武术歧洋排外。” 大哥,哪里是我们歧视洋人,明明是洋人骑在我们头上拉屎撒尿好吗? 霍元甲战胜了俄国大力士斯其凡洛夫,为国争了光后,农劲荪与他和好如初。 农劲荪对他说:“你那场比赛给国人挣足了面子。洋人都把我们逼到这个份上了,总该有个中国人战出来,否则,他们真把我们当做东亚病夫了。” 霍元甲回答:“洋人把我们看成是东亚病夫其实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我们有些人自己有病都不知道。” 怎么,我们不能歧视外国人。外国人歧视我们,就成了因为我们有‘病’? 好好的一位国民大侠,竟然被拍成了甘地之流,一味的迎合西方意识形态。 电影中,刻意淡化了西方列强侵略华夏的背景。 霍元甲战胜俄国大力士时,八国联军侵华之事还没过几年呢。 霍元甲身上国人自强、抵御侵略者的符号也被抹掉,一味地讲爱与和平。 甚至说出了‘外国人歧视中国人是因为中国人自己素质不行’这种话。 电影末尾时,霍元甲被下毒,结果霍大侠依旧劝人大度: “你们要做的,不是去报仇,仇恨只会生出更多的仇恨,我不想看到仇恨,最重要的是强壮自己。” 又让我们自强不息,又不让我们反抗,那是让我们练好了身体以后去帮洋人修铁路、种棉花? 难怪电影的评分不高。 余恪第一次看这部电影时,年龄还小没看出来,后来长大了又看了一遍,才看出电影不对味儿的地方。 不过既然余恪穿越到了电影里,自然不会再让霍元甲变成电影中那种人。 大侠不该是这个样子。 傍晚,荃安医馆。 余大夫出诊刚回来,便看见医馆门前,一不到四尺高的小男孩四处张望,像是在等待着谁。 余荃眼中不由自主带上了一抹笑意。 “你说,你想去隔壁霍家拳馆拜师学武?为什么突然想学武?” 余荃一手摸着下巴上的山羊胡,一手背在身后,看着跪在身前的儿子皱眉道。 余恪郑重道:“孙儿自小身体薄弱,习练武艺能强身健体。况且现在这世道这么乱,练好武艺,日后接过您的担子,出门在外时,也能保护好自己。” 余荃语气怪异:“话倒是说的挺好听,谁教你的?” “咱们是医药世家,在津门这一亩三分地上积善积德已久,谁不给几分薄面?哪里需要什么武艺防身?” “爷爷您说的是,但孙儿还是想学武。并且孙儿保证,绝不落下每日功课。”余恪目光坚定。 余荃闻言沉默良久,道:“既然你坚持要习武,就依你吧。我明儿会带你去跟隔壁你霍伯伯拜师。但你切记,既然要学武,万不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半途而废。” “是。”余恪点了点头。 余荃想了想道:“跟我来,我有东西要交给你。”说着向内院走去。 余荃把余恪领到书房,从书架上拿出一本线编书,书籍的外皮灰扑扑的,有些破旧。 余恪放眼望去,只见书封上写着三个大字:《养善书》。 余荃道:“这本《养善书》乃是我余家家传武学,传承已有数百年,是一套延年益寿的内家武学,包含了一套内家拳,一套药膳配方,一门养气之法。” 我余家几位祖宗,你太爷爷往上数三四代,都凭借这门武学,活至古稀之年依旧气血不衰,百病不生。” “你爷爷我虽然习武资质不佳,却也将这门功夫修至小成,自那以后,从未生过病。” “本来想等你学完千字文,背完几门基础医典后,再教你家传武学。但今日你既提出想学武,我便将此书交于你。” “你若肯吃苦,便从明日开始,上午去私塾学文,下午去霍家武馆练拳,晚上抽空把《养善书》背下来。背熟以后告诉我,我晚上有空的话,教你如何打坐养气。” “书中有什么不懂的地方,也可以在我有空的时候来问我。” “记住了,这本《养善书》是我余家传家之学,万不可轻易泄露出去!” 余恪认真听着爷爷余荃的教诲,双手接过《养善书》,抱在怀里。 “哦,对了,药应该熬好了。小兰,把药端来。”余荃对门外一中年仆妇吩咐道。 那中年仆妇应了一声,走向灶房,没一会儿端来一碗汤药,还冒这热腾腾的水汽。 余恪闻到了中药的气味,还没喝口腔里便泛起熟悉的苦味,眉头微皱。 穿越以来这两天最难熬的事情就是喝药了。 他妈的太难喝了,还一天三顿,顿顿不能少,要连续喝七天。 按爷爷余荃的说法,这药是他自己配的,能祛除他体内的寒气,补充气血。 一剂汤药的成本就要二钱银子,寻常人家还喝不起呢。 余恪小脸皱成了苦瓜,强忍着呕吐的感觉将汤药一口一口地咽下。 看余恪懂事的喝光了药,余荃满意的点了点头: “以后可不许去河边顽,那河里本来就脏,附近人家都往里倒屎倒尿,脏的不得了。” “你落水后,连续发了两天烧,还好扛过来了。” 余荃有些疲惫的叹了口气。 “你父母走得早,我平时也太忙了,没时间教导你。要是你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余家可就绝了后了……” 余恪见爷爷有些伤感,连忙道:“爷爷您放心,孙儿以后保证专心读书练武,不会再瞎胡闹了。” 夜晚,余恪回到自己的房间,点亮一盏油灯,用书桌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凉茶,轻抿一口。 将《养善书》翻开,开篇八个大字映入眼帘。 “存心守静,居以养善” 余恪先是粗略地看了一遍全文,不求甚解。 整本养善书大概三四千字,内容虽然是用文言文传述,但并不算多深奥。 不过,以余恪的文言文功底,还是有很多地方看不懂。 “先把《养善书》背下来吧,其他的以后再说。” 第三章 拜师 第二天,霍家拳馆。 余荃一番准备后,领着余恪登门拜访,表明来意。 霍恩第没有丝毫犹豫,欣然同意收下余恪为徒。 奉完茶,献上拜师礼,余恪又给霍恩第磕了几个头,便算是正是拜师了。 余恪自此成了霍恩第的入室弟子,可以学到真传的那种。 霍余两家人做了几十年的领居,算是世交,不需要过于形式。 磕几个头,改口叫师父就行。 拜完师,余荃跟霍恩第聊了几句,又叮嘱了余恪几句‘尊师重道’‘好好学武’之类的话,便告辞离去。 他平时很忙,天天都要出诊去给人看病。 余荃走后,熊孩子霍元甲在屏风后面露出一个头,对余恪做了个鬼脸。 余恪不理他,气得熊孩子直跺脚,想冲进来闹,但又不敢在霍恩第面前造次。 “霍伯伯,我什么时候开始学拳啊?”余恪问道。 霍恩第捋着胡须,笑道:“怎么还叫霍伯伯?” 余恪连忙道:“师父。” 霍恩第满意地点了点头。 “恪之,你现在年纪还小,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元气不够充足,不适合习练过烈的外家功夫,如果冒然习练,很容易伤到根本,会让你长不高的。”霍恩第缓声道。 “一会儿用过午膳,我教你一套童子功,这套童子功有固本培元、强筋壮骨之效,正适合打基础。” “等你童子功练得有几分火候了,我再教你其他功夫。” “学武最忌讳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一日不练,功夫倒退三分。一年不练,功夫就废了。” “练武,是要下苦功的,不管是刮风下雨,霜雪日晒,都要坚持习练,方才能够有所成就……” 霍恩第一番言语说教,又给余恪讲了些规矩。 大抵是不可欺师灭祖,不可仗着武艺为非作歹恃强凌弱之类的话。 余恪低着头耐心听着,没有丝毫不耐烦。 又过了一会儿,饭菜做好了,余恪和霍家一家人一起用完丰盛的午膳后,歇息了半个多小时,期间陪着霍元甲嬉闹了一阵子。 然后在老仆的带领下,来到霍家武馆偏院一处七八丈见方的练武场。 霍恩第站在练武场中央,热辣的太阳晒着,却没让他出一点儿汗水。 “我教给你的这套童子功,出自南少林寺,其中包含了小梅花拳、吐纳法和童子桩功。” “三种法门相互配合一同习练,才能起到固本培元、抻筋壮骨的效果。” “我辈练拳习武之人,武道筑基的第一步就是抻筋。” “所谓筋长一寸,力强一分。筋韧则力盛,筋疲则力竭。” “当你将抻筋这一步习练到位,使筋骨疏通无阻、关节活络时,就可进行下一步——锻骨。” 余恪细心听着师父霍恩第的谆谆教诲,将每一句话都记在了心中。 “我霍家拳馆中,现有二十八位学员,其中有三位处在锻骨这一阶段。”霍恩第道。 “那师父您呢?”余恪问道。 “为师资质平庸,练武三十余年,堪堪摸着炼髓的门槛。” 虽是谦虚之言,但霍恩第的语气中仍然带有一丝傲意。 “炼髓?” “抻筋、锻骨、养脏、炼髓,这是外家拳四大阶段。大多数江湖武师,练了一辈子拳,也才摸着养脏的门。” “抻筋、锻骨、养脏、炼髓……炼髓之后呢?”余恪道。 霍恩第瞅了余恪一眼,缓缓道: “炼髓之后的境界叫化罡,据说那河北八卦门的董海川老先生,摸到了这一境界。” 董海川,河北廊坊人,清末十大高手之一。嘉庆二年生,如今已近八十高龄。传言是八卦掌的创始人。 “恪之,你习武资质不差。若肯在武道上下大功夫,未尝没有机会触摸到化罡之境。” “但万不可贪功冒进,一定要脚踏实地,夯实基础,一步步来。所谓万丈高楼平地起。基础不牢,别说化罡之境,养脏都难!” “好了,别问那么多了。这些离你还远,我今天先教你怎么站童子桩。” 余恪定了定心思,点点头。 霍恩第摆好童子桩的架势,让余恪照着做。 在一旁纠正了余恪姿势上的错误之处,霍恩第又道:“嗯,保持这个姿势不动,跟着我的呼吸节奏。” “呼气…吸气,呼气…憋住…吸气……” 如此反复好几遍。 “刚刚的吐纳顺序和节奏记住了吗?” 余恪点了点头,在霍恩第的吩咐下又照做了一遍。 “嗯,不错,”霍恩第接着传授, “在站童子桩的时候,首先姿势要正确,其次呼吸节奏不能乱,否则效果大打折扣,甚至可能会伤身。” “你要将这种呼吸节奏变成本能,行走坐卧之间皆按此法呼吸。” “接着下一步,站桩的时候,将心神集中,细细感受身体气脉和筋骨的变化。” “师父,气脉是什么?”余恪问道。 “所谓气脉,自然就是‘气’游走的路径。气脉的根源在肺,由肺部开始通向周身各处。” “你现在摒除杂念,将注意力集中在胸膛,按我教你的吐纳法来呼吸。” 余恪照做,几分钟过后,霍恩第问道: “感觉到气脉了吗?” “嗯,好像感觉到了,但是很模糊……” 霍恩第点了点头:“你的资质比我强,我当年接触这门吐纳法时,足足花了三天才感觉到气脉。” “你现在站好童子桩,同时运行吐纳法。” 霍恩第吩咐道,纠正了余恪姿势上几处错误。 将近十分钟后。 霍恩第指了指余恪大腿根部和腹下三指的位置:“这两处位置什么感觉?” “酸酸麻麻的,还有鼓热气四处乱窜。”余恪将感觉说了出来。 霍恩第解释道:“那股热气就是涌动的气血,你要好好把握住这种感觉。 直到你能控制住体内的气血,按照你的心意游遍周身、强壮筋骨血肉之时,这童子桩功便算大成了!” “好了,今天我就讲到这里,你今天再练习一个时辰童子桩,练久了也不好,会适得其反。” “你自己好好摸索一下,师傅领进门,修行靠个人。以后在武道上能有多大成就,还要看你下了几分苦工。” 言罢,霍恩走下练武场,靠在练武场边上的竹椅上,喝了口茶水,合眼假寐。 余恪默默站着童子桩,精神集中,同时不断调整呼吸节奏,站累了就席地而坐,歇息几分钟然后继续。 不知不觉间,一个时辰便过去了。 余恪累的浑身大汗,但却感觉身体通透,体内有股热流在不断游走着,缓解着他的疲倦。 见天色也不早了,余恪告别师父霍恩第,回到隔壁的荃安医馆。 第四章 一个月 家中,爷爷余荃已经出诊回来了,正在书房中翻阅着一本厚厚的医书。 见到余恪回来,余荃头也不抬:“今儿学拳学得怎么样啊?” 余恪答道:“师父今天教我站童子桩。” 余荃微微颔首:“不错,童子桩很适合用来打根基。好好练,别怕吃苦。” 说着,余荃又问道:“昨天交给你的《养善书》看了吗?” 余恪点了点头:“已经背下来了。” “背下来了?那本《养善书》有三千七百多字。你一晚上就背下来了?”余荃抬起头,神色诧异的望着余恪。 “爷爷若是不信,可以考考我。”余恪自信道。 穿越以后,虽然没觉醒什么金手指,但他发现自己的记忆力变强了很多,几乎可以做到过目不忘。 就连脑海中关于前世的一些模糊记忆,也变得十分清晰。 他甚至能轻易地想起高中和大学期间学过的任何知识。 “那你把里面的养气之法,背给我听。” 余恪按照要求背了一遍,一字不差,余荃听后神色有些激动。 “没想到发了两天烧,没把你脑子烧糊涂,反而让你变聪明了,真是难以置信。我行医大半辈子,还是头一次见这种事儿。”余荃抚着胡须,啧啧称奇。 “你既然已经背下来《养善书》,可有什么不懂的地方?” 余恪将书中几处晦涩难懂、难以理解的地方一一道出,余荃也耐心回答。 “嗯,不错,将你理解的内容,一一说与我听,看看有什么错漏之处。” 交流了一两多时辰,夜渐渐有些深了,余荃有些疲乏。 余恪见状便不再请教,告别爷爷,回到自己的卧房。 洗漱一番后,余恪坐在床榻上,打坐修炼《养善书》中的养气之法。 修炼了半个多时辰,精神感觉有些倦怠,便没再练习。 脱去衣物盖上被子,一觉睡到天亮。 时光如梭,很快一个月过去了。 余恪每天上午和霍元甲、农劲荪一起去私塾读书写字,下午则到霍家拳馆修炼童子桩功。 晚上则在余荃的指导下,练习养气之法,或是研习医术。 不得不说,余家身为中医世家,家里的医书十分丰富。 《人体五行论》、《正骨推拿》、《针灸聚英》、《经络全书》、《穴位图》…… 《本草纲目》、《伤寒杂病论》、《千金方》、《金匮要略》、《黄帝内经》…… 各种各样、各门各类的医书加起来至少有上千本,其中还有不少孤本珍本。 除此之外,还有许多专门针对一些疑难杂症的珍贵药方。 说实话,余恪对于医术的兴趣,一点也不比武术来的小。 因此,他每天除了读书识字和练武以外,还花了不少时间来研习医书,让余荃颇为欣慰。 虽然他是个成年人,但穿越以前日常使用的都是简体字。 繁体字有很大一部分不认识,阅读一些书籍时十分吃力。 而且他几乎不会用毛笔写字,写的字跟涂鸦一样,所以去私塾学习还是很有必要的。 每日辰时,他和隔壁得到霍元甲一起去一里外的私塾里,在私塾里学到午时,也就是七点到十一点。 私塾不大,里面的学童都是附近的富家子,拢共二十多位。 教书先生姓唐,是道光廿四年中举的举人。因官场不顺,索性辞了官,回到津门开了一家私塾。至今已有近三十年,老先生也已年近花甲。 余恪虽然在学堂里学习很认真,但由于字写得实在太差,让唐老先生很不满意。 这一个月来虽然进步不小,但在学问上也偶有错漏,课堂上被提问时答错了,吃了两顿竹板炒肉。 唐老先生虽然严厉,但在治学态度上十分严谨负责,也并不是腐儒酸儒之流。 余恪打心底里尊重和佩服他。 自从余恪拜了霍恩第为师,霍元甲总是缠着他,希望余恪教他练武。 余恪没答应,但也在下午习武之时,旁敲侧击地问了师父霍恩第,为何不让霍元甲练武。 原来不让霍元甲练武有两个原因。 一来霍元甲先天有哮喘之症,不适合练习吐纳法,稍有错漏,便会加重病症。 二来霍恩第希望霍元甲能好好读书,最好将来能考上举人当个官,脱离逞勇斗狠的武夫之流。 古人的思想就是这样,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 毕竟武功练得再好,最多也不过当个将军,还不是要看那些文官老爷的脸色做事。 自宋朝时就是这样,更何况异族当皇帝的清朝呢? 知晓了原因,余恪也不好越庖代俎教授霍元甲习武,况且他自己练武还没多久,哪有本事教霍元甲? 于是他便告知霍元甲,只要他读好书,至少把字练好,功课不能落下,霍父就会教他习武。 霍元甲闻言耷拉着脑袋,灰心丧气。 让他认真读书,跟要他命差不多,他哪里会愿意? 于是霍元甲便依旧私下里偷看霍恩第练武,学个一招半式,私下里偷偷练。 霍恩第其实心知肚明,但也没办法。 霍家是开武馆的,霍元甲性子倔,除非把他锁房子,不然怎么可能防得住亲儿子偷学? 为此,霍恩第每次提到这个独子,都会表达出对儿子霍元甲前程的担忧。 余恪便劝道:“既然元甲不是读书的料子,又痴迷练武,不如让他继承师父您的衣钵算了。” “一来,习武强身,只要小心纠正,练习吐纳法时便不会引发气疾。” “二来,现在这世道愈发混乱,练好武艺,便有了自保的能力。” “三来……” 霍恩第摆了摆手,打断道:“唉,元甲要是有你一半懂事,为师也就让他练武了。可他性子跳脱,心无静气,做事情总急于求成,又怎么练得好武呢?” 余恪笑道:“师父,不如这样,让元甲每天和我一起练字。我跟他说,什么时候把字练好了,您就教他练武。” “练字最忌讳心不静,能培养静气。” “只要字练好了,就说明元甲可以习武了,如何?” 霍恩第面露思索之色,半晌后道: “也罢。不过我看元甲的性子,没个两三年可练不好字啊,到时候再习武也有点晚了。” 余恪面露微笑:“师父,元甲虽然定力不够,但也能够做到持之以恒。我觉得要不了几个月,就能把字练好的,不信您拭目以待。” 第五章 识药 “当归、附子、茯苓、甘草、苍术、厚朴、白芷、月桂、生半夏……” 药房里,余恪看着面前的各种药材,一一进行辨认。 余家家传医书《草药千方》的记载中,药材足有六千三百多种,其中常用的药材有九百多种。 而药房里储存的药材不算特别多,但也有六百多种药材。 余恪虽然穿越后记忆力非常好,但光是记忆这六百多种药材的性质、名称和样貌,也花费了不少的时间。 而后还要记忆这些药材如何搭配。 哪些药材搭配起来能解毒,哪些药材搭配起来会产生毒性。 哪种药材药性猛烈,体虚的人不能吃。 哪种药材药性太寒,需要搭配热性药材一起熬制。 不得不说,中医真是一门博大精深的学问。 光是这六百多种药材的药性药理,余恪就背了将近一个月,依然没能背完。 虽然他记忆力很好,几乎过目不忘,但学习是件损耗心神的事儿。 每日背诵一个时辰就差不多了,一张一弛才是长久之道。 一天下来,上午读书练字,下午练习武艺,晚上学习药理医术,睡前再练习一个时辰养气之法。 除开吃饭和睡觉,一天的时间被安排得满满当当,十分充实。 余恪从一旁的架子上拿起一本书,书封上写着‘神农本草经’五个大字。 这本医书可以说是华夏文明最古老的草药学著作,其中记在了三百六十五种药物的疗效。 这本书,可以说是所有中医入门必学的医药典籍,十分通俗易懂。 只涉及药方,不涉及医理,没有什么玄而又玄的晦涩之处。 余恪一边耐心的根据书中的记载跟身前的药材进行对比,一边从茶几上拿起一杯清茶,一口气喝光。 学了将近大半个月,面前这六百三十二种药材,已经记忆住了五百八十种,记忆的内容包括药材的模样、药性、名称和味道。 剩下五十二种药材的药性药理,最多两天便能全部记完。 身为一个中医,当然要知道每一种药材的味道是怎么样的。 毕竟有些草药外观上看起来几乎一模一样,只能通过味道的不同来区分。 得益于过目不忘的大脑,余恪学习医术的速度很快。 寻常人想要记住这完全六百多种药材,并且做到没有错漏,至少需要四五个月。 …… 腊月初一,寒风吹拂,天降大雪。津门在一夜之间裹上了一层白衣。 余恪倚在门边,平静望着天空中纷纷扬扬飘落的鹅毛大雪。 刚刚隔壁的霍元甲在墙头探出个脑袋,邀请余恪一起去堆雪人,余恪没答应。 屋外行人步伐匆匆,神色麻木,多是讨生活的贫苦人。 几个枯瘦如柴、衣不蔽体的乞丐,挨家挨户乞讨吃食,但几乎没有谁家肯施舍一二。 这年头,大多数老百姓自己都吃不饱饭,哪来的余量救济乞丐。 更何况人善被人欺,你施舍了一次两次,对方感谢你的恩德。 但施舍多了,对方就会觉得理所当然。 甚至哪天你不施舍了,对方还要记恨你。 无关道德,这是人性。 余恪见那几个乞讨的乞丐快要到医馆门前,便关上了门。 只是门口地上多了只破碗,碗里盛放了五六个拳头大小的黄面馒头。 过来没两分钟,那几个乞丐来到医馆门前时,一眼发现了地上的馒头,嘶哑着嗓子连声道谢,还磕了几个头。 余恪从门缝里望去。 这些乞丐看起来弱不禁风,面色枯黄,好像随时会被寒风吹倒。 有老有少,有男有女,似乎是一家人。 大抵是北边逃荒过来的难民,听说那边连续好几年不下雨,导致地里种不出粮食,饿死了不少人。 前几天私塾放了假,余恪这两天上午什么也没做,难得清闲了一阵。 许是由于天气寒冷,上门求医的病人也减少了很多,余荃也轻松了一些。 听爷爷余荃说,街口做布匹生意的张大娘家的二儿子走失了。 衙门派了两个衙役来一番调查,大概是被拍花子的拐了去。 张大娘听闻此言急火攻心,直接昏了过去,一病不起。 因为这件事儿,附近几条街的孩童都不敢上街耍了,熊孩子霍元甲更是被霍父下了禁足令。 余荃倒是没要求余恪什么,只是叮嘱了两句。 毕竟余恪现在的行为和心态一点也不像个孩子。 哪有八九岁大的孩童不跟同龄人玩耍,整天不是练武,就是读书学医的? 霍元甲现在也不爱找余恪顽。 说余恪太无趣,给他爹霍恩第当狗腿子,还总是逼着他一起练字,管得比他亲娘还宽。 熊孩子还小不懂事儿,口不择言,一句话骂了四个人。 余恪没有生气,所以直接胖揍了他一顿,撂下一句话。 “想要找我报仇,就把字练好。这样你爹就会教你习武了。” 熊孩子虽然被揍了一顿后气呼呼的,好几天不跟余恪说话,但往后练字时却更努力了些。 又过了半个多月,余恪记下来那六百多种药材后,进入了下一阶段。 余家毕竟是中医世家,医术传承十分完善。 大致上被分为七部分: 第一部分,学习常见的药材知识、大多数常见病症,用这些基础的药材便可救治。 第二部分,认识人体结构,包括五脏六腑、人体骨架、经脉、皮表、肌理、五官等。这一部分余恪学得很快,两三天就学完了。 第三部分,学习医药理论,包括穴位理论、阴阳理论、五行循环理论、病灶论等十多种理论。余恪学的头脑昏涨。 并不是这些东西有多难学,而是这些理论结合起来有时能够自圆其说,有的地方却互相冲突悖反。余恪把遇到的问题抛给爷爷余荃,没想到余荃也不怎么答得上来。 后面四部分余恪还没开始接触:分别是开方制药、针灸正骨、培育药材,以及号脉问诊。 等这七个部分都学完了,经过余荃的检验,余恪才有行医治病的资格。 当初余荃学了二十五年医,近三十五岁时,才终于出师。 他行医三十年,几乎没治死过人。 遇到患有疑难杂症的病人,余荃若是没把握,便表明无能为力,让对方另请高明。 量力而行。 这是他行医多年恪守的准则。 第六章 瘟疫 又过去了半个多月。 这段时间余恪没到隔壁霍家拳馆去,每天上午独自在自家后院里练童子功。 早上七点左右天刚刚亮,就从被窝里爬起来,喝一碗兰婶刚煮好的小米粥,配上一叠咸菜、两个鸡蛋、一个窝窝头。 吃过早饭后,余恪歇息了一刻钟,然后先打几趟小梅花拳热热身子,打完拳站一个时辰童子桩。 这童子桩他已经完全掌握了精髓,师父霍恩第看了也挑不出丝毫毛病。 下午则到书房里钻研医术,第三部分的医药理论他都完全背了下来。 有些晦涩不明的地方,若是爷爷余荃也讲不明白,余恪便也不求甚解,只管先背下来再说。 中医许多理论比较唯心,并不怎么容易理解,等日后积累更深了,或许能自然理解其中的含义。 学完第三部分医药理论,余恪便着手开始学习第四部分的开方制药。 第四部分的开方制药很有意思,且内容庞大而繁杂,涵盖了数百个药方、奇方、偏方,以及这些药方的作用机制。 这些知识余恪都需要一字不差的记忆下来。 简单的药方由七八种药材构成,药理机制简单明了。 而繁杂的药方需要几十种甚至上百种药材搭配,这种药方制成的药往往被称为‘大药’,用来治疗某些重症。 同一个药方,一味药的差别,甚至是用药多少的差别,都会使药效大有不同。 荃安医馆收藏的药方有五百多个,包含了各种大病小病、疑难杂症。 余荃教育余恪说。 庸医只会按照表症定下结论,按照固定的药方给病人抓药。 而良医则能根据病人细微的症状见微知著,看出病人内在的病症,调整药方。 有的病人看起来很健康,实际上肝虚气虚。 有的病人看似病入膏亡,实际上只是害了急症,还未伤到元气。 对症下药只需几日便可恢复如初。 所以行医治病,万不可轻易下定论,必须反复推敲。 ‘望、闻、问、切’四步必不可少。 晚上的时候,余恪没再像往常一样钻研医术,毕竟下一个下午医已经够耗费精力了。 当然,每日睡前仍会练习一个时辰养善功的养气之法。 前段时间,他托家里的仆人忠伯,出门买菜的时候,顺便帮他收购一些杂书,地摊的旧书也可以。 不限于话本小说,奇谈野史。 就这些天,忠伯已经替他弄来了十几本书。 唐朝陆羽的《茶经》、带画的《山海经》、南朝刘宋刘义庆的《世说新语》,沈括的《梦溪笔谈》,李汝珍的《镜花缘》…… 最令余恪意外的是,忠伯竟然给他弄来了一本《华英字典》和一本蓝色封皮的《圣经》。 《华英字典》是中国第一部英语学习字典,1823年,由英国传教士马礼逊编著。 至于那本蓝色封皮的《圣经》。 忠伯挠了挠后脑:“少爷,这本书不是买的,没花钱。是那西洋天主教堂,姓马的神父送,教堂门口摆了好一大堆,只要拜他们西洋的神仙就送。” 余恪无语,什么马神父,那神父叫马克斯:“忠伯,您信天主教?” 忠伯摆了摆手:“我才不信呢,我吃斋念佛的。” “只是每隔七天去教堂参加集会,唱歌赞美赞美他们的神仙,就能领到一些东西呢。” “我上个星期去哪还领了一小包稻米,两个鸡蛋呢,不拿白不拿。” 余恪闻言了然。话说回来,西方教会惯用的传教伎俩,不就是送点小恩小惠,逐渐给人洗脑吗。 其实就是‘会销’的手段罢了,后世太平年代这种事儿也屡见不鲜。 不过中国人向来功利主义,只拜那些会给他们带来看得见的好处的神仙。 比如土地公公、财神、福禄寿、送子观音、灶王爷…… 你跟我说信你的神能上天堂? 天堂是个啥东西? 要不是为了这小米儿和鸡蛋,我才不来这鬼地方浪费时间呢…… 因此,基督教在中国有些水土不服,比佛教和道教的影响力差远了。 过些年,还会被义和团的人打砸抢。虽然这帮传教士活该。 医馆大门突然被推开,余荃一年凝重,步伐匆匆。 “爷爷,怎么了这是?” 余恪此时正在院子里练拳,扭头望向余荃,只见对方脸色阴沉的几乎要滴出水来。 余荃咬着牙:“果然不出老夫所料,发生瘟疫了。” “瘟疫?”余恪闻言心里一颤。 “是啊,就在城东泔水巷那块,我曾严令你不许去那里。” “一来那地方鱼龙混杂,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 余荃叹了口气,“二来那地方实在太过脏乱,巷道上全是屎尿,地面几乎没干过。” “住在里头的不是帮派分子,就是贫户贱户。还窝藏过白莲教反贼。里头死了人,衙门也从来不管不顾。” “爷爷您怎么会去哪里?”余恪问道。 余荃道:”我当然是去那里出诊了,平常也不去那儿。前两天不是有个老妇在医馆门前,跪了一个时辰还不走,求我去那里救人吗……” “老夫虽然守着规矩,但也不是什么铁石心肠的人,受了一钱银子的诊金,去给那老妇的儿子看病。” “谁想到,那老妇的儿子竟然害了温病……”余荃脸色十分难看。 “听那老妇说,泔水巷有不少人跟他儿子一样的症状。想必温病已经传播开了。” “温病?是哪种温病?有哪些症状?”余恪皱眉问道。 余荃定下心神,回想道:“发热、口渴,咳嗽,怕冷惧风,神志不清……” 余恪很快便分析了出了具体病症:“应该是风温。” 余荃闻言有些意外的看了预余恪一眼,但也没心情夸赞余恪。 “一人得病,传染一家,轻者十生八九,重者十存一二。不知此次疫病又要死多少人啊……” 他在院子里来回踱步,时不时低声叹息。 “不行,我得去见戴知府一趟,汇报此事。” 言罢余荃立刻又出了门去,连午饭都来不及吃。 只是没过一个时辰,余荃又回来了,表情比出去时更难看。 “这狗官在家享乐,不肯见我。还说我多管闲事,简直气煞老夫!” “听说他还有不足一月就要调任,显然是不想管此事。” 余恪给余荃倒了杯茶,怕他气不顺一命呜呼。 老头子坐在椅子上,两颗眼珠子来回闪动,神色愤怒又无奈。 半晌后泄了气,又低声自语:“罢了,既然事不可为,我又何必给自己找罪受?” 余荃抬起头望向余恪:“恪之,过几天,咱们爷俩就坐船南下,去找你二爷爷去。” “你现在去隔壁霍府,把瘟疫的事儿告诉你师父去。” 余荃又对忠伯道:“小忠,你多跑几趟,把这事儿告诉附近所有街坊。” “是。” 忠伯点了点头,举着把油纸伞,随在余恪后面出了门。 第七章 南下 余恪敲响霍家的门,没过一会儿,只见一老仆将门打开。 老仆看到是余恪有些惊讶:“恪少爷?” 余恪道:“兴旺伯伯,我要见师父。我爷爷让我来转告一事,很重要。” 老仆领着余恪走到后院,此时霍恩第正在院子里独自练着拳,余恪没有出声打扰。 大雪纷纷扬扬落在院子里,屋檐、石凳、石桌上已铺上了一层银妆。 霍恩第浑身气血似浪潮般涌动,周身一寸范围仿佛有一座看不见的火网。 那雪花刚刚靠近便悄然融化为无形。 霍恩第正在练的这套拳法余恪见过很多次了,前厅练武场里的学徒们都在练,正是霍家拳。 霍恩第从不怕别人把拳法学了去。 学武不是一蹴而就,真正的武学不是江湖卖艺,不存在教会徒弟饿死师傅的说法。 更何况,练习霍家拳需要配套的吐纳法。 没有吐纳法配合,练上一万遍霍家拳,也只是相当于练健身操。只有锻炼身体的效果而已,练不出什么名堂来。 半炷香后,霍恩第缓缓收招,平复气血。 霍恩第望向余恪,神色有些严厉: “恪之,不是让你这几天,待在家里自己练吗?” 这些天外面太乱,难民来了一拨又一拨。 城内到处是乞丐,城外到处是死人,乱葬岗的野狗都胖了一圈。 听说还有白莲教教徒四处传教。 霍恩第这些天让余恪在家练拳,也是为了余恪安全着想。 而且余恪的童子功练得已经有一些火候了,没什么错漏的地方。 现在差的只是水磨工夫,不需要他在一旁指点。 练上一两年,等元气丰沛,身子骨长开了,就可以进一步修习更‘烈’的拳法。 余恪拱了拱手:”师父,是爷爷让我来的,有件事儿要告诉您。” “爷爷刚刚出诊回来,发现泔水巷那儿有人害了温病,听说已经传开了……” 霍恩第闻言脸色骤变:“温病,余老确定吗?” 又连忙道:“我是说是什么温病?” 余恪答道:“是风温!爷爷说此病极易传染,而且很难治愈。” 霍恩第神情凝重,叹了口气:“好了,我知道了,你快回去吧。” 余恪踌躇了一会儿,又道:“我爷爷说,过几天要带我南下,去找我二爷爷。过一两年再回津门。” 霍恩第道:“嗯,我知道了,你跟余老去吧。到了南方没我在身边,拳脚功夫也不可荒废了!等你回来了,我教你霍家拳。” “是,师傅,我知道了。” 余恪行礼告辞,但也没直接回家,而是去寻霍元甲叮嘱了几句话。 过了两天,余家收拾完了所有行礼,做好了离开准备。 余恪上门告别师父霍恩第和霍元甲,随后跟着余荃,从二号码头雇了艘二层楼船,举家坐船南下,离开了津门。 余荃从镖局雇佣了几个镖师,还带上了府里所有仆役,总计十四人。 家里只留下了一个腿脚不好,不愿离开津门的老仆,照看家宅。 余家上下走了将近半个月,风温终于爆发了。 天津府数百万民众,至少有三成染上了疫病,并且迅速扩散了开来,附近其它各府也跟着出现了疫病的苗头。 盖子终于捂不住了。 直到一封来自军机处的问旨出现在眼前,天津知府戴达州才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派人来请余荃这位享誉天津府的神医。 想找他商量如何处理风温一事。 然而余府早已人去楼空,派来请人的官差扑了个空。 北平离天津不远,风温源自哪里这事儿完全瞒不过去。 如果戴达州能及时上报,此事虽然会牵连到他的,但最多降职。 可惜,天作孽犹可活,自作孽不可活。 因坐视瘟疫不理,瞒不上报。 戴达州很快便被革去了官职下了狱。 海风阵阵,吹得风帆猎猎作响。 余恪趴在扶手上,问道: “爷爷,咱这是要去哪啊?” “去广东佛山,你二爷爷家。” 二爷爷? 余恪脑海中浮现出一张跟爷爷余荃有八分相似的脸。 余荃道:“不记得了?二爷爷去年才来看过你,还送了你一个长命锁,就你脖子上那个。” “我记得。”余恪笑道,“当时我还把二爷爷认成您了。” “二爷爷也是大夫吗?” 余荃摇了摇头:“你二爷爷从小顽劣不着调,书没读成,家传医术也不肯学,晃荡到三十岁,才让你太爷爷安排了份收购药材的营生。” “没想到你二爷爷倒有几分经商的头脑,药材生意越做越大,咱家医馆的药材也是你二爷爷提供的。” 余荃说着笑了:“这次去佛山,定要从老二那儿拿些陈年宝药来!” 从津门港口出发,沿着海岸线到澳门,有近万里之遥,即便乘船日夜兼程,也需要一个多月时间。 到了澳门以后,还要乘坐马车走官道,将近三百里路程,要两三天。 这年头海盗也不少,海面上并不安全。 所以余荃走了青帮的路子,跟一队商船一同南下,大大小小二十多艘船,寻常海盗根本不敢招惹。 一个多月以后,一行人终于到了佛山。 “到了。” 马车停在一座府邸前,匾额上面写着‘余府’两个大字。 忠伯走上前,叩响大门。 一仆从将门打开,显然认识忠伯,惊呼出声。 和忠伯聊了两句,便连忙将余荃一行人迎进门,另一位仆人进入内堂通报。 没一会儿,一位须发皆白,但面色红润老人快步走了出来,身后还跟着几个人,有老有少。 那老人一席黑色儒衫,头戴瓜皮帽,脚步沉稳有力,正是余恪的二爷爷余茼。 相比余荃,余茼的子嗣后代可就多多了。 他续弦了一位正妻,还有两个妾室。嫡子有三个,每个妾室又都给他诞下了一个女儿。 一共有两个女儿,三个儿子。 两个女儿都已经嫁出去了结婚生子,另外三个儿子最大的已经年近四十,最小的也有二十七八。 三个儿子都在帮他打理手下的药行,关系和睦。 这位二爷爷,不仅生财有道,治家的手段也不差。 “大哥!” 兄弟二人一见面,立刻一个大大的拥抱。 一阵寒暄过后,二爷爷问道:“大哥,你怎么突然从津门过来了?也不提前招呼一声。” “唉。”余荃叹息一声,将前因后果简单地说了一遍。 第八章 又一年 余荃叹了口气:“我这次也是不得已才过来佛山避难啊。” 余荃将事情的前因后果简单地说了一遍。 余茼闻言也很愤怒,最后哼了一声: “我看要不了多久,这碌碌囊虫就会自食恶果。大哥你也别气了。事在人为,为这等人也不值当。” “京津闹风温的事儿我也听说了,朝廷已经出手,疫病已经控制住了,不会再扩散开来。” 说着,余茼突然一把抱起一旁的余恪,用胡子戳余恪的脸: “哎呦喂,这是我家恪之啊,一转眼又长高了不少!” 余恪脸色僵硬地扭过头去。 我几十岁的大老爷们,居然还会有被人当孙子抱在怀里的一天…… “二爷爷,我要上茅房!”余恪假装肚子疼。 “好好,福二,带他去茅房!”余茼吩咐道,放下怀里的侄孙儿。 余恪忙不迭跟在仆人背后地向内堂跑去。 …… 半个月后,余家后院。 余恪光着上身,一板一眼地练习着小梅花拳。 院子角落摆着几副躺椅,余荃和余茼在树荫的遮蔽下喝着凉茶,好不惬意。 时不时对着余恪指指点点,或发出几声怪笑。 来到佛山半月有余,余恪已经适应了南方潮湿闷热的气候环境。 和在北方津门一样,余恪第二天便开始雷打不动地练习童子功,学习医术。 二爷爷一家见了都十分惊讶,纷纷夸赞余恪努力用功。 因为风温一事,这一年的春节没过成,毕竟春节来临时,余恪一家人都还在船上。 船上的日子是真不好受,衣食住行各个方面都很不方便,也没地方可供余恪练武。 童子功一个多月没练,余恪感觉功力退步了不少,动作没以前那么利落了,但也两三天就练了回来。 倒是养善书中的养气之法进步不小,船上晃得厉害,看书很不方便,余恪只好修炼养气之法打发时间。 名字虽然叫养气之法,但他感觉这门养生法门更像是西幻小说中的冥想法。 每次修炼一个时辰养气之法,都会让他感觉头脑困顿,提不上精神,所以他才在晚上睡前练习。有助睡眠嘛。 余恪曾经尝试过,他最多能坚持五个小时,就会扛不住昏睡过去。 这养气法的确有些奇异的效果,至今练习了两三个月,他发现自己的思维比以前灵敏了一点。 脑海里渐渐积蓄了清凉的气息,可以随着他的意识游动在全身各个角落,帮助他感受和控制自己的身体。 只是太不经用,往往在体内转一圈就消耗了一大半,要过上半天或者练习一遍养气之法才会回复过来。 余恪将养气之法的事儿告诉了爷爷余荃。 余荃听了以后大为震惊,直言余恪已将养气之法修炼到了小成境界,比他也差不太多。 余恪挠了挠秃秃的前脑壳。 我的资质这么好吗?或者这是我穿越后的隐形金手指? 修炼天赋顶级? 余恪打完一套拳,缓缓收招,平复气血。 从一旁十二岁大的青涩丫鬟手上接过毛巾,擦了擦身上的汗水。 穿越到这个世界没几天,余恪就找了个借口剃掉了‘猪尾巴’。 这阴阳头的造型太难看,而且打理起来不方便。 余恪天天练武,出的汗又多,一天不洗头浑身难受。 而且古人的身上大多都有虱子,余恪并不想染上。 “恪之,别练拳了,有件事要告诉你。” 余荃笑眯眯地对孙子招了招手。 余恪走上前去:“什么事儿啊?” “我跟你二爷爷给你定了一门亲事?” 余恪:“???” “爷爷,我今年才九岁,这也太早了吧?”余恪连忙道。 余荃摇头道:“有什么早不早的?又不是现在就要你成亲,只是订个亲罢了。” “可是……” 余茼笑道:“不用担心,那家姑娘我见过了是个知书达理的,身子骨也很健康,是个好生养的。” 余恪脸色一囧,但心中竟有一些窃喜: 我靠,前世单身了二十多年。 而穿越到这个世界还不到一年,就有老婆了? 余恪转而又想到: 可是这是包办婚姻啊!封建时代的糟粕! 余恪啊余恪,你作为长在红旗下的五好青年,竟然感到开心? 你应该痛心疾首,应该抵制啊!! 你还在犹豫什么? 想到这里,余恪挺直了腰板,严肃地问道:“长得好看吗?” 余荃和余茼相视一笑。 余荃道: “长得挺好的。小姑娘姓张名书苑,比你小两岁。赶明儿带你去见见?” “好哇好哇!” 余荃瞬间翻脸,面孔一板:“想得挺美!” 余恪笑容一滞。 余茼笑道:“不行啊,恪之,哪有成亲前专门去见女方的,不合规矩。过几年你长大了自然能看到。” …… 微风徐徐,残花凋零。 时间如梭,一晃又是一年,时间来到了1878初。 这一年好像很太平,没什么重要的事儿发生。 丁戊奇荒造成的影响在逐渐消弭,去年爆发的那一场风温,也在朝廷严格管控下销声匿迹。 所谓严格管控,其实就是圈一块地,将那些感染风温但没钱治病的穷苦百姓赶进去,让他们自生自灭。 自古以来,历朝历代都是这样处理的。 毕竟在那个医疗卫生体系还未建成的年代,也没有更好的处理手段了。 回顾两千年历史,你会发现很少有统治者把底层的平民当成人看。 所谓百姓,指的是百官之姓,是世家门阀,豪门望族,而不是最底层平民。 即便是心怀慈悲,“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的杜甫,所想庇护的也只是寒门士人而已。 好在几十年后,华夏就将迎来那位千古独一的伟人。 余恪伏在案几上,百无聊赖地背诵着医书中的药方。 一年过去,余恪十岁了,个头长到了四尺有余,也就是一米五左右,看上去像是个十二三岁的青少年。 在清末这个年代,大多数人都吃不饱饭,余恪的身高与个头稍矮的成年男性相当。 一年寒暑的坚持不懈,童子功被他练得精熟无比,小梅花拳练了至少上万遍,几乎到了进无可进的地步。 除了练武,家传医术方面第四部分的开方制药也学了个七七八八,最多再有两三个月就能完全掌握。 第九章 霍家拳 “恪之!!” 霍元甲远远看到余恪身影,立刻直奔而来,到他面前时又一个急刹,仰头望向比他高了一个头的俊朗少年。 余恪笑道:“元甲,好久不见啊。” “你怎么才回来啊。”霍元甲抱怨道,“我一个人天天不是读书练字,就是练武,无聊死了!” “有什么无聊的,我在津门的时候,你不也是这样过的吗?” 余恪将行李交给忠伯,道:“忠伯,我先去拜见师父。” 霍元甲拉住余恪的胳膊:“来,我带你去找我爹,他在后院练功呢。” 余恪点了点头,跟着霍元甲一起进了霍家。 “元甲,武功练得如何了?” 霍元甲闻言一脸兴奋:“嘿嘿,别看你比我高一头,还真不一定打得过我!我这一年来可是勤学苦练,童子功已经登堂入室了!我爹都夸我练得很不错!” “是嘛?”余恪眉毛挑起,“那一会儿,我们练练?” “一言为定!” 霍元甲举起拳头,大声道:“输的人要喊赢的人老大,我要一雪前耻!” “你倒是挺自信。”余恪笑道,两人说着走到了后院,一道瘦削的身影映入眼中。 一如一年前离开时,霍恩第仍然在后院里,不厌其烦地练习着那套看起来平平无奇的霍家拳。 相比一年前,霍恩第好像更瘦了一些,但身体很健康,眼神依然炯炯,儒雅中藏着凌厉。 看到霍元甲和余恪走进来,霍恩第缓缓收招,平复气血。 转身望向余恪,上下打量了一番,笑道: “回来了?” 余恪行了一个大礼:“弟子拜见恩师。” 霍恩第扶起余恪,捏了捏他的手腕: “不错,气血充盈,身子骨也差不多长开了,看来这一年你不曾松懈。” “来,打一趟小梅花拳我看看。” “是。”余恪点点头,摆好拳架,一板一眼的打了一套小梅花拳。 这套小梅花拳他练了一万多遍,每天都要练个几十遍,几乎已经将拳法练进了骨子里。 配合着吐纳法,余恪的每一个动作都标准无比,并且有着自己的节奏。 霍恩第看余恪打完一趟拳后,竟鼓起了掌,霍元甲也瞪大了眼,显然他能看出余恪的小梅花拳练得要比自己强不少。 “不错,你这小梅花拳已经练得炉火纯青,比我也差不了多少了!” 霍恩第笑道:“明早来前院跟师兄们一起练霍家拳,我再将霍家拳的吐纳法教给你。” 余恪闻言有些激动:“谢谢师父。” “爹,我也要练霍家拳!”霍元甲举起手在一旁大声道。 霍恩第闻言瞥了一眼儿子:“不行,你童子功火候还不够。” “那为什么恪之可以练霍家拳?” “恪之童子功已经练成了,身子骨也张开了。怎么,你觉得你比恪之强吗?” “……” 霍元甲嘟囔道:“我不觉得我比他差多少啊?” 霍恩第闻言气笑了:“那行啊,你跟他比比拳脚,赢了我就教你练霍家拳。” “好!”霍元甲信心满满:“爹你不许反悔!” “来,恪之。” 霍元甲推了一下余恪,迫不及待地摆好拳架,“来吧,跟我打一场。“ “好啊。不过输了可别哭鼻子。” 余恪动也不动,站在原地摊出一只手,脸上挂着一丝微笑。 “小孩子才会哭鼻子!” 霍元甲大声道:“我要打败你,一雪前耻!接招吧!” 说着,霍元甲气势汹汹地朝着余恪冲过来,奔到身前时,一个左正蹬,踢向余恪腹部。 声势不小,但是破绽满满,速度也不够快。 余恪横踏一步,轻松躲过,一只手轻易就架住了霍元甲来不及收回的那条腿。 伸出一只脚轻轻一勾,便将霍元甲放倒在地。 “哎呀!” 霍恩第在一旁看得直摇头。 这个儿子,练了几个月的猫脚功夫,就想练霍家拳,太急于求成了。 “服不服?”余恪将霍元甲按在地上。 小屁孩恶狠狠道:“服什么呀?你还没赢我呢?你刚刚耍赖,有种你放开我!” “行。” 余恪松开霍元甲,对方连忙从地上爬起来。 但这次,霍元甲没有再急冲冲地冲过来,而是小心翼翼地试探性出拳,围着余恪转圈圈,寻找机会。 余恪站在原地,但始终正面面对着霍元甲。 “你上不上呀,你不上我可来了?”余恪道。 “来吧!” 霍元甲话音未落,余恪两步跨出,以极快地速度近了霍元甲的身,一肘顶向霍元甲的胸口。 弓步顶肘! 霍元甲反应过来,抬起手臂格挡,顿时感到一股巨力袭来。 所话说宁挨十拳,不挨一肘,肘击是徒手格斗里威力最大的一招。 虽然霍元甲挡了下来,但还是被余恪这一肘顶得摔倒在地,刚想起身,却见一只脚在眼前急速放大,又猛地停滞了下来。 霍元甲又吓得仰倒在地。 “服不服?” 霍元甲低着头一言不发。 “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又听余恪道。 霍元甲咬了咬牙:“你赢了,从今以后你是老大!” 余恪摆了摆手:“叫老大就免了,叫师兄吧。” “师兄。”小屁孩儿满不情愿的喊了声。 小屁孩又道:“哼,你不过是比我多练了几个月功夫,有什么好得意的!最多一年时间,我一定打败你!” “是吗?那你可得加倍努力啊!”余恪笑了笑。 余恪对霍恩第拱了拱手:“师父,我今儿刚回津门,还没回家看一眼就来拜见您了。” 霍恩第微微点头:“行,你先回家吧。天色也不早了,好好休息,明日辰时来拳馆练拳。” 言罢,霍恩第又对霍元甲道:“元甲,去厨房把药喝了。” 说着,又安慰道:“等你什么时候童子功练得有恪之的火候的时候,我就准许你练霍家拳。” 霍元甲垂头丧气:“是。” 余恪回到家时,家里的几位仆人正忙着收拾行李,打扫房间。 余恪从自己的行李中翻出一本杂书,耐心地阅读起来。 等房间打扫干净,行李都收拾好了,余恪又让仆人烧了些热水,洗了个热水澡。 第二天一早,余恪来到隔壁拳馆,跟所有学徒们一同练习霍家拳。 时光如水流逝,不舍昼夜。 门口那颗老槐树枯荣了七次,时间来到了1885年。 第十章 七年,锻骨大成 七月流火。 演武场上,只见一身高一米九,体重至少一百八十斤的壮硕青年。 在炎炎烈日下,手持一把九尺长的铁杆大枪,练习着枪法的基本功。 拦、拿、扎! 一板一眼,一丝不苟,青年的神态无比认真,每一次刺出都做到了全神贯注,毫无保留! 青年赤裸着上身,浑身皮肤呈古铜色,如黄铜一样,在阳光下反射着暗棕色的光芒。 青年并不像其它清朝人一样留着一条金钱鼠尾辫子,而是留着一头不到五毫米长的板寸发型。 不认识的人,估计会以为这位青年是哪家寺庙里出家的和尚。 这位壮硕的青年正是余恪。 此时余恪的身上满是汗水,滴落的汗水甚至打湿了裤子。 他下身成马步桩,如立地生根,每一次刺出大枪时,马步又会自然而然的演变成弓步。 余恪浑身的力道仿佛拧成了一根绳子,这股力道庞大到了不可思议的地步,由地而起,直达枪头处。 每一次刺击,余恪都会保留三分力,但即便如此,枪头刺出时依然快得化作残影,同时发出低沉的爆鸣声。 他浑身气血翻涌不止,不停地淬炼着身上每一寸皮肉和筋骨。 每一次出枪,余恪的身上每一个毛孔,都会涌出许多夹杂着体内废污的汗水。 手中的长枪足有五十斤重,但这点重量对于余恪来说,几乎像不存在一样。 四年前抻筋大成,余恪掌握了锻骨之法时,便已经拥有了千斤之力。 霍家武馆里所有的学徒,包括那两个早早就开始锻骨的师兄,都已不是他的对手。 四年后的今天,余恪甚至能单手轻松举起院子里近半吨重的花岗岩石墩子。 即便是养脏大成的霍恩第,也不敢说百分百能胜过他。 当然,换做十年前的霍恩第,击败余恪轻轻松松。 但如今霍恩第已年近半百,气血开始走下坡路,力气比年轻时大有不如。 靠着一身神力,余恪已能在养脏大成的霍恩第手下坚持个几十回合。 说实话,余恪也弄不清楚他这一身比拟古代悍将的力气,是怎么练出来的。 他只是每日按部就班的练拳习武,淬炼身体。 上午练武,下午学医,晚上练习周天小还功,每天的药膳不能少。 七年如一日。 自然而然地便拥有了这一身神力。 或许就和这一颗几乎过目不忘的大脑一样,是他的金手指吧? 七年过去。余恪也已经十七岁了。 不过光从外貌上来看,估计没谁会把他当做十七岁的少年。 倒不是余恪长得又多丑,或者多老成。 而是因为余恪实在太强壮了,堪比勇次郎那种。 光是往那一站,都能吓得小孩三天连续做噩梦。 普通的穷苦百姓站在他面前,只到他胸口位置。 余恪目光炯炯地盯着枪尖,突然长枪一收,枪口翻转,在演武场上耍起一套枪法。 霸王枪! 这套枪法的名字虽然霸气,但并不是什么深奥的枪法,跟那位乌江自刎的霸王也没有任何关系,只是一套寻常的兵器功夫罢了。 这套枪法中除了枪法的基础要领,拦、拿、扎外,还有崩、点、穿、劈、圈、挑、拨等一些基础招式,不成体系。 除此之外,就是九式老套的枪法套路:蛟龙出海、力拔山河、回马枪等等。 这些套路套用到拳法刀法或其它兵器上,或许本来就是其它兵器法门上化用来的。 但即便是最烂大街的功法,只要练到精深处,也能拥有不凡的威力。 余恪吐出一口浊气,放下大枪,平复气血后,走向院子演武场角落。 院子角落摆着一大缸清水,都是今早从井里打上来的。 拿起水瓢,连续灌下几大瓢甘冽的清水,才终于缓解了口渴。 余恪又从一旁的架子上取下一张毛巾,搭在肩上,提起木桶走向后院。 路过前院的演武场时,几位拳馆学徒见到他,立刻笑着跟他打招呼。 “余师兄。” 余恪点头回应,脚步不停的来到后院水井旁,将木桶投下水井,打上来一桶清凉的井水,迎头浇下。 “痛快。” 用毛巾擦拭干净身体,余恪穿上麻布马褂,走向前院。 此时已临近正午,学徒们大都已经离开了拳馆,只有寥寥两三位还在练拳。 “师父。” 相比七年前,霍恩第白头发多了不少,身子也瘦了很多,但依然很精神。 其实按理来说,练武之人,特别是练内家拳,应该比寻常人更加长寿才对。 霍恩第还不到知天命的年纪,更不应该有白头发。 但霍恩第不仅仅是内家拳师,更是一位开馆收徒、在天津城里小有名气的拳馆馆主。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这些年,几乎每个月都有江湖客、过江龙来上门踢馆。 作为津门十九家拳馆之一的拳馆馆主,不管对手是强是弱,他都得应下来。 不应,拳馆的招牌就砸了! 这些对手中,一部分只是二三流的锻骨境界的拳师,一部分则是明悟了内劲,养脏境界的拳术大师。 人有失手,马有失蹄。 练武之人,胜败输赢是常事。 这些年与人交手,霍恩第自然不可能一点伤都没受过。 外伤好医,内伤难愈。这些内伤积累下来,久而久之,霍恩第的身体自然越来越差。 虽然擂台上被打伤了,但霍恩第却不能漏了底。 正如《一代宗师》中丁连山的那句话: 一门里有人当面子,有人当里子。面子不能沾一点灰尘,流了血,里子得收着。收不住,就是毁派灭门的大事。 霍家拳馆比不上通背、形意、八卦这些大门派。 一代真传只有二三人,没有面子里子之分。 所以霍恩第既是面子,也是里子,不能输。 一旦输了,霍家拳馆的招牌就砸了。 “恪之,”霍恩第神色淡淡,递来一张红纸。“刚刚来了个南方洪家拳的拳师,递来一张战拜帖。” “三天后菜市口摆擂,动静闹得不小。这是条过江龙啊。” 余恪打开拜帖嗤笑一声:“这是把我们霍家拳当软柿子捏呢?” “师父,我来吧,刚好我这两天才锻骨大成,需要松松筋骨。” 第十一章 出战 “行,你替我上。”霍恩第干脆道。 “元甲刚刚说要上我没答应。刚刚那洪家拳拳师估计跟你一样,也是锻骨大成。元甲不是对手,你上倒正合适。” 上门递拜帖那人,自称是佛山洪家拳馆当代馆主胡广森的入室弟子,名叫戴奎。 看年龄大概三十多岁,正值壮年。 余恪将拜帖收好,拱手行了一礼,告辞离去,回到隔壁荃安医馆。 这七年,余恪早就将家传的七部分医术学完了。 学习第四部分开方制药花了一年多时间。 后面针灸正骨、培育药材、以及号脉问诊三个部分。一共也只花了不到两年时间。 仅仅只花了不到四年,余恪就学完了所有成体系的家传医术。 经过爷爷余荃的考验,余恪的医术理论知识掌握的十分扎实。 但余荃却并没有允许他出诊行医。 一来,余恪的年龄太小。 二来,并不是仅仅靠读几本医书就有资格去给人治病的,余恪还欠缺经验。 一个搞不好就砸了医馆的招牌。 余荃虽然没有让余恪给人治病,但却让余恪作为助手跟在自己身边,给自己打下手积累经验。 从十二岁到十六岁,余恪给余荃当了四五年的助手。 直到去年,余荃觉得余恪本事和经验都积累得足够了,才允许余恪作为一名大夫,拿着荃安医馆传人的招牌给人看病。 有了余恪的帮助,余荃渐渐地也不再出诊,而是安心的休养身体,身上的担子减轻了很多。 除非是余恪觉得棘手拿不定主意的病症,余荃不会插手。 余恪回到医馆时,余荃正躺在藤椅上,跟另一位老头一边下棋,一边喝酒,时不时发出畅快的笑声。 “爷爷,你怎么又在喝酒啊?”余恪有些不满道。 老头子虽然身体康健,但今年也有七十多岁的高龄了,身子骨不比年轻人,喝酒太伤身。 “嘿嘿,你别管,今儿高兴!我这个岁数了,酒是喝一口少一口,再不喝就没机会啦。快下啊,别墨迹。” 余荃脸色醺红,头也不抬道。又催促对面的老头赶紧走下一步。 张老头满头大汗,双眼紧紧地盯着棋盘:“让我再想想,让我再想想!你刚刚那一步不也想了很久嘛?” 余荃对面的老头是隔壁布行张大娘的公公,跟余荃一个年纪,两人认识有几十年了。 “随您便吧。” 余恪暗自翻了个白眼,不再劝,反正也劝不住,老头子开心就随他吧。 “爷爷,过两天我要替拳馆打擂。”余荃自顾自从茶壶里倒出一杯凉茶,淡淡道。 余荃抬头看了他一眼: “噢,知道了,去吧,有把握赢吗?没把握的话就认输,别逞能。” 余恪耸耸肩没说什么。 余荃突然吹胡子瞪眼,道:“嘿,老东西,你当我眼瞎呢,还敢赖皮!我马呢?我那只马让你顺嘴吞了?” 对面的张老头也瞪眼怒道:“谁赖皮啦!你两只马明明都被我的炮轰了,你哪来的马?” 说着张老头偷偷将手里攥着的棋子放到地上。 余恪:“……” 三天后,津门西十九街菜市口。 由于是南方拳师来北方踢馆,算是件大事。 三天时间,这个消息在津门武行间传了个遍,练武之人就没有不知道的。 上午十点左右,整个西十九街菜市口被堵得水泄不通。 津门一十九家武馆馆主都到齐了,携带着自家武馆的学徒,来给霍家拳馆壮声势。 津门本地十九家武馆虽然是竞争关系,平时摩擦不小,闹过很多矛盾。 但在南方来的过江龙面前,还是十分团结的。 毕竟这一场擂台战,霍家拳馆代表的是北方拳种,不容有失。 不过,当这些其它武馆的拳师,看到擂台上那一道铁塔似的身影时,都有些惊异。 “这谁啊?” “没见过,我也不认识。” “怎么不是霍恩第那老小子?” 陆家拳馆主陆振荣有些疑惑道,“霍恩第不会是怕了吧,可别找个其它野路子的拳师,给我们津门武馆丢人。” “这是我们霍家拳的余师兄,是馆主的关门弟子!今年年仅十七岁,已经锻骨大成了。” 一位霍家拳馆的学徒听到人们议论,大声道。 也不怪这些其它武馆的武师们不认识他,余恪平时太过低调,不是在练武,就是研究医术,也从不惹是生非,与人斗狠。 如果不看外表的话,倒更像是一位书生。 “嚯!”擂台下响起一阵惊呼。 “才十七岁,不可能吧?”陆郑荣张大了嘴不敢相信,“这看起来有三十岁了吧?” “是真的,余师兄是荃安医馆余神医的嫡孙。” 众人恍然,突然想起了一年多前,天津城里那则黑旋风投胎的传言。 “原来是他啊!” 这时,一个身着短衫的健硕汉子,推开挡路的人群走到了擂台下,身后跟着几个同样来自南方的大汉。 短衫汉子环视一圈,目光睥睨。 “人来了!”一位武师指着那汉子道,“就是这人,佛山洪家拳传人,叫戴奎。” 戴奎一个健步飞跃到最矮的那根木桩上,沿着一根根木桩往上走,步伐稳健,如履平地,迅速登上两丈高的擂台。 但当看到余恪时,戴荃却是一愣。 “霍家拳馆是没人吗?怎么请了个和尚来守擂?” 戴奎表情嚣张,大声道,但心中却惊疑不定。 刚刚在台下没注意,还以为台上的是霍恩第,上台后才发现是个比他高了一个头的壮硕大汉。 面前这人实在太壮了,他也有一米七的身高,但在这人面前却跟个娘们似的,完全比不了。 他此行北上为南拳扬名,自知有几斤几两,所以才挑中津门名声不显的霍家拳馆。 看那馆主老头气血衰败,也没听说拳馆中有什么高手,才决定递上拜帖挑战。 没想到,对手竟换成了个气血鼎盛的大汉? 这可怎么打? 戴奎想了想,决定跟对方比兵刃。 他一手洪家断魂刀,练了近二十年。 在佛山练洪家拳的武师中,虽算不上第一名,也至少能排近前五,罕有敌手。 他不信对面这小子能赢得了他! 戴奎拱了拱手,声音洪亮无比:“佛山洪家拳,戴奎!” 余恪抱拳行礼,露出一口雪亮的白牙:“霍家拳,余恪。” “你现在认输,还来得及!” 第十二章 胜 台下,年逾花甲的津门乡望,抚了抚花白的胡须,大声道: “今天,由津门霍家拳的余恪,及南方洪家拳的戴奎,在擂台上一决高下。” “生死状已签,此战无关恩怨,只分高下!胜负由人,生死在天!” “二位师傅,比赛开始!” 余恪气定闲神地摊出一只手,而对面的戴奎则虎目圆瞪,对台下的一人道:“取我刀来!” 台下一名南方拳师连忙将怀里的厚背九环大刀抛起,被戴奎稳稳接住。 戴奎转过身,对余恪喝道:“出兵刃吧!” 余恪挑了挑眉,与台下的霍元甲四目相对。 对方心领神会,取来一根三指粗细、两米出头的楠木长棍,扔给余恪。 擂台大小有限,只有两丈见方大枪不合适,这把楠木长棍刚刚好。 这楠木长棍本是用作枪杆的材料,用特殊的手法处理过,十分坚韧。 长棍的两端还套着着钢皮,大约两尺长,使得棍子更加厚重坚固。 所谓月棍年刀一辈子枪,剑随在身旁。 棍是枪的基础。 余恪练枪之前,足足练了半年棍法。 直到将长棍练到如臂指使时,才开始练枪法。 台下上千观众见两人都取了兵器,纷纷惊呼出声。 “嚯,要比兵器?这可不常见!” “是啊,寻常踢馆大都是打着‘以武会友’的名义,不会擅动刀兵。” “这南方洪家拳武师来者不善呐!” “胆子不小,来津门还敢这么嚣张,他不怕走不出去吗?” “看来今天要见血了?”一位北方武师有些兴奋道。 余恪接住长棍后随手舞了个棍花,棍子平伸指向戴奎,神色平淡: “出招吧!” 戴奎脸色沉着,也不做丝毫犹豫,重重踏出两步,震得木头擂台一晃。 只见他一个力劈华山迎头劈落下来,气势凶狠无比。 余恪不慌不忙,手中长棍向上抬起,点向戴奎的喉咙。 如果戴奎不变招,必然是余恪的长棍先戳中对方的喉咙。 戴奎脸色微变,刀势涌动着提前劈落,精准地劈中长棍。 轰! 长棍砸在台面上,将木质台面轰出一个脑袋大小的大洞。 这也太轻松了吧,就这两下? 这么容易就让我近身了?戴奎心想。 落地时,戴奎步伐挪移闪动,迅速逼近。 正想顺势砍向余恪的脖颈,心头猛地一紧。 来不及思索,戴奎迅速后退。 只见原本被劈落的长棍,不知何时已横砸过来,差之毫厘的从裆下擦过。 冷汗从戴奎的额头滑落。 “呦,反应挺快。”余恪笑眯眯道。 戴奎冷哼一声:“哼,我倒是小瞧了你!” 余恪笑容不变,也不答话,把手中的长棍当短枪使,使出一招锁喉枪。 长棍的前段顿时化作为数道残影,短短一瞬便刺出了十几棍,棍棍指向戴奎的喉咙。 所谓锁喉枪,枪中王,枪枪锁喉最难防! 这一招只是很普通的枪招,是‘拦、拿、扎’三式基础的延伸。 余恪练了不下十万次,已经将这一招形成了本能,刻进了肌肉里。 戴奎脸色骤变,连连后退,手中大刀左支右绌,却根本挡不住不停袭来的棍影,不知不觉间便退到了擂台边缘。 他这把厚背九环大刀重十四斤四两,沉重有余,灵巧不足。 台下观众大声叫好,纷纷鼓起了掌。 霍元甲也露出笑容,大喊道:“恪之,别玩了,送他下来!” 转而又嘀咕道:“就这点本事,我上也行啊!怎么爹偏偏就不让我上!” 转眼之间,戴奎便已落入下风,照这个事态下去,他必输无疑。 戴奎念头急转,突然灵光一闪,身姿猛地一退,落下擂台。 只见他扒在擂台边缘,双脚奋力往上一踢,台面的木板受不住力直接破碎了一大块。 余恪不得不放弃追击,后撤两步。 趁此机会,戴奎一个纵身上了擂台,凌空两米高,手中大刀守在身前飞速逼近,落下时的瞬间劈向余恪。 余恪故技重施,长棍锁喉。 却见戴奎伸出一只手,精准的捏住了仓促点出的棍头,将之夹在腋下,厚背大刀当头劈下。 余恪无奈,右闪一步,这端长棍一横挡在身前,想要格挡住这一刀。 谁知戴奎的这一刀沉重无比,竟直接从裹了钢皮的部分将长棍劈断! “好刀!厉害!”余恪伸出大拇指,“我倒是小瞧了你!” 戴奎眼神冷厉,一言不发,大刀横劈而来。 余恪腰身一转,健硕的身躯异常的灵活,轻松躲过。 大刀重在势,要随劲而走,借力打力。 一刀未中,厚背大刀去势不减,画了一个半圆,再次当头劈落。 这一刀的轨迹太过明显,余恪提前横跨一步,再次躲开。 只见拿大刀重重劈落,再次将擂台台面辟出一个大洞,此时整个擂台已经找不到几个完好的地方。 失误了。戴奎心头一紧,正想抽刀。 却见余恪一只脚已踩在了刀背上,另一只脚一个鞭腿迎头踢来。 戴奎不想弃刀,抬起左臂格挡。 下一秒,剧痛袭来! 手断了! 戴奎心里骇然,这小子力气这么大? 咦?怎么天旋地转的? 台下观众们见余恪失去了兵器落入下风时,还替他担忧。 谁只不过几个呼吸后,戴奎便从台上飞了下来,砸入人群中,砸中了两三个倒霉蛋。 什么情况? 许多人揉了揉眼睛。 这就完了?前后还不到两分钟,这输得也太草率了吧? 余恪捡起厚背九环大刀,食指在刀身上轻轻一弹。 一阵清脆的轻吟声传入耳中,余音持续了三秒才消散。 “好刀!”余恪赞道。 “戴师兄!你怎么样?”一位佛山洪家拳弟子来到戴奎身边,关切的问道。 戴奎神情呆滞地望向天空,过儿两秒才回过神来。 想要从地上爬起来,却一时间难以站稳。 “走吧,回去。”戴奎声音沙哑。 “回哪里?” “佛山。” 戴奎深深地望了一眼擂台上的余恪,躬身行了一礼,头也不回地走了。 他有自知之明,余恪的力气要比他得多,从一开始就没出全力。 此行虽是奉师命而来,但踢馆的行为本就是生死之仇,对方取他性命也不为过。 若不是余恪手下留情,他估计性命不保。 负责见证比赛的乡望敲响铜锣,大声喊道:“霍家拳,余恪胜!” “霍家武馆赢了!!” “余师兄真厉害!” “赢啦!!霍家拳赢啦!” 擂台下观众们爆发出热烈的欢呼声,恭贺的声音不绝于耳。却是没人再理会一行落败的南方武师。 第十三章 安娜 余恪跳下擂台,将那把大刀丢给霍元甲:“我不用刀,送你了!” “好刀!” 霍元甲无比欣喜,接住刀柄:“寒铁锻造!真是把不可多得的好刀啊,多谢了!” “兄弟之间说什么谢!”余恪摆了摆手。 “走,回武馆。师父正等着咱报喜呢!” 回到武馆,霍恩第正等在武馆门前。 见余恪一行人安然无恙,这才松了口气。 余恪拱手道:“师父,幸不辱命,没砸了武馆招牌。” 霍恩第笑道:“安全回来就好。” 霍元甲和一众学徒们,拥簇着余恪走向酒楼。 “走,喝酒去!” “喝酒喝酒!” “今晚不醉不归!” 霍恩第也没阻止,都是成年人了,喝点酒没什么关系。 况且今天赢了擂台战,是该好好庆祝一番。 一行人在酒楼里喝到大半夜,期间有人提出要去勾栏摸摸唱。 霍元甲有些心动地看向余恪,但余恪却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那种地方,去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不能开这个头。 练武之人若想有一番成就,最好不要太早破了童子身。 若是让师父知道他们去了窑子,怕不是要打断他和霍元甲的腿。 众人推杯换盏,大口吃肉,大碗喝酒。 三更天时,除了余恪以外所有人都醉倒了。 余恪脚步虚浮地走下楼,结了账后独自回到医馆。 第二天日上三竿时,才头脑昏涨的从床上爬起来。 也没练功,早餐都没吃,喝了点醒酒的茶水后,陪着余荃下了会儿象棋。 连输好几局。 下午,余恪身着一袭儒衫,头戴方帽,在医馆里坐诊。 古代和现代不一样,一副药至少要花一钱银子,贫苦人家抓不起药。 除非是大病或急症,轻易不会找大夫看病。 医馆的来客大都是城里的富户,一天只有十多人上门求医。 并且大多数都是大户人家里的仆从,来医馆请余荃出诊。 去年,余荃决定退休,大办宴席,请了所有津门城里与他有交情的头面人物来。 宴席上余荃说自己年老体弱,要安心休养身体,不再出诊,准备将医馆托付给孙子余恪。 众人自然是不乐意一位老神医退休的,连连相劝,并对余恪的医术提出了质疑。 但余荃还是决定将医馆交付给余恪。 余恪接手医馆后,上门求医的人少了很多。 大多数人都不认为余恪这个年岁不足双十的半大小子,医术能有多高明。 余恪也乐得清闲,反正他们家又不缺钱。 “余大夫,我这胳膊什么情况?为何麻木无力?” 余恪面前,一位四十左右的肥胖中年人有些紧张的问道。 “别急。”余恪号完左手的脉搏,又让对方伸出右手。 “没什么大碍。”余恪道,“你前段时间是不是感染了风寒?” “是啊。”那中年人连连点头:“就半个月前染上了风寒之症,不过已经好了。” 余恪摇了摇头:“你风寒虽然痊愈了,但身体太虚,肾气不足。又喜欢饮酒作乐,四体不勤,气血不畅,血栓堵塞了手少阴心经。这才感觉手臂麻木。” “那怎么办?”中年人有些紧张道。 余恪正色道:“首先你要休养身体,不能再喝酒了。至少半个月不能喝酒,并且吃少点。” “两个办法,第一个办法我给你开几贴舒筋络骨的药膏,再开个活血的汤药药方。 你每天贴一副药膏,每天喝一碗汤药,七天为一疗程。四个疗程应该能痊愈。” “第二个办法,不用开药,你每日甩臂五百次,就这样用力甩。” 余恪示范了一下,接着道:“左右手都要甩,最多一周就能见效。” “你选哪种?” 中年人道:“谢谢余大夫,我知道了,我选第二个。” “好,诚惠诊金一钱银子。” 中年人从钱袋子里拿出一张银叶子,放在桌上,拱了拱手告辞离去。 余恪将诊金收下,从架子上拿起一本看了一半的杂书,继续阅读。 过了约莫半个时辰,又一位求医者走了进来。 余恪头也不抬,继续看书:“坐,有什么病症?” 谁知对面沉默了一会儿,竟说了句英语。 余恪抬起头,才发现来着竟是位白人少女。 白人少女大概一米六的身高,皮肤白皙,五官精致,瞳孔是蓝色的。 少女的头上带着一顶白色圆帽,红棕色的头发梳成了马尾辫,身上穿着一千杏色的连衣裙。 腰上还缠绕着白色的束腰带,将腰肢勒得很细。 余恪回了一句英语,洋人少女立刻露出无比惊喜的眼神,与余恪攀谈了起来。 原来这位洋人少女来自英国,名叫安娜·米诺尔,是津门基督教堂米诺尔神父的女儿。 三天前,米诺尔神父突发昏厥了过去,米诺尔请了法国的医生来诊断。 对方给米诺尔神父放了血,却没能让米诺尔神父醒过来。 安娜心急如焚,眼睛父亲气息越发衰弱,只好死马当作活马医。 来附近的医馆,找被父亲视为巫医的“东方大夫”试试看。 余恪问道:“米诺尔小姐,你父亲现在哪?” 安娜道:“就在门口的马车里。” 余恪站起身,安娜这才发现这位东方巫医竟然如此高大。 即便是伊丽莎白女王身边的骑士,也比他矮上许多! 余恪道:“把你父亲抬进来吧,需要我帮忙吗?” 安娜点了点头:“当然,我一个人很难抬动,谢谢你先生!” 余恪走出门,门口停着一辆马车,车厢里躺着一位毛发旺盛的中年白人男性。 白人男性的身上散发着些许臭味,让余恪皱了皱眉。 余恪右手拎着对方的衣领,左手握住腿弯处,将对方提进医馆,放在躺椅上。 测了一下脉搏和心跳,查看了一下瞳孔,又询问了安娜一些问题,余恪心里便有了数。 余恪从布袋里拿出银针,用开水浸泡消毒后,刺入米诺尔神父的翳风穴,同时解释道: “你父亲患上了湿闭之症,在我国医典《伤寒杂病论》中的《伤寒坏证》和《伤寒湿闭》中有明确记载。” “只需用银针刺入耳下的翳风穴,就可以让病人醒过来。“ 安娜见余恪用针扎自己的父亲,本想阻止。 谁知余恪话音未落,米诺尔神父就已醒了过来。 “god,我在哪里?”米诺尔神父睁开眼,声音虚弱不已。 “这是哪?” “父亲!”安娜见父亲醒了过来,顿时泪流满面,扑在躺椅边上,呜呜哭出声。 “你终于醒过来了!” “你足足昏迷了三天,我真怕你再也醒不过来。” 第十四章 知道黄飞鸿为什么要练武吗? “我这不是醒过来了吗?” 米诺尔神父摸了摸女儿的头发,道:“安娜,我这是在哪?” “你在我的医馆里,米诺尔先生。”余恪在一旁出声道。 米诺尔神父扭头望向余恪东方的面孔,愣了两秒:“是你救了我?你是东方的巫医吗?” “我是大夫,不是什么巫医。中医是一门深奥的学问,不是什么巫术。” 余恪坐在竹椅上,淡淡道: “是你们西方人不了解中医的原理,所以才把中国流传几千年、救了无数人命的医术称作巫医。” “况且,我也还没救你呢,只是让你醒过来了而已。” 米诺尔神父道:“谢谢你,请问怎么称呼?” “我姓余,你叫我余医生就行。” “余医生,请问我为什么会突然昏迷?还有的救吗?” 余恪道:“我刚刚已经跟安娜小姐解释过了,按照中医的说法,你是突发湿闭之症。” “但这只是表面的症状,并非病因。” “至于为何会突发湿闭之症,还得问你一些问题,再做一些检查才能知道。” 余恪接着询问了米诺尔神父一些问题,对方很配合的一一作答。 随后,余恪走向药方,从药房里取了两勺温养身体的药粉,用开水冲成汤剂。 又往碗里加了一块麦芽糖和细盐,,让安娜喂米诺尔神父喝下。 米诺尔喝下汤剂后,精神逐渐恢复了一些。 “把你父亲扶起来,让他坐着。” 余恪对安娜吩咐道。 “谢谢你,余医生,你救了我的命。”米诺尔由衷感谢道。 “我以前一直以为,你们东方的大夫都是骗人的巫医,是我太傲慢了。” 余恪摆了摆手,道: “其实你说的也不完全错,这片土地上自古以来的确有不少人,仗着自己掌握了一些偏门的药方四处招摇撞骗,害的人比救的人多。” “中医的名声就是被这帮人败坏的。” 余恪接着道:“你之所以会昏厥,是因为操劳过度、神思不属导致心火郁结,再加上平时睡眠不足,平时爱吃辛辣且盐分过高的食物,使你阴阳失调,五行失衡。” “中医五行理论中,金、木、水、火、土五行与人体五脏息息相关。肝属木,心属火,肺属金,水属肾,脾属土。” “你看你黑眼眶很深,脸色苍白,舌苔发白,视线模糊,还有掉发等症状。正是心火郁结,肾气不足,脾胃损伤的表面症状。” 余恪侃侃而谈,将米诺尔神父的病因、症状、症结一一道出。 米诺尔听对面这位看起来很年轻的中国医生讲得头头是道,心里愈发信任和佩服。 “我给你开个药方……算了,我直接帮你抓药吧。” 余恪说着去药房抓了五副药,用黄色油纸包好后教给安娜。 “这些药你每天中午煎一副。把药倒进砂罐里,煎煮半个小时就行。煮好后过滤出汤汁,等凉了些喂给你父亲喝,务必把药喝完。” 余恪又对米诺尔神父道:“这些天你尽量少吃,不能吃肉,最好每天只喝一碗粥。五天后等身体元气恢复了一些,才能逐渐恢复饮食。当然,你以后最好改变一下饮食习惯,少吃高盐分和辛辣的食物。” “五天后药喝完了来我这里,我再给你开几副养身体的药。” “好了该说的我也说完了,诚惠白银二两。”余恪道。 米诺尔听得入神,愣了几秒钟,浑身摸索了一下,又望向自己的女儿。 “呃,安娜。你带钱了吗?” 安娜点了点头,拿出一个粉色的小布包,从里面掏出五枚银元递给余恪。 (不是袁大头,欧洲十五世纪就发行了银元,俗称洋钱或大洋。十六世纪就流入我国,我国从1890年才开始正式铸造银元。) “这些够吗?” “两枚就够了。” 余恪从安娜手里拿走两枚银元。 大英帝国发行的银元大概一枚重三十克,而清代的一两约莫31克。 由于西方国家的银元卖相更好,两枚银元跟二两白银的价值差不多。 “谢谢你,余先生。”米诺尔再次道谢。 在安娜的搀扶下,米诺尔站起身,走出医馆上了马车。 临走之时,米诺尔又道: “余先生,我很乐意交你这个朋友。如果你乐意的话,可以来我的教堂坐坐。我的教堂就在第九街。” 余恪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 他虽然不至于仇恨所有英国人,但在这个时代背景下,也难以对英国佬有任何好感。 自从1858年《中英天津条约》签订后,英国佬在大清这片土地上几乎成了“天龙人”。 来到中国的英国佬们干出过不少恶事。 特别是一些教堂,表面上传播教派,实际上却干着贩卖人口和走私鸦片的勾当,清政府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根本没人管。 这也是十几年后义和团打砸烧毁洋人教堂的原因之一。 接下来一段时间,余恪一如往常地上午练武,下午坐诊或出诊,日子过得十分平淡。 他本以为医治了米诺尔神父这件事,就这么告一段落了。 谁知没过半个月,上门求医的人越来越多。 从最初一天五六人求医,上升到了一天十七八人,甚至还有洋人上门求医。 余恪忙得不可开交。 打听了一番余恪才知,原来是那位米诺尔神父将自己被余恪治好的事儿传扬了出去,并且大加赞赏余恪的医术。 上门求医的人更多了,余恪却并不欢喜,反而有些苦恼。 如果只是号个脉开个药方,一天二十几人倒也不多。 但其中的大部分求医者都要请余恪出诊,去对方家里给病人看病。 来来回回的,既浪费时间又浪费精力,余恪自然不乐意。 他又不缺钱,也没什么悬壶济世的心,何必把自己弄得那么累? 想了想,余恪便放出话来:一天最多只收治十人,多了要排到下一天。并且医馆只在下午营业。 这天,医馆又来了一位身材高大的白人男性,也是英国佬。 英国佬一进门就对余恪嚷嚷,很不客气,言语中充斥着优越感以及对中国人的鄙夷。 余恪自然也不会给对方好脸色。言及对方的病症,余恪直接扁鹊三连: “治不了,没救了,等死吧!” 那英国佬闻言十分恼火,还想冲过来动手打人,余恪随即站起身,歪了歪脑袋: “你想干嘛?” 英国佬看着余恪一米九几的身高,浑身结实而饱满的肌肉,咽了口唾沫,讪笑着转过身: “没啥,我还有事。再见。” 第十五章 成亲 余恪被这人这么一闹,也没心思再坐诊,直接让家仆把医馆大门关上。 回到后院,只见余荃坐在藤椅上喝着凉茶。 看余恪走来,余荃满脸不爽的斜睨了他一眼。 “恪之,你是不是把什么事儿忘了?” “什么事儿啊?”余恪疑惑道。 余荃哼了一声,拿起一封信交给余恪。 “广东那边寄过来的信,想起来什么没?” “广东的信,二爷爷寄过来的吗?” 余恪拆开信封,阅读信件,没过几秒,脸色愕然。 “我居然把这事儿给忘了?”余恪一拍脑门。 余荃冷哼一声:“自己未来老婆都能忘了,你可真有出息。” “你是不是不想娶妻生子,让我抱不上重孙啊?” “哪有。” 余恪苦笑道:“我是真给忘了。毕竟这亲事是七八年前订的,过了那么久,我怎么可能记得那么清楚。” “我看你七八年前背的医典都还能倒背如流,怎么亲事就能忘了?”余荃冷笑道。 中国人自古就对延续香火的事看得无比重要。 余家三代单传,余恪是余荃的独孙,如果他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余荃这一脉就绝后了。 而余恪今年十七,他的未婚妻子刚满十六。 婚期将至,余恪却把这事忘在了脑后,余荃当然非常生气。 余恪摊了摊手:“这两件事怎么能相提并论呢?现在怎么办吧?” “什么怎么办?”余荃反问道。 “怎么补救啊?” 老头子喝了口茶水:“补救啥啊,婚期还有两个月呢。” “原来还有两个月啊,我还以为婚期已经过了。”余恪恍然。 余恪突然问道:“爷爷,您为什么不给我在津门找一门亲事,而是在千里外的佛山?” 余荃撇嘴道:“你未来丈人的爹张大全跟我是至交好友。当年本来想让你爹去娶他女儿,谁想他也跟我一样只生了个儿子,没办法只能延后。” “你这门亲事,早在你刚出生时就定好了,只是一直没告诉你而已。” “咱们余家祖上其实北平人。从前明万历皇帝当政开始,是百年的御医世家。后来鞑子夺了神器,咱们余家南迁到广东佛山,在那儿定居了近两百年。” “后来你太爷爷走后,我北上来到津门定居,认识了你奶奶,一住就是四十年。” 说到这里余荃欲言又止,似乎陷入了回忆。 “这次去佛山咱爷俩一起去,成完亲后就住在佛山,多住两年。如何?”余荃道。 余恪痛快道:“行,听您的。您愿意住多久都行,我给您尽孝。” 余荃满意的笑了笑。 “请柬我都已经让人发出去了,你这几天也别坐诊了,做好准备,过几天就去佛山。” 五天后,余恪如九年前一样,举家乘船从津门南下,一个多月后抵达广东佛山。 到达佛山的第三天。 余荃和余恪从当地雇佣了七八个挑夫,挑着十几担子的厚重彩礼,登门拜访当地的豪族张家。 张家府邸正门大开,家主张晟两天前就收到信函,知道余荃会带着余恪登门造访。 张晟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体态健硕,身着金丝锦袍,贵气逼人。 远远看见余荃,张晟立刻迎了出来。 “余伯伯,多年未见,身体可还安好?” 张晟快步走到余荃面前,躬身行了一礼。 又对一旁同行的余茼行礼问好,口称岳父。 张晟的二太太是余茼的女儿,张余两家也是百年世交。 余荃熟络地搂住张晟的肩膀,两人寒暄一番,向张家府邸走去。 进了张府,余荃介绍道:“这是犬孙恪之。” 余恪规规矩矩的行礼:“小子余恪见过张伯伯。” 张晟看着余恪高大的样貌愣了两秒,挤出一个僵硬的笑容:“贤侄长得可真是高大威猛啊!不必多礼,坐,坐!” 他之前见余恪如此高大,还以为余恪是余家的护卫。 余恪笑道:“小子自幼习武,才长得高大了些。” 几人一番交谈,宾主尽欢,张晟又留下余家爷孙三人吃了顿饭。 饭桌上,几位长辈商量了一番婚期的日子,和其它一些细节。 余恪充耳不闻,专心对付桌上丰盛无比的饭菜。 张家后宅。 一个丫鬟快步走到闺房中,对一位相貌清丽,明眸净齿的女子道: “小姐,我回来了!” 张书苑问道:“姑爷什么样子?” 丫鬟有些为难,想了半天仍然不知道怎么形容。 “姑爷……长得很高大……比老爷还高了一个头,就像戏文里的猛将一样。” “他没留辫子,皮肤有些黑。哦,对了我听到他说他是个练武的……” “练武的?”张书苑神色微变,“不会很凶吧?” “我嫁给他,他会不会打我?” 丫鬟认真道:”姑爷虽然是个武夫,但看起来一点儿也不凶,像个读书人一样……” 张书苑闻言心里松了一口气:“还有呢……” …… 与此同时,饭桌上张晟突然对余荃道:“小侄有个不情之请。想请余伯伯出手救治一个人。” 余荃放下筷子:“是谁?” 张晟叹了口气道:“他叫张之洞,按辈分他是我远房表兄。今年刚刚上任两广总督,来的路上染上了恶疾,已经重病在床半个多月了。” “我请了两广地区所有的名医,却都对表兄的病症束手无策。余伯伯您是享誉杏林的神医,一定能治好表兄。” “竟然是张大人?”余荃惊讶道,”我对这位清流领袖也是素有耳闻,没想到他竟是贤侄的表兄弟。” “贤侄放心吧,我一定全力医治。” 张晟松了口气:“这我就放心了,有您出马必定马到成功。不知您何时有空?” “现在就行。”余荃抚须道,“张大人在哪呢?” 张晟闻言大喜:“请跟我来。” 张晟立刻站起身,亲自领路向后宅走去。 拐了几个弯后,进入一间偏房。 房间装饰朴素,一个侍女侍候在床边,床上躺着的正是张之洞。 余恪自然不可能没听过这位晚清四大名臣。 早在张晟谈及‘张之洞、两广总督’的字眼时,余恪就知道他说的是谁了,只是一直没表现出来。 这位张之洞张大人,虽然是晚清四大名臣,朝堂中与洋务派对立的清流领袖,但并非什么守旧的老古董。 孙先生称他是‘不言革命的大革命家!’,在中国革命史上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 后世网友虽然戏称他是‘大清的掘墓人’,但稍微了解过他事迹的人,都对他十分佩服。 第十六章 救治张之洞,初遇黄飞鸿(4200二合 1895年甲午海战。 随着北洋水师在日军的炮火中全军覆没,浩浩荡荡的洋务运动也自此宣告破产。 当洋务派的领袖李鸿章从权利之巅滑落时,另一个人却在迅速崛起,接替了李鸿章的位置,成为了晚清头号忠臣。 这个人就是张之洞。 张之洞掌权后,亲自设计并且施行了一套新政。 试图自上而下,全面地建设出一套完整的现代化、政治、司法、军事、经济乃至教育体系。 挽救风雨飘摇,即将倾覆的清廷。 但他的这些努力,非但没能挽救大清,反而让辛亥革命的爆发提前了很多年。 张之洞本是与洋务派作对的清流领袖。 但他在主政一方后,却发现在三千年未有之大变局的时代背景下,仅仅只靠儒学“以经术为治术”的那一套,救不了大清。 于是,他从不谈洋务的清流领袖,变成了公开承认“洋务最为当务之急”的人,并且比朝廷中的洋务派更加激进。 就在两年前,法国入侵越南,逼迫越南签订《顺化条约》。越南于是向宗主国大清求援。 李鸿章认为“战端一开,必定兵连祸结,即使一时战胜,未必历久不败”。 坚决不出兵,对越南的问题置之不理。 而时任山西巡抚的张之洞则接连上奏请求出兵,认为法国之所以侵略越南,根本目的是大清的西南地区,舍弃越南也避免不了战争。 张之洞还上书慈禧,建议派李鸿章李中堂大人这样善于用兵的大臣,去督办军务…… 慈禧听后,还真的打算派李鸿章去。 裱糊匠老李知道后勃然大怒,把张之洞三代祖宗都骂了个遍。 上奏说派他这样一个白头老翁去守戍边疆,是以珠弹雀、大材小用。并且说朝廷有这种想法,寒了他这个老臣的心。 倒是比李鸿章大了整整十岁的左宗棠,主动上奏要去广东训练军队,准备与法国人作战。 但慈禧顾忌左宗棠在军中的影响,怕他拥兵自重,也没有同意。 最后,两广总督的位置,落到了一无人手、二无无带兵打仗经验的张之洞身上。 就是面前这位了。 余恪看向床上的老人,只见对方身躯干瘦,面色灰黄,嘴唇皲裂。一副奄奄一息的样子。 听到动静,张之洞有气无力地睁开眼。 “表兄。”张晟坐到床边,从侍女手里接过毛巾,擦拭张之洞的额头。 张晟轻声道:“我请了享誉杏林的余神医,他一定能治好你的。” “嗯……”张之洞有气无力地应了一声。 余荃走到床边,替张之洞把了把脉,半晌后眉头微微皱起。 余恪在一旁仔细的观察了一番,虽然能看出张之洞患了恶症,但一时间也瞧不出病因。 余荃扭头对余恪道:“恪之,可有携带银针?” 余恪点了点头,从怀里掏出一个布卷递给余荃,同时对张晟道: “张伯伯,可否让人取一盆炭火,一盆清水来?” 张晟连忙点点头,吩咐一旁的侍女照着做。 余荃道:“恪之,过来帮我一下。” 余恪走上前去,根据余荃的指示把张之洞的上衣脱去。 这时两个仆人将炭火和清水端了进来。 余荃打开窗户通风透气,,随后从布包里取出所有银针,将银针一一清洗后,在炭火上炙烤一番, 余恪将张之洞扶坐起来,让余荃方便施针。 余荃施针的手法巧妙而精准,没一会就用各种不同粗细的银针扎住张之洞的各处穴位。 “贤侄,你让人去熬一碗参汤来,要快。”余荃对张晟道。 张晟点头应了一声,连忙出去吩咐下人熬汤。 又过了一会,只见张之洞的面色变得红润了许多,突然吐出一口带浓血,随后大口地喘着粗气。 余荃拔出张之洞背部的几根银针,又重新在胸前几处穴位刺入银针。 张之洞的气息渐渐稳定了下来。 余荃从侍女手中接过参汤,亲自喂张之洞喝下。 喂完了参汤,余荃站起身,用毛巾擦了擦额头的汗水。 出了房间,余荃对张晟道:“你表兄风寒闭肺,肝郁气滞、心脾两虚,多半是因为操劳过度,又水土不服,以至于患上了邪昏之症。” “看着十分严重,也不好医治。但我手中恰好有个方子可以治这个病。” “最多一个月,张大人就能痊愈。” 张晟躬身拜下:“多谢余伯伯出手相救。” 余荃将张晟扶起:“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何必多礼。” “何况我也十分敬重你这位表兄,当年陕西丁戊奇荒,你这位表兄亲赴赈灾,活人无数。于情于理我都该出手救治。” 余荃指了指余恪:“这邪昏之症,恪之也曾救治过。往后一个月他会代替我来施针。” “这……”张晟有些迟疑。 余茼拍了拍张晟的肩膀,笑道:“放心吧,恪之已有我大哥八成医术本事,而且一身武道修为已至养脏境,对于人体五脏六腑、穴位方面之精深不下于我大哥。” 张晟闻言这才放心下来,不过又有些难以置信。 算了算时日,他这位准女婿还不到十八岁吧? 十八岁就继承了余伯伯八成医术? 还是养脏境的武师? 张晟不敢相信,不过也没当面提出质疑。 且等明日这位女婿来给他表兄施针时,自然就知晓了。 余恪回到余府大宅时,天已经黑了下来。 洗漱一番后,余恪一如往日,坐在床上修炼养气之法。 七年过去,这门功法余恪早已修炼至大成,离圆满还差一些距离。 相比起八年前,养气之法衍生出的、存于脑海中的清凉气息多了上百倍。 如果说七年前清凉气息的总量是一杯水,那么现在则差不多有一整个浴缸那么多。 这种清凉气息不同于练习吐纳法和桩功得到的气血之力,两者虽然有一些联系和相似之处,但并不互相影响。 余恪猜测,这种清凉气息应该就是人体精气神三宝中的“神”。 练习了两个时辰的养气法,将近深夜子时,余恪感觉到精神有些许疲惫,便没再继续修炼养气法。 第二天天刚刚亮,余恪起了床,就着凉茶随便吃了些糕点,便在院子里练习霍家秘踪拳。 这门拳法是霍家百年前一位先祖所创,由少林迷踪拳、燕青拳、鹰爪功,等拳术汇总改编而成,十分博大精深。 余恪踏入锻骨境界后,霍恩第便将这门拳法传授给了他,至今已习练四年有余。 余恪专心练武,心无旁骛地打完一套拳。突然一旁响起一个声音: “好功夫!” 侧目望去,只见一中等身材,身着白色长衫,正气十足的青年男子。 青年男子约莫二十多岁的年纪,手中握着一把折扇,在一旁笑呵呵地看着他。 “阁下是?”余恪缓缓收招,平复气血,淡淡问道。 “在下黄飞鸿,见过阁下,黄某并非有意偷看阁下练武。” 黄飞鸿解释道:“只是见阁下武艺了得,一时间见猎心喜,忘了神,还望勿怪。” “无妨。”余恪摆了摆手,看了就看了,拳法又不是看两眼就能学了去的。 “不过,你怎么进来的?“余恪问道,“这里是余家的后院。” “当然是走进来的。”黄飞鸿理所当然道。 “飞鸿,怎么这么早就来了?”余茼突然推开卧房大门,睡眼惺忪,看见黄飞鸿时立刻招呼道。 “外公。”黄飞鸿招呼道,“没办法呀,宝芝林急缺几味药材。” “派人跟福旺说一声不就行了吗?哪用得着亲自跑一趟。”余茼道。 余茼指了指,笑着介绍道:“恪之,飞鸿是你堂姑妈的儿子,比你大七八岁,算起来是姑表兄。并且他也是个大夫。这两年刚在佛山开了一家医馆,叫宝芝林。” 说着余茼又跟黄飞鸿介绍了一下余恪的身份,让两人多亲近亲近。 余恪闻言面色古怪,霍元甲是我邻居发小就算了。 昨天才知道,晚清四大名臣之一的张之洞,竟然是我未来岳丈的表兄弟。 现在就连大名鼎鼎的黄飞鸿居然也是我姑表兄? 我余家的人脉这么广吗? “黄飞鸿的大名我来佛山后也素有耳闻,没想到竟是我表哥。”余恪拱手笑道。 黄飞鸿回了一礼,也笑着说道: “区区薄名而已,不敢当。倒是表弟的武艺甚是了得,年纪轻轻竟然已是养脏境界的武师。天下习武之人,能与表弟媲美者恐怕不超过五人!” “飞鸿表哥虽然一身气血如火如炉,不也是养脏境界吗?” 两人客套了一番后相视一笑。 黄飞鸿突然一个马步刺拳,打向余恪的胸口。 “来得好!” 余恪哈哈大笑,腰身一扭便躲了过去,同时伸腿顶住对方的大腿膝盖,一个肘击横砸。 黄飞鸿也见招拆招,两人一开始都没使出多大力气。 但渐渐地交手愈发激烈,也都不再留手,院子里拳掌交接,轰鸣炸响。 “痛快!”余恪吐出一口气,再次奋力一拳击出。 黄飞鸿脸色凝重,一手虎鹤双形拳刚柔并济,以柔劲化刚劲,巧妙的将余恪刚硬无比的拳劲泄了去,但手掌依旧被震得发麻胀痛。 他这个姑表弟一身怪力,恐怕有上千斤! 黄飞鸿一脚蹬向余恪的胸口,借力飞速后退,同时大喊道:“不打了,不打了。” 余恪有些疑惑:“怎么了?” 黄飞鸿甩了甩麻木的手掌,苦笑道:“恪之,你这一身力气是怎么练得?” “天生的,不好意思,没收住力。”余恪挠了挠头。 黄飞鸿捏了捏余恪粗壮结实的手臂,赞叹道: “凭借你这身巨力,恐怕一般炼髓宗师都不是你的对手。” 余恪道:“我至今还未见到过炼髓的宗师呢?飞鸿表哥你见过吗?” 黄飞鸿回忆道:“去年曾有幸见过八极门张景星张宗师(八极门第四代宗师,神枪李书文的师父),一手六合大枪使得出神入化,能用大枪在三米外刺中蝇虫,而不损窗纸分毫!” 余恪惊了:“三米外刺中蝇虫,而不损窗纸?” 黄飞鸿点了点头:“我亲眼所见,去年张宗师来拜访铁桥三铁老宗师(广东十虎之一),我曾在一旁,见识到了六合大枪的风采,铁老宗师也赞叹道‘天下枪法宗师,无出其右者’。” “可惜我未曾有幸认识这位张宗师。”余恪叹息道。 黄飞鸿笑道:“恪之,你年不过十八,就已是养脏高手,将来炼髓宗师必有你一席之地,何愁见识不到炼髓宗师。” “借你吉言。”余恪随意的抱了抱拳。 黄飞鸿道:“我还有事,就先回宝芝林了,你有时间一定要到我那坐坐。” 余恪拦住黄飞鸿,从屋里拿出一份请柬交到黄飞鸿手里。 “下月初六是我大喜之日,飞鸿表哥一定要来啊!” 黄飞鸿将请柬收进怀里:“恭喜恭喜,下个月我必不会缺席。” 黄飞鸿走后,余恪梳洗了一番,换了件干净衣服。 背上药箱,余恪走出余府,穿过几条街来到张家大宅。 余恪先拜见了岳父张晟,随便聊了几句家常后,便去给张之洞施针。 经过余荃昨日一番施针,又喂了些参汤,张之洞的元气恢复了一些,面色看起来好了不少。 余恪轻轻唤醒张之洞,又给它施了一次针,引导出张晟体内积尘的病灶。 从药箱里拿出已经配好的药包,交给一旁侍候的女仆,又叮嘱了几句,让对方按照要求熬制。 张之洞醒过来后,也没对余恪什么,出神地望着前方,时不时叹息一声。 余恪见状,想了想出声道:“张大人可是为了法军一事烦恼?” 张之洞望向余恪:“你一介郎中,居然也关心国事?” “位卑未敢忘忧国。”余恪答道。 张之洞闻言露出一丝苦涩的笑容: “朝廷派我来赴任两广总督,但我一无钱粮,二无文武班底幕僚。而且也从未有领兵作战的经验,为何这差事偏偏落到了我的头上?” “因为权衡,因为胆怯。”余恪答道。 张之洞诧异的望向余恪,余恪接着道:“您是慈禧为了权衡朝野,而扶植起来的清流领袖,作用是制衡李鸿章李大人,和他背后的洋务派。” “对于两广是否沦落,慈禧根本不在乎,她在乎的只有自己手中的权力。” “所以慈禧才没任命左宗棠大人为两广总督。左大人昔年收复新疆,在军中的声望太高,如果再让左大人大权在握,慈禧怕是会睡不着觉。” 张之洞没想到余恪能说出这么一番话来,怔怔地望着余恪。 余恪从女仆手中接过汤药:”张伯伯,先把药喝了吧。” 第十七章 大婚 “想不到你年纪轻轻,竟有这般见识。” 张之洞喝完药后,对余恪夸赞道。 他刚刚只是抱怨两句,发泄心中的郁气,却没想到会得到一番一针见血之言。 张之洞紧接着又叹了口气,问道: “我接任两广总督之位已有月余,眼见法军即将抵达广东沿海,但我手下却无一兵一将。湘军和淮军将领也拥兵自重,对我阳奉阴违毫不放在眼里,你觉得我该怎么办?” “以您治理山西灾荒时显露出的手段和才能,我想您应该是有办法的,但您不愿意那么做罢了。”余恪淡淡道。 “哦?你说说我应该怎么办?”张之洞反问道。 ”张伯伯您所面临的困局,无非是三个方面:人手、钱财、军械。” “人手方面,其实张伯伯从山西带来的手下班底,能力方面不说有多强,至少也可堪一用。但两广之地地广人多,几乎是整个江南地区的一半。要想靠您手下那几个人执掌两广,显然是不现实的。” “钱财方面,这些年大清江河日下,民生糜烂,军备废弛。” “但好在道光皇帝开了海运,朝廷国库也渐渐充盈了起来。这次慈禧派您赴任两广总督,整备军事,钱粮方面虽然会给,但也不会给多少,估计不够。” “军械方面,这些年各地军备糜烂,地方将领造反自立的事也时有发生,淮军和湘军虽然没有造反,但想让两军听从您的指挥恐怕也很难。” “而即便您两军军权在握,想要打退法军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 “西方各国这些年经过工业革命,军事实力要远强于我国,他们的坚船大炮更加先进,射程比我们远,威力比我们大,速度也比我们快。” “就连枪械,我们火器营用的还是火绳枪,太过落后!而法国早在十几年前,就更新换代成了击发枪,威力大,射程远,精准度高,换弹速度快,损耗率也低。” “说的不错,的确是这个情况。但我更想知道你绝我我应该怎么解决?”张之洞问道。 余恪盯着张之洞的双眼,沉默了一会直言道:“天地会,黑旗军。” 前世历史中,张之洞正是靠着天地会黑旗军刘永福的帮助,才坐稳了两广总督的位置。 与天地会勾结这件事,虽然在朝廷中惹来非议,弹劾张之洞的奏折不计其数,但都被慈禧压了下来,置之不理。 慈禧也明白,天地会早不像康熙朝时遍及五湖四海、势力广大。 如今已是一片散沙,内斗严重,成不了什么气候。 况且张之洞在与天地会合作之前,就已上书了一封奏折,阐明利害,她也默许了。 有了天地会黑旗军的帮助,张之洞逐渐站稳了脚跟,以总督的名义,顺利掌握了两广大权。 “天地会反贼?”张之洞目露精光,冷笑道,“你小子胆子不小!” 余恪呵呵笑了一声:“天地会黑旗军本就是仁人义士,并非贼寇之流。朝廷都懒得派兵剿灭。” 张之洞点点头:“你说的不错,我正是这么打算的。只要刘永福接受招安,自然就算不上反贼了。” “我已经上奏朝廷言明此事,有我牵线搭桥,此事已成。” 张之洞露出倦怠的神色:“好了,我有些乏了,你出去吧。” 余恪点了点头,背起药箱,走出卧房,轻轻关上房门。 刚关上房门,便见一相貌清丽、明眸净齿的少女,有些局促地从二楼的闺房探出脑袋,悄悄看着他。 余恪心下了然,拱拱手道:“张小姐。” 哪知那少女却像一只受惊的兔子,迅速躲了回去,‘啪’的一声关上窗户。 余恪摸了摸鼻子。我这么可怕吗? 张书苑躲在窗户后,羞红的捂着脸:“他看到我啦!” 丫鬟小兰道:“怎么样?小姐。是不是和我说的一样高大?” 张书苑羞怯的点了点头:”他就是我未婚夫婿?” 小兰嘻嘻笑道:“是啊,姑爷看着和牛一样壮呢,小姐有福啦!” 张书苑瞪了小兰一眼:“你从哪学的鬼话?” “从小姐夜里偷偷看的那本书里呀。”小兰揶揄的指着桌上一本书,“《金…》,我刚好认得那些字哩!” “啊,你个小浪蹄子,我要撕烂你的嘴,让你乱说……” 少女闻言羞恼无比,扑了过去,跟自己的贴身丫鬟厮闹了起来。 …… 半个月后,身体恢复了七七八八的张之洞,不顾余恪和张晟的阻拦,要回到广州总督府处理政务。 余恪阻拦不住,只能亲自抓了十几副药,交给张之洞的侍女,嘱咐她一定要让张之洞按时吃药。 时间如水,很快便到了余恪成亲的日子。 这一日,余府和张府具都张灯结彩。 余府中,花轿出门前,先以净茶、四色糕点供奉“轿神”。 随后,六位媒人领着迎亲的队伍出了余府大门。一路上鞭炮声不绝于耳,大红灯笼开路,沿途吹吹打打,给围观的路人发送喜糖。 抵达张府后,喜娘扣响张府大门,将新娘背上轿子,回到余府。 余恪这个新郎官,则身着大红色锦袍,胸前挂着绫罗绸缎编织成的红花,在前厅等候着,看起来气宇轩昂。 等新娘被接到余府,下了轿子,跨过火盆,便与新郎各牵着红结一端,向堂中走去。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 夜里,一身酒气的余恪来到洞房门前,有些颤抖的推开房门。 因为他酒量够好,直接把那些想要来闹洞房、听墙根儿的亲朋喝趴下了,所以也就没人来凑这个热闹。 余恪关上门,一步一步地走向床边,小心翼翼地掀开红盖头,一张娇艳欲滴,又有些许青涩的脸映入眼中。 少女的脸上画着细致的妆容,更添了几分美感,坐在床边,抬头望向余恪,目光有些羞涩。 余恪的呼吸微微急促,有点儿不知所措:“张…娘子。” 前世虽然谈过几个女朋友,但成亲还是头一遭,而且妻子还是个素不相识的顶级美人,不紧张是不可能的。 倒是张书苑抿了抿红唇,秋眸似水,声音如黄鹂般锐耳动听:“夫君,先喝交杯酒吧。” 张书苑主动倒了一杯酒递给余恪。 喝完交杯酒后,余恪也没那么紧张了,有些霸道的搂住少女的柳腰,双目对视,慢慢吻了上去。 “咛~” 轻解罗衫,红纱拂落。 屋外明月高悬,清风徐徐。 屋内春宵帐暖,烛火添香。 尽在无言中。 第十八章 准备赴任 接下来的几天里,余恪食髓知味,日夜缠绵,连坚持了八年拳法都没怎么练习。 天刚刚亮,余恪挪开搂住自己脖子的藕臂,小心翼翼的从床上爬起来,尽量不发出任何声音,以免吵醒妻子。 “真是敲骨吸髓啊。” 余恪洗了把脸,看着镜子中多了点儿黑眼圈的面容,喃喃自语:“可不能这样下去了。” 来到后院,余恪开始练习秘宗拳。 自从他步入养脏境后,食量开始飞速增长,现在几乎已经是普通人的七八倍。 每天要吃一整锅米饭、五只烧鸡或六七斤红烧猪肉、果蔬不计其数。 家里做饭的婆子都抱怨余恪吃得太多,让她累的够呛。 根据养脏的法门。 余恪的气血在体内流转不息,不间断地温养着五脏六腑。 同时一丝丝细微的震荡之音不断从余恪体内,以固定的频率传出,类似虎啸,又有些像雷鸣声。 这中声音正是养脏阶段武师都拥有的一种标志——虎豹雷音。 虎豹雷音并不是什么功法秘籍,而是一种控制气血震荡脏腑的手法。 养脏阶段武师们通过这种方式,来震荡体内脏器,达到强化五脏六腑的效果 余恪开始养脏后,肠胃的消化能力提升的最快,身体的其它各项机能也都在快速增强。 五脏六腑与人体的各项机能息息相关。 肝对应双眼,胃对应口舌,肾脏影响体力,心肺与肌肉强度相关…… 余恪前世学过一些生物科学的知识,这辈子也学习了八九年的传统中医。 对于人体的了解程度,就连余荃也比不上他。 对寻常练武之人来说,养脏这一步是十分艰难而缓慢的。 因为气血是一种很难细微掌控的力量。 用气血温养脏腑时,必须小心翼翼,稍有不慎就会损伤内脏。 而余恪对身体的掌握程度惊人的高,不仅仅是理论方面。 由于修炼了家传的《养善书》,他的精神力量比一般人强得多。 在感知体内情况时,虽然还做不到玄幻小说中的内视,但也相差不远了。 这就使他养脏的进度极快,比一般武师快得多。 其他养脏境界的武师,需要十几年才能养脏大成。 余恪估计自己最多只需要两三年。 锻骨大成时,余恪已经能单手轻松举起半吨重的花岗岩石墩。 而如今余恪养脏也有了一定火候,力气又增长了不少。 由于力气太大,大到找不到合适的锻炼器材。 余恪前一段时间跑遍了佛山的铁匠铺,花大价钱收集铁矿或铁器。 让铁匠师傅融成车轮那么大一块,足有两千多斤重的铁墩子。 余恪每日用这铁墩子做卧推、平举等动作,以达到锻炼力气的效果。 余恪练了几趟秘宗拳后,又练了半个时辰大枪。 练得依旧是那套平平无奇的《霸王枪》。 自从听黄飞鸿说,八极门的张景星张宗师可以做到“三米外刺中蝇虫而不损窗纸”后。 余恪练习大枪时,不再专注于提高速度和力道,而是要求自己更加精准。 余恪没有枪法名师的指导,但他也想到了一个练习大枪的方法。 他用缝衣服的棉线穿过一枚铜钱,悬挂在树枝上,用大枪站在三米外刺击钱眼儿。 一开始练习时,余恪几乎一次都刺不中铜钱钱眼。 即便刺中了,大枪轻轻抖动时,也会把铜钱扯落。 但渐渐地在一次次坚持不懈的练习中,余恪的精准度越来越高。 半个多月过去,十次刺击已经能刺中六七次,也不会再将铜钱扯落,枪法有了很大的进步。 …… 半个多月前,张之洞回到广州上任两广总督,很快便与黑旗军刘永福达成了合作。 如前世历史中那样,张之洞很快便大权在握,雷厉风行的准备着迎击法军的多项事宜。 余恪新婚还没几天,便收到了张之洞的一封信。 之前余恪给张之洞施针的十几天里,两人聊了很多,辩论古今。 余恪作为一个现代人见识广泛,他说了许多国内外的形势,谈及了一些新颖的观点和大清一些陈弊的政策,让张之洞大开眼界。 张之洞十分欣赏余恪,若不是年龄差距和亲属关系,几乎要将余恪引为知己。 余恪大婚时,张之洞虽然没亲自来,但也派人送来了厚礼。 这次张之洞来信,正是想请余恪去广州,助他一臂之力。 宝芝林。 “表哥,你从哪弄来这么多古本医典的?” 余恪从书架上抽出一本残破泛黄的古籍,边翻阅边问道。 “你小心点儿,别弄烂了!” 黄飞鸿有些心疼道,“这些古籍是我爹收藏的,要是损毁了,他怕不是要扒了我的皮!” “没事没事,我注意点就是了。” 余恪看得津津有味,他手中这本古籍是从唐代流传下来,作者是天宝年间一位叫张仕平的御医。 书中记载了张仕平遇到的一些古怪病症,比如有个病人,皮肤一沾到水就会起红疹,而张仕平用一个奇方将那人治好了。 内容真实度不可考,余恪看这书也就图一乐。 门口走进来一个体态肥硕的男子,见到黄飞鸿时抱了抱拳:“师父。” “表哥,你一个开医馆的医师,为什么要收徒弟教人学武?”余恪头也不抬随意地问道。 黄飞鸿解释道:“我辈练武之人,若是闭门造车,武道难有精进。教徒授艺可以温故而知新,是增进武道的好方法。” 余恪点了点头,不置可否。 黄飞鸿对猪肉荣道:“这位是我远房姑表弟,姓余。” “余师叔。”猪肉荣态度恭敬道。 余恪抬起头笑道:“你喊我阿恪或者恪之就行,我年龄还没你大呢,不用从你师父那边论辈分。” 猪肉荣也不是什么墨守成规的人,很洒脱道:“那我就喊你阿恪了。” 余恪点了点头,对黄飞鸿道:“表哥,我这次登门,其实是有件事。” 余恪掏出怀里张之洞交给自己的信,道: “新任两广总督张之洞张大人,要招募并编练新军,同时在沿海地区筹备海防、铸造工事,以迎击法军。” “他邀请我作为新军的军事参谋,表哥你愿意跟我一起去广州,助我一臂之力吗?” 黄飞鸿愣了一瞬,神色激动道:“求之不得!我辈六尺男儿,于国朝大事上岂可惜身而退?” 第十九章 我准备造反,张总督你一起吗?(二 黄飞鸿答应后,余恪回到余府,将这件事告知了妻子和余荃、余茼三人。 家人都十分担忧余恪的安危,甚至说: “哪怕法国人打来了,咱们一家回津门就是,这些国家大事自有朝廷处理,你一个治病救人的大夫何必掺和一脚、以身犯险?” 余恪坚定道: “覆巢之下,安有完卵?如果张之洞大人败了,法国人必然更加猖狂!” “到时候那英国人、美国人,北边的俄国人,甚至东瀛人都会趁机来蚕食华夏,我等华夏子民还能独善其身不成?我既然有这个才能,当然要出一份力。” 如今余恪虽然年纪不足双十,但已成家立业,有了独挡一面的能力。 余荃见劝不住,便也不再劝了。 心里担忧的同时,又有一份自豪! 这是我亲孙子,顶天立地的好男儿! 余恪安顿好家里后,第二日便和黄飞鸿快马加鞭赶赴广州。 到达广州城时,发现街面上的确有许多随身携带刀剑、武艺在身的江湖人士。 估计大都是天地会的人。 两人也不停歇,直接来到了总督衙门拜见张之洞。 有了黑旗军刘永福的帮助,总督府一应事宜都顺利上了正轨。总督府中公务人员进进出出,行色匆匆。 两广总督这个职位的全称是,总督两广等处地方提督军务粮饷兼巡抚事。 从名称就足以看出这个职位权柄之重。 进了正堂,只见张之洞正与一四五十岁、身着武官官服的老者商量着什么。 余恪二人拜见了张之洞,一番交谈后得知,这武官官服老者正是天地会中执掌黑旗军的刘永福。 在张之洞的牵线搭桥下,刘永福已经接受了招安。 来广州之前,余恪曾打听过刘永福的情报。 这刘永福早在咸丰七年时,便入了天地会,参与天地会起义。 数年后率领手下二百余人,加入了抗击法军的吴亚忠的义军,以七星黑旗为队旗,称作黑旗军。 后来因为天地会反贼身份,在大清太惹眼了。 为避免招来朝廷军队围剿,便率军入越南边境,进据保胜,人数扩展到了三千人。 又过了几年,大约在同治十二年时,法军侵犯越南。 刘永福应越南国王阮福时的邀请,率领黑旗军抗法,并且战而胜之,击毙了法军头目安业。 越南国王想要封刘永福为兴化保胜防御使,刘永福没有接受。 前几个月,法军又侵犯越南,刘永福再次援助越南抗击法军,在河内城西击毙了法军统帅李维业,被越南国王封为三宣提督。 而如今在张之洞的帮助下,刘永福接受了朝廷招安,现领正二品总兵之职,受两广总督张之洞统辖。 慈禧允诺等战胜法军之后,同样封予刘永福提督之位。 余恪二人和刘永福、张之洞商议了整整一下午。 最后张之洞按照信中所言,授予了余恪新军参谋的职位,辅助刘永福招募编练新军。 而黄飞鸿也被任命为新军总教头。一个养脏境界的大高手,作为教头绰绰有余。 如今新军一共只有两千多人,还未招满。 和余恪商量过后,张之洞打算按照余恪所提供的现代军队的模式,编制新军。 十人为一个班,三班为一排,三排为一连,四连为一营,三营为一团。 再加上班长、排长、连长、营长这些职务,还有编外的杂务兵、炊事兵,一个团大概一千三百人。 而新军一共要组建三个团,共计要招募四千人。 当然,这算不上什么大问题,如今新军仅仅只组建了一个月不到,最多再过半个月时间就能招满。 余恪前世当过几年兵,对于前世部队里的训练内容记得十分清楚。 他花了几天时间,将前世部队的训练内容书写成册,但是删改了许多。 当然不可能完全照搬,毕竟这个年代可没有一百多年后的物质条件。 招募的这些新军,也都是一百个人里九十个都不识字的文盲。 余恪将训练方案交给黄飞鸿这个总教头,对方看过后大加赞赏,直言余恪是为将之才。 余恪不置可否,他还有许多其它问题需要处理。 这几天余恪忙得焦头烂额,睡觉时间都不够。 新军刚刚成立,有太多的事儿需要他这个参谋帮忙处理。 伙食问题、饷银调拨、士兵选拔、军队法纪、训练场地、军事装备…… 几乎每一件事都要他亲自处理。 甚至张之洞也时不时来向他询问一些事宜。 张之洞作为两广总督,要处理的事情也不少,不比余恪轻松。 他最近正筹备着在广东创办一些洋务产业。 前世历史中,张之洞历任两广总督时,除了修筑防御工事、迎击法军外,也同样创办了一些洋务产业。 比如学习西方筹办新式企业、设立了枪弹厂、炼铁厂、铸钱厂、机器织布局、矿务局等。 还在击败法军后,设立了广东水陆师学堂。 不过,除了水陆师学堂外,其他产业都没什么起色。 如今有了余恪帮忙处理新军事宜,他这些构想都提前了一段时间施行。 炼铁厂、铸币厂、织布局、矿务局方面,余恪也不懂,帮不上什么忙。 不过在铸造枪械的枪弹厂方面,余恪还是能给予一些帮助的。 现在无论新军、还是刘永福手下的黑旗军,所用的枪械都只是燧发枪。 刘永福手下黑旗军所装备的燧发枪,是从美国佬那儿买来的淘汰产品,只有三千多杆。 质量不行,精准度也差强人意,还总是发生炸膛的事故。 新军就更惨了,朝廷火器局只送来的枪械,数量倒是足够,有五千多把。 可这些枪械生锈了大半,而且大部分都是早就淘汰了的火绳枪,根本就没法使用。 张之洞看到这些破铜烂铁时,差点儿气得晕过去,一整天都吃不下饭。 用这些枪械怎么打仗? 不过这件事慈禧估计也不知道,毕竟她是支持张之洞编练新军的。 张之洞是他用来制衡李鸿章的重要棋子,这么做对她没一点好处。 不用想,这件事多半跟李鸿章脱不了干系! 早在1879年,张之洞为了支持左宗棠,连上二十道奏折,要求废除崇厚签的《伊犁条约》。 那时候便和李鸿章结下了梁子。 “李鸿章,你个老匹夫!窃国贼!”张之洞破口大骂。 随后直接上奏给慈禧,说明了此事,然而只得到一封让他自己想办法的懿旨。 慈禧也视李鸿章为眼中钉肉中刺,但如今李鸿章大权在握,轻易动不了他。 而且火器局枪械糜烂这件事,追根到底,其实是大清一位亲王偷偷做的,跟李鸿章没什么关系。 那人是慈禧安插在火器局的钉子,倒卖军械的事干了七八年了,连慈禧也不知道此事。 不过李鸿章是肯定知晓的,却没有上报。 “唉。” 紫禁城储秀宫中,慈禧轻轻叹了一口气,在宫女的服侍下,抿了一口由千年灵鼈和各种灵药泡制成的‘神汤’。 烟气缭绕,使得光线暗淡而模糊。 慈禧身旁扮作菩萨神仙、穿金戴绿的道士和尚们,低头轻声念诵经文。 似有许多面目狰狞或严肃的面容在烟雾中隐现,说不出的诡异…… 三个月后,两广总督府。 刘永福与张之洞达成了协议,便帮助张之洞顺利掌握了总督大权,又支持了一些钱粮、人手和军械。 之后再次回到了广西边境前线,率领黑旗军配合越南人与法国军队在沿海地区作战。 黑旗军在法国人的攻势下节节败退,但有了朝廷的支持,虽然屡屡吃败仗,但也能坚持的住。 战线逐渐扩大,从广西和云南,扩大到了整个南海沿岸。 无数流民向北方内陆逃难,世道更加混乱,贼寇四起。 根据前世当兵时的记忆,余恪花了半个多月的时间,画出了一份击发式步枪的图纸。 不过,制造枪械最难的地方在于没有合适的铁材、铸造工艺太差,精度太低,而非枪械的图纸。 一张击发式步枪的图纸而已,除非余恪立刻解决所有生产上的难题,建立起完整的生产线生产枪械,否则无济于战事。 枪弹厂既然短时间内造不出军械,张之洞自然不会坐以待毙。 为了搞到合格而精良的枪械,张之洞勒令下属海防总局竭力筹备。 通过汕头、厦门、泉州等港口设法运送军火到台湾,共筹到铭营军饷库平洋银二万两、又购买了新式洋枪一千四百杆,子弹五十二万粒,洋火药六百桶,还有二十门新式钢炮。 枪械弹药终于基本够用了。 之后,张之洞每天奔波于各个军事要地。查看地形,布置海防,阻塞交通要道,封锁海口等等,做好迎击的准备。 等余恪枪弹厂建立完毕时,已经是半年后。 此时前线接连战败,新军、黑旗军损失不小。 但法军虽然连连胜仗,损失却也不小,没占到什么便宜。 张之洞一开始的战略方针就是“断不必恶攻坚城耗损士卒,更不宜株守空城为炮树的。但能相持数月,法人技穷力细,必有变动。” 意思就是说,这仗咱们得持久了打,不用执着于守城给人家的火炮当靶子打,也不用为了攻城损耗士卒。 法国毕竟离得太远,粮草补给不方便,只要坚持几个月,等法国弹尽粮绝扛不住了,再给他迎头痛击。 事实也正是如此。 只过了不到半年时间,一场镇南关大捷,让法国彻底扛不住了,请求停战议和。 张之洞自然不会答应,本来想乘胜追击,但很快就收到了停战议和的懿旨——清廷已与法国达成了停战撤兵的协定。 他怀疑这懿旨是矫诏,毕竟是个傻子都能看出法国扛不住了,应该趁机彻底将法国人彻底击溃,不能放虎归山。 事实上,在整个中法战争期间,朝廷始终担心“兵连祸结”,会激起“民变”、“兵变”。 于是始终或暗或明、直接或间接地,向法国侵略者进行求和活动。 这次大捷,李鸿章等求和派主张“乘胜即收”。 把镇南关大捷当作寻求妥协的绝好机会,建议朝廷立即与法国缔结和约。 张之洞得知是李鸿章‘见好就收’后,又接连三次电奏朝廷说: 要和谈可以,但现在法军元气大伤,高级将领都伤亡了好几个,不如延缓停战撤兵日期,收复了河内再谈。 然而,朝廷拒绝了他的提议。 或者说,是李鸿章拒绝了他的提议。 李鸿章这个主政大臣发电报斥责张之洞,说既然已经定下了停战日期,那就一定要遵守,不能失信于法国人…… 最后,朝廷和法国双方签订了《中法会订越南条款》。 清朝承认法国对法属印度支那诸殖民地的宗主权;承认法国对越南的保护权;承认法国与越南订立的条约;中越陆路交界开放贸易,中国边界内开辟两个通商口岸; 所运货物,进出云南、广西边界应纳各税,照现在通商税则较减; 日后中国修筑铁路,应向法国业者之人商办。 张之洞几年来所做出的种种努力,东流了一大半。 两广总督府。 余恪看着合约的内容,额头青筋暴起。 老子累死累活一两年,换来的就是这个?李鸿章你怎么不去死?! “恪之,算了吧。” 张之洞叹道:“这种事也不是头一次发生了,李中堂是什么人不用老夫多说。今天这种情况我早有预料。只是他是直隶总督,是上官,老夫又能将他如何呢?” 余恪双眼寒光熠熠,一字一句道:“您不能,不代表我不能。” “你想做什么?”张之洞皱眉道。 “暂时不会做什么。”余恪语气一转,“如今枪弹厂和炼铁厂都已上了正轨,我暂时脱不开身。” 余恪接着道:“现如今枪弹厂制造击发式步枪和弹药的生产线,已经初步建立完成。” “枪弹厂制造的定国号击发步枪,虽然在射程和精准度上,暂时还比不上美国佬的机械式连珠枪,但也相差不远了。” “再给我一两年,我能造出比西洋人更加先进的枪械!” “而如今,我们手里不缺钱粮,整个两广地区都在我们掌握之中。” “五千新军、三千黑旗军,历经两年战事、经验丰富,早已糜烂的清军绝不是我们的对手!” “你疯了!!”张之洞不可思议地望着余恪,浑身颤抖,大声怒斥道。 余恪转向张之洞,目光好似燃起了熊熊火焰:“我准备造反,张总督你一起吗?” 第二十章 首尾始末(4200大章) “我准备造反,张总督你一起吗?” 余恪话音未落,门口走进来一人:“张大人,你我同僚两年,可不要让我难做啊。” “刘永福?……余恪,你竟然早就准备造反?”张之洞满脸难以置信。 余恪淡淡道: “张总督,话不要说得这么难听,汉人造鞑子的反,难道不是天经地义吗?” “嘉定三屠、扬州十日,您从没听说过吗?” “这满清朝廷哪里值得您效忠?” 张之洞质问道:“你就不怕弄得民不聊生、神州陆沉吗?” 余恪语气激昂,反问道: “我不造反,百姓就聊生了吗?” “我不造反,慈禧、李中堂就会励精图治,停止争权内斗?” “我不造反,法国人、英国人、俄国人、东瀛人,就不侵略神州了?” “张大人,都到这个地步了你还不明白?从古至今,哪一次变革不伴随流血和牺牲?” “大清都烂到根子里了。即便孔圣在世,也救不了大清!” 余恪负手而立,看向屋外阴沉的天空: “清廷的气数已经尽了,而西洋各个强国以及东瀛,都比我们更早经历了政体改革和工业革命!” “海对岸的弹丸小国东瀛,同治七年时才开始工业改革,至今不过二十年。国力就翻了十倍不止。” “同治十一年时,就已不将我华夏放在眼里,吞并了我华夏属国琉球。” 余恪冷笑道:“而朝廷中那群碌碌囊虫,只顾党同伐异,不理国事。这一点上洋务派也强不了多少!” “内阁那些身居高位的老夫子更是目光短浅,抱残守旧,以为靠一本《论语》便可治国安邦,屡屡阻碍洋务运动!有这些人拖后腿,大清何愁不玩完?” “即便我不造反,这大清朝又能存续几年?” “二十年?三十年?” “鸦片战争到今日已有近四十年,这四十年满清朝廷签订了多少丧权辱国的条款?” “难道要等到清廷将我华夏所有国土都送出去,再跟它一起陪葬吗?” 余恪回想起三十年后,慈禧独掌朝权。 义和团以“扶清灭洋”的理由打进京,慈禧为了维护自己的权势,不让权给光绪帝,又害怕洋人扶持皇帝,于是默认支持义和团的行动。 而这正给了八国联军进京剿匪的借口,而慈禧居然直接跟八国宣战! 后来八国联军势如破竹,轻松镇压了义和团。慈禧又赶快求和,以签订《辛丑条约》,并说出了那句著名的卖国名言:量中华之物力,结与国之欢心。 余恪穿越到这个世界以后,最想杀的人非慈禧莫属了。 本来他还想着等自己踏入炼髓境界后,有了天下无双之武力时。 直接去北平刺杀慈禧,再顺手把李鸿章、光绪帝等一块儿弄死。 不过后来就打消了这个想法。 要是慈禧现在就死在他手里,恐怕整个华夏就彻底乱了。 到时候军阀割据、战乱不休的场面将会提前来临,西方诸国也会趁机来分一杯羹。 余恪现在手里已经掌握了一支五千人的新军。 虽然新军名义上是张之洞,而余恪只是新军的参谋,但对新军把控最深的人却是余恪。 新军成立至今,大大小小所有军务都是余恪在处理。 甚至连行军打仗,排兵布阵他都参了一手。 新军的四个团长,都是他一手扶持起来,对他言听计从! 张之洞面色阴晴不定,望向余恪不知该说什么。 余恪语气稍缓:“张伯伯,跟我一起推翻清廷吧!有您帮助,大事必成!” 张之洞问道:“你想做皇帝?” 余恪有些惊讶张之洞会这么问,摇了摇头: “不,我不想当皇帝。” “那你造反做什么?” “张伯伯,你知道卡尔·马克思吗?” 余恪不知从哪里拿出一本德语著作和它的译本。 译本封面上写着五个熠熠生辉的汉字。 ……………… 时间回到一年多前。 余恪被任命为新军参谋后,最开始忙得脚不着地,睡觉的时间都不够。 但渐渐地积累了一些经验后,他处理起军务来越发熟练,耗费的时间和精力也大大缩减。 一个多月后,甚至每天都能抽出时间来练武。 于是余恪抽出时间,将妻子接到了身边。 像余恪这样,新婚不到十天就把妻子晾在一旁离家几个月的人,天底下恐怕找不出第二个。 张书苑自然也满腹怨气,余恪走马上任新军参谋没半个月。 张书苑就派人送信到广州来问,是不是天天在外面拈花惹草,不要他这个妻子了? 余恪收到妻子的家书后,连续七八天,每天写一封两三千字的信函送回佛山。 信中一边抱怨自己有多累,一边穷尽脑海中的土味儿情话,才好不容易将娇妻安抚下来。 张书苑带着贴身丫鬟来到广州。 见到余恪之前,本不打算给他什么好脸色看。 但当看到余恪劳累了几个月,瘦了一圈的面容后却忍不住泪流满面,直接扑到了他的怀里。 小别胜新婚。 两人回到余恪的住所,一处离总督府不远的二进小院,在卧房里缠绵了大半天。 这次张书苑主动的很,让余恪又解锁了几个姿势。 直到手下来到家门外请他回去主持公务,余恪才以大毅力脱离了温软的床笫的,告别妻子。 接下来的两个多月里,余恪每日三点一线: 早上去新军校场和黄飞鸿一起操练新军,处理军务,抽空修炼武艺; 中午去总督府向张之洞汇报工作,帮忙参谋一些军事方案,提出一些建议; 晚上八九点时回到家里,一般这时候张书苑已经煮好了饭菜,等他回来一起吃。 余恪不想妻子累着,于是让人雇了两个洗衣做饭的婆子、两三个丫鬟,来家里伺候着。 但张书苑还是坚持每晚亲自下厨,等他回来一起吃。 又过了半个多月,新军终于训练完毕,有了一些战斗力。 三个团,总计四千余人的新军,被派往位于中越边境的战场。 张之洞同样没打过仗,而且对待法军的策略是‘拖’。 四千新军赶赴战场后,没有修筑防御工事,而是采取游击的策略,不停地骚扰法军。 但由于枪械装备差距悬殊,新军一开始吃了不少亏,有了些经验后,才抵住了法军的攻势。 余恪亲自指挥了几场战斗,取得了些许小小胜果。 他甚至亲赴前线,带领着两百二十名精锐新军布置陷阱。 等一队一百多人的法军中队落入了包围圈,立刻开枪便打。 由于对方的枪械更先进,使用的都是带有弹夹的击发枪,换弹速度快,射程远,精度高。 新军这边用的老旧燧发枪,开一枪后,要用十多秒重新装填火药和子弹,平均打一枪要用十几秒钟。 威力小,射程短,精度低,三十米开外就很难打中人。 而法军使用格哈m1874步枪则要先进得多,采用的是纸包定装子弹,也就是黄铜子弹的前身,区别已经不大。 虽然也是打一枪就要重新换弹,但却比清军快捷的多,三四秒就够了。 所以,即便法军陷入了包围圈,却也没吃太大亏,只折损了十几人。 并且很快就反应过来,要从包围圈薄弱处突围出去。 余恪无奈,不过对于这种情况他也早有预料。 只见他身披百斤钢铸重甲、手持一米五长的虎头闸刀,带头向着法军冲锋。 余恪一米九几的身高,看起来像个小巨人似的,力气又大,一步跨出就是五六米距离。 五六秒的时间就已经冲到法军面前,而这期间法军只来得及一次齐射。 作为炼脏武师,余恪的感知力远超常人,很轻松地躲过了射向脑门的子弹。 至于射向铠甲上的子弹也懒得躲,反正打不穿。 飞奔至一个法国士兵面前,余恪随手一刀就将对方拦腰斩断。 随后,只见余恪整个人像是化作成了一团血色旋风,在二十几名法军中左闪右突。 不到半分钟,就杀光了身边所有的法国士兵,血流成河。 余恪甩了甩虎头大刀上的血液,冷冷的望向剩余的法军。 余恪手下的新军士兵看呆了。都忘记了开火。 对面的法国士兵也直接吓尿了,哇啦啦的崩溃喊叫。 甚至都不敢再朝他开火,直接丢掉了手里的步枪,跪地投降。 余恪犹豫了一会儿,索性将剩下的五十多个法国士兵都剁了,一个也没留着。 俘虏?为什么要俘虏? 俘虏了这二十多个法国士兵,说不定法国一威胁,朝廷就会下令释放回去,甚至交出余恪这个罪魁祸首。 虽然这种可能性不大,但余恪并不想拿自己的性命,去赌李鸿章和慈禧的底线。 这一战后没多久,余恪大名响彻在两军之间。 毕竟自中法两国交战以来,法国还从未吃过这么大的亏。 以往的战斗中,法军一直凭借着装备上的优势,压着越南和大清打。 虽然法军也有损失,但清军越军的伤亡至少是法军的十倍甚至几十倍。 余恪歼灭了一个法军中队后,法军自然无比暴怒,攻势猛增,给新军造成不小的损失。 张之洞知道余恪干了这么一件事后,有些无奈,同时也十分担心余恪的安全问题。 这小子是他的侄女婿啊,如果死在了战场上他怎么跟表弟张晟交代? 张之洞于是勒令余恪回到广州,继续招募编练新军,并帮他处理新建成的枪弹厂一应事务。 尽早让枪弹厂能够生产出合格的枪械和丹药,并建立起一条生产线来。 余恪回到广州后,又回到了三点一线的生活:新军校场→枪弹厂→家。 张之洞这个总督都不在,余恪自然不用再去总督府,需要处理的事务少了很多,所以空闲时间也多了起来。 枪弹厂的事务很不好处理。 虽然余恪有着超越这个时代的枪械知识,但那只是在使用方面,要让他凭空造出一款现代枪械来,根本不可能。 光是造出击发式步枪,就够为难他了。 枪弹厂已经招募到了二十几位铁匠、七八位木匠。 余恪把之前画的击发式步枪的图纸拿出来,给这些铁匠木匠师傅讲解了一番。 铁匠师傅们需要锻造各种枪械零件,枪管、弹夹、撞针之类的。 木匠师傅则仅仅只需要制造出枪托、枪杆主体,以及用纸浆做出子弹的外壳。 余恪把自己的要求说了一遍。 铁匠们纷纷表示问题不大,木匠们也表示轻轻松松。 第二天,余恪看到他们锻造出来的东西,却大失所望。 铁匠锻造出的各种铁质零件精度不够,很难严丝合缝,达不到要求。 至于木匠师傅倒给了余恪一个惊喜,制作的枪托比他想象的要好,只是还没有刷上木漆,很容易磨损或受潮。 但子弹外壳,木匠师傅们却做得不够精细,有大的有小的。 越小的东西果然越难造。 饭要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走。 虽然制造枪械困难重重,但余恪并不着急,慢慢来就是。 三个月后,余恪解决了子弹外壳的问题。 五个月后,子弹生产线建立完成,第一批大小相同的纸壳子弹产出。 九个月后,余恪才终于制造出了一把合格的击发式步枪。 这款由他亲手设计和制造的击发式步枪,被命名为定国号。 有效射程五十米,威力跟法国人的格哈m1874步枪差不多。 在这个年代,算得上是十分顶尖的枪械了。 又过了两个月,定国号步枪的生产线初步组建完成。 此时正是中法签署《中法会订越南条款》的日子,和前世历史中一模一样,只是签署的时间稍有差别。 余恪一心扑在枪械生产上,对此事一无所知,还以为前线战事仍在继续呢,直到几天后才从上海的《汇报》上得知此事。 虽然不知道条款的具体细节,但却知道李鸿章这些软骨头慕洋派,为了所谓的‘良好信誉’,不允许张之洞乘胜追击。 余恪气得将枪弹厂库房门口,一株一人合抱粗的枯柳,三拳砸断,又将树根砸的稀碎。 随后余恪来到新军校场,拉走了正在训练新军的黄飞鸿。 包下了城中一家酒肆,也不怎么说话,一坛子一坛子地往肚子里灌酒。 余恪眼神从愤怒、郁闷变为阴沉和杀意,最后变成了坚定。 第二天酒醒后,余恪将新式步枪的事汇报给了张之洞。 得知终于生产出了击发式步枪的张之洞大喜过望,亲自回到了广州。 先是参观了一番枪弹厂,又亲手试射了几枪,大为满意。 回到总督府,余恪向张之洞问起停战的事。 张之洞犹豫了一下,便将左宗棠电传给他的《中法会订越南条款明细》递给了余恪。 哪想到余恪看后反应会这么大。 更没想到,余恪居然已经说服了刘永福,要一同举兵造反…… 第二十一章 发枪 “我答应你。” 五天后,张之洞才终于给了余恪答复。 这五天,张之洞将余恪交给自己的那本德语著作译本,翻看了无数遍。 其实张之洞不愿意和余恪一起造反,但他明白自己阻止不了余恪。 他也更不想将自己的侄女婿,一位爱国爱民的有为青年,亲手送上断头台。 而且,他从余恪的身上看到了一种祈望,一种让日月换新颜,让枯木逢春,让华夏重回盛唐风采的祈望…… 新军的粮饷、军事装备、兵员调动、军官升迁,几乎都是余恪一手把持的。 因为余恪是自家子侄,所以张之洞才大胆放权,几乎可以说是无条件的信任。 谁知平时在他面前温良醇厚得的余恪,竟然会要造反。 “我看错你了,恪之。”张之洞面色复杂。 “你打算怎么做?” “六个字:广积粮,缓称王!”余恪道。 余恪脸上露出一丝笑容,想了想道: “清廷这些年对地方掌握程度越来越低,发行的政令甚至难出河北省。我们这儿的事,短时间朝廷不会收到消息。甚至消息隐瞒得够好的话,朝廷一两年都不知道也不是没有可能!” “而我们如今虽然掌握了两广。更有五千新军,三千黑旗军,枪炮不缺。但也无法与整个大清朝正面抗衡。要推翻清廷,也不是三五年就能做到的。” “攘外必先安内,我们必须先将两广内所有势力整合起来。” “粤军、乡绅、豪商、地方官员,甚至是帮派势力、土匪山贼之流。” “必须先把他们的问题处理好,将两广经营成如铁桶牢不可破!” “如此,才算初步有了与大清相抗衡的底气。” “不过,要做到这一切至少要两年时间。张伯伯您至少要瞒住朝廷一年半载,否则大事难成。” “……” 张之洞细细聆听着,思虑了良久。最后点了点头:“方略大致上没什么问题。粤地武备军、乡绅、、豪商、地方官员你打算怎么处理?” 余恪道:“帮派势力若能为我所用则用,不能为我所用就捣毁遣散。” “两广境内的土匪山贼,人数最多的也才上百人,只是乌合之众而已,成不了气候,派兵剿灭了就是。” “粤军也不难处理。” 余恪面露冷笑:“中法停战之前,掌握粤军的邝应涛拥兵自重,一直不听调令,不肯参战。以为我们拿他没办法。” “如今中法既已停战,过几日便派兵去平南县驻地,以剿灭反贼的名义灭了就是。” “粤军虽有两万多人,但自从二十年前大成国覆灭、广东天地会被剿灭后,一直没再打过仗,这些年武备早已松弛。” “邝应涛更是胆大包天,私自贩卖军火,扣押粮饷。” “我曾派人去探查过,那些大头兵瘦骨嶙峋,穿得破破烂烂的,比乞丐也强不了多少。” “哪里还有什么战斗力?” “唯一有战斗力的只有邝应涛亲部,装备精良,不下于新军。但也只有四百多人,轻而易举就能剿灭。” “至于乡绅、豪商和地方官员……” 余恪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我还没想好。这就需要张伯伯您帮忙出谋划策了。” 张之洞冲余恪有些赞许地点点头: “不错,粤军的事情没想到你已经摸清楚了。” “本来你如果没准备造反的话,我也正要解决粤军的事。” “粤军糜烂已久,等平定了邝应涛后,不如直接将粤军中的老残遣散,青壮则并入新军。” 余恪皱了皱眉,摇头道:“粤军中至少有三成,也就是六千多老残者。若直接遣散,这些人可就没了活路了。” “那你打算怎么办?” “我自有办法。”余恪敲了敲桌面道,“乡绅豪商和地方官员怎么办?若是他们知道了我们的计划,必然会上报给朝廷。” 张之洞笑道:“这你不必担忧,有我这个两广总督在,瞒住朝廷一年半载不成问题。” “那就拜托您了。”余恪拱了拱手。 张之洞道:“事不宜迟,最好尽快解决邝应涛之事,拖得久了恐生事端!” “好,我明日,不,我今晚便连夜带兵去平南县,灭了邝应涛。” 余恪点点头告辞离去。 望着离去的背影,张之洞忽然想起初见余恪时的场景。 “你一介郎中,居然也关心国事?” “位卑未敢忘忧国。” ……………… 新军校场。 余恪招来新军第一团的团长甘启良。 此人是个一米七几的山东大汉,丁戊奇荒时跟家人一起南逃,后来走散了不知怎么就到了广东。 甘启良满脸的络腮胡子,看起来像四十多岁,但实际上还不满三十。 他领兵打仗很有天赋,与法国人作战时,竟然用计谋胜过两场。 刚好几个月前,前任团长不幸被法国人的炮弹炸死。 余恪便跟张之洞力荐甘启良,将他破格提拔为团长。 “余参谋,您找我?” 甘启良接到余恪的诏令,立刻来到办公室,行了一个军礼后,脸上露出有些滑稽的笑容。 余恪直接道:“二十分钟内,点齐你手下所有人马,到校场集合。” “是。”甘启良脸色一肃。 十五分钟后,新军第一团一千四百三十二人,除了一百多伤员外全都到齐了,一个不差。 校场主席台的下方,放着几十个木箱,余恪让人将箱子打开,露出里面的新式步枪和纸包子弹。 “这是?” 甘启良拿起一把新式步枪,有些激动的问道。 “枪弹厂刚刚造出的一批新式步枪,不比法国人的枪差。” 余恪站在点将台上,大声道:“每个班的班长出列,依次领取十把新式步枪和十盒弹药!” 台下新军士兵爆发出热烈的欢呼声,比领取饷银时还要高兴。 领了新式步枪后,个个都爱不释手的把玩儿着。 余恪眼中闪过一丝笑意,等所有人都领完了新式步枪后,拿起枪朝天空开了一枪,大喝道: “肃静!” 一千多名新军立刻安静了下来。 “现在,列好队伍跟我去靶场。每人可以打二十发,好好熟悉一下你们手里的枪怎么使!” “哗!!”话音未落,一千多名新军爆发更加热烈的欢呼声。 嘭! “给老子肃静!” 第二十二 邝应涛 深夜子时。 平南县,粤武备军军营驻地。 驻地的后方修建了一座占地数十亩的府邸,府邸的门口立着两个石狮子,看起来十分气派。 府邸大门上没挂什么匾额,但平南县的所有人都知道,这里就是粤武备军邝都统的府邸。 自从二十年前,邝应涛剿灭了广东天地会,被朝廷封为都统后,他再也没遇到过领兵打仗的机会。 一开始,邝应涛还能坚持每日点卯,每三日操练一次士卒。自己也天天钻研兵书,习练武艺,勤练不缀。 以图将来再起战事时,大展宏图之志。 两年过去了,大清国泰民安,没有什么领兵打仗的机会。 又过了三年,依旧没有任何战事。 邝应涛上奏申请调任,但连续十几封奏折石沉大海,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他开始迷茫,开始颓废,不知自己练就的这一身本事有何意义。 于是卯不点了,兵书不读了,武功也不练啦! 久而久之,曾经的英武将军,成了一个无所事事的**。 整日里流连于青楼场所,过上了肆意享乐的日子,还染上了大烟。 朝廷下发的饷银,除了五百个亲部照常发外,剩余的份额都被他给私吞,用于饮酒作乐。 发下了粮饷也被他倒卖,军营里粮食不够吃,为防哗变,就悄悄分次遣散了一大半士卒。 所谓的两万武备军只剩下不到八千,空饷吃得飞起。 再到后来,朝廷每年发下的饷银越来越少,到后来甚至连最初的一半都不到。 邝应涛没办法,只好又遣散了一批士卒,到现在两万的粤武备军只剩下不到五千。 但即便如此,朝廷发的这点儿饷银,哪里够习惯了大手大脚花钱的邝应涛享乐? 于是他将除了手下五百亲信以外,所有士卒的火枪收拢,上万只火枪倒卖出去,狠狠赚了一大笔。 挥霍了没几个月,这笔钱就又花完了。 这样不行啊,必须得想办法弄一个细水长流的生意来。 邝应涛一边抽着大烟,一边思考。 当下最赚钱的生意是啥? 青楼!烟馆!赌坊! 想到就做,于是邝大都统摇身一变,变成了邝大老板。 青楼开起来了,但没小姐怎么办? 买呗!找不到路子? 那就去对面的青楼买! 什么?不卖? 邝应涛命人领着上百个官兵,以窝藏反贼的名义,将对面的那家青楼查封。 里头的姑娘一股脑儿的全掳了过来,堂而皇之的让她们在自家青楼接客。 青楼背后的东家同样是个官儿,平南县的县令,上任八九年了。 第二天那县令便登门问罪,让邝应涛给个说法,被邝应涛赶了出来。 当天夜里,这位县令就被一伙路过的江洋大盗剁了脑袋! 烟馆怎么开啊?邝应涛不知道。 于是便亲自上门,带着厚礼去见了平南县几家烟馆背后的东家。 威逼利诱一番后,最终以三万两白银的价格买了烟馆五成股份。 每月获利上千两,不到三年就能回本。 至于赌坊,邝应涛也懒得再开了,有了青楼和烟馆的两个进项,以及每年朝廷发来的十万饷银,完全足够邝应涛挥霍了。 …… 两个体态枯瘦、面色蜡黄,背着把火枪的兵卒,百无聊赖地蹲在军营门口闲聊着。 感觉有些困乏了,就从怀里掏出一个袋子,取出半钱烟泥,倒进随身的烟杆儿里。 点燃后美滋滋的抽上几口,便又精神百倍。 “快到换班的点儿了吧?”黄三儿眯着眼抽了口大烟,问道。 “估摸还有半刻钟吧。” “反正换班的也快来了,咱哥俩先走一步?” “不好吧,要是让军师知道了是要挨鞭子的。左右不过半刻钟而已。”魏老五迟疑道。 黄三儿不耐烦了:“怕什么,就说咱上茅房去了。你要不去,我先走了!” “行行行,我跟你一起!” 两人说着有些摇晃地站起身,向着镇上青楼走去。 每走上一里路就要停下来歇一会儿,再继续往前走。 从军营驻地到县城有七八里。 今夜月亮没出来,路上黑灯瞎火的,两人只能摸黑往前走。 这条路两人走了十几年了,十分熟悉,倒也不怕迷路。 猛地,走在前面的黄三儿像是撞到了一堵墙上,一屁股摔在地上。 抬头一看,面前两米处立着一个高大的黑影,看起来像头熊一样,一动不动。 “鬼,……鬼,鬼,鬼啊!!” 黄三儿吓得屁滚尿流,腿脚发软,一时间难以站起来,踉踉跄跄的向后爬。 后头的魏老五也吓了一跳,正想回头往军营方向跑,却见那黑影慢悠悠地点燃了一个火把。 原来是个人啊。 魏老五松了口气。 黄三儿见撞倒他的不是什么鬼,愣了几秒钟后,勃然大怒。 “什么野狗操的畜生玩意儿,敢撞你黄三爷?瞎了你的狗眼?” 说着黄三站起身,从背后取下火枪,正想瞄准眼前看起来二十多岁的高大男子。 却见这男子身后,又陆续燃起了几个火把,照出一排排装备精良士卒。 放眼瞧去,竟都是手持洋枪的官兵。 魏老五仔细瞧了一眼,愣愣道:“新军?” 黄三一脸讪笑地放下枪:“大人,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大水冲了龙王庙,请大人您饶恕小的不长眼。” “大人,您是来找我们邝大人的吧?” “把这二人的枪缴了。”余恪对身后的亲吩咐了一声。 “邝应涛在哪?”余恪直接问道。 …… 邝应涛的府邸。 一张三米长宽的大床上,卧着两个肤如白玉、燕瘦环肥的妩媚女人。 两个妩媚女人一丝不挂,眼神迷离,都紧紧搂抱着中间的一个中年大汉,嘴里时不时发出婉转愉悦的呻吟声。 中间的大汉虽然体态壮硕,但眼袋黑垂,面色枯黄,给人一种病弱的感觉。 这大汉正是粤武备军的都统邝应涛,他一边嘬着大烟,一边肆意把玩着怀里美妾的一对娇子。 舒爽的吐出一个烟圈,邝应涛将烟嘴递到美妾的嘴边,让对方也来两口。 见对美妾十分配合,呛得流出眼里,邝应涛才露出满意的笑容。 他从床边的柜子里拿出一个瓷瓶,倒出两粒暗红色的药丸吃下,脸上露出一丝潮红之色。 邝应涛将一个美妾的脑袋往下按去,同时道:“来,帮老子泄泄火儿。” 就在这时,大门突然被人直接推开,冷风嗖嗖地刮了进来。 一高大男子迈步走到床边,看着邝应涛叹道: “老子不想进来的,但他妈的等了你半个小时了,你他娘的怎么还不完事?” 邝应涛见来人先是一愣,随后在小妾的尖叫声中,猛地将其抓在手中,一脚蹬起,飞向那高大男子。 同时迅速从枕头底下拿起一把短柄火枪,毫不犹豫地扣下扳机。 轰地一声巨响。 余恪扔掉手里圆形铁珠,看了眼流了点儿血的手指和掌心,叹道: “看来火枪对我来说还是有一些威胁的啊。” 邝应涛瞳孔骤缩,强自镇定问道:“你是谁?你怎么进来的?” 第二十三章 平定、扩军,办厂(二合一) 余恪叹了口气道:“枉我带了一千多人过来,还以为会有一场硬仗。” “谁知道你手下那五百多个废物,大都喝得烂醉。看到我带人过来,连敢拿枪反抗的都没几个。” 余恪咳嗽了一声:“你这里的味道也太呛了吧,你居然呆得下去。” “我叫余恪,邝都统听过我吗?” “余大人!” 余恪说话期间,几名近卫听到枪响后立刻冲了进来,看到余恪安然无恙才松了口气。 “余恪?你是张之洞手下的那个新军参谋?” 邝应涛眼珠子转了转,看了眼地上的铁珠:“厉害啊,连火铳都不怕。整个天下除了那几个炼髓大宗师外,恐怕没几个人是你的对手。想不到张之洞手下还有这样的武道高手。” 叹了口气,邝应涛脸上露出惨笑: “早在法国人打来的时候,我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天。” “只是没想到张之洞的动作这么快,刚停战没几天,就出兵对付我。” 余恪道:“既然你料到有这一天,怎么不早做准备?” 邝应涛摇了摇头,猛地抽了一口大烟:“你要来两口吗,很爽的。” “你自己多抽几口吧,毕竟你往后也没机会再抽了。” 邝应涛继续道:“我当然也不愿意束手就擒,但外边那五百个废物手下你也看到了。” “枪都拿不稳,能有什么用?最多只能唬一唬平民百姓而已。” “哈哈哈哈哈哈哈~” 邝应涛望着余恪突然放声大笑起来,笑到喘不过气,开始猛地咳嗽。 等终于缓过来后,指着余恪道: “我曾经也像你一样,年纪轻轻便练就一身过人的武艺。” “满脑子忠君报国的幻想,可是到头来发现这世道沧桑,剿灭反贼的大功抵不过几句阿谀奉承。” “从二品的地方武备军都统,居然得看五品文官的脸色……” 邝应涛说了很多,满脸的不甘和怨气,眼神中有着丝丝疯癫。 余恪静静听着,最后幽幽道:“既然这世道不公,你就没想过造反吗?” “……造反?”邝应涛一愣,望着余恪好像渐渐明白了什么。 “哈哈哈哈!!我说我怎么没收到一点儿消息,原来张之洞也想当反贼?” 余恪对于邝应涛的试探不置可否,而是问道: “你知道你跟我最大的区别在哪吗?” “你武功比我高。”邝应涛想了想。 “我在你这个年纪还只是锻骨境界,你现在估计已经快炼脏大成了吧?” 余恪摇了摇头: “你跟我最大的区别在于,你始终只顾着你自己,想着立功升官、光宗耀祖。” “不管是对于手下的士卒,对于普通百姓,或者对于整个国家,你都没有什么责任心。” “对于你来说,士卒、百姓、国家都只是晋升的资粮。” “要是筹码足够,你会毫不犹豫的抛弃这些东西。” 邝应涛闻言死死地盯着余恪,最终泄了气,笑道: “你说的不错,我就是这样的人。你比我强!” 他慢条斯理地从床头柜的抽屉里,拿出一颗铁珠放进火铳里,又装填好火药。 余恪静静的望着,没有出声询问,也没有阻止。 填好弹药后,邝应涛将枪口指向余恪。 见余恪毫无反应,邝应涛笑了笑,将枪口塞进自己嘴里,毫不犹豫的扣下了扳机。 轰! 红白色的脑浆溅满白墙,尸体软趴趴地倒在床上。 房间角落里瑟瑟发抖的两个邝应涛的小妾,见状又开始尖叫起来,吓到失禁。 “把尸体收敛一下,找个地方埋了。” 余恪吩咐了一声,转身走出房间,回到粤武备军军营驻地里。 挥手招来第一团团长甘启良,余恪问道:“一共多少人?” “军营里一共三百二十七人。”甘启良答道。 “怎么才这么点人?其他人呢?”余恪皱了皱眉。 甘启良解释道:“属下盘问过了。镇上的青楼里应该有四十几人,烟馆里应该也有个五十几人。” “剩下还有七八十人作为执事,替邝应涛管理着他的一处青楼和几家烟馆。” “我说的不是这一百多人,而是除邝应涛亲部以外的粤武备军。” 甘启良额头冒汗:“属下马上让人查问。” 余恪摆了摆手:“这些我不管。今天正午之前,我要看到其余所有的粤武备军都在军营驻地里。” “还有大约四个时辰,能做到吗?” 甘启良行了个军礼:“属下保证完成任务!” “去吧。” “是。” 余恪走到点卯台上,搬来一张椅子坐下,闭目养神。 校场中,邝应涛亲部的三百二十七个兵卒被集中到了一起,收缴了枪械,或蹲或坐在地上。 三百多个粤武备军兵卒被几十名新军士卒拿枪指着,丝毫不敢造次。 一个时辰后,陆续有粤武备军兵卒被押赴到军营里。 三个时辰后,天已经亮了,整个军营里已经有了四千多粤武备军兵卒。 大部分都瘦骨嶙峋,衣着破烂。但脸上并没有染上大烟后的枯败焦黄之色。 这些非邝应涛亲部的粤武备军,年龄大都在三十五岁到四十五岁之间。 又过了半个时辰,甘启良来到余恪身边,向他汇报所有人都到齐了,一共四千八百七十二人。 余恪虽惊讶两万人的粤武备军,居然只剩下不到四分之一,但也没再多问。 站起身,余恪向天空放了一枪,大吼一声道: “都给老子站起来!” 点卯台下的数千人动作慢悠悠的,半分钟后才全部站起身。 余恪双手背在身后,清了清嗓子道: “你们应该也知道老子是什么人了。我也不妨再重复一遍。” “我是两广总督张之洞张大人手下新军参谋余恪。” “我来这里只说三件事。” 余恪伸出一根手指:“第一,你们粤武备军的都统邝应涛,已经被老子毙了。” 台下的粤武备军一片哗然,都不敢相信。 等台下声音小了一些后,余恪接着道: “第二,粤武备军从今日起解散。” 近五千粤武备军乱作一团,有人大声问道:“粤武备军解散了,我们去哪?” 余恪不做理会,接着道: “第三,我会从你们五千人中,挑选出一些人加入新军。一部分加入新军第四团,一部分编练成新军第五团。” 台下哄闹一片,余恪有些不耐烦了,猛吸一口气:“给老子,肃!静!” 一口淡白色的气流从嘴里喷吐而出,随着怒吼声扩散开来。 几乎震聋双耳的吼声震得一些人头脑发昏、摔倒在地,这声响几乎传出上千米远,不断有声音在校场上回响。 所有人都被这炮弹爆炸似的吼声吓到了,包括周围的新军也都满脸骇然地望着余恪。 余恪道:“所有粤武备军,坐下!” 见台下所有粤武备军乖乖坐好,余恪接着道: “我现在下达几条命令。” “吸过大烟的,站起来走到校场边。” 三百多人站起身,乖顺的走到校场边,这些人全都是邝应涛的亲部士卒。 “年龄在四十以上的,包括四十岁,站起来走到校场边。” 一下子足有两千多人站起身走到了校场边上。依旧坐在地上的人,只有不到最初的一半。 余恪有些愕然,年龄大的这么多吗? 想了想,余恪接着道:“身体有残疾,眼瞎,耳聋,缺胳膊断腿的,站起来走到校场边。” 剩下两千多人中又站起来大约十分之一。 余恪对甘启良道:“去点一点剩下有多少人。” 一刻钟后,甘启良回复道:“剩余共计两千零一十七人。” 余恪点了点头:“足够了。” 五百人充入建立不久、只有九百多人的第四团。 剩下一千五百人组建成第五团,再从一二三团里调一些干部过来,训练两三个月,应该就能形成战斗力了。 所谓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 一支军队有多少战斗力,很大程度上取决于领兵的将领。 粤武备军二十年前也曾是支强军。 但随着都统邝应涛的堕落,整支军队也就跟着废了了。 想到这里,余恪又吩咐道:“去把粤武备军中所有练了武艺的人召集过来。” 没一会儿,甘启良带着二十多人来到余恪的面前。 “两千人里面,就这么点儿人练过武?” 甘启良挠了挠头:“余参谋,就只有这些人啊。” 说着又指向校场边上的三千人:“那里面或许还有人练过武。” 余恪摇了摇头:“算了。” 来到一个中等身材、皮肤黝黑的中年汉子面前,余恪问道:“你练得什么武?” “回大人,我练得是铁砂掌。” 那黝黑汉子伸出一双粗大的手掌,捡起地上一块石砖,轻飘飘地一拍就拍成了碎块。 余恪点点头,又走到另一个身材瘦小汉子面前,问道:“你呢?” 那瘦小汉子讪笑道:“小人练的是缩骨功和探穴手。” 旁边一人嗤笑道:“不就是个扒子吗?” “你呢?” “我练的是硬气功。” “你呢?” “小人练了一手柳叶镖。” “你?” “小人练的是……” 余恪鼓掌大笑:“我算看出来了,你们个个身怀绝技!” “大人过奖!”二十多个武人抱拳道。 “不错,不错。” 余恪招来甘启良:“这二十多人单独编成一个小队,就挂在你们一团名下,我有大用。” “是。” 甘启良点了点头,又有些迟疑道:“余参谋,那边被筛下来的三千人怎么办?遣散吗?” 余恪道:“当然不行。你留下一千人手,看押住这三千人。挑选出来的两千人明天带回广州城。” “至于这三千人……” 余恪想了想:“我正准备在广西那边建一个橡胶厂,刚好需要不少人手。” “总督也正着手准备创办水师学堂和造船厂,也需要一些人手。” “这样。你把挑选出来的两千人带回广州,交给黄教头后回来这里。再带八百人交给总督大人。” “然后跟带上剩下人我一起去广西。” “不过。”余恪皱眉道:“那三百多邝应涛亲部的瘾君子一起带上吧,直接扔进牢里。” “好了,去吧。”余恪道。 “是。” 甘启良走了没一会儿,又扭扭捏捏的来到余恪面前。 余恪皱了皱眉:“怎么?还有什么事儿?” 甘启良指了指身后两个娇媚的女人,正是邝应涛的小妾。 “余参谋,她们两个怎么处理?”甘启良问道。 “你自己看着办。” “那?送您府上去?”甘启良试探性的问道。 余恪道:“你要是有想法就自己留下,要是没想法,就给她们几两银子送走。” “没其他事的话就滚!” “好嘞。” 甘启良满脸讪笑的退下,带着两个女人进了一间屋子。 第二天,甘启良带上手下四百多新军士卒,领着两千新军预备役和三百多个瘾君子,赶赴广州城,直到两天后的夜里才回来。 休息了一晚上后,又马不停蹄的领着八百人,再次赶赴广州城,将这八百人交给了张之洞。 隔天一早,甘启良再次回到了平南县粤武备军驻地。 “辛苦你了。”余恪拍了拍甘启良肩膀上的灰尘。 “这是属下该做的。” 余恪道:“先好好休息两天,这期间你让人将剩下一千七百人的姓名、年龄等信息登记成册交给我。” 又三天后,第一团一千四百新军士卒和一千七百原粤武备军士卒,总计三千余人浩浩荡荡赶赴广西。 广西本地就有一大片橡胶林,不需要去购买树种。 余恪打算先试着造出实心橡胶轮胎。 早在几十年前,西方就有人发明了橡胶轮胎,流入国内的橡胶轮胎虽然还不多,但也不难找。 仿制出一个应该不难。 整个两广地区都掌握在余恪等人的手里,不缺销路。 等实心轮胎的生产线建立好,制造出一批轮胎后,很快就能收回一大笔资金。 甚至往后的利益,说不定能够供应数千新军的军费! 执政者所执之政,无非民政和军政,而民政和军政说到底就是财政。 作为执掌两广的执政者,余恪不缺权力不缺人手。 只要再有了足够的钱财,天下还有什么事做不了呢? 第二十四章 抵达(二合一) 从平南县到位于两广交界处的莲花县,有大概八百里路。 一千四百新军要押送一千七百的粤武备军老弱士卒,难度不算大,但也不是件什么容易的事。 期间不仅要考虑到这些人的吃喝问题,还要考虑天气、行进路线等因素。 广西省天气闷热,雨水连绵,毒虫也多。 考虑到人数太多,不好管理。 余恪便将一千七百粤武备军,分成了十部分,从不同的路线分批次出发。 也就是一个连的新军,押送一百七十名粤武备军。 将近半个月后。 一千七百多人的粤武备军,终于全被押送到达莲花。 清点人数时,发现粤武备军只剩下不到一千五百人。 这少了的两百多人,大部分人是赶路时偷偷跑了,小部分染上疟疾或其它急症,病死在了途中。 手下的一千四百新军也死了十几个。 余恪对此也早有预料。 古代行军打仗就是这样,最难的不是跟敌人交战,而是把人送上战场,或处理俘虏。 白起坑杀四十万赵国降卒,有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没有更好的处理方法。 如果将这四十万人放回赵国,怕赵国卷土重来,再犯大秦。 不放回赵国,这四十万人每天消耗的粮食,大秦也难以承受。 就只好杀了。 余恪命人在莲花县城外安营扎寨。 安顿好了所有士卒后,余恪带着两个近卫,走进县里一家酒肆。 “三位客官,想吃点儿喝点儿什么?”酒肆小二连忙上前询问。 “小二,店里有什么酒?” 余恪从怀里掏出一块儿碎银放在桌上。 “小店有自家酿得春风醉,远近闻名,味道不是一般酒可以比的。” 余恪道:“那行,来一壶尝尝。再给我烧两只肥鸡,来几样素菜。” “好嘞,客官您稍等。” 小二收下桌上的碎银,转身走向后厨吩咐厨子。 半晌后端上来一壶酒和一碟咸菜和一碟花生。 “后厨正在做,马上就好。” 余恪点了点头,问道:“小二,这镇上哪里有换银票的地方?” 小二指了指方向:“有,沿路走到头右拐就有一家柜坊。” 过了一会儿,菜都上齐了,余恪又要了些米饭和两个近卫一起大快朵颐。 这时酒肆里又走进来三个人。 这三人步伐稳健,气息悠长,似有武艺在身,背上背着用白布裹着的长条状物。 领头的壮硕汉子似不经意地扫了余恪这桌一眼,眼中顿时闪过警惕的光芒。 ‘好一条昂藏大汉,希望不会坏了老子的事。不然老子的刀可不长眼。’ 领头的壮硕汉子暗暗想道。 “几位客官,来,坐坐坐,随便坐。”店小二招呼道。 “小二,来两壶酒。” “好嘞,小店自家酿的春风醉,远近闻名,包准客官满意!” “几位客官可要什么吃食?” “不用了,把酒端上了就行。” “好嘞,客官您稍等。” 店小二说着忙又走进后厨,没一会儿就端上来两壶酒。 领头壮硕大汉身旁一个略显瘦小的汉子,立刻给自己倒了碗酒。 喝了一口后,直接呛得咳嗽,皱眉道: “你这什么酒啊?这么难喝。” 领头的壮硕大汉突然问道:“诶,小二,镇上哪里有柜坊?” 余恪闻言瞥了那大汉一眼,感觉似乎好像在哪见过这人。 小二答道:“有,有,沿路走到头右拐就是了。” 之前说酒难喝的瘦小汉子突然问道: “小二,听说这镇上一个姓张的屠户全家被人杀了?” 小二脸色一变,道:“客官从哪听说的。” 那瘦小汉子道:“是不是有这回事?” 小二眼中闪过无比恐惧的情绪,脸色都白了三分: “是啊。张屠户一家七口全被人杀了。” 小二的声音压低了几分: “据说一家七口人,无论大的小的,浑身的肉都被人剃了下来,做成了肉包子,免费分发给了附近的人吃。” 一旁的余恪闻言一愣,扒饭的动作也停了下来,侧耳倾听。 瘦小汉子闻言心里发寒,狠声道:“真的假的?你不会拿话骗我吧?” 小二连忙摆手道:“我哪敢骗您呢?您在县里找人随便问,哪一家不知道这事儿?” 小二的声音又压低了几分:“听说是七十二地煞教的人做的!因为那张屠户欠了钱没还上。” “七十二地煞教?”瘦小汉子倒吸一口气。 领头的壮硕汉子对小儿摆了摆手,道:“下去吧,这没你什么事儿了。” 等小二走后,那瘦小汉子问道:“昌哥,多半真是七十二地煞教的人做的。” “怎么办?” 昌哥反问道:“什么怎么办?” 瘦小汉子道:““我听说那七十二地煞教的教主唐羽,可是炼了髓的拳术宗师。” “手下七十二地煞众,最次的也是锻骨境界的武师,衙门的人都不敢惹!” “是啊,七十二地煞教是很厉害。” 昌哥放下酒杯,斥道:“但这跟我们有什么关系?你被吓傻了?” 另一个一言未发的汉子也道: “我们走干我们的买卖,又没招惹七十二地煞。有什么好怕的?” “胆子这么小,怎么出来混?” 昌哥拍了拍瘦小汉子的头,压低声音道: “把你杯子里的酒喝完,准备干活了。” 三人将酒喝完,被唤作昌哥在桌上放下一颗银豆子,走出酒肆。 临走之时,昌哥又扫了余恪这桌一眼,恰巧与余恪略带审视的目光对上,顿时心头一凛,不自觉地加快了脚步。 “这人怕是来头不小。”昌哥心中隐隐有着不安。 三人迅速来到店小二说的那家柜坊。 推门而入,只见一老头子正在柜台后打着算盘。 “老头儿,我们过来拿银子。”昌哥走上前微笑道。 老头子的耳朵不太好,愣了半晌,道:“三位客官要换银子吗?” 昌哥重复道:“我们过来拿银子。” 与此同时,瘦小汉子默默地来到门口,将柜坊的大门关上。 “有陈蝶吗?”老头子问道。 “我们来拿银子,听明白了吗?”昌哥道。 “哦~” 老头子点了点头,默不作声的将手放到柜台下,摸向一个警铃。 同时拖延道:“你们没有陈碟?那可拿不了银子。” 昌哥冷笑一声,一把抓向老头子的衣领,寒声道: “把银子交出来,我留你一条命。” 便在这时,两个身着黑衣的精壮汉子从后堂里大步奔了出来。 见此一幕,两黑衣汉子直接拔出了腰间佩刀,一刀劈向昌哥。 昌哥冷笑一声,将老头子丢向一旁。 五指成爪,随意一抓,精准地捏住了为首黑衣汉子持刀的手,轻而易举便将刀夺了过来。 同时一脚蹬在黑衣汉子的胸口上,将他踢得吐血,倒飞而出砸翻了一个木架子。 昌哥脚步一错,便轻松闪过了另一黑衣汉子的迎头劈来的刀。 只见昌哥手腕连连翻动,三两招便劈得剩下的黑衣汉子中门大开。 又一刀将其手中的刀击飞出去,插在了房梁上,嗡嗡作响。 剩下的黑衣汉子有些不知所措。 “两个会点杀鸡刀法的废物,连锻骨都没入,也有胆子向我出手?” 昌哥狞笑一声,似乎热血上了头,一刀劈来,便要抹了剩下的黑衣汉子的脖子。 便在此时,昌哥的手腕一痛,不由自主地松开了手,刀哐啷啷地落在地上。 往地上定睛一瞧,却见击中自己手腕的,居然是根鸡腿骨头? 回头望去,只见不知何时,被小弟王铁根关上的柜坊大门又被打开了,不少街坊邻居好奇的往里张望。 大门边儿上站着一个身高近两米的昂藏大汉,身后是两个表情漠然,个头稍矮一筹的汉子。 而原本守门的小弟王铁根已被击倒在地,痛苦地捂着腹部。另一个小弟也被打倒在地。 “是你?” 昌哥认出了来人,正是之前在酒肆里见过一面的余恪,心头顿时一紧。 瘦小汉子王铁根叫嚣道:“你不要嚣张,我大哥可是鼎鼎有名的绿林好汉登山虎赵大昌!你等着死吧!” 赵大昌闻言恨不得一脚踢死这个小弟。 凭刚刚用鸡骨头击中他手腕的绝活儿,就说明了来人不是什么好应付的。 赵大昌刚刚想说两句缓和气氛,又不失面子的场面话。 却听余恪道:“赵大昌?看来没认错。” “赵大昌,佛山人,侠家拳石顺祖的弃徒。” “三个月前,你在广州城劫了一家当铺,杀了包括掌柜在内的五人,抢夺了八百两白银。” “上个月又在广宁县,绑了当地富户陈家的嫡孙,收到赎金后不仅没放人,还撕了票把那孩子的脑袋扔在了陈家门口。” “是你做的没错吧?” 赵大昌听他说起自己的所作所为,没产生任何羞愧或懊恼,而是露出自豪的表情。 只见赵大昌一脸自豪的神采,狞笑道:“原来是个鹰爪孙?” “没错,就是老子做的。” “那小娃娃太吵人了。一直哭一直闹,吵得老子耳朵都快裂开了,索性一刀剁了它脑袋。顿时清静多了!” 余恪神色依旧淡然,眼中却闪过一丝寒芒。 “真够人渣的。”余恪叹道。 赵大昌上下扫了余恪两眼:“看来今天不插了你,是走不了了。” 说着赵大昌猛地拔下背在身后,被白布裹住的长条状物。 随手一撕,白布滑落,露出一把近五尺的长刀来。 这把刀的刀形狭长呈弧形,刀柄有近一尺长,而刀颚处只有三指宽,只有刀尖九寸开了刃。 寒光闪闪,刀面如镜子般透亮。 “戚家刀?好刀啊!”余恪眼睛一亮。 赵大昌怒吼一声,鼓动气血,踏前一步,弓步劈刀,朝余恪的脖颈由下而上劈来。 刀出如龙,寒风怒嚎,戚家刀好似劈开了空气,刹那间便劈至余恪面前。 刀锋未至,余恪便感觉脖颈皮肤有微微的刺痛感。 只见余恪不慌不忙,前脚右移,身形猛地一矮,迅速挪移了两尺距离。 刚好躲过劈来的刀锋,高大的身躯出人意料的灵活。 一刀未中,赵大昌正想使出第二招,却见余恪伸出一只手,用两根手指间不容发地夹住了他的刀。 赵大昌奋力一拔却纹丝不动,心下骇然无比。 这什么怪力? 余恪迅速握住戚家刀未开封处,随意的一扭又一抽,便将刀夺了过来。 伸手轻轻弹了弹刀身,侧耳倾听其清脆透亮如鹰啼的嗡鸣声。 余恪叹了口气道: “真是把好刀,比当年从洪家拳戴奎手里夺来的那把刀,还要强出一筹!” “可惜,相比于刀,我更喜欢大枪。” 余恪随意的看了一眼怔怔愣神的赵大昌,对身后的近卫摆了摆头。 近卫立即会意,扔了一捆麻绳在地上。 “自己把自己绑起来吧。” 赵大昌闻言气得脸色通红,双目喷火。 他自武艺有成、出道绿林以来,何时受过这种侮辱? “去死!” 赵大昌怒吼一声,奋力一拳砸向余恪的喉咙,妄图一击毙命。 却见余恪轻松便将赵大昌的拳头接住,随意轻轻一折,就将他的手腕折断。 又抬起一条腿踩在了赵大昌的左腿膝盖上,将他的腿踩得倒折。 赵大昌倒在地上不断翻滚,痛苦哀嚎着。 “很痛吗?” 余恪伸脚踩在赵大昌的膝盖上撵了撵,不顾对方的求饶,轻声道: “上个月被你杀的那个孩子应该更痛,他的家人的心,也远比你此时感受到的要痛的多。” 就在这时,门口突然传来一阵密集的脚步声,一群腰间挎刀、头戴红顶的捕快走了进来。 为首的捕头是个留着两撇小胡子的中年人,见到余恪皱眉道: “阁下是什么人?怎么在这里?” 又指了指地上的三个盗匪和两个黑衣汉子道:“这是你做的?” 余恪瞥了他一眼:“本座新军副旅长兼参谋余恪。” 小胡子中年人愣了愣,瞬间想起了什么,连忙躬身道: “下官见过余大人,我们县令正想拜访您呢。” 余恪摆了摆手:“这不用你管。” 指了指地上的赵大昌:“这个人是犯下两起命案的绿林贼匪赵大昌。你把这几个人带回衙门吧。” 小胡子闻言大喜:“下官多谢余大人。” 第二十五章 七十二地煞教(二合一) 捉拿了几个贼匪,余恪和两个近卫回到城外新军驻扎的营地。 刚一到营地外,就见到一身着官服、体态圆润的胖子等候在那里。 “余大人。” 见到余恪,熊荣波眯着眼睛审视了两眼,随即眼睛一亮,脸上浮现出谄媚的笑容,上前弯腰行礼。 余恪点了点头:“你是莲花县的县令熊大人吧?不知找我有何事?” 熊荣波连连摆手:“不敢不敢,下官一个小小的八品县令,哪当得起余大人‘大人’之称。” 说着熊荣波悄悄对一旁的随从招了招手,那人立刻端来一个檀木盒子。 余恪皱眉道:“你这是做什么?” 熊荣波躬身道: “余大人舟车劳顿、不辞辛劳,莅临下官治理的莲花县视察民情。这是下官的一点小小心意,还望大人收下。” 说着。那随从打开檀木盒子,一根根手指粗的小黄鱼映入眼中,码成了两层,至少有二三十根。 余恪眉头一挑,心想这县令挺富啊,估计贪了不少。 余恪毫不犹豫地让人收来,随即笑道:“熊县令果然是个为国为民的好官啊,我日后见到张总督一定替你美言几句。” 熊荣波闻言大喜:“下官谢过余大人!” 余恪说完扭头要往营地里走,却听熊荣波又道:“余大人稍等。” “还有何事?” 熊荣波道:“余大人可有什么事需要下官做的,尽管吩咐。” 余恪恍然:“还真有些事要熊县令帮帮忙。” 余恪想了想,接着道: “我听说县里前段时间有个姓张的屠户全家被杀,是什么七十二地煞教做的,熊县令可知晓此事?七十二地煞又是什么人?” 熊荣波听到‘七十二地煞’几个字脸色骤变,一副讳莫如深的样子。 他走到余恪身边小声道:“这七十二地煞教,是整个广西最凶名赫赫的一帮无法无天的恶徒。” “据说他们是西夏遗族。在两百多年前赣州之屠时,江西提督金声恒、总兵柯永盛奉朝廷命令光了西夏十几万族人,只剩下他们这一支。因此深恨满汉。” “这七十二地煞教现任教主名唐羽,是个心狠手辣,有些癫邪的武道高手。” “江湖传言说他已臻至练武之人所说的什么‘化罡之境’,以一敌百轻而易举!” “而唐羽手下的七十二地煞,排行前十的,也都是炼脏的武师!” “他们七十二地煞教,平时做得是放印子钱的买卖,一旦对方还不上,就要杀人全家,鸡犬不留。” “自他们西夏遗族成立七十二地煞教以来这些年,在整个广西犯下的血案,至少有数百起。” 余恪耐心听熊荣波讲述着,听到这里皱眉道:“官府不管吗?” “哪里没管过?”熊荣波苦笑道。 “二十多年前,这七十二地煞教似与那天地会的反贼有染,广西提督呼延宗庆便派了两千武备军,围剿七十二地煞教。” “本以为两千人马要灭了仅有三百余人的七十二地煞教轻而易举,谁知却被对方生生杀溃!” “当天夜里,呼延宗庆便被取了脑袋,挂在了提督府门口。” “那一战之后,七十二地煞教也损失不小,便躲到关外。蛰伏了十多年后又回到了广西一带,做起了方印子钱的买卖。” 说到这里,熊荣波叹了口气: “好在,那七十二地煞回来后这些年也没有太过嚣张。只要别不长眼地招惹到他们,他们也不会随随便便杀人。官府这些年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余恪眼中露出思索之色,问道:“那七十二地煞教在哪?” 熊荣波闻言露出惊容:“余大人,你不会想找七十二地煞教的麻烦吧?” 余恪没有正面回答,而是道:“余大人误会了,我来广西不是为了管这件事的。” 熊荣波指了指西方,道: “往西边走四十里路,有一座瓮山,那里便是七十二地煞教的地盘。” 余恪点了点头。 熊荣波又道:“余大人,若无下官什么事的话,下官就告辞了。” 等熊荣波走后,余恪目露精光: “七十二地煞教?唐羽?化罡之境的大宗师?有意思。” “不过,暂时还没空处理这七十二地煞教。” “过一个月再说吧。” 又思考了一阵,余恪转身走进营地,开始处理军务,指挥手下搭建帐篷、生火做饭。 余恪接下来至少要在这里呆上四五个月。 首先要先建立好完善的、可持续生活的营地,以及相关的制度法规。 并解决水源、食物、以及其他生活物资的问题。 接着便开始将剩下的一千五百粤武备军,整编成几类工人。 一部分负责种植橡胶树和采集橡胶树汁。 一部分负责建造工厂厂房、员工宿舍。 还有一小部分负责一些后勤工作,如生火做饭、采购食物等。 余恪自己则开始研究如何以橡胶树汁为原材料,制造轮胎等橡胶制品。 对于如何造轮胎,余恪仅仅知道要将橡胶硫化,其它的则一无所知,还要靠他一步步摸索尝试。 与此同时。 西方四十里的瓮山。 瓮山只是一座百丈高的小山,在广西地区数百座山里毫不起眼。 但自从七十二地煞教的人来到这里后,附近方圆十余里范围的人家都纷纷迁走了,没人敢在附近居住。 瓮山上修建了大大小小许多竹楼,鳞次栉比的排列着。 这无数竹楼中,最高的那一座竹楼前。 一个约莫八九岁大、虎头虎脑的孩童正守在门口,手中拿着一把两尺长的短刀,劈砍着一棵小树。 直到将树上所有的叶子都劈了下来,才停了四处张望。 见不到想见的人,便又满脸烦恼地拄着脑袋坐在地上。 又过了半晌,一个黑衣彪形大汉,骑着一匹黑马来到了竹楼前。 黑马的脖子上挂着几颗血淋淋的脑袋,血液不停地滴落着。 小孩见到来人连忙迎了上去,丝毫不害怕那几颗血淋淋的脑袋,就好像那只是几颗猪脑袋,早已见惯了一样。 小孩噘着嘴嚷嚷道: “爹你骗人!你说只要树叶都掉下来了,爹就会回来。我将树叶都砍下来,爹怎么还没回来呀?” 这黑衣彪形大汉,正是七十二地煞教的现任教主唐羽。 只见唐羽呵呵一笑,凶煞之气十足的一张脸上,竟露出了一丝略显慈善的笑容。 唐羽将儿子抱起,拍了拍儿子的脸: “小龙啊,阿爹这不是回来了吗?” 见儿子依旧噘着嘴满脸不高兴的样子,唐羽脸色阴冷了一瞬间。 复又笑道:“都怪那棵树,让我儿子失望。” 说着,唐羽抱着儿子小龙走到树前,不见丝毫运气的动作,随意一掌,便将成人小腿粗细的树干拦腰劈断劈断。 唐羽又对守在竹楼前的一个教众淡淡道:“去取火油来,把这棵树烧了。” 那教众立刻小跑着去取火油,很快便赶了回来,将火油淋在树上,一把火点燃。 喜欢玩火是孩童的天性。 见此一幕,小龙很快忘记了刚刚的不愉快,又露出一脸笑容,挣脱父亲的怀抱来到火堆前一眨不眨的望着。 “爹,你以后出门都带着我吧,门口这棵树都没了,你怎么回来?” “好,爹以后出门都带着你,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唐羽眯着眼睛,满是病态的疯狂大笑。 狰狞恐怖的一张脸上,挤出的笑容丑陋无比。 小龙见父亲笑也跟着笑了起来。 却见唐羽脸色猛然沉了下来,目光好似择人而噬的毒蛇,看着亲生儿子,幽幽道: “我让你笑了吗?” 小龙眼中闪过一丝恐惧,连忙止住了笑声。 唐羽盯着儿子的双眼,语气平淡。 但说出的话却让人不寒而栗: “你哥哥他背叛了我,他想脱离了七十二地煞教。” “以为把持刀杀人的手还给我,就能脱离七十二地煞教。他去到莲花县改名换姓,给一个汉人屠夫当了女婿。还以为我找不到他。” “但他忘了,他的血是我的,他的肉也是我的!砍掉一条手臂,就想断掉和我、和七十二地煞教的关系?怎么够呢?” “所以啊,我把那家屠夫和你哥哥都剁成了肉馅,屠夫一家做成了肉包子分给了附近的人吃。” “把你哥哥的肉带来回来,全都吃进了肚子里,我要他把他欠我的都还回来!!!” 说到这里,唐羽双目赤红,放声大吼,声音震彻整个瓮山,无数飞鸟被惊起。 小龙不由后退几步,捂住了耳朵。 半晌后,唐羽将儿子抱起,紧紧地搂着,小声问道: “小龙啊,我就剩你这一个儿子了,你会和你哥哥一样,背叛爹吗?” 小龙猛地摇了摇头:“不会的,小龙不会。” “好!哈哈哈哈哈。” 唐羽抱着儿子走进竹楼里,道:“爹让人做了一道菜,你肯定会喜欢。” “什么菜呀?” “你一会儿吃了,爹再告诉你。” “爹,我要去找小红玩儿。”小龙仰起头道。 小红是他养的一匹枣红色的小马驹,养了有两年了,是他从出生到现在唯一的玩伴。 唐羽眯着眼笑道:“呵呵,不急,先把饭吃了再说。” 半刻钟后,几名教众端来十几道菜,全都是肉食,几乎不见半点素菜。 小龙吃了几口后,问道:“爹,这是什么肉啊?” “好吃吗?” 小龙点了点头:“嗯,好吃。” 唐羽道:“这是小红的肉。” 与此同时,原本阴沉天空中闪过一道电光,紧接着雷声响起,震耳欲聋。 小龙闻言顿时愣住了,张大了嘴巴,肉从嘴里掉了下来,落在饭桌上。 眼眶也慢慢红了起来,快要掉下泪水。 “爹,你为什么要杀小红?它也犯错了吗?” 唐羽一脸和善的笑容:“儿子啊,不要怕。” “如果你连最心爱的马都可以吃掉,这世上就没什么好怕的。” “吃吧,多吃点儿。”唐羽给儿子夹了块儿肉。 便在这时,一个披头散发、满眼血丝的中年女妇冲了进来。 她手里持着一把钢刀,一刀砍向唐羽的脖颈。 同时癫狂地大喊道:“唐羽,你杀了,杀了我儿子,我要你赔命!” 唐羽不躲不闪,甚至都没扭头望一眼,只是运劲于身。 下一秒,锋利的钢刀劈中唐羽的脖子,却像是变成了一把钝器,连一层皮膜都没划破。 唐羽的脖子上叠起一层波浪,轻易便将劲泄去,脑袋都没晃一下。 “九姨……” 小龙望着冲进来的中年女妇吃了一惊,喃喃道。 那中年女妇显然有武艺在身,一刀未伤到唐羽分毫,却丝毫不意外,紧接着又是一刀出其不意的劈向唐羽的耳朵。 你硬功厉害,总不可能连柔软的耳朵也练得刀枪不入吧? 唐羽这时才回头望向中年女妇,伸手飞快地一抓,便轻易握住了刀刃。 “唐羽,你夺走了我的一切,我要你死!!” 那中年妇女见抽不动刀,果断弃之,直接向唐羽扑了过来,以指抠向他的眼睛。 却被唐羽一脚踢在肚子上,倒飞出七八米落在竹楼外。 此时,竹楼外下起了雨,由小及大,没一会儿就便有了倾盆之势。 中年女妇跪在地上,双手撑地,吐出一大口血。 她的气息愈发衰弱,连站起身都难。 刚刚那一脚,直接踢爆了她的肝脏。 唐羽不紧不慢的走出屋外,一把揪起那中年女妇的头发。 “老九,连你也要背叛我?” 唐羽语气低沉。 “啊?!!”他怒吼出声,声音大到似乎连雷声都能盖过。 “你儿子背叛我?现在连你也要背叛我?” “为什么?” “为什么?!!” 中年女妇努力张开嘴,一字一句地惨声道: “你这个疯子!杀人魔!连自己的亲骨肉都杀!总有一天,你会堕入无间地狱!!” 说完这句话,中年女妇终于咽了气。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唐羽将中年女妇的尸体随手抛开,站在雨中浑身颤抖,仰头迎着大雨疯狂大笑。 “无间地狱?!” “人间,不就是无间地狱吗?” 一场雷雨来得快,去得也快。 唐羽站在泥泞中,混杂的目光中充斥着疯癫、愤怒、嗜血、悲切以及凄凉。 他声音变得有些尖细,对一个手下道: “点齐人马,今夜便去屠了莲花县城,给我儿、给老九,陪葬!” 第二十六章 交手一(二合一)【感谢昨日冷风 广西省地处沿海,山峦叠嶂,空气湿润。 每隔几天都要下场雨,阴雨连绵也是常有的事。 雨后的空气十分清新,但也夹杂着着泥土和腐烂的树枝树叶的气味。 一场来得快去得也快的雷雨,让城外原本就泥泞的泥土地面更加软烂,难以行走。 这一场雨来的很不是时候,营地里正生火做饭。 一场大雨直接浇灭了火堆,让新军和粤武备军的晚餐没了着落,改成了夜宵。 此时天已经黑了下来。 在营地里一处最大的帐篷中,余恪正坐在木案后书写着一份计划书。 自从余恪决定造反后,每天要处理的事务极多。 对于个人来讲,立身之本无非三样:财富、权力、名声。 或许还有个人的武力。 但在低武世界,个人再怎么武勇,也抵不过一发炮弹轰炸。 而对于一个近现代的‘军阀’来讲,立身之本则是: 枪炮、人手、银粮、地盘! 枪杆子他不缺,广州枪弹厂虽然规模不大,但每个月也能产出两三千把新式步枪。 至于火炮,短时间造不出来,但只要有钱,就可以跟西洋军火商那儿买几十门来。 现在西洋的火炮攻击范围和威力虽然也不强,但至少比大清自产的火炮要强一些。 人手方面,手下新军吞并了两千粤武备军后,扩充到了七千多。 再加上刘永福手下三千黑旗军,总计上万人。 并且再有最多两个月,这万人大军就可全部配齐新式步枪。 至于地盘。 整个两广,四十多万平方公里的土地名义上都归张之洞管理。 唯一缺的,或者说并不充足的,只有钱财和粮食了。 两广地区种植的水稻一年两熟,也有个别地区一年三熟,每年都可以提供无数的粮食。 但余恪将来跟清廷开战了,要是缺粮,总不可能从百姓手里抢吧? 所以钱财的问题就是重中之重了。 但只要余恪能在与清廷开战前,建立起足够庞大的产业,自然便不会再缺钱。 在赚钱方面上,他一个现代穿越者可以说是得天独厚了。 玻璃、橡胶、白盐,青霉素,水泥…… 余恪脑海中有无数的赚钱方案。 唯一的区别是,这些赚钱方案实行起来,需要的时间各有长短,赚取钱财的速度和上限也高低不同。 而制造橡胶产品,则是余恪最拿手的一种了。 因为他前世家里就是开橡胶厂的,大学学的也是相关的专业。 这世上没人比他更懂了。 制取橡胶,大致上分为七个步骤: 割胶、收胶、净化胶乳、加酸凝固、压薄压绉、造粒、干燥。 随后,就能将制取好的橡胶进行二次加工,做成各种各样的橡胶制品。 如轮胎、手套、胶衣胶鞋、热水袋、松紧带、橡胶管等。 这些橡胶制品只要能够造出来,绝不会缺了销路。 “余大人!” 余恪正思考着后续规划,忽然一人慌慌张张地冲进了营帐里。 身后跟着的甘启良,脸色铁青,一言不发。 “什么事?”余恪皱眉道。 那人跪在地上,有些语无伦次: “大人,小人是第三营周营长的近卫兵。” “刚刚小人和营长去县城里喝酒,酒喝到一半,忽然见一伙人骑着马四处泼洒火油放火!” “还手持兵刃,见人就杀。” “那伙贼匪远远望去,至少有好几百人!” “小护着周营长往城外跑,但却被四处乱窜的百姓冲散来。” “小人,小人,只好一个人先跑回来,给大人汇报消息。” 余恪听他说到一半便听不下去了,有些懊恼的揉了揉眉心。 “你叫什么名字?” “小人周仲生,周营长是小人的亲哥哥。” 余恪站起身,淡淡道: “周仲生?我听过你。仗着有个营长哥哥,你在军中干过不少欺负人的事儿,甚至有人告到我这儿来了。你哥哥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看在你哥哥的份上,我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有处罚你。” 周仲生闻言脸色惨白。 但谁知余恪又道:“这次我就先饶过你一回,处理完莲花县城之事后,自去取五十军棍。” “是。”周仲生连忙应道。 余恪说罢不再理会周仲生,望向甘启良道: “启良,三分钟内,点齐一营二营人马随我去剿匪。命三营将士留守营地,维持秩序。” “是。” 甘启良走出帐篷,雷厉风行的召集人马。 三分钟后,三营人马集齐,列好了队伍。 余恪骑在马背上,大喝道:“出发!!” 八百新军迅速赶往的莲花县城。 几分钟后,便远远看见县城中冲天而起的火光和浓烟。 城门口处无数平民百姓向外逃窜,眼含热泪,即便气喘吁吁也丝毫不敢停下。 而那些百姓身后竟有几个骑着马的精壮汉子追了出来。 那些精壮汉子赤裸着上身,头发扎成了有些古怪的辫子,一脸嗜血的笑容,轻易便追上那些百姓,挥刀左劈右砍,斩落无数人头。 余恪眼中戾气一闪而过,从近卫手中夺过一把新式步枪。 隔着三四十米,也没怎么仔细瞄准,轰的一声,一颗子弹精准命中其中一人的额头。 那人头猛地一仰,脸上笑容滞住,缓缓掉落下马。 “昂达!!”身旁四名同伴见他倒地不起便上前查看,见他已经死去,顿时惨呼一声。 随后,剩下的四名精壮汉子四处张望,迅速锁定了余恪的位置。 看见他身后训练有素的新军时,却毫不畏惧,毫不犹豫地举着刀向余恪冲来。 余恪面无表情,冷喝道:“列阵!” 身后二十多名新军动作迅速,在三秒钟内便列好了阵形。 “瞄准!” “射击!” 二十多把枪口瞄准了直冲而来的四个骑马持刀的精壮汉子。 待其冲到不足二十米时,轰的一声巨响,四人连同马匹摔落在地。 余恪下马走上前去,踩在一个还有几口气的精壮汉子胸口上,问道: “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四处杀人放火?” 那人眼含癫笑,带着泡沫地鲜血不停地从嘴里溢出。 “老子是七十二地煞教的!” “我们教主要整个莲花县城的所有人都去死!” “你也等着死吧!!哈哈,哈哈!” 话还没说完,那人便咽了气。 余恪皱着眉头:“七十二地煞教的人都是疯子吧?” 皱眉沉思了一会儿,余恪对甘启良道: “让所有人以排为单位分散开来,各占据一处巷道或路口,列好枪阵,缓慢向城中推进。” “不用管着火的屋舍。见到七十二地煞教教徒,直接击毙!” “是!” 甘启良应了一声后,立刻召集了一营二营共计二十四个排长,将余恪的命令传达了下去。 余恪让几名近卫留守在原地,独自持着从赵大昌那儿得到的戚家刀,向城中赶去。 甘启良也没询问或拦着。 他十分清楚自家这位名为参谋,实际却掌握着整支新军的首领,有多大的本事。 当年冲杀法军时的无双姿态,仍然历历在目。 能杀余参谋的人,整个大清恐怕也找不到几个。 …… 余恪骑着马在燃起大火的莲花县城中,寻找着七十二地煞教徒的身影。 在这座有数千人生活的县城里,想要找到地煞教徒倒也并不难。 向起了火的地方去搜寻就行了。 没过半分钟,余恪便又遇到了一个地煞教徒,正玩弄般地追杀着一个平民百姓。 那人见到同样骑着马的余恪,立刻便嚎叫着向余恪冲来。 余恪连刀都没拔,以刀鞘便轻易将其击落马,随后将刀鞘的末端按压在那人的脖子上,让他无法动弹。 “你们教主在哪?”余恪问道。 谁知那地煞教徒却一刀劈向马腿。 余恪皱了皱眉,手臂一抖轻易抵住刀刃,随后只见一道刀光闪过。 地煞教徒持刀的半只手臂抛飞到半空中,又落在地上。 猩红的血液从空荡荡的袖口中喷涌而出。 余恪不顾对方的惨嚎,淡淡问道:“我再问一遍,你们教主在哪?” 那地煞教徒恨恨地望着余恪,依旧不答。 又一道刀光闪过,那地煞教徒还没来得及反应,剩下半截手臂也被砍落。 ”唐羽,在哪?” 地煞教徒眼中闪过恐惧之色,指了指一个方向。 一刀将那地煞教徒脑袋劈落,余恪立刻向那教徒手指的方向赶去。 路的尽头,一个地势较高的位置。 一个身着黑衣的彪形大汉,双手拄着一把龙首大刀,望着城中无数燃起的房屋,和四处烧杀的地煞教徒。 他的眼中时不时闪过兴奋和癫狂的神色,像是在欣赏一出绝顶的粤剧。 百姓临死前悲惨的哀嚎声传来,落在他的耳朵里却像是悦耳的乐曲,让他跟着哼唧出声。 唐羽的怀中抱着一个八九岁大的孩童,正是他的独子唐龙。 年龄还小的唐龙望着眼前这一幕,一副懵懵懂懂的样子。 “爹,这些汉人为什么要喊那么大声啊?” 唐羽道:“因为有人要杀他们,他们当然会喊啊。” “就跟猪圈里的猪一样,屠夫要杀猪,猪就会拼命的嚎叫一样。” “这些汉人啊,跟猪圈里的猪,也没什么区别。” “咱们西夏人,需要钱财的时候,就杀几个汉人,抢走他们的钱就行了。懂了吗?” “哦。”唐龙点了点头。 就在此时,只见百米开外,一汉子骑着马不紧不慢的向着他所在的位置而来。 唐羽抱着儿子,指着那人道:“看,有只野猪过来了。” 说着,唐羽看了身后默默站着的一名教徒一眼,道:“老五,过去把他宰了。” 那被唤作老五的教徒是个相貌平平的汉子,一身筋骨强健,气血如火炉般旺盛。 听到唐羽的吩咐后,面无表情地向着余恪缓步走去,同时鼓动起浑身气血。 一种似虎吼或雷鸣的声响从腹中传出。 此人竟是个养脏大成的武师! 余恪心中凛然,他感受到一种淡淡的威胁感。 自从他养脏有成后,还从未有过这种感觉。 即使在战场上被人拿枪指着脑袋时,也从未有过! 但这种感觉却并不是因为这个叫‘老五’的地煞教徒,而是因为抱着那孩童的黑衣彪形大汉! 此人估计就是七十二地煞教的教主,那个传言是化罡之境的武道宗师! 余恪心中逐渐燃起些许兴奋的情绪。 此时,那被唤作‘老五’的地煞教徒速度逐渐加快。 到最后在青石路面上重重地一踏,竟拔地三米高,越过七八米距离,手中三尺厚背大刀向着余恪狠狠劈落! 刀光闪烁!劲风咧咧作响! 这一刀无论是出刀的时机、速度、力道,还是角度都无可挑剔! 是个用刀的高手。 刀刃未落,余恪便感受到惊人的杀意! 余恪的眼神没有任何变化。 刀法不错,可惜用刀的人不够强。 直到那刀刃距离自己不足三尺时,余恪才拔出了腰间的戚家刀。 一道快若惊鸿的刀光闪过。 下一瞬,一道的无比刺耳的金属交击声爆发而出! 只见余恪倒持戚家刀,一刀狠狠的击中对方大刀刀颚处,。 竟将精铁铸就的三尺厚背大刀由刀颚处击断! 只留下不足二十厘米长的断刃,握在老五的手中。 老五也被惊人的力道击退,持刀的手臂无比酸麻,虎口几乎要被震破,剩余的断刀也脱手而出。 余恪翻身下马,乘胜追击,凌厉而迅捷一刀向着老五当头劈落。 这一刀余恪势在必得! 谁知只见对方脚下一点,双手平撑,竟违反常理的凭空后移了数尺,躲过了这一刀! 咦? 余恪有些惊疑。 怎么做到的?怎么跟武侠小说里的轻功一样? 牛老爷的棺材板都快压不住了! 心中虽然惊疑,但余恪的动作却没慢上分毫。 腰身一转泄去余力,随后脚下重重一踏,震碎了石砖! 余恪整个人像疾驰的火车一样,气势汹汹的冲向老五。 手中一米多长的刀刃平刺,将戚家刀当成了枪来使! 一刀刺入心脏,一尺刀刃透背而出,鲜血喷涌而出。 老五有气无力的抬了抬手,脑袋缓缓垂落。 余恪将老五的尸身挑飞到一旁,甩了甩刀刃上残余的血液。 持刀指向唐羽,余恪嘴角勾起一抹嚣张的笑容: “唐教主,听说你是化罡境界的武道宗师?” “来,露两手!” 第二十七章 交手二(二合一) “来,露两手!” 对于余恪口中近乎羞辱的言辞,唐羽却没有任何反应。 对他而言,汉人和满人都是猪狗一样的东西。 狗冲你吠两句,你会生气吗? “去,到一边去,看看爹怎么杀猪的。” 唐羽放下怀里的儿子,让其走到一边。 年幼的唐龙走到一边,歪着脑袋,兴致勃勃地看着二人。 即便刚刚唐羽的手下‘老五’被余恪杀死,他也没有丝毫害怕的情绪。 就像不知道什么是死亡。 唐羽将儿子放下后,并没有拿什么兵刃,而是赤手空拳,一步一步走向余恪。 每踏出一步,浑身的气势就增长一分,气血也随之慢慢鼓动,轻微的虎吼雷鸣声从腹中传出。 到踏出第九步时,那来自脏腑的虎豹雷音竟如锣鼓般彻响! 随之一身的气血,霎时间如被点燃的汽油般灼灼燃烧,周围的空气都猛地一震! 果然是化罡宗师!名不虚传! 唐羽面无表情,从始至终都没有对余恪说一句话。 但那种尸山血海、杀人如麻的杀意和恶意,已不知不觉间压在了余恪心头。 余恪微微皱起眉头,心中愈发凝重。 他承认,自己有点小看这个七十二地煞教教主了。 此人,可以说是他练武至今所见过的最强的人了! 自从他养脏有成后,凭借一身巨力,数年未逢敌手。 就连大名鼎鼎的黄飞鸿,如今在他手里也走不出五招。 余恪审视了一下自己的心境,他的确比从前嚣张傲慢了不少。 一部分来自于自身的武力,一部分来自于他还未完成的‘大业’。 真有些飘了。 但现在可不是反省的时候。 唐羽走到距离余恪只有三步距离时,才定住脚步,睥睨地看着余恪,浑厚的声音有些沙哑: “已经有十几年,没人这么跟我说过话了。” “上一个敢这么跟我说话的人,被我亲自剁成了肉馅,喂了狗。” “你,不怕死?” 输人不输阵。 余恪虽然没有战胜唐羽的把握,但到了这个地步,也收不了场了。 他不可能放过唐羽,唐羽也不会放过他。 余恪眯着眼微笑道:“我怕你妈白发人送黑发人,哦不对,你妈应该已经死了吧?” 话说到一半,刀光猛然闪烁! 余恪突然迅速挥刀,没有任何多余的的动作,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斩向唐羽的脖子。 风声尖啸,破浪劈风! 眨眼的功夫,便跨过三步的距离,落向唐羽粗大的脖子。 这一刀,余恪用了全力。 唐羽脸色始终未变,刀刃临身,他竟不闪不避,而是抬起左臂,同时单脚提膝。 一声低沉无比的闷响传来。 锋锐无比刀刃劈中唐羽的手肘,却似劈中了厚厚的皮革,未建寸功。 但这一刀所携带的巨大力量,却让唐羽身形不稳,向右重重地踏出一步,直踩得砖石粉碎,才没有摔倒在地。 余恪心中惊讶,却没有丝毫犹豫。 长刀倒持,腰身一转,再次一刀从左侧落向唐羽的脖子。 但这一次,令余恪震惊一幕出现了! 他的刀竟被唐羽单手接住! “力气不小!像你这样的汉人,我还是头一次见。” 唐羽语气淡淡,双眼却变得有些鲜红,猛地爆发出了惊人的杀意,令余恪都失神了一瞬。 下一秒,只见唐羽左拳半握成虎掌,似有一层薄薄氤氲之光覆于掌中。 那是,罡气! 重重的一拳击打在戚家刀的刀身上。 戚家刀似乎发出了一声不堪重负的哀鸣,在刺耳的脆响声中,寸寸碎裂! 余恪还没反应过来,又被唐羽一脚重重踢在胸口上。 一米九几的壮硕身躯直接倒飞出十多米,砸塌了土墙,落入一间瓦房内。 烟尘滚滚,遮蔽住视线。 唐羽正想上前查看,那瓦房中突然飞出一个土罐。 接着又一连飞出三个土罐,一个接一个砸向唐羽。 前三个被唐羽轻松击碎,都是空罐子。 谁知第三个被击碎时,里面竟装着满满的屎尿,恶臭十足,好像已经发酵了一段时间。 唐羽一时不察,被屎尿淋了一身,还有一点溅进了嘴里。 呆滞了两秒钟,唐羽仰头大声怒吼,声音震彻天际! 另一头,余恪灰头土脸,捂着胸口走出瓦房。 他咳嗽了几声,嘴里有些许腥甜的味道。 刚刚唐羽那一脚威力着实不小,让他受了点伤。 这还是他练武至今,第一次受伤。 余恪抬头看向黄汤加身,浑身臭气的唐羽,表情顿时愕然。 余恪连忙道: “不好意思啊,屋里面那么黑,我也不知道那罐子里面有屎!” 说着又检查了一下自己身上,见衣服没沾上什么黄色物质,才松了口气。 唐羽眼睛更加红了,一字一顿道: “给、我、去、死!” 话音刚落,一脚重重踏在地面上,脚下的青砖被踩得粉碎。 唐羽似一头直冲而来的公牛,几乎一瞬间就来到余恪身前,拳头上覆盖了淡淡的罡气,一拳砸向余恪的面门! 精钢铸就的戚家刀,都能被他一拳打碎。 这一拳要是落在余恪脑袋上,哪有半分不死的可能性? 面对这来势汹汹的一拳,余恪心中沉凝,没有丝毫慌张。 他脚踏弓步,抱右拳于腰间,待唐羽拳头抵临时,直接迎了上去。 两拳相撞的刹那,只听见‘轰’的一声闷响,一股气浪涌动吹拂出数尺范围! 一道身影原地不动,另一道身影却倒飞而出二十多米,砸在一棵大树上,两秒后才缓缓落在地上。 唐羽单膝跪地,一手撑住膝盖,另一只手鲜血淋漓,骨头扭曲的不成样子。 对面的余恪缓缓收拳,站直身子,却突然猛地吐出一口血,脸色苍白了些许。 看似是余恪占了上风,实则是两败俱伤。 唐羽受的是外伤,一只手恐怕已经废了。 而余恪受的却是外伤加内伤,他的指骨也碎了两节,拳头同样血淋淋的。 除此之外,刚刚两拳相交的瞬间,有股霸道的气息沿着经脉直冲进他的五脏六腑,在他体内左冲右突四处乱窜,搅得脏腑剧痛无比。 估计就是化罡宗师的罡气了。 他调动体内气血镇压那罡气,却像是海浪撞在礁石上,被轻易撕扯的七零八落,完全不是同一个级别。 好在那入侵体内的罡气虽然厉害,但并算不多,逐渐被他的气血消磨干净。 不过,打入他体内的罡气,性质怎么跟武侠小说里的真气那么像? 消除了体内罡气后,余恪丝毫不做犹豫,立刻向着唐羽直冲了过去,一脚踢向他的面门。 唐羽间不容发地扭头躲闪,余恪这一脚落空,直接将其身后二十公分粗的小树踢成了两截! 唐羽不愧是纵横广西的七十二地煞教教主,轻易就寻到了机会反击。 他五指成爪,顺势一爪抓向余恪的膝盖,欲要撕扯余恪的髌骨。 但余恪又岂是吃素的,虽然他打斗搏杀经验不及唐羽,但也轻易看出了对方的目的。 冷哼一声,余恪直接提膝撞向对方的脑袋。 唐羽已经吃过了余恪力气的亏,自然也不会再和他正面对抗。 虽然余恪受了不轻的内伤,但并不太影响战斗力。 而他却被打废了一只手,实力大打折扣。 却见唐羽脚下轻轻一点,腰身一扭,整个人凭空横移了一尺,差之毫厘地躲过了余恪的膝撞。 又是这一招?跟刚刚那个‘老五’一模一样。 余恪皱着眉头。什么情况,牛老爷估计已经诈尸了吧? “这是什么功夫?”余恪问道。 唐羽没有回答,定定的望着余恪,同时趁机调整气息。 “也罢。”余恪不再废话,再次一拳打向唐羽。 虽然断了两截指骨,但这只是外伤,一点疼痛算不了什么。 天下武功大都出自于佛道两家。 而如今天下拳术武功又有南道北僧的说法。 虽然并不完全准确,但也差不了多少。 余恪所使用的是霍家秘宗拳,就脱胎于少林寺多门拳法功夫,十分精妙。 但对面的七十二地煞教教主唐羽所使用的功夫,余恪却完全看不出多少来路。 太古怪了! 刚刚那类似武侠小说中‘轻功’的身法,遍观南北所有拳术,没有任何一种拳术功夫可以做到! “打死你!灭了七十二地煞教,自然能知道我想知道的。”余恪心中想道。 余恪一掌拍向唐羽的面门,又突然改变路数化掌为拳,打向唐羽的胸膛。 飘而不定,招在意先。 这正是秘宗拳的精髓所在,也是秘宗拳又被称为迷踪拳的原因。 唐羽躲闪不及,再次运气硬抗。 怒吼一声,余恪神色凌厉,一拳重重击在唐羽胸口,将他打得连退数步,面色发白,吐出一口鲜血。 余恪得势不饶人,五指成爪,趁机抓住了唐羽受伤的手臂。 一拖,一拽,五根手指生生地挖进了对方肉里,又猛地一折,便将其一条手臂倒折而回。 余恪借助其废掉的手臂,将唐羽按得半跪在地上,一手撑地。 受了如此痛苦伤势,即便是唐羽也忍不住惨嚎。 却又见他神色一狠,一掌猛地劈在肘关节上,将自己的一条手臂劈断了开来,鲜血好似泉水喷涌而出。 见状余恪也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真够狠的! 唐羽在摆脱了余恪的钳制后,在肩膀上数到穴位连点几下,然后慌不择路地向着镇外的方向冲去,连自己的儿子唐龙也毫不犹豫地抛弃了。 余恪看着唐羽没有急着去追,而是坐上了自己的马,不紧不慢的跟在唐羽身后,将其驱赶向新军所在的方向。 沿途中遇到一名地煞教徒阻拦,直接一拳打死,再把对方的刀夺过来。 几分钟,余恪将唐羽赶到了一个巷子里,巷子的另一头,是整整一个排足有三十余人的新军士卒。 唐羽被三十多把枪指着,若是全胜时期,凭借一身大成的硬气功自然不惧。 但现在他受了很重伤,已没有丝毫把握能扛住或躲过所有子弹。 唐羽停下脚步,望着余恪: “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没自报过家门吗?” “下去问阎王爷吧。” 说罢,余恪脸色漠然,冲对面的新军士卒冷冷吐出四个字: “瞄准!” “射击!” 三十多声枪响连成一片,密密麻麻的子弹命中唐羽的上半身和头颅,几乎将他射成了马蜂窝。 唐羽的身躯缓缓倒地。 一代枭雄,一个纵横广西地界十余年的地煞七十二教教主,一个传言是化罡境界的武道宗师,就这么草率的死在了一条巷子里。 却在此时,唐羽的尸体上忽然缓缓飘起一个芝麻大小的金色光点。 余恪以为自己眼花了,擦了擦眼睛,那光球却仍旧飘在那里。没有丝毫变化。 定定的望着那金色光点,余恪心中闪过一丝悸动,鬼使神差地摸了过去。 下一秒,余恪的脑海中便响起了一阵低沉的嗡鸣声,似鹃啼,更似蝉鸣。 与此同时,一艘小船的影像,浮现在了余恪的脑海中,随波荡漾漂浮着。 那艘小船破损不堪,几乎只剩下前半截,船身上到处是被各种各样的划痕或孔洞。 小船没有风帆,也没有船舱。 与其说是船,倒更像一只碗。 船的最前端,有一个兽首雕塑,像是鸭子,也是千疮百孔。 余恪感知到脑海中的这艘小船时,便知道了它的名字: 游芥凫天舟。 同时余恪也明白了,正是这游芥凫天舟,将自己带到了这个世界。 直到余恪杀了一个‘剧情人物’,从他身上获取了‘天运’后,才重新激活了游芥凫天舟。 这游芥凫天舟本是先天异宝,但不知为何变成了这番模样。 由于破损严重,它所有的功能,只剩下带人穿梭世界这一项能力。 要想修复凫天舟,恢复它更多的功能,只有一个办法——获取更多的‘天运’。 也就是击杀‘剧情’人物。 ……………… 天亮了。 得益于昨天那一场雷阵雨,且城中的房屋大部分都是瓦房。 这一场大火并没怎么烧起来,只有被泼了火油的人家被烧成了废墟。 余恪坐镇在县衙中,身旁是脸色虚脱,不停用手帕擦着汗的莲花县县令熊荣波。 甘启良快步走进县衙中,向余恪汇报道: “余参谋,统计出来了。” “昨夜烧毁房屋一百五十三座,县中百姓死伤八七十二人。” “我军击毙七十二地煞教匪徒二百四十八人。” “我军阵亡十九人,重伤受伤八人,轻伤十五人。” “嗯?”余恪皱眉望向甘启良。 甘启良连忙解释道:“有五个七十二地煞教高手,从屋顶上悄悄接近了我军一营三连二排,所以……” 余恪摆了摆手,叹了口气道:“是我考虑不周,计划的不够完善。是我的错啊。” 是我太飘了。余恪心中叹道。 第二十八章 收获和治军(二合一) “我知道了,你去做事吧。” 等甘启良汇报完,余恪闭上眼,半晌后对甘启良挥了挥手,让他退下。 “多谢余大人救命之恩啊!” 甘启良走后,熊荣波望着余恪,肥腻的双手紧紧握住余恪的左手,哭腔道: “呜呜呜呜,下官十八个护卫昨夜都死于七十二地煞教教徒之手。” “若不是余大人及时到来,力挽狂澜,我这二百多斤肉也跟着一块儿交代了!” 你一个八品县令,养了十八个护卫? 余恪挣开对方的手,应付道: “熊县令,救下这一县百姓,是新军八百士卒的功劳,我没做什么。” 熊荣波道:“那也是余大人领导有方!” “余大人,你可一定要让我好好报答您一番,不然我良心不安啊。” “我在县里有几间小铺子,虽规模不大,但每年也数百两的盈入。这就赠与余大人了!” 熊荣波说着从衣袖里摸出几张契印,想要交到余恪手里。 余恪嘴角抽了抽。 这官场老油子话术一套一套的,他都不知道怎么接。 而且这姓熊的县令,哭的样子太假了。 表面上看起来是要报答他,实则目的不过是为了跟他搭上关系而已。 况且那几间铺子,他还看不上。 余恪道:“这几间铺子,熊县令还是自己留着吧。” 熊荣波的脸色僵了僵,又道:“是我疏忽了,余大人身居高位,想来也不缺那些俗臭的金银之物。” “听说余大人来到敝县,是为了洋务?” 余恪点了点头,道:“是啊,我要在莲花县这边建一个橡胶厂。” “余大人缺不缺人手?” 熊荣波拱了拱手道:“下官可以发动县民,助余大人一臂之力。” 谁知话音未落,余恪的脸色已沉了下来。 “发动县民?” 余恪毫不客气的讽刺道:“熊大人果然是权重望崇、体恤民情的好官啊,在莲花县这一亩三分地上,就没有你做不到的吧?” 熊荣波闻言脸色发白:“不敢不敢……” 我说错什么话了吗? 熊荣波心中又惊又惧。 沉默了半晌,余恪站起身道: “我还有军务要处理,失陪了。” 说着也不再理会熊荣波的挽留,径直走出县衙。 刚一出县衙大门,又见甘启良匆匆而来,脸色十分难看。 “余参谋,属下有事禀报。” “讲。” 甘启良咬牙切齿道: “收拢队伍时,卑职发现竟有五名士卒趁乱窃夺财物,还打伤了几个百姓。” 余恪面无表情,冷冷道:“直接按军规处理!” 甘启良正要去执行命令,又听余恪道:“等等。” “那五名士卒是几营几连几排的?” 甘启良答道:“都是二营二连一排三班的。” 余恪道:“把这五人押到城门楼上吊起来。” “我现在要去趟瓮山,其他的等我回来再说。” “是。属下明白了。”甘启良敬了个礼。 余恪跨上马背,带着几名近卫,向着瓮山的方向驰骋而去。 余恪几人很快便来到了瓮山脚下。 翻身下马,余恪让几名近卫留守在原地。 提着一个滴着血的布包,独自向瓮山上那片竹楼走去。 整个瓮山都是七十二地煞教的地盘,以西夏人排外的风气,山上不可能有其他民族的人。 余恪在整个瓮山转了一圈,发现留守在山上的全都是妇孺老幼,大概有五六百人,连个成年男性都没有。 期间有性格刚烈狠辣的西夏女人,见余恪是汉人,立刻提着刀来砍他。 余恪当然不会手下留情,一脚将那女人踢飞出去,也不管她是死是活。 虽然他是一个受过现代教育的人,但对那些不打女人的‘绅士’,向来嗤之以鼻。 更何况对方虽是个女人,但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就那狠辣的态势,手里肯定有过不少人命。 也不知什么原因,西夏人疯子真不少。 向一个会两句汉语的老妇,问清了七十二地煞教教主唐羽的住所在哪,余恪也不再耽搁。 来到山里最高的那座三层竹楼前, 竹楼的门也是用竹子做的,也没上锁,只是虚掩着。 余恪推开门迈步走了进去,发现竹楼里一个人也没有。 在一楼搜寻无果后,余恪上到二楼卧房。 一番查找,终于在床榻下的箱子里发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四本翻得有些烂了的线装书。 这四本线装书封面上没有任何字。 余恪随意地翻了几页,得知这四本线装书正是七十二地煞教传承的武功秘籍。 分别是:《蜻蜓点水诀》、《猛虎拳》、《化煞神拳罡》、《地煞七十二刀》和《地煞真功》。 《蜻蜓点水诀》应该就是老五和唐羽所使用的那一门奇妙的轻功,余恪对这门轻功最好奇。 整本《蜻蜓点水诀》秘籍只有一千多字,余恪仔细的阅读了一遍,竟然短时间无法理解透彻! 余恪不死心,又仔细的读了几遍才突然明悟,学习这门轻功所需要的前置条件是有‘炁’。 于是,余恪便打开《地煞真功》阅读起来。 与《蜻蜓点水诀》不同,《地煞真功》这本武功秘籍十分的厚, 果然,《地煞真功》正是一本能够修炼出‘炁’的内家功法! 这‘炁’不同于人体气血,并非人人先天就有的东西。 它是一种由天地元气转化成的能量,与武侠小说中存于丹田里的‘真气’很类似。 或许完全是同一种东西?! 想到这里,余恪心里有些惊诧。 如此看来,这《地煞真功》不就是武侠小说里的真气武功吗? 这玩意儿居然存在于这个世界? 为啥我来到这个世界十几年,从未听说过这种真气武功? 不过很快,余恪的疑惑就得到了解答。 这本《地煞真功》乃是七十二地煞教的传承秘籍,并非是由一人书写的。 除去最开头的数千言外,后面剩下的全是七十二地煞教,十多代教主的留言。 七十二地煞教并不是传言中,自赣州之屠后才成立的。 事实上,七十二地煞教成立于西夏国未灭之时,至今已有近八百载! 《地煞真功》秘籍里,一位明末清初时期的地煞教主留言道: “自刘伯温斩尽天下二十四条龙脉后,天地元气愈发衰堕。” “真气武功因而越来越难练了。传言明初之时,习武资质上乘者,一天可生气感,三天便可炼出一缕真炁。” “而如今遍观天下,未闻有十日之内生出气感之人。” “倒是外家武功的抻筋、锻骨、养脏、炼髓四境未受到多少影响。” “但再往后的由外而内、化血成罡的难度提高了十倍不止。” “恐怕再过一百多年,天下将难存修炼内家真气的武者,而外家武功也难出化罡宗师。” “后世之人,若要练习本教镇教绝学《养煞真功》,切记不可强练此功,更不可贪功冒进!” “如今天地元气日益衰堕,煞魔难制,稍有不慎,便是走火入魔的下场。” “惕之,慎之……” 余恪看完留言,呼出一口浊气。 将《养煞真功》的秘籍合上,余恪眼神游移不定。 这《养煞真功》作为传承七百载的七十二地煞教的镇教神功,哪怕放到七百年前,天地元气未衰堕之时,估计也是当世一流的神功秘籍。 能传承到现在仍未遗失或缺损,实属不易。 不过,这本秘籍虽然珍贵,但放到现在这个大环境下,也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了。 估计七十二地煞教教主唐羽正是因为强行修炼这本秘籍,才导致走火入魔,心性大变。 不然哪个正常人会疯狂到没事屠杀一座城镇的人? 余恪虽然自持练武资质天下无双,但并不急着修炼这本秘籍。 前车之鉴就在眼前摆着呢,余恪可不想落得唐羽同样的下场。 至少也要炼髓圆满后,若无法突破化罡,无路可走时再说。 余恪将几本秘籍收好,直接下了瓮山。 山脚下,余恪望着山上炊烟渺渺的景象,心中思绪纷纷。 来瓮山之前,他有两个目的。 一是搜寻七十二地煞教的武功秘籍。 二则是杀光七十二地煞教的余孽。 但谁知山上转悠了一圈,一个成年男性都没遇着。 山里数百户人家中,年龄最大的男童,也才不过七八岁大。 俗话说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理是这么个理。 但余恪又不是什么冷血动物。 他时至今日所杀之人,除了七十二地煞教徒外,就只有战场上那几十名法军了。 杀人从来都是为了保家卫国,或是因为心中的正义。 余恪实在无法对一帮老弱妇孺下手,即便对方日后可能来寻他报仇。 不过。 想到这里,余恪的目光转向莲花县城。 要说报仇。 最应该报仇的,应该是县城里那无缘无故被屠杀了的八百七十二人的家人吧? 这帮七十二地煞教教徒的家小,失了家中男人的保护后,还有多少能活得下来? 余恪也懒得管。 天作孽犹可活,自作孽不可活。 ……………… 回到县城。 余恪将一营二营八百新军收拢,来到城门楼处。 指着被吊在城门楼上的五名士卒,余恪望向整齐列队的八百将士,大声道: “这五人,趁着县民家中被毁,县中一月乱麻都在扑火救火之时。” “以为无人顾及他们,便行贼匪之举,窃夺财物!被发现后又打伤了三个莲花县民。” “如此做法与那贼匪何异?” “简直令我新军上下蒙羞!” 八百新军士卒望着被吊起来的五位同袍,神色愤怒。 我们一晚上累死累活地忙着灭火,你们五个却去窃夺财物? 余恪问道:“甘启良。” “在。”甘启良跨出一步。 “按照军规,这五人该如何处置?” 甘启良大声道:“行贼匪之举欺压百姓,未致人亡者。” “受五十军棍!革除军籍!充入大牢,劳改五年!” 余恪喝道:“按军规,行罚!” 甘启良挥了挥手,让手下将那五名新军士卒放了下来,拖到一旁按在了板凳上。 没一会就传来凄厉的惨叫声和求饶声。 余恪看也不看那几个货色,待五十军棍都打完了以后,余恪又道: “二营二连一排三班班长鲁彪、二营二连一排排长张庆贵,出列!” “二营二连连长李晖,出列!” 三名身着军官服的新军士卒,步伐标准,从队列中走出。 “三班班长鲁彪治下无方,革除班长职务,领十军棍!” “二连一排排长张庆贵治下无力,降为一排三班班长。” “二营二连连长李晖识人不明,降为二连一排排长。” “可有异议?”余恪望向三人。 “无有异议!”三名军官大声道。 鲁彪走向一旁,老老实实的趴在板凳上,挨了十军棍,咬着牙一声没吭。 余恪对甘启良道:“空余的二营二连连长职务,你自己选吧。” “是。” 余恪接着道:“将战死的十九个弟兄抬上来。” 十九具盖着白布的尸体,被抬到余恪面前。 余恪望着这十九具尸体,眼中闪过一丝愧疚: “此战我军击毙七十二地煞教匪徒二百四十八人,战死弟兄一十九人。” “有如此损伤,实是本座计划有缺,非战之罪也!” “这十九名袍泽弟兄之所以战死,过错在我!” 一旁的甘启良见状苦笑道: “余参谋爱护下属,但打仗哪有不死人的?何必如此自责?” 余恪眼睑低垂,摇了摇头道:“这十九名弟兄的死亡本可以避免的。” 随后,冲着十九名新军烈士拜了三拜。 余恪望向一众新军将士,继续道: “有功必赏,有过必罚,此乃我军立军之根本!” “昨夜,我军击毙七十二地煞教贼匪二百七十八人。已将七十二地煞教全数剿灭。“ “此乃大功一件,一营二营全体将士,每人赏白银五两,受伤者多领一两白银作为医药费。” 说着余恪又转向那十九具烈士之躯,躬身一拜: “战死者,抚恤五十两白银。一家老小,我余恪负责到底!” “只要我余恪还有一口饭吃,就饿不着他们。” 第二十九章 福爷 正午。 一营二营共计八百新军将士,回到城外的驻地。 这八百将士劳累了一整夜没合眼,余恪便给他们放了一天假,用于休整。 驻地中央的帐篷里。 余恪低着头,整理着脑海中纷飞的思绪,一只手轻轻敲打在案牍上。 这一日发生的事实在是太多了。 先是七十二地煞教的疯子,不知是出于什么原因,突然要杀光整座莲花县城的百姓。 余恪击杀了七十二地煞教教主唐羽后,对方的尸体上突然冒出了那一团金色光‘天运’。 而在这时余恪才发觉,原来眼前的七十二地煞教教主唐羽,竟是出自一部名叫《武侠》的电影中的剧情人物。 吸收了那团‘天运’后,他的脑海中莫名闪过的‘残破小船’的画面,同时也多了一些信息: 原来那残破小船名叫‘游芥凫天舟’,是什么先天异宝,有穿梭诸天世界之能,也正是它将自己带到了这个世界。 这‘游芥凫天舟’还有许多能力,却因为太过残破,只剩下穿梭诸天世界的能力。 在将余恪送到这个世界后,便因为消耗过度,陷入了沉寂的状态。 直到余恪击杀了一名‘剧情人物’,获取了一小团‘天运’,才重新将它激活了过来。 余恪此时心中有很多疑问: 什么是先天异宝? 这先天异宝‘游芥凫天舟’哪来的? 为什么要把自己带到这个世界来? ‘天运’又是什么? 为什么杀死‘剧情人物’,可以得到‘天运’? 但很可惜,这协议或短时间内,都得不到解答。 吸收了那一团‘天运’后,任凭余恪呼唤或感应,游芥凫天舟再没给过回应。 天刚刚亮时,余恪又马不停蹄地赶往瓮山,想从七十二地煞教的大本营里,得到唐羽练的那几门武功。 谁知却有得知了一个数百年前的隐秘: 自从五百年前,大明国师刘伯温斩断了二十四条龙脉后,天地元气日益衰堕。 真气武道也因此越来越难以修炼,逐渐销声匿迹鲜为人知。 而外家功夫,也就是当今时代的以炼体为根本南北拳术,却未受到多少影响,得以留存到现在。 得知这条隐秘时,余恪犹为震惊,并且有了一个猜测。 前世时,许多营销号也曾说刘伯温斩尽了天下龙脉,却唯独漏下了长白山的一条龙脉。 因此在大明气数衰竭后,又出现了一个大清朝。 但巧合的是,大清也恰恰是神州最后一个封建王朝。 所以前世那个世界,刘伯温斩龙脉的传说未必是空穴来风。 放到这个世界,刘伯温斩龙脉想必确有其事。 而龙脉又与所谓的天地元气有关。 那么是否可以大胆设想,这个世界的龙脉是越来越少的。 大明之前,这个世界是否不止二十五条龙脉? 大唐时,天下有龙脉几条? 两汉时,天下又有几条龙脉? 甚至更久远的商周时期,三皇五帝时期…… 那时候的天地元气又该有多活跃? 那传说中的仙佛妖魔,是否曾经存在于这个世界? 他们又去了哪里?为何销声匿迹? 这又是否跟我穿越到这个世界的原因,有所关联? 想到这些,余恪的思绪不仅没有理清,反而更加混乱,脑海里的疑问也越来越多。 这一天,他感觉自己的世界观又被重塑了…… 余恪晃了晃脑袋,索性不去想那些,船到桥头自然直。 或许日后获取了足够的‘天运’,修好了游芥凫天舟,去到其它世界,他的疑问能够得到解答。 就在这时,一阵熟悉的脚步声传来。 甘启良掀开,走进营帐中。 “什么事?” 甘启良道:“手下人抓到一个小子在我们营地边上晃悠。” “我问他是谁,他居然说他是七十二地煞教教主唐羽的儿子。” “该怎么处理?” 余恪道:“把他带进来见我。” “是。” 甘启良走出营帐,没一会就领进来一个八九岁大的男孩,正是唐羽的儿子唐龙。 唐龙在《武侠》这部电影中可是主角,若是杀了他,应该能得到不少的‘天运’吧? 余恪望着八九岁大的唐龙眼中闪过一丝杀意,复又苦笑着摇了摇头。 为了‘天运’或者为了斩草除根,而去杀一个八九岁大的小孩,他实在下不去手。 这也不符合他做人的一贯准则。 可是这小屁孩又该如何处理?余恪有些苦恼。 余恪明知故问:“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啊?” “我叫唐龙。” 余恪又问:“几岁啦?” 唐龙很配合道:“八岁半。” “你在我们军营边上到处转干什么?”余恪问道。 唐龙语气毫无起伏,像在诉说一件喝水吃饭似的平常事: “因为你杀了我爹,我就来找你了。” 余恪闻言十分意外,挑了挑眉道:“想找我报仇吗?你很恨我?” 唐龙有些茫然道:“报仇?什么是报仇?我为什么要恨你?恨又是什么?” 余恪深深的凝视着眼前年幼的唐龙,他能看出来,眼前的小孩并没有说谎。 虽然出生于那样的家庭,但小唐龙的眼神十分纯净,一派天真无邪的样子。 根据前世电影的内容也能看出,唐龙本性上并不坏,只是在那样的环境和教育下长大,对生死没有概念。 余恪叹了口气:“你为什么不回家?” “爹死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回去。” “你妈呢?”余恪又问。 “五娘被爹杀了,六娘、七娘病死了。” “八娘我也不知道她在哪,九娘昨天被爹打死了,十娘、十一娘还关在笼子里……” 余恪:“……” 这七十二地煞教教主唐羽,还真是罪孽滔天,作恶多端…… 余恪苦恼的捂着脑袋,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处理眼前这小子。 把他送回瓮山去? 这小子失去了唐羽的保护,又没个什么靠得住的亲人。 而七十二地煞教又遍地仇家,这小子还能活得下来吗? 这跟直接把他杀了有什么两样? 把这小子留在军营里? 反正左右四五年的光景,当个童子军来养着,在军营里跑跑腿什么的。 可我是他杀父仇人啊! 把这小子留下来,会不会半夜偷偷捅自己刀子给他爹报仇? 想到这里余恪笑了,我一个养脏大成的高手,谁能在不惊动我的境况下,近我二十步以内? 考虑了许久,余恪终于道: “罢了,罢了,你留下来吧,给我当个斥候兵。” “斥候兵?” “嗯,会有人教你的。” “对了,你爹为什么要下令屠城?” 唐羽答道:“我爹要莲花县城的人给哥哥和九娘陪葬。” 这个疯子! 余恪叹了口气,随后让人将小唐龙带了出去,自己则伏在案牍上,不一会儿便沉沉睡去。 他也一晚上没合眼,到现在才有空休息。 第三十章 界海 一只小船飘荡在浓雾弥漫的海洋中。 那小船残破不堪,周身上下内外,都覆盖着各种各样的伤痕,密密麻麻。 有的深,有的浅,甚至有的直接将船板凿穿。 这小船只剩下半截,却奇迹般的没有沉入海中。 桅杆上也不见风帆,随波漂逐在这片海洋中,不知将去向何处。 而这片海洋水波清澈,却不见底,幽暗如深渊。 虽然波浪翻滚不息,却寂静无声。 海面上覆盖着白白的浓雾,几乎伸手难见五指。 抬头望去却是一片虚无,找不到任何光源。 好像根本就不存在光源。或者,每一缕雾气,每一滴海水都是光源本身。 “我在梦里?” 余恪左顾右盼一番,又望了望自己。 一身脏兮兮的新军军官服,脚下军靴上还沾着的泥巴。内伤还没恢复好,正隐隐作痛。 余恪又仔细的勘察了一下他所在的小船,这小船只有两米多宽,不到五米长。 小船上除了他自己以外,啥也没有,空荡荡的。 “这艘小船,就是游芥凫天舟?” “按照玄幻小说里的说法,这里是我的识海?” 抚摸着小船上的一道深深的刀痕,余恪自言自语道。 便在这时,一个苍老的声音传来: “错了。” 余恪扭头四顾,却没看到任何人影,心中有些忐忑: “谁在说话?” 那声音自顾自道: “这里不是你的识海,你也没在做梦。” 余恪问道:“这是哪里?” 那声音答道:“这里是红尘,是苦海,是因果,是业障。” “这片海洋, 有人称它为沙数恒河。 有人称它是无尽诸天。 还有人说它是因缘际会、虚弥妄念。” 余恪终于寻到了声音来源,是小船最前端那个千疮百孔,像是鸭子脑袋的兽首雕塑。 那兽首雕塑的张开的嘴里,突然探出了一个小小的脑袋。 紧接着那小东西从雕塑的嘴里跳了出来,露出全身。 竟然是一只身着黑色西装的小鸭子?! 那小鸭子只有巴掌大小,右边的眼睛上挂着单片眼镜。 它穿着一件黑色西装,戴着白色手套地双手背在身后,一步一步走向余恪,三步之后就变得和一成年人一样高大。 “唐老鸭?”余恪一脸惊愕。 鸭子摇了摇头,眼神和蔼:“我不是那只鸭子。” “我姓福,你就叫我福爷吧。” “福爷?” 余恪挑了挑眉,无所谓这个称呼,问道: “福爷,我为什么会在这里?你,又是谁?” 福爷指着这片水波荡漾的海洋: “佛家有言,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这片海洋里的每一滴水,每一个浪花,每一个气泡,都是一个世界。” “你可以把这里称作界海。” 余恪不置可否:“那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福爷道: “你本就在这里啊,这诸天万界的所有生灵,除了超脱彼岸者,都陷于这片海洋。” 余恪摇了摇头,道: “我还是不理解。我这个时候不是应该在营帐里睡觉吗?” 福爷答道:“你在营帐里睡觉,和你在这里并不冲突。” 余恪皱着眉头沉思:“你的意思是我的身体在营帐里,我的灵魂在这里吗?” “错了。你的身体在营帐里,也在这里。” 福爷道:“你以为的界海是什么?是包裹着所有世界的更大的地方吗?” 余恪反问道:“难道不是吗?” 福爷摇了摇头,不再解释。 余恪又问道:“你又是谁?” “我就是这艘游芥凫天舟。” “你的意思是你是它的器灵?”余恪指了指脚下破烂不堪的小船。 “我是它,但它不是我。你也可以把我当做器灵。” 余恪很快抓住了问题的核心:“那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艘船上。” 福爷脸上露出一丝笑容,道:“因缘际会。” 余恪摸着下巴,思考了一会,又问道:“所以我现在是这艘船的什么人?” 福爷想了想,给出了一个余恪意料之外得到答案: “补船匠。” 补船匠? 余恪道:“我还以为我是这艘船的主人。” 福爷闻言摇头失笑:“现在的你,还没资格做这艘船的主人。” “若非它遭遇了风暴,你也没机会登上它。” “它要去哪?”余恪指着船问道。 福爷看着余恪的双眼,没有回答。 余恪想了想,若有所思,又问道: “所以,福爷,我的职责就是收集‘天运’,修好它是吗?” 福爷点了点头。 “那我能获得什么好处?”余恪很干脆道。 福爷笑了:“灵丹妙药、江山美人、长生不死、执掌乾坤……” “以上这些。“ “都没有。” 余恪问道:“那我能得到什么?” 福爷道:“你可以永久获得搭乘它的资格,这还不够吗?” 余恪闻言大笑:“够了!完全够了。” 福爷道:“你还有什么要问的?问完以后,至少有很长一段时间,你不会再见到我。” 余恪思考了许久,问道:“是谁将它破坏成这样的?” “风吹、雷打、日晒、雨淋,所有想得到它的苦海沉沦者。” “只需要天运就能将它完全修复好吗?” “当然不够。” “我什么时候会去下一个世界?” “在这个世界收集了一百‘天运’后。” 福爷说着突然在余恪眉心一点:“差点忘了,这个给你,它能显示你收集了多少天运,还有其它一些小功能,算是我给你的一个小礼物吧。” 福爷话音刚落,余恪的眼中突然出现一道淡金色的小字。 【当前所在世界:清末综影】 【已收集天运:1.67】 余恪望向面前的鸭子: 【目标人物:福爷】 【目标携带天运:???】 念头一动,眼前的光幕便自动消散。 余恪道:“还有几个问题。” 余恪深吸一口气:“我前世是因为死了,所以才会来到这个世界吗?” 福爷摇了摇头:“你前世没有死。你只是意识被带到这个世界而已。” “这是一场考验,考验你是否合格成为补船匠。” 余恪又问:“那我还有机会回去吗?” 福爷沉吟了一会儿:“有,不过希望渺茫。” “最后一个问题,我离开这个世界以后,还有机会回到这里吗?” 福爷道:“当然,它就在这里。” “那我回来的时候,会不会这个世界已经过去上千年、上万年?” 福爷笑道:“在凡人眼里,时间是一条无法回头的路。但对于我们这样的存在,时间只不过是手中随意摆弄的绳子而已。” 余恪满脸惊愕,沉思半晌后点了点头。 第三十一章 改变 【目标人物:新军士卒】 【目标携带天运:0】 【目标人物:粤武备军士卒】 【目标携带天运:0】 【目标人物:第一团二营二连连长陈大伟】 【目标携带天运:0】 【目标人物:唐龙】 【目标携带天运:5.32】 【……】 余恪漫无目的在整个新军扫视着了一圈,查看了不下上百人。 除开唐龙外,没找到一个携带‘天运’的人。 想来,只有‘剧情人物’才携带着‘天运’。 之前他杀死了唐羽那样一个大高手,却只获得了1.67‘天运’。 距离一百‘天运’还有很大一段距离,遥遥无期。 余恪心中思绪起伏: “如果,我在这个世界直到老死的那天,依然没收集到一百‘天运’。” “我还能登上游芥凫天舟吗?是否意味着我将永远留在这里,无法再回到前世的世界?” “如果我在七八十岁时,才收集够一百天运。” “那么我去下一个世界时,是否依旧不可避免的会老死?” “还是说会像来到这个世界时一样,附身在某个人身上一样。” 余恪心里突然有了一种紧迫感。 他的时间可能并像他认为的那么多。 之前他还以为游芥凫天舟是他的金手指,是独属于他的宝物。 但福爷的一番话却打翻了他的猜测。 原来他只是个机缘巧合登上了船的幸运儿。 “也是,像这种能穿梭诸天界海的无上神物,凭什么认我一个凡人为主?” 想到这里,余恪露出自嘲的笑容。 “计划也该变一变了。”余恪自言自语道。 之前,余恪以为自己会在这个世界过一辈子。 所以才想着推翻清廷的统治,干出一番事业来。 如果能像那些革命先烈一样青史留名,就再好不过了。 但现在,他的世界观在和福爷一番交谈后,几乎被完全重塑。 “原来对于这个世界,我也只是过客而已。” 余恪摇头苦笑。 在这个世界生活了十几年,他有了难以割舍的亲人、妻子、朋友。 早已把自己当成了这个世界的人。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余恪曾想过永远留在这个世界,但随即就立刻否决了这个想法。 万亿凡人都不可得的穿梭诸天,甚至是长生久视的机会,他却不好好把握住,岂不是太过愚蠢了? 况且,只要他不在其他世界死去,以后也未必没有机会回到这个世界! 余恪走进营帐中,在案牍上铺了一张纸。 之前的本想在这边建立一个橡胶厂,赚取足够的钱财,广积粮,缓称王。 而现在余恪不想再浪费太多的时间,去做这些事了。 这片土地上从不缺人杰。 没有余恪,也会有其他人推翻清朝统治,再造乾坤。 余恪本想着由自己来做这一切,像那个几年后才出世的伟人一样,推翻封建王朝,建立新的政权,让这片土地上的人少受些苦难。 但现在他却没有那么多时间,来做这些事了。 所以…… 余恪提起毛笔,在纸上写下了两个字。 慈禧。 相比起建设一个国家,毁灭一个政权就要容易的多了。 但要覆灭清朝,光杀一个慈禧恐怕不够。 余恪又提起毛笔,在纸上写下两个名字。 载湉。 李鸿章。 “这三人身上的天运,应该不比唐龙要少吧?甚至可能多得多,或许杀了这三人,就能攒够一百天运了!” “不过,以我如今的实力,想要刺杀这三个人,恐怕没那么容易。” “而且即便成功杀死了慈禧,估计也很难脱身。” “如果泄漏了身份,甚至会连累到亲人朋友。” “此事,还得从长计议!” 就在这时,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余恪抬头望去,甘启良走进营帐中。 【目标人物:甘启良】 【目标携带天运:0】 “什么事?” 甘启良道:“熊县令又来了,他想要见您。” 余恪点了点头:“把他带过来吧。” 熊荣波走进营帐,见到余恪时,直接就给他跪了下来,叩了一个头。 “下官熊荣波,见过余大人。” 余恪皱眉道:“熊县令,你这是做什么?” “下官此前猪油蒙了心,竟想要做劳民伤财之举,实在该死,望余大人饶恕下官,给下官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熊荣波跪在一脸悔改的模样。 话说清朝的官员都是这样,见到上官动不动就下跪。 百姓见到县令要跪,县令见到知府要跪,知府见到提督也要跪,一层一层跪上去,唯一不需要给人下跪的,恐怕只有皇帝… 哦不对,现在的光绪帝估计也得天天给慈禧跪安呢。 要不是余恪再三吩咐过,他手下那些兵将,见到他时也一样会行跪礼。 “熊县令,你先起来吧。”余恪淡淡道。 熊荣波站起身,咬了咬牙:“下官对余大人,对张总督,对朝廷一片忠心,日月可鉴。” 说着,熊荣波从衣袖里取出厚厚的一叠银票,双手递交到余恪面前。 “这里是五千两日升昌的票号,还请余大人收下。” 余恪有些不太理解:“……熊县令这是何意?” 熊荣波道:“莲花县遭七十二地煞教贼匪袭杀,致使莲花县近千百姓身死,下官有不可推脱的罪责……” 余恪接过银票,打断道:“行,我知道你的意思了,钱我就收下了。” 熊荣波松了一口气,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多谢余大人。” “把甘启良叫来。” 余恪挥了挥,熊荣波识趣地退出了营帐。 过了一会儿甘启良走进营帐里。 “余参谋。” 余恪亲自給甘启良搬了一把椅子,让他坐下,甘启良有些受宠若惊。 余恪眼眉低垂,叹了一口气。 余恪直言道:“启良。我过几天就走了,你要接替我的位置,将橡胶厂建好。” 甘启良闻言大为震惊:“余参谋,这是为何?下官哪担得起如此重任?” 余恪道:“你可以的,我这两天会出一份详尽的计划书出来,包括如何建厂,如何分配劳力,如何制造橡胶以及橡胶制品。你尽量按照我的要求做就行。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甘启良问道:“余参谋,你要去做什么?” 余恪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刺杀慈禧这种事当然越少人知道越好。 “等我走了以后,若是有人来问我去哪里了,你就说我有急事回佛山去了。” 甘启良点了点头:“下官明白了。” 第三十二章 回广州 甘启良走后,余恪让人打了一盆清水来。 洗了把脸,余恪望着水面中的自己脸庞,突然轻咦一声。 只见一道光幕漂浮在水面里自己的脸上。 【目标人物:补船匠】 【正在打开补船匠详细信息……】 【补船匠:余恪】 【寿命:19/98】 【拥有天运:1.67(累计100天运,上交游芥凫天舟后,可前往下一世界)】 【芥子空间:0.01立方米(可消耗天运开拓。每10天运增加0.01立方)】 【当前世界:清末】 “芥子空间?这就是福爷说的其它小功能吗?” 余恪若有所悟,从衣兜里摸出一片银叶子,心念一动,银叶子从手中瞬间消失。 与此同时,余恪脑海中映照出一处形状不规则的空间的画面。 那片空间没有上下左右之分,没有重力,也不存在时间概念,像一团云雾似的,只有10升大小。 而原本余恪手中的银叶子正漂浮在其中。 心念一动,那片银叶子又重新出现在手中。 “这可是瞌睡来了送枕头啊,有了这芥子空间,我接下来的计划,实行起来就容易多了!” 10升的芥子空间,说大不大,但也能给余恪提供不小的助力,平时还可以将一些生活用品放在里面。 如果用这种能力搞走私,岂不是谁也查不到? 余恪为自己的想法感到好笑。 “不过,这芥子空间也太小了,只有0.01立方米,也就能放几瓶水。” 余恪想着,脑海中突然有了一些其它想法。 他将手伸向那一盆清水,念头涌起,只见那一盆清水层层下降,清水涌入芥子空间,随后又重新恢复到原来的水位。 余恪又将手伸向自己的椅子,只见那椅子瞬间消失。 “果然可以吗?” 余恪露出一丝笑容。 这芥子空间果然如他想的一样,其内的0.01立方米空间,并不需要考虑物体的长宽高,只需要考虑物体的实际体积就行! 比如一根横截面积为4平方厘米,也就是0.0004平方米,但有两米长的木棍。 看起来似乎很大,好像0.01立方米大小的空间放不下。 但实际上完全可以,因为这个木棍的体积只有不到0.001立方米。 余恪的这个芥子空间,只考虑放入物体的体积,并不考虑其形状。 想了想,余恪又重新摸向那把椅子,心中想着只将与手接触的部分放入芥子空间。 但椅子却被完完整整的放了进去。 余恪重复尝试了好几遍,始终是这样。 “看来芥子空间并不能做到拆分物体。” “也是,如果芥子空间可以拆分物体的话,使用者一旦低估了某个物体的体积,而芥子空间又不够大,岂不是很容易将其损坏,或者反过来,撑坏芥子空间。” 余恪又蹲下身,从泥土里挖出一只蚯蚓,捏在手中,尝试将其放入芥子空间。 但芥子空间毫无反应。 “果然存放不了活物。不然以后芥子空间体积大了,岂不是可以随意把别人放进去。” 余恪点了点头,突然又想到一个问题! 之前放入芥子空间的银叶子、水和椅子,上面应该是有微生物的吧? 难道芥子空间将这些东西杀了一遍菌,才存入其中的吗? 或者在芥子空间的判定里,微生物不算活物? 两天后。 余恪将一份详细无比,足有三十多页的计划书交给甘启良。 “看看,有什么不懂的地方现在问我。” 甘启良接过计划书,逐字逐句的阅读着,将不太理解的地方一一道出,余恪也耐心解答。 直到正午时,甘启良才读完并理解了计划书上的全部内容。 余恪又叮嘱了甘启良几句,随后便背上行囊,将马迁出营地,准备出发。 甘启良问道:“余参谋,您不带上近卫一起吗?” 余恪摇了摇头:“不用了,我这几个近卫以后归你了,你自己随意安排。” 甘启良躬身行礼道:“余参谋,保重。” “你也保重。” 余恪冲甘启良点了点头,跨上马背,头也不回地驾马远去。 ……………… 十天后,余恪回到广州城,第一时间去了总督府。 张之洞见到余恪很惊讶,问他为何突然回来,也不提前让人带封信来。 余恪笑着解释道: “广西那边的橡胶厂已经开始建造了,不需要我一直看着。哪怕我一直不在,最多也就晚几天建成。” 张之洞问道:“你这次回来,是有什么事吗?” “我这不是好久都没回家了吗?都快一年了,总得回去看看,尽一尽孝道。” “也是,老夫都快忘了,你现在还不到二十岁。” 张之洞叹道:“老夫子嗣虽然多,成了器的也有几个,但能和你小子比得上的,一个都没有。” 余恪摇头失笑。 说起来,张之洞这位晚清名臣,在子嗣这方面,恐怕没几个人能比得上。 张之洞先后有三任妻子和两个小妾,他的妻妾前后足足为他生了十三个儿子! 不过,后世史料中能查得到名字的,只有长子张权、次子张仁颋、四子张仁实、九子张仁侃、十一子张仁乐和十三子张仁蠡。 他这十三个儿子,有两个后来当了汉奸,分别是十一子张仁乐和十三子张仁蠡。 但张仁乐要在1898年才出生,张仁蠡在1900年才出生。 张仁乐出生时,张之洞已经61岁了。张仁蠡也不用多说。 余恪道:“伯伯您就知足吧,听说君立表兄已经考上了举人?这可不容易。” 张之洞露出一丝笑容:“我这个长子最让我省心,也是最像我的。” 余恪跟张之洞又闲聊了一会儿,便离开了总督府,张之洞还有政务需要处理。 临走之前,张之洞突然对余恪道: “恪之,你我既然要共举大事,但万不可操之过急,虚徐徐图之,否则到头来难免功亏一篑。” 张之洞的眼神深邃,一眨不眨地望着余恪的双眼。 余恪和他对视了两秒:“我明白的。” “不过,哪怕你我大事不成,未能推翻大清,但凭我们手上的人马,自保还是绰绰有余的。” “伯伯您就放心吧。” 随后余恪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总督府。 他也想过将自己要去京城刺杀慈禧的事,告诉张之洞。 但这件事,根本找不到合适的理由来解释。 而且也没有让张之洞知道的必要。 第三十三章 练功 新军校场。 “飞鸿。” 余恪对正在校场中训练新军的黄飞鸿招了招手,下意识的打开了面板。 【目标人物:黄飞鸿】 【目标携带天运:18.72】 余恪有些惊讶,黄飞鸿身上的天运是唐龙的三四倍,居然这么多? 之前见张之洞时,发现这位晚清四大名臣身上的天运只有8.20,才不到黄飞鸿的一半! 这天运是由‘剧情人物’名气或相关作品多少来决定的吗? 黄飞鸿扭过头,看清来人后,眼中闪过喜色:“恪之!” “什么时候回来的?也不通知我一声!” 黄飞鸿快步上前,一把搂住余恪的肩膀。 余恪笑道:“刚回来。” “走,喝酒去!” 黄飞鸿迟疑了下,扭头望向身后的新军。 “要不等会儿吧,等我操练完新军再说。” 余恪直接对着校场上的一众新军士卒大声道: “我做主,不用练了,今日放你们半天假!” 说完余恪不顾黄飞鸿挣扎,拽着他的胳膊向城内走去。 广场上一众新军士卒闻言愣了两秒,随后一阵欢呼。 有没见过余恪的新兵问道:“那是谁啊?” 旁边的老兵道:“那位可是咱们副旅长,兼任新军参谋,只比张总督官职低了半分。” 那新兵惊奇道:“是吗?看起来只跟咱们一般大啊!” …… 城中一家酒肆。 余恪让小二拿来几坛子烈酒,又点了一桌子酒菜,一大桶米饭。 黄飞鸿倒满两碗酒,两人碰了碰碗后一饮而尽。 “爽快!” “怎么样?看你气色不错。这新军教头的职务看你做得挺舒心啊。” 黄飞鸿笑道:“我习武二十余年,如今一身武艺终于有了用武之地。岂能不舒心呢?” “恪之,你怎么突然从广西回来了?”黄飞鸿问道。 余恪道:“那边的事已经告一段落了,没我在也一样。何况我都快一年没回过家了,是时候回去看看。” “你要和我一起回佛山吗?” 黄飞鸿脸上露出意动之色,随即点了点头: “行,我也许久没回过家了,我跟你一起回去。不过你得等我一天。我把手头的事处理一下。” “好,没问题。我也不那么急。” “来,喝!” 酒足饭饱,两人都喝得有些醉,各自回了自己的住所。 余恪回到自己在广州城里的二进小院。 妻子张书苑早在去广西之前,就被他送回了佛山。 一众仆人也被遣散了,所以屋里没什么人。 余恪从柜子拿出一卷凉席,铺在床板上,又点燃了一些熏香驱赶蚊虫。 随后脱去衣服,从后院的井里打了几桶水,冲洗一番身子。 从广西莲花县回到广州城,一路上就没好好休息过。 冲洗完身子后,余恪从衣柜里拿出一套干净的衣服换上。 此时天色也不早了,余恪索性也不再做什么活动,直接上床休息。 余恪醒来时,恰巧听到打更的路过,敲了三下铜锣。 从床上爬起,余恪点燃一盏油灯,从芥子空间里拿出一本书。 这本书是得自七十二地煞教的武功秘籍,那本《猛虎拳》。 之前赶路回广州城时,余恪也曾在夜晚休息时,尝试修炼《地煞真功》这本真气武学。 按照秘籍里的方法,他一连打坐修炼了七八夜。 气感倒是两三天就产生了。 静坐了两三夜,排除所有杂念后,他便感受到有极其细微的某种‘气流’,在周围的空气中循环流动。 那‘气流’应该就是《地煞真功》中所言的天地元气。 有了气感,余恪大喜过望,但接着就被泼了盆冷水, 哪怕他费尽心思,一连修炼了五六天,却无法将那‘气流’吸收进体内一丝一毫! 甚至由于太过心急,心中突然产生了一些燥热之感,仿佛有火要从心脏中烧出来! 余恪吓了一大跳,连忙停了下来,还以为自己要走火入魔了。 同时,余恪也产生了一些怀疑和猜测。 那七十二地煞教主唐羽和被他唤作‘老五’的手下,是如何修炼出真气的? 毕竟《蜻蜓点水诀》这门轻功,可是需要真气才能催动的! 或许他们练了很久? 又或许是靠某种可以凝聚出真气的密药? 不过,看唐羽的所做所为,实在不像是精神正常的人。 大概率是强练《地煞真功》,导致走火入魔了。 余恪便也不再纠结于一本真气武学秘籍,转而将目光放到其它武功上。 《地煞真功》、《地煞神拳罡》和《地煞七十二刀》,以及《蜻蜓点水诀》都属于真气武功,没办法练。 只有那本《猛虎拳》属于外家拳术。 余恪仔细的翻看了一遍,发现这本《猛虎拳》竟意外的精妙,丝毫不亚于霍家秘宗拳! 与脱胎于多门少林拳法的霍家秘宗拳不同。猛虎拳是一门象形拳术。 不过与当今时代大多数象形拳法不同,这门猛虎拳十分古老,估计至少是明代之前的武学。 因为秘籍中,并没有对于筋、骨、脏、髓、罡五大外家拳术境界的阐述。 只有一种比起当代拳术较为粗糙的打熬筋骨的练法、一门进补的药膳配方,一套用于杀敌的拳法套路,和一门虎吼秘术。 打熬筋骨的练法余恪并不感兴趣,太糙了。 能锻炼体魄,但太过损耗元气和潜能。 进补的药膳方子倒有些意思,以余恪的医术可以看出这方子比较凶,但以他的体魄完全能扛得住。 不过方子中有两味药材余恪也没听说过,更别说收集到了。 或许以后可以尝试用其他药材来替代。 那套用于杀敌的拳术套路倒是十分精妙。 秘籍中的拳术套路十分详细,以文字加图画的方式深入浅出的阐述着。 余恪没有练猛虎拳的前辈教导,只能自己根据秘籍摸索着练习。 但余恪的进度却丝毫不慢,没两天就将这套拳法打得有模有样,并掌握了几式杀招。 而那门虎吼秘术,才是整本《猛虎拳》秘籍中,最珍贵的东西! 因为这虎吼秘术,同时兼顾了杀敌和炼脏两种妙用! 或许是契合度高,这门虎吼秘术,余恪只用了不到一个时辰就入了门。 随后余恪无比惊讶的发现,原本以为已经快要养到极致的脏腑强度,在这门虎吼秘术的加持下,竟有了增长的趋势! 第三十五章 沙河帮续(二合一) “滚!”余恪低喝一声。 十几名沙河帮帮众一哄而散。 两名沙河帮帮众架起昏厥过去的洪大山,连个狠话都不敢放,灰溜溜地逃走。 一旁,梁宽再次上前拱手见礼:“这位兄弟,多谢你出手相助!” 余恪摇了摇头:“我没想帮你,只是那小混混不长眼撞到我手里来了而已。” 梁宽道:“兄弟你可能有所不知,你刚刚打伤的那人可不是什么小混混,他是沙河帮的帮主!” 余恪呵呵一笑:“沙河帮的帮主,就不是小混混了吗?” “一帮乌合之众,以为手里有两把刀,就没人管得住。” “敢问兄弟怎么称呼?”梁宽眨了眨眼,好奇道。 “我姓余。” 余恪说罢牵着马就要走。 梁宽连忙跟上:“余兄弟,你这身功夫怎么练的?好厉害啊!” “余兄弟,我能拜你为师吗?” 余恪扭头望向梁宽,淡淡道:“别跟着我,我不会收你为徒。” “你要想拜师学艺,佛山的武馆多的是。” 梁宽连忙道:“那些开武馆的都是骗钱的,不教真的!” 余恪不置可否:“哦,那你可以去找一家教真功夫的武馆。” “哪有那么好找……”梁宽苦着脸,步伐放慢了一些。 旋即又快步追上余恪:“余兄弟,你不肯教我,我也理解。那你能告诉我哪里可以学到真功夫吗?” 余恪毫不留情的泼冷水道:“不说我不知道,即便有人肯教真功夫,也不见得愿意收下你。” “为何?” 余恪没有解答:“我到家了。” 说着将缰绳递给家仆。 梁宽看着余府高门大户的宅院吃了一惊,接着又有些落寞,正要转身离去。 余恪突然叫住了他:“梁宽,你可以去宝芝林看看,黄飞鸿说不定愿意收下你。” 梁宽叹了口气,道:“我几天前刚去过,黄师傅不在。” 余恪道:“他前两天刚回佛山。” “是吗?”梁宽面露喜色,“多谢了,余兄弟,我现在就去问问。” …… 沙河帮成立至今还不到半年,而七号码头正是沙河帮所占领的地盘。 原本掌控七号码头的,是个叫黑虎帮的大帮派。 不过就在半年前,黑虎帮的帮主意外死在了‘马’上。 无人服众,黑虎帮也就变成了一盘散沙。 而原是黑虎帮小头目的洪大山趁势崛起。 设计干掉了其他几个小头目后,顺利掌握了七号码头,并脱离黑虎帮,成立了沙河帮。 黑虎帮原本什么勾当都做,运输、收保护费、走私鸦片、贩卖人口…… 而七号码头原是黑虎帮暗地里用来运输人货的码头。 沙河帮成立后也继续做着这个生意。 这帮人原本就是干这个的,只不过改了个名字,换了个老大而已。 夜晚,七号码头附近的一处宅院内。 沙河帮帮主洪大山正躺在一张铺着名贵狐裘的床上。 他的面色苍白,嘴唇干枯,余恪那一脚几乎废掉了他半条命。 但好在经过一位郎中施针,伤势已经稳定了下来。但即便如此,也至少要一个月才能下床。 沙河帮的龚师爷将熬好的药端来,蹲在床边喂洪大山喝下。 喝完药,洪大山声音沙哑地问道:“怎么样,查出来那人是谁没?” 龚师爷迟疑了一下:“帮主,查出来了。打伤帮主你的那个人叫余恪。” “余恪?”洪大山念叨了一句,又问道,“什么来头?” 龚师爷道:“他是余氏药行的人。” “余氏药行?余家的余氏药行?” 龚师爷忍不住劝道:“帮主,那余恪轻而易举就打翻了我们十几个弟兄,不好惹啊!” 洪大山闻言面色狰狞,直接给了他一巴掌: “他不好惹,我洪大山就好惹?我手下两百个弟兄好惹?咳咳咳,咳咳!” 龚师爷连忙附和道:“您说的是。” “可是我们要怎么对付他?” 洪大山冷笑道: “这姓余的,武功的确高强,比起佛山那些武馆的馆主恐怕也差不了多少。” “正面相抗不一定干得掉他,一旦让他跑了,担惊受怕的就是我了。” “他是武功高强,可他身边的人也一样武功高强吗?只要把他身边的人绑了,他岂还敢跟我动手?到时候还不是任我拿捏!” “武功练得再好也挡不住洋人一颗子弹,又有什么用?” “这年头,想要站的稳,心眼要毒,手段要狠。” 龚师爷问道:“帮主,我要怎么做?” 洪大山沉吟了一会儿,道:“你现在就带人去,把余府烧了,跑出来一个抓一个,尽量抓活的!” “人带多点儿,别漏了身份引来官府的人。” “是。” 心腹手下转身向门外走去,却见门口不知何时多了一个高大的身影。 那身影一袭黑衣,用黑布遮住了面孔,手中的厚背大刀正缓缓滴着血。 澄亮的刀面在月光的照耀下,反射着令人心寒的光芒。 龚良脚步定住,额头和后背瞬间渗出细腻的冷汗,愣了两秒后连忙大喊起来。 余恪缓缓走了进来,不紧不慢道: “别喊了,外头守着的十八个人都死了。” “我在门口听了半天。幸好我动作快,不然今晚死的人可能就是我了。” 龚良这时才发现,原本守在外头正用骰子赌大小一帮沙河帮帮众,都已没了声息。 门口守着的两个弟兄,也不知何时脑袋搬了家,到死一声惨叫都没发出。 龚良连退几步,惊叫道:“你是谁?是人是鬼?!” 这时,躺在床上一直没出过声的洪大山道:“他是余恪。” 在余恪踏进门的那一刻,他就已经认出了余恪。长得这么高大的人可不多见。 “姓余的,你倒是好胆色,一个人就敢杀上门来。这次是我洪某栽了,你要如何划下道来!” “划下道来?”余恪笑了。 洪大山说道:“一千两银子,买我一条命如何?我对天发誓,保证以后再不跟你为敌。” “你的命就只值一千两?” 洪大山立刻道:“一千两五百两!” 余恪摇了摇头,看也没看噤若寒蝉的龚师爷,迈步向洪大山走去。 洪大山惊叫道:“三千两!姓余的,你别太贪!” 这时却见余恪突然猛地跨前一步,一道快若惊雷的刀光闪过。 只见洪大山的半只胳膊飞上了天,而那半只胳膊手里还握着一把短柄火铳。 半只胳膊被活生生砍下来,洪大山立时发出痛苦无比的嘶吼声,在两米多宽的大床上不停地翻滚,鲜血溅得满床都是。 “火铳都能弄到,本事不小啊!”余恪淡笑道。 洪大山强忍着疼痛,哭喊道:“五千两,不,八千两!余大爷,这是我所有的积蓄了,卖我一条狗命。” 余恪嗤笑出声:“还以为你是个硬汉呢,这么快就怂了?” 洪大山哭喊道:“余大爷,是小人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您!” “还望您大人有大量,放过小人,小人立马奉上全部家财,滚出佛山。” 余恪摇了摇头:“你以为是钱对我重要,还是你对我重要?” 洪大山迟疑了一秒,试探道:“钱?” 余恪不答。 “那是我对您重要?”洪大山面露喜色。 余恪道:“都不是,钱和你对我都不重要。没有你,对我最重要。” “你这样的人,就是条毒蛇,哪怕还有一口气,都不让人安心,还是死了好。” 洪大山知道自己活不过今晚了,立刻面露怨毒之色,嘶吼道: “余恪,你……” 诅咒的话还没说出口,余恪就已经抹他的了脖子。 转过身,余恪望向站在原地没敢逃走的龚师爷。 “你放心,我暂时不杀你,你对我还有点用。当然,前提是你够听话。” “事办完了,如果你够老实,我可以考虑放你一马。” 龚师爷露出一个难看的笑容,颤声道:“余英雄,有什么吩咐,您尽管说,我一定办到。” 余恪道:“听说你们沙河帮贩卖人货,是吗?” “湿,施,是!是!” “那么你们是从谁手里收的人,又卖给了谁?” 龚师爷犹豫了一瞬,咬了咬牙: “一部分货是我们自己人绑来的,一部分是城里野狗帮赖老大送来的。卖给洋人。” “每个月你们能收多少人?又能卖多少出去?”余恪接着问。 龚师爷如实道:“少的时候三四十头,多的时候五六十头。” “有大有小,大的好卖,小的不好卖。” “青壮好卖,少女更值钱。” “完整的好卖,残缺的没人要。” “每个月大部分都能卖出去,通常都有两三个砸手里。” 余恪心中涌起戾气,问道:“砸手里的你们怎么办?” 龚师爷额头冒汗:“沉、沉水里。” 余恪闻言半晌没说话。 龚师爷在一旁低着头,止不住地颤抖,生怕余恪会突然一刀将他给剁了。 余恪点了点头,又问道:“你们把人卖给了谁?” “洋人。” “哪个洋人?” “法国天主教堂的约翰神父。” 余恪接着问道: “野狗帮的赖老大在哪?” “在四九坊,他名叫赖如玉,读过两年书,还考上了秀才。” 余恪笑了两声,笑声中充满了阴森的杀意。 “果真是满嘴的仁义道德,满肚子的鸡鸣狗盗。” “这一点上,国人比洋人也好不到哪里去,还是秀才,圣贤之言放在嘴上,不记在心里。” “他长什么样子?” 龚师爷想了想道:“他个头跟我们帮主差不多高,有点胖,平时喜欢戴着个西洋墨镜,左手食指中指戴了俩翡翠扳指。” 考虑了一会儿,余恪又问道:“你们沙河帮手里现在有多少人?” 龚师爷从袖兜里掏出一个账本翻了两页,苦着脸道: “现有青壮男性19名,妙龄少女7名,男童9名,女童12名,中年女妇3名,共计刚好五十人。” “这批货今晚10点就要交,约翰神父会带人来接货。” 龚师爷劝道:“余英雄,洋人可不好惹,若是得罪了他们,沙河帮以后……” 余恪闻言气笑了:“你还想有以后?” “余英雄,这门生意哪怕我们沙河帮不做,也会有其他人做。何不如掌控在您的手里?” 余恪嗤笑一声,将刀抵在龚师爷的脖子上: “你还想把我绑上你们沙河帮的破船?” “我问你答,再多嘴现在就送你去见你的帮主。” “不敢不敢。”龚师爷吓得连忙熄了不该有的心思。 …… 半夜十点,一艘六十多米长四桅帆船驶入七号码头。 等船停稳后,船上走下来一个胡子拉碴,看起来约莫四十岁的白人男性。 这人戴着一顶脏兮兮的三角帽,显然正是这艘用于远洋的四桅帆船的船长。 他的身后跟着八九个身材壮硕、皮肤因常年日晒而显得黝黑的水手。 恰巧此时,一辆马车也驶入了港口,马车上同样下来一位白人男性。 这位白人男性穿着一身黑色常服,胸口挂着十字架,鼻梁上架着一副金色边框的眼镜,两撇小胡子打理得十分精致。 正是天主教堂的约翰神父。 “噢,奥维尔船长!我的朋友,好久不见!” 约翰神父挥手打了个招呼。 按照法国人的礼仪,他应该上前用贴面礼以示亲近。 但看到奥维尔船长那张粗糙不堪的恶心面孔后,瞬间便改了主意。 跟这种臭泥鳅脸贴脸,他宁愿用一团臭泥巴敷在脸上。 奥维尔船长也不在意约翰虚假的态度,直接步入正题:“这次有多少货?” 一旁原本默不作声的龚师爷上前两步,报上了数量。 约翰神父闻言满意地点了点头,又用不太熟练的汉语问道: “你们洪帮主人呢?怎么没看到他?” 龚师爷道:“我们帮主病了,正休息呢。” “神父您放心,有我在也是一样的。” 约翰神父不置可否:“你们的货呢?怎么还不搬出来?” 龚师爷连忙命令手下帮众,将藏在船舱里,被关在笼子里的‘货’全都搬了出来。 所有‘货’全部被搬上岸后,约翰神父和奥维尔船长亲自查看了一遍。 “不错,这次的数量和质量都不错。”约翰神父面露笑容。 奥维尔船长指着一名矮小得到中年女妇道:“这个人不要,其他都要了。” 约翰神父将奥维尔船长的意思传译给龚师爷。 却见奥维尔船长突然转过身指向龚师爷身后,一名用黑布遮着脸的高大男子。 “他,我也要了!这么高大强壮的清国人我还是头一次见。我愿意出三倍价格买下他!” 余恪望着奥维尔船长,手中凭空出冒出一把厚背砍刀。 余恪用英语淡淡道:“要我?你确定吗?” 第三十六章 收获 “要我,你确定吗?” 余恪话音落下,气氛悄然凝重。 龚师爷害怕的说不出话来,低着头浑身哆嗦。 此时码头边上,除了约翰神父,奥维尔船长以及他手下十几名船员外,还有三十多个沙河帮的核心成员。 但即便有如此多的人,龚师爷也不认为一旦打起来能保得住自己的小命。 之前守在洪大山宅院里的十八名沙河帮帮众,连一声惨叫都没发出,就被身后这位不知用什么手段杀光了吗。 身后这位,绝对是目无王法、胆大包天的顶级凶人,都怪那洪大山不长眼,居然招惹到了这位。 约翰神父察觉到了事情有些不对劲,下意识地后退了几步。 “你居然会说英语?” 奥维尔船长似乎毫不在意余恪手中的刀,但他的右手却悄悄地摸到了腰间。 握住枪柄的那一刻,奥维尔船长才放心下来,脸上露出一丝笑容。 余恪注意到了奥维尔船长的小动作,但却丝毫不在意。 奥维尔船长淡定的微笑道: “这位中国的壮士,跟我来干如何,我可以给你自由、数不尽的金钱和美女。” “以你的身体素质,训练几年,绝对能够成为最顶级的拳手!” 余恪对奥维尔船长的痴心妄想感到好笑: “你不会以为你腰间的那个小玩意,能威胁到我吧?” 奥维尔船长的脸色冷了下来:“中国佬,你想试试?” 话音未落,奥维尔船长已瞬间拔出腰间的左轮,枪口在0.2秒内就精准地指向了余恪, 扳机被扣动,撞针砸向弹夹中的黄铜子弹,小指头大小金属弹头激射而出。 这一招,奥维尔船长练了近二十年了。 多年前在美国西部纵横时,无数觊觎黄金的牛仔,都饮恨在了他的枪口下。 虽然这么多年过去了,他的身体素质有所下降。 但枪法却未曾落下,甚至比年轻时快了不止一筹! 轰! 叮。 吧嗒。 一只粗糙的手落在了地上。 奥维尔船长低下头,鲜血从空空的手腕处喷涌而出,地上有一只熟悉的手,那只手正牢牢地握着枪柄。 “怎么可能?” 奥维尔船长话还未说出口,整颗脑袋就已抛飞而起,鲜血从胸腔中喷涌而出,形成一道喷泉似的血之花。 这时他身后的水手们才如梦初醒地反应了过来,纷纷就要拔枪。 而余恪哪里会给他们这个机会? 只见他整个人像一只冲入羊群的狼,在这些水手中肆意冲杀,一颗颗脑袋抛飞而起,一具具无头尸体缓缓倒地。 若是这些水手分开站立,或许还能给余恪造成些许麻烦。 但他们站的这么密集,离余恪又近。在余恪拔刀的那一刻,他们就注定了会死。 约翰神父也从腰间拔出了一把小巧的银白色左轮,想要瞄准余恪。 但下一秒,他的整条手臂就被砍落。 余恪没有杀他,他还有一些问题要问这位神父。 杀光了威胁最大的持枪者,余恪丝毫不迟疑,立刻扑向了二号码头周边那些看戏的海沙帮帮众。 三分钟后,余恪上半身沾满了鲜血,像一名从地狱里归来的刽子手。 此时处理笼子里的“货”,整个二号码头只剩下三个活人。 余恪、龚师爷、约翰神父。 约翰神父此时已因失血过多昏迷了过去,余恪在他肩膀几处穴位连点了几下,暂时止住了血。 再流下去,这位约翰神父可就死了。 一旁的龚师爷,已经软倒在地上,他的胯间已经湿透了,传出一股尿骚味。 “余、余大爷,你,您别杀我,我把海沙帮所有的钱都给你,至少有一万两!”龚师爷哆嗦着说道。 余恪甩了甩手里变得有些钝的厚背大刀,再用约翰神父的黑色常服擦去血迹,收进芥子空间里。 “一万两?你们沙河帮挺有钱啊。可惜我不缺钱。” “这些年你们这帮人做了多少恶事,有多少家庭因为你们妻离子散,你们数过吗?”余恪淡淡道。 龚师爷闻言连忙道: “人类江湖身不由己啊,我也就是混口饭吃,怪不得我啊。” “钱您不缺,武功秘籍您要吗?上代黑虎帮帮主留下来的,少林罗汉拳秘籍!” 余恪眉头一挑:“秘籍在哪?” 龚师爷丝毫不敢拿捏:“就在洪大山那儿的书架上。” “我一会去取。还有吗?” 龚师爷回想着,很快又道:“他那还有个金佛……” “我说了我不缺钱。”余恪打断道。 “这个,这个……” 龚师爷急得满头大汗,却见余恪不知又从哪里抽出了刀。 “还……” 话还没说完,余恪已经一刀削了他的脑袋。 “什么都买不了你的命。” 杀了龚师爷,余恪先将附近地上的左轮全都收集起来,又从那些水手和奥维尔身上搜刮了一番。 共计得到左轮枪十把。 弹夹内的子弹除外,又有共计213发子弹。 一个精美的铁质雪茄盒,盒子上印着‘punch’字样,里面放着五六只手指粗细的雪茄。 普通香烟若干。 三只油棉打火机。 还有一枚精致的银色怀表。 …… 将左轮子弹和一只打火机放进芥子空间,0.01立方米的内存已经占据了大半。 至于其他的东西,则用一个布包装好。 余恪仍然不满意,又登上了奥维尔的那艘四桅帆船。 船上一个人都没有。 船舱里弥漫着一股霉味、狐臭、鱼腥味、汗水味、烟味儿等味道混合而成的恶臭。 余恪屏住呼吸,在船舱里来来回回搜刮了几遍,却没得多少有用的东西。 子弹若干、一把来福枪、十几箱朗姆酒、一些英镑…… 回到码头上,余恪来到约翰神父身边,用脚踩在他的断臂处。 很快约翰神父就被痛醒了过来,看到余恪,瞳孔猛地一缩,呼吸急促道: “你,你这个恶魔!” 余恪用打火机点燃一支雪茄,隔着黑色面纱吸了一口,却直接呛得直咳嗽。 这味儿也有人喜欢? 逼没装成,余恪感觉丢了面子,索性将雪茄香烟全部抛进了水里。 余恪没在浪费时间,盘问了约翰神父将近半个小时。 用了一些手段,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后,就送约翰神父见他的上帝去了。 第三十七章 大丈夫岂可久居人下 余恪来到那艘四桅帆船上,往船上泼洒了一些煤油,用火把将其引燃。 一切都搞定后,余恪才将笼子打开,把里面的人都放了出来。 按理来讲,余恪救了他们,他们应该感谢才是。 但谁让余恪一口气杀了这么多人。 笼子里一些胆小的女人,看到余恪杀人的场景时,甚至直接吓昏了过去。 放了人后,余恪头也不回,离开了二号码头,再次来到洪大山的宅院。 从书架上找到那本少林罗汉拳的秘籍,余恪将其放进芥子空间。 随后,余恪换了一身干净的黑色夜行服,去往四九坊。 这四九坊是佛山一处比较脏乱的坊市。 到处是赌坊、窑子、烟馆,每个巷子里,都有招揽生意的暗娼。 几乎看不到一家做正经营生的。 余恪听过这里,但还是头一次来。 为了不引人注目。 余恪又换下夜行服,穿上了一件精致的青色长衫,头戴一顶瓜皮帽,帽尾处接着一根假辫子。 手里一把折扇,轻轻摇动,一副公子哥的打扮。 只是这公子哥着实壮了些…… 如果这野狗帮的地盘在比较偏一些的地方,余恪就用不着如此大费周章乔装打扮。 直接杀上门就行,把看到他的人全都砍了,就没人知道是他做的。 偏偏野狗帮的地盘在这四九坊。 这里鱼龙混杂,什么样的人都有。很容易泄露行踪身份,让人看出端倪来。 余恪灭了海沙帮不算什么,但他还杀了很多洋人,英国佬法国佬都有。 一旦这事儿查到他身上,张之洞也很难保住他。 朝廷绝对会让张之洞把他捉了给洋人一个交代。 到时候,余恪就只有举旗造反这一条路可以走了。 这与他的计划不符。 走进一家青楼,一个三十左右风韵犹存的老鸨立刻迎了上来。 见余恪的打扮,老鸨的眼神一亮。 “这位爷。您是头一回来吧?” 余恪理也不理她,装出一副资深票客的样子,走到一张桌边大刀金马地坐下。 翻手取出一根小黄鱼,拍在桌子上。 “老鸨,把你们这儿最漂亮的姑娘都给大爷叫出来!” 老鸨见到金小黄鱼,脸色大喜,连忙接了过来: “爷,您瞧着!我们这秋月楼的姑娘可是整个四九坊最顶的!” 余恪露出不耐烦的神色:“快去叫来,让大爷等烦了,砸了你这破楼!” “诶,大爷您稍待。” 随即老鸨大声喊道:“雨莲、雪梅、风杏、春花,还有凝玉,都下来!” “来嘞。” 阁楼上传来陆续传来几道娇滴滴的声音。 几个肤如凝脂,身材窈窕、面若桃花的女子从二楼走了下来。 见到余恪,立刻屈身行礼,露出深深的玉勾。 “妾身雨莲,见过公子。” “妾身雪梅,见过公子。” “妾身风杏,见过公子。” “妾身凝玉,见过公子。” “妾身春花,见过公子。” 老鸨在一旁道:“这五位姑娘,可都是我们秋月楼的头牌!” 余恪扫了五位小姐一眼,嗤笑一声: “就这儿?” 老鸨问道:“爷,您的眼光真高,这您都不满意?” 余恪淡淡地摇了摇头。 老鸨正想再说什么,却见余恪又道:“算了,就她吧。” 说着指了指那个叫凝玉的姑娘。 老鸨笑嘻嘻道:“爷,您可真有眼光!” “这位凝玉姑娘今年才十五,只接待过一位客人!” 余恪眼睛一‘亮’:“当真?” “我哪敢骗您呢?” 走进二楼一间雅房,凝玉正想宽衣,却听余恪道: “不急,来喝杯酒。” 两杯酒下肚,余恪问道:“听说你们秋月楼背后的东家是赖如玉赖公子?” 凝玉闻言眼中闪过一丝仇恨的情绪,却面带笑容的娇声道: “是啊,赖公子可是个大善人呢,让我们这些无处可归的女子有了立身之所。” 余恪放下酒杯:“我怎么听说,他是野狗帮的帮主,做的是拐卖人口的勾当?” 凝玉闻言脸色一变:“公子您……” “你也是被他拐过来的吧?”余恪淡淡的问道。 凝玉神色一黯:“是啊……但那又如何呢?还能有谁替天行道不成?” 接着凝玉突然回过神来,脸色有些发白:“公子,您可别把我刚刚的话说出去!” 余恪不置可否,问道:“你知道赖如玉现在哪吗?” 凝玉眼神一动:“公子您要做什么?” 随即凝玉察觉到自己有些失言,立刻又道: “公子,我知道他现在在哪。他现在就在三楼,青鸾在陪着他。” 余恪露出笑容:“没想到这么快就找到他了。” “公子,您找他有什么事吗?”凝玉小心翼翼地问道。 余恪摇了摇头:“没什么。来,再把这杯酒喝了。” 余恪亲自給凝玉倒了一杯酒。 昏暗的光线下,她并没有注意到杯中多了一些粉末,再缓缓化开。 凝玉不疑有他,直接一饮而尽。 “公子,时候不早了。歇息吧?” 凝玉正要宽衣,突然感觉头脑有些昏沉,接着就要一头栽倒。 余恪将其扶住,放到了床榻上。 随后,余恪再次换上夜行衣,戴上面罩。 推开窗户,踩在窗台上,余恪轻轻一跃,便扒住了三楼一处房间的窗台。 推窗而入,房间里并未点灯。 余恪来到床边。 余恪不再迟疑,掀开床帘,一男一女互相搂着陷入沉眠。 有点胖,左手食指中指戴了两个翡翠扳指。 没错了,是赖如玉。 余恪先是点了床上两人侧颈处的穴位,使血液供不上大脑,让二人陷入昏厥状态。 随后,余恪取出一把几寸长的小刀,一手捂住赖如玉的口鼻。 另一手持刀飞快地抹了赖如玉的脖子,连同后颈的中枢神经一同割断。 赖如玉被疼痛弄醒,但却喊不出来,也动弹不了。 十几秒后,便毫无动静。 而他身旁名叫青鸾的妓女却丝毫不知。 做完这一切,余恪又从三楼窗户跳下,回到二楼的房间。 又过了半个小时,余恪一脸醉醺醺的样子,走出秋月楼。 临走时还在那老鸨身上揩了一把油,露出色咪咪的笑容。 第三十八章 出神入化 “昨天二号码头发生的事听说了吗?” “什么事儿啊?” “我跟你说……” “嘶……沙河帮被灭了大半?是哪位路过的好汉干的?” “不知道,除了被救出来的那些人,其他目击者都死光了!那可真是一个凶人呐!” “听说还死了不少洋人。一个个脑袋都被砍了下来,没留一个活口!” “这天是要塌啊!” “嘿,天塌下来有个子高的顶着,关咱们升斗小民什么事……” “不过,杀得好啊,那些沙河帮的人渣早该死了!” “……” 茶馆里,吃早茶的人们议论纷纷,大都在谈论着昨晚二号码头发生的事。 一个个眉飞色舞,神色激动的同时又有一些畏惧。 二号码头的那场面实在太可怕了! 到处都是血,几十具无头尸体在那儿躺着,连一具完整的尸体都找不到。 余恪在角落专心对付自己的早餐,对于周围人的议论,听入耳中却毫不在意。 吃完早餐,余恪随手从怀里取出一面铜镜。 【目标人物:补船匠】 【正在打开补船匠详细信息……】 【补船匠:余恪】 【寿命:19/98】 【拥有天运:3.01(累计100天运,上交游芥凫天舟后,可前往下一世界)】 【芥子空间:0.01立方米(可消耗天运开拓。每10天运增加0.01立方)】 【当前世界:清末】 天运增加了1.34。 这1.34天运都是从洪大山身上获得的。 后面杀的那些人,无论是约翰神父、奥维尔船长,还是野狗帮的帮主赖如玉,都不属于剧情人物,并不携带天运。 “这天运可真难弄啊。” 心中感叹一声,余恪收起铜镜,随后结了账钱,向余府走去。 街面上偶尔能够看到两三个头戴红顶腰间佩刀的捕快,行色匆匆。 余恪心里十分淡定,丝毫不怕会查到自己头上。 甚至就算自己漏了些许破绽,有作案的嫌疑,估计也没人敢查他。 佛山县县令见到他都得弯腰行礼。 前两天得知余恪回来佛山了,佛山县县令还专程上门拜访,不过余恪没见他。 这新军参谋的身份,真给余恪省了不少麻烦。 当然,最主要的还是余恪背靠着张之洞这棵大树。 接下来的七八天里,余恪又恢复到往日的生活。 两耳不闻外界发生的事,一心专注于修炼武功。 自从获得虎吼秘术,修炼了一段时间后,他感觉自己离炼髓只差临门一脚了。 最多再有一个月,就能跨入炼髓! 不到二十岁的炼髓宗师,恐怕已经开了外家拳武师的先河了吧? 除了练武,余恪每天晚上也从未停止过练习马术。 俗话说只有累死的牛,没有耕坏的田。 但到他这儿却完全相反。 每天都是妻子张书苑和小兰缴械投降,而他依旧龙精虎猛,没能尽兴。 可惜,妻妾二人依旧没有丝毫怀孕的迹象。 这天早上。 余恪正在院子里练习大枪。 近两年前,经过黄飞鸿的启发,他没再练习最基础的‘拦、拿、扎’三式。 而是在树梢上悬挂一枚铜钱,站在三米多外不断刺击,来练习控制力。 通过这种方法,他的枪法技艺飞速提升。 悬挂的在树梢上的东西,由直径两厘米左右大小的铜钱,变成了直径一厘米大小的铁片。 又从直径一厘米的铁片,变成同样大小的泥团。 他要做到刺中泥团却不将其刺碎。 而如今,泥团也无法满足余恪的要求了。 他可以在一秒内刺中泥团三次,却不使其碎裂,最多只在上面留下细微的小凹点。 甚至能通过劲力的传导,使泥团变得更加凝实! 做到这一地步,余恪以为自己与那位八极门的张景星宗师相比,也差不了多少了。 但当他尝试着远隔三米,用大枪刺苍蝇时才知道并没有他以为的那么简单。 苍蝇与泥团不同,一个活物,一个死物。 死物尚且有迹可循,活物却不一样。 况且苍蝇相比其它生物本就反应迅速。 要隔着三米远刺中苍蝇,何其难也。 余恪用大枪刺苍蝇连续刺了一上午,累得满头大汗,也不过侥幸刺中一次而已。 如此看来,他和八极门的那位张宗师相比,还差得远了! 知道自己与张宗师还有很大差距,余恪却丝毫不气馁,反而斗志昂扬。 为了继续提升枪法,他很快又想了个办法。 余恪捉了十几只苍蝇养在一个小帐篷里。 每天早上练习枪法时,取出一只苍蝇,用棉线绑住苍蝇的后脚,另一端同样接在树梢上。 如此,练习了七八天,他对手中大枪的掌握程度又提升了不少。 对劲力变化的掌握,也越来越细致入微。 不仅如此,余恪发现当他完全沉浸于练习枪法,精神高度集中时,时间仿佛都变得慢了下来。 有一次,他甚至产生了自己能‘看到’苍蝇每一次振翅时的幻觉! 就好像他的视力瞬间翻了几十倍的同时,时间的流速也减缓了几十倍! 进入那种状态时,余恪能够轻而易举地刺中苍蝇! 这让他万分欣喜! 因为这种状态,他曾在那本得自七十二地煞教的《地煞七十二刀》秘籍中看到过只言片语的形容。 这是所有无论是真气修炼到圆满的内家宗师,还是修炼外家拳的炼髓宗师,都梦寐以求的境界——出神入化! 余恪很确定,自己的这种状态,就是传说中的出神入化之境! 这种出神入化的境界,跟武道修为没有太大关系,而在于心灵修为和精气神三宝中的‘神’。 心灵修为余恪还摸不着什么头脑。 但他从穿越以来,从没做过什么违背本心的事,想来心灵上暂时不存在什么破绽。 而‘神’方面。余恪穿越而来后,融合了前身的灵魂,这使得他的‘神’比一般人要强大不少。 并且,他还修炼了家传的《养善书》。 练了十几年,余恪很确定,《养善书》中所谓的‘养气之法’,实际上就是一门炼神的法门! 心灵上无破绽,灵魂比一般人强大,又练了十几年炼神法门。 余恪踏入出神入化之境,自然是顺理成章、水到渠成的事。 第三十九章 一个月后 偶然踏入出神入化之境,余恪的枪法技艺又一次有了质的提升。 不过他虽然侥幸踏入了出神入化,但并不能主动进入这种状态。 只是在练习枪法时,若足够专注,才能偶尔再次进入那种状态。 尝到了甜头,余恪练习大枪自然更加勤奋,进入出神入化的次数也越来越多。 随着次数的增加,余恪也渐渐地掌握了些许进入出神状态的窍门,并且维持出神状态的时间也越来越长。 一开始只能维持不到一秒,一周后已能维持四到五秒。 不过,出神状态对心力的损耗也堪称恐怖。 每多维持一瞬,余恪精神上的负担就增加一分。 他估摸着,就算日后完全掌握了出神入化之境,自己最多也只能坚持不到半分钟。 掌握出神入化之境虽然是件好事。 余恪的枪法技艺飞速提升,没多久就做到了像张景星宗师那样‘三米外刺中蝇虫,而不损窗纸’。 但同时也带来了一个问题——余恪枪法技艺已进无可进,看不到前路在哪。 这天早晨。 余恪如往常一样,一大早就骑着马去到城外荒野中,择一处人迹罕至的地方,练习虎吼秘术。 来到一处六七十米高的山丘上。 余恪扑伏在地,模仿着老虎的动作,脊背大龙似山脉一样凸起。 他两只手模仿着老虎的前肢,四肢着地,一步一步地向前爬行着,高傲地仰起头,如一只眈眈而视的老虎视察着领地,睥睨的双眼中蕴藏着残暴而冷漠的煞气。 一阵阵低沉而威严的虎吼声从胸腔和喉咙里传出。 这吼声的频率十分特殊,洗练脏腑的同时,也在提炼着气血,增强肺部和喉咙的强度。 甚至对他浑身上下所有的筋骨皮膜,都有些许提炼的作用。 练了一会儿,余恪又闭上眼,如一只匍匐在地,将要睡着的老虎,呼吸的频率逐渐变得缓慢而悠长。 一阵频率比刚刚更加低沉,同时也更加细弱的虎吼声从胸腔中传出。 渐渐地,余恪进入了一种半睡半醒的奇妙状态。 他能感知到自己浑身上下的每一寸皮肤,每一块肌肉、每一滴血液,都处在最佳的状态。 气血也臻至进无可进的满溢状态。 余恪尝试着更进一步感受自己的骨髓时,却被一层屏障所阻拦。 这应该就是养脏境与炼髓境之间的瓶颈了。 大多数武师都是因为感知到这一层屏障,而终身止步于养脏境。 余恪渐渐加快自己的呼吸频率,心脏跳动的频率也随着提高。 体内的气血力量开始层层涌动,渐渐地气血触摸到那一层屏障,并施加压力试图突破过去。 余恪不断鼓动气血,呼吸越来越快,心脏跳动频率由每分钟八十下,逐渐提升到了每分钟两百三十下,翻了将近三倍倍。 这么做,余恪身体的负荷也十分大。 若是寻常的炼脏武师,将心跳提升到一百五十时,恐怕就已扛不住,心脉俱损吐血而亡。 只见余恪的皮肤已几乎要化为血红色,皮肤下条条筋络暴凸,滚滚血液在其中奔流不息,以飞快的速度流动着。 浓浓的气血力量几乎要透体而出,庞大而灼热的水汽从毛孔中蒸发而出,几乎化作肉眼可见的气雾! 此时他的体温高的惊人,至少有八九十度的高温。 余恪的表情狰狞而恐怖,几乎要皱成一团,一滴滴汗珠在额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凝结,又迅速被烘干。 从养脏境突破到炼髓境,比余恪预料中要难得多! 半分钟后,冥冥中似乎传来一声捅破窗户纸得到轻响。 余恪睁开双眼,满脸喜色。 他成功突破瓶颈,踏入炼髓境界了! 他成了数百年来第一个,以未满二十岁之龄,成为炼髓宗师的人! 余恪心情激动,久久难以平复。 他仰天长啸,一阵震耳欲聋的虎吼声在静谧的山林中传出数里之遥,惊起无数飞鸟。 来到一条溪流边。 余恪用溪水清洗了一下身子,从芥子空间拿出一件干净衣服换上,随后跨上马,向广州城驰去。 半个多小时后,余恪回到余府时,恰好碰到黄飞鸿登门造访。 黄飞鸿身边还跟着一个身着白色西洋罗裙,头戴一顶遮阳帽的女子。 从背影望去,这位女子身材窈窕,腰肢纤细,后颈处露出细腻而白净的皮肤。 他的身高比这个时代的华夏女子要高一些,有一米六五左右。 听到身后有动静,那女子转过身,露出一张精致而妩媚的面容。 尤其令人注意的是她的一双眼睛,明亮而有神。 望向余恪的目光落落大方,眼又带有一丝好奇,不像华夏女子那般羞涩。 余恪见到这么一位女子也愣了一瞬,眼前这位女子是他穿越以来见过最漂亮的女人了。 比他的妻子张书苑都要强上一筹。 余恪下意识的打开面板,一道信息映入眼中。 【目标人物:十三姨】 【目标携带天运:8.26】 “恪之,你刚回来啊?” 余恪挪开目光,冲黄飞鸿点了点头:“飞鸿,你怎么来了?” “这是我外公家,我怎么不能来。” 黄飞鸿翻了个白眼,这个表情还是跟余恪学的。 余恪有些尴尬,转移话题道:“这位是?” 黄飞鸿看了介绍道: “这是十三姨,他是我娘年轻时认的干妹妹。十一二岁就跟她爹去西洋了。刚从英国回来。” “堂姑认的干妹妹?”余恪神色有些古怪,“岂不是说我也平白多了个干堂姑?” 十三姨主动向余恪伸出一只手,用略微有些生涩的粤语道: “你好,我叫莫桂兰。” 余恪却没伸手去握,而是笑着拱了拱手道:“莫小姐,在中国就用中国的礼仪吧。” 十三姨眼中闪过一丝尴尬,有些别扭的屈身一礼。 在英国生活了这么多年,她的确英语说的比汉语还熟练。 小时候学的传统礼仪,也几乎都快忘光了。 不过,余恪可以看出她的眼神十分清澈,并不含有一丝对中国人的鄙夷或轻视。 只是受到英国文化影响较深而已,并不认为中国人低外国人一等。 这个时候大清初显病弱的姿态,但去年与法国的战争刚获得了一场胜利,暂时保住了脸面,‘东亚病夫’的蔑称还未落到头上。 大清虽然依旧是东方的强国之一,但却日薄西山,一天比一天孱弱。 在1894年的甲午海战大败给日本后,才彻底暴露出病弱的本质,引得世界各国纷纷来撕咬蚕食。 第四十章 临行 余府后院。 黄飞鸿和余恪靠坐在藤椅上闲聊着。 一旁张书苑和十三姨也在手拉着手小声地说着话。 她俩小时候就认识,六七年没见了。 如今旧友重逢,似有说不完的话。 “飞鸿,你半个月前不是回广州城了吗?怎么又回来了?”余恪问道。 黄飞鸿看了十三姨一眼,又立刻挪回目光,道: “想回来看看罢了。广州离佛山又不远,抽空回来而已。” 余恪将黄飞鸿的神态尽收眼底,露出一丝戏谑的笑容: “飞鸿,你今年也快三十了吧?怎么还不成亲啊?” 黄飞鸿脸色微红:“这个,这个,我还年轻,不着急……” 余恪把椅子往黄飞鸿身边靠了靠,小声道:“你看莫姑娘怎么样?” “比你小几岁,给你当老婆正合适。” 黄飞鸿羞红了脸,忙支支吾吾地道:“恪之你在瞎说什么?十三姨比我大了一个辈分,不合适!” 余恪笑道:“莫姑娘是表姑认得干妹妹,又没有血缘关系。有什么打紧?” “你看她长得这么好,性格也不错……” 黄飞鸿有些羞恼地打断道: “恪之,你不要再瞎说了,这男女之事,要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是我从弟,瞎掺和什么?” 黄飞鸿情急之下有点压不住声音,引得一旁的张书苑和十三姨投来奇怪的目光。 见状黄飞鸿又立刻恢复脸色,假装淡定地喝了口茶水。 “哦~这样啊。” 余恪同样拿起茶杯喝了口茶水,然后继续道: “既然你对她没感觉,爷爷最近又在给我寻亲事,我看莫姑娘就不错。” 余恪话音未落,黄飞鸿就大声道:“不行!” “飞鸿,什么不行啊?” 一旁十三姨被黄飞鸿突然这么大声音吓了一跳,忙问道。 余恪神色揶揄,戏谑地看着黄飞鸿。 黄飞鸿脸色张红,又想表现出什么也没发生的样子,神色十分古怪,看起来特别滑稽。 他努力恢复淡然的脸色:“啊?没什么,恪之跟我商讨习武上的事。” 十三姨闻言点了点头,收回目光。 黄飞鸿一把握住余恪的手腕,咬牙切齿道: “有表妹了你还不够啊?你也太贪心了吧?” 余恪理所当然道:“大丈夫三妻四妾,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说罢又一脸‘奇怪’地望着黄飞鸿:“飞鸿,你不会中意莫姑娘吧?” 黄飞鸿闻言支支吾吾地,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余恪拍了拍黄飞鸿的肩膀: “我们汉人的风气就是太过于含蓄了,总是羞于表达自己的情感,‘中意’这个两字有何羞于启齿的呢?” “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黄飞鸿闻言愣了愣,反驳道:“恪之你,此言……有失体统啊。” 余恪摆了摆手,直言问道:“你和莫姑娘的事我就不多言了,你自己好好把握吧。” “过几天……我就要回广西去了,估计最少要大半年才能回来。” “这么久?”黄飞鸿有些惊讶,“之前不是说,只要半年就能处理完广西的事吗?” 余恪摇了摇头道:“我还有其他的事必须要做。” 按照计划,他突破到炼髓境界后,就要动身前往京城去刺杀慈禧。 最多再在佛山停留三天,余恪就会北上,走水路,尽量在一个月内赶赴京城。 刺杀慈禧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儿,没有足够周全的计划余恪不会轻易出手。 不过,余恪脑海里已经有了一个大概的方案。 听说慈溪如今年岁大了,越发崇佛信道,时常请‘高僧’‘真人’去宫里为她办法会祈福…… 余恪道:“如今大清每况愈下,世道愈发艰辛混乱,家里这边,你一定帮我照看好。” 黄飞鸿郑重地点了点头: “放心吧恪之,这里同样是我家,我一有空就从广州那边回来。” “况且广州这边,咱们余、黄两家人脉根深蒂固,不会有什么事。” 余恪笑了笑:“听你这么说,这我就放心了。” “你跟莫姑娘什么时候成亲,记得早些发请帖过来,我好赶回来。” 黄飞鸿闻言翻了个白眼,没搭理他。 夜晚。 天清气朗,月明星稀。 余恪搂着妻子躺在藤椅上,望着天空中的明月,脑海里思绪纷纷。 张书苑问道:“夫君,你过两天就要回广西吗?” 余恪点了点头:“是啊,那边还有许多事没办。” “你放心吧,不会有什么危险,事情一办完,我就立刻回佛山来,最多……最多七八个月。” 张书苑没听出余恪的言不由衷,脸色不渝地嘟囔道: “啊?这么久啊?我去陪你吧。” 余恪笑道:“那怎么行。我那儿是军营,都是男的,你一个女子在那不合适。” “那我就去附近镇上住。” 余恪摇了摇头:“不行,不安全,那里又不是佛山,我平时忙,你一个人没人保护我不放心。” 说罢,余恪神色严肃地望着妻子: “你不要想着偷偷来找我,左右不过七八个月,我就会回来,安心在家呆着。” 张书苑紧紧盯着余恪的双眼: “好,我答应你。那……那你在外面不许偷吃!” 余恪将妻子的脑袋按到怀中:“你放心吧,我若要再娶一房,肯定得你同意才行。” 妻子躺在余恪的怀里,半晌后突然又道: “之前爷爷说,要给你再娶两房小妾。如今已经跟媒人那边谈好了,都是良家子女。” “你不如再等一段时间,把两房小妾娶进门,再去广西?” 余恪摇了摇头: “那两房小妾我见都没见过,性格如何也不清楚,若是娶进门的不是个守本分的,不服你这位大太太怎么办?” “我愿意收下小兰,还是因为她是你从小一起长大的侍女。” 张书苑听余恪这么说,心里暖暖的。 “那,我和小兰要是一直怀不上孩子怎么办?” 余恪安慰道:“那也不怪你们。这件事不急,你我都还年轻,将来还有大把的时间呢,总会怀上的。” “好吧。”张书苑顺从道。 两人静静地相拥着,享受静谧而温暖的氛围。 …… 两天后的清晨。 余恪收拾好行李,告别妻子和一众送行的亲朋后,坐上一驾马车,渐行渐远。 《荀子·修身》中有言:“道阻且长,行则将至。行而不辍,未来可期。” 第四十一章 茶馆 北京。 裕泰茶栈。 “诶,我大傻杨,打骨板儿,说一来来到咱大茶馆~” “这大茶馆,叫老裕泰,买卖兴隆真不赖~” “这茶座多,是真热闹,也有老来也有少!” “有的说,他有的唱,那穿着打扮一人一个样!” 一位衣着单薄,身材略显瘦削的圆脸男人,手中两片被称为骨板儿的简单乐器不停敲打着,恭维的吉祥话顺口而出,唱成了顺口溜。 那圆脸男人四下打量着,期盼着有哪位手脚阔绰的爷,能赏他两口饭吃。 这人名叫鼠来宝,四体不勤,也没个营生,靠着一张嘴讨生活。 鼠来宝口齿伶俐,讨好观众的话不需要经过大脑思索,张口就来。 然而茶馆里一众看客,愿意买他的账的人却不多。 只见他嘴皮子不停,面带笑容。 两只眼睛四下里张望,在茶馆中来回走动着,手中的骨板儿敲个不停。 “那有提笼,有架鸟儿,蛐蛐蝈蝈也都养的好~” “他有的吃,有的喝,没有钱的只好瞪眼干瞧着~” “您爱下棋?这儿来两盘!赌一卖碟干炸丸子外撒胡椒盐儿~” 鼠来宝在茶馆里绕了一大圈后来到柜台边上,满脸笑嘻嘻,抻着脑袋望向柜台内的老掌柜。 “那王掌柜的,大发财,金银财宝一齐来!” “你有钱了我有嘴,鼠来宝他是穷鬼!” 王掌柜侧靠在柜台上,无奈丢出两枚铜钱,将那鼠来宝打发了。 就在这时,茶馆里走进来一位高大壮硕的道士。 王掌柜放眼望去,只见那道士头戴逍遥巾,身着宝蓝色丝道袍,手持拂尘,一派仙风道骨的模样。 细细打量了两眼,才发现那道士年岁并不大,约莫二十多岁。 皮肤略黑,但并不粗糙。 尤其令人印象深刻的,是那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仿佛能将人由内到外看穿。 那年轻道士冲王掌柜暨了一礼,随后冲袖子里掏出一摞铜钱放在柜台上,约有十五六枚。 “掌柜,可否给我准备一些饭菜。” 王掌柜拱手回礼,笑道:“这位道长,里面请。饭菜等上半刻钟就给您端来。” “好。” 年轻道士点了点头,在小二的引领下来到角落一张桌子坐下。 将背在背上的包裹放下,道人倒了一碗茶慢慢地喝着,同时目光不经意地打量着这家茶馆。 这位年轻的道士自然就是余恪。 一个多月以前,余恪离开佛山后,便马不停蹄、日夜兼程地向着北京而来。 耗时一个月,终于赶到了北京城外。 余恪没有立刻进入京城,而是在城外一间客栈暂时居住了两天。 期间从一些贫苦人家里重金收购了一些头发,做成假发。 又从裁缝铺里定制了两件道袍,装扮成云游的道人。 随后从京城附近的小道观里偷取了一张度牒,照猫画虎地伪造了一张,倒也真假难辨。 当然,这假的度牒也不经查,只能糊弄糊弄普通的官吏。 余恪伪造了一张度牒后,又将度牒还了回去。 随后假装成云游至此的道士,在那道观住了一周时间。 这一周里,余恪仔细观摩着那些道士的一举一动,平时也同他们一起念诵经文。 不仅没被发现他是个假道士,反而与那道观里的道士打成了一片。 随着模仿的深入,余恪的一举一动,也愈发像一位修道了十几年的道士。 反复确认自己没有什么破绽后,余恪才终于进入了北京城。 没过几分钟,一碗米饭和几碟小菜被端上了桌。 一碟小葱拌豆腐,一碟青菜,一碟毛豆,一碗香菇汤。 都是一些清淡的素菜。 余恪慢条斯理吃着,虽然平时吃惯了荤食,但面对这些寡淡的菜肴时却并不感觉难以下咽。 余恪正吃着,门口又走进来两位客人。 这两人看起来约莫二十多岁,手托着鸟笼,头戴瓜皮帽,龙行虎步,衣着富贵。 两人来到一张临近后堂的桌子边,将鸟笼挂在头顶的一根细绳上,随后坐下。 一边喝着茶,一边闲聊着什么。 余恪侧目望去,竟有两条信息浮现在眼中。 【目标人物:常四爷】 【目标携带天运:0.70】 【目标人物:松二爷】 【目标携带天运:0.61】 常四爷?松二爷? 余恪有些惊讶,刚入北京城,随便找个茶馆坐坐,竟就碰到了剧情人物? 仔细回想了一阵,余恪从一部名叫《茶馆》的老电影里,对应上了眼前这二人。 “原来是这部电影里的人物。” “不过,现在才一八八七年十一月,距离《茶馆》剧情开启还有十年多的时间。” “怪不得这常四爷和松二爷,还只是两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 “茶馆以后的掌柜王立发,估摸着现在才只是个十多岁的半大小子。” 余恪心中细细思索着,想起原著电影里的其它几个剧情人物。 两个官差,一个叫宋恩子,一个叫吴祥子。 这二人戏份不少,跟常、松二人年龄相仿,估摸着这时候应该已经当上了官差。 这两人属于墙头草、卖国贼那一类,电影里二人曾说: “有皇上的时候,我们给皇上效力;有袁大总统的时候,我们给袁大总统效力。谁给饭吃,咱们就给谁效力。” 当时常四爷斥问道:“要是洋人给饭吃呢?” 那两人昂首挺胸理所当然的答道:“哎呦啊常四爷,要我们效力的可都有洋人撑腰!” 除了这二人以外,还有一位商人秦仲义,大内侍卫二德子,太监庞总管,以及一名叫刘麻子的人贩子,都是《茶馆》第一幕中出现的戏份不少人物。 在一八九八年的时候,那刘麻子凭借手中人脉,帮吃不起饭快要饿死的穷人卖儿卖女。 他十两银子收购了一位十二三岁的少女,又以二百两银子的价格,卖给了一位名叫‘庞总管’的老太监做老婆。 刘麻子从中抽走了一百九十两的利润,赚的盆满钵满,还做出一副为那卖儿女的穷人好的样子。 这种丧尽天良的买卖,这刘麻子不知做了多少。 余恪回想到此处,心思微动。 宋恩子、吴祥子、刘麻子、庞太监这几个人渣败类的戏份都不少,估计都携带了不少的天运。 他杀起来毫无心理负担,绝不会手软。 而且庞太监和大内侍卫二德子这二人,都有可以利用的地方,或许能为他潜入皇宫的计划提供不小的助力。 就在此时。 一个满脸麻子、身材矮胖的人走进茶馆。 他的身后跟着一个老实巴交、衣服上满是补丁的农夫。 余恪望去,一道信息浮现在眼中。 【目标人物:刘麻子】 【目标携带天运:0.76】 余恪面露冷笑之色。 还真是巧了,刚提曹操,曹操便到。 第四十二章 刘麻子 茶馆门口门口。 农夫佝偻着身子,朝茶馆里望了一眼,又胆怯的低下头,满是风霜的脸上充满了悲戚的神色。 若不是家里已经五六天揭不开锅,他实在不会做出卖女儿这种事。 把女儿卖了换钱,一家五口人就都能活,若是不卖女儿,一家人就都要饿死。 若非他女儿长得还算有点姿色,还根本卖不出去。 刘麻子见到常四爷和松二爷,上前打了声招呼。 常四爷和松二爷也礼貌的应了声:“诶,来了您。” 见常四爷和松二爷正吸弄着鼻烟油,刘麻子也从怀里掏出一小瓷罐儿: “来,试试我这个!刚装来的,地道英国造,又细又纯!” 常四爷拒绝道:“我这也有,跟你那一样。” 扭头跟松二爷道:“现在连鼻烟也得打外洋来。这得往外流多少银子!” 刘麻子见常四爷不怎么理他,也不感到尴尬,迎合道:“咱大清国有的是金山银山,永远流不完!” “是。”常四爷随意地应了一声,又低头不理他。 刘麻子见状识趣地告辞:“您二位坐着,我忙点儿小事去。” 扭过头,刘麻子见那农夫仍然杵在茶馆门口,顿时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进来吧你。在门口杵着做什么?别挡着人家王掌柜做生意。” 说着刘麻子来到一张空桌边坐下,刚好就在余恪这桌旁边。 农夫闻言犹豫了一会儿,一小步一小步地走了过来。 刘麻子亲自给他倒了杯茶:“来,喝口茶。不用你出钱。” 那农夫拿起茶杯,小小地啄了一口又放下,偏着脑袋不去看刘麻子。 “怎么样啊?二十两银子行不行啊?”刘麻子问道。 农夫沉默着不说话。 刘麻子等了半分钟也不见回话,放下茶杯: “你来句痛快的,我忙得很,没工夫专伺候你!” 农夫转过头,愤懑又悲苦地盯着刘麻子: “一个大姑娘,快要出嫁的年纪,就值二十两银子?” 刘麻子心里虚,他低头摆弄着茶具,不跟他对视: “你要卖到窑子去,兴许能多卖两个巴掌钱,可你又不肯。” 农夫捂着胸口:“那是我的亲生女儿,我能……” 刘麻子抬起头逼视着他:“亲生女儿你养活不起怨谁呢?” 农夫望向一旁:“那还不是因为乡下种地的,都没法子混了……” “行了行了。” 刘麻子摆摆手: “你别在我面前发牢骚。那是你们乡下事儿,我管不着。” 他站起身走到农夫身旁: “我呢,受你之托,让你不吃亏,让你女儿有个吃饱饭的地方。这还不好吗?” 农夫疑问道:“你要卖给谁啊?” 刘麻子笑呵呵道:“我要一说啊,准保你打心眼儿里乐意。” “一位在宫里当差的!手握重权!” 农夫皱眉道:“宫里当差的,谁会要个乡下姑娘当媳妇?” 刘麻子推了推农夫的肩膀:“这不是你女儿命好吗?” “谁啊?” 一旁,余恪突然出声道: “还能有谁,满汉又不通婚,你女儿还能嫁个大内侍卫不成?” 刘麻子瞥了余恪一眼,心想茶馆里怎么来了个道士,搅和老子的事。 也不理余恪,刘麻子想起背后那人,刘麻子心里很有底气。 他掷地有声的对农夫道:“大太监李总管!” “你也听说过李莲英李总管吧?伺候太后几十年了,红的不得了啊!” “人家家里头,打醋的瓶子都是玛瑙的!” 农夫闻言震惊地抬起头来,半天不知道说什么。 一旁的余恪也有些意外。 他还以为这刘麻子要把人家的女儿卖给庞总管。 不过现在离《茶馆》剧情还有十年多,估计那位原著里的庞总管还没出头。 而这位叫李莲英的太监,远非庞总管之流可以比拟的。 他应该是清朝有史以来,最有权势的宦官了。 李莲英与慈禧太后关系不一般,相交几十年,深得慈禧器重。 慈禧为了笼络李莲英,甚至打破了太监品级以四品为限制的皇家祖制,封他为正二品总管太监,统领全宫所有太监。 每天三顿饭,早晚起居,慈禧和李莲英还互相派遣太监问候。 如今整个大清王朝最有权势之人。 第一是慈禧太后,第二是李鸿章。 李莲英就算排不了第三,也至少能进前五。 这样一个手握重权的大宦官,能看得上一个乡下野丫头? 开玩笑吧。 余恪扫了刘麻子一眼,这货多半是在扯虎皮。 农夫低下头悲戚道:“叫给太监做老婆?那我怎么对得起女儿啊?” 刘麻子冷笑一声:“哼,卖女儿,无论你怎么卖,也对不起女儿!” 刘麻子又劝说道: “糊涂啊,你想想,姑娘一过门,吃的是珍馐美味,穿得是绫罗绸缎,这不造化吗!” “呵,你可别听他的鬼话,这满脸麻子的家伙可不是个什么好东西。” 熟悉的声音从一旁传来。 刘麻子脸现怒色,撸起袖子,对那一旁不知打哪儿来的道士呵斥道: “哪里来的野道士,不在山里好好诵经修道,搅和我的事儿!” “我刘麻子从中间赚点辛苦钱,哪里得罪你了!” 余恪淡淡道:“只是看不惯有人在贫道面前,做这种缺德到冒烟的事儿。” “这位居士,你可别信他的话。” “这太监又不能行人伦之事,买个老婆,来多半是为了折磨取乐。” “你女儿若是嫁给了太监做老婆,多半活不过两年就会被玩弄至死。” “你胆子不小啊,竟然敢编排李总管!”刘麻子大声道。 茶馆里顿时一静,众人纷纷投来好奇目光。 余恪神色不变,用仅有旁边刘麻子和农夫二人能听清的声音说道: “你不也在扯着李莲英的旗帜,做自己的买卖吗?” “李莲英位高权重,什么样的美女弄不到?岂会娶一个乡下丫头做老婆?” 刘麻子闻言脸色变了又变,下意识退了一步。 余恪继续道:“你信不信,如果让李莲英知道你打着他的旗号招摇撞骗,你活不过第二天。” “都不用他亲自动手,有的是人愿意帮他清理门户。” 第四十三章 寻机 余恪道:“都不用他亲自动手,有的是人愿意帮他清理门户。” 刘麻子闻言额头冒出冷汗,犹豫了两秒后,脸现谄媚之色: “这位道长,刚刚我出言多有不逊,您别计较。” “这儿的是事您千万别说出去,我刘麻子感谢您的大恩大德。” 说着刘麻子咬了咬牙,从袖兜里掏出一张面额十两银子的银票,放到余恪桌上。 那农夫知道刘麻子在骗他,气得脸色涨红: “刘麻子!你个黑了心的畜生居然骗我!你到底打算把我女儿卖给谁?” 刘麻子斜睨了他一眼,默不作声。 农夫见刘麻子不回话,就要去揪他的衣领,这时旁边突然伸来一只手拉了他一把。 农夫疑惑地望向余恪,却见余恪将那桌上那张十两的银票递给他。 “这钱你拿去,女儿就别卖了。” 农夫见余恪将银票递给他,大吃一惊,不停摆手: “这怎么使得!我,我不能要您的钱!” 余恪缓声道:“拿去吧,贫道不缺这点钱,你就当是刘麻子欺骗你的补偿金。” “十两银子,省点儿花,应该够你一家撑上两三个月。” “地种不了,就想想办法,做些小本买卖生意,总会有盼头的。” 一旁的刘麻子弓着腰,附和道: “道长慈悲为怀,看你可怜,好心赏你十两银子,你快接着吧!你……” 余恪淡淡地瞥了刘麻子一眼,对方立刻识趣地闭上嘴。 那农夫有些颤抖着接过银票,突然直接给余恪跪了下来,连磕了几个头。余恪没拦着。 “道长的大恩德,我…我不知道怎么报答您。” “请道长告诉我您的姓名,在哪家道观修行,这笔钱我一定还您!” 余恪道:“你先起来。贫道只是个游方道士,没有常住的地方。” “你若有心,以后遇着有难处的贫苦人,也伸手帮一把就是了。” 那农夫站起身,千恩万谢,三步一回头的离去。 “道长高义!” 刘麻子满脸笑容,伸出大拇指恭维着。 心里却将面前这道士的八辈儿祖宗都骂了个遍。 余恪不置可否,指了指对面的板凳道:“坐。” “道长,敢问怎么称呼啊?”刘麻子眼珠子转了转,问道。 余恪随口胡扯:“贫道王也。” “刘麻子,你这种事儿干了多久了?” 刘麻子满脸堆笑:“干了没两年。我也就是做个中间人,赚点小钱糊糊口罢了。” “我要不帮他拉拢一下,他还不一定能找到买主呢,到时候一家饿死了,就是我的罪过了。“ 余恪冷笑一声:“你倒是伶牙俐齿。” 想了想,余恪直接问道:“你认识李莲英?” 刘麻子嘿嘿笑道:“有过几面之缘,他记不记得我这个小人物就不知道了。” “倒是他手底下一位姓庞的御膳房总管,跟我关系不错,平时我也替他跑跑腿儿,做点儿小事。” 余恪不置可否又问道:“你平时就靠这个营生?” “当然不,也就是挣点儿快钱,我在米市那儿有间小铺面,做点小买卖,只是这年头生意不大景气。” 说到这里,刘麻子借机探问:“敢问王道长,您在哪家道观修行?” “城外白云观。” “那您是清净道长的徒弟?” “不是。贫道不是京城人,只是暂时托挂在白云观而已。” 刘麻子顿时明白了,原来眼前这道士没啥来头。 他之前还以为这道士,是进过皇宫给慈禧太后做过法事的那几位道士之一,因此才不敢得罪。 没想到竟是个外来的野道士! 不过,虽然猜到余恪没啥来头,但刘麻子仍然不敢放肆,毕竟人家手里还握着他的把柄呢。 余恪问道:“贫道听说太后素来仰慕得道高人,经常会请道士和尚举办法事,为她诵经祈福?” 刘麻子想了想回答道: “是啊,每月初一,太后都会请有道真修、大德高僧去宫里为她作法。” “比如白云观的清净道长,仙鹤观的泰吾道长,红螺寺的业苦大师……,都是京城附近几家道观寺庙的。” 余恪心中思索。 今天是十一月十八,距离腊月初一,还有十多天。 那时候慈禧多半同样要举办一场法会,或许是个难得的机会。 不过,该怎么才能混进宫里?又用什么方式刺杀慈禧和载湉等人?以及如何全身而退? 这三个问题要好好考虑一下。 现在余恪对皇宫内部的情报几乎一无所知,还得再好好打探一下才行。 余恪突然眼睛一亮,对刘麻子道: “我从小在山里修行,前两年修为陷入瓶颈,才不得不下山进入红尘历练,同时寻找能够助我突破境界的灵药。” “我修了三十多年道,如今仅仅只掌握了一门袖里乾坤的小法术,不知道入不入得太后的眼?” 刘麻子惊奇道:“哦?道长竟然会法术?不知道能不能让我开开眼?” “那有何妨?当然可以。”说着余恪伸手握住桌上的茶壶。 下一秒,那茶壶便凭空消失在了余恪手里。 刘麻子擦了擦眼,有点不敢置信,左瞧右瞧却看不出什么端倪来,惊奇道: “这茶壶被道长您收到哪儿去了?” 余恪道:“我这门法术叫做袖里乾坤,自然是被我收到了袖子里。” 刘麻子不相信:“怎么可能,你那袖口那么小,哪里塞得下那么大一个茶壶?” 余恪也不解释:“芥子纳须弥,说了你也不懂。” 说着余恪又将茶壶从芥子空间里取了出来。 “我是不懂,我又不是道士。” 刘麻子笑道:“不过道长您这一手本事,让太后知道了,定会请您去宫里让她瞧一瞧。” 余恪不置可否,又询问了一些问题后,刘麻子有些不耐烦了。 “王道长,我家中还有事,先走一步,告辞。” 说着刘麻子拱了拱手,又跟其它桌的朋友打了声招呼,便向茶馆外走去。 余恪没有拦着,只是在刘麻子走后不到一分钟,也跟着出了茶馆门,远远吊在刘麻子的后边。 跟着刘麻子走了几分钟,穿过几条街,来到米市。见那刘麻子走进了一家做粮油生意的小铺子。 余恪在外头守了一会儿,见那刘麻子仍然没出来。 便到附近几家商铺旁敲侧击的询问了一番有关刘麻子的事儿,确定了那家铺子的确是刘麻子的产业。 并且得知刘麻子平时就居住在那商铺后面的屋子里。 这天深更半夜,余恪悄悄摸上了门。 第四十四章 情报和计策(二合一)【感谢书友 回到家里,忙碌了大半天的刘麻子不仅身体疲惫,心情也一样糟糕。 想起那个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道士,刘麻子就心头火起。 “狗娘养的臭道士,坏老子生意!千万别让老子寻到机会,否则一定弄死你丫的。” 刘麻子越想越气,一脚将后院的门踹开。 “爷,又是谁惹你不高兴了?”刘麻子的老婆问道。 刘麻子斜睨了自己老婆一眼,冷冷道:“管你丫的什么事儿?滚一边儿去。” 刘麻子老婆闻言脸色难看,悻悻地走到一旁,心里暗恨。 自从刘麻子娶了一房小妾,对自己就越来越不耐烦了。 那小狐狸精,早晚有一天要整死她! 刘麻子走进左边的偏房,一个稍有些姿色的女子,正坐在镜子前梳妆打扮。 他走上前,从后面搂住那女子,在她满是脂粉的脸上亲了一口: “美人儿,可想死我了!” 小妾将刘麻子推开,娇嗔道:“死鬼,猴急什么?天还没黑呢!” “嘿嘿,俗话说的好,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咱们半天没见,我就好像半年没见着你似的。” 小妾看着刘麻子的丑脸,眼神中隐晦的闪过一丝厌恶,但仍然笑道: “不急这一时,爷您还没用过饭吧?” 小妾又假装黯然道:“我想给爷您准备些饭来着,可手昨天缝衣服的时候刺伤了。” 刘麻子忙安慰道:“没事没事,让那黄脸婆子去做就成。” 说着,刘麻子走到屋外,大吼道: “你个懒婆娘,怎么还不做饭?信不信我休了你?” 又冲老婆骂了几句,抖足了威风,刘麻子才回到屋里。 他将小妾抱在怀里,肆意抚摸着。 小妾虽然心里极度反感,但也无可奈何,只能任由刘麻子玩弄。 夜里。 刘麻子来到小妾房间里,从抽屉里拿出一个瓷罐,倒出两粒充满腥气的药丸就着酒服下。 没过一会儿刘麻子就感觉自己精神百倍,脸色红润,像个威风凛凛的将军。 他迫不及待地将小妾推倒在塌上。 可还没过两分钟,就感觉腰肢无力,酸痛异常。 刘麻子无奈,只好自己躺下,换了个身位。 二十秒钟后,一阵畅快的尿意过后,小刘麻子也变得和他的腰一样软趴趴的。 刘麻子也精神萎靡,嘟囔了两句,没一会就睡着了。 小妾看着刘麻子的样子,心里直骂刘麻子是个废物。 同时又感叹自己命运悲苦,身不由己,竟嫁给了这么个货色。 小妾将床铺清理干净后,也感觉有些疲累,便将油灯熄灭,没一会儿也睡下了。 但刚睡着没多久,她又被一阵不寻常的细微动静惊醒。 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却见窗边站着一个高高的黑影静静地站着。 那身影面部漆黑一片,看不清样貌,手持一把明晃晃的钢刀,在月光下显得阴森无比,像从阴曹来索命的无常。 小妾惊骇无比,刚想尖叫出声,下一秒一颗小石子击中了她的穴位,将她弄晕了过去。 出手的自然就是余恪了。 来到床边,余恪拍了拍刘麻子的脸,将他弄醒。 刘麻子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到床边多了个人,也吓得想要叫出声,却被余恪死死地捏住了喉咙,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 余恪掐住刘麻子的脖子,十多秒后,直到刘麻子快要背过气去,才沙哑着嗓子道: “你敢叫出声,我就弄死你。” 说完松开了手。 刘麻子咳嗽好一会儿,才终于缓过气来。 他颤声道: “这位爷,您找我做什么?求财吗?” 余恪道:“有人派我来取你性命。” 刘麻子赶忙问:“谁要取我性命?” 说着又反应了过来:“我刘麻子一向与人为善,没得罪谁啊!这位大爷宁可别唬我,您要求才,我这有五十两银子奉上,这是我全部身家了。” 余恪冷笑道:“死到临头了还在耍花样,刘麻子,你是什么人以为我不清楚?” “实话告诉你,我这次的确是来求财的,交出全部身家,让你死的痛快点儿。” 刘麻子连忙下床跪在地上:“爷,您要钱财直说,我所有家当都可以给您,求您饶我一命。” “而且我可是个旗人,杀了我您一定会被通缉的!” 余恪呵呵冷笑一声,沙哑着嗓子接着诈唬道: “你这条命如何也保不住,我也不妨让你做个明白鬼,是庞总管庞大人命我来取你性命!” “你的事儿发了!” 刘麻子闻言一愣:“庞大人?” 余恪一只脚踏在床沿上:“对啊刘麻子,你真是胆子不小啊,什么心思都敢动!” 说着余恪抬起钢刀,作势欲劈。 刘麻子尿都快吓出来了: “爷!爷!你别急着动手,我所有东西都可以给您,求您饶我一命啊!” “我这有三百……一千!一千两银子!!我全部身家了!您要是还嫌不够,我这小妾也可以送您!” 余恪叹了一口气,假装很动心的样子: “刘麻子,不是我不想放过你。庞总管要你的命,不砍下你的头我不好交差啊。” 刘麻子忙道:“您先别急着杀我,求您替我跟庞总管面前求求情。” “这些年我从庞大人那捞的钱,我如数奉还!” 余恪冷笑道: “你以为是这事儿?你以为庞大人在乎你贪墨的那三瓜俩枣?” “来之前,庞大人可跟我交代清楚了。” “若你老老实实的,也未必不能饶你一命,砍你一只手就行,毕竟你也在他手底下效了不短时间的力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但你要是还不老实,敢耍心眼子……” 刘麻子闻言头皮发麻,知道事情真的发了,再也不敢有任何侥幸。 “我交代,我交代。” “那钥匙我的确弄了一把,我这就给您。” 钥匙? 余恪念头一转,低喝道:“动作利索点。” 刘麻子转过身,掀起床底的一块儿地砖,伸手探进去,摸出来一枚钥匙来。 “是这个吗?你可别耍花样。”余恪将那钥匙夺过来。 刘麻子擦了擦额头的汗水,道: “不会错的,当初守门的那位输红了眼,把钥匙押在我这儿。” “我鬼迷心窍,用泥膏印了一个模出来,就是这把了,您看这把钥匙还很新,没用过几回。” “守门的那位?”余恪问道。 按理说余恪不该有疑问,但刘麻子或许是太紧张了,竟没察觉出不对劲。 他解释道:“就是看守庞大人宅邸的程老三啊。” 庞太监的宅邸?余恪心思一动。 余恪冷冷一笑,胡扯道: “我说庞大人怎么会气得直砸东西,原来你小子居然鬼迷心窍,把心思打到了庞大人的身上。” 刘麻子唉声叹气: “就一把大门钥匙而已,没多大用。” “我也就上个月找到机会翻窗进了屋子里去,捞了几张十两的银票而已,竟然让大人发现了。” 刘麻子继续哀求道:“这位爷,你看在我老实交代的份儿上,放我一马行吗?” “我马上搬出北京城去,再也不回来,不会再出现在庞大人跟前儿。” 余恪没有回答刘麻子的问题,问道: “庞太监的宅邸在哪?“ “在西街那边啊。没挂牌匾,正门上了锁……” 刘麻子说到这停住了,望向余恪瞳孔猛地一缩:“你是谁,你不是庞大人的手下……” “贫道王也。”余恪笑吟吟道。 他将刀子架在刘麻子的脖子上: “看在你这么老实的份上,本来还想饶你一命,可谁让你认出贫道了……留你不得啊。” 刘麻子看着余恪冷汗直冒: “王、王道长,你我无冤无仇,何必要我的命。” 余恪道:“你说的也是,不过你都猜到贫道是谁了,不杀了你,以后被你报复怎么办?” 刘麻子连忙道:“我可以发毒誓,绝不会报复道长您!钱,钱都给您!” 余恪叹息一声:“无量天尊,上天有好生之德,贫道也不愿擅造杀孽。” “这样吧,你再回答我一些问题……” “我一定知无不言!”刘麻子道。 “好。” 余恪便又问了许多问题。 关于庞太监,关于李莲英,关于慈禧、李鸿章、载湉…… 还问了一些有关皇宫里的情况,不过刘麻子虽然是旗人,但却从没进过皇宫,宫里什么情况他也几乎一概不知。 问了两个多小时。 期间刘麻子的小妾有醒转的迹象,又被余恪一颗石子击中穴位弄晕了过去。 问完了所有想知道的,余恪确定从刘麻子这儿弄不到更多情报后,只见他一只手搭在刘麻子的肩膀上: “刘麻子,你会为我保密的吧?” 刘麻子道:“那当然,我如果把今儿的事说出去半个字,叫我天打五雷轰!” 余恪叹了口气问道:“谢谢你。但你知道什么人嘴巴最严吗?” “死人。”余恪自问自答。 话音未落,余恪已拧断了刘麻子的脖子。 几分钟后,刘麻子咽下了最后一口气,一团小光斑从他的尸体上飘出,余恪伸手触摸。 天运+0.76。 将刘麻子的尸体拖到院子里,余恪又往刘麻子身上洒了一些酒,将他的尸体摆成醉酒失足后不小心撞断了脖子的样子。 做完这一切,又清理了自己留下的脚印等痕迹后,余恪直接离开了这里,向着庞太监的宅邸而去。 他当然不是为了偷窃庞太监的财物,只是先去踩踩点。 等过几天庞太监从宫里出来了,再找机会把他绑了,从他嘴里拷问出自己想要的情报。 这庞太监大约每隔十天从宫里出来一回,下一次大概是四天后,余恪还等得起。 半个小时后,余恪来到庞太监的府邸。 余恪没用钥匙开门,而是直接翻墙进入府邸。 观察了一下府邸的构造,就退了出来。 回到居住的客栈,余恪奋力一跃,纵身而起三米多高,手便把了在窗沿上。 翻窗进入自己的房间,余恪脱了鞋躺在床上,和衣而眠。 第二天一早,余恪坐着马车,来到通州大运河码头。 这里距离皇宫有七十多里,余恪早上八点左右出发,直到将近下午一点时才到达。 刺杀慈禧的计划中,最重要的一环不是怎么进宫,而是如何逃离京城。 到时候如果没及时逃走,被大军给围住,余恪也无法保证自己突出重围,杀出一条血路。 所以,余恪给自己计划了三条退路,务必保证能摆脱追兵。 第一条是从前门,也就是午门走,以余恪武力,除非遇到顶尖高手,否则没人能拦得住他。 何况余恪芥子空间里还有左轮枪,十一二把呢,打完后连子弹都不用换,直接换枪。 有这等利器,谁能挡得住他。 从前门杀出去后,直接骑马向南出发,冲出北京城。 只要出了城,自然天高任鸟飞,海阔任鱼游,余恪不信还有谁能抓到自己。 第二条是直接杀到皇宫后方,从御花园杀到西北角楼。 从角楼那儿翻墙跃下,然后一路向西北而行,冲出皇宫。 第三条,直接杀到皇宫东南方,若东华门没关,就直接从东华门杀出去。 若东华门关上了,就杀上东华门边儿的角楼,从角楼翻墙跃下。 随后一路向东疾驰,来到通州大运河的码头,也就是余恪此时所在的位置。 这就是他给自己安排的最后一条退路。 余恪必须在皇宫周围各个方向的客栈里,存放一匹马。 等杀出皇宫后,直接骑着马毫不停歇地逃离京城。 到时候,余恪这个刺客的通缉画像很快就会通传天下。 这也是余恪要化妆成道士的原因之一。 余恪的妆容当然不是简单的贴两撇胡子,带个假发这么简单。 他还在脸上画了一些斑纹,黏了两颗假痣,双眼皮用胶黏成了单眼皮。 眉毛也贴了一层假的,使眉毛看起来很浓密。 除此之外,余恪身为炼髓宗师,对自己的肌肉掌握程度,几乎已经达到了人类可以做到的极致。 他可以小幅度控制自己脸部的肌肉,使自己的五官样貌看起来和原来有所差别。 如此多项加起来,使余恪化妆前后可以说是判若两人。 一个年未满二十,浑身肌肉的光头青年,和一位仙风道骨,看起来将近三十岁的道士。 这两者除了身高差不多,其它方面怎么也无法联系到一起吧? 卡文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https://rourouwu.com内容更新后,需要重新刷新页面,才能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十五章 探查 皇宫,西华门外。 余恪等了大半天,终于等到了目标人物,那位庞太监。 此时余恪眼中,一道信息浮现。 【目标人物:庞太监】 【目标携带天运:0.91】 余恪没有立刻去劫持这位庞太监,见到他出来了以后,便立刻转身,向着庞太监宅邸所在的位置走去。 二十分钟后,余恪提前一步赶到了庞太监的宅邸。 又过了几分钟,宅邸大门被开,庞太监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两个年轻太监。 余恪将从后面三人打晕了过去,用绳子捆好。 两个年轻太监,余恪下手比较重,至少要大半天才能醒过来。 至于庞太监,余恪下手很轻,刚将他捆好,就悠悠转醒。 庞太监刚想开口怒骂,却见余恪掏出了一把刀子,在他腰上轻轻捅了一刀的。 虽然避开了要害,但痛感却一点儿也不小。 庞太监将要出口的怒骂声,直接变成了惨叫。 这位庞太监谈不上忠心,骨头也没多硬。 余恪没用多少手段,庞太监就倒豆子似的将宫里的情况卖的一干二净。 为防止庞太监骗自己,余恪又问了几个早已弄清的问题,得到了一致的答案。 获得想要的有关皇宫内部的情报后,余恪为免打草惊蛇,并没有杀庞太监,而是给他下了自己调配出来的‘毒’,用以要挟他守口如瓶。 余恪欺骗庞太监说:“你现在是不是感觉肚子里微微发热,口舌干燥,头脑发昏?” 庞太监惊恐的点了点头。 余恪继续道:“我刚刚给你吃的东西,名叫十日化虫丸。” “这十日化虫丸,乃是我偶然得到的秘方所制。” “十天发作,毒发之前谁也查不出来,一旦毒发之时得不到解药,你的胃里就会不断生出毒虫,啃咬你的五脏六腑,让你在七天后才因被毒虫啃断心脉而死。” 庞太监闻言吓得大小便失禁,连声告饶。 余恪道:“你想要解药也不是不行,只要你守口如瓶,将今天发生的事忘在脑后,七天后我就将解药给你,保你安然无恙。” “当然,你也尽管可以去试着找御医解毒,不过我可以保证,他们根本瞧不出你中了毒。” “而且,一旦让人知道你透露了皇宫内的情况,你说,是你先掉脑袋,还是我先掉脑袋?” 庞太监此时完全被攻破了心防,竟直接被吓晕了过去。 余恪又将他弄醒,淡淡道:“我走了,这两人大概一个时辰后才会醒过来,你自己看着办。” 走出庞太监的府邸,余恪将一个瓷瓶丢进路边的水沟里。 这个瓷瓶里装的就是他刚刚给庞太监下的‘毒’。 这毒当然是假的,不过是余恪用辣椒粉、胡椒粉等药材制作出来,不仅没有毒,还健脾、益气、开胃、除湿气。 余恪并不会制毒,虽然俗话说是药三分毒,他也深知哪些药材有毒性。 但制作一种可控的慢性毒药并没那么简单,余恪也毫无制作毒药的经验。 这段时间,余恪在皇宫各个方向的出入口,日夜不眠地暗中观察了四五天时间。 利用查看人物身份的能力,再加上多番打听寻查,初步估算出了宫里的侍卫力量。 皇宫里的侍卫,大约每六小时轮换一次。 清朝初年,朝廷需要削弱八旗的力量,但又不能过于压制。 于是便建立了一个特殊的上升通道,用来拉拢人心。 也就是侍卫制。 皇宫侍卫又分为御前侍卫、大内侍卫、乾清门侍卫等三个职务,由皇帝亲自选授。 这些人基本都是王公勋戚子弟,宗室子弟。 这些皇宫侍卫职位从高到低,又分为一等侍卫、二等侍卫、三等侍卫、蓝翎侍卫。 一等侍卫正三品,也叫头等侍卫,大约六十人。 二等侍卫正四品,一百五十人。 三等侍卫正五品,二百七十人。 而最低等的蓝翎侍卫也有正六品,只有九十人。 管辖统领这些侍卫的大臣,叫领侍卫内大臣。 正一品的大员,比一般地方总督的品级还要高,足有六人。 这些年清廷的武备糜烂,已经烂到了根子。 余恪观察了这些天,竟没在这些侍卫里发现什么高手。 普通的蓝翎侍卫只是普通人。 进一级的三等侍卫也气血平庸,看着有些练武的底子,但抻筋这一关都没练到头,比普通人强不了多少。 二等侍卫也就比三等侍卫强上一点儿。 至于一等侍卫,余恪所看见的那十几人,全都是锻骨境界。 余恪如今已是炼髓宗师,锻骨境界的武师连他一拳都扛不住。 皇宫侍卫实力如此平庸,让余恪脑海里闪过一瞬直接杀进皇宫的冲动。 而且,这些皇宫侍卫,平时应该住在皇宫的外宫才对。 但宫里的规矩森严,这帮侍卫一有空,就往外跑,不是去赌坊,就是去青楼,或是去酒肆喝酒。 基本上没看到几个刻苦练武的。 当然,皇宫侍卫里也不可能一个高手都没有。 比如那六位领侍卫内大臣,个个都是养脏圆满的大高手,而且其中有两人竟然是汉人,一个叫张蜀锦,一个叫李瑞东。 余恪对这二人算不上了解,但前世时隐约在哪个营销号上看到过这二人的名字。 这二人都是慈禧的近侍。 可惜,这两人虽然有点儿名气,但身上并没有携带天运。 除此之外,出乎余恪意料的是,皇宫侍卫装备的枪械居然挺优良的。 每人腰间一把宝刀,背上背着擦得澄亮的步枪。 余恪找机会近前瞧过一眼,认出那步枪竟是德国产的毛瑟步枪。 这款步枪虽然不够先进,威力一般,但要是命中自己,也能造成不小的伤害。 毕竟他虽然力气大,但仍然是肉体凡胎。 余恪在皇宫门前探查的这几天里,也看到了不少的剧情人物。 如辜鸿铭、彭玉麟、梁启超之列的清末名臣,余恪看到了不少。 但余恪并不会为了天运去杀这些人。 除了这些人外,余恪还看到了那位李鸿章李中堂,身上足有28.47的天运。 偶然见到的那位大太监李莲英,身上也有12.36的天运。 这两人都在余恪的必杀名单上。 来到清末这个年代,余恪最想杀的人,慈禧排第一。 李鸿章就算不是第二,也至少是前三。 第四十六章 夜入 十一月三十日,祈福法会前夕。 北风呼呼地刮着,鹅毛大雪将整座北京城覆盖成了半色。 李府。 一位胡子花白、年逾花甲的老者独自坐在餐桌前。 餐桌上上摆放的菜肴虽然并不多,只有区区四五道菜。 可是细究起来,每一道菜都是最顶级的珍馐。 这位老者平时早餐吃的很少,但中午的时候食欲颇佳。 每次午餐他都要吃一碗鱼翅和一碗燕窝。 饭后还要喝一杯用两只老母鸡慢慢熬炖出来的浓鸡汁。 稍停,还要喝铁水一蛊。晚饭后也要饮用铁酒一蛊。 如此饮食习惯已经持续了数十年。 (铁水和铁酒是用人参、黄岑等药材配制而成的补品) 这位老者正是晚晴四大名臣之一,身兼文化殿大学士、直隶总督、北洋大臣三个职位的李鸿章。 “中堂,丁汝昌又来催银子。”一位北洋系的官员来向他禀报。 “说是咱们北洋水师定远、镇远……” “好。”听他汇报完,李鸿章头也不抬,淡淡地应了声。 没过两分钟,一位下属来前来汇报: “大人,前些日子传闻的日本制定征讨清国策的消息已经被证实了。” “日本人的具体步骤,第一步攻占朝鲜,作为进攻清国大陆的跳板。” “第二步侵占台湾……” 李鸿章听完后,仍然是淡淡地应了一声:“知道了。” 过了一会儿,又一位下属前来汇报:“禀中堂,两广总督张之洞上了折子。” “由他请德国人督建的粤东铁厂已经出铁,共耗资官银三百八十万两。” 李鸿章听到张之洞的名字,眼神凝了凝,复又回到淡然的模样。 那下属继续道:“张之洞上的折子说,此后我大清军工生产,铁路铺设,乃至我北洋新造招商轮船所需的铁料。” “皆可由他汉阳铁厂提供,保证数十年供应不辍。” “据闻,朝野喧嚣,说张香帅此举,到底压过我北洋一头。” 李鸿章听完属下汇报,沉默了一会儿,问道:“袁世凯从朝鲜跑回来,怎么就不见了人影儿啦?” “袁,袁世凯?”那属下有些迟疑,他并不清楚袁世凯的情况。 李鸿章也并不指望他能知道什么,便随意的挥了挥手。 “行了,你下去吧。” 就在这时,李府的家仆突然急忙慌的喊道: “老爷!老爷,准备进贡给太后的那只鹦鹉,已经一天多不吃不喝啦!” “拉的粪便的颜色也有些不对啊!” 听到这话,李鸿章连忙放下了筷子,皱着眉望向那家仆。 用丝巾擦了擦嘴后,站起身向鸟笼的位置快步走去。 见到鹦鹉奄奄一息的缩在笼子角落,李鸿章大惊失色,随即怒斥家仆: “你怎么做的事?好好的一只鹦鹉,也能给它养成这样?” 那家仆苦着脸道:“老爷,我是按您……” 李鸿章摆了摆手:“废话别多说了,去太医院请一位御医来,快去。” 那家仆忙不迭地出门去找御医去了。 过了约莫半个小时,一位身材高大、看起来约莫三十多岁的男子,敲响了李府大门。 那男子自称是太医院的刘御医的徒弟,名叫柯旭,受邀来给李中堂的鹦鹉看病,自称十分·擅长给飞禽走兽看病。 门郎不疑有他,将那男子放进入李府。 另一名领着余恪来到鸟笼前,向李鸿章躬身道: “老爷,刘御医的徒弟到了。” 李鸿章闻言有些疑惑的自言自语:“刘御医的徒弟,我怎么不记得太医院有姓刘的御医?” 随即李鸿章反应了过来,脸色大变。 他指着那正在鸟笼前观察鹦鹉情况的男子,喝道:“你是何人?” 那男子缓缓转过身,松松垮垮地拱了拱手,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 “李中堂,久仰了!” 下一刻,却见那男子手中凭空多出了一把钢刀。 寒彻刺骨的刀光闪过,血液源泉喷涌而出,苍老的人头飞起两米高。 堂堂晚清四大名臣之一,就这么随随便便地死在了自家里。 天运+28.74,总计天运32.51。 …… 李鸿章, 晚清第一裱糊匠,鞠躬尽瘁,死后只留下四千万两白银的家财。 他是洋务运动的领导者,为老佛爷修园子的工事上,做出了卓绝贡献。 他还是满清朝廷数百年来官位最高的汉人,代表满清政府签订了不知多少丧权辱国的不平等条约: 《中英烟台条约》《中法新约》《中日马关条约》《中俄密约》以及《辛丑条约》等等。 人送外号东方俾斯麦。 李鸿章,国贼耳。 卖国这方面,慈禧如果排第一,李鸿章绝对紧跟在第二。 不少人在《走向共和》这部剧播出后,认为李鸿章背负千古骂名实在冤枉,不过是替清政府签字背黑锅而已。 但一句背黑锅,就能撇清他所有的责任吗? 李鸿章这人,在他心中,自己手中权力高于国家的利益。 为了赢取政治斗争,他可以在清廷与浩罕汗国开战的前提下,与英国公使威妥玛齐心协力唱衰清军。 他甚至授意淮系将领,警告负责转运后勤的相关官员: “自今日起,勿解西饷。” 在左宗棠收复新疆,已经胜利在望之时,他又迅速安排己方官员抢夺新疆胜利果实。 甲午战争之前,日本间谍在中国四处刺探情报。 李鸿章对抓活的间谍不仅不杀,还以杀了要赔钱为由,送给他们路费,释放回国。 连个日本间谍都不敢动,可见李鸿章心虚到了什么程度。 也难怪国家斥巨资由他负责打造的北洋水师,会在甲午海战时全军覆没。 也不知他在建立北洋水师时,捞了多少银子。 甲午海战战败后,李鸿章又与俄国人签订了《中俄密约》。 这个条约使俄国不费一枪一弹,便把中国东北变成了俄国势力范围。 李鸿章签订了条约后还甚是满意。 他在打给清政府总理各国事务衙门的电报中说: “条约谈判,甚少歧见。俄方动机,纯欲与我成立友好关系。” “我若拒绝,彼其深憾,且将为我之害。” 与其他条约不同,《中俄密约》是大清朝廷主动与俄国签订的。 清朝把自家领土送上门,俄国又怎么可能不同意。 据《沙俄财政部档案汇编记载》,在签订《中俄密约》时,李鸿章还三次收受了俄国人的贿赂,一共有170.25万卢布。 (那么多史料证据都能证明李鸿章贪污受贿卖国,现在仍然有不少李鸿章的孝子贤孙想要洗白他)。 …… 杀了李鸿章后,余恪将整个李府从上到下所有人都打晕过去,然后集中捆绑起来,扔进了李府的地窖里。他绑人的手法是跟日本绳艺大师学的,绝对没人能挣脱开。 李府倒也不是没有什么武道高手保护李鸿章。 李鸿章的仆从中有一位养脏有成的武师,听到动静后立刻赶了过来,可却连余恪第二拳都没挡住,被震碎了心脉。 清理了所有痕迹确认无误后,余恪又扮作门郎,以李鸿章身体不适为借口,打发了所有的上门求见李鸿章的官员。 直到天黑时,余恪才离开李府,准备进行计划的下一步。 离开李府后,余恪走到一处光线阴暗的角落,换上一身夜行服,来到皇宫外。 经过多日对皇宫侍卫巡逻规律的总结,他已经规划出了一条混入内宫的路线。 皇宫内宫居住的是皇帝皇后、嫔妃皇子,外宫则居住着太监宫女和护卫。 相比于内宫,外宫守卫并不如何森严,余恪很轻易便混了进来,没惊动任何人。 皇宫内宫宫墙外,有一条十多米宽的护城河。 余恪趁着巡逻侍卫队伍的间隙,来到岸边冲刺奋力一跃,便轻而易举的跳到了河对岸。 随后,余恪从芥子空间里拿出一张暗灰色的布匹盖在身上。 远远看去,竟好似消失了一样,很难分辨出有何不同。 又过了大约两刻钟,侍卫轮换间歇。 一条三足勾爪悄悄攀附在了内宫城墙上,仅仅发出一丝丝细微的响动。 余恪奋力一蹦便是五米高,再用绳子稍一借力,便上了城墙。 与此同时,七八米外的城墙楼梯处,换班的皇宫侍卫正大步向上走着,最多三秒就会登上城墙。 余恪如一只黑夜中的蝙蝠,登上城墙后,勾爪消失在手中。 脚下轻轻一点,向城墙的另一边落下。 刚一落地,余恪便最快的速度向前冲刺,同时尽量保证不发出太大的声音。 连续翻越过五六堵围墙和七八座屋殿,来到了一座宫殿外。 根据庞太监画出的内宫地图,余恪判断出自己所在的位置是文华殿。 慈禧太后居住在储秀宫。 载湉,也就是光绪帝,居住在乾清宫。 至于李莲英这位大太监,虽然位高权重,深得慈禧信任,但依旧住在‘他坦’。 也就是宫里所有太监居住的地方。 从文华殿到慈禧所在的储秀宫,直线距离大概有七百米。 到光绪帝所在的乾清宫,则有大约六百多米。 但光绪帝不一定在乾清宫,也有可能在皇后所在的坤宁宫,或哪个贵妃居住的宫殿里。 此时已是凌晨两点多,再过两三个小时,就到了早朝的时候。 留给余恪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马上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https://rourouwu.com内容更新后,需要重新刷新页面,才能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十七章 光绪 腊月初一,凌晨五点。 这一天,京城三品以上的大员们都在家休沐,并不需要参与早朝。 午门外,一众和尚道士陆陆续续走入宫中,准备为慈禧举办祈福法会。 到场的不仅有京城附近诸多道观佛寺的道人和高僧。 还有佛道两派中的某些名门大派的高人远道而来,为慈禧祈福。 比如五台山清凉寺慧字辈高僧慧远大师、崆峒派当代掌门云岫真人。 这些僧道都被安排在了咸若馆安心等候,法会将于辰时正式开始。 与此同时,乾清宫。 几个守在外的太监全都倒在地上,但仅仅只是昏了过去,性命无碍。 一个身材高大,身着宝蓝色道袍的青年,气定神闲地站在窗边,向外观望着。 他的身后是一个身着黄袍、脸色有些苍白的青年。 那青年双手扶着膝盖坐在床边,额头不停地冒着汗。 泛红的眼珠子死死地盯着地面,左右颤动。 “时间不早了,天都快亮了。” 余恪转过身,望向眼神深处隐现狰狞的载湉:“想好了吗,小皇帝?” “今年是光绪十二年,你也已经快十七岁了。” “始皇帝在你这个年纪时,不过登基三年,却已经有了一番作为。” “而你已登基十多年,却连亲政的机会都没有。” “太后一直说要还政与你,可却心口不一,始终牢牢把持着朝政。” “你看看她这些年,将大清祸害成什么样子了?家底都快败光了吧?” “听说,她为了修建颐和园,已经花费了足足六百多万白银还没修成。” “不仅掏空了大清国库仅剩的那点儿银子,还从大英帝国借贷了上百万英镑?” 载湉抬起头,原本有些狰狞的眼神瞬间变得柔和而怯懦。 他语气弱弱地说道: “亲爸爸辛苦了一辈子,修个园子怎么了?” 余恪语气淡漠地反问道:“你真是这样想的吗?小皇帝,这里又没有其他人。” “朕……” 载湉支支吾吾道:“这自然是朕的心里话。亲爸爸知道我能力不足,才帮朕主持政务而已。” 余恪叹了口气道:“你果然是个废物,快被慈禧完全圈废了。” “你知不知道窝囊废装久了,很容易真的变成窝囊废。” 载湉眼中闪过怒色,又硬生生憋住,却听余恪继续道: “我猜你这些年出宫的次数,恐怕不超过十次吧?” 载湉闻言好似泄了气。 余恪见激将法没用,转变了思路,一句句地问道: “你登上过巍峨的岱宗吗?” “你见过一眼望不着边际的大海吗?” “你知道扬州瘦马的滋味儿吗?” “你渴望领兵征战沙场,封狼居胥,饮马翰海吗?” “醒掌天下权,醉卧美人膝的日子,你不想要吗?” 随着余恪一句句问辞,载湉的神色连连变换,有渴望,有愤怒,有怨恨,有不甘…… 余恪走到桌子旁,拿起桌上的地球仪: “这世界这么大,我大清自封地大物博,也不过是偏安一隅罢了?” “这世间几多良辰美景,人生百年匆匆,不去见识见识岂不可惜?” 载湉依旧沉默着,一言不发。 事实上,这个从小在宫闱里长大,四岁就登记为敌的青年,远比一般同龄人要成熟得多。 只是慈禧、李莲英、那些内阁大臣、随侍在旁的老太监,哪个不是人精中的人精? 在他们面前,载湉稚嫩地像个刚出生的婴儿,完全跳不出手掌心。 他这份境遇,不比清朝最后一位皇帝溥仪强几分。 余恪见光绪始终不答,心里少了些耐心:“小皇帝,想清楚了吗?我给你最后五分钟考虑。” 载湉眉眼低垂着,反问道:“朕有选择的余地吗?” “你当然有!” 余恪略带讽刺地笑道:“你已经选择过了。” “你选择了将整个江山拱手让给一个老妇,看他随意挥霍。” “你选择了坐视自己最爱的妃子被扔进井里,活活溺死。” “你选……” “够了!” 载湉低喝一声,直到此时,他才有了一丝身为皇帝的气魄。 “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消亡啊,陛、下。”余恪依旧道。 载湉的胸口不断地起伏着,脸色比之前还要白了一份分,半分钟后才平复下来。 他语气低沉道:“朕答应你,会带你去见太后。” “不过,你总得告诉朕你是谁?还有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余恪手中凭空多出一只拂尘,向载湉暨了个礼:“贫道,王也。” “至于目的,” 余恪抬起头,露出雪亮的牙齿:“贫道有三份大礼,要送给太后。” 载湉见余恪凭空变出一把拂尘,虽目露惊疑,却没多问什么。 “你要送什么礼给太后?”载湉面无表情地问道。 “天机不可泄露!” 载湉:“……” 几分钟后。 载湉走出门外,余恪跟在后头,一身太监装扮。 他将门外的几个太监弄醒,掐着嗓子声音尖细无比: “你们几个奴才胆子不小啊,敢在这儿睡觉!” 几个太监见到皇帝走出屋门,连忙起身跪在地上,头也不敢抬,解释道: “奴才不是……” 余恪一手叉腰,掐着嗓子怒喝一声:“还敢狡辩!一会自去领三十鞭子,好好涨涨记性!” 几个太监吓得说不出话来。 “备轿!陛下要去储秀宫给老佛爷请安,要是误了时辰,仔细你们的皮!” 一旁的载湉面色古怪地看着余恪作妖。 没一会儿轿子备好了,载湉坐进轿子里,几个太监抬着轿子向储秀宫的方向走去。 余恪手里拿着一把拂尘,一马当先地走在前头(ps:太监也用拂尘的)。 几个扛着轿子的太监望向余恪的背影有些疑惑。 这位太监是谁啊?怎么从来没见过? 他们互相对视了一眼,但又不敢出声交流,毕竟宫里规矩森严。 拐了两道弯,迎面走来一队举着火把的大内侍卫。 见到皇帝的轿子后,这些大内侍卫立刻单膝跪地,等皇帝轿子走过后,才重新站起来继续巡逻。 又过了两三分钟,储秀宫到了。 载湉下了轿子向宫内走去,余恪跟在载湉身后一同向宫内走去。 载湉跪在屋外,大声道:“亲爸爸,孩儿来给你请安了。” 过了半晌,屋里头应了一声:“皇上来啦,快起来吧,别冻着了。” 第四十八章 不是哦 “皇上来了?,快起来吧,别冻着了。” “小顺子,给皇上端碗姜汤暖暖身子。”慈禧吩咐道。 “喳。”寝宫门口的一个年轻太监应了声,连忙去端姜汤。 “谢亲爸爸。” 载湉也连忙道谢,然后道:“儿子有事要跟亲爸爸说。” “嗯,皇上进来吧,外头风大。”慈禧在屋里头又道。 一个宫女将寝宫的门打开,载湉回头看了余恪一眼,迈步走了进去。 余恪站起身,本想跟上去,却发现一个太监不知何时已悄无声息的站在了他左侧五米内。 余恪心头猛地一跳,眼角余光扫过,他从那太监身上竟感受到一丝威胁感。 扭头望去,只见那太监面皮干枯发白,佝偻着身子,看起来只有不到一米五。 唯独两只眼睛微微眯着,散发出绿幽幽的光泽。 他穿着一件纯黑色的太监服饰,几根稀疏的碎发耷拉在皱巴巴的脑袋上。 三分像人,七分更像具干尸! 寝宫内。 慈禧正坐在一面等身铜镜前,长长的头发垂落到地面,两名宫女正细心地替她梳妆打扮。 载湉进入寝宫后,立刻跪在地上,给慈禧磕了三个头。 见载湉磕完头,慈禧眼中闪过满意的神色,然后发话道: “行了,起来吧,母子之间何必多礼?” “你说有事要跟我说,是什么事?” 载湉沉默了一会儿,笑道:“朕有份礼……” 载湉话还没说完,却听慈禧淡淡道:“礼?是外边那个假太监吗?” 载湉闻言脸色瞬间变得惨白,颤抖着跪伏在地。 寝宫外。 “你是哪个房的太监?我怎么没在宫里见过你?” 老太监缓步走到余恪身边,上下打量着他。 余恪答道:“奴才是新来的,本来在浣衣坊张公公手下。得皇上蒙恩,现在跟在皇上身边听差遣。” “浣衣坊马公公?哪个马公公?” “马……马保国。” 那老太监冷笑一声:“我怎么不知道,浣衣坊有个叫马保国的公公?” 余恪闻言悄悄捏紧了拳头,正想动手,却听那老太监又道: “陛下看来是骨头硬了啊,竟然私自找了个武夫混进宫里?” “是谁的主意?” “还是说……” 老太监话说到一半,突然一阵阴风袭来。 只见老太监伸出一只干枯而惨白的手,一爪探向余恪的脖子。 似是从九幽探来的鬼手,隐秘而迅捷,在刹那之间便已要捏住余恪后颈大龙。 但余恪又岂是泛泛之辈? 他对此早有预料,在老太监探出爪子的那一刻,已一肘顶向老太监的胸膛。 竟是一伤换伤的打法! 老太监身子薄弱,自然扛不住余恪的一肘,不得不变招。 他脚下轻轻一点,身子如一缕飘絮,轻轻后荡了半步。 同时,原本抓向余恪脖子的枯爪,自然而然地撕扯在了余恪的手臂上,将他的衣袖撕得粉碎,露出粗壮的胳膊。 眼看尖锐的指甲就要刺进余恪的皮肤。 却见余恪脚下一跺,周围丈许范围内的地砖寸寸龟裂,凭空向下凹陷了半寸。 庞大的气血涌动着冲天而起,似乎要形成一道肉眼可见的旋风! 余恪左臂一转一抽,妙到毫巅的劲力翻抖颤动着,顶住了老太监的锋锐的指甲,刹那之间躲过老太监的手爪撕扯。 同时变肘为拳,一拳砸向老太监的面门。 老太监虽然气血衰败,但速度非常快,竟比余恪这个炼髓宗师还要快上半分。 他另一只手飞速探出,拦截在了余恪这一拳的拳路上。 拳掌相击,一股雄浑的气浪汹涌翻滚。 老太监的用来阻挡的手瞬间粉碎性骨折,肘关节也跟着刺出白森森的骨头,血液缓缓滴落。 余恪自从突破至炼髓境界,浑身气力又开始飞速增长,他甚至可以轻而易举地做到像《水浒传》里的鲁智深一样,倒拔一人合抱粗的垂杨柳! 一身力量,说是倒拉九牛也毫不为过。 老太监不知余恪力量非人,被余恪废了一条手臂。 但他也借助着余恪这一拳的力量飞退了数米远,踉踉跄跄地站稳。 一只手被废,老太监却始终面无表情,好像那只手不是他自己的似的。 却见他手腕一翻,一把寒光熠熠的匕首便从袖口落入另一只手中。 口中轻哧一声,老太监的脸颊又干枯了半分,似是用了什么秘法。 余恪心中隐隐悸动,感觉眼前的老太监好似变了个人,气息变得诡邪而幽深。 还未来得及做出对策,下一秒,只见那老太监整个人好似变成了一只夜空中的蝙蝠。 刹那间便跨过数米距离近了余恪的身,手中的匕首刺向余恪的腹部。 当余恪反应过来时,那把匕首已距离余恪腹部不足三寸,就要刺入他的肚子里。 危急关头,余恪精神无比集中,进入了出神入化的状态。 眼前的一切变得异常缓慢,周围数米范围场景纤毫毕现地映入脑海中。 同时,心境也变得古井无波,虽身陷险境,但却不受任何情绪的影响。 余恪缩腹躬身的同时,一手抓向老太监的手腕。 当那匕首距离自己腹部只有不到一毫米时,终于紧紧握住了对方的手腕! 用力一捏,将对方手骨捏成了粉碎,同时一头撞向老太监的下巴。 轰的一声。 老太监下巴粉碎,一口鲜血自口鼻中喷涌而出,整个人也被顶飞了三米高。 还未落地,余恪又一个鞭腿踢在了老太监的脑袋上,将他踢飞了十多米,砸碎木窗,落进了寝宫中,死狗一般趴在慈禧面前,只剩下最后一口气。 这一场厮杀看似漫长,实则从老太监偷袭到余恪将他击败,只过了七八秒而已。 此时寝宫内,慈禧刚刚发问:“礼?是外边那个假太监吗?” 一老太监便已砸碎了木窗,落在她的身边。 空气中的氛围一时凝滞。 慈禧愣住了,载湉也神色呆滞。 唯有那些宫女和太监反应了过来,大喊着:“有刺客!” 余恪对那些太监宫女不管不顾,若是敢拦在他面前就一拳打死。 余恪迈步走进寝宫中,轻描淡写地回答了慈禧的问题: “不是哦。” 第四十九章 功成 【感谢书友 宗浩2 打赏的1 余恪迈步走入寝宫,望向慈禧、光绪二人:“不是哦。” 慈禧脸色苍白,强装镇定:“你是何人?竟敢进宫行刺?不怕诛九族吗?” 余恪摘掉了脑袋上的红顶,手持出现一把拂尘,对着慈禧暨了个礼: “贫道王也,见过太后。” 慈禧微微颤抖,带着金色假指的左手指着余恪道:“你要做什么?” 余恪咧嘴一笑,露出一口森白的牙齿:“贫道此来,有三份大礼要送给太后。” “第一份大礼。” 只见余恪手腕一翻,一颗血淋淋的脑袋出现在他手中。 脑袋骨碌碌地滚到脚边。 慈禧目光缓缓挪动,熟悉的苍老面容映入眼中,两颗黯淡无光的眼眼珠子默默盯着自己。 心脏顿住,又猛地跳了起来,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慈禧被这一幕吓得几乎要晕厥过去。 一阵温热感在从裤裆里涌出。 她大小便失禁了。 余恪微笑道:“第一份大礼,李鸿章的脑袋。” 载湉看着慈禧的样子,眼中隐隐闪过一丝快意。 但随着余恪接下来的话,载湉眼中的快意却变成了错愕,以及恐惧。 远处传来密集的脚步声,还有不到十秒,数十名大内侍卫就要赶到储秀宫中。 余恪望向载湉:“第二份大礼,大清皇帝的脑袋。” 话音未落,余恪手中已多出一把钢刀。 刀光一闪,载湉的脑袋冲天而起,尸体软软倒地,鲜血浸红了地板。 一道浓郁的金色光团从载湉的尸体上缓缓飘出。 余恪伸手触摸,天运+82.40。 之前杀死李鸿章时,余恪花费10天运扩展了0.01芥子空间。 此时,天运总计104.91。 已经攒足100天运,无论余恪杀不杀慈禧,他都可以立刻离开清末世界, 温热的鲜血溅了慈禧一脸,她呆呆地望着载湉的尸体,颤声道: “别杀我!你要什么我都给你!” 寝宫外,大内侍卫已经赶到了门口。 领头的一等大内侍卫,见到余恪的背影立刻拔出腰刀冲了进来,同时大喊道: “救驾,救驾!保护太后!” “贼人还不束手就擒!速速临死!” 余恪头也不回,逼已经装够了,也不再废话什么三份大礼,一把捏断慈禧的脖子。 随后,余恪将慈禧的尸体拎起来,当成盾牌,一跃登上墙头,冲出储秀宫。 而那些大内侍卫看着余恪拎着慈禧,纷纷投鼠忌器,根本不敢动用火器,也不敢轻易动刀。 孰不知慈禧已经死在了余恪手里。 余恪踩在墙头上,每一个起越就是十多米远,接近百斤重的慈禧在他手里像不存在似的,几乎没影响到他的速度。 不到一分钟,余恪就已经来到了内宫的宫墙边上。 他一跃而起,勾爪一探,便勾住了十多米高的城墙边缘。 登上城墙,余恪蓄力猛地一跳,便飞跃过了二十多米的距离,落在护城河的对岸。 余恪马不停蹄,沿路遇到阻拦的大内侍卫,纷纷一刀了账。 这些大内侍卫原本就不是他的对手,再加上他们忌器于余恪手里的慈禧,生怕刀砍了慈禧身上。 毕竟他们并不知道慈禧已经死了,以为慈禧仅仅是被余恪弄晕了过去。 如此,也就导致,余恪所过之处,无一合之敌,敢阻拦他的人,连他一刀都挡不住。 有的侍卫被砍了脑袋,有的被削去整条胳膊,有的甚至被腰斩。 这些大内侍卫全都是八旗子弟。 大清国祚日下,八旗子弟日渐糜烂,武备废弛,远不及开国之时的悍勇。 尸位素餐的皇宫侍卫不在少数,武艺不凡的更是屈指可数。 对于大清皇室,八旗子弟也已经谈不上有多衷心。 更何况对慈禧这个把持朝政的妇人呢? 可有不少人都希望慈禧快点儿死呢。 一开始不停追击余恪的皇宫侍卫还有不少。 但随着死在余恪刀下的人越来越多,这些皇宫侍卫渐渐地胆怯了。 虽然他们仍然尽力跟着余恪,却不敢围截于他。 余恪冲出皇宫外宫时,这些大内侍卫甚至有不少停住了脚步,不再追击。 开枪击毙余恪? 那可不行,没看他手里还拎着慈禧太后吗?把太后伤着了怎么办? 咱不接着追击,是要保护宫里其他的贵人,要是还有其他刺客怎么办? 余恪回过头来,看着一众虽然畏畏缩缩,却仍在不停叫嚣的护卫们咧嘴一笑。 便在此时,慈禧终于彻底死亡,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一道相比于光绪帝犹有过之的金色光团从慈禧的尸体中飘出。 天运+95.72。 天运总计200.63! 余恪毫不犹豫,花费100天运扩充芥子空间。 芥子空间瞬间便从0.02立方米,扩充至了0.12立方米。 天运也回落到了100.63。 从芥子空间里拿出一把左轮手枪,余恪对着三名骑着马的大内侍卫连连开枪,连人带马一同击毙。 随后,他拎着慈禧的尸体,飞速狂奔很快就甩脱了这群侍卫,来到了离皇宫不远的一处客栈中,翻墙入内。 将慈禧的尸体随手扔在地上,余恪从马厩中牵出一匹枣红色的壮马翻身上马,丝毫不停歇地向着东方疾行。 这个时候才凌晨五点多,天色还未亮,但已有不少贩子在街边摆起了摊子。 不算宽阔的街道上人流涌动,使余恪行进的速度稍受影响。 但大约十五分钟后,余恪还是成功的赶到了京城东门。 此时随着光绪的死,慈禧被擒,皇宫内部乱作一团。 东门的守将并未接到关闭城门的指令,对皇宫内部的事一无所知。 几名看守城门的小吏,睡眼惺忪的打着哈欠,眼睁睁看着余恪扬长而去。 两个多小时后,余恪来到路边一处荒野。 他脱掉身上的太监服,换上了一件暖和的黑色棉袄,头戴一顶棉帽。 将黏在头上的假发和脸上的假胡子扯落,余恪清洗干净化了妆的脸,露出一张正气盎然的面容。 随后,他又用打火机将衣服和假发假胡子点燃,眼看其烧成灰烬,再取来一些水将火堆扑灭。 做完这一切,余恪没有再骑上那匹马,而是飞奔向南方。 自此,王也,王道长,完全销声匿迹,无人知其踪。 第五十章 津门 津门。 无数官差在津门城内四处张贴着通缉令。 那通缉令上画着一位约莫三十岁的圆脸道士的画像。 这道士来历不详。 两天前,其人伪装成太监,进宫行刺太后和陛下。 虽然没有伤到太后和陛下,却让他给逃了,如今下落不明。 若有人能提供线索,赏银一百两。 若谁能将其击毙,可用其项上人头,到京城衙门换取赏银三千两。 加赏云锦二十段,赐男爵爵位。 通缉令周围,许多百姓望着那画像七嘴八舌的讨论着。 余恪也混在这些百姓中。 此时他一身厚厚的黑色棉衣,戴着一顶斗笠,缩着身子,勾着脑袋。 原本一米九的身高,此时看起来只有不到一米八。 他如同其他普通百姓一样,两只袖子互相合拢在身前,抵御寒风,一副平民百姓的风貌。 “这画像也差太多了吧?”余恪心中嘀咕。 “而且我居然只值三千两,太瞧不起人了吧。” “我这个刺客可是杀了皇帝和太后,可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不过,通缉令上居然说太后和皇帝没死,想来是宫里封锁了消息。” “但这太后、皇帝身死的消息,估计也瞒不了多久。” “而且,李鸿章也死在了我手里,以至于现在朝中无人主持政务。” “想必那些个亲王也会蠢蠢欲动,妄图登基称帝。” “要不了半年,天下就会大乱,各地烽烟四起。” “天地会、白莲教、北洋水师等等,估摸着会有不少势力举旗造反……” “但第一个遭到的肯定会遭到朝廷的迎头痛击,谁先冒头谁死。” “听说袁大头刚从朝鲜回来,手下兵多将广,也是个劲敌,但朝廷里不少大官都视其为眼中钉肉中刺,想要他命的人不少……” “但现在李鸿章死了,情况就反过来了,袁大头估摸着会趁势崛起,自立为王也不是不可能。” 余恪摸着下巴:“不管是谁当上皇帝,大清这艘破船也开不了两年就会倾覆。” “嗯,先传份电报给张伯伯吧,让他做好准备。” “若是朝廷让他卸任总督职务回京述职,可千万不能答应。” 正沉思着,余恪耳边突然传来熟悉的声音。 “霍元甲,霍元甲,你嘛时候津门第一?” 一个衣衫褴褛、疯疯癫癫的乞丐,跟在一个中等身材的黑衣武师身边,笑嘻嘻道。 霍元甲笑着道:“我不知道啊,你说呢?” 乞丐疯笑道:”就在今天!就在今天!” 余恪见到霍元甲面露喜色,本欲上前打个招呼,但想了想却又停下了脚步。 现在这个时间地点不合适,毕竟他三天前才刺杀了慈禧和光绪帝。 他并不能百分百保证,朝廷里没有能人会追查到他。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一旦这种事发生,很容易连累到霍家。 余恪压低斗笠,来到距离擂台三十多米的距离观望。 此时霍元甲已经站上了擂台,见证比武的乡望与余恪三年多前击败赵奎时的是同一位。 霍元甲的对手,出自津门本地一个教授戳脚功夫的武馆,是那家武馆的现任馆主,看起来只有三十多岁的年纪,却已有养脏境界,是个劲敌。 但霍元甲也不是易与之辈,三年时间,他也成功从锻骨突破到了养脏。 而且看样子养脏已小有火候,距离养脏大成也不算太远了。 不到两分钟,霍元甲就将那练戳脚功夫的养脏武师击落擂台,赢得了胜利。 令余恪意外的是,霍元甲竟也已接任了霍家拳馆馆主之位,而且收下了七八名弟子。 并且这些弟子有的看起来竟比他这个馆主更年长。 余恪见此皱了皱眉,远远地跟在霍元甲身后。 看着他在一众黑衣弟子的簇拥下,进入了一家酒楼。 过了半晌,余恪也走进这家酒楼,来到二楼一处靠窗的位置坐下。 点了一壶酒,几样小菜,自饮自酌。 一旁的霍元甲早早就预订了一桌酒菜,推杯换盏,好不热闹。 几轮酒下来,在七八位弟子的恭维声中,霍元甲醉眼朦胧,渐渐有些飘飘然了。 霍元甲的一位弟子扭头看了一眼余恪,又对霍元甲道: “师父,这二楼就我们这一桌,旁边那人一个人在这喝酒,看着怪碍眼的,我去把他轰走?” 霍元甲也没思索,对着那弟子翻翻手,默认了他的做法。 那弟子得到了霍元甲同意,立刻站起身,向余恪这里走来。 “这位朋友,能请你换个地儿喝酒吗?” 余恪抬起头来,来人是个二十岁左右身材瘦削的年轻人,嘴角长着一颗黑痣。 余恪反问:“为什么?” 黑痣年轻人叉着腰,笑容嚣张无比:“你在这儿影响我们吃酒了。” “怎么,这酒楼是你们家开的吗?”余恪挑了挑眉。 “少废话,快滚出去!别敬酒不吃吃罚酒。”说着就要来抓余恪的衣领。 余恪目光一冷,一把捏住这人探来的爪子,用力一握,便将他的手骨捏得碎裂。 手腕一翻,黑痣年轻人的整条手臂几乎要被扭得脱臼,不得不跪在地上。 直到这时他才来的及惨叫出声。 但才刚出声,又被余恪踩在脸上,惨叫声戛然而止。 余恪出招狠厉,但也不是一点情面都没留。 这黑黑痣年轻人看着伤得挺重,但最多休养三四个月,就能完全恢复。 余恪望着霍元甲,冷冷出声道: “霍元甲,你真是什么人都敢随便收进门啊。你这些徒弟的来历,你清楚吗?” 霍元甲见徒弟被收拾,蹭的站起身:“你是谁?敢打老子徒弟!” “老子?”余恪狞笑出声,虽斗笠仍然挡着脸,但用上了自己的声音。 “你再说一句老子?” 霍元甲听到熟悉的声音,还没来得及细想,却见余恪将他那位徒弟整个人都砸了过来。 他不得不双手接住徒弟,连退了好几步才站稳。 黑痣年轻人向霍元甲惨声哭诉: “师父,你要替我做主啊,这人不分青红皂白,就把我右手捏断了!” 第五十一章 告状 一旁,其他几位武馆学徒本在看黑痣年轻人的笑话。 但这时候为了向霍元甲表忠心,六七人也不再看戏,立刻向着余恪冲了过来,要收拾他一顿。 六七个人围了上来后,余恪这才站起身。 霍元甲见到熟悉的身影,立刻便认出了来人是谁,刚想出声阻止,余恪便已三下五除二将他所有的弟子都击倒在地。 见此,霍元甲也心头冒起了火。 好你个余恪,四好面子不给。 老子都已经养脏武师了,还能让你压着? 于是,霍元甲便也一言不发向着余恪一脚踢了过来。 余恪轻松躲过这一脚,同时向在一旁欲哭无泪的掌柜,丢了一只金元宝以作赔罪,随后翻身跃下酒楼向外奔去。 霍元甲紧随其后。 两人一前一后,追逐了十多分钟。 余恪在一条无人的偏僻巷子里停下脚步,摘下斗笠,负手而立。 过了五六秒,霍元甲追了进来。 见到余恪,霍元甲眼中闪过欣喜之色,却怒道: “恪之,将近三年不见,你为什么一来就欺负我徒弟?!” 余恪不答,反问道:“师父呢?他知道你这样收徒吗?” “我爹在家养老呢,不过他病了有半年了,床上躺着歇息呢。” 霍元甲支支吾吾道:“我爹已经将霍家拳馆传给我了。怎么收徒是我自己的事,干嘛要让爹知晓。” 余恪闻言气笑了:“还好师父不知道,让他知道了怕不是要打断你的腿!” “还有,师父病了为什么不告诉我。” 霍元甲解释道:“我爹不让我告诉你,他说他这病是旧伤复发,药石无愈。还说你在南方做大事,没必要告诉你。” 余恪听他这么说更生气了:“他不让,你就不告诉我?你什么时候这么听话了?” “我三个月前让人带了封信去佛山啊,你这不是来了吗?”霍元甲挠了挠头道。 余恪叹了口气,将斗笠戴上:“你的事儿过会儿再说,我先去看看师父。” 说着向着巷子外走去。 霍元甲本来还想跟余恪交手,但又没那个气氛了,挠了挠头跟在余恪身后。 “恪之,你没事带个斗笠干啥?”霍元甲问。 “没什么。” “听说你在张之洞手下当了个什么新军参谋?” “是啊。” “你听说了吗?前两天慈禧太后又被人刺杀了。” “我听说了。” 余恪突然扭过头,一脸严肃地望着霍元甲道: “元甲,我来津门的事不要跟任何人说!” “为什么?” “别多问,问多了对你没好处!” …… 半个小时后,余恪从后院翻墙进入霍家拳馆,拜见了三年未见的恩师霍恩第。 三年未见,霍恩第的头发几乎全都白了,面容有些枯槁,比起三年前更加瘦了。 余恪见到霍恩第的样子,几乎要落下眼泪。 他给霍恩第把了把脉,开了一份固本培元的药方,亲自去药铺抓了几副药。 熬好药后喂师父喝下。 当霍恩第问及余恪的近况,余恪只是说自己在帮张之洞训练新军,并没有将刺杀慈禧的事告诉他。 只是说自己收到了霍元甲的信,处理好军务后便立刻来津门看望师父。 “你有心了。”霍恩第拍了拍余恪的肩膀。 余恪想了想,又将霍元甲收徒的事告诉了师父霍恩第。 霍恩第闻言皱紧眉头,立刻让余恪把霍元甲叫过来,一顿训斥。 最后让他将品行不足的弟子逐出拳馆才罢休。 霍元甲苦着脸应下。 他这些徒弟收了还没两个月,谈不上什么感情,赶走就赶走吧。 只是心中对余恪有了几分怨怼。 恪之这混蛋还是一点没变,动不动就告状! 走出霍恩第的卧房后,余恪问道: “元甲,都二十岁了,你怎么还不成亲?” “过两年再说,我爹也是将近三十多岁才生的我。”霍元甲无所谓道。 余恪沉默了一会,道:“师父他,最多还能再撑五六年。” “你可别让他抱不上孙子啊。” 霍元甲的笑脸缓缓消失。 “我知道啊,我花重金从京城请了位名医,那位名医也是这么说的。”霍元甲缓缓道。 “所以我才想早点成为津门第一,好让爹放下心。” “霍家拳馆可不能败在我手上。”霍元甲捏紧了拳头。 余恪转移话题:“你收的那些个徒弟赶快遣散吧,都是什么歪瓜裂枣,你居然也能看得上?” “去你的,我那些徒弟都是江湖好汉,讲义气!” 余恪翻了个白眼:“你脑子被驴踢了?跟徒弟讲义气?” “还江湖好汉,今天被我捏碎手骨那个,什么来路?竟然还想跟我动手。” 霍元甲恍然大悟:“那小子说你碍眼问我能不能把你轰走,我没拦着。你戴个斗笠,谁知道你什么来路。” 余恪皮笑肉不笑道:“你挺嚣张啊,要不是我,换个普通人,不就让你给欺负了。” “其它我不管,总之你七八个徒弟,来路不明或底子不干净的,都得赶出去。” “以后收徒,也只准收身家干净、底细清楚的良家子。” “这是师父吩咐的,你就老老实实的照着做。” 霍元甲翻了个白眼:“知道了!还用你说?” “恪之,我在一年前就突破到养脏境界了!”霍元甲道。 “所以呢?” 霍元甲想起了什么,丧气道: “算了,可不敢跟你这个妖孽比,你这身力气到底哪儿来的?” “天生的喽。”余恪耸耸肩。 “你练武之前可没这么大力气!”霍元甲叉着腰,抬头看着比自己高了一截的余恪。 “元甲,听说津门有个叫秦爷的武师很厉害?”余恪问道。 霍元甲回忆道:“是啊,秦爷是养脏境界的武师,成名已久了。” “他出自南方五虎门,擅使刀法,我暂时还不是他对手。” “不过最多再过三五年,我一定能打败他!” 余恪若有所思。 现在霍元甲才二十岁,老婆都还没娶。 由于他的影响,霍元甲跟原著电影中的性格也完全不同。 虽然仍然想成为津门第一,但至少不像原著那样刚愎自用,谁的话都听不进。 原著电影中的惨事,几年后应该不可能再发生吧? 第五十二章 白莲教举事 广州,两广总督府。 “你这段时间去哪儿了?”张之洞放下茶杯,淡淡问道。 “我在广西啊。” 张之洞目光灼灼地看着余恪:“我一个月前专程去了趟莲花县,视察橡胶厂的建造情况。怎么没见到你?” 余恪眼珠子转了转:“噢,那可真不巧,我当时临时有事出了趟远门。” “去哪了?去干什么?” “云南,找铁矿。” “铁矿找着了吗?” “没有。” “甘启良怎么跟我说你回佛山了。” “……是他记错了吧。”余恪神色不变。 张之洞从抽屉里拿出一份电报: “慈禧太后、皇上、李中堂,腊月初一死在了一名刺客手里。” “什么?怎么可能?哪位侠士有这么大本事?”余恪满脸震惊。 张之洞冷笑一声:“那刺客身长近九尺,身材壮硕,道士打扮。自称姓王名也,一身怪力,且武艺了得。” “十一月三十,这刺客扮作御医潜入李中堂的府邸,杀死了李鸿章后,将李府所有人打晕捆绑起来,丢进了地窖。” “当天夜里便潜入宫中,刺杀了皇上,又挟持住了太后。” “上百大内侍卫竟无人是其一合之敌,眼睁睁看着他杀出宫去。” “这样的武艺,放眼天下,也罕有敌手了。” 余恪一边鼓掌一边赞叹道:“羡煞我也,恨不能一睹这位大侠的风采啊。” 张之洞望着余恪,一脸严肃地问道:“你实话告诉我,慈禧是不是你杀的?”。 余恪笑嘻嘻道:“怎么可能是我?我哪有那么大本事?” “就算我有那本事,我也没那个时间啊。” “张伯伯,我夫人两三年独子一直没个动静,我爷爷那个着急啊,深怕抱不上重孙~” 张之洞揉了揉眉心,一脸无奈:“停停停!都扯哪儿去了。” “你老实告诉我,你这段时间跑哪儿去了?” “别蒙我,我可查清楚了。上次你回广州见过我一趟后,回佛山住了一个月左右,本来我以为你会回广西,谁知你根本没回去!” “你到底去哪儿了?” 余恪叹了口气,道:“张伯伯,既然您一定要知道,我也就不瞒您了,您可千万别说出去。” 余恪将嘴巴靠近张之洞耳边,小声道:“其实我有难言之隐,一只要不到孩子,我爹也查不出病因。没办法,我只好去了趟京城,拜访一位叫喜来乐的神医。” 张之洞闻言面无表情地转过脑袋,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余恪,半晌后道。 “行,这个解释还说得过去。” “也罢,这事就翻篇吧,现在说另外一件事。” 张之洞神情严肃无比:“半个月前,白莲教举事了。” 余恪皱了皱眉:“这么快?白莲教在哪举的事?” 张之洞道:“山西、河南。” “比邻的两省?”余恪表情有些凝重。 “我多几年前出任山西巡抚赈灾时,就曾察觉那里有白莲教活动的痕迹。” “只是没多久,我就被朝廷调任他处。走之前我将此事上报给了朝廷,但恐怕没多少人理会。” 张之洞从书架上拿出一张地图来,接着道:“那在山西举事的白莲教坛主,名叫栾振坤。” “此人有点本事,不声不响地就发展了三万白莲教众。” “举事七日便连下三城,又用五天时间攻下了太原!而今手下人马恐怕已经超过十万。” 余恪笑道:“不过是裹挟着流民而已,十万人真正拿得出手的人马最多只有十分之一。” “咱们新军只要出动两个团,就能将其击溃。一群乌合之众罢了,成不了事。” 张之洞不置可否,接着道:“而在河南举事的白莲教坛主李丰,则差了不少,举事时仅有不到两万人马。” “这段时间攻陷了山西三城,此时正以三万人马围住了洛阳城,陷入僵持。” 余恪问道:“朝廷什么反应?” 张之洞目光低垂,叹了口气:“朝里那帮酒囊饭袋估计还在内斗争权。” “宗人府选择让恭亲王继位。但顺亲王素有贤名,也得了朝中许多大臣的支持,又岂会善罢甘休?” “李鸿章死后,北洋派也群龙无首,还未选出魁首来。” “这帮蠹虫在李鸿章活着的时候还有点儿用处,李鸿章一死,估计谁都不服谁。” 余恪望着张之洞,眼神闪烁:“张伯伯,您是清流领袖,或许……” 李鸿章知道余恪什么意思,摆了摆手打断道: “我虽然是清流领袖,但向来和那帮老顽固尿不到一个壶里。” “若不是太后扶持,我根本坐不稳这个位置。而今太后已薨,他们更不会服从于我。” “你那心思就打消吧,与其把他们拉过来,不如我们自己培养。” “水师学堂已初步建成,是时候招募学员了。” 余恪想了想又问道:“太后既然死了,朝中若是请您回京城,该怎么办?” 张之洞冷笑道:“自然是拖!” “也是,朝廷现在也不顾上咱这里。”余恪道。 张之洞道:“如今新军又组建了三个团,加上黑旗军共计一万五千人马。而且都装备了新式步枪。” “前些日子,我又从德国订购了二十门克虏伯大炮和四百发炮弹。” 说着张之洞又露出一丝无奈的表情:“恪之,若无要紧事,你就尽快回广西吧。” “怎么了?” 张之洞道:“你那橡胶厂我上次去看过,已经建的差不多了。” “最多再有一个月就可以开始生产橡胶。” “如今老夫手里的的银钱有些不够了。” 余恪皱了皱眉问道:“还剩多少?” “不足十万两……”张之洞表情有些羞赧。 余恪叹了一口气,假装是从衣袖里拿出一叠银票放在桌上: “各大钱庄的票号,加在一块有上百万两,你先拿去顶一会。” 张之洞目瞪口呆:“你哪来这么多钱?” “捡的。” 余恪甩了甩手,向外走去,同时道:“我回趟佛山,过两日就回广西。” 这笔钱当然是从李鸿章府里搜刮来的。 余恪还从李府搜到了各种金银珠宝,地契商契。 但这些财物有的对余恪来说没用,有的则不方便携带,余恪也就没拿。 只把银票都拿走了。 第五十三章 产出 走出两广总督府,余恪没有丝毫停歇,立刻上马,奔向佛山。 月前,余恪杀了慈禧后,先是回了趟津门,看望师父霍恩第。 但在第二天便告辞师父和霍元甲,赶回广州。 他也曾提出想让霍家上下搬来广州生活,但霍家上下没有答应。 霍恩第在津门生活了一辈子,如今已没几年好活了,死也要死在津门,自然不会走。 霍元甲则一心心念着津门第一。 这家伙练武成痴,从小就励志当上津门第一,自然也不肯离开津门。 不过,霍家是津门本地大户,而且还是武行世家,人脉根深蒂固。 即便日后兵荒马乱了,短时间也不会出什么事,不用太过担心。 余恪连番劝说,霍家父子却无动于衷,便也不好多劝。 离开津门后,余恪日夜兼程,昨晚才赶到广州。 休息了一夜,今天上午便到总督府拜访张之洞。 佛山,余府。 余恪回到余府时,天色已经黑了。 他从出发京城,到回到佛山,中间隔了两个半月。 两个半月过去,余府并没有什么变化。 余恪想回到余府,先去拜见了爷爷余荃和二爷爷余茼。 随后,余恪来到后院,妻子张书苑和小兰正下着象棋。 “夫君!”“姑爷!” 见余恪回来,二人立刻满脸欢喜地拥了上来。 “一走就是两个半月,连个信儿也不回,让人担心死了。” “这不是军务太忙了嘛,” 余恪赔笑道:“我这两个多月并不在广西,你寄的信件我没收到,所以才没回信。” “那你这次回来能留多久?”张书苑问道。 余恪伸出两根手指。“ “两个月?”张书苑满脸欣喜。 “两天。” 见妻子满脸失望,余恪立刻解释道: “我今天刚从总督府回来,张伯伯告诉我,慈禧太后和皇上被刺杀身亡了。” 张书苑捂着嘴惊呼出声,不敢置信。 余恪安抚了一番妻子后,便让下人准备热水,他要好好的洗个澡。 接下来两天,余恪连日常的武艺都没休息,一直在陪着家人。 如今,他的武功已臻至炼髓境界,差不多已练到头了。 虽然炼髓之上还有一层化罡之境,但余恪却丝毫摸不着头脑。 他所修炼的所有武功秘籍中,都没有任何踏入化罡境界的方法,暂时只能靠自己一点一点摸索。 之前击败的那位七十二地煞教教主唐羽,传言说他是化罡境界的武者。 余恪原本也以为他是。毕竟像这样的高手,余恪生平仅见。 但在余恪突破至炼髓后,立刻推翻了之前的看法。 无他,唐羽的气血并不像一位化罡境界宗师该有的。 唐羽的气血修为并不是太强,而是太弱了。 最多也就炼髓中期。 而唐羽与他交手时,覆盖在拳头上且极富有穿透性的气流,估计也并不是罡气。 而是七十二地煞教的练气武功《地煞真功》,所修炼出来的‘炁’。 虽然不知道唐羽是怎么修炼出的真气。 但唐羽如果真是化罡宗师的话。 余恪即便天生神力,恐怕此时坟头草也已长到三米高了。 说起来,余恪在皇宫之中遇到的那位老太监,估计也同样是修炼出了真气的武者。 而且并不像唐羽那样走火入魔了。 不知道这位老太监是如何练出真气的。 不过,虽然无法修炼真气武功,但余恪却并不着急。 这个世界天地元气沉堕,无法练出真气。 那就到下一个世界再修炼真气武功,也是一样的,耽搁不了多少功夫。 余恪对自己的资质天赋很有信心。 ………… 两天后,余恪告别家人前往广西。 花了七八天时间,从佛山赶到了莲花县外的新军驻地。 相比于四个多月前余恪离开时,这里有了很大变化。 新军驻地处,建好了十多排低低矮矮的竹屋。 一眼望去,至少有三四百间竹屋。 甘启良告诉余恪:这些竹屋看着不错,实际上内里比较简陋,但住着至少比帐篷舒服多了。 一间竹屋最多十人,刚好够新军第一团所有士卒和粤武备军居住。 建造这些竹屋所用的材料,一部分是从附近无主的山林中砍伐来的。 另一部分则是从附近几个县城采购的。 除此之外,这些宿舍地面都是用各种碎石料铺成的,最浅的地方也铺了十几厘米厚。 甘启良还按照余恪留下的计划书中要求,在‘宿舍’周围挖好了排水渠,盖了几间伙房和茅厕。 这四个月以来,甘启良从未松懈过,几乎是一丝不差地完成了余恪下达的任务。 余恪满意的点了点头,又跟着甘启良去了距离驻地一里外的橡胶厂视察。 橡胶厂的进度同样令他满意,已经开始按照他的要求制作橡胶了。 只是效率还不够高。 余恪细心了解过后,指点了一下几处可以提升效率的地方,便和甘启良回到新军驻地。 当天晚上,余恪连夜写出了一本如何制造各种橡胶制品的手册。 包括轮胎,皮管,手套,胶鞋,胶衣等。 第二天一早,余恪亲自来到橡胶厂勘察了一番后,将橡胶厂里的数百名员工重新分组。 现在的橡胶厂,还只是制造橡胶而已。 而橡胶只是原材料,卖不出去。 要想获取利润,只有将橡胶二次加工成各种橡胶制品才行。 大约一个星期后,第一批橡胶制品制作完成。 这第一批制品做的是自行车轮胎圈,余恪亲自测试了一番,质量勉强达到要求。 随后,余恪便发了一封电报给张之洞,告诉他已经做出了第一批橡胶制品。 半个月后,七八名商人便来到了莲花县,与余恪商谈合作。 而在这半个月期间,橡胶厂也再次制造出几批次的自行车轮胎圈,每一批次的质量都比上一批次更好。 余恪与这些商人几次讨价还价,最后将自行车轮胎圈定价三两白银一只。 第一单生意便卖出了六百只轮胎圈,进账一千八百两。 这个年代,一辆自行车的价格从五十两白银到八十两白银不等,大都是从西洋进口来的。 不过国内也已有几家商号可以仿制出自行车,只是质量相比西洋的自行车要差了不少。 最大的差距便在这轮胎上。 而余恪橡胶厂出产的自行车轮胎圈,刚好弥补了这一点。 国产的自行车价格定在五十两到六十两之间。 而余恪的轮胎仅仅三两一只,价格算很便宜了。 不过,轮胎圈毕竟是消耗品,用上几个月就会磨损,倒是不愁卖不出去。 第五十四章 最后两年(二合一) 轮胎圈的生产线稳定下来后,余恪又发现了一个新问题。 那就是效率太低了! 平均下来,一天最多产出七八百只轮胎。 余恪橡胶厂里的生产线路,从收集树汁,到制取橡胶,再到二次加工橡胶制成橡胶制品。 几乎都是工人手工制造,而非车床,自然效率高不了。 苦思冥想一番后,余恪不得不放弃不切实际的想法。 车床这玩意不是他做不出来,而是太耗费时间了,没这个必要。 不如直接从西方国家订购一批车床来得更合算。 于是余恪又发了封电报给张之洞,电报中阐明了橡胶厂的需求。 很快就收到了张之洞回信。 张之洞表示让他放心,这事他来解决。 余恪收到回信后放下心来。 张之洞人脉比他广得多,有他保证,自然不会出什么问题。 果然一个多月后,几名德国人便来到了莲花县,随之而来的还有一条马车队伍。 马车上放着十多台各种型号的车床,有卧式车床、落地车床、转塔车床等。 大部分是完整的,小部分因太过庞大或沉重被拆成了零件。 这些车床并非使用电力,而是像缝纫机一样的脚踏车床,十分原始。 而那几名德国人则是张之洞请来,帮助余恪安置和建立车床生产线的。 虽然余恪觉得自己并不需要这几名德国人的帮助,而且这几名德国人十分高傲,让余恪心里有些不快。 但余恪还是耐心的接待了这几名德国人。 毕竟这几个德国人是张之洞清来帮助他的,若是得罪了他们,张之洞会很难做。 之后,在这几名德国人的指点和帮助下,余恪橡胶厂的生产效率提高了很多倍。 有了车床,一些原本要十个人互相配合才能完成的工作,现在只需要两三个人就够了。 空出来了不少人手。 有了这些多余的人手,余恪便也可以开始生产其它的橡胶制品。 之前已经有了做自行车轮胎圈的经验,余恪便首先开始制造其他种类的橡胶轮胎圈。 当然,由于技术限制,充气轮胎暂时还做不出来。 除了轮胎外,橡胶厂同时也在尝试生产手套、皮管、自行车坐垫、胶衣等产品。 虽然短时间内很难做出合格的成品,但至少有了努力的方向。 生产这些橡胶制品说难不难,说简单也并不简单。 而且许多橡胶制品并非生活必需品,只有将成本降下来,对应价格定低一些,才会有销路。 又过了三个多月,所有的橡胶制品都已能够规模化生产。 但可惜的是,销销量并不像余恪仍未得到那么好。 橡胶厂每个月总计盈利只有七八千两白银,对于余恪和张之洞的事业所需的资金来说,只是杯水车薪。 张之洞告诉余恪,他已经得到了一批豪商的支持,那些豪商愿意每个月支持张之洞一批银钱,共计有上万两。 但张之洞也要付出对应的利益,比如说降低商税等一些政策上的支持。 两广地区的豪商众多,具都是腰缠万贯的主,不少豪商甚至将生意做到了国外。 能与这些豪商有利益往来,并获得他们的支持,是件好事。 这意味着张、余二人在两广的事业更加稳定了。 至少在战火波及到两广之前,不会再愁银子花。 但别人给的钱,毕竟比不上自己赚的钱花起来更自在。 张之洞曾想着尝试将橡胶厂的各种产品卖到国外,但结果并不理想。 余恪得知后才突然明白,橡胶厂缺少的是具有核心竞争力的产品。 想明白这一点后,余恪很快就想到了解决问题的办法。 具有核心竞争力的产品,首先必须是生活必需品,且并不容易很难仿制。 这样的产品,且是橡胶制品的产品,余恪脑子里有不少。 一、橡胶水壶。 这种产品最大的难点临时去除橡胶的气味。 橡胶水壶相比起其它材料制成的储水产品有个很大的优点,那就是不易损坏而且便携。 只要解决了异味的问题,就不怕没有销路。 甚至这种产品可以作为军需品,卖给国外许多国家的军队。 这一点就要靠张之洞来解决了。 想到就做。惊喜的是,仅仅花了几天时间,余恪就找到了去除异味的方法! 无异味的橡胶水壶产出后,很快就在国外打开了销路。 连带着余恪橡胶厂的其它产品的销量,也提升了不少。 橡胶厂的月盈利翻了几番,从七八千两白银提升到了两三万两白银。 橡胶厂的规模也越做越大,以至于原本那一千五粤武备军都有些不够用。 不得不再从附近几个县招募一些工人来。 余恪在莲花县呆了将近半年,等橡胶厂的生意稳定后,才回到广州。 这半年来,华夏大地上发生了许多事。 首先是白莲教。 在河南举事的那一支白莲教义军失败了。 倒并非清廷出手剿灭,而是这支白莲教义军自行分崩离析了。 河南白莲教的坛主李丰以三万人马围住了洛阳城,陷入僵持,但围了一个月也依旧没能攻下洛阳。 毕竟这三万人马大部分都只是被驱赶而来的灾民而已,并没有什么战斗力。 围了洛阳城一个月,这三万人马粮草供应不足,灾民也成片成片的饿死,甚至由于尸体处理不当,产生了瘟疫。 三万人马一个月后就只剩下不到五千。 大部分人马向其他地区逃散了,少部分白莲教的教徒依旧在死撑。 洛阳城内守军见白莲教大势已去,八百官兵在洛阳城守将武翀的带领下主动出击。 击溃了剩余的白莲教众,并活捉了坛主李丰。 而这时山西的白莲教坛主栾振坤,带着五万人马姗姗来迟,再次围住了洛阳城,攻城三日始终没能拿下洛阳,便又退了回去。 说到山西的白莲教,这教主栾振坤倒是有些本事,不到两月时间便将山西大部分城池攻陷。 手下人马也发展到了二十万,甚至组建出了五千骑兵,三千火枪兵。 实力大增后,栾振坤自封晋王。 栾振坤这么做,立刻触及到了朝廷的底线。朝廷再也无法坐视不理。 军机处诸位大臣达成了统一的意见,让袁世凯率领手下北洋新军平叛。 一个多月时间,袁世凯连拔十数城,几乎是摧枯拉朽地剿灭了栾振坤手下二十万军队。 并且一炮炸死了栾振坤。 清廷虽然已腐朽不堪,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不是等闲之辈有资格轻易冒犯的。 剿灭了栾振坤势力后,袁世凯班师回朝,被朝廷加封为超一品三等忠勇伯,但实则是明升暗降,被削弱了军权。 北洋一派在李鸿章死后群龙无首,而袁世凯隐隐有统一北洋派系的态势,朝中几位执掌大权的大臣们,自然不可能眼睁睁看着袁世凯做大。 这一次派袁世凯去剿灭叛贼,实则是一次试探。 袁世凯心里也很清楚,现在还没到他冒头的时候。 一次轰轰烈烈的剿逆,虽然亮出了清廷的肌肉,震慑了一些人。 但也同时让一些有心之人,看出了清廷内部的混乱和虚弱。 前文说过,宗人府选择让恭亲王继位。 按照国法,宗人府有这个权力,旁人无从干涉。 但庆亲王也不是什么易于之辈,他掌握了朝廷财政大权。 慈禧死之前,这庆亲王便是慈禧的“钱袋子”。 户部几乎牢牢掌握在他手中,手下也有许多朝中大臣支持。 如今朝中这恭、庆两党斗得不可开交,势同水火。 甚至,朝廷隐隐有分裂两朝的迹象。 当然,这种事发生的概率很小。 但不管是恭亲王还是顺亲王继位,都无法阻住大清日赴西山了。 自白莲教栾振坤被剿灭后没多久,沉寂了几十年的天地会,也开始举旗造反。 而且势头要比白莲教强得多。 天地会这次造反始于云南。 这些天地会的反贼乃是三十多年前,在广西建立‘大成国’的那些天地会反贼的余孽。 与黑旗军也有一些联系。 刘永福到底只是想余恪和张之洞一起造反的盟友,和余恪、张之洞穿不进一条裤子。 他被天地会的旧友说动,要和天地会一起举旗造反。 甚至跑来劝说余恪张之洞一起。 但余张二人没有同意。 时间来到一八八九年三月,慈禧死后的第十五个月。 天地会造反大业,也终于以失败落幕。 天地会有二十多万大军。 即便余恪张之洞与之暗中交易军火,天地会持有的枪支者也才两三万。 而且天地会各种后勤补给都跟不上。 内部山头林立,纪律不严,管理混乱。 除了刘永福手下的黑旗军,其余者和之前白莲教的乌合之众没有什么不同。 余恪和张之洞正是看出了这一点,才没有选择和天地会一起举事。 天地会举旗一个多月,朝廷便派来了大军围剿。 主力军队是北洋新军,其他各地州府武备军从旁协助。 北洋新军战力不俗,用的都是从西洋买来的最先进枪械火炮,且战斗经验丰富。 天地会虽然来势汹汹,但也不是其对手。 仅仅半年时间,便被北洋新军击败,散落各处,溃不成军。 之后朝廷花了两个多月,就将天地会彻底浇灭。 刘永福见大势已去想撤回两广,希望张之洞和余恪看在曾经的情分上拉他一把。 张之洞和余恪商量过后同意了,但刘永福的黑旗军得打散编入新军,且刘永福要担任第九团的团长。 刘永福不得不答应。 天地会虽然战败了,但也极大地削弱了清廷的军事力量,并且进一步暴露了清廷虚弱的事实。 北洋新军在白莲教造反之前,共计有五万人,枪支弹药充足,有火炮五百门。 而在剿灭了天地会后,北洋新军只剩下三万出头,而且火炮也损毁或遗失了两百多门 不过,这段时间张之洞虽然明面上没有举事,但他一直没有听从朝廷的任何号令。 在朝廷诸位执政大臣眼中,张之洞恐怕与反贼没有任何区别。 不仅张之洞。 许多封疆大吏和地方武备军将领,也跟张之洞一样,起了二心。 既不听调也不听宣,将朝廷的政令当做狗屁。 虽然这些封疆大吏和地方武备军将领没有明着造反,他们只是在等待一个时机,等待一个带头者而已。 清廷的寿命已经尽了。 一八八九年六月,新疆总督刘锦裂土封侯,自号西北王。 随之而来的众多地区的封疆大吏也跟着举起了造反大旗,不是自封将军就是自封王侯。 而张之洞和余恪也向世人宣告,反逆清廷统治,建立了一个名为南国的政权。 只是与其他造反者不同的是,张之洞和余恪并没有自封为王侯,而是建立了一个他人看不太懂的党派。(ps:这里不能细写,会封的) 相比于其它造反势力,余恪这一支更加稳固和强大。 毕竟余恪早在两三年前就着手准备造反了,时间上比其他人早了很多。 又过了两个月,余恪先后率领新军攻陷了云南省和贵州省。 这两省由于之前天地会造反,导致地广人稀,两省境内也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势力存在。 几乎不费一兵一卒,余恪就成功将这两省纳入了南国的版图中。 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南国没再继续扩张。 而是努力消化得来地盘。 稳固内部,招揽人才,颁布法典,收纳流民,修筑城墙,规划经济,发展商业农业,技术革新…… 期间有其他势力领兵来犯,却被南国的军队轻而易举击败,并且理所当然地接收了对方的地盘。 这时人们才发现,原来南国的实力要比其他势力强得多。 造反大业已经完成了大半,行百里者半九十,余恪自然不会半途而废。 但三年之期眼看临近,余恪还是准备前往下一个世界。 福爷曾隐隐表示,当余恪去往其他世界时,清末世界的时间是静止的。 余恪也就没什么可担忧的了。 一八八九年九月,余恪回到家中陪了家人两天后,将一百天运提交给天舟。 随后只见整个世界如同定格一般静止褪色,像在瞬间变成了一张灰色的照片。 余恪也跟着眼前一黑,昏迷了过去。 再醒来时,他发现自己所处的地方,并非是预想中的那片海洋。 而是身处于一片林影稀疏的树林中。 今天更新要晚一点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https://rourouwu.com内容更新后,需要重新刷新页面,才能获取最新更新! 第五十五章 狐女 “这里是?” 脑海里传来强烈的眩晕之感,余恪扶着身旁的大树缓缓站起身。 半晌后,待那眩晕之感稍稍褪去,余恪将注意力放在周围的环境上。 此时余恪身处一片不算茂密的树林中,但他并未在这里发现任何人类活动的痕迹。 举目四望,月明星稀,幽谷空寂。 地面上杂草稀疏,些许枯败的落叶覆盖在其上。 空气还算清新,混杂着腐泥和草植的味道。 远处不时传来三两声夜鹄的啼鸣。 心念一动,一面巴掌大的镜子出现在手中。 余恪望向镜中的自己,一道光幕浮现在眼中。 【目标人物:补船匠】 【正在打开补船匠详细信息……】 【补船匠:余恪】 【寿命:21/98】 【拥有天运:0.63(累计100天运,上交游芥凫天舟,可前往下一世界)】 【芥子空间:0.12立方米(可消耗天运开拓。每10天运增加0.01立方)】 【当前世界:民国】 “我竟然没回到天舟上?”余恪微微皱起眉头。 他尝试在心中沟通呼唤游芥凫天舟和福爷,但却没得到任何回应。 余恪望向光幕中的最后一行字,心中泛起几分不好的预感。 “这里居然是民国世界?” “与我离开时的清末世界的历史进程,最短仅仅只相差了二十多年?” “难道……” 余恪收起镜子,三两步便越上一棵十几米高的大树。 他攀上树的顶端,四下望去,发现自己身处于一片广袤的山林之中。 余恪抬头望向天空,很快便找到了北极星。 北极星所在的方向就是正北方。 余恪稍稍思索,便向着与北极星所在位置相反的方向,也就是正南方走去。 走了大约一个多时辰,余恪发现眼前十多米外,出现了一条两三米宽,较为平整的小路。 于是,余恪便沿着这条路的西南方向走去。 又赶了半个多时辰路,余恪有些无奈地发现自己好像走错了。 因为这条路越来越崎岖,人类踏足的痕迹也越来越少。 余恪正想往回走,只见耳朵一动,似乎听到了些许不寻常的响动。 左后方的树林沙沙作响,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向他的位置赶来。 余恪稍稍扭头,眼角余光中一条白影闪过。 余恪不动声色,沿着原来的方向继续往前走。 “好强壮的男人……” 那白影望着余恪的背影,眼中闪过一道贪婪之色: “这么强壮的男人还是头一回见,若能吃了他,我至少能增加三十年修为!” 过了半晌,余恪稍稍扭头,身后那道白色身影已经消失不见。 而在不远处的前方,一位身着白色长裙,身材窈窕的清纯少女,慌慌张张地迎面而来。 见到余恪,那少女眼睛一亮,立刻哭哭啼啼地快步上前,脚下突然没踩稳摔倒在地。 那少女这么一摔,顿时衣衫不整,露出白皙细腻的香肩和半抹初具规模的酥胸,两条修长白嫩的大腿也露出了大半。 她眼神迷离的望着余恪,面上梨花带雨,红唇轻启: “这位大哥,你能扶我起来吗?” 余恪驻足,望着眼前诱人的少女,眼中闪过一丝笑意。 “好啊。” 说着,他走到那女子身边,一把薅住了她的头发,将她提起。 少女:“……” 余恪将少女提起来后,便松开了手,继续往前走,不曾多看那少女一眼。 少女脸色僵硬,随即眼珠子转了转,又娇喘出声。 “哎呀~” 余恪当做没听见,继续往前走。 少女咬了咬牙,声音更大了些: “哎呀!我的脚扭伤了,这位大哥,你能背着我走吗?” 余恪扭过头,望着那少女正色道: “这位姑娘,男女授受不亲啊。我如果背着你走,岂不是坏了你的名节?” 少女想了想又道: “可是这位大哥,你忍心把我一个弱女子丢在这里吗?” 余恪想了想道:“说的也是,把你一个人丢在这儿是不太合适。” 少女脸上刚露出喜色,便见走到距离她两米的位置席地而坐。 “那我在这陪你一会吧。” 少女:“……” 少女眼珠子又转了转道:“这位大哥,小女子名叫苏酥,这位大哥怎么称呼?” 余恪道:“我叫王也。” “苏姑娘,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苏酥道:“小女子……小女子跟家人走散了。” “走散了?”余恪奇怪道。 苏酥眼眶一红,哭诉道: “是啊,我跟我爹娘一起去任家镇省亲,半路上遇到了劫匪,我跟爹娘慌不择路,逃着逃着就走散了……” 余恪深表同情:“那你可真可怜,你爹娘多半遭遇了不幸。” 苏酥闻言哭的得更凶了,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她哽咽道: “这位大哥,你能收留我吗?小女子愿以身相许。” 说着,苏酥又向着余恪怀里扑了过来。 余恪没躲开,一道柔软的娇躯扑进怀里,两只手紧紧搂住了他的腰。 “你不是脚扭伤了吗?” 苏酥动作一僵,沉默了几秒,幽幽道:“已经好了一些了。” 余恪道:“既然好了一些了,那我们一起往前走吧?” 说着余恪指了指西南方:”这个方向是通往任家镇吗?” 苏酥将头埋进余恪的胸膛,闻着他身上热烈的气息,有些沉醉的娇声道: “王大哥,你就一点也不心动吗?” 余恪老实回答道:“当然心动啊,我的心跳得扑通扑通的,小王都抬头了。” “王大哥,我中意你,不如我们春宵一刻……” 余恪突然皱眉道:“你有没有闻到一股臭味?” 苏酥抬起头奇怪道:“味道?什么味?” “狐臭味。” 苏酥闻言脸色一冷,再也装不下去了。 “你找死!!” 她咧开嘴,露出两颗长而尖锐的虎牙,眼睛也泛起了幽幽绿光,嗜血而狰狞。 与此同时,搂住余恪后背的嫩手,也变成了毛茸茸的手掌,利爪猛地掏向余恪的后心。 若是寻常人,在这一爪下,恐怕直接会被刺穿身躯,掏出心脏。 余恪表情不变,只见他猛地鼓动气血,庞大而灼热的气血透体而出,几乎要凝成实质。 刹那间,一股强烈的震劲将空气都震得轻微轰响。 苏酥也被这力道震得踉踉跄跄地向后退去,胸中一闷,仰头喷出一口鲜血。 有些话说一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https://rourouwu.com内容更新后,需要重新刷新页面,才能获取最新更新! 第五十六章 苏小兽 “就这点本事吗?怪不得要假装成美女,来迷惑我。” 余恪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狐狸精倒退几步,表情无比狰狞地望着余恪:“你是什么人?” 余恪右手托着下巴,左手托着右手肘部,下上打量着眼前的狐狸精。 此时,狐狸精再也没有了之前清纯少女的样貌和气质。 她的头虽然没变成狐狸脑袋,但却露出了两只毛茸茸的白色狐狸耳朵。 她的两只手变成了两只粗大的狐爪。 屁股后头也多了一根白色尾巴,不停地来回甩动着,像是在示威。 此时狐狸精四肢着地,前半身伏低,屁股高高翘起。 两只泛着绿光的眼睛死死地盯着余恪,凶光毕露。 “我叫王也。” 余恪好奇道:“你只能变成这个样子吗?你为什么不完全变成狐狸呢?” “还是说你只是半妖,只能局部兽化?” “……” 狐狸精没有理会余恪的问题,怒啸一声,猛地向着余恪扑了过来。 她的嘴巴张大,表情狰狞,露出两只尖牙。 两只利爪同时探向余恪的喉咙。 她的速度极快,不到半秒就跨越了五六米的距离,扑到了余恪身前。 两只利爪眼看就要刺入余恪的喉咙。 身处险境,余恪却始终站在原地,身形都未晃动半分。 只见他快如闪电,右手飞速探出,眨眼间便先后抓住了狐狸精的两只手爪,将之捏在手中。 狐狸精堪比人头巨大而锋利手爪,在余恪面前,却像玩具般可笑。 任其如何挣扎,却无法挣脱分毫。 狐狸精无法,原本美女的脑袋一晃之间变成了巨大的狐狸脑袋。 她大嘴一张,向着余恪的喉咙咬了过来。 余恪眼中闪过惊奇之色,一把薅住那狐狸精的一只耳朵。 “有意思,真神奇!再变一个我看看,我没看清!” 狐狸精被薅住耳朵,却始终不服软,仍然在拼命挣扎,甚至想撕咬余恪的手臂。 啪! 一个巴掌猛地扇在硕大的狐狸脑袋上,将她打得眼冒金星,晕头转向。 待眩晕之感稍去,狐狸精又想来撕咬余恪,却又被一个巴掌扇得头晕目眩。 如此来回四五遍后,狐狸精眼睛一红,大吼一声,整个身躯刹那间变回了兽躯。 白色的裙摆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声光滑油量的白色皮毛。 一条堪比东北虎大小的巨型狐狸映入眼中。 体型之大,直立而起时竟比余恪还高了半个头。 变回了狐狸身躯后,这狐狸精似乎回到了全盛状态。 力气比原先大了好几倍,但她眼中的智慧和理性,好像也淡去了一些。 可惜这白毛大狐狸力气虽大,寻常武师遇到了也难以匹敌。但在余恪面前却翻不起什么花浪。 白毛大狐狸双眼通红,嘶吼着咬向余恪,动作癫狂而野性。 眼见白毛大狐狸又要来咬自己,余恪眼中闪过一丝不耐之色。 他抓住两只狐狸爪子的手仍未松开,猛地一把掀起。 将其甩鞭子一样在半空中甩动几圈,最后狠狠贯在地上。 烟尘四起,劲风裹挟着枯叶向四周飘去,大地传来强烈的震动之感,而白毛大狐狸身下的泥土地面都向下凹陷了几公分。 白毛大狐狸嘶吼之声戛然而止,浑身骨头几乎都被这一下砸的散了架。 大口鲜血从她的口鼻之中喷涌而出,气息也迅速衰弱了下来。 两只原本通红的双眼,竟被余恪这一重击打得恢复了清明之色。 “饶,饶命……”白毛大狐狸口吐人言,声音微弱。 余恪松开狐狸爪子,蹲在她身边,细细观察着眼前的白毛大狐狸。 “虽然你心怀不轨,但我可以不杀你。”余恪淡淡道。 “多,多谢……” 余恪问道:“可以站起来吗?” 白毛大狐狸忍着痛站起身。 “看样子你伤的有点重啊,可惜我不是个兽医。不过也是你活该,若不是你一直想要咬我,我也不会下这么重手。”余恪淡淡道。 白毛大狐狸:“……” 余恪想了想又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白毛大狐狸口吐人言:“苏,苏酥。” “你真叫苏酥啊,我还以为你骗我的。” 苏酥弱弱道:“不敢欺骗大人。” 余恪不置可否,接着问道:“你几岁了?” 苏酥想了想道:“三十二岁。” “三十二岁?没想到还是位阿姨。”余恪啧啧称奇。 苏酥弱弱地反驳道:“……才,才不是。” “我们白狐一族,只要开了智,成了妖类,都有二百载寿元。” “按你们人族的寿命来算,我今年才十三四岁。” “是吗?”余恪摸着下巴。 “你到现在吃过多少人了?”余恪接着问。 苏酥脸色一僵:“三、三个,都是男人。” 见余恪神色不善,苏酥却鼓起勇气道: “我觉得我没做错,凭什么你们人类可以杀我们,吃我们,用我们的皮毛做成衣服。我们却不能杀你们,吃你们来提升修为?” 余恪沉默了半晌,道:“我觉得你说的对,弱肉强食,适者生存,这是自然法则。没什么可说的” 苏酥眼中闪过一道喜色,然而余恪接下来的后半句话却让她如坠冰窟。 “既然如此。我是人,你是妖怪,我比你强,你说我该不该杀了你,吃了你的肉,用你的皮毛做成狐裘,取你的妖丹炼制成丹药?”余恪眼神冰冷无比,略含杀意。 苏酥求生欲无比强烈,慌慌张张道:“别,别杀我,狐狸肉是酸的,不好吃!” “而且我才化形初期,没有妖丹!” “不要杀我,我给你当坐骑!我的背可软乎了,坐着很舒服!” 苏酥伏低身子,示意余恪坐在他背上。 余恪神情不变,突然展颜一笑:“逗你玩的,我当然不会杀你。” 苏酥顿时松了一口气。 “不过……” 余恪语气一转:“不过你刚刚的提议很不错,我正需要一个坐骑。” 他摸了摸苏酥的狐狸脑袋,皮毛顺滑无比,手感十分不错。 “苏小兽!从今以后你就是我的御用坐骑!” 余恪直接坐在了大狐狸的背上,一百八十多斤的体重将她压得一垮。 苏酥扭过头幽怨地望着余恪 “这么不中……”余恪有些尴尬道,“不好意思,忘了你受了很重的伤。” 第五十七章 四目道长 山林小路旁。 余恪席地而坐,玩儿味地望着大白狐狸的双眼: “苏小兽,你愿不愿意成为我的坐骑?” “永远效忠于我,保护我,听从我的命令,永不违背。” “我叫你往东,你绝不往西,我叫你往西,你绝不往北!你愿意吗?” 苏酥沉默了半晌:“我……” 余恪缓缓捏紧拳头。 “我愿意!” “很好!” 余恪满意的点了点头:“既然你已经是我的坐骑了,那么就得遵从我的规矩!” “第一,不准再伤害任何一个人,除非是我让你做的!” “第二,不准吃人。” “第三,……” 余恪见面前的狐狸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一把揪住她的耳朵,问道: “以上几点,能做到吗?” 苏酥连忙点了点头。 余恪微笑道:“以上几点,你违反了任何一条,我就把你一身白毛剥下来做成毯子。当然,你也可以试着逃跑,不过我可会再手下留情。” 苏酥打了个寒颤,连忙点了点头。 眼前这男人看似在说笑,但话语里可没有一点玩笑的成分。 “好。” 余恪拍了拍大狐狸的脑袋:“看在你受了伤的份上,我放你两天假。” “最近的村镇在哪个方向?”余恪站起身,左顾右盼。 苏酥伸出爪子指了指东北方:“往那边翻过两个山头,再走二三十里,就是任家镇。” “任家镇?” “是啊。” 余恪又指了指西南方向:“那这边呢?” 苏酥想了想道:“往这方向走二十里,是大青山……” 余恪思索一阵,问道:“对了,这里是哪个省?” “……不知道。”苏酥摇了摇头。 余恪又问道:“那现在是哪一年?几月几日?” “……不知道。” “罢了。”余恪无奈道。 余恪望向东北方,大步向前走去。 “走这边吧,去任家镇看看。” 苏酥连忙跟上。 山路不好走,夜间光线也不充足。 只有散碎的月光从枝叶缝隙间洒落,隐隐约约照出一条崎岖起伏、杂草丛生的小路来。 余恪虽然是炼髓境界的武师,但视力与普通人相比,也没强太多,行走的速度受到不小影响。 走了一个多小时,余恪正百无聊赖的哼着歌,突然听见远处传来细微的铃铛声。 余恪快步上前,走了一百多米后,便见一道士一边摇动铃铛,一边洒着黄纸,蹦跳着前行。 而他身后跟着许多黑色清朝官服的‘人’,后面的人把手搭在前一位肩上。 如此排列着,跟随那道士一同向前跑。 那道士约四十多岁的样子,身着杏黄色道袍,头戴一顶黑色纯阳巾,鼻梁上挂着一副圆框眼镜。 见到这道士,余恪眼中浮现出一道光幕: 【目标人物:四目道长】 【目标携带天运:18.92】 “四目道长?《僵尸叔叔》?” 四目道长口中吟唱道:“阴人上路,阳人让道~” 余恪带着苏酥一同走到四目道长面前。 面前突然冒出一道高大的人影,四目道长下意识向后退了两步。 他目光有些惊疑的望着余恪,仔细看了两眼才松了口气: “是个人呐。这位朋友,你大半夜的在这山里做什么?” 又目光略带警惕的看着苏酥: “妖狐?” 余恪眼含笑意,看着四目道长身后的僵尸,同样问道: “僵尸?” “不是,这是炼尸,我的客人。” 余恪指了指苏酥。 “我这也不是,这是狐狸狗,我的坐骑。” 四目:“……” 苏酥:“……” “朋友,你知道它是狐妖吗?” 四目道长闻言有些头疼,“狐妖可是会吃人的!” 余恪笑吟吟道:“不会,我养的狗嘛,我让她咬谁她才敢。我不让她咬,她一旦咬了,我就拔光她的牙。” 说着,余恪拍了拍苏酥的脑袋:“来,给道长笑一个!” 苏酥心中屈辱,勉勉强强地咧了个嘴。 四目道长眼神怪异地望着余恪,半晌后道:“……朋友好本事。” “诶,乖。” 余恪抚摸着狐狸脑袋,问道:“我叫王也,敢问道长怎么称呼?” “贫道四目。” “道长是茅山道士吗?”余恪又问道。 四目道长点了点头:“是啊,王道友要去哪儿啊?” 余恪道:“本来要去任家镇,听说任家镇有位‘九叔’,是个高人,擅长捉鬼降妖。我想要去拜会一番。” 四目道长露出笑容:“九叔?他是我师兄嘛,我也刚从任家镇回来。” “这么巧?”余恪露出惊喜的笑容。 四目道长问道:“你找九师弟做什么?” 余恪想了想:“我想找九叔学一些捉鬼降妖的手段。既然道长和九叔是师兄弟,可否引荐一番?” 说到这余恪又有些不好意思道:“是我唐突了。” 四目道长讶异道: “王道友,我看你筋强骨壮,一身气血雄厚无比,寻常鬼物根本不敢近你的身。“ 四目道长望向苏酥:“一般小妖也不是你一合之敌,哪里要学法术?” 余恪摸了摸鼻子,解释道:“道长,我一身武艺都是家传的,在这世上并无师承。” “我自小对道家素来敬仰,只是无缘得见真人,这次去任家镇,实际上是想拜九叔为师。” 四目道长闻言更惊讶了,思索片刻,犹豫了半晌道: “王道友,你虽然眉宇含煞,但也一身正气,想必不是什么奸邪之辈。” “但我茅山收徒,不是那么简单的,首先身家底细要清白,其次根骨要上佳。” “而且还要测算缘法,上禀祖师,祖师首肯才入得门墙……” “这样吧,你先跟我来,过段时间我还得去一趟任家镇,到时候你跟我一起吧。” 余恪面露喜色:“多谢道长!” “道长,我们这是要去哪?” “去我住的地方。” 说着四目道长眼珠子转了转,突然捂着腰:“哎呦,我这老腰哦,真不禁折腾!” “早知道把家乐带出来,也不用这么辛苦了。” 余恪笑了笑:“道长,需要帮忙吗?” “那怎么好意思……” 四目道长嘴上说着不好意思,却顺手将手里的铃铛递给了余恪。 余恪转手塞到了苏酥嘴里:“干活!” 苏酥:“……” 第五十八章 不带这么欺负狐狸的 幽暗静谧的山林中。 两人一狐狸,和十具僵尸沿着山路,向西南方前进。 古怪的是,那狐狸竟像只青蛙一样,蹦蹦跳跳的前进,一跃三四米。 而那些僵尸则列成一排,紧随其后。 队伍的中间,一中年道士和一位年轻男子,分别盘坐在两只僵尸的肩膀上闲聊着。 “道长,什么是僵尸啊?怎么我从小到大都没见过?”余恪好奇问道。 四目道长解释道: “所谓僵尸,就是人死后,尸体放在阴煞之气过重的地方,且死者死前心含怨气,所变异成的一种妖魔。” “普通的僵尸毫无人性,没有理智可言,且惧怕阳光。” “由于身体僵硬,只能双手向前横着甚至展开,且用双腿不停跳跃来移动,速度算不上快,只是不会累,能追着人从天黑追到天亮。” “僵尸以血为食,体内蕴含的尸毒十分可怕。” “普通人如果被僵尸咬到,即便没死,没及时拔除尸毒的话,最多一天时间,这个人也会变成僵尸。当然,只是最普通的行尸而已。” 余恪道:“普通的行尸?道长你的这些炼尸是行尸吗?” 四目道长道:“当然,行尸只是最普通的僵尸,力气比普通人大点儿,全凭嗜血本能行事,比野兽还不如。普通人就算打不过,也能跑的掉。” “而在行尸之上,是游尸。游尸和野兽一样,初具灵智,有痛感。” “遇到打不过的人游尸会跑,动作更灵活,速度比行尸快一些。” “游尸之上是铁甲尸,铁甲尸体若精钢,刀枪不入,不惧阳光,力气也很大,极难对付!” “若无人制止的话,铁甲尸一夜时间便可屠尽一个村落。” 四目道长接着道:“至于铁甲尸之上的铜甲尸和金甲尸,都快成传说,很多年都没出现过了,不需多讲。” 余恪点了点头,思考了一会,突然反手向前丢出一块石头。 劲风袭来,土石飞溅,碎裂的石块反弹回来砸得脸上微疼。 苏酥的步伐猛地僵住。 余恪的声音从后方传来:“苏酥,你跑那么远干嘛?” 苏酥回过头,讪讪道:“没注意。” 四目道长望了一眼苏酥,惊奇道:“王道友,你这只狐狸竟然通人言?” “妖怪会说人话,不是理所当然的吗?”余恪闻言有些诧异。 四目道长摇了摇头: “不,寻常妖类可不会说话,只有突破到化形期。” “炼化了喉中横骨的妖类,才能通人言。” 余恪指了指前面老老实实蹦跳着的苏酥,道:“可它就是化形期的狐妖啊。” “化形期的妖?你怎么降服的?”四目道长张大了嘴巴,有些惊了。 余恪举起拳头:“打服的啊。” 四目道长:“……” “王道友,你现在什么境界?” 余恪想了想,答道: “我练外家拳的,两年多前进入炼髓境界,现在炼髓快圆满了的,但化罡之境毫无头绪。” 四目道长有些难以置信:“外家拳炼髓宗师?” “是啊。” 余恪随意地向一旁挥出一拳,拳影一闪,肉眼难见,空气被击打出轻微的嗡鸣声,像是在敲击一面大鼓。 四目道长咽了口吐沫:“难怪这狐妖这么老实……” “王道友,你今年多大了?” “再过三四个月,就满二十二岁了。我八岁开始习武,到现在快十四年了。”余恪笑道。 “我顶里个肺啊……”四目道长表情无比震惊,喃喃自语。 沉吟了半晌,四目道长望向余恪面带笑容: “干脆你别拜阿九为师,拜我为师算了!” “我收你做关门弟子,你想学什么我都可以教你!” 余恪心下暗喜,但还是假装犹豫道:“可是……” “可是道长你之前不是说,要身家清白、底细清楚,还要……” 四目道长打断道:“欸,这些都是小事!不打紧!” “我四目做主了,收你入我茅山门墙!明天到家就给你起坛作法,举办拜师仪式!” “你今天起就是茅山赶尸一脉的弟子了!” 四目道长紧紧抓住余恪的胳膊,好像生怕余恪跑掉了似的。 开玩笑,19岁的炼髓宗师! 过了这村就没这店儿了! 这么一个好苗子不收入门内,他赶尸一脉的祖师爷都会被他气活过来,给他两巴掌! 何况他赶尸一脉本就人丁凋零。 不只是赶尸一脉。 随着末法时代到来,灵物逐渐销声匿迹,就连妖类也愈发稀少。 修道同样比以前艰难了很多。 三百年前,他茅山有二十多位阴神境真人。 而如今,整个茅山仅存一位阴神境真人,那位师伯如今已有九十七岁高龄。 到他这一代,只有大师兄石坚勉强突破到了出窍境,但距离阴神境也遥遥无期。 而如今,四目道长却在余恪身上看到了希望。 为茅山重添一位阴神境真人的希望。 “呃,” 感受到四目道长炽热的目光,余恪摸了摸鼻子: “好,我愿意拜您为师。” 四目道长哈哈大笑,拍了拍余恪的肩膀: “就这么说定了!” 余恪问道:“四目道长,我已经成亲了,不影响吧?” 四目道长摆了摆手,笑道: “我这一支归属于茅山上清法坛,属正一派,不禁婚娶生育,你娶几房姨太太都没关系!” 说到这,四目道长表情严肃了几分: “妖怪很会迷惑人心,特别是狐妖。你可别被那小狐狸迷了心智,沦为血食。” 余恪笑道: “放心吧,我可没那当许仙的勇气。我并非什么好色之徒,何况我家中已有一妻一妾。” “只是这小狐狸已通人性,还是只白狐,杀了怪可惜的。” 四目道长点了点头:“你能这么想我就放心了。” “不过。”四目道长顿了顿,“这化形期的妖类带在身边,始终是个隐患。” “这样,我帮你施一道同心子母咒。” 四目道长拿出两张鲜红色的符箓: “这两道符可是我花大价钱跟阁皂宗的一位道友换的,便宜你了。” “用了同心子母咒,那狐妖但凡对你有一丝不好的心思,你都能知晓。” “而且要是你死了,她也会跟着一块死。”四目道长故意说得很大声。 余恪迟疑道:“道长,这太贵重了吧?” “没关系,反正你明天就是我茅山派的人了。”四目道长很爽快道。 余恪挠了挠头:“我的意思是,这么珍贵的符纸,用在那狐妖身上有点暴殄天物了吧。” “要不我一拳打死她,以后找个更有用的妖怪,再用上这套符箓。比如鹰妖什么的,至少还能带着我飞。” 队伍前方,小狐狸苏酥嘴里的铃铛掉了下来。 她转过身变化成人形,‘啪’的就给余恪跪了下来,涕泗横流: “不带这么欺负狐狸的……” 第五十九章 为师给你收了个师兄 山脚下,两座木屋紧挨坐落。 其中一间木屋门前的围栏内,圈养着四五只山鸡野鸭,还有两只白嫩的小彘。 僵尸队列的前方,小狐狸苏酥咬着铃铛一蹦一跳,看到那小猪时眼睛一亮,嘴里分泌出唾液来。 四目道长走上前,从苏酥嘴里摘下铃铛,来到木屋门前,取下帽子呼唤道: “家乐,开门呐。” “家乐?” 无人应答。 四目道长敲了敲门: “家乐。” “家乐!” 仍然无人应答。 四目道长戳穿糊住木门的纸,将门栓打开。 却见徒弟家乐正躺在竹椅上睡大觉,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四目道长将门合上,满脸不爽地嘀咕道: “臭小子,叫你守家你梦周公!” 放下行李,四目道长将堆在墙角处的木柴抱起。 一根木柴落在地板上,惊醒了睡梦中的家乐。 家乐扭头望去,见一道熟悉的人影从门前闪过,连忙上前查看。 透过被戳穿的门纸,家乐看见师父已经回来了。 同行的还有一个高大的青年和一只毛发雪白的大狐狸。 家乐正感到奇怪,却见四目道长将怀里木柴分发到僵尸手中,立刻明白自己白天睡大觉让师父知道了。 四目道长将木柴分发完后,点燃一张符纸,从每一位僵尸的眉心前扫过。 同时口中念诵道:“天灵灵,地灵灵,行尸有灵,行尸有性,忘记铃声。” “听唉就打,叫呀就揍,哎呀为令!” “听我号令!” 四目道长眼珠子转了转,余光扫到门纸破洞里多了一只眼睛。 余恪也发现了门后的家乐,看着这与电影《僵尸叔叔》里大同小异的一幕,想起接下来将要发生的一幕,嘴角勾起笑意。 但也没打算出声提醒或阻止。 一旁小狐狸苏酥也好奇地看着这一幕。 “完了!” 家乐苦着脸转过身,蹑手蹑脚的走回竹椅上躺下,假装仍然未醒。 四目道长走进屋里,十只僵尸紧随其后,将家乐包围住围成了一个圈。 一棍落下。 家乐死死的捂住嘴巴不敢出声。 四目道长探着脑袋,瞪大了眼睛: “啊~,哎呀!” “师父打你你居然不叫哎呀!” 几条棍子狠狠落在身上,将四目道长打得一个趋咧,惨叫出声。 “哎呀,哎呀,别打,别打!哎呀呀呀呀呀呀呀呀!” 家乐一个野驴打滚翻出包围圈。 这茅山道士的画风都这么可爱吗? 余恪在屋外头捂着肚子,哈哈大笑,随后一脚踩在苏酥的尾巴上。 “嗷嗷嗷嗷!!” 苏酥惨嚎出声,眼泪都快飚出来了。 “你怎么不叫哎呀?”余恪诧异道。 苏酥泪眼朦胧,满脸怨愤。 这个主人真是个畜生!比畜生还畜生!! 余恪语气不善: “你可别忘了,你但凡对我有半点不好的心思,我都会知道。” “你刚刚是不是在心里骂我了?” 苏酥猛地摇了摇头,求生欲旺盛无比: “我哪敢呐主人!一定是那同心子母咒不太灵。” 随后大声喊道:”哎呀!哎呀!” 余恪拍了拍小狐狸的头,夸赞道:“懂事。” 屋里的僵尸听到哎呀声转过身,向屋外走来,放过了被打得鼻青脸肿的四目道长。 四目道长缓过气,望着一脸无辜的家乐,双眼几乎要喷出火焰。 “孽徒!!” 家乐连忙向外逃去,嘴里连连告饶: “师父,我知道错了,我知道错了!你饶过我吧!” 四目道长举着棍子要追出去,动作太大牵动了被打肿的地方,又一脸酸爽地停下脚步。 扔下棍子,四目道长放出狠话:“孽徒,有种别回来,看我怎么收拾你!” 余恪走上前去安慰道:“道长,你没事吧?” 四目不爽地瞪了余恪一眼:“别我以为我不知道你刚刚在外边笑!” 余恪收起眼中的笑意,翻手从芥子空间里取出一瓶药酒: “道长,我帮你上点药。” 四目道长气消了一些,撇了撇嘴: “也罢,看你这么有孝心…” 走进木屋,四目道长脱去上衣,趴到凉席上,背上有几条红肿的棍印。 余恪倒了一些药酒在手上,以独特的手法运使劲力,帮他按摩,活血化瘀。 四目道长哼唧出声:“恪之,你这按摩的手法跟谁学的?” 之前在路上时,余恪已经将自己的真名告诉了四目道长。 余恪道:“我家里是中医世家,家传有医术。” “了不起!”四目道长夸赞道。 说着又想起了自己从小养到大的徒弟家乐,顿时又气不打一处来: “家乐这小子,跟你比起来真是屁用都没有,成天就知道气我。” 余恪安慰道:”家乐毕竟年纪还小,我看他才十六七岁吧?” 四目哼了一声道:“十八啦,我跟他一般的时候已经能捉僵尸了!” 又过了一会,家乐小心翼翼地端着一碗面条走了进来: “师父,你饿不饿?我下了一碗面条。” 四目道长瞥了他一眼,哼唧道:“面条放桌上,过来,跪着!” 家乐老老实实地来到四目道长面前跪下。 四目道长抬起手,作势欲打,家乐吓得闭上眼。 只见四目道长一把捏住家乐的嘴角,甩来甩去,皮笑肉不笑: “你好乖啊!师傅爱死你了!” 家乐告饶道:“师父,我知道错了!” 四目道长松开手,指了指余恪:“为师给你收了个师兄,叫师兄。” 家乐连忙拱手:“师兄。” 余恪也笑着回应道:“家乐师弟。” 家乐这时才反应了过来:“收了个师兄?不应该是师弟吗?” 四目道长哼了一声:“你余师兄年龄比你大,虽然入门晚,但已是外家拳炼髓宗师!这师兄你当的起吗?” “炼髓宗师?” 家乐不太相信,看了看余恪。 见他身高体壮,一身结实的肌肉,咽了口吐沫。 四目道长恨铁不成钢,劈头盖脸地数落道: “你要是有你师兄一半本事,这师兄让你当也不是不行。” “可是你有吗?让你守个家,你大白天给我睡大觉!” “平时练武不好好练,法术不好好学,念个经也昏昏欲睡!” “你……” 这种话家乐平时听得耳朵都快起茧子了,连忙转移话题道: “师父,我忘了告诉你,隔壁一休大师回来了!” 第六十章 正式拜师 “师父,我忘了告诉你,隔壁一休大师回来了!” 四目道长闻言反问道:“回来又怎么样?要我去给他请安呐?” 便在此时,一休大师携带着徒弟箐箐刚好造访。 余恪扭头望去,只见一位身着杏白色长袍,须发斑白的老和尚,手握念珠,迈步走了进来。 老和尚身边,还跟着一个十五六岁的青涩少女。 那少女一米五几的身高,扎着两根马尾辫,面目清秀,眸光亮澈。 听见四目道长的话,一休大师也不生气,双手合十: “阿弥陀佛。道长,好久不见。” 四目道长穿好衣服坐起身,也不回礼,头瞥向一旁道:“是挺久没见的,有两三年了吧。” 家乐搬来两张椅子,笑道:“大师,箐箐,坐。” 一休大师也没立刻坐下,示意身旁的少女:“箐箐,拜见道长。” 箐箐规规矩矩地道:“道长。” “嗯。”四目道长微微颔首。 一休大师问道:“刚刚听你哎呀哎呀的,没什么事吧?” 四目道长哼了一声,道:“不劳你费心。” 一休大师也不介怀,看向余恪:“这位是?” 家乐脸色有些苦闷道:“这是我师兄。” 余恪拱了拱手:“大师,我叫余恪。” 一旁蹲坐着的小狐狸苏酥,也像模像样地拱了拱手。 一休大师眼中惊奇之色一闪而过:“小友真是一表人才。” 四目道长拍了拍余恪的肩膀,傲娇地炫耀道: “这是我新收的徒弟,他可是个天才!年纪轻轻就是炼髓宗师了!” 一休大师眉头挑了挑:“哦?是吗,那可恭喜你了!” 箐箐望向小狐狸苏酥,眼中充满了好奇,伸手要抚摸苏酥的头。 苏酥眼神一凶,呲起了牙,吓得箐箐后退两步。 余恪一巴掌拍在小狐狸的头上,小狐狸立刻满脸堆笑,摇着尾巴,像只二哈似的吐着舌头。 余恪微笑道:“没事,你随便摸,她不敢咬你。” 箐箐壮着胆子摸了摸小心翼翼地道:“余……余大哥,你这只狐狸在哪买的?” 余恪笑道:“捡来的。” 一休大师看了眼苏酥,突然皱起了眉头:“小友,你这只狐狸,好像是只妖怪吧?” “大师,叫我恪之就行了。我这只狐狸的确是只狐妖。” 余可解释道:“昨天夜里才遇见的,这小狐狸想要吃我,被我揍了一顿。” “我还从没见过妖怪,所以就没杀她,留在身边考察一段时间。” “若是妖性不改,我也不会留她。” 一休大师深深地看了余恪一眼:“妖类狡猾,恪之小友可不要上了它的当。” 四目道长正唆着面条,闻言撇嘴道: “不劳你操心,我专门给这狐妖用了同心子母咒,不怕她造反噬主。” “而且,你可别小瞧这狐妖,她可是化形期的妖怪,是我徒弟把她打服了,不然可没这么老实。” 一休大师有些惊讶:“化形期的妖怪?倒是罕见。” 余恪望向四目道长,道:“道长,我睡哪里?” 四目道长道:“隔壁有个空房间,你就住那吧。” 又对家乐道:“家乐,去收拾收拾,把房间打扫一下。我跟你师兄赶了一晚上的路,有些累了。” 家乐应了声:“好,师兄,跟我来吧。” 一休大师也识趣道:“那我就不打扰道长休息了,告辞。” 随后领着女徒弟箐箐离去。 几天后的清晨。 余恪和四目道长、家乐吃过早饭后,来到位于侧间的灵堂。 此时香案上已摆好了香表以及各种贡品。 四目道长一身杏黄色道袍,头戴法冠,表情庄重。 他拈着三炷香,对着列位祖师灵位拜了三拜,随后将三炷香插进香炉里。 余恪、家乐也紧随其后拜了三拜。 余恪穿着一件崭新的茅山派道士道袍,向师父四目道长行了三拜九叩的大礼,然后端着一碗茶敬上。 等四目道长喝完茶水,余恪双手抬过头顶,递上拜师名帖,同时道: “弟子余恪,自幼仰慕仙道,苦寻无果,蒙祖师庇佑,承恩师四目道长垂怜,允纳门下。” “时值庚戌年六月十七日吉时,神光朗耀,普照乾坤,天地凝清,万物祥和。弟子顿首而告:” “自今日起,愿执弟子之礼,谨遵师训,恪守教规,遵纪守法,洁身自爱,德才兼修。” “不助不忠不孝之人;不坏道教清律之规;不谤恩师玄门之誉;不行作奸犯科之事。” “谨以立誓,有祖天师及历代天师为证。” “如有违背,修真路断,道法不灵,财富不得,福佑远离!” “今誓已毕。定当程门立雪,奋发有为,锐意进取,光大师门。” “吾师道高德馨,躬身垂范,谨当身受训诲,没齿难忘。” “先生引领,夫复何求?于此,情出本心,绝无反悔。空口无凭,据立此字,以昭郑重。” (ps:这一段道教入门誓词从网上查的资料,找了好半天。) 四目道长满意地点了点头,为余恪加持冠巾,随后向余恪传述师承、门规,以及三皈五戒。 接下来又经过了一些繁琐的流程。 最后四目道长将余恪的名字些入茅山派名录,供奉在香案上。 他和余恪一同跪在香案前,执弟子礼,双目紧闭,集中精神。 口中念诵上清茅山道引咒诀,通禀列位祖师。 做完这一切,余恪才正式成为了茅山派弟子。 “起来吧。” 四目道长站起身,满意的拍了拍余恪的肩膀: “从今天起,你就是我四目的关门弟子。” 余恪问道:“师父,我什么时候可以开始学习法术?” 四目道长笑道:“你倒是急性子。学法术?还早着呢!” 说着,四目道长带着余恪来到另一个房间,从书架上拿下八本有些破旧的线状书,拍在桌子上。 “你先把这几本道经背下来再说,你以为道法那么好学的?” “这几本基础的道经没背下来,里面的术语没弄懂,法术秘籍摆在你面前你也看不懂。” 余恪端起几本道经,同样笑道:“师父,你瞧着吧。” “最多三四天,这八本道经我就能都背下来!” 第六十一章 日常 五更天,天色微亮。 一阵鸡鸣声将睡梦中一休大师弄醒。 “啊?刚睡下去鸡就叫了?可真快唉!” 一休大师坐起身,卷起铺盖放进柜子里,随后点燃三柱檀香插进香炉中。 将一卷佛经摊开,一休大师一边虔诚地念诵经文,一边敲击木鱼。 每念诵一段,还会用铜杵敲击铜钵。 清脆的金属交击声传荡开来。 隔壁被吵醒的四目道长卷起棉被,死死地捂住耳朵,却无法阻挡灌入脑中的诵经声。 “烦死人啦!!!” 四目道长大吼一声掀开被子,怒目蹬向隔壁:“我受不了啦!!” 四目道长一边摘下盖在耳朵上的隔音装置,一边道: “椰壳,没用!” “小碗,没用!” “棉花,没用!” “连灯芯,也挡不住你啊!!” 四目道长冲出房门,正碰上穿这件睡衣,同样面色不渝的余恪。 余恪问道:“师父,什么情况啊?隔壁一休大师天天这么早诵经吗?” 四目道长气得直跺脚:“是啊,这臭和尚!白天念,晚上也念!” “他每次一回来,我就没个安稳觉睡!” 他回到自己的房间,从床底下搬出一个沉甸甸的盒子,迈步向外走去。 一旁家乐问道:“师父,天没亮你去哪里啊?” 四目道长回过头,大声道:“买房子!” 余恪拦住四目道长,想了想道: “师父,你回去歇着吧,我去跟他沟通沟通。” 四目道长看了他一眼,道:“你打算怎么办?这臭和尚倔得跟头驴一样,根本不听劝!” “跟他讲讲道理喽。” 余恪说着,推门走了出去,来到隔壁。 “大师。”余恪敲了敲门。 一休大师打开门,看到是余恪有些惊讶,笑着道: “是你啊,恪之,这么早就起来了?” 余恪笑道:“一休大师,我平时起的可没这么早。” “大师念得是什么经啊?楞伽经?” 一休大师道:“恪之,看不出来你还懂佛经啊。” “看过两本。”余恪耸了耸肩,“大师倒是挺虔诚,这么早就念诵经文,只是吵得我们师徒三人没个安稳觉睡。” “大师,能不能打个商量。天亮了以后再诵经,也不迟啊,是不是?” 一休大师毫不犹豫摇头道: “我坚持了四十多年,五更天起来早课,不能改。哪家寺院的和尚都是这样。” “这样啊,”余恪微微皱眉,“那您能不能换个地儿念经?” “换哪里?这附近荒郊野岭的,你要我一个老头子一大早去野外念经啊?” “不行不行。”一休大师连连摆头。 “您就一定要吵得我们师徒三人睡不好觉吗?”余恪无奈道。 一休大师嘿嘿笑道:“你们多担待担待。” “我倒是没太所谓,以后也早点儿起就是了。” “可我师父那脾气您也不是不知道,他刚刚差点冲过来揍您老人家呢。” 一休大师道:“你说的也是,我也不想跟你师父闹得太不愉快。但我也想不出好办法啊。” 余恪沉吟一阵,翻手从芥子空间里取出两根小黄鱼。 “大师,要不这样,您这几天委屈委屈。过段时间我去镇上找些工匠过来,给您修一间禅房如何?您以后早课就到禅房里念经,这样就不会影响到我们了。” 一休大师见到余恪手中的金条眼睛一亮,连忙接了过来: “行,这事就这么定了!恪之,没想到你还挺有钱嘛。” 余恪见一休大师一副财迷的样子,心里有些无语。 和尚都这么喜欢钱吗? 余恪倒也不在意这两根小黄鱼。 能用钱解决的事,在他眼里都不叫事。 被一休大师这么一吵,余恪也没心思再睡了。 回到自己的房间,换下睡衣,洗漱过后,来到木屋东边的高树林里练功。 小狐狸苏酥还在房间角落里趴着睡觉。 余恪没弄醒她,这两天这狐狸精让他一阵折腾修理,已经完全老实了下来。 丝毫不敢忤逆或者炸刺,甚至心里不敢对他生出一丝丝不好的想法。 打了几趟拳过后,余恪来到山里一处潭水边。 一条十多米高的瀑布从崖间流淌下来,流入潭中。 余恪在潭里洗了个澡后,回到木屋。 这时家乐已经做好了一桌子简简单单的早餐,见到余恪,立刻笑着招呼他坐下。 家乐这人心思单纯,心地善良。 虽然一开始对于多了余恪这么个师兄,他心里有几分怨言。 但没过两天就抛之脑后了。 当他见识了余恪拳脚武艺,更是几乎将余恪当成了偶像,每天都央求余恪指点他的武艺。 毕竟余恪可是炼髓宗师,拳脚功夫连他师父都难以望其项背。 有这么个厉害的师兄罩着,他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了。 小狐狸苏酥此时也变成了人形,躲在余恪房间的门后悄悄地望着外面,见到一桌子饭菜后口水直流。 她已经好几天没吃东西了! 小狐狸不由悲从心中来,自从遇到余恪以后,她的好日子算是到头了。 想到从此以后要一直跟在余恪身边,任劳任怨,当牛做马。 小狐狸顿时觉得前途灰暗,有种想要寻死的冲动。 家乐扭过头,看到余恪房里凑出来一张属于少女的娇艳欲滴的俏脸,先是一愣,随后脸刷的红了起来。 他指着余恪小狐狸,又看了看余恪支支吾吾道: “师兄……你这,你房里……她是谁啊?” 余恪扭头望去,见到苏酥变成了人形,皱了皱眉头: “谁让你变成人形的?” 苏酥吓得缩了缩脑袋,却听余恪语气一转: “也罢,你也出来一起吃点东西吧。” 苏酥眼中闪过喜色,小心翼翼地走出房间,坐到餐桌旁,好奇地看着桌上的饭菜。 余恪给他递来一双筷子:“会用吗?” 小狐狸摇了摇头。 余恪道:“不会就学。” “从今天起你跟着我们一块吃饭,不准再杀生,也不准再吃生的东西。” 见一旁师弟家乐直勾勾的盯着苏酥看,余恪心里有些无语,提醒道: “家乐,你可别忘了,她是只狐狸精啊,是妖怪,别有不该有的心思。” 家乐愣愣地点了点头。 余恪见他的样子有些无奈,打发道: “去把师父叫起来吃饭吧。” 说着拍了拍家乐的脑袋。 家乐这才回过神来,依依不舍地去喊四目道长起床。 ps:开头几章评论区总冒出来一两个无脑喷的喷子,有的喷子看他发言就知道是个假洋鬼子,看的心烦。所以改成一粉丝值才能评论的规则,没关系吧? 第六十二章 日常二 家乐把四目道长叫醒后,又屁颠儿屁颠儿地去请一休大师和箐箐一起过来吃早餐。 没过一会儿,四目道长打着哈欠来到餐桌旁,见到变成人形的苏酥瞪大了眼。 但想了想也没多说什么,来到桌边坐下,拿起一只馒头开始啃。 这时一休大师和箐箐也被家乐请了过来。 两人见到少女样貌的苏酥愣了愣,随即便反应过来苏酥正是余恪养的那只狐妖。 五个人一只狐狸围坐在四方桌边,有些拥挤,互相大眼瞪小眼。 四目道长一边就着咸菜啃馒头,一边拿眼睛蹬一休大师。 一休大师每次想用筷子夹菜,都被四目道长挡开。 一休大师也毫不示弱,和四目道长斗起了‘筷’法。 两人是几十年的老冤家,从年轻时斗到现在,只要凑到一起,不是互相整蛊就是打架。 箐箐倒也不管两个老顽童,拿起一只馒头,就着各种咸菜、凉菜和稀粥,慢条斯理的吃着。 家乐先是殷勤地给箐箐夹了些菜,又笑着给苏酥碗里夹了些菜,随即有些脸红地转过头。 苏酥人形的样子太漂亮了,像个仙女似的,家乐还从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女孩,箐箐跟她一比倒像是个村姑。 “吃,别客气。”家乐对苏酥笑道。 苏酥看了一眼家乐,又看了看余恪,随即目光转向碗里的稀粥和咸菜,充满了好奇。 她学着箐箐的样子,拿起中间盘子里的一只黄面馒头,咬了一口。 咀嚼一阵后,黛眉微微皱起,红唇微张就要吐出来。 这时余恪在一旁淡淡道:“不准吐,吃下去。” 苏酥苦着脸将馒头咽下。 这人类吃的食物也太难吃了吧?一点腥味都没有! 我想吃鸡,吃门口养的小猪~ 余恪一边吃着早餐,一边道: “要不就把碗里东西吃完,要不就什么都别吃,门口的鸡鸭和猪想都别想。” 苏酥一脸闷闷不乐,小口小口地吃着碗里的东西。 吃着吃着,她渐渐感觉这人类吃的食物,好像也不是那么难吃? 饿了好几天的苏酥大口大口地吞咽起来,吃相十分粗鲁,粥水粘得满脸都是。 吃完了一个馒头,又飞快地拿起第二只,狼吞虎咽,两三口就将手里的馒头吃完。 餐桌上忽然一静,苏酥抬起头,发现所有人都眼神诧异的看着她。 箐箐拿着自己手绢给苏酥擦了擦嘴,道:“慢点吃。” 家乐也笑道:“锅里还有,不够我再去拿。” 四目道长拍了拍余恪的肩膀,乐道:“你收的这狐狸倒是有点意思,我还是第一次看见吃馒头的妖怪。” 家乐脸凑了过来,笑着问道:“苏酥,你今年多大了?” 苏酥不理他,埋着头继续干饭。 余恪拍了拍苏酥的脑袋,对家乐道:“你别看她好像十五六岁的样子,实际已经三十二岁了。” 家乐的笑容僵在脸上。 苏酥舔干净手指,又伸手去拿馒头。 余恪拍开她的手:“够了,都吃第五个了,桌上饭菜让你吃了一半,还没吃够?” 苏酥弱弱道:“人家好几天没吃东西了嘛。” 余恪瞪了她一眼,苏酥便不敢再说什么。 茶足饭饱,一休大师和箐箐回到隔壁。 余恪拿起一本昨天四目道长交给自己的道经开始背诵。 昨天余恪已经背下来了一本道经,手中这一本也背了五分之一。 估摸着最多再有两三天,就能将八本道经全部背完,到时候就能学习进一步的内容。 茅山派的传承众多,四目道长这一支虽然属于赶尸一脉,但也并非仅仅只能学赶尸一脉的道术。 比如四目道长就将请神一脉的请神大法,修炼得十分纯熟。 茅山上清法坛一共有六条法脉,分别是请神、赶尸、符箓、炼器、天雷、风水。 四目道长属于赶尸法脉,主修傀儡术、厌胜之术、炼尸术。 钱开、许真人属于请神一脉,主修请神大法。 九叔林凤娇和千鹤道长属于风水法脉,主修风水术,分金定穴,布置阵法。 大师兄石坚属于天雷法脉,主修闪电奔雷拳,掌心雷、木桩大法等法术。 麻麻地、蔗姑属于炼器一脉…… 除此之外还有傲天龙、大黄等人,就暂且不提了。 如今茅山上清法坛四目道长这一代弟子,共有六十九人,分散在全国各地。 相比起上一代,这一代弟子人数多了不少。 但却大部分都仅仅只有开光境的修为,比那些会点儿小法术的江湖术士强不了多少。 小部分如以上提到的这些茅山弟子,都有神照境。 而出窍境弟子,则只有大师兄石坚。 因为天地末法的缘故,如今修炼界大都只修神魂和肉身,并不修‘元炁’。 不是不想练,而是练不了,原因与清末世界大致相同。 修炼肉身的方式,就是练习外家拳,强化气血,打熬体魄。 而修炼神魂,则需要采纳太阴月华之力,洗练魂魄。 相比起锻炼肉体,修炼神魂十分艰难,首先需要入定,使心神放空才能接引下来月华之力。 也因此,炼神的第一个境界就叫入定。 当神魂洗练到一定程度时,凝聚出了一丝法力,便是开光境界。 突破到开光境界拥有了法力后,才能修炼各种法术。 神魂足够强大,法力积累到一定程度时,能目蕴灵光,直见鬼物。 此时便意味着突破到了神照境。 神照境之上是出窍境,顾名思义,魂魄出窍。 …… 家乐走出木屋,用糙米、烂菜叶喂养着围栏里的鸡鸭。 抬起头,远远瞅见一行人。 那一行人约有二十三四人。 头前四人抬着一台轿子,轿子上坐着一位身着红色华服、七八岁大的小孩。 在轿子的后方,十多个脚夫吃力地推着一座金光闪闪的棺材。 那棺材十分沉重,通体由黄铜铸造,最外层外漆了一层黄金。 棺材上缠着密密麻麻的红色麻绳。 这麻绳是由朱砂、鸡血、糯米水等至阳之物,足足浸泡了七七四十九天的麻绳,一般用来牵绊、捆绑僵尸。 队伍的最前方是一个中年道士。 那道士身着杏黄色法袍,背负桃木法剑,腰间挂着罗盘,身旁跟着三位穿着灰色道袍的年轻徒弟。 家乐喊来四目道长,一休大师见到这一队伍也跟了过来。 千鹤道长看见四目道长,脸上露出笑容,远远喊了一声: “师兄!” 第六十三章 千鹤道长 “师兄!” “嗯,师弟。”四目道长应了一声。 “师叔。”家乐也行礼道。 “千鹤道长,阿弥陀佛。” “嗯,一休大师,好久不见了。”千鹤道长笑道。 这时余恪听到外头的动静,走出屋门,见到千鹤道长一行,心中恍然。 快步来到千鹤道长面前,行了一礼:“师叔。” 见千鹤道长面露疑惑,四目道长道:“这是我新收的徒弟,余恪。” 四目道长面露得色,正想炫耀新收的弟子如何出色。 却听队伍后方,随侍在七十一阿哥身旁的乌管事挥了挥手绢,不耐烦道: “喂喂喂,停在这里干什么呀?” 千鹤道长扭头答道:“乌管事,我向我师兄借点糯米。” “糯米?” 乌管事有些疑惑,刚想斥责千鹤道长让他不要耽搁,却听轿子上那位七八岁大的七十一阿哥体谅道: “乌侍郎,我们就在这休息一下吧。” 乌管事躬身应了一声,立刻对手下众人吩咐道: “好吧,大家都休息吧。” “家乐,去给师叔拿些糯米来。”四目道长对家乐道。 “嗯,好。”家乐转身走向木屋。 四目道长走向被墨斗网包裹住的金色棺椁,皱着眉头查看一番后问道: “铜角金棺用墨斗网缠着,难道里面是?” 千鹤道长点了点头:“不错,是僵尸。” 千鹤道长面露犹豫之色,又道:“里面是只铁甲尸!” “铁甲尸?!” 四目道长惊呼出声,随即低喝道:“这铁甲尸你不直接烧了,要把它运到哪?疯了吗?” 千鹤道长看了一眼在后面树下纳凉的乌管事和七十一阿哥。 低声道:“这棺材里的是位大清的王爷,不能烧啊。我们要尽快运上京,等皇上发落。” 四目道长也扫了一眼后面王府众人,面露讥讽: “还大清王爷,慈禧老妖婆都已经死了,一帮皇族缩在宫里门都不敢出,我没记错,现在的皇帝还是个三四岁的小娃娃……” 千鹤道长打断道:“师兄,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这种话你就别说了。” 四目道长闻言哼了一声,一甩衣袖向木屋走去。 这时,一休大师问道:”千鹤道长,你为什么不把帐篷给拆了,让他吸收点阳光,散散尸气?” 千鹤道长看了眼帐篷,醒悟道:“说得对,多谢大师指点。” 随后回过头对自己四个徒弟道:“东南西北,把帐篷拆了。” 这时余恪出声道:“师叔,今天天色阴沉沉的,可能有雨啊。” “到时若是被雨把这墨斗线浇湿了,可就不妙了。” 千鹤道长抬头看了眼天色,皱了皱眉,沉吟道:“说的也是。” “不过,还是先把帐篷拆了吧,若是有雨,再盖上就是了。” 余恪无奈,没再劝阻。 他总不能说,晚上一定会下一场暴风雨,到时候棺材里的皇族僵尸会跑出来。 你和你四个徒弟,也会死在皇族僵尸嘴里。 这么说的话,别人信不信先不说,恐怕首先会把他当成失心疯。 这时家乐拿来一包糯米,递给千鹤道长:“师叔,你的糯米。” 千鹤道长冲四目道长谢道:“师兄,多谢。” 四目道长抬了抬手,有些担心道: “不用客气,希望这包糯米你用不着吧。” “话说,一包糯米而已,也对付不了铁甲尸吧?” 千鹤道长道:“有备无患嘛,多一手准备总是好的。” 这时乌管事在后面挥了挥手道:“诶诶,该启程了,别废了那么多话了!” 千鹤道长看了一眼乌管事,回过头道:“师兄,我就告辞了。” 四目道长点了点头:“后会有期。” 一行人继续向东北方向进发。 “师父,这副棺材挺漂亮的,一定很值钱了!” 家乐摸了一下铜角金棺:“将来有机会我一定拼命赚钱,给您老人家买一副一模一样的!” 四目道长闻言脸色黑了下来,赏了家乐一个爆栗。 余恪仔细地看了两眼铜角金棺,问道:“师父,这铜角金棺不仅仅只是好看吧?” 四目道长道:“当然啦,这铜角金棺外面浇筑黄金,中间层用的是黄铜。最里层则用的是金丝楠木。” “这样一副棺材,造价至少数万两白银。” “而且,这铜角金棺有镇压尸气,聚阴养尸的作用,能使尸身不易腐烂。” 余恪又问:“之前千鹤师叔说,这铜角金棺里面镇压了一只铁甲尸?” “您之前告诉我,这铁甲尸体若精钢,刀枪不入。力大无穷,且不惧阳光。” “为何这棺材里毫无动静?” 四目道长解释道:“因为现在是白天,一般这个时候僵尸都会躲在阴暗处休眠。” “铁甲尸虽然不惧怕阳光,但阳光同样能压制他。相比晚上,白天的僵尸力气弱了很多,要容易对付的多。” “而且这棺材被封的死死的,里面的铁甲尸闻不到人味,自然不会醒过来。” 便在此时,天空中突然狂风大作,呜呜作响,几朵云将太阳遮蔽在后。 四目道长望向远去的千鹤师弟,叹了口气道:“希望不会出事吧。” ……………… 轰隆!轰隆隆! 天色刚暗下来,夜空中便电闪雷鸣,一场雷雨倾盆而下,狂风卷地树枝沙沙作响。 “快点,快点儿啊!你们干什么吃的?真是气死人啦!”乌管事甩着手帕,气哼哼道。 高树林中,脚夫和王府侍卫以及官吏们都在忙着搭帐篷。 一场突如其来地大雨,让众人猝不及防。 一道闪电劈在不远处的一棵树上,轰隆隆地雷声吓得乌管事连退几步,躲到七十一阿哥的轿子下。 “还真让师侄说中了。”千鹤道长皱着眉头喃喃道。 回头望向被大雨淋湿的铜角金棺,千鹤道长脸色大变。 只见那雨水竟然将墨斗网完全浸湿,黑红色的水滴沿着缝儿流淌到泥泞的地面上。 “报告乌管事,帐篷搭好了。”一名王府侍卫汇报道。 千鹤道长上前道:“乌管事,让寿材先进去吧。墨斗线被雨淋湿,开始花了。” 第六十四章 铁甲尸 乌管事捻着手巾,讽刺地望向千鹤道长: “哦,不行!” 淋了一身雨,让一向爱干净的乌管事早就憋了一肚子气。 现在他和七十一阿哥都没进帐篷,让一具棺材先进去?哪有这种事? 千鹤道长被拒绝,连忙解释道:“等一下就……” 乌管事打断道:“等一下行,现在不行!” 千鹤道长脸色一僵,捏紧了拳头。 乌管事转过身,走到轿子旁,对轿子上的小孩道:“七十一阿哥,我们可以进帐篷了。” “嗯。”七十一阿哥点点点头。 几个脚夫抬着七十一阿哥走进帐篷,乌管事紧跟在旁。 千鹤道长叹了口气,掀开盖在铜角金棺上的棉布,却见墨斗网几乎已经被雨水冲刷成白色,顿时脸色凝重。 脚夫将七十一阿哥送进帐篷后,出来帮助东南西北四位茅山弟子将棺材推进帐篷。 可是由于地面被雨水弄得太过泥泞,以至于脚下打滑。 且铜角金棺太重,压得车轮深陷泥沼。 七八人费了好半天力气,也仅仅只将铜角金棺挪动两三米。 就在此时,一道阴风刮过,将铜角金棺上的棉布吹落,瓢泼大雨也突然停了下来。 东南西北中的一人抬头看了看,惊喜道:“雨停了耶!” “是啊。”另一人答道。 话音未落,一道天雷劈落劈在了铜角金棺上。 庞大的电流直将四位贴身搬运金棺的脚夫电得浑身颤抖,倒飞了出去,浑身焦黑,一股肉香味散发出来,当场没了气。 东南西北四人离得较远,没受到多少伤害,但也被电得浑身麻痹。 铜角金棺之中,皇族铁甲尸猛地睁开了眼! 乌管事掀开帷幕走了出来,问道:“什么事啊?发生什么了?” 千鹤道长看了他一眼,却见乌管事和几名王府侍卫面露惊恐之色。 忙转过头,只见铜角金棺厚重的棺盖竟被由内推开,将捆绑棺材的墨斗网都拉扯得咔吱作响。 千鹤道长脸色大变,低喝一声:“拿绳子来,快点!” 东南西北四人忙从随身的包裹之中取出绳子,但却来不及了。 铜角金棺中的铁甲尸已将墨斗网扯断了一部分,墨斗网的困束作用大减。 千鹤道长一个纵身飞扑上去,盘膝坐在棺盖上。 同时取出一张镇尸符,口中念诵法诀,运转法力激发镇尸符,将其重重拍在棺盖上。 一道隐晦的金光闪过,铁甲尸的动作一滞,棺盖回落下去,重新合拢。 千鹤道长接过弟子递来的三指粗的麻绳,将棺椁缠绕几圈,牢牢捆死。 千鹤道长刚松一口气,却见身下的棺材猛地一震。 下一刻,千鹤道长便随着棺盖一起被击飞了出去。 千鹤道长摔倒在地,抬起头,却见那厚重的金色棺盖当头砸下。 他想要向后退,却也来不及了。 眼看就要被砸中右腿,却见一只粗壮有力的大手牢牢地握住了棺材板。 竟连一丝荡漾都无,就像那重达千斤的黄铜棺盖是木头做的一样。 四目道长扭头望去,一张好像在哪见过,但又有些陌生的脸映入眼中。 余恪道:“千鹤师叔,你没事吧。” 千鹤道长回过神来,点了点头:“我没事。” 余恪目光转向铜角金棺中。 只见一只身着宝蓝色官服的僵尸,从棺椁中缓慢的,以无视力学的方式直直站起。 ‘压不住的何止是铜角金棺的棺盖,还有牛顿的棺材盖呀。’余恪心里吐槽。 千鹤道长问道:“师侄,你怎么来了?” 余恪甩了甩手中寒铁铸造的长枪,斜指地面,目光慎重地望着那皇族铁甲尸。 “不止是我来了,我师父和一休大师都来了。” “我脚程快一点,他们在后面,马上就能赶过来。” 铁甲尸站在铜角金棺的边沿,双目扫视四周。 眼中虽然毫无人性,充满了嗜血的欲望,但也有着一丝理智和狡诈的神色。 像一只长时间没狩猎到食物的饿狼。 乌管事见到铁甲尸,吓得一个哆嗦,连忙躲到帐篷后头,同时命令几名王府侍卫出来帮千鹤道长的忙。 千鹤道长站起身,见余恪胸有成竹的样子,有些惊讶地问道: “师侄,你有把握对付这只铁甲尸?你入门几天了?” “一天!”余恪答道。 千鹤道长:“……” “师侄,这铁甲尸刀枪不入,你那把长枪对它没用的。” 这时,东南西北中的一位弟子,拔出背后的桃木剑,大喝一声,一剑刺向铁甲尸。 却见那铁甲尸动作迅速而灵敏,一个晃身,便躲过了桃木剑的刺击。 随后身子前扑而下,两只手平伸,三四厘米长的黑色指甲,几乎瞬间便刺入了那位弟子的胸膛。 阴冷彻骨的尸毒顺着指甲流入体内。 那弟子惨叫出声,想要后退,却见铁甲尸抓着他的血肉,带到身前,张口便咬。 一只寒铁枪头直刺而来,刺入了铁甲尸的嘴中,阻挡住铁甲尸的腥臭大口。 呲呲的腐蚀声在铁甲尸嘴里冒开。 铁甲尸吃痛,将那弟子丢向一旁,伸爪拍向枪头。 余恪枪法无比迅疾而精准,将枪头从铁甲尸嘴里抽出,连刺数下,刺向铁甲尸的喉咙。 却听几下短促而激烈的金属交击声传来。 铁甲尸毫发无存。 “咦,果然够硬。”余恪惊讶道。 他随手一抽,将长枪收回,看向枪尖处。 却见寒铁铸造的枪尖竟崩碎了一点,顿时感到有些肉疼。 余恪再次向枪头上淋了一些糯米水。 “小北。”千鹤道长来到那受伤的弟子旁,查看他的伤势。 掀开衣服,只见那叫小北的弟子胸口处,出现了十个长而深的黑色孔洞,发黑的血液缓缓流淌。 四目道长脸色凝重,从腰间的布兜里取出一把糯米,盖在其伤口处。 尸毒受到阳气牵引被拔除出来,冒出滋滋的响声。 小北惨叫出声,满头大汗。 铁甲尸眼神动了动,一个纵跃,飞身扑向帐篷处。 余恪长枪一甩,大步上前,长枪横拦,重重的击打在铁甲尸的腰腹处,将其击退三四步。 “力气果然不小,都快赶上我了。” 余恪看着手中有些变形的钢铸长枪枪杆,扭头对千鹤道长问道: “师叔,这铁甲尸有点难对付啊,有没有什么法器可以借我用用?” “没有啊。”千鹤道长大喊道: “我没你师父那么富,我这就一把五十年桃木剑可以用。” “忘了告诉你,这铁甲尸被天雷一劈,经过铜角金棺过滤,吸收了其中的阴雷,快成铜甲尸啦!” 第六十五章 斗铁甲尸 余恪闻言无语。 “那怎么办呐?我这把枪都快断了!”余恪大喊道。 便在此时,铁甲尸朝着余恪再次扑了过来,两爪直取余恪脖颈。 余恪飞速后退三步,枪影连闪,几乎化作一片残银,刺向铁甲尸的双目。 谁知那铁甲尸对此早有防备,双目一闭,身体后仰,一阵金铁交击声再次传来。 余恪虽然没刺瞎铁甲尸的双眼,但庞大的力道也将铁甲尸击退了数米远。 另外一头,千鹤道长闻言想了想,对手下弟子喝道: “捆尸索!” 三名没受伤的弟子从背后的行囊中拿出捆尸索来。 千鹤道长也从那名受了伤的弟子行囊里掏出捆尸索,丢给余恪。 随后自己拔出背后的桃木剑,口中念诵法咒,一手并指在桃木剑上一划。 一道淡淡的红光覆盖在桃木剑上。 余恪接住四目道长丢来的捆尸索,握在手中。 只见那捆尸索手指粗细,看样子只是普通的麻绳而已。 余恪皱了皱眉,丢弃已经变形到几部不成样子的短枪。 甩动捆尸索,直冲到铁甲尸的近前,又在地面上重重一踏,整个人飞跃而起,避过刺来的漆黑指甲。 手中的捆尸索绕了一圈,拴在了铁甲尸的脖子上。 落地时又猛地向前冲,直将铁甲尸带得摔倒在地,拖行了五六米。 趁此机会,四目道长一个飞跃来到铁甲尸的头顶,桃木剑直刺而下! 身陷险境,铁甲尸却也机灵得很,右手在地上一拍,向左边横移了数尺躲了过去。 同时借机站起了身,并转过身来同余恪角力。 余恪飞奔之势猛地一顿,扭过头来,却见那铁甲尸脚踩大地如立地生根一般,即便余恪有九牛二虎之力,也扯不动他。 反而自己脚下打滑,被铁甲尸拽着捆尸索向它那边拉去。 ‘什么原理?牛顿棺材板都快按不住了!’余恪心里暗骂一声。 被拖拽了两三米,余恪倒也不慌,脚下一踏,一只脚陷入泥土近尺深。 一人一尸又开始角力,捆尸索被拽的吱吱作响,几乎要断裂开来。 趁此机会,剩下三名千鹤道长的徒弟,也挥动捆尸索。 互相配合着将那铁甲尸绑缚在中央,替余恪分担了部分的压力。 而千鹤道长也从铁甲尸身后,一剑刺向其后心,齐根没入! 却见那桃木剑虽然破了铁甲尸的防御,却如同被烧着了一样化为了飞灰,只剩下短短的剑柄! 千鹤道长望着手中的桃木剑,愣在原地。 铁甲尸受到伤害,怒吼一声,似乎发了狂,余恪手中的捆尸索应声而断。 铁甲尸抓住捆在身上的捆尸索,用力一甩,直将东、南、西三位弟子甩飞出去十多米。 有的落在帐篷上,有的咋在树上,一时间爬不起来。 铁甲尸身形一转,两爪抓向有些愣神的千鹤道长。 “师叔小心!”余恪大喝一声。 千鹤道长回过神来,想要后撤。 然而铁甲尸发狂后,不仅力气上涨,速度也变快了一些。 千鹤道长速度虽然不慢,但却没能躲过去,两只爪子紧紧握住千鹤道长双臂,长长的黑色指甲没入肉中。 千鹤道长惨叫出声,他的力气在铁甲尸面前完全不够看,丝毫无法挣脱。 “师父!”一名弟子远远焦急喊道。 铁甲尸将猎物抓在手中,正要一口咬向其脖颈,却被一冰冷坚硬的物什塞进了嘴里。 余恪见铁甲尸竟然将那左轮手枪,像咬巧克力一样咬碎,顿时额头冒汗,一脸牙疼的样子。 ‘这牙口,不去**可惜了。’ 余恪心里吐槽,手上动作却丝毫不慢。 他左手握住铁甲尸的右胳膊,鼓动浑身气血,使出全力,连续三拳狠狠砸在铁甲尸的脸上。 那铁甲尸的头颅被砸得倒仰,脸上坚硬无比的皮肉有些凹陷。 庞大的劲力灌透铁甲尸的身体,使它连退几步,但它却丝毫不松手。 ‘真够硬的!’ 余恪甩了甩手,刚刚他这三拳就像砸在精钢上一样。 虽然能够撼动,但这点损伤对于铁甲尸来说却完全无所谓。 眼看铁甲尸仍然要咬向千鹤道长,余恪故技重施,再次出拳打向铁甲尸的面庞。 却见那铁甲尸眼中闪过狡诈之色,一口咬向余恪的拳头。 然而余恪也不丝毫不慌,拳影闪烁,拳路灵活的上移了几分,印在了铁甲尸的额头上。 余恪可是外家拳宗师,拳法精妙,罕逢敌手,对劲力的把握也秒到了毫巅。 怎么可能会让如野兽一般凭直觉战斗的铁甲尸咬中? 与此同时,那被甩飞出去的东、南、西三人,也再次赶了过来。 只见他们拔出背后的桃木剑,口中念咒,并指划过剑身,一道相比千鹤道长暗淡了许多的红光闪过。 随后三人同时举剑从背后刺向铁甲尸。 铁甲尸吃过这一招的亏,当然不会任由三人刺中自己。 只见它将千鹤道长砸向余恪,随后转过身与东南西三人搏斗起来。 东南西三人哪里是铁甲尸的对手? 无论速度、力量,他们都差了铁甲尸不止一筹。 手中的桃木剑也对铁甲尸难以造成什么伤害。 一时间险象环生。 余恪接住千鹤道长,关心道: “没事吧师叔?” 千鹤道长摇了摇头,快速从腰间布袋里抓起糯米,先后覆盖在双臂的伤口上。 伤口处发出一阵滋滋的焦响声。 千鹤道长脸色狰狞痛吼出声,随后从怀里拿出几张定尸符交给余恪: “快去帮他们。” 余恪点了点头,接过定尸符,加入战场。 几步踏出,便已近了铁甲尸的身,穿插到铁甲尸面前,与它近身搏斗。 有了余恪加入,东南西三人压力大减。 余恪念头转动,灵光一闪,嘴里便多了一口糯米水,一口喷在铁甲尸的面门上。 铁甲尸脸上滋滋作响,好像被硫酸腐蚀了似的。 铁甲尸痛吼一声,眼睛被糯米水腐蚀,短时间难以视物。 不过,僵尸这玩意大多数都是凭借气机感应,来判断敌人位置,即便眼睛看不见也不影响什么。 余恪趁着铁甲尸被致盲,一张定尸符拍在了铁甲尸额头。 然而没过三秒,定尸符上的法力便被尸气耗光,失去作用飘落下来。 便在此时,四目道长和一休大师终于姗姗来迟。 “徒弟,我来帮你!”四目道长扛着一把黄铜大剑,闪亮登场。 第六十六章 斗铁甲尸二 “徒弟,我来帮你。” 四目道长扛着黄铜大剑,出现在不远处。 此时他全副武装,身着八卦法衣,头戴法冠,背负桃木法剑,腰间布袋里装满了糯米。 背后的行囊中还装着定尸符、墨斗线、镇魂铃、八卦镜等工具和法器。 一休大师则仅仅提着一杆禅杖,跟在一旁。 差距太大,不忍直视。 “师父,我说你怎么这么慢,原来是带了这么多东西!?” 余恪脱离战圈,看了四目道长一眼,有些无语道。 随即继续与铁甲尸斗成一团。 四目道长道:“当然啦,这可是铁甲尸,茅山总坛都没多少具!当然要全副武装!” 说着四目道长望向千鹤道长,见他胳膊上受了伤,便问道:“师弟,怎么样,没事吧?” 千鹤道长摇了摇头:“没什么大碍。” 四目道长哼了一声:“早叫你把这铁甲尸烧了,你偏不听!” “这下好了吧?要不是我乖徒弟及时赶到,你现在恐怕命都没了!” 千鹤道长叹了一口气,道:“师兄,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用。” “这铁甲尸刚刚在铜角金棺里被天雷一劈,好像产生了一些变化!没那么简单,师兄你小心一点。” 千鹤道长点点头,口中念诵咒语,并指一划,一道明晃晃的红光覆盖在了黄铜大剑上。 紧接着,千鹤道长拖剑而行,步伐迅疾如风,来到铁甲尸一侧。 一脚点地,身子拔地而起,手中重达三四十斤的黄铜大剑当头劈下! 恶风袭来,那铁甲尸似乎感受到了危险,对于余恪直砸胸膛的重拳不闪不避。 它扭头望向四目道长,两手抬起迎向黄铜大剑 笃! 叮! 两道响声几乎同时响起。 铁甲尸被余恪一拳打得后退两步,但却没受到什么伤害。 而四目道长黄铜大剑,劈在铁甲尸的双手上,竟斩断了其几根黑亮的指甲! 就连铁甲尸的手掌,也被这一重击劈开了一道口子。 不过,黄铜大剑上明晃晃的红光也因此散去。 铁甲尸被砸得身形一缩,痛吼出声,再不敢直膺其锋。 “师父,这是什么法术?”余恪问道。 四目道长一边继续攻向铁甲尸,一边道:“赤霄咒!” “你想学啊?还早着呢!教给你你也用不出来。” 一休大师、四目道长、余恪,以及东、南、西三位茅山弟子,共计六人将铁甲尸围在中间。 互相配合着围攻铁甲尸。 四目道长从背后的包裹里扔出墨斗线,丢给余恪,自己继续举起黄铜大剑劈向铁甲尸。 东、南、西三人也重新捡起地上的捆尸索。 唯有一休大师左看看右看看,又望向自己手中的木制禅杖,表情有些呆滞。 总不可能用根木禅杖,去跟那刀枪不入的铁甲尸斗吧? “一休大师,接着。” 这时,余恪拉着墨斗线,将盒子丢给一休大师。 一休大师接住盒子,两人对视一眼,一同冲向铁甲尸。 “师父,让让!”余恪喊道。 四目道长回头望了一眼,向左撤了两步,给余恪和一休大师腾出空间。 那铁甲尸见余恪直冲而来,眼中闪过一丝畏惧之色,转身欲逃。 但它的速度哪里比得上余恪? 而东、南、西三人却已在前边拉好了捆尸索。 三人双脚重重踏在地上,气沉丹田,互相配合着将铁甲尸拦住。 余恪如一头疾行的猎豹,身影一闪便从铁甲尸的右侧超出。 随后一个急刹,身体伏地,脚下连踏,绕到了铁甲尸的左边,又从铁甲尸的身后绕到它的右边。 手中的墨斗线捆缚住了铁甲尸的双脚,劈啪声爆响。 一时间,铁甲尸浑身僵直动弹不得。 余恪动作灵敏且迅速,毫不停歇,连续围着铁甲尸绕了七八圈,直到墨斗线完全用尽。 做完这一切,余恪一个扫堂腿将铁甲尸绊倒。 铁甲尸怒吼出声,拼命挣扎,却无济于事。 余恪见其长大了嘴巴,翻手取出一把糯米,塞进了它嘴里。 噼里啪啦! 铁甲尸嘴里冒出火光! 嘶吼之声停滞。 “我来!看我砍死它!” 四目道长大喝一声,如神灵降世,一跃而起,整个人跳到了铁甲尸上方三四米处。 手中黄铜大剑高举,朝着铁甲尸的脖颈重重劈下! 只是相比一开始劈碎铁甲尸指甲那一次,此时黄铜大剑上的红光要暗淡了许多。 这是因为四目道长的法力消耗了太多,所以施展出的赤霄咒威力下降了不少。 他神魂修为突破到神照境没多少年,法力并不算多。 施展几次赤霄咒,就用的差不多了。 叮! 一声巨响震耳欲聋! 黄铜大剑断成了两截,切口整齐,而铁甲尸的脖子却毫发无损。 众人:“……” 四目道长:“……” 铁甲尸吼声震天,拼命挣扎。 身上墨斗网蕴含的阳气在尸气的冲刷下,也减弱了许多,效用大减。 眼看铁甲尸就要脱困而出,余恪脸色狰狞,从四目道长腰间夺过那一袋糯米。 一把一把硬塞进铁甲尸嘴里! “叫泥马啊!”余恪怒道,“妈的,怎么这么难杀!” 又抓了一把糯米盖在铁甲尸双眼上,腐蚀得对方不停颤抖,脑袋直晃,但就是不死。 “道长,怎么办啊?!”一休大师皱眉道。 让他超度厉鬼可以。 要对付僵尸,还是铁甲尸,他真是束手无策。 四目道长咬了咬牙,目光一转,见帐篷里亮着火光,眼睛顿时一亮: “烧了他!” “乖徒弟,你再撑一会!” 四目道长冲进走进帐篷,对里头乌管事大喊道: “把你这火油都拿出来!快!” 谁知乌管事一甩手帕:“不能烧!王爷的尸体不能烧啊!” 余恪远远听见乌管事的话,额头青筋直蹦。 翻手从芥子空间里取出一把左轮,扭头对着帐篷的方向就是一枪。 余恪大吼道:“死娘娘腔,你他妈再废话老子毙了你!火油交出来!” 子弹从乌管事头顶划过,乌管事吓得一缩脑袋。 他跺跺脚,甩了甩手巾,叉着腰道:“凶什么凶!给你就是了!” 随后对着王府侍卫吩咐道:“快,把火油取来,给外头那位小哥~” 两名王府侍卫从装有行李的推车上取来一桶火油,小跑着冲向余恪这边。 便在此时,铁甲尸终于挣断了身上的墨斗线! 余恪连续后退数步,顺手接过装有火油得到木桶,腰身一转,便将火油全部泼在了铁甲尸身上。 余恪翻手取出一只打火机,将其打着后丢了过去。 轰! 铁甲尸瞬间变成了一个火人! 一边惨叫,一边如无头苍蝇似的四处乱冲。 东南西三人互相配合着用捆尸索将其困在中间。 很快捆尸索也被烧着,但短时间断不了。 几分钟后,众人看着铁甲尸缓缓倒地,不再动弹,终于松了一口气。 “小哥~你没事吧?累不累啊?”乌管事扭着腰,向余恪走来,一脸献媚的样子。 余恪看了他一眼,脸色泛青。 话也懒得说,默默站起身,向木屋的方向走去。 简单说明一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https://rourouwu.com内容更新后,需要重新刷新页面,才能获取最新更新! 第六十七章 半月后 烈日炎炎,天空中似有流火涌动。 木屋百米外的空地上。 七八名赤着上身的工匠们,正互相配合着,修建一座占地十多平的禅房。 一休大师身着白色僧袍,在一旁不厌其烦地看着,面带笑容。 铁甲尸事件已结束了半个多月。 第二天一早,王府侍卫们将烧焦的铁甲尸重新装进铜角金棺后,将死去的脚夫掩埋,修整了两天又重新踏上去往京城的路。 千鹤道长和四个徒弟虽然都受了些伤,但并没什么大碍,也跟着王府众人一同离去。 有了余恪的参与,原本死的只剩下个小孩的王府一行人,仅仅死了四名脚夫。 还都是被雷电劈死的。 “恪之,你可真舍得啊!” 四目道长掀开窗纱有些嫉妒道:“还专门给他建一座禅房,真美死这臭和尚了。” “乖徒弟,你怎么不给师父我也建一座禅房?” 余恪无语道:“师父,不是您受不了一休大师天天早起诵经,我才专门给他建的禅房,让他不吵到您休息吗?” “您平时又不诵经,没必要专门建禅房吧?” 四目道长转过头,瞪了余恪一眼: “平时不念经,总有念经的时候。” “我不管,你也得给我建一座禅房,不,建一座法坛!要比这臭和尚的更气派!” 余恪翻了一个白眼,扔出两条小黄鱼,转过身道:“随你便,你自己去跟那些工匠师傅商量!” 四目道长接住小黄鱼,脸上乐开了花: “乖徒弟果然够孝顺为师!比家乐强多了。” 一旁正在磨糯米的家乐:“……” 四目道长大摇大摆地走向正在修建中的禅房,跟那些工匠们说着什么。 没过一会儿,竟跟一休大师争吵起来,甚至最后扭打作一团。 家乐在窗户后面远远瞧着,看着热闹。 “害,这俩个老顽童,估计是八字不合,一见面不是吵架就是打起来,多少年了都……” 家乐摇着头叹了口气。 工匠师傅好不容易将两人分开。 四目道长走回木屋,有些气喘的坐在椅子上,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 却哈哈大笑道: “还是我赢了,臭和尚比我伤的重。” 余恪此时正在案几上画着定尸符,气定神闲,并没被四目道长的笑声影响到。 一气呵成的画完一张符后,余恪抬头看了一眼四目道长,无奈道: “师父,您天天跟一休大师斗来斗去,不觉得累吗?” 四目道长摆了摆手,没有回答,走到案几前,看了两眼余恪画的定尸符。 “不错,这符画的有点模样了。” “可惜你还没练出法力来,不然画十张定尸符说不定能成个一张。” “恪之,茅山凝神宝箓你练得怎么样了?” 余恪继续画符,也不抬头,淡淡道: “打坐时已经掌握了入定的感觉,现在大概打坐半个时辰就能入定。” 一旁家乐闻言无比震惊,瞠目结舌道:“师兄你在开玩笑吧?” “才几天啊,师兄你就能入定了?” “我从小练到大,直到十四岁那年才能入定。” 余恪笑着安慰道:“人和人的体质是不一样的。” 四目道长同样惊愕无比,却装作毫不在意的样子。 背负双手,一副高人做派,点了点头道: “不错,比你师父我也就差了那么一丢丢。” “你师父我当年七…七天就能够入定了!” 家乐有些疑惑道:“师父你不是用了七年才入定吗?” 四目道长脸色一黑:“瞎说什么……你以为师父跟你一样没用啊?” 四目道长转移话题道: “既然已经入定,接下来就是水磨功夫了。”“ 以你的资质,估计只要两三年就能突破到开光,练出法力来。” 余恪若有所思,点了点头。 四目道长想了想,走进书房,从架子上取下一本书册,来到余恪面前。 “恪之,你既然已经入定,就可以开始学习一些道术了。” “我茅山上清法坛共有道术三百五十八部,咒法一百零八门。” “其中属于我赶尸法脉的道术有45门,咒法14门。” 余恪皱了皱眉头,问道:“师父,这道术和咒法有什么区别?” 一旁家乐抢答道:“师兄,这道术能需要配合法器,或者用一些材料才能施展,比如定尸咒、招魂咒、摄魂咒。” “定尸咒需要朱砂,招魂咒需要法器铃铛,摄魂咒则需要封阴罐。” “而咒法只需要念动咒诀就行,不过需要法力,才能施展出来。” “比如赤霄咒、请神咒、静心咒等。” 四目道长对家乐夸奖道:“不错!” 余恪点了点头:“师父,我现在应该学什么道术和咒法?” “我听说我们茅山有闪电奔雷拳?我能学那个吗?” 四目道长脸色有些尴尬: “闪电本雷拳,师父我也不会。” “整个茅山上清法坛,只有你大师伯会。” “而且你现在想学赶尸法脉以外的道术,暂时还学不了?” 余恪疑惑道:“为什么?” “按茅山法规,你如果想学其它法脉的道法,须得到总坛备录,由传法长老传授。” 四目道长解释道。 “而且,你师父我除了赶尸一脉的法术,只会一门请神大法。” 四目道长正色道:“徒弟,你可别小看这请神大法。” “当年白莲教妖人靠着这门咒法,差点颠覆大清!” 余恪点了点头道:“这请神大法倒是不急。” “师父,您还会什么本法脉的道术和咒法?” 四目道长掰着手指:“定尸咒、赤霄咒、控尸术、炼尸术、厌胜之术、开阴眼术、静心咒、引火咒……大概十七八门吧。” ”除此之外,还有降魔剑法、七星步、僵尸拳、八卦拳!” “徒弟,你想先学哪一个?” 余恪沉吟一阵,道:“我没法力,咒法和大部分道术暂时都使不出来。” “师父,您觉得我该最先学什么?” 四目道长道:“我先教你开阴眼术和静心咒吧。” “至于拳脚功夫,你一个炼髓宗师也不用我来教,自己抱着秘籍学。” 第六十八章 练习时长两年的茅山道士 按照中国的传统风俗。 七月乃鬼月,七月十五是鬼节,又叫中元节。 佛教称为盂兰盆节。 传说中,七月十五这天,地府鬼门关大开。 未入轮回的亡魂们,可以在这一天由鬼差押解,通过鬼门关回到人间。 看望亲人朋友,了却心愿,同时领取人们‘烧’给他们的‘布施’之物,比如纸钱、纸扎的衣服、车马、房屋等。 大多数地区的风俗,都会在这一天请高僧或道士做法,念诵往生咒,超度心怀怨气的亡魂。 ……………… 两年后。 清晨。 高树林中。 余恪手持桃木剑,光着上半身,双目微阖,全神贯注,一板一眼地练习着降魔剑法。 滴滴汗水从余恪胸背滑落,打湿了裤腰。 这两年来,余恪的头发一直未曾修剪,所以长长了许多,已有二十五六厘米长。 长长的头发被余恪用一根发簪束在脑后,仅留额前几缕刘海随风飘扬。 发型变了,余恪的气质也变了许多。 从初入民国世界时的悍勇、煞气,转向随和淡然而洒脱。 两年来每日诵读道经,修炼茅山凝神宝箓,余恪的心境也变得愈发符合道家的清静无为。 练完几遍降魔剑法,余恪缓缓收招。 一旁坐在树杈上的小狐狸苏酥,双手枕在脑后,荡漾着白嫩的光脚丫,嘴里含着一根狗尾巴草,百无聊赖的看着余恪练武。 见余恪练完了每日的拳脚功夫、枪法、剑法,苏酥便丢过去一张干净的毛巾。 随后从树上跳了下来,轻飘飘地落在地上,穿上一双白色绣花布鞋。 “主人,你什么时候再带我去镇上?”苏酥眼巴巴道。 余恪擦拭着身上的汗水,瞥了她一眼,淡淡道:“再过一段时间吧,再过一段时间就带你去。” 苏酥黛眉微微皱起,撅着嘴道: “你十天前也是这么说的!” “那就再过十天再说。”余恪答道。 苏酥瞪着大眼,一眨不眨地瞧着余恪。 “你先回去吧,家乐应该已经把饭做好了。” 余恪说着将桃木剑归鞘,扔给苏酥。自己则走向山泉的方向。 苏酥接住桃木剑,气得跺了跺脚,一跃跳上枝头,几个起落后便离开了高树林。 两年过去,这小狐狸在余恪几人的影响下,越来越具有人性。 这两年来,余恪没允许苏酥吃一口血食或生肉。 一开始迫于余恪的淫威,苏酥不敢吃。 到后来习惯了吃米饭熟食后,竟也不再想着吃血食。 甚至对于血腥的生肉表现了出厌恶的态度。 余恪能看出这狐妖多半不是演的,心里对她的戒心便也放下了不少。 但仍保留有几分警惕,毕竟这狐妖可是吃过人肉的。 余恪脱去衣物,跳进潭水中。 用毛巾搓洗干净身子,回到岸上,穿好衣服后,走回木屋。 此时,师父四目道长刚刚起床,正在灵堂给祖师爷上香。 余恪等四目道长上完香后,便也上前上了三炷香。 来到饭桌边坐下,苏酥正摆弄着一只狐狸泥偶。 这狐狸泥偶是隔壁箐箐亲手捏成送给她的礼物。 两年过去,箐箐和苏酥已然成了无话不谈的好姐妹。 箐箐教会了苏酥许多东西,从穿衣打扮、说话谈吐,到人类的风俗、规矩。 甚至还教她认字。 省了余恪不少功夫。 苏酥倒也乐意去学。 家乐将饭菜都端上桌后,便去喊隔壁箐箐,没一会两人一同坐到四方桌边上。 一休大师在几天前有事出了远门,所以不在这。且至少要一两个月才会回来。 家乐将筷子一一递给众人。 苏酥接过筷子后,脆生生道:“谢谢家乐师兄~” 家乐眉开眼笑。 小狐狸别的没学会多少,巴结人的本事倒是一流。 除了余恪、一休大师对她始终不假辞色外,就连四目道长对她都和善了许多。 苏酥眨着漂亮的双眼问道:“家乐哥哥,你什么时候去镇上?帮我买点东西行不行?” 家乐闻言脸色一苦,不敢答应。 自从苏酥跟着余恪去了一次镇上后,对那儿流连忘返。 之后每次和余恪一起去镇上时,都要买这买那的。 包括各种吃食,各种小孩子才玩的玩具。 各种胭脂水粉,襦裙绣鞋。 甚至有次装扮成男人想进青楼看看,被余恪一脚踢了回来。 余恪对于钱财不甚在意,也就由着她,反倒把她惯得愈发变本加厉。 总是吵着要去镇上,弄得余恪烦不胜烦。 还缠上了家乐师弟,每次家乐去镇上,都得大包小包的背许多东西回来。 一次两次也就算了,次数多了谁也不乐意。 四目道长听苏酥提到镇上,想起了什么,问道: “恪之,茅山凝神宝箓现在修到哪了?” 余恪答道:“第二层快圆满了,法力已经凝聚了十八缕。” 四目道长赞许地点了点头,感叹道: “如果为师有你这样的资质,估计你大师伯的修为都没我高。” 四目道长又道:“昨天你九师伯来信,要请我去任家镇一趟。你跟我一起去吧?” 苏酥闻言眼睛发亮。 “好啊,刚好我也很久没去镇上了。”余恪点了点头。 四目道长叹了口气,道:“你九师伯的那两个徒弟又闯祸了!” “这俩小子多大人了,还这么不懂事。” “九师兄也是,太惯着这俩小子了。” 余恪神色微动,放下筷子,问道:“发生什么了?” 四目道长道:“前几天不是鬼节吗?” “几名鬼差押解上百地府幽魂,来到任家镇收取布施。正在戏台下看着戏呢。” “秋生和文才这俩傻小子,不知搭错了哪根筋,用定魂符把人家四名鬼差定住了,放跑了数百幽魂。” “要不是我茅山派在下面有点面子,这俩傻小子估计已经被抓到地府下十八层地狱了。” 余恪也叹了口气:“这两个惹祸精真不让人省心。” 四目道长道:“可不是吗,这件事闹到地府。” “负责粤地阴司的陈判官说了,最多只给一个月时间,跑了多少就必须抓回来多少,不然就上报给我茅山祖师。” “到时候不仅你九师伯要丢尽脸面,我们茅山派也会沦为修炼界各大派的笑柄!” 我已无力吐槽 仔细看了两遍,发现这部电影剧情漏洞太多。 跟《僵尸叔叔》、《僵尸先生》这样的优秀电影比起来,完全是粗制滥造。 1、原剧情中鬼差轻易就被文才和秋生的符箓定住。 2、好歹修了几年道,文才看戏时周围围了那么多鬼,自己竟然完全不知道。 3、鬼差说的话活人听不懂,要吃一块黑泥在嘴里才能听懂,就挺扯淡。 4、只要秋生文才说出“黑白啐,男生女生配”的口诀,女鬼王小丽就能瞬间出现。我已无力吐槽。 5、大师兄石坚用闪电奔雷拳将逃走的鬼魂打得魂飞魄散,永不超生,为什么这么做?脑子有问题吗? 6、石少坚人都死了,居然用棺材菌就能修补肉身,施法让他复活过来。这tm是神仙手段了吧? 就连续弦被白娘子吓死,也需要从南极仙翁那盗取仙草,才能复活许仙,到这部电影里,僵尸嘴里生长的棺材菌就能用来复活人,唉~ 7、那群由麻匪变成的僵尸,居然都老老实实的呆在棺材里,棺材盖还是合上的,每到月圆之夜,会出来一同叩拜月亮。月亮隐去,又老老实实的回到棺材里。问题来了,谁给他们盖的棺材盖?他们自己吗…… 不仅如此,电影里这群僵尸还都统一穿着,清朝官员的制服… 8、按电影设定,石少坚是石坚的儿子,本来能复活,生生让他炼成了僵尸。 还有很多漏洞,数都数不过来…… 这么多逻辑无法自洽的漏洞,我圆都没法圆…… 所以要写这部电影的话,只能改很多原电影里的设定,剧情也完全不能按照原电影来写。只能套个人物设定。 有些后悔决定写这部电影了。 没办法,话已经说出口了,只能硬着头皮写,尽量保证不出现逻辑漏洞…… 第六十九章 石坚 “所以,这事儿打算怎么处理?”余恪问道。 四目道长道:“暂时还没定下来,你九师伯请我们过去帮忙想想办法。” “什么时候动身去任家镇?” 四目道长想了想道:“有几位师兄弟估计已经到任家镇了。事不宜迟,一会收拾一下就准备动身吧。” 一旁小狐狸苏酥举起双手欢呼道:“好耶!” 家乐挠了挠脑袋,问道:“师父,我要不要跟你一起去?” 四目道长看了他一眼,又看了一眼箐箐。 “行,这次你也一起吧,也去见见你各位师叔师伯。” “箐箐,你也一起跟我们去任家镇吧?你一个人在这我不放心。” 箐箐摇了摇头:“还是不了,道长。” “你们这次去任家镇三两天内回不来。” “我还是留下来看家吧,院子里养的鸡鸭和猪也需要人喂。” “那行,你自己多注意安全。”四目道长道。 箐箐点了点头。 两个小时后,三人一只狐狸收拾好了行李。 背负行囊,向着任家镇的方向赶去。 任家镇距离山中木屋有三十多里山路。 三人一狐狸早上八九点出发,正午时分便抵达了任家镇。 “主人,我们先去逛逛街吧?” 苏酥一蹦一跳的走在川流不息的大街上,一会看看这个,一会看看那个。 随手从小贩那取下一串冰糖葫芦,叼在嘴里,扔出两枚铜钱。 余恪摇了摇头:“不急,先去义庄。这次我们要在任家镇留宿一段时间,够你玩的。” 几人来到义庄。 文才和秋生正守在义庄门口。 见到四目道长,两人立刻笑着走上前来:“四目师叔!” 四目道长没什么好脸色,分别给了两人一个爆栗: “你们两个惹祸精,知道这次闯了多大祸吗?” 秋生低着头默不作声,文才嘟囔道:“把那些鬼捉回来不就行了吗?” 四目道长又连赏了他两个爆栗,气道:“你以为这事儿那么简单?” “数百鬼物,你知道什么概念吗?” 四目道长也不想再跟这蠢货废话,推开文才,向义庄正厅走去。 四目道长走后,文才抬起头望向余恪和家乐,热络道: “家乐,恪之!” 秋生也笑着招呼了一声,随后目光色眯眯地望向苏酥: “苏酥妹妹,好久不见啊!” 说着从兜里取出一盒胭脂,道:“这可是西洋货,送给你啦。” 苏酥接过那盒胭脂,乐开了花,眼睛眯成一条缝: “谢谢秋生哥哥!” 余恪淡淡道:“我们先进去吧。” “文才,现在来了几位师叔师伯了?都有谁?”余恪一边走向正厅,一边问道。 文才拿起一份名单,念道:“加上四目师叔,一共来了八位了。” “分别是玉麟师叔……大陶师叔、小陶师叔,还有千鹤师叔。” “千鹤师叔回来了?”余恪有些意外。 走进正厅,只见九叔坐在主位上。 其余几位师叔师伯则按照辈分大小列坐两侧,在他们身后则站着各自的徒弟。 此时,正厅里已经聚集了三四十名茅山弟子。 除了四目道长和九叔,其余师叔师伯们都收了至少四五位弟子。 余恪和家乐向在座的师叔们行完礼后,便走到师父四目道长身后静静站着。 几位第一次见到余恪的师叔们,看见到跟在余恪身旁的苏酥,眼中闪过一丝异色。 不过却并未多说什么,一只化形期的狐妖而已。 四目师兄和九师兄都没在意,也轮不到他们多说什么。 四目道长和九叔入门早,年龄也大,都有四十多岁了。 其余这一代的茅山派弟子,大都只有三十多岁。 又过了半个多时辰,见众人都等得有些不耐烦了,九叔喝了一口茶水,放下茶杯: “就差大师兄还没到。不如我们先商量商量吧,等大师兄来了再问问他的意见。” 其余人表示同意。 接下来,在座的七位师叔师伯同九叔、四目道长,你一言我一语的商量了十多分钟后。 便定下了捉拿数百孤魂野鬼的简单计划。 又过了十多分钟,大师兄石坚终于姗姗来迟。 余恪侧目望去,只见一位外表看起来大约五十多岁的瘦削道士,背负着双手雷厉风行地向正堂走来。 那道士身着一袭黑白相间的道袍,面色冷厉,眉目含煞,神态傲慢无比。 对于一旁向他行礼的茅山年轻弟子不屑一顾,连多看一眼都欠奉。 那道士的左侧跟着一位二十多岁的青年男性。 那青年留着一头短发,用发蜡打理的整整齐齐。 他的面色有些苍白,脸上涂了一层淡淡的脂粉,遮掩住黑眼圈。 这青年正是石坚的徒弟,石少坚。 石少坚脸上的表情与他师父石坚如出一辙,同样神态傲慢。 只见他双眼微眯着,目光四下扫荡,看向其他茅山年轻弟子时,眼神中略带鄙夷之色。 见到站在余恪身旁的苏酥时,石少坚的目光顿时定住,心中涌起淫邪的念头。 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也不好说什么或做什么。 九叔见到大师兄石坚终于赶来,立刻站起身迎接。 “大师兄。”九叔行礼道。 石坚也不还礼,淡淡的瞥了九叔一眼,又四下扫了一眼。 随后从九叔身旁径直走过,直接坐在了主位上。 九叔见师兄石坚这样的做派也不生气,转过身面向石坚。 石坚坐下后,冷冷开口道: “这件事是谁搞出来的?” 九叔脸上的不渝之色一闪而过。 石坚明知故问,这句话显然就是为了落他的面子,让他下不了台。 九叔强忍心中不快,道: “是我两个不成器的徒弟,文才,秋生。” 文才、秋生有些羞愧地低下头。 石坚扫了秋生和文才一眼,心中冷笑: 一个眼神轻浮,目无尊长,另一个更是傻里傻气、不堪大用。 林九啊林九,出了这档子事,我看你还怎么跟我争下一任掌门之位? “什么叫做不成材啊?”石坚看出九叔眼中闪过的不悦,又开口问道。 一旁石少坚讥笑道: “师父,这哪里是不成材,这明明就是废物啊。” “我要是他们,惹出这么大祸来,直接自我了断,哪还有脸活着?” 秋生闻言脸色铁青,指着石少坚的鼻子:“你……” 七十章 定策 九叔拦住徒弟秋生,瞪了他一眼,仍就向石坚拱手道: “是我两个徒弟一时大意……” 见九叔姿态摆的很低,石坚眼中闪过快意的神色。 他淡淡打断道:“你教徒无方,难道就凭大意就可以推卸责任?” “按照我茅山门规,犯了这样的大错,虽不至于逐出师门,革除道籍。” “但也要回总坛领罚,禁闭思过三年。” “九师弟,你想替你两个废物徒弟扛下来吗?” 九叔闻言叹了口气,不知道如何回答。 这时四目道长出言解围道:“大师兄,不必如此吧?” “秋生和文才两位师侄也不想此事闹到这个地步。” “何况,虽然他们放跑了数百鬼物,但只要把他们抓回来,送还给鬼差不就行了吗?” 石坚闻言面无表情,但望向四目道长的目光充满了冷漠: “说的倒是轻巧!这数百鬼物若是在这期间害死了人,算到谁的头上?” 说着石坚的目光突然一转,盯上了一旁吃瓜吃得津津有味的苏酥,眼睛一眯: “狐妖?” 下一刻,石坚直接出手,掌中浮起流转电光,隔空一掌击出,一道明晃晃的电光劈向正愣神的苏酥。 眼看那电光就要劈中苏酥,四目道长以及其余众人还未反应过来,石坚竟会突然出手。 便在此时,一道身影既是挡在了苏酥身前,手中掐动印诀。 一道淡淡的白色八卦法印迅速凭空生成,抵挡在来势汹汹的电光之前。 砰的一声。 八卦法印承受不住,直接被这电光劈得炸裂开来。 稍减两分威势后继续劈在那人身上,将其上半身衣物劈得炸碎,露出精壮无比的身躯。 余恪被这一击打得后退了两步,但没受到多少伤害,只是身体有些发麻而已。 体内气血涌动流转,身上的麻痹感便散去了几分。 余恪直视着石坚的双眼,皱眉道:“大师伯,你过分了!” 石坚见一个年轻道士挡下了自己一拳,神色有些意外,淡淡道: “这里有你说话的份?” 四目道长一把将身旁的茶几拍碎,站起身怒喝道: “石坚!你干什么?” 石坚冷冷道:“干什么?妖魔人人得而诛之!” 余恪淡淡道:“大师伯,这是我养的狐妖,完全受我的掌控,不可能危害人间,何来妖魔之说?” 苏酥躲在余恪身后,探出脑袋望着石坚,目光愤愤的同时又有些哆嗦。 ‘吓死狐啦!’ ‘刚刚那一下若不是主人挡着,我估计会被打死!’ ‘这老头子什么人啊?真坏!’ “小辈,你怎么证明这狐妖受你控制?”石坚冷笑道。 余恪闻言也不再忍让,嗤笑一声,反问道: “大师伯,你又怎么证明你不是狐妖?” “放肆!!”石坚怒喝一声,站起身,并指指着余恪。 “你这目无尊长的孽障,我今日就替你师父好好教训教训你,让你涨涨记性,明白什么是尊师重道!” 说罢,石坚毫不犹豫,再次出拳打向余恪,这次他出了全力。 一道灼热而爆裂的庞大电光涌起凝聚在石坚掌中,掀动狂风阵阵,连屋外的天空中都传来一丝闷响。 这电光如同一张大网,不仅落向余恪,连其身旁的四目道长、苏酥、家乐都一同笼罩在内。 四目道长脸色铁青,体内法力随情绪翻涌。 他心中默念口诀,就要使出杀手锏请神大法。 “够了!” 九叔断喝一声,一步跃出,挡在余恪等人身前,连连出掌。 一道道清明白光飞速组成一轮直径近丈的先天八卦法印,将石坚打来的蓝紫色电光尽数阻挡在外。 先天八卦法印被无数道电光击中,连连旋转,完全承受住了所有电光。 “九师弟,你藏得挺深啊!?” 石坚咬牙切齿道,语气中带有一丝惊诧,一丝不敢置信,一丝愤怒。但更多的却是恨意和嫉妒。 那一轮先天八卦法印缓缓消散。 九叔望着石坚道:“师兄,住手吧。” “今天请各位师兄弟们来,是为了解决逃走的鬼物一事,不是为了内斗。” “有什么矛盾,等这件事解决了再说,到时候我亲自给你赔罪,如何?” 石坚哼了一声,坐回椅子,望向四目道长: “还用你说,我只不过是看看过了这么多年,我这位不成器的四目师弟,有了几分长进!” 既然撕破了脸,四目道长自然也不会再给石坚留面子,直接顶撞道: “长进大得很,打断你的腿没什么问题。” 石坚闻言嗤笑,也不回答,完全没将四目道长的话放在心上。 意思很明确:就你也配? 四目道长捏紧了拳头。 “好了。” 九叔抬起手挡在四目道长面前,对石坚道: “我们已经商量过了,准备先将这些鬼物引到一起,然后用先天八卦阵来收这些鬼物。” 石坚哼了一声,扫视全场,目光俾睨: “既然你们全都商量好了,还请我来做什么?” 九叔淡淡道:“自然是要听听师兄的高见。” 石坚想了想道:“先天八卦阵,就先天八卦阵吧。” “你们打算如何把这些鬼物引到一起?” 九叔道:“我这有一份祝由派道友炼制的引魂散,能吸引附近的鬼物。” “现在要找一个人身上洒上引魂散,绕任家镇一周,就能把藏匿的鬼物都给引出来。” “这件事有些危险,身上洒了引魂散后很容易会被鬼上身……” “不错。” 石坚摸了摸胡须:“那么由谁来把这些鬼物引出来?” 石少坚踏出一步,傲然道:“我来吧,这么艰巨的任务一般人做不到。” 石坚看了一眼儿子,淡淡道: “一人做事一人当。闯了祸连责任都不敢承担,还算个男人吗?” 九叔闻言叹了口气,面对两个徒弟: “错是你们犯的,不该让别人替你们冒险,明白吗?” 就在这时,余恪突然站了出来:“九师伯,这件事让我来做吧。” “文才秋生修为不到家,做这件事很容易把命都丢了。” “以我的本事,寻常鬼物也伤不到我。我来做这件事最合适不过了。” “好大的口气!”石少坚冷笑道。 余恪淡淡地看了石少坚一眼没理他。 这种傲慢而轻视的目光,石少坚还是第一次感受到。 顿时脸色僵硬,心头燃起无名怒火。 秋生和文才很感动的望向余恪:“恪之,你……” 石坚望向四目道长,阴阳怪气:“四目,你倒是收了个好徒弟!” 第七十一章 掌门传位 三天后,任家镇外一片荒郊野岭中,众人终于将先天八卦阵建立完成。 当天夜里,余恪将引魂散洒在身上,绕城奔驰一周,吸引城里的鬼物。 以他的本事,这件事自然万无一失。 这些没什么修为的普通幽魂速度并不快,连余恪的衣角都碰不到,只能跟在屁股后头吃灰。 为了避免甩脱鬼物,余恪还特意放慢了速度。 成功将这数百孤魂野鬼引入先天八卦阵后,先天八卦阵立时启动,许进不许出。 众人也各展神通,收摄阴魂。 大部分普通弟子使用的是普通瓦罐制作成的封阴罐,或用麻线等材料织成的捉鬼袋。 而那些师叔们使用的则是各种较好的法器。摄魂伞、百魂幡、八卦镜、摄魂瓶…… 余恪也拿起一个封阴罐,施展摄魂咒捉拿鬼物。 石坚和他的儿子石少坚在大阵边缘负手而立,并没有出手的意思。 “爹,那小子什么来头?” 石少坚看着远处余恪念动摄魂咒,将孤魂野鬼一个个收进封阴罐,眼神阴翳。 石坚看了一眼余恪,道:“他叫余恪,是四目在两年前新收的弟子。” “两年前新收的弟子?开什么玩笑?”石少坚不敢置信。 “是真的。” 石坚望向自己的儿子,道:“少坚,世上并不只有你一个天才。” 石少坚平复心情,半晌后自言自语:“看他那样子,也不过才开光境而已。” “我可是早在二十岁时就晋入神照境,如今茅山凝神宝箓已经练到了第十七层,他拿什么跟我比?” 石坚道:“你可不要小看四目的这个弟子,他受了我三成功力的一击闪电奔雷拳,却没受什么伤。” “说明他身躯强健,外家功夫至少有养脏境。” “你不见得是他的对手。”石坚淡淡道。 “呵……”石少坚不屑一笑。 几分钟后,先天八卦阵内的所有鬼物被捉拿干净。 先天八卦阵在石坚的控制下,缓缓消散。 茅山子弟们手持法器,陆续汇聚在一起。 九叔统计了一番,一共捉拿了五百三十七只鬼物。 这数量比逃走的孤魂野鬼还要多了四五只,想来是原本滞留在人间的鬼物。 石坚念头一动,拿出一面阴阳八卦镜法器,吩咐道: “把所有鬼都交到我这里。” 众人不疑有他,正要将各自法器里的鬼转移到石坚那儿。 余恪眼神闪了闪,出言道:“就不用劳烦大师伯您了,这本是文才、秋生闯的祸。” “这些鬼还是由九师伯自己来保管,由他交给鬼差比较好。” 石坚目光转向余恪,定定地看着他。 余恪和石坚对视气定神闲,目光始终平淡如水。 “也好。”石坚露出一丝笑容。 众人将所有鬼物移交给九叔后,一同返回任家镇。 有几位师叔师伯并没留下喝口茶,回到镇上后,直接告辞要回到自己居住的客栈。 与其他道家门派不同,茅山派的弟子修炼有成后,便会离开茅山,传播法脉。 这些离开的师叔师伯都有着自己的生意,有的开了义庄,有的游历天下捉僵尸抓鬼,有的给人测算风水。 这年头兵荒马乱,清廷刚刚覆灭,野外乱葬岗里生出的僵尸并不少。 这时,身为大师兄的石坚将几人出言阻拦。 石坚道:“不急着走。” “有件事要通知各位师弟。” “什么事?”众人问。 石坚缓缓道:“掌门师叔寿元将近,要传下掌门之位。” 四目道长满脸不敢置信,惊叫道: “不可能,这么大的事,师父怎么会不告诉我?” 石坚看了他一眼,继续道:“依照门规,所有茅山弟子都要回去观礼。” “传位仪式定在九月初九,还有一个多月时间。” “所有茅山传人,都要在八月半之前,回到茅山。” 千鹤道长问道:“大师兄,掌门师伯要将掌门之位传给谁?” 石坚看向九叔,淡淡道:“本来是我。” “但谁知九师弟,竟然不声不响的突破到了出窍境。” “下任掌门将由我或者九师弟担任。” “啊?出窍境!?”众人惊呼。 “恭喜了,师兄!”四目道长脸上露出喜色。 石坚哼了一声,继续道: “时间不早了,诸位师弟们还是早日动身回到茅山总坛的好,不要误了正事。” 说完,石坚扫视了众人一眼,最后目光在余恪身上顿了顿。 转过身,带着儿子石少坚走了。 其他几位师叔们也恭贺了一番后,带着各自弟子离去。 只有四目道长、余恪、家乐等人留了下来。 义庄空房间不少,这几天余恪等人一直住在这里。 “师兄,你什么时候突破到出窍境的?”四目道长问道。 九叔笑道:“也没多久。” 随后,九叔让秋生、文才准备施法材料,摆开法坛。 过了十多分钟,一切准备就绪。 九叔身着杏黄色法袍,手持招魂铃,低声念诵法咒。 面前的案台上摆着一只火盆,一只装了清水的黑色水盆。 两分钟后,整个义庄范围的气温突然开始飞速下降。 七月暑季,呼气却现白雾。 四道有些飘忽不定的身影,出现在法坛前。 余恪抬眼望去,只见那四道身影的身体好似是用纸扎的一样,皮肤惨白,毫无人色。 这四人应该就是之前被秋生文才用符咒定住的鬼差了。 令余恪震惊的是,那四位鬼差看见九叔时,竟主动弯腰行礼。 “什么情况?”家乐也震惊道。 四目道长看了家乐和余恪一眼,解释道: “你们九师伯在地府的地位比较特殊。” 见余恪投来探寻的目光,四目道长小声道:“你们九师伯是阴间地府一位判官的转世。” “这件事是我们茅山派的隐秘,你们可不能透露出去。” 九叔绕过法坛,来到几位鬼差身边,热络地跟他们聊了几句。 随后将一只装满了鬼物的封阴罐交给这四名鬼差。 九叔又掏出一叠阴钞,要递给他们。 四名鬼差虽依旧面无表情,但却有些惶然的连连摆手。 见四名鬼差不愿意接受,九叔只好将阴钞放下。 又聊了几句‘家常’后,四名鬼差躬身一礼,随风消散,不知所踪。 第七十二章 隐秘 夜深人静。 林九回到自己的房间。 一道身着白色古朴长裙、相貌绝丽的女子,从一面铜镜中缓步走了出来。 “阿九。” 林九转过身,望向那女子。 此时他的气质竟多了几分威严,但望向那女子的目光却温柔无比。 “小丽。”林九将她搂在怀里。 小丽脸色微微有些红,脑袋靠在了林九胸膛上。 “今天事情顺利吗?”小丽问道。 林九叹了一口气:“挺顺利的。逃走的鬼物都抓回来了。” 小丽劝道:“你别怨那两个孩子,他们也是为了帮我。” 林九道:“我怎么会怨他们?若不是他们两个,你也没机会来见我啊。我也就恢复不了记忆。” “酆都城现在情况如何了?”林九问道。 “还是老样子。” 小丽眼神有些复杂道:“那尸魔仍然每隔两年发动大军攻城,不知道有什么目的。” “你转世重修的这些五十年来,那尸魔一共攻了十七次酆都城,几乎每隔两年都要攻城一次。” “他明知自己不可能攻破帝君建造的酆都城,却一直逼迫手下鬼卒送死,也不知有何目的。” 林九道:过几日,我要回茅山祖庭一趟。” “怎么了?”小丽问道。 “我师伯法月真人寿元将尽,准备传下掌门之位。所有茅山弟子都要回去一趟。” “说起来,我这位师伯跟你也有一点渊源。” 小丽闻言露出疑惑的神色。 林九淡淡道:“法月师伯乃是昔年天尸宫的弟子,因为门派传承不下去,被茅山上任掌门收入门中,加入了茅山赶尸法脉。” 小丽神色有些黯淡:“我生前是天师宫弟子,死了以后已与生前一刀两断,再无瓜葛!” 她用力搂住林九:“我如今是你林九的妻子,只要你不抛弃我,哪怕我魂飞魄散了,也永远是你的妻子。” 说着,小丽拉住林九的胳膊走向床边。 “夜这么深了,先睡吧。” 林九语气有些急促:“不行啊,会折寿的。” 小丽有些蛮横道:“那更好,早点下来陪我,早点重任判官之位。” “会让隔壁文才秋生听见的!”林九又道。 小丽甩手放出一道隔音法阵。 林九:“……” 一夜无话。 第二天正午。 “哇,师兄,你怎么这么大黑眼圈啊?” 四目道长望着九叔的脸奇怪道:“是不是昨天夜里太操劳了?” “没有!” 九叔连忙否认,旋即又改口道:“是啊,昨天起坛作法请鬼差是挺消耗法力的。” 余恪几人这时走了过来,只见几人已收拾好了行囊,整装待发。 “师父,我让人叫了辆马车,已经到门口了。” 四目道长点了点头:“好。” “师兄,你跟不跟我们一起走?” 九叔道:“我还有些事要做。你们先出发回茅山吧,我过两天再动身。” 四目道长点了点头:“那就茅山再见。” “我也很久没见过师父他老人家了。” 四目道长有些惆怅道:“算算日子,有十二三年了。” “师父,箐箐还在家里等着呢,是不是该跟她说一声。”家乐突然道。 四目道长一拍脑门:“差点忘了。” 这时秋生笑道:“师叔,这事儿交给我吧,一会我去趟山里跟箐箐说一声。” 四目道长自然不会不同意。。 随后余恪、家乐和苏酥向九叔等人辞别,坐上马车,向茅山进发。 四天后。 舟车劳顿的几人来到了一处叫富康县的县城。 余恪发现四目道长看向沿途的街景时,有些发呆,便出声问道: “师父,你来过这里吗?” “没有,但咱们赶尸一脉跟这个地方还有几分渊源。” 见两个徒弟都有些好奇的样子,四目道长说出了一则隐秘。 “这件事,是你们师祖,也就是茅山现任掌门法月真人。在我还未出师时,亲口告诉我的。” “在五百多年前时,那时候还是明朝统治天下。” 四目道长缓缓道来: “当时的修炼界,突然出现了一个十分强大的门派,叫天尸宫。 天尸宫的第一任宫主名叫姜长明。 这个姜长明天资不凡,甚至可以说是千年难遇。 他并无师承,据说家中祖上在大明开国之时曾是武将。 姜长明自小修炼家传武艺,在不足三十岁时,便成为了百年难出的外家拳化罡境宗师! 成为化罡宗师后,姜长明于武道上便进无可进了。 一个化罡境宗师,封侯拜将几乎轻而易举。 但他并不甘心于此,而是像那些帝王一样,渴求长生。 可惜,当时整个修炼界的风气沉闷守旧,那些大门派并不愿意收下这样一位化罡境宗师。 而传承残缺不成体系的小门小派,姜长明也看不上。 如此两三年过去了,姜长明仍未踏入道途。 但皇天不负有心人,苦心孤诣之下,他竟寻找到了一个魏晋时元神境真人坐化的洞府。 姜长明在那洞府里得到了什么无人知晓。 只是在那之后仅仅不到五年时间。 他就从一个不通道法的武夫,一跃成为了出窍境的有道真修。 又过了仅仅五年,便又从出窍境突破到了阴神境。 随后建立了天尸宫法脉,以一门独特的天星地煞养尸术闻名于当时的修炼界。 可惜的是,姜长明从元神真人洞府里得到的传承有缺,最多只能修炼到阴神境。 任凭姜长明如何天赋卓绝,也无法在没有后续功法情况下突破到阳神境。 何况当时天地末法时代已经来临。 即便是元神真人也无法阻止肉身精元流泻,修炼界任何流派法脉和普通人一样只有百年寿元。 即便姜长明突破到阳神境,百年后仍然要化为一捧黄土。 如此,姜长明蹉跎了数十年。 直到他八十岁那年时,意外得知我茅山一处禁地,存有可以得享长生的禁忌秘法。 他处心积虑,机关算尽,终于将这门禁忌秘法弄到了手里。” “十年后,姜长明依照秘法,堪舆风水,寻得了一处九阴绝煞之地。” “而那处九阴绝煞之地,就在眼前的富康县。” 家乐问道:“师父,什么是九阴绝煞之地?” 第七十三章 隐秘二 “师父,什么是九阴绝煞之地?” 四目道长敲了敲他的脑袋,气道:“这你都不知道?” “恪之,你来告诉他。” 余恪答道:“就是阴气极重,却不含一丝煞气的地方。” “这种地方下葬的尸体,可以保证百年不腐,也不容易尸变成僵尸。” “对于我们赶尸一脉来说,这种地方也是可遇不可求的宝地。” “那这个地方具体在哪?”家乐又问道。 四目道长叹了一口气,道:“姜家地宫。” “没错,姜长明的本家就在富康县。” “而那处九阴绝煞之地,就在姜家祖宅的地宫之中。” 四目道长继续道: “根据那禁忌秘法,只要寿元耗尽前,将肉身按照秘法中的方法,存放在九阴绝煞之地百年。” “让肉身不断吸收阴气,就能返老还童,甚至青春永驻,长生不老!” “但达成的条件也十分苛刻。” “肉身不能沾染阴气以外的任何一种气息,无论尸气,妖气、煞气、地气。只要沾染上一丝就会功亏一篑,肉身死去,化为僵尸。” “还有其他许多条件……” 四目道长道: “姜长明将自己的肉身存放在地宫,将自己的魂魄封存进一张封魂宝箓,交由自己的亲传弟子,也就是天尸宫第二代宫主保管。” “如此,近百年过去了。” “大明寿尽,天下大乱,兵戈四起。” “造化弄人,姜长明的封魂宝箓竟然遗失,下落不明。” “百年之期将近,天尸宫第四任宫主徐天涯和第三任老宫主姜剑,一同来到姜家地宫。” “老宫主姜剑因为寿元同样将尽,对那长生不老的肉身起了觊觎之心。” “到达地宫后,两人揭开棺盖,却发现,那姜长明的尸身,竟已变回了金甲尸。” “老宫主姜剑见此一幕万念俱灰,一时昏了头,做了一个疯狂的举动。” “他竟要占据金甲僵尸之身,以金甲尸的身份活下去。” “姜剑魂魄进入金甲尸后,直接便失去了所有理智,那金甲尸融入了阴神,化为了更可怕的僵尸——传说中的不坏骨!” “不化骨、又称飞僵,能上天入地,出入九幽。还能隔空吸取生灵精血魂魄,恐怖无比!” “而且不化骨不惧阳光,刀枪不入,水火难侵,甚至克制僵尸的符箓对它也没什么用。” “再而不化骨几乎不死不灭,往往只能封印,无法杀死。” “不化骨现世,如果无人制止必将导致生灵涂炭,流血千里。” “姜剑的徒弟徐天涯深知这一点,于是以宫主身份召集门中所有长老、弟子。” “结集全派之力,布下大阵,力求消灭那具不化骨。” 余恪突然问:“为什么不在那不化骨蜕变苏醒之前,将其毁掉?” 四目道长摇了摇头道:“毁不了,不化骨之所以叫不化骨,就是因为骨头烧不化。” “只要骨头不化成灰,就能再次复苏。” 他继续讲述:“一场大战下来,天尸宫两百多弟子,死的只剩下不到二十人。” “门中长老全部死绝,掌门徐天涯身负重伤。” “而那具不化骨,也身负重伤,使出神通九幽,下了阴间去疗伤。” “天尸宫宫主徐天涯后来重伤不治,传位给了年近十九岁的亲传弟子李清风,却连门中道法都没传下来多少。” “在这之后,天尸宫因为传承断绝,青黄不接,逐渐式微,沦为了九流小门派。” “又过了三百多年,天尸宫仅剩的一位传人,拜入了我茅山派赶尸一脉。” “他就是你俩师祖,我的师父,当今茅山掌门法月真人。” 听完了一个跨度五百年的隐秘。 余恪眉头紧锁陷入沉思。 倒是家乐完全当成了神话故事一样,听得津津有味。 家乐问道:“师父,那法月师祖是不是会天尸宫传承的道法?” “当然了。” 四目道长笑道:“不过你们师祖掌握的道法都已经算是我们茅山派的道法了。” “比如天尸宫曾经赖以威震修炼界的天星地煞养尸术,就已位列我们茅山派核心传承。” “那师父你会吗?”家乐又问。 四目道长脸色微红,搪塞道:“这个嘛,这门道法师父不感兴趣。” “好了,别废话了,我有些困了,要歇一会儿。” 说着四目道长带上眼罩,扭过头去,不再理会家乐的追问。 马车继续向前行进,穿过人流稀疏的大街,路过了一处挂着‘姜府’额匾的大宅院。 余恪投去目光。 看到那姜府门口,站着一位衣衫破旧、手持着一把扫帚,正清扫着门前落叶的老头。 那老头皮肤干瘪,眼眶深陷,只有两鬓几缕稀疏的发丝随风飘扬,与其说像个人,不如说是从尸棺材里爬出来的干尸。 似乎是感受到余恪头来的目光,那老头抬起头来,与余恪对视了一眼。 那种平淡而麻木的眼神,竟让余恪心头猛地一跳,下意识移开目光。 ‘姜家大宅……’ ‘这个老头,是什么人?’ ‘跟那位姜长明有什么关系?’ ‘按师父说的那段隐秘,那不化骨就是出自姜家地宫……’ ‘姜家……僵家?!’ 余恪回过头远远望向姜府门前,老头却已经消失不见。 五天后,茅山。 下了马车,四目道长伸了个懒腰,望着眼前巍峨的山岭,脸上露出畅快的表情。 “恪之,家乐,先随我一同去拜见你们师祖。” “是。”两人应道。 “那个,”苏酥举起小手,“我怎么办?” 余恪想了想:“你变回原形,跟我们一起上去吧。” “哦。”苏酥有些不乐意道。 几人背着行李,步行上山。 茅山并不险峭,也有修建了直达山顶天元殿的石阶,所以并不难走。 将近一个小时后,三人一狐狸终于来到天元殿前。 两名值守的年轻道士正守在门口。 四目道长走上前,轻声说了几句话。 其中一位道士便向内走去通禀。 没一会,那道士回来,放四目道长和余恪、家乐三人进门。 苏酥则老老实实的留在外头。 第七十四章 法月真人 走进天元殿。 绕过画有一丛紫金斑竹的屏风。 只见一老者正盘坐在蒲团上。 他的面前是上清圣人的玉石雕塑。 那老者身材瘦小而干瘪,身上的紫色镶金道袍有些破旧。 干枯的银灰色长发披散开了,看起来有些不修边幅。 此时,这位老者正捧着一本道经,低声诵读着。 余恪三人不敢打扰,走进天元殿后便静静地立在一旁。 十多分钟后。 老者放下道经,慢慢转过身。 看向余恪三人的目光慈祥而温和,就像一位普普通通的老人。 四目道长眼睛一酸,热泪夺眶而出。 他跪伏在地上,叩首在地,口中哽咽:“师父。” 余恪和家乐也连忙跟着师父一起跪下,磕了个头。 法月真人脸上始终带着慈祥的笑容,他对四目道长道:“好孩子,你回来啦?快起来吧。” “你们两个也起来,地上凉。”法月真人对余恪和家乐道。 余恪和家乐恭顺地站起身,并将师父四目道长扶了起来。 四目道长取下眼镜,擦了擦眼泪,哽咽道:“师父,您这是怎么了?” 法月真人脸上露出洒脱的笑容,对于自身的情况毫不在意: “精气泄漏,肉身衰竭。还剩下大约一个月阳寿。” 四目道长立刻道:“我几年前,弄到了一只五十年份的灵芝,可以增寿。” 说着四目道长便要吩咐家乐回去拿。 法月真人阻拦道:“没必要,为师今年已经九十九了。” “哪怕用上再多灵物,也不过苟延残喘,最多也只能延长一月寿元,无法跨过百岁大关。” 四目道长欲言又止。 法月真人目光含笑,望向家乐。 “你就是家乐吧?” 加乐连忙行礼道:“徒孙见过掌门师祖。” 法月真人点了点头,目光转向余恪:“你……” 四目道长连忙道:“师父,这就是我两年前新收的徒弟余恪。” “之前已经传信回来,禀告过您,也已禀名茅山祖师,列入道籍了。” 余恪也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徒孙见过掌门师祖。” 法月真人了然,目光慈祥地看着余恪:“不错,是个有缘法的。” “多谢师祖夸奖。”余恪低着头。 四目道长问道:“师父,您要将掌门之位传给大师兄吗?” 法月真人笑道:“怎么,你也想当掌门?” 四目道长立刻摇了摇头,表示否认。 随后又道:“我只是觉得大师兄石坚……不是太合适?” “那你觉得谁合适?”法月真人笑着问道。 四目道长脱口而出:“九师兄。九师兄就很合适。” 法月真人闻言,眼中闪过一丝犹豫之色。 四目道长接着道:“师父,您可能还不知道,九师兄已经突破到出窍境了!不比大师兄差。” 法月真人闻言眨了眨眼,有些意外道: “是吗?我茅山又多了一位出窍境?可喜可贺。” “不过,掌门之位还是由你大师兄石坚来接任比较合适。” 四目道长还想再多说几句,却听法月真人道: “这件事我心里有数,你就别再多言了。” 四目道长叹了口气。 法月真人望向余恪,淡淡笑道:“孩子,到我这来。” 余恪犹豫了一瞬,走到法月真人身前,跪坐在他面前。 法月真人眯着眼端详了一会余恪,随后一只手搭在余恪头顶。 余恪感到一种若有若无地窥视感,仿佛要将他由内而外看透。 而且这种窥视感给了余恪一种熟悉的感觉。 余恪心里微微警惕了几分。 不过他不认为法月真人会害自己,倒也没多想。 法月真人将手放下,笑道:“资质绝佳,是个修道的好苗子。” “师祖过奖了。”余恪连忙道。 法月真人对四目道长夸赞道:“徒儿,你收了个好徒弟啊。” 又向余恪问道:“孩子,你这身武艺跟谁学的?练了多久?” 余恪神色不变,心境平和,目光低垂,缓缓道: “武艺是家传的。八岁练武,至今已有15年。” 法月真人露出满意的神色,微笑道:“不错。” 他想了想,又道:“孩子,你修道较晚。” “我传你一门秘法,可以加速你法力积累的速度。” 说完,法月真人伸出一根手指,点在余恪眉心上。 余恪顿时感到一丝法力,裹挟着一段信息涌入脑海。 余恪闭上双眼,缓缓消化那道信息,半晌后脸上露出惊喜的神色。 刚刚法月真人传授了他一门叫唤月炼形出窍法的秘法。 这门秘法要到开光境才可修炼。 施展这门秘法,可以让魂魄短暂脱离肉身,直面月亮,更快地吸收炼化月华之力,洗练魂魄,凝聚法力。 在修炼到出窍境之前,这门秘法几乎是作弊器一样的存在。 使用这门秘法,可以让余恪修炼速度提高十倍。 这还是保守估算。 睁开眼,余恪恭恭敬敬地向师祖法月真人磕了一个头。 “多谢师祖传法!” 法月真人道:“这门秘法只能你自己修炼,不可外传。除非你哪天当上了掌门。” “遵命。” 四目道长好奇道:“师父,你传给了恪之什么秘法啊?” 法月真人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没有回答。 四目道长自知失言,神色尴尬地笑了笑。 “好了,我有些乏了,你们都出去吧。”法月真人露出有些疲惫的神色,缓缓闭上眼。 “是。”三人点了点头,不再打扰。 “师父您好好休息。”四目道长道。 三人走后,法月真人睁开眼,望向窗台上摆着的一盆白花。 那白花花瓣干涩,似乎有些枯萎。 “再重新栽种一盆吧。”法月真人自言自语。 天元殿外。 余恪和家乐、四目道长走出大门后,脸上闪过疑惑和凝重的神色。 刚刚他看到法月真人的第一眼时,打开了面板。 【目标人物:???】 【目标携带天运:973】 不谈那将近四位数,高到不正常的天运值。 第一项‘目标人物’的后面居然是问号?! 福爷赐予余恪面板已有四五年了,他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 ‘难道是因为师祖的实力高出我太多了吗?’余恪心中自言自语。 第七十五章 闪电奔雷拳 茅山藏经阁。 余恪推开藏经阁大门,手里拿着从传法殿申请来的传法文书。 从外面看,藏经阁似乎有两层。 但走进来后会发现,其实藏经阁只有一层,不过这一层从地面到房梁有三四丈高。 藏经阁里十分宽敞,七个三米多高的书架,互相隔了两米距离摆放在中间的位置。 每一个书架头前,都挂上了一个木牌,上面写着各法脉的名称。 一楼左边的一扇直棂窗下,有一个须发皆白,但面色红润的老者正躺在躺椅上。 那老者鼻梁上架着一副老花镜,身着单薄的白色马褂。 一手捧着一本书,一手拿着一杆旱烟,隔一会抽上一口。 听见有人推门而入,老者微微低头,老花镜滑下鼻梁,看了余恪两眼。 随后继续将目光放在手中的书籍上。 “李长老。我叫余恪,是赶尸一脉四目道长的弟子。是来学法术的。”余恪走上前去,恭谨道。 李长老嗯了一声,道:“把传法文书,想学什么法术自己去找。” 余恪点了点头,走向书架,来到天雷法脉的书架边上,细细翻找起来。 架子上的书并不少,每一层都有三四百本,每一个书架都有七层。 算起来,这书架上摆放的书籍至少有两三千本。 这些书籍大部分都是前辈留下来的修炼心得,以及其他各种传记、杂文。与法术相关或记录了法术的书籍只有不到十分之一。 余恪望向其它的书架,似乎所有法脉都是这样。 找了将近半个时辰,余恪几乎将书架翻了个遍,却并没找到闪电奔雷拳的秘籍。 “李长老,怎么没看到闪电奔雷拳的秘籍?不是说只要申请备录了,就能学任何法脉的道术吗?”余恪皱了皱眉问道。 李长老闻言抬头看了余恪一眼,随后放下手中书和旱烟,站起身。 走向一处角落,不知从什么地方掏出一本破破烂烂的线装书,远远扔向余恪。 余恪接过那本连封面都没有的线装书。 “??” 堂堂闪电奔雷拳的秘籍,居然破成这个样子了? 却听李长老嘀咕道:“每年都有像你这样好高骛远,但天赋又不够的年轻人。” “以为闪电奔雷拳是那么容易学的?” 余恪问道:“李长老此话怎讲?” 李长老哼了一声:“这闪电奔雷拳虽然茅山各脉都有资格学,但为何却不见除了天雷一脉以外,其它任何一脉学会这门道术?” “有的道术不是自己看看秘籍就能学会的。” “这么多年来,我还没看到有第二个人靠自悟学会闪电奔雷拳的。” 余恪皱了皱眉问道:“那第一个是谁?” 李长老不屑地瞅了余恪一眼,淡淡道:“法月。” 李长老接着道:“这门道术秘籍,你只能在藏经阁翻阅,不能带出去,也不能抄录。” “并且你只有七天时间来领悟这门道术。” “七天没学会,说明你悟性不够,也没资格再翻它。” “明白了吗?” “是。”余恪点了点头。 李长老也不再管余恪,重新躺在躺椅上。 他将旱烟塞进嘴里抽了一口,继续阅读之前那本书。 余恪翻开闪电奔雷拳秘籍,仔细地阅读着,看了没一会,便皱起了眉头。 这闪电奔雷拳相比于其它道术,的确有些特殊。 它不同于五雷咒、掌心雷这种需要念诵咒诀的咒法。 与其说闪电奔雷拳是道术,倒更像是雷属性的武道功法。 修炼这门道术,需要一位会闪电奔雷拳者,以雷电刺,将‘雷种’种入体内。 细细观摩、感悟雷电的性质,逐渐尝试改变法力性质,模仿成‘雷电’。 余恪将整本闪电奔雷拳读完,消化了一会,皱紧的眉头逐渐松开,脸上浮现一丝笑意。 他明白这闪电奔雷拳的雷种是怎么回事了! 所谓的‘雷种’,其实就是低压电流而已。 修炼这门道术最大的难题,就在于这‘雷种’。 其它法脉的道士,可没有前辈帮助种植‘雷种’,自然练不成这门道术。 但相比于这个时代的人,余恪更加明白雷电的本质是什么。 电生磁,磁生电。 只需要磁石、铜导线等一些材料和器皿,他就能制造出一个简易的火力发电装置。 将热能转化为动能,再将动能转化为电能。 这并不难。 半个小时后,余恪将闪电奔雷拳的秘籍放到李长老面前的桌子上,随后走向书架,翻阅起了其他的书籍。 李长老抬头看了余恪一眼,不屑道:“说了这门道术你学不会。” 余恪呵呵一笑,不置可否。 往后的五六天里,余恪每日天一亮就来到藏经阁,阅读各种书籍。 他翻阅的速度极快,凭借着强大的记忆力,如一块海绵一一样,不停地吸收着各种知识。 道术、咒法、见闻、杂谈、感悟心得…… 左道秘法,奇门遁甲、风水秘术、摸骨算命、周易八卦…… 炼制法器、符箓大全、各种阵法、道教法规、关于持戒、…… 茅山派不愧是数一数二的道门大派,传承体系十分全备。 各种各样的内容他全都记了下来,遇到晦涩难懂的地方,余恪也不求甚解,先记下来再说,以后再慢慢钻研。 老者也不管他,以为余恪只是来消遣的。 藏经阁中的这些书籍虽然珍贵,但茅山派对于门下弟子,从未敝帚自珍。 也因此,茅山术在修炼界传播的最广。 江湖上的那些术士,不管有几分本事,大都学过一两手茅山道术。 如今修炼界传播最广的道术,要数茅山派的开阴眼术、控尸咒和定尸符。 几乎每一个大门派都有收录。 这些天里,陆陆续续有其它法脉的弟子回到了茅山,余恪大都不认识。 余恪这一代的茅山弟子大概有三百多人,从七八岁到二十左右不等。 其中大部分成年了的年轻弟子,和余恪一样只有开光境的修为。 也有几个不成才的,仍未练出法力。 神照境弟子倒是一个都没听说。 整个茅山派余恪这一辈的神照境弟子,只有大师伯的徒弟,石少坚一人。 第七十六章 召见 大师伯石坚和石少坚,在余恪到达茅山后的第二天也回到了茅山。 石少坚曾经提出想要与余恪谈论道法,比试一番。 却被余恪毫不犹豫地拒绝了,任其如何激将法,也都不为所动。 他没必要把时间浪费在这种事上,没有任何好处不说,打赢了石少坚反而会惹来麻烦。 石少坚这人,和他爹一个德性。 不仅性格高傲目中无人,而且表面一套背后一套。 表面上一副正气凛然、一心为公的样子。 实际上心胸狭隘、见不得别人比他强。 石少坚有神照境修为,的确是茅山派年轻弟子中的第一人。 但他却以准茅山派少掌门、下一任茅山掌门的身份自居。 要多招摇有多招摇。 回到茅山后的这段时间里,他每日宴请各法脉的师兄弟,身边聚集了一批数量不少的狐朋狗友。 石坚每次遇到余恪,都会故意出言阴阳怪气、明里暗里地嘲讽余恪。 余恪有些莫名其妙,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了对方。 不过也只当石少坚在放屁,压根不理他。 这石少坚的行为举止的确太幼稚了。 这段时间,石少坚虽然收了不少小弟,但也得罪了不少人。 若不是碍于对方师父是大师伯石坚,估计会有不少人要找他麻烦。 …… 天元殿内。 林九走进大殿,越过屏风。 拜见了法月真人后,在对方的示意下坐在蒲团上。 “林师侄,我听说,你已经突破到出窍境了?” “回掌门师叔,侥幸突破罢了。”林九点了点头。 法月真人微微笑了笑:“不错。看来我茅山派又多了一位中流砥柱。” 林九依旧谦虚道:“掌门谬赞了。我这点微末道行,在各位师叔师伯面前算不了什么。” 法月真人不置可否,问道:“可有信心胜任掌门之位?” “这……”林九皱了皱眉头,刚想拒绝,门口又有一人快步走了进来。 石坚脸色有些僵硬:“法月…师叔,你在说什么玩笑话吗?” 石坚望向林九,眼中闪过一道冷光,随后调整了一下表情,正色道: “九师弟不过才刚刚突破出窍境,正是需要稳固修为,潜心修炼的时候。我看不太适合接任掌门之位啊,望掌门三思。” 林九也立刻道: “大师兄说的是,我道行微末,且只会些许风水堪舆之术。” “无论是雷法,炼尸,符箓,都未修炼到家。实在担不起掌门之责。” 石坚听林九这么说,心中连连冷笑。 若你不想争这茅山掌门之位,又为何出现在这里?真够虚伪的。 法月真人脸笑容始终不变。 听石坚和林九这么说,他沉默了一会,道: “茅山自古以来,担任掌门之人都是门中最杰出的弟子。” 林九拱了拱手:“大师兄无论修为,或者其他方面,都是茅山派首屈一指的。” “如今整个茅山,也只有大师兄会天雷法脉的核心道法传承闪电奔雷拳。” 石坚看了一眼林九,心里感到有些意外。 法月真人皱了皱眉:“这我自然知晓。” “你二人到底谁更强,还要比过才知道。胜者接任掌门之位,也才名正言顺。” 强行要和他比武。 林九闻言心头凛然,正要拒绝。 却听石坚大笑道: “掌门说的对。九师弟,你我必须要当着所有茅山弟子的面做过一场,才俘获众望。” 林九低着头默默道:“大师兄,我哪里是你的对手。” “无妨。我会手下留情的。”石坚道。 林九一言不发,向两人拱手行了一礼后,转身离开天元殿。 夜里。 时间来到了八月半,也就是中秋节。 天空中万里无云,一轮如白玉的皎洁圆月悬挂着,挥洒下着淡淡的月光。 余恪盘坐在山腰处一块丈许高的石台上。 他的身边摆着五支红色的蜡烛。 石台平面上,用颜料刻画了一个法阵,那五支蜡烛俱摆放在法阵的关键节点上。 而余恪自己则坐在法阵的最中心位置。 除此之外,面前还摆着一盆清水。用几根的木头做成的木架上悬挂着一只小铜铃。 余恪的双手手腕上还捆着细细的红绳。 没错,他此时正在尝试修炼法月真人教给他的那门名叫‘唤月炼形出窍法’的秘术。 只见余恪用手指沾了一点水点在眉心后,双目阖闭。 眼观鼻,鼻观心,手中掐着独特的手印。 五心向天,收摄心神,默念清心咒,摒除脑海中的杂念。 大约三四分钟后,脑海里的所有思绪终于被清空干净,余恪成功进入了入定的状态。 一道隐晦的法力波动传来。 余恪的魂魄便成功脱离了肉体的束缚,飘荡在肉体之上。 余恪低头望去,只见自己的身体仍坐在原处,一动不动。 抬起双手,只见魂魄状态下的双手散发着淡淡的莹白色毫光,呈半透明状。 他又四下里眺望了一眼,山林中静悄悄的,偶尔传来几声虫鸟的鸣叫声。 不远处,狐狸状态的苏酥正趴在一棵松树下,吐出舌头打着哈欠。 余恪抬头望向月亮,似乎能感受到浓浓的月华之力几乎将自己完全包裹住。 这浓度,相比于没使用秘法的状态下,至少提升了三四十倍! 若他早一年得到这门秘法,恐怕现在已经神照境界了! 事不宜迟,余恪立刻开始修炼上清凝神宝箓。 一缕缕浓郁的月华之力穿过魂魄,被截留了部分后,缓缓消散于天地。 余恪的魂魄强度在迅速提高,仅仅一个小时的修炼成果,就几乎能顶上五六个月明星稀的夜晚的修炼成果! 差不多小半个月! 余恪的心念很快便完全沉浸在了修炼中。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清脆的铃声将余恪惊醒。 侧目望去,只见一位年轻男子,缓缓走向余恪的方向,距离他只有不足百米。 余恪的魂魄连忙回归身躯。 余恪站起身,主动走向那年轻男子。 “余恪?”石少坚诧异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说着瞥了一眼余恪身后,目光立时定住,仔细的瞅了两眼,脸色变得铁青。 “这唤月炼形出窍法,是谁教给你的?”石少坚指着余恪的鼻子,冷冷喝问。 第七十七章 传位大典 “这唤月炼形出窍法,是谁教给你的?” “你认识这门秘术?”余恪有些疑惑。 “少废话,说是谁教你的?” 余恪上下扫视了石少坚一眼,直言道: “掌门法月真人,我师祖传授给我的。有问题?” “放你娘的屁!这门秘术是我石家家传的!你从哪偷学来的?”石少坚骂道。 余恪平静地瞥了他一眼,转身收拾石台上的东西。 又是这种眼神! 石少坚顿时怒火中烧,恶狠狠地瞪着余恪,脑海中闪过无数恶毒的想法。 “姓余的!!” “我是大师兄,你最好给我老实交代,否则我对你不客气了!” 余恪收拾好东西,回过头淡淡道:“你要是不信,可以亲自去问问掌门。” 说完就要走。 “给我站住!” 石少坚上前两步,一拳打向余恪的后心,微弱的涌动电光在拳头上涌动起来。 余恪不闪不避,甚至都没回头,只见他涌动体内磅礴的气血。 当被石少坚击中时,腰身猛地一躬,一阵烈烈气劲猛地爆发而出。 那气劲不仅抵消了闪电奔雷拳的电光,还将石少坚震得倒退了三四米,差点摔倒。 “怎么可能?”石少坚不可置信。 余恪继续向前走,听见后面追来的脚步声,便道:“石少坚,我劝你不要自取其辱。” 石少坚气极反笑,脸色愈发狰狞。 他脚踏七星步,几个闪身,再次冲到了余恪身后。 掌中的电光相比上次,强烈了三四倍,几乎有婴儿手指粗细。 “给我死!!”石少坚大喝一声。 眼看这一掌就要拍到余恪身上。 余恪叹了一口气,猛地转过身,一个高鞭腿,狠狠重击在了石少坚的肩膀上。 石少坚整个人打着旋,以侧空翻的姿势在空中翻转了四五圈,飞出七八米远,重重地砸在一棵大树上。 噗! 石少坚嘴里喷出一大口血,染湿了胸前的衣襟。 随后便瘫软在地一动不动,嘴角不停的溢出鲜血,只有仍在起伏胸口证明他还活着。 “嘶,似乎下手重了点儿……” 余恪一拍脑门,快步走到石少坚身旁检查起他的伤势。 “你没事吧?不好意思啊,我出手重了点儿。” 余恪蹲在石少坚的身旁,拍了拍他的脸。 石少坚睁开眼,眼神怨毒地瞪着余恪。 张开嘴想要说什么狠话,却又吐出一口血。 “快、救、我……”石少坚奄奄一息。 “右臂肱骨粉碎性骨折,肋骨好像也断了一根,并且至少中度脑震荡……” 检查完石少坚的伤势,余恪顿时觉得有些难办。 这么重的伤势,至少养上半年才能痊愈。 而且右臂肱骨粉碎性骨折,在后世也没哪位外科大夫能保证完全恢复,而在这个年代基本代表废了。 “要不灭口吧?反正也没人看到。” 余恪自言自语,又望向一旁幸灾乐祸的小狐狸苏酥,似是在征求她的意见。 小狐狸翻了个白眼,没有回答。 石少坚听余恪这么说,心里无比惊恐,拼尽全力道: “我没太大碍,救我,救我啊……” “唉,也罢。” 余恪将石少坚拦腰抱起,向自己的住处走去,准备救治石少坚。 在茅山杀人灭口,他可没那个把握不被查出来。 而且,他跟石少坚之间没什么深仇大恨。 对方只是嘲讽过自己几次,又没给他造成什么损失。 余恪抱着石少坚回到自己的房间后,从行李箱中取出一套简单的医疗工具。 给石少坚正骨、抹药、包扎了一番。 做完这一切,余恪便将此事告诉了师父四目道长。 四目道长知道后没怪罪余恪,反而说余恪干得漂亮。 他找来家乐,让家乐和余恪一起,将石少坚送到了山下镇中的医馆。 余恪下山时特意避开了行人,没有人看到他带走了石少坚。 …… 三天后。 传位大典如期举行。 法月真人以掌门的名义,召集了从上到下所有的茅山弟子。 足足七八百人聚集在了山腰处山门前的一片广场上。 法月真人寿元将尽,此时已经连下山的气力都没有了。 他坐在一张藤椅上,由几位年轻弟子抬着送到这里。 在门中几位八九十岁的法字辈长老主持下,传位大典顺利举行。 几位长老按照传统,开坛做法,向天祷告,祭拜列位祖师…… 一套套繁琐的传承仪式过后。 法月真人也开口说了几句场面话后,便按照茅山法规则宣布将掌门之位传下。 不出意外,下一任茅山掌门自然是石坚了。 石坚强压心中的欢喜,眼中止不住溢出得意的神色。 其它各法脉与石坚同辈的弟子,其实心里更倾向于让性格平和,一向与人为善的林九来担任掌门之位。 但石坚继位乃是掌门法月真人亲自选择的,名正言顺。 谁要是多嘴,得不到任何好处,反而会恶了大师兄石坚。 石坚来到法月真人身边,向他规规矩矩地行了一礼后,双手从法月真人手中接过掌门令牌。 并由法月真人亲自给他加戴法冠,披上法袍。 这时,石坚突然转身望向在场的所有人,扫视一圈,坦坦荡荡道: “我石某身为天雷一脉大师兄,整个茅山派如今唯二的出窍境弟子,由掌门法月师叔亲自选授,得此掌门之位名正言顺。” “我知道我石某性格太过耿直,不近人情,以至于许多师兄弟心里对我都有些怨言。” “今日,我接任掌门之位,许多人嘴上不说,但心里多少有些不服。” “既然如此,我便给各位一个机会。” “若有人想担任掌门不妨站出来,只要赢过我,我便将掌门之位拱手相让!” 话音落下,全场一片寂静。 石坚把目光转向人群中低着头默默无言的林九。 还不出手吗?林九,这是你最后的机会啊。 石坚心里默默道。 场中叔伯辈的茅山弟子们左顾右盼,互相对视了几眼,却无一人敢站出来。 那几人又把目光望向林九,悄悄问道:“九师兄,你不想当掌门吗?” “我们这些师兄弟,都觉得你才是最合适的掌门人选啊。” 四目道长也劝师兄林九站出来,和石坚斗上一场,压压他的气焰。 九叔默然摇头,完全没有出手的意思。 石坚将这一幕尽收眼底,脸色变得森冷:“九师弟,你还在等什么?” “站出来吧,你是除我以外唯一突破到出窍境的弟子,今日你我必须做过一场!” 林九抬起头来,叹了口气道:“大师兄,我无心掌门之位,你又何必苦苦相逼?” “你我不做过一场,我如何服众?”石坚森然道。 说着,石坚周身已浮现出淡淡的蓝色弧光,一阵心悸之感猛地压在了众人心头。 听石坚的语气,像是要借此机会除掉林九一样。 第七十八章 法月羽化、余恪闭关(二合一) 最终。 林九还是在石坚的再三逼迫下,不得不出手。 两人斗起法来,各种或绚丽或隐晦的咒法层出不穷,看得人眼花缭乱。 一开始,林九就被石坚压制在下风,几乎只能防守,没有还击的余地。 林九数次想要认输,却都被石坚打断,不得不拿出所有本事来。 那一手先天八卦法印,被林九施展得出神入化。 先天八卦法印,无非就五个作用:抵挡、吸收、消化、反弹、镇压。 这门咒法易学难精,寻常人施展这门咒法至少要两到三秒。 但在林九的手里,这门咒法却瞬间就能施展出来。 几乎没见他念咒或者掐动手印,那一轮轮明亮的法印便凭空浮现在周身各处,将袭来的电光尽数抵挡下来。 众人纷纷惊叹,这门偏向防御性质的咒法,居然能样用? 可惜的是,久攻必破,久守必失。 最后,石坚还是寻到了林九的破绽,一击闪电奔雷拳将他劈飞出去。 庞大的电流将九叔的身体劈得动弹不得,皮表有些焦黑。 石坚还想动手,余恪、四目道长等人立刻跳出阻止,石坚不得不作罢。 大典结束。 法月真人返回天元殿。 众弟子也纷纷回到自己的住处。 余恪临走之时,石坚突然向他问道:“师侄,你有看到我那个不成器的徒弟吗?” 余恪心头一凛,却听四目道长冷笑道:“师兄,你那个师侄成天下山逛青楼,说不定还在梦里没醒呢!” 石坚看了他一眼,淡淡道:“我问你了吗?” “你……” 余恪将师父拦下,不动声色道: “回掌门,我跟石师兄并不太熟。” “不过,我听说他时常和师兄弟们到山下镇上去喝酒。” “或许是喝酒误了时辰吧?” 石坚双眼紧紧盯着余恪,半晌后点了点头:“嗯,我知道了,你去吧。” 余恪转身离去。 石坚望着余恪的背影,神色有些阴沉。 ‘少坚失踪跟这小子八成脱不开关系。’ 石坚望着手中巴掌大的铜制罗盘,再次输入法力,却久久得不到回应。 当天傍晚。 天元殿中。 “师祖,您找我?” 余恪走入天元殿,绕过屏风,对法月真人行了一礼。 他有些疑惑,师祖为何会突然召见自己? “来,坐。”法月真人抬了抬手。 此时法月真人面前正摆着一小碗米饭,两小碟寡淡的素菜。 但面前的饭菜,法月真人却一口都没动。 “师祖,您找我有何事?”余恪坐下,疑惑问道。 “恪之,我教给你的那门秘术修炼的如何了?”法月真人问道。 “已经掌握了。”余恪如实道。 “嗯,不错。” 法月点了点头,又问:“上清凝神宝箓,你现在练到哪一层了?” “刚迈入第三层不久。”余恪回答。 上清凝神宝箓一共有十层。 第一层修炼圆满,可凝聚出十缕法力。 第二层修炼圆满,则有二十缕法力。 第三层四十缕,第四层八十缕,以此类推。 一至三层对应开光境,四到六层对应神照境,六到九层对应出窍境。 第十层对应阴神境。 茅山派还传有后续的上清化神宝箓,据说对应着阴神境、阳神境、元神境三大境界。 但普通茅山弟子根本没资格接触,毕竟这门功法乃是茅山派的根本传承。 这门功法存于茅山一处传承秘境之中。 只有将上清凝神宝箓练到圆满,才有资格进入那处秘境。 如今整个茅山派,估计只有法月真人会这门功法。 “很好。” 法月真人微微颔首,取出一枚令牌递给余恪。 “你两年前才拜入我茅山派,两年时间成功入定,晋入开光,难能可贵。” “你现在去后山,将这枚令牌交给你师叔祖法空,他会带你去寒月潭。” “寒月潭?”余恪疑惑道。 法月真人解释道: “寒月潭是我茅山派的一处秘境,那里风水奇特,地势殊绝。潭水天然吸纳了太**华,可以助人滋养魂魄。” “在寒月潭中修行一夜,可抵外界七日。” “师祖您的意思是?”余恪有些惊讶的问道。 法月真人摸了摸胡须: “我知道你大师伯为人心胸狭隘,表里不一,并且与你和你师父深有嫌隙。” “但我出于门规和门派未来考虑,不得不将掌门之位传给你大师伯。” “等我圆寂后,你大师伯虽不至于对你师徒二人动手,但刁难和排挤估计不会少。” “我毕竟是你师祖,你资质上佳,假以时日未必不可成就阴神。” “如果毁在你大师伯手里,就太可惜了。” “去吧,趁我还有一口气,去后山寒月潭闭关。 “我已传信于你师叔祖法空,你可以在其中闭关百日。” “如果出关时,你能够突破至神照境,也不枉我一番苦心。” 余恪沉默了一会,给法月真人规规矩矩地磕了三个响头: “多谢师祖,我必不负师祖厚望。” 法月真人欣慰的笑了笑。 “去吧。” 余恪站起身,退出天元殿。 从怀里取出一件用于通讯的法器铃铛,向四目道长传去了简单的信息,告知其自己的情况。 随后也不迟疑,立刻赶赴后山。 余恪走后,只见一人气势汹汹地来到了天元殿。 见到来人,两个守门的茅山弟子刚想阻止,进去通禀,却被那人两掌打翻在地,昏了过去。 “余恪!”石坚低喝一声,表情有些狰狞。 “师侄,你怎么突然来了?还出手伤人?”法月真人淡淡问道。 “余恪那小子呢?我听说他在你这!” “你是在质问我吗?” 石坚闻言冷笑一声:“不过问两句罢了。” 石坚走到法月真人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法月真人沉默了一会:“你找他有何事?” “他将我的弟子少坚打成了重伤!” 法乐真人道:“弟子之间的一点摩擦罢了,你身为长辈,可不能以大欺小。” 石坚脸色奇差无比,咬着牙道: “若是如此也就罢了,少坚被送到山下医馆后,又被另一人带走,如今不知所踪!” 法月真人叹了口气:“余恪既然打伤了你弟子,又将他送到医馆,何必多此一举再带走他,我看做这件事的另有其人。” 石坚甩了甩衣袖,哼了一声:“这我自然明白。” 石坚看了两眼法月,又道:“你如今寿元还剩多少?” 法月真人抬头看着石坚:“师侄,此言何意?” 石坚低声道:“师叔,如今你既然已将掌门之位,不如再帮我一个忙如何?” 话音未落,石坚突然一掌拍在法月真人的头顶,丝丝电流在掌中窜动。 却见法月真人不闪不避,双眼微阖,体表泛出氤氲玄光,却被那蓝色电光轻易破开。 “何苦?” 法月真人叹了口气:“看来师侄你还在因为当年的事恨我。” “我如何不恨你?”石坚低吼道。 “我师父怎么可能会输给你?!要不是你他怎么可能会死?!” “你一个半路加入茅山的野道士,凭什么当这个掌门?” 说着石坚掌中电光变得更加耀眼,光芒几乎闪耀到室外。 法月真人道:“师侄,当年的事也不是我想看到的。法象师兄输给我,是他自己技不如人。” “闭嘴。” 石坚怒吼一声,使出全力,一拳砸向法月真人胸口,却被他用一只手轻而易举拦下。 此时石坚才发现,他的闪电奔雷拳虽然击穿了法月真人护体玄光,却好像并未伤到法月真人分毫! 这怎么可能!? 石坚心下不妙,向后退了两步。 却听法月真人突然淡淡道:“师侄,你看看你身后是谁?” 身后传来响动,石坚扭头回望,顿时心神震动,目眦欲裂!! …… 余恪来到后山,很顺利地寻到了那位叫法空的师叔祖。 见到这位师叔祖时,余恪万分惊讶。 因为这位师叔祖不仅看不出半点修为,完全像个普通人,而且似乎有点呆傻。 衣袍破烂,满是油污,胡子拉碴。 他盘坐在一块大青石上,两只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前方,一眨不眨。 余恪看到他的身份腰牌,才敢确定眼前这个邋遢的老头真是法空师祖。 呼唤了好几句,又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法空师祖的眼神才缓缓聚焦。 “你是?”法空问道。 余恪将法月真人交给他的令牌递上,法空接过看也不看便收进怀里。 “跟我来。” 法空淡淡道,转身向着一个入口宽阔得到山洞走去。 余恪连忙跟上。 越往里走,光线越昏暗,走在前面的法空师叔祖似乎轻车路熟,即便摸黑走速度也丝毫不慢。 余恪拿出一张符纸,用引火咒点燃,照亮前方。 山洞内部错综复杂,岔路很多,余恪不过走了两三百米,便经过了七八个岔路口。 而且这山洞内部的路,一时往上走,一时往下走,每隔一段距离,便能看到一处石门。 仿佛山体内部已经被完全挖空了似的。 也不知这里到底有多少隐秘。 五六分钟后,法空带着余恪来到了一处三米高的石门前。 他将令牌放进墙壁上的一处凹槽,过了两三秒,石门震动着缓缓打开。 烟尘弥漫过后,一汪数丈方圆,波光盈盈的小潭映入眼中。 那潭水十分清澈,散发着淡淡的白光。 一束淡淡的光芒从上方落下,照在了潭水中央的一座翠绿玉台上。 石门打开后,余恪便感受到一股寒意袭来。 虽然寒冷,但也有几分沁人心脾之感。 “进去吧。” “我每隔三日会来给你送一顿饭。” “多谢师叔祖。” 余恪点了点头,走下几层台阶,来到潭水边。 一个纵跃便落到了潭中央的翠绿玉台上。 法空看了一眼余恪,扭动机关,石门合拢。 石室中静悄悄的,一丝声响也无,余恪几乎能听见自己的心跳。 抬头望去,上方是一处半米宽的圆形洞口。 光芒通过洁白无瑕的玉璧反射,落入洞内。 余恪盘膝坐下,屁股下的翠绿玉台并不寒冷,反而有一种温热之感。 也不再迟疑,余恪从芥子空间里取出蜡烛、毛笔等材料,布下唤月炼形出窍秘术中的法阵。 法阵布下后,余恪五心向天,收摄心神,默念清心咒。 几分钟后,魂魄飘出体外,悬浮于头顶上方。 运转上清凝神宝箓,磅礴而精纯的太**华,被余恪的魂魄吸收。 与此同时,天元殿。 石坚对照着铜镜,整理仪容,神色逐渐变得冷厉。 他一甩衣袖,走进天元殿,来到门口被打晕的两个弟子身旁。 随手一挥,一道隐晦的法光没入两名弟子的眉心。 过了一会,两名弟子悠悠转醒。 两名弟子见到石坚先是愣了愣,随后拱手道:“掌门。” 石坚吩咐道:“去通知各法脉脉首,前掌门法月真人羽化飞升了。” 两名弟子恭顺的点了点头,应道:“是。” 随后向山下走去。 七日后,茅山第九十四代掌门法月真人风光大葬。 葬于后山,和历代祖师的坟茔葬在一起。 期间,法月真人的亲传弟子四目道长忤逆犯上,冲撞现任掌门,被罚禁闭一个月。 葬礼结束后。 风水法脉脉首林九,勾结妖邪鬼物,犯下欺师灭祖的大罪。 后又忤逆犯上袭杀掌门未果,逃下山去。 茅山掌门将林九的道籍革除茅山,林九自此成了茅山弃徒…… 法月真人葬礼过后,各法脉弟子纷纷离开茅山总坛,原本足有近千人的茅山,再次变得冷清了下来。 又一个月后,四目道长禁闭结束,并未再去见掌门石坚。 而是带着徒弟家乐和一只狐狸默默离开了茅山。 走之前,他给余恪的法器铃铛传了一道讯息,却并未得到回应。 任家镇义庄。 “阿九,你怎么样?”小丽端着一碗汤药,来到床边。 “咳咳,没大碍。若不是你,我此刻估计已魂归幽冥了,不,估计已魂飞魄散了。” 又咳嗽了几声,林九坐起身,在小丽的服侍下将碗里的汤药慢慢喝下。 “到底是怎么回事?”小丽问道。 林九摇了摇头:“不知道,但法月师叔的死绝对有问题。” “幸好我察觉出不对,提前让文才和秋生下了山。” 小丽回想起月前那天石坚深夜突然拜访林九,又突然偷袭的场景。 “你那位大师兄我也见过一次,我感觉他好像变了一些……又,有些熟悉……”小丽自言自语道。 屋外,一阵熟悉的呼唤声响起。 “九师兄!你在吗九师兄?” 第七十九章 长生梦 一处崇山峻岭的山洞中。 “姜长明,你答应我,将我这玉册完完整整的带回茅山。” 身着杏黄色法袍的道士吐出一口黑血,一字一句地对眼前的白发道人道: “这玉册里的禁术你可以学,但不能外传,也不能滥用其中的禁术,否则我死不瞑目!” 白发道人点了点头,郑重发誓道: “玉城道兄,我姜长生今日对天发誓,必将你我二人得到的贵派传承秘法,带回贵派。” “若违此誓,天人共诛!” “好,记住你的话。”法袍道士合上双眼,气绝身亡。 “一路走好!”白发道人行一大礼。 …… “师父,我们今天来这做什么?” 一位英气勃发,身负法剑的中年道士问道。 “取出我天尸宫祖师的身体。” 中年道士身前一名老者背对着他,淡淡道。 “祖师的身体?什么意思?祖师的身体为什么会在这姜家地宫里?” “因为想求长生。” “天涯,用我教你的出窍法,你进那棺材看看。” 老者指了指面前白玉做成,镌刻着九条金龙的玄棺。 “是。”中年道士点头应道。 …… “师父,为什么?” 中年道士无比痛苦地看着眼前与他一模一样,跪坐在地上的中年道士。 只见他身体有些透明,整个人离地三尺,飘在半空中。 跪坐在地的中年道士低着头,不去看面前的身影,叹了口气道: “对不起,天涯,我只是想活着而已。” “你安心去吧,我会替你照顾好婉儿的。” 漂浮在半空的中年道士闻言无比愤怒:“你疯了!?他是你女儿啊!” 跪在地上的中年道士一本正经的道:“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我不会让她知道的。况且身体是你的。” “你……你,你这畜生!姜剑!我与你势不两立!啊!!” 漂浮在半空的中年道士气得几乎说不出话来,说到最后眼睛猛地一颤,脑海中闪过疯狂的想法。 随后大吼一声,转身扑向了身后的白玉玄棺。 “你疯了?你会永不超生的!” 跪在地上的中年道士目露惊慌之色,大吼道。 “我永不超生也要阻止你!” 白玉玄棺之中,放着一具栩栩如生的尸体。 那尸体看外表,大概三十出头的样子。尸体身着轻薄的紫色织纱道袍,静静躺在白玉悬棺内。 若非那尸体胸膛毫无起伏,人们估计会以为这尸体是个活人。 唯一与普通尸体不同的是,那尸体不停散发着肉眼不可见的煞气,并隐隐约约散发着金色暗光。 中年道士向那棺材内的尸体扑去,直接穿过了白玉质地的棺材,扑进了尸体的体内。 刹那间,尸体猛地散发出一阵浓郁无比的煞气。 没一会,那尸体猛地睁开了眼,眼中毫无人性。 …… “不要!!”一身着道袍,相貌清雅中又有着一丝妩媚的女子,扑在了一名断了一臂的中年道士身前,。 坚逾玄铁的漆黑手爪在抓到女的脸后,猛地停了下来,那张僵硬的脸上竟闪过了一丝痛苦之色。 不化骨缓缓停下脚步,拔出刺穿了肩胛骨的法剑,向天怒吼一声。 天空雷鸣阵阵,风雨大作,似是老天爷在回应他的怒吼。 不坏骨定定的望着眼前护在中年道士身前的女子,身上浓郁的黑色煞气浮现将其包裹在内。 不坏骨缓缓沉入地底。 “师父,那不化骨走了!” 一位看起来十五六岁的年轻道士,颤抖着从一具棺材里爬了出来。 数十具身着道袍的尸体堆成的尸丘上,跪坐着一名相貌英武的中年道士。 那中年道士单手拄着法剑,另一只手不知所踪,他的面色十分苍白,气息虚弱。 中年抹了抹眼泪,红着眼,将那红衣女子搂在怀中。 咳嗽几声,声音虚弱无比,问道: “清风,我天尸宫还剩几人?” 年轻道士数了数还活着的人,满脸悲戚:“加上师父你和我,还有师娘,还剩十七人。” …… 悬崖边,一名身着红绸绣裙的女子,眼含热泪。 只要再跨出一步,这位女子就会落入面前的万丈深渊。 那女子回头,望向身后二十多米外的中年道士,露出半张正在腐烂的脸。 只见她眼中满满恨意,冷笑道: “徐天涯,我既然已经毁了容,配不上你这位天尸宫主了,索性一死了之!你去另寻新欢吧!” 说罢毫不迟疑,纵身跃入深渊。 “婉儿不要!” 身后,中年道士凄厉大吼,向前奔去,想要抓住那女子。 却根本来不及,眼睁睁看着那女子落入深渊之中。 中年道士跪坐在悬崖边上,面色狰狞而痛苦,仰天怒吼。 …… 一处冷清破败的宫殿中。 “清风,我时日无多了,今日就将天尸宫宫主之位传于你。” 一位断了一臂的老道士有气无力道。 “真的?”年近三十岁,蓄上了胡须的道士抬起头,满脸喜色。 “是的,你过来,我有几件东西要交给你。” 被唤作‘清风’的道士,不疑有他,走上前去。 却没看见老道士眼中的狠色。 …… 大明洪武二十五年。 一名身披铁甲的男子立于泰山之巅,将手中的玄铁长枪掷入谷底。 他眼神无比坚定: “从今天起,我姜长明远离江湖朝堂,再不理凡世俗务。” “不恋权,不求财,不娶妻,不纳妾,不奢于口舌,不醉于美色。” “不念红尘,但求长生!” …… 茅山天元殿中。 石坚睁开眼,露出满是血丝的眼瞳。 他缓缓坐起身,望了眼窗外依旧暗沉的天色。 “上次做梦,是多久以前了?” 石坚自言自语,脸上流露出疲惫的神色。 他下了床,从茶壶里倒出一杯茶水缓缓喝下。 随后,走到偏厅中,掀开一块地毯,露出一处亮着烛火的地窖。 地窖里。 一具尸体由厚厚的白蜡完全封死,静静地站在那一动不动。 看其样貌,似是一位老者。 石坚来到那具尸体前,一眨不眨地望着。 “呵,长生,长生。一人长生,众生作土。” 石坚用手捏了捏尸体上的蜡,自语道: “大概还要三天才能干,到时候便可送到富康县去。” 上架感言 书写到现在已有一个半月了。 作为我的第一部作品,说实话感触良多。 这本书从第一卷有些流水账的形式内容,到现在进步挺大的。 这是我写这本书的最大收获。 并且随着写作的字数越来越多,我也感觉自己越来越得心应手,能把自己构思的情节更好的表达出来。 所以这本书肯定是越到后面越精彩,质量会越来越高。 我其实不算新人,去年曾在fq开过一本漫威同人,因为在起点签不了所以转投的fq。 那本书写了16.5万字就切了。 主要原因还是骂的人太多,我自己也感觉写的太差,跟坨粑粑一样,而且日收只有几十块,索性切了。 但这本书不会,作为我第一本签约起点的,怎么也至少写百万字以上再完本。 而且本书到目前为止,我自认为没有多少漏洞,有的人觉得是毒点。 除了第一卷金手指出现的地方,处理的可能不太好。 我是打算全职码字的,如果这本书再半途而废,那真的是一事无成了。连我自己都会看不起自己。 所以各位书友,本书可以放心订阅。 话不多说,新书上架,本书即将爆更,求首订!! 各位养书的书友们不要再养了!帮忙给个首订,让作者有一份看得过去的成绩! 感谢支持。 第八十章 疑团 “九师兄!你在吗九师兄?” “师弟?” 听见屋外的呼喊声,林九快步走出义庄。 只见四目道长正在义庄外,一副风尘仆仆的样子,身边还跟着家乐和苏酥。 “师弟,你怎么了来了?快进来。” 四目道长带着家乐和苏酥走进义庄,边走边说道: “师兄,你在这实在太好了。我真怕你被石坚给害了。” 林九叹了口气, 沉吟一阵后,缓缓道: “师弟,石坚有些不对劲!” 四目道长疑惑问道:“不对劲?” “师兄,到底发生了什么?你怎么可能会无端去袭杀石坚?” 林九闻言苦笑道:”哪里是我去袭杀他,分明是他半夜来袭杀我!” “要不是小丽,我这条命已经交代在茅山了。” “小丽?” 小丽现出身形, 屈身一礼:“见过这位道长。” 四目道长见到突然出现的女鬼的身影,瞪大了眼: “这,师兄你……” 林九解释道:“小丽是我的妻子。” “师兄,你怎么会娶一个女……娶这位姑娘为妻?” 四目道长说到一半,见小丽眼神不善,立刻改口道。 林九道:“小丽是我前世的妻子。” “你前世不是判官吗?”四目道长下意识道。 随即立刻反应了过来,眼神无比震惊: “师兄,你……你觉醒宿慧了?” 林九笑着点了点头,将所有的事情和盘托出: “之前中元节时,文才和秋生之所以会放跑鬼差,便是因为小丽要来阳间助我。” “我没太懂,到底发生什么?”四目道长疑惑道。 “你可知我身为阴司判官,为何要转世重修?又为何会拜入茅山?”林九问道。 四目道长摇了摇头:“我只听说是当年的风胥师伯祖,亲自将师兄你收进茅山。” “当年这件事在茅山轰动不小,不知是谁传出师兄你是判官转世,但后来很快被风胥师伯祖下了封口令……” 林九道:“这件事其实还要从一千三百年前说起。” “那时候天地大变,末法到来。具体是什么原因我一个小小的判官也不清楚。” “茅山派作为先秦时就已建立的千年大派,或许会有一些记载。” “天地末法时代到来后,修炼愈发艰难,漫天神佛都陆续离开了此界, 不知去了何处。” “而凡间修炼界的各大法脉, 如昆仑、蜀山等也都随着他们祖师一起,举派迁离了此界。” “镇守地府的酆都大帝,五方鬼帝,罗酆六天官,十殿阎罗,黑白二使等,但凡成了仙的,也都在七百年前陆续离开了此界。” “甚至是阴间一些割地为王的邪神、妖魔、鬼仙,也都在他们离开以后,陆续跟着离开了此界。” 四目道长眼睛一眨不眨地听着,脑子里不停地回闪着师兄林九的话。 “师兄,你说的都是真的?”四目道长张大了嘴。 林九点了点头:“而我们茅山派的各位祖师,上到位列仙班的三茅真君,下到在地府任职判官、阴将者,也都随着府君大人一同离开了此界。” “那师兄你怎么没跟着一起走?”四目道长问道。 九叔淡笑道:“有人走,自然得有人留下来。” “若是所有人都离开了此界,岂不是直接乱了套?” “当年府君离开时, 我还只是粤地的一个小小城隍, 官职虽然不高, 但也肩负着统辖亡魂、调和阴阳,护国安邦之责。走不了,也不能走。” 九叔继续道:“在仙神离开此界后,阴司一度人手不足,压力骤增。” “好在府君大人留下了一道分身,也无人敢轻犯天威戒律。” “但就在四百年前,阴间不知从哪冒出来了一只不化骨级别的僵尸!” “这不化骨到了阴间后如鱼得水,在阴间阴气的滋养下,很快便修复了伤势。” “不错,这只不化骨就是当年几乎将天尸宫覆灭的那只。” “后来阴司细查之后,才知道那不化骨,其实是天尸宫的初代掌门姜长明的尸身所化。” “在不化骨来到阴间之前,阴间有三十八位割据一方,筑城称王的鬼王,其中最次的也有阴神境修为,最强者几乎堪比元神境。” “但仅仅不到十年,这三十八位鬼王,便有十六位死在了他手里。” “剩下的二十二位鬼王,纷纷奉其为主,称那不化骨为尸魔王。” “阴间大小势力,在这尸魔手下统而为一,成了能与阴司相抗衡的阴廷。” “若是在众仙神走之前,这区区尸魔和他手下的二十二位鬼王,不过是乌合之众。” “可在众仙神走之后,整个阴司只剩下三位寿元将尽的元神境,十多位阳神境,阴神境不过百数。府君大人的分身虽有天仙之威,但随着天地末法日益剧烈,也在五百年多年前元末之时溃散。” “如今茅山派众祖师仍然任职于阴司者,有五十三人。” “其中各地城隍二十四人,阴将十四人,判官十五人。” 四目道长惊呼:“怎么会只有这些?” “但就在一百多年前,也不知那尸魔发了什么疯,竟聚集手下妖魔鬼怪冲击酆都城。” 林九继续道:“我之所以会转世投胎,就是因为一次大战中,被那尸魔伤了根基,不得不在四十多年前转世重修。” “我转世之前,阴司的三位元神境已在我之前兵解入了轮回。” “与那尸魔和其手下鬼王连番大战,阳神境只剩下三位,阴神境只剩下十九位。” “以至于不得不死守在酆都城内,再不出兵。” “那尸魔之所以攻打酆都城,是为了通过鬼门关回到阳间想一人报仇。” “向谁报仇?” “姜剑。” 林九转过身,紧紧盯着四目道长,沉声道: “四目师弟,我接下来的说的事,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四目道长皱着眉,重重吐出一口气。 “你说吧。” “你师父法月真人,多半便是那尸魔口中的姜剑。” “而现在的大师兄石坚,多半已被姜剑夺舍!” 四目道长低着头,脑海中浮现出师父法月真人慈祥的笑容。 他实在无法相信,那个亦师亦父的法月真人。 会是一位活了五百多年,不断夺舍他人,借体重生的老怪物。 四目道长没有反驳林九,只是沉默着,一直沉默着。 其实他心里早有了些许预感。 师父死前,没见他最后一面。 师父出殡,他想要再看一眼师父的遗容时,又被石坚阻止。 石坚望向他时,一闪而过的熟悉目光…… 种种迹象…… 只是他不敢往那方面思考。 众人悄悄离开义庄正厅,留下四目道长独自缓解情绪。 第二天,四目道长找到师兄林九。 “师兄,你打算怎么做?” 第八十一章 余恪出逃 茅山。 寒月潭。 听见石门之外由远及近的脚步声,余恪缓缓睁开双眼,魂魄迅速回归肉身。 在这寒月潭中仅仅修炼了一个多月,他便将上清凝神宝箓从第三层练到了第五层。 法力由二十一缕增长到了一百五十缕,增长到了原来的七八倍。 平均下来,每天都能凝聚三到四缕法力。 再给他三四天时间,他就能将第五层练到圆满。 “师叔祖。”余恪呼唤一声。 门口的脚步声定住, 石门下方开了一个小洞。 两只干枯的手将餐盘塞进来后,便又将那小洞合上。 余恪无奈,这位法空师叔祖,自从一个月前带他进了这寒月潭后,就再没跟他说过一句话。 便在这时,法空干涩的声音突然传来。 “小子,好好修炼,别想其他的。” “在这寒月潭里能呆多久就呆多久, 外面的事暂时跟你无关。” 余恪皱了皱眉:“师叔祖,外面发生什么了?” 法空却没回答,脚步声逐渐走远。 ‘算算日子,外界已经过了一个多月,法月真人大概已经羽化多时了。’ 余恪从腰间取下用于传讯的法器铃铛。 以特定手法和频率输入法力,试着向师父四目道长询问一番,但却没有收到丝毫回应。 出现这种情况,只有三个可能:一是法器铃铛损坏了,二是余恪或四目道长处在通讯隔绝的地方,三是四目道长距离他三十里之外。 “算了,也不急于这一时。” “等上清凝神宝箓突破到第六层再出去看看,左右也不过三四天时间。”余恪自言自语。 走到石门边坐下,将已经有些凉了的饭菜吃完后,余恪再次回到潭水中心的玉台上盘膝而坐。 魂魄离体,继续修炼上清凝神宝箓。 在几乎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太**华灌注下,余恪的魂魄愈发凝实,法力也在飞速的凝聚着。 又三天后, 门口的脚步声再次传来。 法空依旧如同之前一样, 放下饭菜后, 一言不发的离去。 余恪站在石门后,目光定定地看着那双伸进来的干枯,如同老树根的手。 另一边的法空师叔祖,似乎并未发现余恪站在门边。 余恪脸色阴沉,目光凝重。 刚刚那一双伸进来的手,似乎不是活人的手! 余恪坐下来,一边吃着餐盘里的饭菜,一边回想着这两个多月以来的经历。 无数记忆片段在脑海中不断浮现: 一、路过富康县时,师父四目道长曾给他讲的有关天尸宫的隐秘。 二、姜家门口,那个仅仅目光就让他心悸的老头。 三、见到法月师祖时,打开面板,目标人物那一栏不是法月,而是问号。 四、法月师祖教给自己的唤月炼形出窍秘法,石少坚竟然也一眼就认了出来。 石少坚说这秘法是他家传的,多半便是法月师祖教给了大师伯石坚,石坚又私下教给了他。 五、为何他无法从法空师叔祖身上,感受到一丝一毫法力的迹象,对方为何会一个人守在这里? 越是分析,余恪脑海中的疑惑就越多, 不好的预感就愈发强烈。 吃完所有饭菜, 余恪半蹲在石门前。 他伸出双手扒在石门的底端缝隙上,使出全力,额头青筋暴凸。 只见那重达数千斤,近二十厘米厚的石门,被他缓缓掀起。 余恪将石门扛在肩头,来到门的另一侧后,将石门缓缓放下。 门合拢后,寒月潭散发出的光被阻绝,通道中再次陷入黑暗。 余恪从芥子空间里取出一只火把,用引火咒将其引燃。 火光照亮通道。 余恪依照着上次法空带他进来时的路线,慢慢向外走去,尽量不发出脚步声。 出去后,要是四目道长等人没什么事最好。 如果出了事,他会立刻离开茅山。 茅山这里的水很深。 他一个刚刚将上清凝神宝箓修到第六层的小修士把握不住,不会莽里莽撞的去找死。 几分钟后,依照脑海中的记忆,余恪顺利走出了这错综复杂的山洞,重见天日。 不远处,法空一动不动地盘坐在一块大青石上,和余恪上次来到这里时一模一样。 余恪不动声色地将火把收进芥子空间。 悄无声息地走到法空的身侧七八米处,探着脑袋仔细的观察对方。 却见法空如同一具死尸一样,胸口毫无起伏,双眼一眨不眨地望着前方。 就在这时,一只苍蝇飞来,落到了法空的脸颊上,搓搓手,搓搓脚,在他脸上爬动。 法空仍旧毫无反应。 余恪眼睁睁看着那只苍蝇,缓缓爬到了法空的眼睛上。 然而法空仍然一动不动。 突然,一条灰黑色的舌头从法空嘴里猛地探出,刹那间便将那苍蝇卷起,收进了嘴里。 法空嘴巴动了动,咀嚼了两下,将那苍蝇咽下。 见此一幕,余恪不由心神剧烈震动,呼吸都乱了一瞬! 还好,法空并未注意到自己。 余恪努力稳定心神,悄悄地一步一步向后退走。 直到退出了数十米,法空的身影消失在眼中时,余恪才重重呼出一口气。 转过身,余恪抬头望向两个山头外山巅处的天元殿,皱紧了眉头。 余恪想了想,没向前山的位置走,而是找了一条野路,向着山下的位置走去。 然而余恪却并不知道,在他重重呼出一口气时,法空突然猛地扭头望向了他所在的方向。 余恪翻过了一个山头后,拿出法器铃铛给四目道长传讯,依旧没得到任何回应。 随后余恪继续翻山越岭,在天快要黑时,终于来到了山下的丁家镇。 看着不远处昏黄的灯火,余恪长舒了一口气。 便在此时,余恪注意到前方二十多米外,又一道身影静静背对着他。 那身影转过头来,望向余恪,露出一张干枯的老脸。 “你要去哪里啊?恪之,闭关还没结束呢,不能乱跑。” 法空毫无波动的声音传入耳中。 下一刻,余恪毫不犹豫掏出左轮手枪。 连开三枪,分别命中法空的左眼、喉咙,以及心脏。 法空仰头向地面倒去,却又硬生生的止住,似有一只无形大手将他的身体托住。 余恪见此一幕脚下用力一蹬,转瞬间便冲到了法空的面前。 掏出一张定尸符,飞速拍在法空额头上。 第八十二章 被擒 法空被那定尸符拍在额头上,似乎僵住了一瞬。 随后,只见法空缓缓抬起手,摘下脑门上的定尸符。 他抬起头,被子弹击中的眼眶里流出黑黄色的浓稠液体,仅剩的一只独眼幽幽地望着余恪。 “西洋火器?” 余恪紧紧盯着法空,沉声道:“你到底是谁?” 法空没有回答。 他伸出两根手指插进眼眶中不停搅动, 没过一会取出一颗沾满黑黄粘液的铜弹头,置于手中,细细地打量着。 余恪心境沉凝,再次向着法空直冲过去。 法空抬起头望着余恪,不闪不避,脸上浮现出诡异的笑容。 “你逃不了的。” 话音未落, 余恪手中出现了一把寒光熠熠的钢刀。 刀光一闪而过,好大颗头颅飞起。 法空的尸体扑倒在地,一动不动。 余恪收起钢刀, 向镇子里赶去。 不多时便在一处客栈中寻到了一匹马。 丢下一根小黄鱼,余恪跨上马匹冲出镇子,向南疾奔。 离开镇子数里后,余恪来到了一处三岔口,一条路通往东方,一条通往西南方。 余恪回头看了一眼茅山的方向,调转马头向东方驰去。 丁家镇外,法空的尸体仍静静躺着一动不动。 没过多久,一道身影从茅山走下,来到尸体边,捡起地上的头颅,重新安在尸体脖颈上。 伤口处流出黑黄色的粘液,过了一会儿,头颅和身躯再次连接在了一起。 法空原本凝固的眼神动了动。 他缓缓站起身,转身走进密林中,不疾不徐地向茅山后山走去。 几天后,一处人迹罕至的山林中。 余恪望着不远处静坐在树下的身影,额头和后背渗出冷汗。 “我在这等你大半天了。” 那人站起身, 扭头望了过来,继续道: “你倒是挺果决,发现不对劲立刻就跑。” 余恪深吸一口气,问道:“我是该叫你大师伯,还是叫你师祖?又或者……姜剑?” 石坚没有回答余恪的问题,目光幽幽,反问道:“你是怎么看出来是我的?” “眼神,你的眼神变了。”余恪答道。 “不对,你在说谎。” 石坚走向余恪:“不过也没关系,我总能知道我想知道的。” “你以为你吃定我了?”两把左轮手枪从出现在手中。 石坚眯了眯眼:“这两把枪还有之前的钢刀,你是从哪里拿出来的?” 余恪一边向后退,一边连连开枪,两把左轮共十二发子弹不到三秒就全部打完。 石坚依旧不疾不徐的向着余恪走来。 也不见他念咒或者掐动手印,一道几乎凝成实质的金色法光在身前瞬间浮现,将所有的子弹尽数阻挡下来。 果然不行啊。余恪摇了摇头,将手枪收起。 “我知道自己不是你的对手,但你要我束手就擒也是痴心妄想。” 余恪取出一把匕首, 护在身前,深吸一口气。 “看招!!” 爆喝一声, 余恪腰身一摆, 前踏一步,聚集起全身的力道将匕首掷向石坚的喉咙。 匕首脱手的瞬间,扭头就跑。 余恪一步跃出就是数丈距离,仅仅两三秒钟,就飞奔出四五十米。 “呵。” 石坚摇头失笑:“你这种手段,是我年轻时玩剩下的。” 金色法光浮现,那匕首猛地凝固在半空中,又飞速倒飞回去。 余恪心头警兆骤起,脑后恶风传来的瞬间偏过头去,匕首在他脸上留下一条几寸长的伤口,随后齐根没入不远处的树干中。 余恪继续向前冲刺,山里的路崎岖起伏,很难走,但对于余恪来讲却如履平地。 往前再有四五里,就是一条约有二十丈宽,十多米深的河流。 或许那里便是逃走的契机。 ‘不过,石坚到底是怎么追上我的?’余恪念头百转,却根本没时间细思。 疾奔了两三里后,身后并未传来任何动静,余恪扭头看了一眼,稍稍松了一口气。 “你在看什么?”石坚的声音从耳边传来。 下一秒,两根手指点在了他的眉心处。 余恪只感觉到一股庞大的吸力传来,魂魄瞬间牵扯出体外。 他的身体失去控制跌倒在地,向前翻滚了十多米才停下。 看着这一幕,余恪却什么都做不了。 石坚翻手取出一个巴掌大的蜡偶,余恪的魂魄被其牵引着塞进了那蜡偶之中。 直到这个时候,石坚的脸上才露出久违的笑容。 他走到余恪的身体边上,牵起余恪的双手拖行着。 余恪的声音从蜡偶中传来:“你到底是谁?” 石坚微笑道:“告诉你也无妨,我是姜长明。” “当年的天尸宫宫主?” “是四目跟你说你的吧?”姜长明淡淡道。 余恪的声音有些焦急:“你把我师父怎么了?他在哪?” “你师父没事,他现在大概已经找到林九了吧。你师父是我一手养大的,如果他不来跟我作对,我不会对他出手的。” 余恪闻言沉默,又问:“你抓我做什么?做成僵尸吗?” “做成僵尸?” 姜长明闻言哈哈大笑,他似乎很久都没有过这么剧烈或者说畅快的情绪了。 以至于脸上的表情控制不住,有些扭曲。 “不不不,我怎么可能会把你做成僵尸,这样太暴殄天物了。” “你知道吗?在你出现之前,我一直以为我以后只能靠夺舍来维续自己的寿命。” “让我没想到的是,上天居然会把你送到我的面前。” 姜长明的语气说不出的畅快,他继续道: “你跟当年的我一样,都是千年难得一见的先天纯阳宝体。” “天神力大无穷,阳火旺盛。既是练武的好材料,炼炁的资质也一样万中无一。” “若非天地末法时代到来,你我这样的人,只要步入了道途,成仙几乎是必然的事。” 说到这里,姜长明的声音充斥着滔天怨恨: “上天给了绝佳的资质,却让我生在凡人之家,直到三十多岁,我才第一次接触到修行。” “等我正式踏入修行路后,又告诉我仙神无踪,修行路已断!” “我苦心孤诣机关算尽,终于寻得长生秘法,百年后却仍功亏一篑!” “教我如何甘心!!” 姜长明语气一转:“好在,你又出现在了我眼前,四目真是我的福星啊。” “呵呵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姜长明笑得肩膀乱颤。 第八十三章 《抱朴子·秘篇·乱阴阳长生咒禁 “不过,有一点我很奇怪。” 姜长明望着封存着余恪魂魄的蜡偶。 “我根据你录入道籍的生辰八字,测算了你的命数。” “早在三十六年前你就该死了,可你的骨龄只有二十三四岁。” “并且你这张脸也是短命之相,不可能活到现在。” “你是怎么活到现在的?或者说你到底是什么?” 姜长明盯着余恪,灼灼的目光仿佛要穿透他的灵魂。 余恪没有回答,一言不发。 姜长明又笑了:“你不说没关系, 我总会知道的。” 一个多小时后,姜长明终于拖着余恪的身体走出了山林,来到路边。 一辆马车静静地停靠在这,车夫坐在前头,手持着缰绳静静等候。 姜长明将余恪抬上马车后,自己也做上了马车。 车夫抽了一下马鞭, 马儿鼻音一哼,缓缓启步。 “你要带我去哪?” “富康县。” 余恪又问道:“你之前说我和你同样是先天纯阳宝体。” “当年你得到的那门禁术是什么?为何没求得长生?” 姜长明闻言思考了一会, 轻轻点了点封禁余恪的蜡偶的眉心处: “当年我曾答应过一个人,将这门得自茅山禁地的禁术带回茅山。” “如今我将这门禁术完完整整的教给你,也不算食言了。” 和上次被传授唤月炼形出窍法时一样,一丝丝法力裹挟着一道信息涌入脑海。 被传授了一门十分厉害的禁法,余恪心里却没有一丝一毫兴奋的情绪。 第一次被法月,也就姜长明使用这种手段传授秘法时,余恪并未细想。 而如今身陷囹圄无法反抗时,余恪才回过了味儿。 既然姜长明能将一段信息塞进他的脑海里。 又为何不能从他脑海中提取出一段信息? 这也就意味着,自己的所有秘密,将在姜长明面前毫无保留的暴露出来?! 余恪心里久违的浮现出恐惧的情绪。 此时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他没有任何底牌能用来制衡姜长明。 余恪心中默默地叹了一口气。 不!或许还有! 余恪心里猛然想到了一个自救的办法。 虽然那个办法,以他如今的状态几乎无法施展。毕竟他被封入蜡偶后,一点法力都无法动用。 但总还有一丝摆脱如今局面的希望。 余恪沉下心来,努力平复自己的心境。 越是到了危机关头,就越要冷静。 余恪开始努力消化脑海中姜长明传过来的讯息。 这是一门名叫《抱朴子·秘篇·乱阴阳长生咒禁》的禁术。 传下这门禁术的,乃是东晋时期的那位小仙翁葛洪。 而葛洪也正是茅山派的祖师之一。 这门禁术一共包含了三门秘法。 一门夺舍重生之法,一门吞魂之法。 以及一门逆转阴阳,在绝死中求得长生的秘术。 之所以称为禁术,是因为这三门秘法太过伤天害理, 存在的本身就为天地所不容。 甚至被天道所诅,几乎无法述于文字。 之前姜长明教给余恪的唤月炼形出窍法,其实就是夺舍重生之法的一部分。 也正是因为余恪练习了这门出窍法,姜长明才能轻而易举将他的魂魄抽出体外。 想明白这些关窍,余恪心中苦笑连连。 时也,运也。 谁又能想到初次见面的门中祖师,会想要夺舍自己? 除了夺舍重生之法以外,吞魂之术也不简单。 人有三魂,天魂胎光、地魂爽灵、人魂幽精。 天魂胎光主管生息、寿命,乃人的命之根本,与生老病死息息相关。 地魂爽灵主管意识,代表一个人最根本的自我。 人魂幽精主管灵性、智慧、情绪,决定了一个人的性格和性取向等。 人死后,天魂回归天地,地魂守尸,人魂去往阴曹地府,被审问一生功过善恶因果。 若功大于过, 则可投胎转世;若过大于功, 则要在地狱受苦受难,偿还罪孽。 若罪恶滔天,则会被打入十八层地狱受尽折磨直到消散。 或者转投畜生道,生生世世受尽苦楚。 吞魂炼魄之中的吞魂,吞的并非所有三魂,而仅仅是人魂。 这门秘术能通过吞噬人魂,强化自己的魂魄,并获取被吞噬者的记忆。 余恪了解到这里时,便明白了这是一门坏处远大于好处的秘法。 把不同的人的记忆塞进自己的脑子里,一两个还好,多了岂不是得疯?! 而且恐怕不止是记忆!可能还吞噬了他人的命数! 这也就结束了姜长明在余恪眼中为什么是‘???’ 多半是因为他使用吞魂秘法使得自己的魂魄不纯,命数驳杂。 试想一下,一个人的魂魄上被塞进不同魂魄的眼睛、耳朵、鼻子,那得怪异成什么样子? 这吞魂秘术分明是一门既害人也害己的歹毒秘术! 除了夺舍秘术,吞魂秘术,剩下那一门逆转阴阳、在绝死中求长生的秘术,才是这三门秘术中最珍贵的。 甚至前两门加在一起,再翻个十倍,珍贵程度也比不上这最后一门! 这门秘术十分复杂。 结合了炼尸、风水、数算、星象、阵法、丹术、医经等七八种学说。 首先要寻找到一位身具先天纯阳宝体的人。 先取出他的魂魄,将其肉身涂满特制的药汁后,封入九龙玉棺。 随后将这具九龙玉棺存放在九阴绝煞之地百年,布下聚阴阵法,使其饱纳阴气。 七日后,开棺。 封闭这具肉身所有的气孔,以特殊的手法使肉身内部的阴阳循环。 最后再以欺天夺运神阵,抽取其命数,瞒天过海。 再过九天,等这具肉身从先天纯阳宝体,蜕变为逆九阴长生圣体后,再重归圣体,就大功告成了。 这逆九阴长生圣体,天生寿元无尽,避灾躲劫。 而且修行天赋卓绝,肉身得以滋养神魂 即便是天仙之躯也无法与之相提并论。 “这么精妙卓绝的秘法,当年你为何会失败?”余恪问道。 姜长明长叹一声,道:“当年我得到这门秘术时,已经年近百岁。” “虽然是先天纯阳宝体,却寿元将尽,已不太符合这门秘术的要求。” “不得不在原基础上,再加一门七星长明祭天延寿阵。” “可惜,最终我还是失败了。” “老天,他不借寿!” 第八十四章 蜡尸之城、借阴兵(二合一) “师兄,你打算怎么做?” 林九思索了一会,道:“凭你我二人,如何也不可能是姜剑的对手。” “如果召集各位师兄弟一起,先不论他们相不相信你我二人片面之词,哪怕他们全都站在我们这一边,我们也不见得会是姜剑的对手。” “事到如今, 只有一个办法了。” “什么办法?”四目道长问。 “我下一趟阴间,去见见我昔日得到同僚,请他们出手相助。” “师兄,这么做会不会有危险,你有把握吗?”四目道长担忧道。 林九摇了摇头道:“危险大不大难说。但这是目前唯一的办法。” “恪之如今还在茅山闭关修行。当初也是姜剑吩咐让恪之去后山秘境闭关,谁知姜剑打了什么主意?” “不过, 不管姜剑打的什么主意, 恪之短时间内应该都不会有事。“ 四目道长叹了一口气,半晌后问道:“师兄你打算什么时候去阴间?” “事不宜迟,就今晚吧。” “我去帮你准备法坛。” 四目道长点了点头,这是他现在唯一能做的了。 傍晚,太阳刚落下山,天色还未全黑。 九叔头戴法冠,身着法袍,只身立于法坛后。 四目道长等人在一旁凝神观望。 “阿九,我跟你一起下去吧?”小丽有些担忧道。 林九笑了笑:“不用,你也知道你再回去很不合适,若是被那尸……” 说到这,林九顿了顿:“我一个人去就行了,寻常小鬼也威胁不到我。” “师兄,你一个人多加小心。”四目道长道。 林九点了点头:“顺利的话,我天亮之前就能回来,即便不顺利,也最多只要三日。” “我回来之前,你们不可擅自轻举妄动,去寻姜剑的麻烦, 一切等我回来再说。” 林九目光转向自己的两个惹祸精徒弟,文才和秋生。 “尤其是你们两个,以前是我太纵容你们了。” “这次事关重大,稍有不慎,我们都要死于非命,甚至万劫不复。” “你们两个这些天哪也不准去,就留在义庄,安心修炼。” “是,师父。”文才和秋生老老实实的应道。 九叔吩咐完一切,便开始念咒做法。 丝丝寒凉的晚风袭来,吹得烛光闪烁,明暗无辄。 十多分钟后,伴随着一阵怒嚎阴风袭来,九叔念咒的身影戛然而止。 文才秋生等人此时都用开阴眼咒开启了阴阳眼。 只见一道虚幻的身影脱离了九叔的身躯,被那狂风卷起,带到了半空中。 而在半空中,不知何时多出了一条直直的缝隙。 缝隙中隐隐约约显现出一片阴气森森、散发着多重诡异光芒的世界。 两位手持勾魂索和哭丧棒的鬼差,正恭恭敬敬的等候在缝隙的边缘。 九叔回头望了众人一眼,微微颔首,随后闪身进入了那缝隙后的世界。 ………… 富康县, 姜家地宫。 “五百年前, 我寻遍天下,找了十多年。” “最后竟发现我苦寻多年却不可得的九阴绝煞之地,竟然就在我姜家。” 姜长明提着余恪的蜡偶进入地宫,身后跟着那位余恪之前在姜家门口见过一面的老头。 那老头此时正与另外一位仆从打扮的人,一同抬着余恪的肉身。 姜家地宫中十分宽阔,一眼望不到尽头说这地宫是一座地下之城也毫不为过。 这地宫中阴气森森,无比寒冷,但却没有水滴凝结的迹象。 密密麻麻的身影一言不发,在这地宫内里里外外地走动着,也不知在做什么。 当姜长明走入地宫时,那些身影齐刷刷地一顿,扭头看向他。 盯了三四秒钟后,又一同移开目光,继续做自己的事。 姜长明似毫无所觉,继续对余恪道: “我姜家祖上曾是大明朝的一位四品武官。” “后来姜家逐渐没落了,转而做起了蜡烛生意。” “也是从那时起,姜家掌握了一门用蜡泥将尸体密封住,使得尸体千年不腐的技术。” “我把这门技术与炼尸术结合起来,就成功制造出了你在地宫里看到的这些人。” “他们是什么?”蜡偶中,余恪忍不住问道。 “蜡尸啊。” 姜长明笑道:“不同于普通的僵尸,蜡尸是有神智和记忆的。” “这些蜡尸都是由我一手制作,每一具蜡尸都封入了他们各自一缕地魂。” “完整地保留了生前的记忆。” “他们每天只需要吃一些我特别研制出来的蜡肉蜡浆,就能永远活着,也算是一种长生的方法了。” “你真的觉得这是活着吗?”余恪道。 “我只看到了一群机器,一群傀儡。” “哪怕闭上眼,我也能清晰的感受到他们散发出的怨念和痛苦。” “你给他们的不是长生,而是折磨。” 姜长明沉默了一会儿: “你不懂。哪怕痛苦的活着,也强于一切都归于虚无的死亡。” “你死过吗?你怎么知道他们不想死?”余恪立即反问道。 “呵。”姜长明淡笑一声,不想跟余恪争辩。 他伸手拦住一具蜡尸,那具蜡尸是一位穿着白色绣花襦裙的女子。 “这是我两百多年前的妻子,她叫白君儿。” 余恪冷笑:“是你的妻子?” “当然了。”姜长明毫不在意余恪语气中的讽刺,他又拦下了另一位垂垂老矣的老者。 “当时我用的是这具身体,他原本属于我的徒弟乐常。” “那时候这具身体才四十出头,比现在石坚的这具身体强一些。” “我换上这具身体后,没多久就被白君儿看出了端倪,她想偷偷去报官。” “没办法,我只好把她做成蜡尸。” 姜长明抚摸着那女人的脸,道: “这样也好,白君儿被做成蜡尸后,不仅长生不老,还能永远保持青春,始终留在最美的年龄。” 白君儿脸上露出了一个僵硬无比的笑容。 说着,姜长明又伸手拦住了一个看起来只有十二三岁的女童,将那女童搂在怀里。 “呐,这是我女儿,乐白雁。” 余恪只感觉一股寒意几乎要将他的魂魄冻僵,不想再听下去,怒吼道: “姜长明,你闭嘴!你这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姜长明哈哈大笑:“恪之,你不懂啊,你不懂。” “你今年才多少岁?你见过人世间多少悲欢离合、生离死别?” “你知道我活了多久了吗?我今年足足六百三十二岁了!” “如果你跟我一样年纪,让你眼睁睁看着自己在乎的亲人、朋友一个个离去,化为尘土。” “而你却毫无挽留的办法时,你一定会做出和我一样的选择!” ………… 阴间。 酆都城。 一处门口挂着两只大红灯笼的府邸前。 “林兄!” 一位身着官服的男子,远远看到随着两位鬼差一同赶来的林九,面露喜色,立刻大喊道。 “王兄。” 林九快步走上前,拱手施了一礼。 “你这是做什么?你我兄弟二人还需这般客套?” 那男子面色不悦,一手拉住林九的一只手,将他向府邸内拉去。 林九笑道:“王兄弟,好久不见了。” “是有很久了,快五十年了吧?” 这位姓王的男子名叫何忠良,宋朝人,是如今阴司的执掌阴兵的将领之一,有阴神境修为。 天地末法之前,何忠良也是一位城隍。 在仙神离去后,被调任兵部,补上空缺,升任了阴将。和林九的经历大同小异。 他与林九当了三四百年的同僚,两人可以说是相交莫逆。 “来,等你多时了,快进来吧。” 何忠良将林九带入府中,向正堂走去。 此时院堂内摆了四五张圆桌,每一张圆桌边都坐满了宾客。 “得知你要回地府,我专门通知了各位同僚,除了有要务在身者,其他人几乎都来了。” 元堂内一众宾客见到林九,纷纷站起身,拱手行礼: “林判官!好久不见啊!” “林判官,多年不见,风采依旧!” “林判官,还记得小人吗?” “林判官!” …… 林九拱手回礼:“诸位同僚来此迎接我,实在折煞我了!” 何忠良也笑道:“诸位都坐吧。” 他拉着林九来到一间空空的房间,房间里只有一张小桌子,桌上摆了一壶酒和几样下酒菜。 何忠良亲自给林九斟了一杯酒。 几杯酒水下肚,何忠良问道: “林兄,我记得你阳寿未尽,怎么突然回地府了?” 林九叹了口气道:“这件事说来有些难以启齿。” “我这次回来,其实是想请王兄帮个忙。” 何忠良闻言正色道:“林兄请说,但凡我能做到必不推辞!” 林九沉默了一会,道:“这件事事关重大,说起来跟城外那位尸魔也有着不小的干系。” “王兄可还记得那尸魔的来历?” “自然记得,那尸魔是当年人间的天尸宫宫主姜长明的尸身所化。”何忠良道。 林九随即将自己的这两个月来的经历说了出来,又将自己的猜测和盘托出。 何忠良细心听着,脸色越来越凝重。 等林九诉说完了前因后果,何忠良沉默了半晌,道: “若林兄你的猜测是真,那姜剑岂不是已滞留人间数百年了?” “而且你说的夺舍禁术,实在是骇人听闻。” 林九满脸严肃道:“王兄,但凡我有半句假话……” 何忠良连忙摆了摆手:“林兄,你这说的什么话!你我几百年的兄弟了,你说没说假话我还看不出来吗?” “只是,唉。” 何忠良叹了口气:“林兄,你想我怎么帮你!” 林九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一口闷下后:“我想向你借兵!” 何忠良满脸愕然:“借兵?你在跟我开玩笑吗?” 见林九丝毫没有开玩笑的样子,何忠良一掌重重拍在桌子上,仰身靠在椅背上,撇过头去。 半晌后幽幽道:“你要借多少兵?” 林九伸出了三根手指。 “三百?”何忠良松了一口气。 “不,三千。” “三千?!你知道我手下现在一共才多少阴兵吗?!” 何忠良拍着桌子,气愤大喊: “我手下满打满算一共只有五千阴兵,你要向我借三千?!” “为了确保万无一失,兵马自然越多越好。” 林九道:“那姜剑活了数百年,夺舍了不知道多少人。” “即便我觉醒了宿慧,恢复了记忆,在他面前竟也撑不住三招。“ “那也用不了三千吧?” 何忠良道:“最多给你一千阴兵。” “那就说定了!”林九语速飞快,随即拿起酒杯喝了一口酒,又给何忠良倒满酒。 何忠良闻言满脸惊愕。 “好你个林九,几十年不见一点没变,还是这么狡猾!”何忠良郁闷道。 “你这次回来,就为了这事?”何忠良问道。 林九摇了摇头:“还有一件事更重要,我也必须去做。” “什么事?” “我要去见见城外那只尸魔。” 何忠良皱眉道:“你犯什么糊涂呢?转世前你都不是他的对手,现在去见他找死吗?” 自从阴司仅存的三位元神真人转世入了轮回,阴司上下再无一人能制衡那尸魔。 以至于被对方带领手下鬼王围堵酆都城围了七八十年。 让阴司的颜面支离破碎,捡都捡不起来。 如今有几年道行的厉鬼,都敢不把阴司鬼差放在眼里。 林九笑容带着几分苦涩,几分洒脱,问道: “我听小丽说,那尸魔每隔两年都要攻一次城,可有这回事?” 何忠良低了低头,道:“是有这回事。” “那尸魔每隔两年就要驱赶数万生魂,冲击酆都城。” “但酆都城可是三千年前帝君亲手所筑。” “哪怕再给那尸魔五百年时间,他也撼动不了酆都城!” 林九皱了皱眉,盯着何忠良的双眼,道:“那我等就对那尸魔不管不顾,让他一直攻城?” 何忠良沉默着不说话。 林九转过身:“那尸魔不是说,他之所以攻城,是为了回到阳间,找那姜剑复仇吗?” “既然如此,那我便去把姜剑捉回地府,交给那尸魔,他就没有理由再攻城了。” “你怎么保证那尸魔会守信用?”何忠良问道。 林九道:“我保证不了。” “但这是我能想到的唯一的方法了。” 第八十五章 林九与尸魔 酆都城外。 一座搭建了没多久的大殿中。 “林九?你还活着?还敢来见我?” 一位被黑袍完全笼罩住全身的人,大刀金马的坐在一张造型古怪的石制王座上。 此人正是那位几乎统治了整个阴间,被称为尸魔的不坏骨级别的僵尸。 被群鬼环伺,无数满怀恶意的目光凝聚在身上,林九只感觉自己的魂魄几乎都要被冻僵,但他却始终神情镇定。 他不卑不亢地站在尸魔的身前,淡淡道: “你当年那一掌, 的确几乎打得我魂飞魄散,以至于我不得不转世重修。” 尸魔冷笑一声,身体前倾,两只指甲乌黑发亮、五指纤长的手相互交叉在身前。 黑袍下露出一张腐烂到几乎看不出五官的脸。 “那你这次过来见我,是来找死的吗?”尸魔冷冷道。 林九目光凝视在尸魔的脸上,丝毫不害怕或介意对方那张让人胆寒或作呕的恐怖面容。 “我敢出城见你,自然有全身而退的把握。” 林九继续道:“你应该也看出来了, 我现在是生魂,并非已死之人。” “我如今在阳间乃是茅山派弟子,曾听说过不少有关天尸宫的传说。” “哦?”尸魔语气一变,似乎对林九的话有一些兴趣。 林九却没继续讲有关天尸宫的事情,而是道: “我很好奇,你当年为什么要留我一命?” “我当年不过区区阴神境,你若想要取走我的性命,简直易如反掌。” 石质王座上的身影沉默了一会,对周围的人挥了挥手:“你们都出去。” 周围的妖魔鬼怪丝毫不敢忤逆或迟疑,立刻走出大殿。 林九继续道:“按照我在阳间听到的版本。” “当年天尸宫第三任宫主姜剑因为寿元将尽,心有不甘。” “便强行附身了变成了金甲尸的第一代宫主姜长明的尸身。” “呵。”尸魔冷笑一声,并不解释。 “其实在转世之前,我心里就已有了几分猜测。” “我的妻子王小丽当年在战场上时,你也曾见过一面。” “而她也曾是当年天尸宫的弟子,说起来,她之所以会死,还是拜你所赐。” 尸魔听到林九说及他的妻子时,身形突然晃了晃。 只听徐天涯的语气有些沙哑:“我知道,当年是我毁了她的容。” 林九叹了口气:“你毁了小丽的面容以后,她夫君便不肯再见她。” “以至于小丽心灰意冷, 选择自我了断,从山顶上跳了下去。” “魂归幽冥后,又决定与生前做个了断,这才改名成了王小丽。” 尸魔闻言默默捏紧了拳头,浓浓的煞气、怨气从他身上冒出,几乎形成了实质,不断翻涌着。 林九不动声色的后退了一步,这些年过去,面前这位尸魔似乎又变强了不少。 “你到底想说什么?”尸魔冷冷道。 林九深吸一口气:“其实你并不是姜剑,而是徐天涯,我说的可对?” 尸魔闻言身形一闪,几乎瞬间便出现在了林九的面前,与他不足一尺距离。 两只只剩下漆黑空洞的双眼默默地盯着他。 似乎下一秒,就要将林九的魂魄吞入口中。 林九毫不害怕地与他对视。 过了一会,尸魔默默地坐回了石座上。 “你说的不错,我的确是徐天涯。”徐天涯颓然地坐在石座上。 “当年我得知婉儿在阴间又嫁给了你时,我的确恨不得将你碎尸万段,以至于见到你时出手重了一些。” 林九默然。 任谁知道自己深爱的妻子, 有一天改嫁了另外一个人,恐怕都会发疯吧? 他很能理解徐天涯的感受。 被自己最尊敬的师长夺舍时的难以置信和愤怒, 妻子被自己毁了容,因自己而死的内疚和懊悔。 眼睁睁看着妻子,嫁给他人为妻时的不甘。 又无法,也没脸面上前阻止。 这种种情绪夹杂起来,几乎能把人逼疯。 徐天涯当年没有一掌打死自己,已是宽宏大量了。 “我没脸去见小婉,我这副模样…也不值得。”徐天涯声音沙哑。 “小婉留在你身边挺好的,你好好地照顾她。” 林九沉默。 过了一会,徐天涯问道:“你今天来见我,就是为了挑明我的身份?” 林九整理了一下情绪:“不仅仅,我今天来见你,还是要跟你做个交易。” “你之前曾说,你之所以攻打酆都城,是为了回到人间向一个人复仇。” “那个人多半就是姜剑吧?” 徐天涯摇头道:“不是,我师父早就死在了那老畜生手里了。” “当年夺舍我,逼迫我不得不附身金甲尸的人,不是姜剑,是姜长明!!” “什么?”林九面露震惊之色。 “那岂不是说……” 徐天涯淡淡道: “是啊,那老畜生靠着夺舍活了上百年,以为能将自己的肉身靠什么秘法变成长生不老之躯。” “结果他失败了,就找机会夺了我的身躯。” “我师父姜剑多半也早不知何时被他夺了舍,最后轮到了我。” 林九消化了一会得到的信息,随后深吸一口气。 “我在人间遇到了姜长明,差点死在他手里。”林九道。 徐天涯坐直身子,语气有些急促:“你说真的?” 林九点了点头:“是,我今日来就是想跟你商量,我将姜长明得到魂魄捉下阴间,送到你手里。” “但你要答应我,不再攻打酆都城,尽快撤军。” 徐天涯闻言沉默了一会,最后点了点头: “若你真能将姜长明送到我面前,我可以答应你。” 林九长出一口气,对徐天涯拱了拱手,转身离去。 在徐天涯的授意下,外头守着的妖魔鬼怪并未阻拦,任林九安然离去。 宫殿里,徐天涯一言不发地坐在石座上。 一位相貌妩媚、身材窈窕的女鬼走上前来,来到徐天涯身旁娇声问道: “陛下,您就放任那林九回去吗?他当年可曾对您出言不逊啊!” 徐天涯缓缓扭过头,毫无感情地目光望向身旁的女鬼。 下一秒,徐天涯猛地张开如黑洞一般的嘴,强大的吸力猛地爆发出来。 那女鬼连求饶都来不及,便被徐天涯撕碎了魂魄,吞进了嘴里。 殿外,一位头颅巨大,有阴神境修为的厉鬼,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后冷笑道: “一个窑姐,仗着几分姿色也敢来质疑陛下的决定,真是不知道死字怎么写。” 就在这时,大殿里传来徐天涯的声音: “传令下去,集结大军,准备在七日后再次攻城。” “大头鬼,你进来。” “是。”大头鬼额头冒出冷汗,连忙走进大殿,跪在徐天涯身前。 “那件事办的怎么样了?” 大头鬼闻言面露喜色:“已经办成了。就等陛下您的御令。” 第八十六章 转机 富康县。 庞大而错综复杂的地宫之中。 无数蜡尸依旧机械般的不停工作着。 封禁余恪魂魄的蜡偶,此时被摆放在高高的木架的顶端。 以至于余恪能够俯瞰周围数十米范围的环境。 姜长明似乎毫不介意他的秘密被暴露在余恪眼中。 或许,是他想要一个见证者吧? 木架上还摆放着许多其它的蜡偶,有近百只,似乎也曾封禁过魂魄。 只是余恪并未从其它蜡偶上,感觉到任何魂魄存在的迹象。 或许那些蜡偶中储存的魂魄,已经被姜长明用吞魂之法吞噬掉了。 ‘自己应该就是下一个吧。’余恪心想。 距离木架大约三十多米的位置, 有一个大约两米高的石台。 石台上摆放着一具由白玉制成的玉棺,玉棺的棺盖并未合上。 余恪的身躯此时就被摆放在其中。 身躯上被画上了古怪的纹路和符号,用的颜料和地面上的似乎是同一种。 画好了那些纹路后,那些蜡尸又花了将近三天时间,给余恪的身躯穿上了金缕玉衣。 这金缕玉衣将他的身躯完全包裹住,仅留口鼻两处的出气孔。 穿好这金缕玉衣后, 每隔三个时辰,会有一只蜡尸给余恪的嘴里灌入一种鲜红色的汁液。 这红色汁液似乎为了不仅仅确保余恪不会饿死,应该还有其他的某种作用。 姜长明交给余恪的那门《抱朴子·密篇》中的逆转阴阳的秘术, 与眼前这些蜡尸做的事有很大差别。 地面上刻画的阵法也于秘术中有所差别。 多半是那门逆转阴阳的秘术并不完整,或者存在一些缺点或漏洞。 姜长明便又将其优化、补充了一下,就变成了眼前的样子。 距离姜长明将他带来地宫中已经有七天了。 ‘三百七十二、三百七十三、三百七十四……’ ‘三百九十一,三百九十二,不对,这个见过数过了。’余恪耐心的数着蜡尸的数目。 魂魄状态下的他并不需要睡眠。 这七天时间里,余恪构思了无数自救的方案,但都被他一一推翻。 任何计划,都必须建立在余恪能够有所作为的情况,才能实施。 很可惜,以余恪目前魂魄离体,被封印的状态,几乎什么都做不了。 唯一能做的事,只有收集地宫的情报,加以分析,努力寻找出破绽。 这七天里,他将自己见过的每一只蜡尸的相貌、衣着都记在心中, 编号归类。 直到现在,他一共见到了三百九十一位蜡尸。 但这三百九十一只蜡尸,肯定不是地宫中蜡尸的总数。 余恪猜测,所有蜡尸的数量,至少是他目前见过的蜡尸数量的两倍。 七天不断观察,余恪还真的看出了一些端倪。 地宫里的蜡尸大致分为四种。 一种是最下等的蜡尸。这种蜡尸身材干瘦,衣衫破旧如同乞丐。 这种蜡尸几乎二十四小时一直不间断的工作。 搬运物件、打扫卫生等最简单的工作都是由这些蜡尸在做。 而且这种蜡尸的智力程度最低,连话都不会说,几乎与机器毫无区别。 余恪不止一次看见这种蜡尸走路时自己将自己绊倒。 第二种蜡尸类似管理人员,他们会指挥最低等的蜡尸做各种各样的工作。 这种蜡尸智力不算低,但相比活人还是差了一些。 第三种蜡尸类似科研人员,这种蜡尸的数量最稀少,智力程度最高。 似乎保留了一些还活着时候的习惯,外貌也与活人相比几乎没有任何差别。 没事做时,这种蜡尸会僵硬的站在那儿发呆,或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交流着什么。 甚至有的时候,这些蜡尸中的几位会站在木架下方, 一眨不眨地盯着存放余恪魂魄的蜡偶。 目光贪婪而诡异。 这些科研人员级别的蜡尸, 一般负责刻画阵法等精度较高的技术性工作。 余恪猜测被炼制成蜡尸的法空师叔祖,就属于这一档次。 最后一种蜡尸,身份在整个地宫中最高贵。 这些蜡尸不仅能够口吐人言,而且行为自由,不需要做任何事。 对于地宫里其它的蜡尸,也有最高的指挥权。 这些蜡尸数量最少,一共只有二十多只。 像姜长明之前给余恪介绍的,名叫白君儿的襦裙女子,和那个七八岁小女孩乐白雁,就属于这种蜡尸。 这种蜡尸从任何方面来看,与活人都几乎毫无差别。 余恪在这地姜家地宫呆了七八天。 他发现这地宫里,竟然如同一个属于蜡尸的小小国度一样。 余恪正沉思着,一只小手将封存他魂魄的蜡偶从木架子上取了下来。 余恪蜡偶中的魂魄扭头望去,发现是那个蜡尸小女孩乐白雁。 这小女孩趁其他蜡尸没注意,有些吃力的爬到木架子的最顶端,将余恪捏在手里。 今天是姜长明没再出现在地宫里的第二天。 余恪也已经是第三次,被小女孩偷偷取下来拿在手中把玩。 对方似乎将他当成了布娃娃,肆意摆弄着。 这小女孩对其它蜡偶都不感兴趣,似乎是玩腻了。 但这一次和前两次并不一样,小女孩把玩了一会蜡偶,并未放回原位。 只见小女孩将余恪的蜡偶取下后,左右看了两眼。 见无人注意到她,便迅速拿出一只一模一样的蜡偶放回木架上。 那只蜡偶中,似乎也封存了一个魂魄。 小女孩将余恪的蜡偶揣进怀里,一蹦一跳地向地宫的其他地方走去。 拐了几个弯后,来到一处仅仅点燃着两盏油灯的阴暗闺房。 一女子正坐在闺房深处梳妆镜前,慢慢梳理着几乎垂落到地面的乌黑长发。 听到小女孩的脚步声,那女子回过头,露出一张精致妩媚,却苍白得如同白纸的脸。 这女子正是之前姜长明向他介绍过的‘妻子’,白君儿。 “娘亲,我把他带过来了。”小女孩关上发霉的木质房门,对女子兴奋道。 “过来,雁儿。”白君儿招了招手。 小女孩一蹦一跳地扑在白君儿的大腿上,同时伸手将蜡偶递给她。 白君儿接住蜡偶,放在眼前端详了一阵,突然问道: “你想逃出去吗?小伙子。” 余恪心头凛然,却一言不发,没有回答白君儿的问题。 按理来说,眼前的母子二人是姜长明的制作出来的蜡尸,应该不会背叛姜长明才对。 但对方为何会偷梁换柱,将他从木架上偷取过来? 他完全看不出这对蜡尸母女有什么目的。 余恪突然发现,眼前这对母女相比起其他蜡尸,似乎有些不同?! 第八十七章 与蜡妖的协议、阴兵借道 “你想干什么?”过了半晌,余恪问道。 “我想跟你做笔交易。”白君儿面无表情。 余恪闻言深思了一会,试探道: “你和你女儿,跟外面的那些蜡尸比起来,好像不太一样。” “当然不一样。” 白君儿道:“外面那些蜡尸,和僵尸区别并不大,无非就是动作灵活一些罢了。” “他们没有‘自我’, 只是在模仿活人的行为而已。” “而我和雁儿,已经不算是蜡尸了。” “早在百年前,我和雁儿就诞生了灵智,拥有了‘自我’。” “按照修行界的划分,我和雁儿应该属于妖类。” “尸妖吗?”余恪斟酌着语气问道。 白君儿摇了摇头:“我们不以人血为食,不算尸妖。” “而且我和雁儿的身体, 看似是人身, 实际上已转变为了蜡质。” 白君儿说着抬起左手,只见她的左手如热蜡般缓缓融化,滴落在面前的桌面上。 “细分的话,应该算是蜡妖。” 白君儿说着将手放在桌上。 那桌上的蜡水主动流了回来,重新融入白君儿的左手。 没过两三秒,她的左手便恢复成了原样。 “你想做什么交易?” 余恪问:“或者说你能给我什么?能把我放出来?我又能帮你们什么?” 白君儿道:“暂时还不能把你放出来。” “蜡偶上的禁制一解除,或者蜡偶遭到破坏,他会立刻知道。” 这个‘他’自然指的是姜长明。 听到暂时两个字,余恪心里一动。 梳妆镜前的女人继续道: “用来替换你的那只蜡偶是我亲手做的,与封禁你魂魄的这只毫无差别。” “哪怕他回来了,亲手拿起来查看,也不会发现蜡偶被替换。” “我会寻时机将你的蜡偶放进玉棺里,埋在你的肉身下。” “然后呢?”余恪问道。 白君儿道:“等他打算附身在你的肉身上时,我会破坏封禁你的蜡偶,把你放出来。” “你便可以后他一步回到你自己的肉身中,与他争夺控制权。” 余恪想了想问道:“这么做你又能得到什么?而且我不可争得过他。” “我当然知道你不可能争得过他,但这是你唯一的机会。” “一旦输了,你就只有被吃掉魂魄,永不超生的结局。” “至于我所求的,不过是我跟女儿的自由而已。我宁死也不想再呆在这永不见天日的地宫之中。” 白君儿毫无人色的脸上浮现出悲苦的表情。 “还有一个问题。” 余恪道:“若是姜长明在附体之前, 先破坏了那蜡偶吞了里面的魂魄怎么办?” “那样可就功亏一篑了。” 白君儿沉默了一会,道:“听天由命。” “若这一计不成,我也会自我了断。”她语气平淡,将死亡说得轻描淡写。 有的人可以放弃底线、放弃道德、突破人伦,只是为了活着。 而有的人宁愿选择死亡,也不愿做笼子里失去自由的金丝雀。 余恪不由想起了那首诗: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两者皆可抛。 ……………… 富康县。 天清气朗,玉钩高悬。 一位看起来四十多岁的更夫迈着大步,在空旷的街巷中走着,每走百步,便敲三下铜锣。 一阵凉风袭来,更夫缩了缩脖子。 “怎么有点冷,这才九月末啊。” “可别碰见脏东西了。” 走到街巷尽头,更夫正要右转走向下一条街巷,却猛地停住了脚步。 一股彻骨寒意从脚底涌起,直冲上他的脑门。 只见眼前的街巷中, 无数道手持兵戈,身着制式军甲的身影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 一眼望去,密密麻麻,几乎挤满了整条街巷。 头前一排的人影齐刷刷扭头望向他。 “阴…阴兵……阴兵借道?” 更夫吓得浑身哆嗦,踉踉跄跄地向后退去,一个没站稳跌坐在地。 他转过身,手忙脚乱地向后爬着。 抬起头,眼前突然又多了一只巨大的狐狸脑袋,与他只有不到一巴掌的距离。 更夫眼睛一翻,直接晕了过去。 “我有这么可怕吗?”苏酥变回人形,满脸郁闷道。 四目道长敲了敲她的脑瓜,没好气道:“你没事变回原形干嘛?” 林九走上前来,从腰间摘下一只葫芦,葫芦里倒出一滴红色液体滴在手指上。 他默念法咒,在更夫的眉心一点,只见更夫原本惊惧的神色逐渐安稳下来。 林九道:“这更夫的魂都差点被你吓飞了。” “下次做事前过过脑子。恪之不在身边,你是越来越放肆了。”四目道长也批评道。 苏酥撅了撅嘴,偏过头去,嘀嘀咕咕道:“谁知道他这么不经逗啊。” “行了。”林九劝了一句,他将那更夫拖到一旁墙角。 “你之前说,你感应到恪之在这里?”林九问道。 “我跟主人之间有同心子母咒的联系。” 苏酥点了点头,道:“只要主人不主动掐断联系,他在哪里我都能知道。不会错的。” “而且主人在这里停留了将近十天了,没变过位置。” 林九听苏酥这么说,脸色有些凝重。 “恪之多半已被姜长明捉住了。”林九扭头对四目道长道。 四目道长咬了咬牙,再次问道:“师兄,你确定我师父是当年的姜长明?” “师弟……”林九叹了口气。 四目道长脸色黯然。 林九又向苏酥问道:“苏酥,你能确定恪之的具体位置吗?” 苏酥向斜下方指了指:“在前面的地底下,大概一里远。” 林九扭过头,手持一面黑色令牌,向后面的上千名阴兵下达命令。 那些阴兵在林九的指挥下有条不紊的向前迈步,即便在这狭小的街道里行军也丝毫不混乱。 又向前行进了一段距离,林九让四目道长和苏酥二人留在原地。 而他自己则就地盘坐,闭上了双眼。 一道虚幻的身影脱离肉壳,飞上半空。 那上千名阴兵在林九的指挥下,将偌大的姜家府邸团团包围,随后遁入地底。 林九也直直地落入地面中,消失不见。 姜家地宫中,无数蜡尸突然停下动作,抬起头来。 没过两秒,上千阴兵遁地而来,兵锋垂落,劈向无数蜡尸! 第八十八章 你的死期到了 魂魄无形无质,遁地、穿墙、漂浮的本事,是天生就有的,就和喝水吃饭一样简单。 普通的幽魂、鬼物由于魂魄太‘散’,无法触碰或挪动阳间的任何物体,哪怕是一张纸。 唯有那些有一定修为在身的鬼物,才能化虚为实, 接触到阳间的物体。 林九让这些阴兵遁地后,只是让他们隐藏在地里,并未立刻展开突袭。 而是他自己先潜入地宫中侦查了一圈后,才下令动手。 无数阴兵从地宫上方天花板中落下,刀锋悄无声息地向下直劈。 瞬息之间,数量最多的普通蜡尸便被一刀当中劈成了两半, 或是砍下了头颅。 那些‘管事’级别的蜡尸也强不了多少。 虽然它们相较于普通蜡尸反应更灵敏, 有些智力, 但也一样躲不过这些阴兵们的袭杀。 有少部分躲过了第一刀,却又被接连而来的第二刀砍下了脑袋。 几乎是不到一个呼吸的时间,地宫里的所有蜡尸便死伤殆尽。 然而,这些被砍落了脑袋的蜡尸,却并未发出哪怕一声惨叫,好似没有任何痛觉。 落在地上的无数脑袋,目光毫无任何感情波动,就这么盯着那些突然出现的阴兵。 地面上,无头的尸体喷涌出黑黄色的脓液,流进地面上的纹路中。 这脓液散发出的气味无比腥臭,令人作呕。 阴兵通常生前便是战死沙场的士卒。 而何忠良交给林九的这些阴兵,更是精锐中的精锐。 其中甚至有不少在死后,又当了数十上百年阴兵的老兵。 阴兵们杀死了普通的蜡尸后,又毫不拖泥带水地联合起来。 三五人为一组,围攻那些更强的蜡尸。 也就是那些智慧程度最高,类似‘技术’工人的蜡尸。 这种蜡尸不仅动作迅捷,而且往往战斗经验丰富。他们生前应该练过武艺或曾修行过。 可惜, 这些蜡尸在面对眼前经验丰富的阴兵时,依然占不到任何便宜, 只有招架和躲闪的力气,完全落入了下风。 仅仅过了不到半分钟,便全部被阴兵当场斩杀。 但是,事情真的这么简单吗? 若是余恪在的话,他会发现地宫里那些身份最‘高贵’,不要做任何工作的蜡尸们都不在此处。 并且地宫里的这些蜡尸一共只有三四百只而已,比他预估的数量少了很多。 林九的魂魄缓缓漂浮在半空中,扫视着整个地宫中一切。 见所有的蜡尸都被斩杀,不由松了一口气。只是他的心里突然浮现了一丝不好的预感…… “你在找谁?在找我吗?林九。” “我等你多时了。” 耳边传来大师兄‘石坚’的声音,林九下意识的扭头望去。 姜长明,或者说‘石坚’,不知何时已盘坐在了地宫中央的玉棺上,双眼含笑的看着他。 林九愣神了一瞬间。 下一刻,却见地面上那些几乎布满了整个地宫的古怪纹路和符号,猛然亮起猩红色的光芒! 林九脸色大变,顿时明白了什么,大吼道:“全都出去!有圈套!” 话音未落,林九自己已立刻向上飞逃。 千余名阴兵收到命令, 同样迅速向上飞去。 然而这些阴兵仅仅逃走了不到半成, 剩下的便全被猩红色光芒束缚住,动弹不得。 那猩红色的光幕如无形的大手,将被困住的所有阴兵强行拉回地面。 随后只见地面上的纹路和符号散发出的猩红色光芒黯淡下来,逐渐转换成了诡异的青蓝色。 而那些阴兵,在这种诡异的光芒照耀下,竟然逐渐开始崩解融化。 化成了如蜡油一样的黄白色物质,流淌进地面上的阵法纹路中,随后流向阵法中心的玉棺。 那黄白色的物质看似像蜡油一样,但却十分虚幻,且似乎非常的轻。 若非法阵青蓝色光芒的束缚,下一秒就会像如汽油一样挥发于无形。 “林九,你应该下来看看,见证一下这一幕。” 姜长明站在玉棺边,双臂平伸,仰起头微笑道。 “我小看你了,姜长明。”林九的声音从地表上传来。 “你居然知道了我是谁。” 被点破身份,姜长明脸上的笑容却没有任何变化。 “是天涯那孩子告诉你的吧?听说他在阴间混了个尸魔的名号,还围堵了酆都城近百年。” “真是好大本事啊,真给我长脸。” 林九沉默了一会,问道: “你身下的棺材里是恪之吗?你想做什么?” “抢走他的肉身?” 姜长明道:“当然。” “不过我已经将他的魂魄抽取出来了,就在我手里,你想要吗?” “你想怎么样?”林九问道。 “把你手里的阴兵虎符给我,我把恪之的魂魄给你。” “痴心妄想。”林九毫不犹豫道。 就在这时,地宫尽头的楼梯处,一道身影走了下来。 四目道长眼神无比复杂地望着“石坚”。 “姜,你真的是我师父吗?”四目道长问道。 “是啊,从收你做弟子时就是我,那时候你才六岁。” 姜长明回忆道,脸上露出老父般慈祥的神色。 “孩子,到我这来,你我不是敌人。”姜长明道。 四目道长向前踏了一步,又默默收回腿。 姜长明见此,脸上的笑容淡了一些。 “不要我和我做对,我不想看着你死。” 四目道长低下头:“把恪之的身体和魂魄还回来。” “你要身体延续寿命,拿我的,我拿我的身体跟你换。” 姜长明笑容里充满了无奈: “孩子,你都四十岁的人了,怎么还这么天真。” “你不明白,恪之的身体有多宝贵。” “只要我这次成功了,以后就再也不用夺舍任何人。我就能真正地获得长生!” “与天地同寿,与日月同辉!” 四目道长跪在地上,以头抢地:“师父,我求您!!” 姜长明面色逐渐冷漠,他屈指一弹。 一道金色法光飞出,击中四目道长的穴道,将他弄晕了过去。 姜长明不再理会四目道长。 他低头看了一眼地上的黄白色像蜡油一样的物质。 这种炼化了近千名阴兵所得到的黄白色物质,其实才是这个阵法最关键的部分。 这种物质本质上与阴气差别不大,但又比单纯的阴气更加特殊, “差不多够了。” 姜长明抬起头道:“林九,多谢你送来这些阴兵,节省了我不少时日!” 地表上,回到肉身的林九默默捏紧了拳头。 但他却并未冲动地冲下去找姜长明的麻烦。 他清楚地知道,现在的自己绝不是姜长明这老怪物的对手。 “该怎么办?”林九心急如焚。 又过了将近一刻钟。 地宫里,姜长明感知着玉棺中余恪肉身的状态,脸上的笑容逐渐病态。 最后,姜长明有些歇斯底里的大声狂笑! “五百多年,五百多年了!我终于成功了!!” 他从怀里取出一只蜡偶,放到两只眼睛的中间抖动着,嘴角几乎咧到了耳根。 “恪之啊,如果可以的话,我也不愿意吞掉你的魂魄。但都到了这一步了,我也不得不这么做啊。” 蜡偶中的魂魄似乎心如死灰,没做任何回应。 姜长明也不介意,转身将玉棺的棺盖打开。 里面是一位呼吸悠长、肌肉精健匀称,皮肤白皙,浑身赤裸的青年。 这身体的模样,如古希腊的雕塑一样,几乎完美无瑕。 “从今天起,我姜长明再也不用苟且偷生,以夺舍他人的方式延续寿命。” 姜长明眼角流下两行热泪。 “这具身体,不仅能长生不老,甚至成仙可期!还有谁是我的对手,还有能杀我?” 姜长明大声自言自语。 “我能!” 如天雷骤响的巨大声音穿过地表,传入地宫中。 这声音听起来十分激昂,并且有一丝颤抖,像是充斥着无边的怨念、恨意和怒火,以及久别重逢的‘喜悦’! 下一秒,石破天惊!! 几乎有两三米厚的石质地面瞬间被击穿了一个大洞! 月光照耀下,浑身笼罩在黑袍中的人单膝跪地,在四起的烟尘中缓缓站起身。 “老畜生,找到你了,你的死期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