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司夫人》 第1章: 亡妻归来 2004年7月14日,凌晨两点四十五分,俞家村后山。 “哥,你咋想的啊?好不容易找个城里姑娘当女朋友,还是个什么a大的校花,你说你……” “闭嘴!”男人的声音被另一个男人打断,“少他妈废话,做事!” 白玉迷糊间,恰好听到这两句。 紧接着,一条粗糙的麻绳缠上她的脖颈。 她瞬间清醒:“俞德志,你要干什么!” 夜晚的山林被风吹响,像有无数恶灵在其间穿梭。 白玉意识到不对劲,想逃,可脖颈上的麻绳开始收紧。 她痛得五官变形,哀求的,向着面前的男人伸出手去:“德志,我好难受……” 俞德志没搭理她,开始脱她的红色衣裙。 俞二有些尴尬:“哥……我还在呢,你这是干啥啊?” 俞德志冷冷地看了他一眼:“那术士说了,穿红衣死的恶灵厉害得很,不能让她穿着红衣走。” 白玉怔愣地看着他,她穿红衣,只是因为他们要结婚了,没曾想这么喜庆的颜色,也抵不过人心的黑暗。 俞德志脱了白玉的衣服,仅让她穿着一身内衣。山林间呼啸的夜风刮过,激起白玉皮肤上的一层鸡皮疙瘩。 脖颈上的麻绳再次收紧。 俞二是个常年干农活的庄稼汉子,那手劲儿,别说杀一个柔弱的女人,就是用麻绳绞断野猪的头颅都不在话下。 白玉痛苦极了。 她想要求饶,可缠在她脖颈上的麻绳,就像两把锋利的刀,割断了她的声带,堵塞了她的喉咙,她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示弱的呜咽声从她鼻息间喷出,俞德志不为所动。 他蹲在她面前,把手里的手电筒对着她脸晃了晃,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同白玉身后的男人说道:“俞二,把她挂树上去。” 俞二不明所以:“为啥?” 俞德志冷静地说:“吊死的人脚尖是朝下的,你在这里杀了她,她的脚会向前指。” 俞二恍然大悟,拽住麻绳,冷漠麻木地拖着白玉,像是拖拽一条待杀的狗似的,去到一棵歪脖子榕树旁。 乡下的土地上全是碎石,稀泞的泥土磨蹭着白玉的大腿,没过一会儿,那腿上就满是血痕。 白玉的脖子火烧一样的疼。 她将希望的目光转向俞二:“弟……帮帮我……” 沙哑的声音,从白玉喉咙中挤出。 俞二看了俞德志一眼,却被他狠狠地瞪了回去。 俞二老实巴交地笑了一下,继续拖着白玉往那树下走:“嫂子,我哥说啥就是啥,你可别怪我。” 闻言,白玉再次看向俞德志,哀求地向他伸出手去。 俞德志不仅没搭理她,甚至连看都没看她。 他绕开白玉,同俞二两人合力,拉着麻绳的另一头,把白玉吊上那棵歪脖子树。 树木剧烈的摇晃着,枯叶悉悉索索的往下掉。 白玉呜咽一声,整个身体悬空,所有的力量都压在了脖颈上。 脖子与麻绳间,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 那种窒息,那种濒死的绝望,令她不停地挣扎着。 两条修长的腿在空中乱踢,看得下方的俞二咽了咽口水,又担心被俞德志瞧见,赶忙将头撇到一旁。 俞德志其实看见了,却没说什么。 他低着头,专心致志地把麻绳绑上榕树躯干,随后去到之前的地方,拎过来一桶像是装猪饲料的塑料桶。 俞德志揭开盖子,浓浓刺鼻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俞德志面不改色,俞二皱了眉头,扭住鼻子:“啥啊?这么臭。” 俞德志淡淡说:“乌鸡血。” 说完,他拿起准备好的水瓢,弯腰舀出桶里的鸡血,一瓢一瓢地淋在白玉的身上。 冰凉浓稠的鸡血裹满她的全身,像是世间最恶毒的符咒,将她紧紧捆住。 塑料桶很快见了底,白玉皮肤光滑,那些鸡血挂不住,沿着她妙曼的曲线,像无数条细小的溪流,缓缓滑落,“啪嗒”“啪嗒”滴在地上,混进了泥土里。 时间一点点过去,白玉挣扎的力度开始加大,喉咙里也开始出现瘆人的哮鸣声。 俞德志静静地站在她面前,用手电筒直直地照着她的脸。 白玉赫然发现,俞德志拿着的手电筒上,竟然还贴了一张黄符! 她突然好想笑! 笑自己可笑,竟然会以为哀求能让俞德志放过她! 他早就做好万全的准备,铁了心地要杀她——麻绳,黄符,乌鸡血……他就怕她死后会化成恶灵来找他的麻烦! 她无视强光,瞪大了眼看他。 如果眼神能杀人,她多么希望自己的恨,能带着他一起下地狱! 因为恨,因为痛苦,因为绝望,白玉整张脸都扭曲了。 俞德志的脸藏在刺眼的强光之后,令人看不清面容。 但白玉知道,他在看着她,看着她越来越痛苦,看着她越来越濒临死亡。 一秒,两秒……不知多少秒之后,只听咔擦一声,白玉的头无力垂下,没了呼吸。 夜风吹过,垂吊的麻绳在空中拧成一股,散开,又拧成一股。 下方耷拉着头的女尸,脚背绷直,脚尖垂指着地,随着麻绳的晃动,原地打转画圈。 一圈,两圈,三圈……风停了,四周安静下来。 俞二看了俞德志一眼:“哥,她好像死了。” “嗯,回去了。” 俞德志没说别的,拎起塑料桶,转身就走。 俞二小跑着追了上去,突然,麻绳的嘎吱声响,再次从他背后传来。 俞二脚步一顿,咽了咽口水,慢慢的扭头看去。 一片漆黑的林间,明亮的月光从那天顶直射而下。 一具腥红诡异的尸体,被麻绳系挂在树上,大概已经僵化,看着沉甸甸的,甚至压弯了树枝,哪怕有风吹过,也一动不动。 俞二晃眼一看,差点当场尿在那里。 他看到白玉突然抬起头来,死死地盯着他! 俞二压着恐惧,再仔细一瞧,尸体还是垂着头,并没有看他。 俞二重重地拍了一下自己的后脑勺。 妈的!想啥呢,这乌漆嘛黑的,指定是他自己看错了。 那女人的脖子都被麻绳给绞断了,哪里还抬得起头? 如此一想,他镇定不少,赶忙追上前方头也不回的俞德志。 两人离开之后,林间无风吹过,可系在槐树上麻绳,却自己嘎吱嘎吱的响了起来。 没人看到,那具尸体上的鸡血,流了整整一夜都还未风干,直到第二年的春节,俞家村外出务工的人们返乡祭祖,上了俞村后山…… 十八年后,清晨。 天边刚刚亮起一丝银白,东耀集团价值百亿庄园的大门铃声响起。 安保亭内,正在打盹偷闲的年轻保镖被那铃声惊醒。 他迷迷糊糊抬起头,看向白茫茫的窗外,见不着人,拿起手边的话筒问道:“谁啊?” 年轻动听的女声从那听筒传来:“您好,听说你们在招女佣,我是来面试的。” “哦,请问你叫什么名字?我这边看看申请记录。” 女人轻笑一声:“白玉。” 保镖低头查阅名单:“嗯,有这个名字。” 他打开铁门上的一道小门,将白玉放了进来。 白玉穿着得体的职业套装,肉色丝袜,再加一双尖头细高跟,低头弯腰,慢悠悠地跨过门栏。 她抬头的刹那,搭在肩后的黑色秀发划出一道优雅的弧线,成熟女人独有的东方香水味扑面而来。 精致的面容,眉眼温柔似月,鼻梁高挺带着几分傲气,微微上扬的嘴角又有着艳阳般的明媚。 这样一个凉薄的清晨,保镖的魂都飞了。 白玉似若未觉,伸出纤纤玉指将稍乱的发丝撩于耳后,朝他歉意一笑:“抱歉,我是不是来得太早了?” 保镖涨红了脸,一眨不眨地盯着她:“不早不早……” 就在这时,大铁门外有跑车的轰鸣声响起。 白玉听见了,但那保镖仍盯着她看,似乎并未注意。 一阵急促且不耐烦的喇叭声响彻天际! 保镖反应过来,瞬间脸色煞白:“完了完了,少爷回来了!” 保镖赶忙返回安保亭按下开门键,巨大的两扇铁门缓缓朝旁展开,浓雾弥漫之间,一辆全球限量款兰博基尼若隐若现。 犀利的灯光划破清晨的雾气,汽车轰鸣声响起,驶了进来。 车,以及车上的人,就像是穿越了时空的屏障,出现在了现实的世界。 超质感的外漆,厚重如牛的车轮,敞篷,还有车上酷炫的灯光,所有所有的都加起来,也抵不过车上的男人出众耀眼。 精致冷峻的五官,眼尾处落着一粒朱砂痣,面容之间冗杂着男人的成熟和少年的青涩,一手握着方向盘,一手搭着车门,薄唇紧抿,透着心烦。 白玉一下就认出来了,开车的年轻男人,就是俞德志的亲儿子。 豪车轰隆一脚油门冲进山庄,白玉两手抱于胸前,倚靠着安保亭好奇地打量着车上的人。 男人似是有所察觉,忽而扭头瞥了她一眼。 他的眉头紧锁,刚才的不耐烦还未散去。 同样都是二十岁的年纪,那一刻恍如隔世,白玉本该感慨两句,可不知为何,她却噗呲一声笑了出来。 不耐烦的年轻男人,与笑意盈盈的女人的目光在那空中相碰撞。 不过一秒,豪车已如一道幻影闪过,只留下一抹残影。 白玉垂下眼眸挡住眼中情绪,弯腰拎起自己的包,笑问年轻保镖:“请问面试场地往哪里走?” 保镖拿出一张引路图,耐心的为白玉讲解。 忽然,一个张扬的音调已从后方传来:“你是来应聘的?” 第2章:小狼崽子 白玉微愣,转身看去。 只见方才还如离弓之箭的豪车,不知何时已经倒车,重回她的面前。 白玉理了理耳发,带着标准式的微笑回道:“是的。” 男人慵懒地靠着背椅,打量几眼后挑眉问她:“名字?” “白玉,”她微微偏头:“你呢?”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穿透云层,温暖地铺洒在男人的身上。 他漆黑的眼眸里情绪翻涌,看了白玉几秒之后,轻轻说道:“俞飞扬。” 说完,他突然笑了。 男人的笑容纯真又傲气,之前还阴郁的神情,似乎瞬间拨云见阳,明朗得令人挪不开眼。 那一刻,白玉觉得自己错了。 其实俞飞扬跟他爸长得一点都不像。 俞德志生活困苦,练就了一双凶狼般的眼眸,时时刻刻都在护着自己碗里的肉,小心翼翼地苟活着。 但俞飞扬不同,他的笑就如他的名字一般张扬,眼里所有的光就如山中猛虎一般,什么都不怕,可以随心所欲逗弄他所见之物。 看着他笑,白玉也笑了,扬了扬手里的引路图问道:“俞少爷要是方便,不如载我一程?” 俞飞扬帅气地抬了抬下巴:“上车。” 白玉轻笑一声:“谢了。” 白玉坐上副驾驶后,汽车轰鸣一声扬长而去。 在白玉上了车后,俞飞扬却突然像是老实了起来,不再嬉皮笑脸地同她搭话,而是两手握着方向盘,目不转睛地盯着前方的路,专心开车。 白玉自然没有放过打量他的机会。 她扫视过俞飞扬的脸,落在了他的衣服上,皱皱巴巴的衣领有脂粉的痕迹,掉了一颗纽扣的前襟闪烁着暧昧的金粉。 不止如此,上车后拉近了距离,白玉也闻到了俞飞扬身上,有一股不属于他的女人的香水味。 现在的时间才七点左右,俞飞扬这种大少爷应该没有早起的习惯,再加上他这一身的打扮,显而易见,他是夜不归宿,现在才回来。 视线缓缓下移,落在俞飞扬的手腕,那里有一串像是用黑发编织的发绳。 嗯? 白玉眯了眯眼,忽然发现,那发绳上竟然带着非常强大的灵力,能起到隔绝怨气,保护俞飞扬不被恶灵侵蚀的作用。 白玉在心底冷笑,难不成俞德志害怕她死后化作恶灵来报复,所以早早地就去庙宇里求好了平安福? 可惜,这玩意儿对她没用。 白玉收回目光。 很快,车缓缓停下。 白玉看着眼前敞开的黄铜大门,还有门旁写有招聘信息的展示牌,确定了这就是她的目的地。 俞飞扬拉起手刹,白玉说了一句“麻烦了”,遂开门下车。那头也不回的潇洒模样,直看得俞飞扬心里憋闷得慌。 眼见白玉就要踏入大厅,俞飞扬飞快地朝她喊了一句:“我一会儿来找你!” 白玉一顿,回头看了他一眼。 俞飞扬两手搭着方向盘,笑得灿烂。 他像是知道自己长得很帅,眯着眼笑的时候,整张脸都散发着独有的魅力。 风流多情的公子哥模样,在他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如果白玉还是二十岁,那么一定会被俞飞扬迷得魂不守舍。 可惜,她不是。 白玉以估量物品价格的眼神,打量了俞飞扬一会儿。 没说好,也没说不好,轻轻扯了扯嘴角,留下个含义不明的笑后,转身进了厅内。 时候还早,厅内只有白玉一人。 她找到属于自己的位置坐下,从包里摸出一个银质烟盒,拿出一根细长的女士香烟放进嘴里。 静静地等了一会儿,轰鸣声在厅外响起,随之远去。 俞飞扬离开了。 白玉环顾四周,发现房间装修得异常豪华,所见之处都是金灿灿的,就像是生怕别人不知道这屋主有钱似的。 她冷笑一声:“还是这么没品味。” 白玉拿出打火机,低头点火。 烟头燃烧的瞬间,香烟竟然发出了小声的啜泣声。 火焰跳动,映在白玉的脸上显得晦暗不明。 她修长的两指夹着烟,放在眼前打量着:“有什么好哭的,这就是你的命,生前玩弄他人感情,让那些女人为你惨死,积下恶报,死后失去轮回的资格,魂魄被制成灵烟,对于你来说,可比入那阴司炼狱好受多了,做人做灵啊……” 白玉深深吸上一口烟,仰头靠在沙发椅上,眯着眼,缓缓吐出烟云来,“不要不知足。” 火焰烧掉细烟一半,哭泣声越来越小,直至消失。 天色渐渐亮起,厅内的人逐渐多了起来。 很快,所谓的面试官来了。 考核她们的,是一个上了年纪的矮小妇人,满头白发一丝不苟地盘在脑后,皱纹多如山涧沟壑,小小的眼睛微眯着,露出半点凌厉的精光。 她扫视一周,开始了她的自我介绍。 老妇人是山庄的管家,名为周青梅,从三十岁开始接手山庄直到今天,同时,她也是董事长夫人的娘家人。 介绍完毕后,她便挨个面审。 整个厅内坐了百余人,但女佣总共只招两个,很多人忐忑不安,就怕自己选不上。 唯有白玉淡然地坐在那里,用手撑着下巴,好奇地看着四周。 她这副与众不同的模样,很早就被周青梅盯上了。 没一会儿,周青梅来到她面前,白玉站起身来,鞠躬行礼,举手投足间落落大方。 周青梅打量着她,紧绷的面容一松,换上一副假笑。 她拉起白玉的手摸了摸,意有所指道:“别怪我多嘴,你看着不像是伺候人的。” 白玉笑得真诚:“要想当好一名女佣,除了手巧还得心灵,周管家不如先看看我的简历?” 边说着,白玉边将包中准备好的简历资料拿出,递了过去。 周青梅接过看了看,说实话,白玉的简历确实很“漂亮”,这样一个容貌出众能力强的女人如果成了她的下属,那么她会省时省力很多。 “你确实很优秀,但可惜……” 周青梅不动声色,将简历还给白玉,“我家夫人下了一条命令,要将机会优先让给容貌普通者,小姐你长相不凡,想必其他机会也很多,所以我不会聘用你,请回吧。” 周青梅去了下一个面试者处。 白玉笑道:“夫人的这条命令,是担心董事长吗?据我所知,东耀集团的董事长在十八年前好像杀过人,不知是真是假?” 白玉的音量不小,所有人的目光都向她和周青梅看来,厅内渐渐沉寂。 周青梅虽是愣了一下,但也不至于慌乱。 她镇定下来,语气变得严厉:“你看上去不过二十岁,想必对十八年前的事也只是道听途说,既然你问了,我就告诉你,俞老板为人正直、脾气好,对我们这些员工也一直和和气气,绝对不可能干出杀人犯法的事,当年那事警方早已给出调查结论,是那女人死缠烂打地要和俞老板结婚,俞老板不同意,她就自杀了。事情的真相就是这样,还请小姐你今后谨慎言行,否则我们可以依法起诉你。” 沉寂的议事厅,开始出现了细微的议论声。 来面试的人很多,周青梅解释了也没用,像这种排名靠前的集团董事长杀过人的八卦,即便分不清真假,但想必每个人都会感兴趣。 罪恶的火盆已经熄灭,而白玉所要做的,就是让这把火重新燃烧起来。 白玉笑了笑:“既然如此,那就告辞了。” 说罢,她弯腰拎包打算离开。 看着白玉的背影,周青梅眉头皱起,询问身旁的女下属:“那女人叫什么名字?” 女下属翻看了一下报名册,核对白玉所坐过的位置序号,颤声道:“白……白玉。” 周青梅瞳孔一缩,压低了嗓音斥责道:“胡说!那女人早死了!” 女下属咽了咽口水:“对,同名吧,那个女人如果没死也该四十岁了,不会这么年轻。” 话语刚落,女下属的耳麦里有声音响起,她静静地听了一会儿,倾身到周青梅耳旁嘀咕了几句。 周青梅眉头皱起:“少爷真是这样说的?” 女下属无奈地点头。 周青梅叹息一声:“少爷又胡闹了……算了,你先去把那女人叫回来,就说她通过了,照顾老板的职位另外选两个人,至于那个白玉,还是老规矩,把她安排到之前那里去,不出一晚,她自己都得走。” “少爷那边?” 周青梅瞪了她一眼:“少爷又不是第一次这样了,等那女人走后再瞒个几天,三五天见不到人,新鲜劲儿也就过去了……去吧。” “是。” 白玉还没走到大门,就被人叫了回去。 女下属依照周青梅的命令,给了白玉一套女佣的衣服,然后把她带到了山庄一栋老旧偏僻的小楼前。 白玉仰头,看着眼前这栋布满爬山虎的法式小楼,问道:“俞老板住在这里?” 女下属板着脸:“当然不是,俞老板那边已经有人选了,暂时没有别的岗位。” 院落偏僻破旧,走到这里都得半个小时,没有公路,全是林间小路,旁边有片死寂般的湖水,说的难听点,这就是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就算有人死在这里,怕是成了木乃伊都没人能发现。 白玉心如明镜,点点头:“行,那我等等就是。” 说完,白玉转身就往独栋小楼里走。 女下属站在院落,看着她一步步走进小楼,冷笑一声。 “让你多嘴,吓不死你。” 第3章:为孝杀妻 女下属走了。 白玉走进小楼内部,总共两层。 一楼空无一物,没什么灰尘,像是有人打扫过。 白玉慢悠悠地上了二楼,环顾一周,发现小楼的朝向很奇怪。 明明是白天,楼外也没有更高的建筑物遮挡,但外面的日光就是照射不进来。 卧室、走廊,都十分阴暗。 白玉走进卧室,推开破旧的铁窗通通风。 站在她这里往外看,恰好能看到那片死水,哪怕阳光照耀在上面,都显不出半点生机。 白玉正打算换衣服,突然想到什么,从包里拿出一根木质的,像把小汤勺似的发簪,将一头披散的秀发挽在脑后。 就在白玉哼着歌,摆弄头发之时,卧室的房门嘎吱一声响,徐徐合拢,咔哒一声,锁了。 门后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身穿墨绿旗袍的年轻女人。 她肤色乌青,额角破了个洞,血迹斑斑,眼皮松弛地耷拉着,遮去一半眼珠,薄薄的嘴唇朝下抿着,“死气沉沉”几个字,在她的面容上完美体现。 女煞悄无声息地,缓缓地,朝着白玉飘浮过来。 白玉两手撑着窗沿,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舒爽地叹息一声。 女煞慢慢地抬起双臂,五指内扣呈鹰爪状,朝着白玉的脖颈抓了过去。 “如果我是你,就不会这样做。”白玉背对着她,悠悠开口。 刹时,女煞看到了白玉发上的勺状木簪,愣了一下,收了手,面无表情道:“渡魂大人收了死气,倒跟活人一样。” 白玉转过身来。 屋外明亮,屋内暗淡。 当白玉的脸完全面朝室内的刹那,她全身开始发生变化。 层层黑色的死气从内向外溢出,似无数条黑色的毒蛇,沿着她的身体盘旋缠绕,白皙柔嫩的肌肤瞬间化为青灰色,一双明亮微褐色的双眸,变成了极致的黑。 发黑肤青,烈焰红唇,脖颈上有一条如颈链般的猩红勒痕,秀气的十指像是涂了黑色的指甲油,鬼火似的火焰在她的指尖跳跃着。 露出死相的白玉,竟比眼前的女煞还要可怕。 她的身上不断发出浓烈的死气,给女煞施压。 女煞不禁后退一步,微低了头,语气谦卑了些:“不知大人引我出来,可是需要我做些什么?” 白玉盯着她:“把你所知道的,关于这庄园的事全都告诉我。” “庄园的老板叫俞德志,十八年前,他惹过一次人命官司,当时他与东耀集团董事长的千金周小玲奉子成婚,有了东耀集团做靠山,那场官司闹得并不大,很快就压了下来,再后来,东耀集团老董事去世后,将董事的位置交给了俞德志,俞德志与周小玲育有一子,名叫俞飞扬,今年十八,喜欢混迹女人堆,刚考上大学。” 女煞跟背书似的说完这段话。 白玉静静听完:“没了?” 女煞摇头:“别的不知道了。” 白玉想了想:“俞德志他妈有没有住在这里?” 女煞点头:“石慧,年轻时得了一场重病,周小玲说服东耀集团老董事,花了大力气将她治好,现今七十六岁。” 白玉不满:“刚才怎么不说?” 女煞面无表情道:“她死气缠身,据我观察,她应该活不过今晚,我以为这信息对大人无用,也就没说。” “今晚?” “是。” 白玉点点头:“知道了,你将她的房间告诉我,一会儿我去看看她。” 女煞沉默不语。 白玉打量她几眼,知道她想要什么,直接说道:“你放心,等我解开心结,自然少不了你的好处。” 女煞微微欠身:“那就多谢大人了。” 随后,女煞在引路图上写下石慧的房号后就消失了。 屋内安静下来,白玉收起死相,换了工作服。 午饭时,白玉去了佣人餐厅逛了一圈,吸食了不少香火后又独自一人回了小楼。 女煞来告诉她,说是她去餐厅的时候,俞飞扬来找过她。 白玉对着卧室的梳妆镜抬手一挥,镜子里赫然出现了俞飞扬的面容。 只见他换了一套干净崭新的衣服,顶着半干的头发来到这院中,喊了半会儿白玉的名字,没听到她的回应,又失望地离开了。 白玉眯着眼,吸了口灵烟,缓缓吐出:“他人呢?” 女煞望着白玉手里的烟,咽了咽口水:“被俞德志带走了,好像是他大学升学出了问题,现在去那边处理了。” 说完,她打量着白玉的神情,试探问道:“大人,可需要我再去打听打听?” 白玉掸了掸烟灰:“嗯,不只是他,这庄园里大大小小的事情你都帮我盯好了。” “是。” 女煞应了一声,也没离开,站在一旁盯着白玉手里的灵烟。 白玉瞥了她一眼,将烟盒子抛给她:“不用挑,都是你的。” 女煞受宠若惊:“这可怎么好?” 白玉牵了牵嘴角:“你这种游魂修行不易,一根上好的灵烟当你一年修行,我既然要你替我办事,好处自然少不了,拿着吧。” 女煞跪地磕了头,捧着烟盒准备离开。 白玉突然将她唤住:“等等。” 女煞脚步一顿,回过头来:“大人还有吩咐?” “你跟俞德志是什么关系,怎么会撞死在这里?” 白玉指了指她额头上的血洞。 女煞沉默了一会儿,苦笑道:“我名叫董兰,是他的……情妇。” 白玉静静地看着她:“怎么死的?” 董兰自嘲地笑了笑:“我那天跟他吵了架,一没想通,自己撞死在门后。我以为我的死能换他悔恨,但却是我高估了自己,后来我才知道,他选择我,不过是因为我像一个人而已。” “谁?” 董兰平静道:“大人没看出来吗?我的背影像你啊。” 白玉微怔。 董兰说:“行房事的时候他都要开着灯,而且从来都不许我转过身来。有一次我心情不好,故意违逆了他,那晚,他发了好大的火……” 她面露悲伤:“他狠狠地骂了我,又抱着我哭,那时我不懂为什么,后来才知道他的心里一直有个人,只不过那个人,不是我而已。” 董兰说完就离开了。 屋内静悄悄的,白玉坐在梳妆台前,沉默地抽烟。 烟头的火星飘落,烫到了她的腿,白玉愣了愣,随即仰头大笑起来。 整个下午,董兰都没现身。 直到夜幕降临,她才慢悠悠地飘到白玉身旁。 那会儿白玉正坐在阳台上,沐浴着月光,吸收夜里的阴气。 董兰抬头看了看月色,提醒道:“大人,时候差不多了。” “嗯,知道了。” 白玉站起身来,下一秒,身影已瞬移到小楼院落,再是一秒,已经消失在院落中。 白玉今晚的目标是俞德志的妈妈——石慧。 当年她和俞德志在谈恋爱的时候,石慧对她很好。 而白玉也知道,俞德志他爸死得早,石慧一个人将俞德志拉扯长大也不容易,所以白玉在读大学的时候,赚来的钱也会给石慧买不少东西。 她们相互体谅,饭桌上的气氛一向融洽。 正是因为这样亲密的关系,所以白玉到死都无法相信,俞德志会背叛她。 在白玉看来,俞德志干的龌龊事与石慧无关。 如今石慧阳寿将尽,白玉想着自己哪怕是在门外,悄悄看她一眼,也算报答了当年的照顾之情。 石慧年岁高了,出行不便,俞德志将她安排在主楼的底层。 白玉到那里的时候,已经是凌晨十二点,石慧的门外没有人守夜。 房门紧闭,白玉即便是有穿门而入的本事,也不敢直接闯入。 凡人的门上向来都有门神守护,白玉在阴司挂有官职,不能明知故犯。 她看了一眼身上的女佣工作服,想了想,去了餐厅厨房倒上一杯温水,放置在托盘上,重回石慧门外。 白玉抬手,正打算敲门,屋内忽然传来一道她到死都忘不了的声音。 “妈,过去的事你就别想了,她已经死了十八年了。” 白玉的手慢慢放下,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石慧的声音有些虚弱:“可是最近我老是梦到小玉……梦到她来家里吃饭,梦到她送我衣服……想到以前那会儿,我就……” 说到这,石慧呜咽一声,悲戚呼唤:“小玉啊,我可怜的小玉啊……” 俞德志不耐烦地打断她:“够了!那只是梦,你不要再想了!” 石慧忽然变得惊恐:“德志你说,小玉是不是在怪我?啊,她是不是在怪我?” 俞德志的情绪也变得有些激动:“她人都死了,还怎么怪你?她是个孤儿,无父无母,她的尸体是我看着烧的,墓地是我找大师选的,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啊?!” “是吗,那就好……烧了就好……”石慧似乎松了口气。 听到这话,白玉眉头微皱,心里升起一股异样。 屋中再次沉默。 石慧突然想到什么,慌道:“不对,你找人看过没有,她的墓,就是下葬的地方,有没有用东西压住?我听别人说,像她这样惨死的女人怨气重,死了也不安分,很可能……很可能会回来报仇啊德志!妈这几天的身体越来越差,你说我老是梦到她,是不是她回来了?德志啊,你帮妈想想办法,妈不想死啊!” 石慧又哭诉起来。 这次,俞德志没再安慰她,而是凉凉的说:“妈,你既然这么害怕,当初为什么又要逼我?” “妈没逼你,妈只是不想死,妈想多陪你几年看看孙子啊……”石慧掩面哭了起来,“妈舍不得你啊……” 俞德志冷笑一声:“妈,你可能不知道,我即便要和小玲结婚,也从没想过要杀小玉,我打算买套房子,让她住在那里,她和小玲一辈子都不会见面。可是,是你告诉我,小玲知道了她的存在,不会再帮你治病,是你求我杀了她,就为了治你的病!但是你知道吗,妈,我后来试探过小玲,发现她从来……从来都没说过那样的话,她也压根不知道白玉的存在,一切都是你骗我的!!!” 说到最后,俞德志几乎是怒吼出来。 白玉牙关咬紧,五指渐渐收拢,托盘出现丝丝裂痕。 “不是,德志,你听妈说,妈妈都是为了你好啊……” “够了!”俞德志粗暴地打断她的话,“每次听到你说这种话,我都感觉要窒息了!!” 屋内的气氛,压抑得人喘不过气来。 好一会儿后,俞德志才平复心境:“算了,这事已经过了,刚才的话就当我没说过,我走了,你自己好好休息,我让佣人过来陪你。” 说完,俞德志打开房门。 第4章:日常送魂 他走得急,踢翻了门外放着的水杯。 温热的水淋湿他的鞋面。 俞德志本就心烦,骂了个脏字,皱着眉,摔门而去。 当他的身影消失在走廊尽头,门边墙壁上浮现出白玉的面容。 从虚影化作实体,白玉从墙体内走出。 她低头,看了一眼地上的玻璃杯,眸光冷如冰霜。 白玉收回视线,转过身敲了敲门,压低了嗓音:“老太太,老板吩咐我来陪您。” 屋内,石慧咳嗽两声,虚弱道:“进来吧。” 得了回应后,房门上那道只有白玉能瞧见的金色光芒渐渐淡去。 门神离去。 白玉扭转把手,打开房门,走了进去。 房门阖上,地上的水杯,砰嚓一声炸裂,碎了一地荧光。 屋里的环境很糟糕。 不是家具的问题,而是整个空气中,都弥漫着浓浓的死气。 死气来源于地下,穿透昂贵的地板涌入房间,将床上躺着的,瘦得只剩皮包骨的女人紧紧包围。 十八年未见,石慧变了。 那个亲和温柔的阿姨,变成了一个担惊受怕、枯瘦如柴的老人。 她仰躺在床上,闭着眼,张着嘴,努力地呼吸着。 屋内的死气,正不停地往她的鼻子耳朵里钻。 她张大嘴渴望空气,可那些浓厚的死气,却把她体内白色的阳气挤了出来。 石慧快死了,根本不用白玉动手。 白玉站在门边,静静地看着她。 石慧眨了眨眼,眼珠微动,向她看来。 顿时,石慧“赫”地抽气一声,眼皮猛抬,惊得眼珠高高突起。 “你……你,你……白白白白……” 恐惧死死咬住她的神经,令她上下牙齿飞速磕碰,浑身抖得厉害。 被褥渐渐湿了大半,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难闻的尿味。 她枯瘦的十指攥紧床单,几乎用尽全身力气喊道:“来……来人啊!!德志!德志!” 石慧坐起身来,死死地盯着白玉。 呼唤没有得到回应,她转而抬起手,颤颤巍巍地甩了自己一耳光。 没用多大的力气,现在的她也没什么力气可用。 手心轻轻拍在脸上,没感觉到痛楚,却感觉到了一阵冰凉的汗意。 噩梦做得多了,一时半会儿也分不清现实了。 石慧怔愣地盯着被褥,被尿液浸湿的那里,恐慌无助。 白玉向她走去,站在床边,垂眸,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石阿姨,我来看你了。” 石慧慢慢地,慢慢的咽下口水,浑身僵硬。 床边是刚才俞德志坐过的板凳,白玉看了一眼,用脚踢开,直接在床沿坐下。 床垫塌陷的感觉惊醒了石慧。 她飞快地看了白玉一眼就移开了视线,单薄的胸膛上下起伏,呼吸愈发急促。 “听说阿姨你病了,我还挺担心的。” 白玉说话的语气,就像是在医院探望病人似的,没有愤怒指责,只有真诚的关切。 石慧没吭声,只是发抖。 “冷吗?” 白玉看到床头柜上放着的外套,伸手拿过,给石慧披上。 顺带贴心地将纽扣一颗一颗扣好。 “石阿姨,您知道的,我是在孤儿院长大,所以这辈子我最大的心愿就是有个家,跟德志在一起后,您在我心里就是我亲妈,还记得当初我生病住院的时候,都是您照顾我,当时我就在想啊,原来生病有妈妈陪着就是这样的感觉……” 随着白玉的诉说,石慧渐渐地也不再发抖。 她缓缓抬起头来,看向身旁的白玉。 多么熟悉的一张脸,曾经饭桌上的欢笑,生病时的陪伴,所有的场景都浮现在她的脑海中。 “小玉啊……”石慧大着胆子,摸了摸白玉的脸。 实实在在的触感,让石慧眼中泪水滚落。 她捡回一条命。 石慧嘴唇颤抖:“阿姨错了,是阿姨对不起你,你既然还活着……当年的事你能不能……能不能原谅德志?” “只是俞德志吗?”白玉冷冷的看着她。 石慧愣了一下 “石阿姨,” 白玉将最后一颗纽扣系好,坐直了身体直接道,“只要你为我做一件事,一切都好说。” 石慧咽了咽口水:“你说,阿姨都答应你。” 白玉从包里掏出一个录音器。 她按下录音键道,“请你把十八年前所发生的事,完完整整地复述一遍。” 什么? 石慧张了张嘴,反应过来,白玉是想拿着音频去找俞德志的麻烦。 录音器上的时间,一秒一秒的过去,石慧抿着嘴,迟迟没有开口。 她心虚,她害怕,就怕自己发出一丁点儿的声响,都会变成法庭上刺向俞德志的刀。 石慧是个自私的女人,但她也会有自我牺牲的时刻,那就是在有关俞德志的事上。 白玉已经知道她的选择了,不再强求,收起录音器,站起身来。 “小玉……”石慧抬头看她。 白玉有些失望:“石阿姨,俞德志是你含辛茹苦养大的儿子,你护着他我理解,但我在心里还是希望你会选择我一次,哪怕只有一次,哪怕我已经死了,可是我没想到的是,你半点犹豫都没给我。” “阿姨不明白……什么叫你已经死了?”石慧迷茫地看着她。 白玉不想再同她多说,扭过头,对着空无一人的窗边说道:“可以了,带她走吧。” 石慧惊恐地看向白玉,“你……你在跟谁说话?!” 夜风忽然刮了起来,窗帘上下翻飞,一黑一白的两道人影出现在窗边。 阴差头戴高帽,拿着锁链走上前,二话不说,直接套住石慧的脖子,将她的魂魄从肉身勾出。 “放开我!我不要死,放开我!” 黑衣阴差勒紧锁链,威严道:“这可由不得你!” “呃……”石慧面露狰狞,看向白玉:“你究竟……是人是鬼!” “放肆!”白衣阴差一脚踹在她的膝窝,“在渡魂大人前面,尔等游魂怎敢大呼小叫!” 石慧扑通一声跪在白玉的脚边,瞪大了眼,盯着地砖,满是不敢相信。 “石阿姨。” 白玉在她面前蹲下,将她凌乱的发丝,温柔地别在耳后,“我原本想着多给你几分钟,让你能跟俞德志道个别,不至于走得太仓促,可惜啊,你太让我失望了。” 石慧猛地抬头:“小玉,小玉!阿姨不是不想帮你,阿姨只是……” “嘘,”白玉伸出食指,点在她的唇间,“石慧,你现在阳寿已尽,只是一缕游魂,我乃阴司渡魂娘子,你得称我一声大人才是,‘阿姨’两字,我怕你是受不起的。” “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石慧喃喃道,“我护着自己的儿子有错吗……” 白玉站起身来,俯视着跪在地上的石慧:“俞德志的命数早就定下,幼年丧父,青年丧母,一生贫苦,他现在的一切本该是我的,可他却害我性命,抢我福报,踩着我的尸体爬上高位,顺带给你添了十八年阳寿,你们享福多年还不知足?” 白玉的语气温和平缓,但眼里却冰冷,蔑视,真如那高人一等的阴司灵者,将凡人的私欲看得清清楚楚。 石慧有些迷茫的跪在地上。 白玉不想再与她多说,站起身来,同二阴差道:“耽搁了一会儿,现在回去应该还来得及。” 白衣阴差行礼:“大人客气了。” 说罢,两阴差将索魂链拽紧,拖着石慧穿过窗户,朝外飞去。 夜风呼啸,石慧这才有了几分真实感,意识到自己这一走,就再也回不来了。 她赶忙哀求大喊:“小玉!是阿姨错了,阿姨真的错了,你再给阿姨一次机会……唔唔唔!!” 白衣阴差抬手一挥,封了她的嘴,令她再也开不了口。 白玉站在窗边目送着她,笑眯眯的挥了挥手。 阴间大门开启,两阴差率先进入。 石慧看到白玉的笑容,愤怒涌上心间,在穿过通往阴间大门的瞬间,她变了脸色,看向白玉的目光像是淬了毒一般,凶狠无比。 可她再是不甘,也挣脱不了阴差手中的索魂链。 连接阴阳的拱门消失,窗外恢复寂静。 白玉站在窗边,拿出讨债令看了一会儿,又将其重新收好。 屋内的死气散去,石慧没了呼吸,坐在床上,头无力的耷拉在胸前,她的身上,还穿着白玉为她披上的外套。 金黄色的外套,像是死人的寿衣。 白玉打开门走了出去,房门阖上之后,发出一道光芒,门神回归。 白玉走在返回小楼的路上,在穿过车行的主路时,瞧见一辆骚气冲天的兰博基尼停在路边。 车前灯亮着,车内放着震耳的鼓点音乐。 就从外看,那车还在不停的晃动着。 这么晚了,俞飞扬怎么在这里? 白玉微顿,看了豪车一眼。 豪车晃动得越来越厉害,巨大的轮胎都承受不住那力道,发出吱嘎吱嘎的暧昧声响。 白玉想到董兰给她提供的信息,俞飞扬是个混迹女人堆的少爷。 顿时,她眉头皱起,眼里闪过一丝嫌恶。 白玉转身就走,才刚走上两步,身后传来玻璃碎裂的声响。 紧接着,一声怨灵的悲鸣声,直直传入白玉的耳中。 白玉猛地转身朝后看去。 透过破碎的车窗看见,豪车里没有什么不堪的画面,而是一只修为不浅的怨灵,正死死的压在俞飞扬身上,紧紧的掐着他的脖颈,迫使他张开嘴。 怨灵贪婪的吸食着他的阳气。 俞飞扬神色痛苦,一手抵住那灵的下巴,奋力挣扎。 他的另一只手无力的搭在车门上,指节被玻璃渣子扎破,红肿,且血迹斑斑。 车窗是他用拳头砸开的,俞飞扬看到她了,他在向她求救。 怎么回事!他不是有护身符吗,为什么还会被怨灵袭击? 白玉虽然疑惑,但第一反应还是救人。 “混账东西!放开他!” 她厉声怒喝,反手抽出脑后的勺状发簪拿在手中。 发簪瞬间变大变长,由木质化为黑曜石,极致的黑色能够反照出人影,勺子那端,像是承载了一个光球,金光闪闪,威力无穷。 与此同时,白玉也在瞬间化作死相,及腰的长发被死气冲击得四下飞舞。 她气势汹汹,拎起汤勺朝那豪车一挥,金色的光球飞出,砸中怨灵,将其击飞至车外。 俞飞扬捡回半条命,闭着眼,眉头紧皱,躺在靠椅上咳得撕心裂肺。 白玉打开车门,低头看他:“你没事……吧。” 路边的灯光在俞飞扬的脸上一晃而过,俞德志杀害她时的狰狞面孔,突然与之重叠。 白玉僵在那里,神色迷茫。 她是疯了吗,为什么要救那人的儿子? 白玉松开手,转身就走。 “别走……”俞飞扬蓦然抓住她的手腕,“求你……别走……” 第5章:托梦警示 白玉复杂的看着他:“你不怕我?” “怕,”他轻笑一声,“但你不是救了我吗?” 白玉沉默的看着他。 忽然,一声嘶吼从后方传来。 白玉神色一凛,推开俞飞扬,猛地转身,举起手中的觞勺,精准无比的抵在怨灵的獠牙之间。 怨灵叫嚣着,恶狠狠的盯着白玉。 白玉身体后仰,抬腿朝着怨灵腹部使劲一踹,直接将其踹飞出去。 恶灵在空中稳住身形,嘶吼一声,獠牙尽显,化为一道虚影,冲向高空,似烟花般炸开,魂体消失。 夜里的风吹过,空气中夹杂着怨灵的气味。 白玉两手结印,寻找怨灵的去向。 突然,她看到豪车顶上,蹲着一只透明的灵体。 怨灵倒是会躲,整个身体几乎与夜景融为一体。 它死死的盯着白玉,似乎以为她看不见它。 白玉将觞勺握在手心,闭眼施法。 从地面飞出无数钩刀,绕着车身盘旋而上,在怨灵不注意,噗呲一声,刺入他的双脚,将他牢牢地定在豪车顶部。 怨灵现形,挣脱无果。 气恼的张大了嘴,打算以死气化形来攻击白玉。 白玉看穿他的想法,在他刚刚张嘴的时候,立马从地下召出尖锐铜管。 从四面八方,将其喉咙刺穿。 怨灵发出痛苦的哮鸣声。 白玉视若无睹,将觞勺化作一个纯黑的碗,闪身去到怨灵身旁,二话不说,掐住他的脸,将碗里的汤药往他嘴里灌。 “呃呃呃……”怨灵挣扎。 白玉面无表情道:“你乃自杀而死,本就不可再入阴间,以恶得来的修为只会让你迷失自己,喝下这碗净魂汤,洗净怨气,回你自己该回的空间去。” 随着汤药的灌入,怨灵身上的死气渐渐散去,逐渐化为白色透明的灵体。 一碗汤药全部喝完,他迷茫的看着白玉,像是不明白自己怎么会在这里。 白玉放开他:“去吧。” 钩刀和铜管同时缩回地面,游魂得了自由,立马化作一道白色光球朝着远处飞去。 四周安静下来,公路两旁的路灯不知不觉间亮了许多。 白玉隐去死相,把手里的黑碗变回勺状木簪,反手挽起长发,固定在脑后。 随后,白玉想起了自己救下的那头小狼崽子。 她刚转过身,一道黑影猛地向她扑来,紧紧的抱着她的小腿不放。 “白姐姐好厉害……” 俞飞扬一边说,一边像小狗似的,将脸在她的小腿上蹭了蹭。 白玉穿的是女佣裙,光洁的小腿裸露在外,被俞飞扬那温热的脸庞一蹭,瞬间起了鸡皮疙瘩。 “放开!” 白玉皱起眉头,努力将腿抽出。 俞飞扬死死抱住:“我好怕,白姐姐你别丢下我。” 他低着头,肩膀微微颤抖,像是真的被吓坏了。 白玉生前是个心软的人,死后也是个爱管闲事的魂。 但她唯独不想对着跟俞德志有关的人心软。 想后,白玉决定打晕他。 她盯着俞飞扬露出的后颈,眼里冷光闪过,抬手朝那挥下。 “哎哟,身上好痛……” 俞飞扬突然痛呼一声,松开白玉的小腿,身体后仰倒在地上。 白玉的手刀落了空,僵在那里。 俞飞扬两手撑地,盯着白玉的手看了看。 随后,他像是没发现一样,十分自然的抓住她的手,感慨一声:“白姐姐好温柔,还想着来扶我。” 白玉额头青筋暴跳,一把将他从地上搀扶起来。 白玉原本想的是,他起来之后自己就回去了。 谁知道俞飞扬起身之后,像个粘人的大狗似的,一边喊着“站不住”,一边将自己全身的力量往白玉身上压。 白玉牙关都咬紧了。 俞飞扬像是没有察觉,两手抱着她的腰,还把下巴放在她的肩头,深深嗅了一口:“白姐姐抽烟吗,有烟草的味道……嗯,好香。” 白玉忍无可忍,暗中运转周身死气。 噗呲噗呲的电流,直冲俞飞扬放在她腰上的手。 一下,俞飞扬没有半点反应,还是抱着她紧紧不放。 白玉加强力度,又狠狠电了一下。 谁知,俞飞扬还是没有反应,依旧在她身上摸来蹭去。 白玉懵了,难不成她刚刚对付怨灵的时候耗费了太多灵力,这会儿死气不听话了? 她再而用力,三下,四下,五下……没反应? 白玉疑惑的低头一看。 好家伙!俞飞扬两只手红肿得跟猪蹄似的,竟然一声不吭忍到现在? 白玉懵圈的抬头看他,想着这小子真的被恶灵给吓傻了? 白玉的目光刚刚看过去,就见俞飞扬瘪着嘴,委屈巴巴的问:“白姐姐,你为什么要拿针刺我?” 白玉再也忍不下去了,反手按住俞飞扬的后脑勺,把他整张脸压进自己的颈窝。 “嗯?” 白玉这突然来的举动,俞飞扬反倒僵在那里。 趁着他分神的瞬间,白玉毫不犹豫,抬手朝着他的后颈狠狠一拍,俞飞扬这次没能躲过,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白玉松手,任由他扑通一声摔在地上。 随后她蹲在他身旁,拉起他的手腕检查了一下。 果然,发绳不见了。 难怪给了那怨灵作恶的机会。 白玉给俞飞扬身旁设了个结界,随即用通知了一下看守庄园大门的保镖,让他过来把俞飞扬给送回去。 做完这些,白玉就回了小楼。 殊不知,当白玉离开后没多久,俞飞扬就醒了过来。 他屈膝坐在地上,盯着自己的手,不知在想些什么。 “少爷!” 保镖小金气喘吁吁的跑来,手里拿着一条黑色的发绳。 他将发绳递给俞飞扬:“少爷,您没事吧,我是不是来晚了,我听白小姐说……” “没晚,刚刚好。”俞飞扬淡淡的打断他,接过发绳,打算重新带回手腕。 谁知,他的两手都高高肿起,发绳根本带不进去。 看着自己的手,俞飞扬不知想到什么,突然笑了一下。 他干脆把发绳塞回裤包里,“送我回房。” “是,少爷。” 回到卧室,俞飞扬躺在床上,两只手都缠了纱布。 借着窗外的月光,他看着枕边的那串黑色发绳,眼里满是柔情。 “白姐姐,好久不见。” 想着白玉别扭的模样,俞飞扬嘴角翘起。 白玉回了小楼,突然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 她被俞飞扬气得半死,竟然忘了处理他的记忆。 白玉赶忙去到俞飞扬的卧室。 睡着后的俞飞扬像是变了个人,规规矩矩的躺着,两只包扎得像包子的手平放在小腹上。 白玉刚想感慨,睡着的小狼崽子还是蛮乖的,突然,她的脑海中又闪现过余德志的脸。 她皱了皱眉,草草施了清除记忆的法术,转身离去。 白玉走得太急,没能注意到,她的法术全都被俞飞扬枕边的发绳吸走。 黑暗之中,发绳闪烁了几道光芒,又恢复如初。 夜深了,整座庄园都在沉浸一片寂静中。 前来守夜的女佣来到石慧的卧房门外。 突然,她踢到了一个托盘,低头一看,发现满地的玻璃渣。 女佣有些担心的敲了敲门:“老太太?” 屋内无人应答,女佣只好将门打开。 今日与以往不同,屋内的顶灯竟然还亮着。 女佣看到石慧低着头,坐在床上,上前几步行礼恭敬道:“老太太,晚上好。” 安安静静。 女佣疑惑的走上前,将手搭上石慧肩头:“老太……” 石慧直直的朝右侧倒去。 她的身体早已僵硬冰凉,像块石头一般,保持着那个坐姿,歪倒在床上。 她的脸上还保持着惊恐的表情,眼睛大大瞪着,眼眸无光,嘴微张,像是要喊什么,却没来得及喊出声来,人就已经不行了。 女佣吓傻了,也僵在那里,嘴里重复着:“老……老太太……老太太死了,老太太死了……老太太死了啊!来人啊!快来人啊!” 她夺门而出,在走廊上大喊大叫,惊醒林中夜鸟,哗啦啦的飞了一片。 熄了灯的别墅,渐渐有灯亮起…… 俞德志做了噩梦,他梦到他妈死了。 在他的梦中,是一片白茫茫的虚无空间。 石慧穿着一身白衣,披头散发,赤着脚,满脸青色,穿过层层白色浓雾,一步一步的朝他走来。 她被一条又粗又黑的锁链捆着,每走一步,都发出“哐当”一声响。 石慧的左右,还跟着两个看不清面容的人影。 俞德志怔愣的看着她:“妈,你这是在干嘛?” 石慧茫然的神情,僵了一下,猛地抬起头来。 当她看清眼前的俞德志时,突然失声痛哭,疯癫般的大喊:“德志!德志!小心那个女人,她回来了!她来复仇了!” “妈!我不是叫你不要这样说了,为什么你老是不听,那个女人死了,她不可能回来!” 俞德志不知道自己在做梦,他只觉得心烦,为什么石慧老是要说这些话。 见他不当回事,石慧激动大叫:“德志啊,你相信妈妈,那个女人真的回来了,她就在庄里,妈妈已经被她害死了,你一定要小心啊!” 听到这话,俞德志终是有些慌了。 他向石慧跑去:“妈!你胡说什么啊,你明明还活着啊!” 距离石慧一米的地方,俞德志像是被一道无形的墙壁挡住,他再也无法靠近。 一道冰冷的嗓音响起:“石慧,该上路了。” 随即,两道模糊的人影拉扯锁链,带着石慧的魂魄离开。 见到这一幕,俞德志简直快疯了,不停的敲砸着挡住了他去路的透明墙壁。 “妈!!”俞德志哭了,“别走!妈啊!你别丢下我!” 三十八岁的男人,像个孩子一样嚎啕大哭。 石慧不舍的再次回头。 再是凶狠的豺狼虎豹,面对自己的亲生骨肉时,也只剩最干净的温情。 石慧满脸泪痕,红着眼眶,心疼的看着他:“德志,妈妈走了,你一定要好好活着,妈妈陪不了你了,请你原谅妈妈……” 随着魂魄的远去,石慧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一句,几乎只是一声叹息。 俞德志一屁股坐倒在地,疯狂的扇打自己的耳光:“这是梦,这不是真的,这是梦,我妈没死,快点醒过来,醒过来!” 就在这时,一道女人的尖叫响彻夜空:“来人啊!老太太死了啊!” 俞德志猛地睁开眼来,心脏狂跳,他以最快的速度开灯,穿着睡衣赤脚夺门而出。 那天晚上,东耀集团庄园的佣人,第一次看到平日里英俊帅气的俞老板,毫无形象的在走廊上狂奔着。 清晨,天还未亮,装载着丧事用品的大卡车晃晃悠悠的从大铁门开了进来。 因为石慧的事,所有佣人全部早起干活,布置灵堂,挂上白帘。 很快,生机勃勃花开满园的庄园变成了一片素白。 第6章:情敌相见 白玉跟着众女佣一起挂白布,听着她们抱怨连天。 俞飞扬突然出现在她身后:“白玉。” 白玉站起身,来行了一礼:“俞少爷,找我有事?” 俞飞扬穿着一身孝服,头缠白布,眼帘泛红,明显是哭过,应该刚从石慧的灵堂出来。 他的脸上留有乌青,不用想,就是昨晚他晕过去后,白玉把他扔到地上摔出来的,还有那缠着纱布的两只手…… 一身凄惨的他,却在看到白玉的时候,笑得一脸灿烂。 白玉都有些搞不懂,这小狼崽子是有多没心没肺,死了奶奶,自己伤成这样,还有心思泡妞? 俞飞扬目光炯炯的盯着她:“白玉,明天我就开学了,我想带你一起去读书。” 白玉一听,眉头皱起,“不去。” 俞飞扬被白玉拒绝,也没多意外。 他上前一步,弯腰,凑到白玉耳旁,轻轻说道:“白姐姐,我因为你受了伤,你不照顾我,多少有些说不过去吧。” 白玉瞥了他一眼,没吭声。 她明明施了法术的,俞飞扬究竟是真的记得,还是在诈她? 俞飞扬见她不信,凑到她耳旁轻笑道:“我那辆车有记录仪,昨晚白姐姐美救英雄的场面,可是全方位无死角的拍了下来,白姐姐如果不同意,那我就不高兴了,我一不高兴,就会做白姐姐不高兴的事,白姐姐肯定不想这样吧?” 白玉冷眼看着他:“你就是这样报答我的?” 俞飞扬像是没听到,站直后笑道:“给你三秒钟时间考虑,三,二……” “行,我去。”白玉应下。 俞飞扬穿着一身白色孝服,眼角泛红,脸上笑开了花。 他一把揽在她的肩头:“既然你同意了,那我们走吧。” “现在就去?” “不是,明天出发,但我妈现在想见见你。” 他摸着鼻头,神情有些不安,像是在担心白玉会像刚才那样回绝他。 谁知白玉并未拒绝,垂下眼眸淡然应道:“好。” 俞飞扬松了口气:“走吧。” 周小玲守了一整夜,这会儿没在灵堂,回房休息了。 屋内的布置,像是专门用来会客的。 屋里只有周小玲一个人,她坐在沙发上,正低头看着手中的文件夹。 白玉走上前,礼貌问好:“见过夫人。” 周小玲抬起头来,看见她,温和的笑了笑:“坐吧。” 白玉在周小玲对面坐下,俞飞扬贴着她坐了下来。 白玉身子一僵,想将他推开,可碍于周小玲正在对面看着她,白玉有些犹豫。 周小玲无奈摇头:“飞扬你先出去,妈妈跟白玉说点话。” 俞飞扬将身子往沙发上一躺,两腿一叠,回道:“妈,你有事就说呗,我又不是听不得,反正不都是白玉跟着我去学校的事。” 周小玲脸面有些挂不住:“飞扬,听话,先出去。” 俞飞扬晃了晃腿,想了想:“要不这样,妈,你就答应让她跟我走,只要你答应了,我就出去,行不?” 周小玲为难:“你这孩子真是……” 俞飞扬嬉笑一声,去到周小玲身旁,亲热的挽着她的手臂撒娇:“好不好,妈,你只要同意了,我立马出去,我保证!” 俞飞扬高举起大白包子手发誓。 周小玲拿他没办法:“去吧去吧,妈妈答应你。” “好,谢谢妈!”俞飞扬高高兴兴的回到白玉身边,凑到她面前,笑道:“白姐姐,我出去等你。” 随即,俞飞扬乐呵呵的出去了。 屋内只剩下周小玲和白玉两人。 周小玲一脸温柔:“飞扬他被我和老俞宠坏了,白玉你多多包涵。” “没有的事,少爷很开朗,夫人您多虑了。”白玉正儿八经的说着瞎话。 周小玲欣慰的点了点头:“那就好。” 没了俞飞扬的捣乱,白玉也终于静下心来观察眼前的女人。 周小玲……白玉认得她。 十八年前,俞德志是东耀集团最底层的员工,而周小玲恰好是俞德志的领导。 她一直很赏识他。 其实周小玲的长相并不出众,但她脸上一直保持着和煦的微笑,为平凡的面容加分不少。 再加上她保养的极好,皮肤细腻光滑,即便她已有三十六岁,但第一眼看去跟二十几岁差不多。 周小玲的穿着也十分朴素,浑身上下没有什么夸张的首饰,但她身上量身定做的小套装,却将低调奢华展现的淋漓尽致。 俞德志出轨的对象,就是她。 而俞德志也为了她,杀了自己。 白玉以为自己的心早已麻木冰冷,可当她再次想起十八年前的事时,她体内哀怨的死气,依旧叫嚣着想要杀人饮血。 女人嫉妒不甘的心理,不停的催促她杀了周小玲。 可她不能这样做。 一是她不能确定,当年的事周小玲知不知情。如果她也是被俞德志蒙骗,无意中成了第三者,那么自己杀了她,就会犯下杀孽,对她有害无利。 二是阴司虽然给了她讨债令,允许她还阳复仇,可她不能直接杀人,那样会乱了生死簿上的阳寿记录。 所以,白玉只能利用阳间的规矩,为自己讨回公道。 “白玉,你还好吗?”周小玲担忧的看着她。 “没事。” 白玉攥紧拳头,终是将体内翻涌的死气压制下去。 周小玲叹息一声,脸上的笑容淡去不少:“其实我叫你来除了是为了飞扬,还有就是,青梅把昨天的事都告诉我了。” 白玉看着她,没有急着应答。 周小玲又是一声叹息,凑近白玉,亲热的拉过她的手:“你应该比我儿子大不了多少,白玉,你跟阿姨说实话,你是不是认识十八年前,跟我老公扯上官司的那个‘白玉’?” 白玉并未将手抽走,沉默听完后回道:“没有,我不认识,只是因为同名所以好奇而已。” 周小玲略带遗憾的说道:“那就可惜了,那个白玉的死虽不是我老公造成的,但她也挺可怜的,年纪轻轻就为爱而死,我本想着如果你是她的后代,就将当年的赔款给你,如果我没记错,好像是有五百万。” 说到这,周小玲偏着头观察着白玉的表情:“你真的不认识她?” 白玉眼眸微垂,故作真诚的摇头:“真不认识。” 周小玲疑惑道:“那你……为什么要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提及这事?” 白玉抿了抿嘴,有些愧疚的说:“当时我以为周管家不聘用我,心里有气,所以才故意这样说的,真的非常抱歉,这事是我不对,要不这样,我明天在网上发条消息,跟大家解释一下?” 周小玲急道:“不用了。” 她说完,见白玉盯着她看。 周小玲掩饰般的笑了两声:“算了,这事我会交给专业的人去处理,你只要今后在网上看到有关这类的消息别再回复就可以了。” 白玉站起身来,鞠躬:“真是不好意思,给您添麻烦了。” 周小玲也站了起来,像长辈一样拉着她的手,轻轻拍了拍:“你还年轻,气盛是难免的,只是从今往后,一言一行不可再随心所欲,你要随时记得你是庄里的人,出门在外凡事以山庄脸面为重。” 白玉慎重点头:“白玉明白。” 周小玲温柔的笑道:“好了,我也听青梅说了,你个人能力还是不错的,既然飞扬喜欢你,那等他开学之后,你就跟着一起去吧,好好照顾他,如果他有什么出格的地方,随时告诉我。” 白玉应道:“好。” 周小玲:“嗯,别的没事了,去忙吧。” “是,夫人。” 白玉行了一礼,转身出了门。 俞飞扬等在外面,见到白玉,立马迎了上来。 “怎么样,我妈没欺负你吧?” 白玉不动声色的退了一步,与他保持距离:“少爷多虑了,夫人很和善。” 俞飞扬不高兴道:“别叫少爷,直接叫我名字。” 白玉正要回绝他,忽然余光瞥见一个穿着白色孝服的男人向他们走来。 白玉还没扭头看上一眼,俞飞扬突然两臂一展,把她抱进怀里。 将她的脸死死的往他胸前压。 白玉以为俞飞扬风流的毛病又犯了,刚要挣扎。 就听到一道男人的声音在头顶响起:“俞飞扬!!” 这是俞德志的声音。 白玉瞬间温顺下来。 见白玉不挣扎了,俞飞扬松了口气,吊儿郎当的问道:“爸,你怎么来了?” 啪! 一声清脆耳光响,俞飞扬狠狠的挨了一巴掌。 俞德志怒道:“平时不务正业也就算了,你奶奶刚死,你不去守灵跑到这来玩女人!我怎么会有你这样的混账儿子!” 俞飞扬紧紧的抱着白玉,不让俞德志看见她的脸。 哪怕他挨了一巴掌,也一动未动。 俞飞扬胸腔震动,笑道:“行了爸,你别生气,我马上就去。” 俞德志瞪着眼,正要再说教他几句,忽然瞥见俞飞扬怀中女人的背影,为什么那么像…… 俞德志神色微变,怔愣的盯着白玉。 俞飞扬一瞧他那目光,顿时皱了皱眉,搂着白玉微微侧身,用自己挡住了俞德志的视线。 “爸,你是来找妈的吧,她就在里面,你快进去吧,我去给奶奶守灵了。” 说罢,俞飞扬搂着白玉就走。 “等等!” 俞德志回过神来,赶忙去拽他,但俞飞扬侧身躲过,俞德志捞了个空。 随即,俞飞扬像是没听到似的,搂着白玉快步离开。 俞德志愣在原地,一眨不眨的盯着俞飞扬怀中的女人。 就在这时,白玉微微偏过头,露出一个侧脸,漫不经心的瞥了俞德志一眼。 她轻轻勾起嘴角,微笑。 俞德志瞬间被雷劈了似的,心脏骤停。 白玉看到他的表情,笑得更加灿烂,可还没再看上几眼,就被俞飞扬发现。 他举起大白包子手,忍住痛,把她的脸掰了回去。 两人刚好走过转角,来到长廊。 俞飞扬停下脚步,只是抱着白玉的手却没放开。 白玉推开他,退出他的怀抱:“俞少爷,我的活还没干完,先去忙了。” 她行了一礼,不等他同意,转身就走。 白玉想起俞德志刚才那震惊的表情,心里就觉得万分痛快。 突然,肩膀被人从后按住,白玉疑惑的扭过头去,眼前一花,温热的唇瓣贴上她的嘴角。 俞飞扬吻了她。 他的脸近在眼前,白玉甚至能看清他那漆黑暗沉的眼眸里,倒映出自己震惊的神情。 他的视线炽热,如同一张巨大粘稠的蛛网,将她整个人从头到脚死死缠住。 白玉的走神,让俞飞扬感到不满。 他毫无征兆的在她唇上重重咬了一口! 白玉瞳孔一缩,猛地将他推开! 第7章:返回A大 俞飞扬只是个凡人,哪里经得住她这下意识的反抗。 整个人直接飞了出去,摔在地上。 “俞飞扬。” 白玉回过神来,赶忙瞬移过去将他扶起,让他躺在自己怀里。 “忍一忍。”白玉施法给他疗伤。 俞飞扬皱着眉,意识都有些恍惚了。 可他还紧紧抓着白玉的衣襟,虚弱道:“别看他……别对他笑……他有的,我也能给你……” 见他这时候还说这样的话,白玉真要气笑了:“我要他的命,你给得起吗?” “不要他……”俞飞扬眼皮逐渐合拢,“要我……” 说完,他晕在白玉怀中。 白净俊朗的面容,乖巧的闭着眼,因痛苦而微微泛白的唇瓣,白玉还能记起刚才的那刻温暖。 轻风穿过长廊,俞飞扬额前的发丝微微晃动,白玉的心乱了一秒。 没过多久,白玉用灵力治好了他,包括他手上的伤。 白玉叫来保镖小金,两人合力将俞飞扬送回房后,白玉就离开了。 没多久,俞飞扬睁开眼来。 他仰靠着床头,指尖轻点上唇。 看着窗外开得正好的花,他怅然道:“不怪她,是我太心急了……” 白玉回了小楼。 刚进门,就见董兰漂浮在水晶吊灯下,盯着门外,整个人失魂落魄,无精打采。 白玉:“董兰。” 董兰回过神来,像是才看到白玉似的,行了一礼:“大人,你回来了?” 白玉点了点头,问她:“你在看什么?” 董兰抿了抿嘴,视线再次向着门外飘去:“俞德志刚才来过。” 白玉想到自己戏弄他的一幕:“来就来吧,这里本就是他的地盘。” 董兰解释:“大人有所不知,自从我死在这里后,这里就有过不少恐怖传闻,俞德志大概是害怕,一直都不敢来,甚至连楼外的花园都没敢踏足,今天也不知是中了什么邪,竟……” 说到这,她像是反应过来,看了白玉一眼。 白玉没说什么,一边上楼,一边跟她说:“明天我会离开这里,你盯好俞德志还有周小玲,他们有什么不对劲的,立刻向我汇报。” 董兰跟在她身旁,往上飞。 听到这里,她有些迟疑:“大人,我不是不想,可我是地缚灵,无法离开这里去太远的地方。” 白玉像是才想起这事,脚步顿了顿,继而往上走:“那就等我回来。” “是。” 一夜过去,白玉换下女佣裙,穿上一套休闲装。 短袖t恤加一条牛仔裤,一双浅色的运动鞋,长长的黑发扎成马尾束在脑后,中规中矩的学生打扮,去了校园也不突兀。 庄园建在山林间,早上的雾浓得阳光都穿透不了。 白玉就在散发着金色光芒的浓雾间慢慢走着,她的身影,一点点的出现在大门边的一群人眼中。 清纯靓丽的白衣少女,犹如不谙世事的仙女,披着一层金纱般从那雾中走出。 刹那,原本还在说话的几个人突然就安静下来。 俞飞扬目光灼灼的盯着白玉。 俞德志眯着眼,眉头微皱,看着白玉的眼神十分复杂,他的手背在身后,交握着,指甲在旁人看不到的地方,死死的扣着手心。 周小玲面带笑容,眼眸微动,瞥了俞德志一眼,停顿了一秒,随即移开视线,再次看向白玉,脸上的笑容未有丝毫变化。 周青梅手里拿着文件夹,笔直的站在周小玲身旁,冲白玉点了点头。 白玉礼貌回应,随即朝着众人走去,行了一礼:“老板夫人,早上好。” 她面朝俞飞扬:“少爷,早上好。” 俞德志正要开口,俞飞扬已经快步上前揽过白玉的肩头。 他低下头,亲昵道:“早啊,昨晚睡得可好?” 白玉余光瞥见俞德志已经沉下的脸色,心中微动,没有拒绝俞飞扬的示好,微微颔首,故作娇羞:“多谢少爷关心。” “那就好,不然少爷我可要心疼死了。”俞飞扬的手下滑至白玉腰间,俞德志的脸色愈发难看。 周小玲没什么反应,依旧笑着。 周青梅脸色变了变,不安的看了俞德志几眼。 眼前的白玉,跟十几年前的那个女人太像了,这么像的人,被他儿子抱着又亲又摸,也不知道俞德志受不受得了。 俞德志果真忍不下去了。 他沉声斥责道:“够了,当着父母的面搂搂抱抱,你还要不要脸了!” 俞飞扬飞快的在白玉脸上亲了一口。 他在俞德志发威前站直了身体,老老实实道:“爸,你别生气了,我这不是担心气氛太伤感,闹着玩嘛。” “你,你这个……”俞德志气得想动手。 “好了好了,今日是飞扬开学离家的日子,你也舍得。”周小玲挽上俞德志的手臂,将其拉下。 随后,周小玲去到俞飞扬面前,替他理了理衣领,关心道:“飞扬,你也是,这么大人了就不要惹你爸爸生气了,今天去学校就是新的开始,好好读书,以后帮着你爸打理公司,等你有出息了啊,你爸也不会这么管你了。” “知道了妈,”俞飞扬朗声应后,看向俞德志道,“爸,你放心吧,我会努力读书,找个漂亮媳妇儿生个可爱的孩子给你俩带回来。” 俞德志似乎被他气得狠了,冷哼一声:“就凭你现在这副德性,哪家姑娘能瞧得上你。” “谁说没有,”俞飞扬揽着白玉晃了晃,笑嘻嘻道,“来媳妇儿,叫声妈听听。” 周小玲愣了一下,若有所思的看向白玉。 白玉故作惶恐道:“俞少爷,还请别这样。” 俞飞扬笑着勾起唇角:“我开玩笑呢。” 他宠溺的摸了摸她的发顶。 俞德志站在对面,看着两人打闹,眼前似乎出现了另一个场景。 十八年前的那个白玉,跟着他去见他妈时,也是这样一副学生打扮。 他嬉笑打趣,她羞涩内敛。 白玉好像还是那个白玉,只不过,俞飞扬却变成了他。 忆起从前,物似人非,俞德志心脏一阵抽痛。 这时,眼前忽然有一只纤细白嫩的手晃过。 俞德志回过神来,看向周小玲。 周小玲收了手,笑道:“发什么呆,儿子跟你道别呢。” 不知什么时候,白玉和俞飞扬已经上了车。 俞飞扬移下车窗,正在对俞德志挥手:“爸,我走了啊,你不用来看我,有白玉陪着我你完全放心。” 俞德志想着以前的事,心不在焉,点头说“去吧”。 耳旁传来汽车发动的声音,他忽然回味过来,喃喃道:“白玉?” 然而,车已开出庄园大门,仅能看到一个黑影。 俞德志求证似的看向周小玲:“飞扬刚才说,那女人叫什么来着?” 周小玲笑眯眯道:“好像是叫白雨,青梅,是这样吗?” 周青梅翻了翻手中的文件夹,看了一会儿,合上文件夹,点头道:“是的夫人,您没听错,那女佣叫做白雨,下雨的雨。” 俞德志没再开口,怔愣的站在那里,望着大门外路的尽头,眸光闪动。 白玉坐在车上,看着窗外倒退的风景。 俞飞扬悄悄凑到她耳旁,轻声道:“白姐姐,跟你说个秘密,其实我的眼睛……能看到鬼。” 白玉愣了一下,回头看他:“你说什么?” “没什么,白姐姐,你可终于搭理我了。” 俞飞扬笑得一脸无辜,像是刚才吐出劲爆消息的人,不是他。 简单的对话之后,又是沉默。 白玉只当他胡说八道,俞飞扬则是在心底劝自己不能太急。 很快,车就来到a大校门外,望着那熟悉的建筑,白玉终于回神。 “你读a大?” “是啊。”俞飞扬懒洋洋的应道。 白玉更是疑惑,以俞飞扬这样的家世,再怎么也该去读一所贵族学校,有世界级专业的教授讲课,而不是来a大这种普普通通的大学。 “为什么来这里?”还恰好是她曾经读过的大学。 “慕名而来。”俞飞扬看白玉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件珍宝,“听说十八年前a大的校花,跟白姐姐长得相似还同名,我很好奇,所以临时让我爸给我改了学校。” “校花……”白玉似笑非笑,“你没听说过,花园里开得漂亮的花,凡是不带刺儿的,都会被人折断?” 俞飞扬听后,笑了两声:“你放心,只要有少爷我在,我喜欢的花,可没人敢动。” 他语气霸道,意有所指。 白玉忍不住向旁看去,恰好与他那双深沉的黑眸撞上。 白玉心头一颤,面朝窗外。 豪车驶进校园,一路上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最后停在学校的停车场。 白玉的身份是俞飞扬的女佣,本该帮他打点好一切,当然包括报名这种事。 但白玉没把自己当女佣,俞飞扬也没把自己当少爷。 他牵着她的手,就像一对普通的小情侣一样,拿着两张入学通知书,在众人好奇打量的眼神中,去缴了学费报了名。 随后,俞飞扬把司机赶走,带着白玉去辅导员那里申请住宿。 俞飞扬敲了敲办公室的门,里面传来一中年女声:“请进。” 俞飞扬和白玉走了进去。 办公室是单人间,里面坐着一位身穿灰色职业套装,烫着一头栗色小卷发,看着有些古板的中年教师。 “老师好,我们是今年的新生,过来报到。”俞飞扬爽朗道。 中年教师抬起头来。 当她看到白玉的刹那,眼睛瞪圆,脱口而出:“白玉!” 白玉放在身侧的手,紧紧扣住手心,才没有喊出那个熟悉的名字——于天晴。 世界太小,也太巧。 白玉曾经的班长兼同桌,竟然会在十八年后成为她的辅导员。 这戏剧性的一幕发生在眼前,白玉有些无奈,也觉得好笑。 她死了太久,如今只是一抹归阳复仇的游魂,没有和于天晴相认的想法。 白玉学着俞飞扬的口气,喊道:“老师好。” 于天晴怔愣的看着她,眼帘逐渐泛红。 她站起身来,来到白玉面前,拉着她的手,眼泪从眼眶中滑落:“你……没死……” 白玉喉间滚了滚,轻声道:“老师,您认错人了。” 于天晴也反应过来。 眼前的女生太年轻,虽然很像,可年龄对不上。 于天晴有些尴尬,擦了擦泪水,返回桌前坐下:“抱歉,老师认错了。” 白玉宽慰她:“思念朋友是人之常情。” 于天晴摇了摇头:“不只是思念,还有愧疚,我做了一件对不起她的事,想跟她道歉的时候,她就已经去世了……” 第8章:故人重逢 说到这,她像是意识到自己说得太多。 转了个话题:“对了,你们是来报道的吧,军训服去教学楼外摊位处领,至于你们的宿舍……俞飞扬同学在男寝b栋602,白玉同学在女寝c栋312,直接去就是。” “谢谢于老师。” 两人拿到入住批准单后,去教学楼外领了军训服。 随后俞飞扬像个贴心的男友,送白玉去女生宿舍。 白玉跟他道别后,头也不回的走了进去。 俞飞扬站在原地,目送着她。 他身形高挑挺拔,什么都不用做,只是往那里一站,就将身旁的其余男性的风头抢去,顺带吸引了所有女生的目光。 阳光从前面直射过来,映照在他的脸上,眼尾的朱砂痣像红宝石闪烁着耀眼的光芒,弯月似的眼眸透着浓厚的爱意,肆意飞扬的笑容,犹如山间自由奔跑的狼匹,散发着几分野性。 狼,凶狠残暴,又深情专一。 不少人拿出手机对着他,或是悄悄地,或是明目张胆的,将这赏心悦目的画面拍摄下来。 另一边,白玉抱着军训服,拖着行李箱,走在熟悉又陌生的走廊上,推开了那个曾经推开过无数次的宿舍房门。 门开了,宿舍内的窗户大开着,外面晴朗的日光照射在白玉的脸上,恍如隔世。 “欢迎新室友!” 调皮的女声传入白玉耳中,将她的注意力从窗外拉回。 宿舍是四人间,除了白玉,还有另外两个室友已经到了。 剩下的两张床,一个靠窗,一个靠门。 白玉选择了靠窗。 她笑着跟新室友打了招呼,拖着行李箱往宿舍最里面走去。 两个室友打量着她,白玉也看着她们。 年轻漂亮,穿着时尚,可整间屋子却充斥着浓厚的死气,差点让白玉看不清她的床铺在哪。 白玉在一片黑色的死气中,摸到了她的书桌,把军训服放在桌上,随即坐在桌前暗中施法,把屋中的死气引渡到自己体内。 时间一点点过去,白玉的诡异行为,引起了宿舍另外两人的注意。 她们悄悄交换眼色。 睡在白玉对面的那个女生,鼓起勇气向白玉问道。 “同学,你还好吧?” 她朝着白玉的肩头,慢慢伸出手去,还没碰到,就被白玉反手抓住,制止了她。 白玉扭过头来,笑道:“人的身上有三把火,一把在头顶,两把在肩头,不要随便乱碰。” 女生有些尴尬,解释道:“我不是……我只是看你坐了半天,担心你哪里不舒服,所以来问问。” 白玉点了点头:“我知道,所以作为报答,我想问你,你身上的三把火去哪了?” 女生的脸色变了。 说好听点,眼前的女生属于文弱的气质,说难听点,那就是病秧子。 削瘦的身形,最小码的连衣裙穿在身上,看着都空荡荡的,撑不起来。 白玉的一番话,也引起了寝室另一个女生的兴趣。 她围了过来,盯着那文弱的女生看。 文弱的女生踌躇不安,没敢开口。 白玉看出她为难,放开手,转身拿起军训服,打算去里间换上。 越过文弱女生身旁时,白玉在她肩头轻轻拍了三下。 刹那,文弱女生的头顶,还有两个肩头,噌的一下燃烧起黑色的火焰。 白玉跟她说:“我用别的气暂时代替了天火,但这火维持不了多久,最多能让你感受到与之前的不同,你若信我,就把前因后果告诉我。” 说完,白玉拿着军训服进了里间。 她听到门外,那个开朗女生的惊呼声:“天啊柔柔,你的嘴唇真的有血色了!” 白玉换好军训服从里间出来,外面两个姑娘眼巴巴的望着她。 白玉低头查看自己的着装,疑惑道:“怎么了?” 开朗的那个姑娘冲上前,一脸崇拜道:“同学,你家里是干术士的?” 白玉模棱两可:“差不多吧。” 开朗的姑娘眼里都在发光:“我叫陈乐乐,刚才跟你说话的那个叫何柔。” 白玉礼貌笑了笑:“你们好,我是白玉。” “这名字……”陈乐乐若有所思,“好像在哪听过。” 白玉装作没听见,看了一眼寝室剩下的那张空床问道:“还有一个同学没来?” “哦,不是,”陈乐乐回过神来,“我们这寝室就三个人,还有一张床可以用来放杂物。” “挺好。” 白玉绕过两人,拿起书桌上的帽子往头上一戴,“走吧,军训集合快迟到了。” 陈乐乐一看表,倒抽了口凉气:“还真是!” 陈乐乐同何柔急急忙忙的换了军训服,拉着白玉就往那操场跑。 几人嬉笑打闹,白玉也在她们身上,看到了曾经的自己。 爱笑爱闹,每天都自由快活。 当白玉到了操场,看到被一群人团团围住,身穿军训服的俞飞扬时,好像被一个无形的耳光,啪的一声扇回了现实。 俞飞扬也看到了她。 穿着军训服的白玉,亭亭玉立的站在阳光之下,整个人散发着青春活力。 俞飞扬眼里闪过一丝惊艳,推开身旁的人,急切的朝着白玉走来,笑嘻嘻的喊道:“白玉宝贝!” 在陈乐乐和何柔惊讶的目光下,白玉无奈道,“别乱叫。” 陈乐乐兴奋极了,抓扯着白玉的衣袖又蹦又跳。 “玉啊,玉子啊,告诉乐姐,这极品帅哥谁啊,你们什么关系啊?” “你们好,我是她男朋友,俞飞扬。”俞飞扬在几人面前站定,笑得魅力四射。 白玉想反驳他。 陈乐乐却情绪高亢,将手朝着俞飞扬递了过去:“帅哥你好!我们是你媳妇儿的室友,我叫陈乐乐,她叫何柔。” 俞飞扬垂眸看了一眼她的手,又抬头看着白玉,笑道:“这手要是握了,我媳妇儿该吃醋了,有机会我请你们吃饭吧。” 陈乐乐被拒绝,也没有不高兴,收回手后笑得灿烂:“好啊好啊,帅哥你身边要是还有别的跟你一样帅的朋友,别忘了介绍给我。” “行。” 集合的哨声吹响,俞飞扬却没有动身的打算。 他看着白玉,关切问道:“想不想军训,要是不想,我去跟教官打声招呼?” “不麻烦了。” 说完,她转身追上陈乐乐两人。 俞飞扬看了她一会儿,随即去了讲台下方的阴凉处,往那给中暑同学准备的沙发椅上一躺,开了瓶汽水仰头就喝。 有钱有势家里的孩子,几乎都像俞飞扬一样,让家里开了一张不用军训的“免死金牌”,躲在这里偷懒。 很快,他们就在讲台下方组成了个小团体,学着大人的模样,开始互相寒暄。 俞飞扬没兴趣参与其中,独自一人坐在角落,翘着二郎腿,望着远处烈日下,规规矩矩军训的白玉。 白玉个子高,排列队伍的时候,被教官排到了第一排。 外加她长得漂亮,只是站在那里,就吸引了不少男生的目光。 看着看着,俞飞扬不自觉地笑了。 脱去那身古板的职业套装,穿着一身军训服,这样认真训练的白玉,他还是头一回见。 “俞飞扬?” 这时,他身旁传来一个女生的声音:“你也读a大?” 俞飞扬收了笑,扭头看去,跟他搭话的是个短发女生。 女生长得精致漂亮,个子不高,像洋娃娃一样小巧玲珑。 不算平凡的一张脸,俞飞扬却没有任何印象。 他不认识她,看了一眼就正过头去,继续看向白玉。 对于俞飞扬的冷淡,短发女生没气馁,熟络的在他身旁坐下。 她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密密麻麻的一片绿色,她也拿不准俞飞扬究竟是在看谁,或者在发呆。 短发女生笑了笑,手腕亲昵的搭上他的肩头:“俞少,不记得我了?” 烂大街的脂粉香气,令俞飞扬嫌恶的皱起眉头。 他赶苍蝇似的拍飞她的手:“滚远儿点。” 这一声并未压低音量,引得旁边不少人看了过来。 短发女生脸上的笑有些挂不住,也破罐子破摔的说道:“俞少,你这就太无情了吧,好歹前几天我陪了你一晚,你居然说不记得我?” 这话一出,不远外交谈的小年轻们也纷纷竖起耳朵。 其中有人认出俞飞扬。 像个小喇叭似的,同身旁其余人小声嘀咕了几句,所有人都向着这边投来好奇的目光。 好奇之中还夹杂着几分期盼,他们在等着看俞飞扬的笑话。 谁知,俞飞扬半点不慌。 他从包里摸出钱包,修长的两指从里头夹出一叠红票子,指节慢慢松开,红色的纸雨飘洒在短发女生的脚下。 女生声音都变了调:“俞少,你这是什么意思?” “要么拿钱滚,要么我让别人拿钱送你滚。” 俞飞扬支着下巴冷冷说道,眼睛依旧望着远处。 他这举动,可把一旁的公子哥们逗笑了。 有人想巴结俞飞扬,于是冲那短发女生喊道:“喂,赵兰兰,你那暴发户的爹是死了吗,竟舍得让你出来卖?再说了,咱们俞少什么时候缺过女人?你可别自不量力了。” 赵兰兰又羞又气,腾的一下站起身来,怒气冲天的盯着人群。 想骂,又觉得俞飞扬才是罪魁祸首。 可让她骂俞飞扬,她又不敢。 她爸只是个私企股东,跟东耀集团那种百年不倒的企业没法比,她逞一时口快,给她爸惹上麻烦,那就得不偿失了。 赵兰兰盯着地上的红票子,看了一会儿,蹲下身,将地上的红票子一张张的捡起,塞进包里。 等她再次抬头时,脸上已经恢复笑容。 走之前,她笑着跟俞飞扬说了一句:“俞少酒醉的样子比现在性感多了,我还有那天晚上的照片,俞少要是想看,随时来找我。” 说完,赵兰兰抛了个媚眼,俞飞扬没理她。 赵兰兰转过身,收起笑脸,在众人鄙夷戏谑的目光中,面无表情的离开了。 很快,上午的军训结束。 陈乐乐两人约白玉去食堂吃饭。 白玉看到朝她走来的俞飞扬,找了个借口拒绝道:“你们去吧,我跟我男朋友一起。” 俞飞扬所处的位置,恰好能听清这话,笑得嘴都裂开了。 陈乐乐跟何柔也不想当电灯泡,打趣白玉两句就去食堂抢饭了。 “不容易啊白姐姐,你终于承认我是你男朋友了。” 白玉蹲在地上,看着映照在地面的影子,心不在焉道:“没承认,只是懒得解释。” “口是心非。”俞飞扬笑道。 操场上的学生散了大半,白玉毫无形象的蹲在那里,看着有些可爱。 俞飞扬不介意旁人的目光,学着她的样子,在她身旁蹲下,“在看什么?” “影子。” 炎炎夏日,艳阳高挂,这会儿正是中午,太阳垂直照射地面。 白玉蹲在地上,她的影子映照在塑胶操场上,缩成小小的一团。 俞飞扬也蹲在她身边,他的影子也是缩成一团,只不过比她的影子大上一号。 俞飞扬盯着影子,没看出个所以然来:“有什么问题?” 影子上,附着了一层浓浓的煞气。 可白玉不想跟俞飞扬说这些。 第9章:残影追魂 她看了一会儿。 含糊道:“没事,不是什么厉害的东西。” 她站起身来往回走。 俞飞扬不明所以,但白玉没有说的打算,他也没有追问。 两人去食堂吃了饭,就各自回了寝室。 白玉拿着房卡刷开门,正见何柔站在陈乐乐身旁,两人对着桌上的笔记本电脑议论着什么。 听到开门声,陈乐乐扭头望来,兴奋招手:“玉子,你快过来看,有人把你男朋友的照片发网上去了!” 白玉没什么兴趣,应了一声:“发就发吧。” 边说,她一边往自己床位走。 经过陈乐乐身旁时,被陈乐乐一把抓了过去:“哎哟,看看呗,这么帅的男朋友,可得盯紧了。” 白玉踉跄几步,扑到桌前。 只见电脑屏幕上,是a大的校园帖子,标题写着:a大校草候选人,东耀集团少公子——俞飞扬! 帖子的一楼,正是一张俞飞扬放大版,帅炸天的照片。 他站在女寝楼下,穿着一件灰蓝色的休闲装,手里抱着军训服,身旁立着一个名牌旅行箱。 阳光下的他愈发耀眼,深邃的目光直勾勾的盯着前方,眼尾旁的朱砂痣为俊朗锋利的面容,增添了几分风流。 照片的视角是从旁拍摄,画面正中只有俞飞扬一人,没人知道他在看谁。 但从帖子下方的回复来看,大家都很私心的希望他看的是自己。 陈乐乐感慨了一句:“这年头,不怕男人帅,就怕男人又帅还深情。” 白玉无奈,轻轻敲了下她的脑袋:“醒醒吧,越帅的男人越危险。” 说完,白玉转身回了她自己的床铺,只不过在转身之前,她还是没忍住,又多看了一眼屏幕。 白玉的这个眼神,被陈乐乐瞧见。 她暗笑一声,把俞飞扬的那张照片下载下来,在微信上转发给了白玉。 白玉看到了,没说什么,只是笑了笑。 陈乐乐坐在床上,朝她潇洒挥手:“不用谢,助人为乐。” 说完,倒在床上,蒙头就睡。 白玉跪在床上,正铺着被单,背后忽然有人轻喊:“白玉……” 白玉头也没回的问:“想好了吗?” 何柔看了一眼对面陈乐乐,见她发出鼾声,才小声问道:“你真的能帮我?” 白玉回头打量她几眼,问道:“回来后照过镜子了吗?” 何柔摸着自己的脸,点头。 早上的时候,她整张脸毫无血色,看着有些瘆人。 但自从白玉给她烧了天火后,一个上午的艰苦军训下来,她的脸不见半点疲色,反而红润光泽。 这让久病多年的何柔,一下看到了希望,觉得白玉没准就是那个能治愈她的“医生”。 白玉将床铺好,反过身来:“走吧,我们去外面说。” 午休时间,大部分的学生都在寝室睡觉,走廊上很安静。 推开走廊尽头的防火门来到阳台,白玉倚着围栏,点了根烟。 吸了一口,回头正见何柔怔怔地看着她。 白玉扬了扬手里的烟,笑道:“不好意思,忘了问你,你不介意吧?” 何柔摇了摇头:“还……还好,只是没想到你会抽烟。” 白玉轻笑一声:“不抽不行,会死。” 何柔没有多想,只当白玉是有瘾。 白玉飞速的吸上两口,还是把烟头摁灭在围栏上,然后当着何柔的面,将那剩下的一截烟杆,单手揉成灰,对着那空中轻轻一吹,烟灰化成白雾消散无形。 何柔在旁看呆了,看向白玉的眼神也逐渐变得敬畏。 这正是白玉要的效果。 她要在这里待上很长一段时间,何柔与陈乐乐是她室友,长期相处,她难免会展现出异于常人的地方。 倒不如一开始她就摊牌,掌握主动权,让她们替她保密。 白玉眺望远处,温柔道:“我会帮你,但你也不要告诉别人我会术法,好吗?” “好,”何柔没有犹豫:“我们什么时候开始?” 白玉说:“别急,你先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让你丢了天火。” “我出生在乡下,那个时候家里条件不怎么好,连鸡蛋都吃不起……” 刚开始,何柔有些难以启齿。 当她看到白玉望着她的眼神,并没有想象中的鄙夷之后,她才渐渐放松下来,以平常心态述说起往事。 何柔家境不好,每周只能吃一次肉,那天她太馋了,没忍住,半夜里悄悄去灶房壁橱里拿了个鸡蛋吃。 悉悉索索的响声,让她妈以为是贼。 何柔刚把鸡蛋剥了壳塞进嘴里,还没能咬上一口,就听她妈在后一声怒吼:“谁!谁在那!” 何柔本就紧张,被这样一吓,口腔跟着一缩,整颗圆溜溜的鸡蛋滚进喉咙,卡在那里。 她喘不过气来,害怕得不行,举起手不停的捶打胸口,用手指去抠压舌根,都不管用。 何柔她妈听到何柔的呜咽声,也认出她来,赶忙开了灯,去叫何柔她爸过来帮忙。 被噎住这事,如果是根鱼刺,她爸还有些土办法。 可这么大颗鸡蛋卡在那,她爸也没辙。 那个时候乡下人不懂什么海姆立克急救法,她爸唯一能想到的法子,就是去叫村里的赤脚医生。 她爸跑着出了门,她妈在家陪着何柔,不停的帮她拍背顺气。 可这些都不管用,何柔眼睁睁的就不行了,出得气越来越少,脸色逐渐发青,两脚一软倒在地上,白眼朝天。 等何柔她爸带着赤脚医生赶回来的时候,何柔的身体都已经僵硬了。 她妈在旁边哭天抢地,直嚷嚷着是自己害死了何柔。 赤脚医生走了,换了送灵的黄袍道士来。 那会儿何柔不过五岁,按照当地的习俗,不能埋在村坟里。 哪怕何柔她爸妈再是心疼女儿,也只能将她埋在乱葬岗里。 出于愧疚,她爸妈给她的坟外砌了彩砖,在一堆无碑无砖的土堆坟里,何柔的坟最为醒目。 那几天天气不好,淫雨不断,彩砖上的水泥凝固不了,被雨水一冲,断裂开来,露出了里头的木棺。 碰巧有个外村人路过,那人是个游手好闲的,一见彩色的坟,想着里面多半有些值钱的陪葬物。 坟头裂开,不用任何工具都能摸到里面的东西,让那人更是贼心大起。 他趁着夜跳进坟坑,卯足了劲儿去推棺盖。 谁知,棺盖贴合得很紧,那人想着来都来了,即便是有不干净的东西缠上他,现在走也来不及了。 一不做二不休,他抱着那棺木不停的摇,想着把那盖子给震开。 也亏得他这一莽夫劲儿,把何柔喉咙里的鸡蛋给摇进了肚。 何柔猛抽一口气,睁开眼来。 她醒来的时候,刚好听到棺外那人的嘀咕声,说着什么最好有陪葬品给他,不然他就白费这力气了。 何柔那会儿还小,见自己身处一片黑暗之中,顿时就吓哭了,不停的锤着棺木,求外面那人救救她。 外头那人被她这一哭,也是吓得怪叫一声,什么陪葬品也不要了,屁滚尿流的跑了。 跑得时候,他手忙脚乱,踢翻了棺盖,何柔趁机从里面逃了出来。 看着漆黑的四周,何柔哭得撕心裂肺。 她借着天上的月光,努力朝着有房子的地方走。 边走,边哭。 边走,边喊“爸爸妈妈”。 每到一处门外,她都要敲门求助,可都没人开门。 何柔没办法,只好去下一家。 也有人壮着胆子问她是谁,每当何柔一说出自己的名字,里面那人立马就不吭声了,不管何柔怎么敲门,都再也没人搭理她。 就这样,何柔后来实在走不动了,坐在一户人家的门外,坐在地上就睡着了。 天亮之后,邻居去找来她爸妈,这才把她领了回去。 过了很久之后,何柔死而复生的事情,都还是他们那村子里的饭后闲谈。 何柔说完,淡笑了下:“事情就是这样,你要问我天火什么的,我是真不懂,反正就这事以后,我的身体就越来越差,看了很多医生都看不好,问村里的黄袍道士,他也说不出个缘由来。” “嗯,很简单,”白玉说,“要么是你们村里那道士学艺未精,要么就是他不敢说。” “不敢说?” 白玉点头:“乱葬岗本就是幽魂聚集的地方,那里的魂早就错过了去阴司报道的时辰,他们只能留在阳间的第三空间里,可因为你的哭喊声惊扰到了他们,把他们从第三空间招了出来。” “你的意思是,是乱葬岗里的游魂害了我?” “不错,”白玉观察着她的面相道,“你刚才不是说,你敲门的时候,屋里有人问过你的名字吗?” “对,他们问过。” 白玉摇头:“问题就在这里,依照村庄的分布来说,一般不会修建在乱葬岗旁边,你想想,你当时不过一个孩子,怎么可能在大半夜的,从那么远的地方走回村庄去?” 何柔细思极恐:“那你的意思是……” 白玉看着她说:“所以,是你的记忆出现了错误,其实你一直都没有离开过乱葬岗,你一直是在乱葬岗里打转,你看到的那些房子,都是乱葬岗的土堆坟,你敲的门,也是立了碑的坟堆,至于那些问你名字的人……” 白玉看了她一眼。 何柔手脚发冷:“他们……” 尽管何柔害怕,白玉还是说出了事实:“他们都不是你的村邻,而是乱葬岗里的游魂,你告诉了他们名字,他们偷了你的阳气,导致你魂魄不全,天火也留在了那处,所以你时常手脚冰凉,血液不畅,面色发白嘴唇发青,只有把天火夺回来,你才能恢复健康。” 何柔的表情又恐惧,又隐怒。 白玉了然道。 “你也别怪那黄袍道士,他不敢说,只是因为他担心帮你找回了天火,那些游魂会找他的麻烦,毕竟乱葬岗里的游魂都不是什么小喽啰,十年百年修为的游魂多不胜数,一般的术士根本不敢帮你。” 何柔意识到其中利害,直接跟白玉跪下了:“白玉,你一定要救救我。” 白玉将她扶起:“别怕,先回去好好睡一觉,下午军训时保存点体力,今晚就把天火抢回来。” “抢?”何柔惊讶。 白玉点点头:“对,抢。” 两人回了寝室,何柔想到刚才白玉说的话,还是觉得有些奇怪。 她躺在床上,给她妈发了个微信,问道:妈,我小时候死过那次,你们后来是不是在罗叔家把我找到的? 叮铃一声,她妈回了信息。 “不是啊,是在乱葬岗,还记得我们刚找到……” 何柔刚看到这里,眼前这排字突然变得模糊,等她揉了揉眼再看时,屏幕上的那句话已经变成。 “是的,妈妈在罗叔门外找到你。” 第10章:回去报信 何柔愣了一下,突然后背凉飕飕的。 白玉刚从门外进来,察觉到什么,眼神一凛,转身,踩上板凳,一把掀开何柔的被单。 只见何柔手拿手机,侧躺在床上,一个白色透明的人形,展开双臂从后拥着她,两手还不停的在何柔的手机屏幕上敲敲打打。 何柔瞪大了眼,看着面前怒视着她的白玉,哆哆嗦嗦道:“怎……怎么了?” 白玉没搭理她,眯着眼盯着她身后:“滚出来。” 白色透明的人形颤抖着,晃眼一看像是在害怕,其实,他在笑。 他根本没把白玉放在眼里,嘻嘻嘻的笑了一会儿,两只手开始在何柔的手机屏幕上胡乱的划动。 在何柔眼里,她看不到那游魂,只能看到自己的手机屏幕不停的上下翻页,左右返回。 何柔吓得尖叫了一声,猛地把手机扔了出去。 手机砸到陈乐乐的脸上,把陈乐乐惊醒:“妈啊,天塌了啊!” 她坐起身来朝何柔这处一看,懵了:“你俩不睡觉干啥呢?” 何柔吓得缩成一团,表情受惊过度。 而她身后那游魂还在笑,甚至在拍手笑,嘻嘻哈哈的,脑袋左看右看。 白玉冷哼一声,伸出手去,五指凝结出蓝色的火焰,虚空抓住游魂的头顶。 “乐乐,照顾一下柔柔,我出去一趟。” “哦,哦,好。”陈乐乐刚醒来,虽有些云里雾里,但还是应下。 被白玉抓住的游魂,这下慌了。 他的本体在千里之外的乱葬岗,只是送了一缕气息到这来,一般来说,这学校里不会有这么厉害的术士能通过一缕气就能抓住他。 要办到这点,就跟有人能用一只筷子,夹起一粒水珠一样的道理。 可他偏偏被白玉抓住了,终是怕了。 白玉五指弯折,紧紧扣住他的头顶,下了床梯,朝寝室门走。 游魂被她拖拽着,一会儿撞到栏杆,一会儿撞到书桌,最惨的是,他还能感觉到痛楚。 一个没有实体的游魂,竟然也会痛。 游魂大叫着求饶。 白玉五指用力:“笑啊,怎么不笑了?” 游魂两腿胡乱踹着,挣扎着,反手来抓挠白玉的手腕。 可一切都反过来了。 白玉能碰到他,他却碰不到白玉,反手抓挠的过程中,只是在扑打空气。 白玉打开寝室的门,走了出去,推开防火门来到阳台。 她改为抓住游魂的脖颈,轻而易举的,把他拎在空中。 阳光一照,游魂的身影变得清晰了一些,能见到她脸上的表情。 缠着何柔的游魂,是个年纪不大的小姑娘,看着有些顽皮。 白玉冲她咧嘴一笑:“怕了?” 游魂朝下望了一眼。 三楼,不算高,也不算矮。 依照刚才的经历来说,她能感觉到痛楚,如果白玉在此时松手,没准她会成为第一个摔死的游魂。 即便不死,那痛也够她受的。 白玉也没为难她,只是让她回去报信,“你们第三空间的事我不想管,但你们缠着的这丫头是我的人,所以回去告诉你们管事的,在日落前把这丫头的天火,由你,送回来。要不然我就直接抢了,到时候伤着碰着可别怪我。” 游魂哆嗦着开了口:“你……即便是阴司的人……没有令牌……也不能杀魂……” “看不出你对阴司的规令还挺了解的?” 白玉将她放回地面,但没松手。 游魂年纪不大,经不住夸,一下就露出得意的表情,“那是自然,我可是乱葬岗里最好学的魂。” 白玉点了点头:“不错,可惜还是差点,阳间的游魂虽不可随意滥杀,那是因为他们还有轮回转世的机会,随意除掉,会影响生死簿,可你们第三空间的游魂早已在生死薄上除名,杀了你们,即便是闹到酆都大帝面前,他也不会苛责我,还有,你看看这是什么。” 白玉将另一只手摊开,木质的勺状发簪出现在她手心。 游魂盯着那发簪,僵在那里,就像是耗子见到了猫毛,兔子听到了鹰啸,天性令她恐惧。 “阴司……渡魂娘子?” 白玉收了木簪说道:“认得就好,你如果不想被我打烂了灵体当一团鬼火,就乖乖听话,按我的要求来,记住了,今天日落前,由你带着何柔的天火过来,别人都不行,要是不照办,我就直接抢了。” 游魂半信半疑的看着她,像是在怀疑她那木簪是不是伪造的。 白玉懒得跟她验证,只说:“你若不信,日落前大可不来。” 游魂双脚离地,上上下下,漂浮着。 她打量白玉几眼,像是要把她的相貌刻在脑中。 白玉静静的站在那。 随后,游魂像是确认了什么,逃命似的飞走了。 白玉回了寝室,陈乐乐和何柔同时向她看来。 “白玉!你没事吧!” 何柔抓着床沿挡板,担忧的看着她。 白玉仰头看她:“不用担心我,倒是你,有没有被吓到?” 何柔摇了摇头,又慢慢的点了点头。 白玉闭了闭眼,揉着太阳穴:“尽快适应吧,要是这样就被吓到,夜里可不好过了。” 陈乐乐疑惑道:“夜里?夜里你们要干什么?” 白玉跟她解释:“有游魂缠上柔柔,我让那游魂回去报信,日落前把柔柔的天火送回来,如果不送,等 夜里的时候,我们就只有主动出击了。” 说到这,白玉见两个姑娘有些云里雾里,也没再多说,只道:“别担心了,一切交给我就是,你俩赶紧睡会儿。” 说完,白玉爬上床,闭目养神。 何柔还有些后怕,陈乐乐将就在她床上睡下,两人相偎而眠。 下午军训,白玉没去。 她让俞飞扬给她请假,然后去校门外买今晚可能会用到的东西。 白玉在这里读了几年书,对周围的环境还算熟悉,她本是想一个人去的,但俞飞扬一听她要出学校,立即跟了过来。 在饰品店里,俞飞扬从货架上,拿起一只水晶小海豚问白玉:“白姐姐,这个喜不喜欢?” “不喜欢。” 白玉低着头寻找她要买的物件,看也没看的回。 “哦,”俞飞扬失落的应了一声,把那小海豚放回货架上。 他看了她几眼,又重振精神:“你喜欢什么,我给你买!” “尽可能多的红线,再加两支白烛。” 白玉没跟他客气,一口气说出她要的东西。 俞飞扬应了一声:“收到!” 随即,俞飞扬去到店里导购员面前,打了个响指:“美女,把你们店里所有红色的线都给我包起来,哦对,再加两支蜡烛。” 导购员看着他,微微红了脸:“那个……红色的毛线行吗?” 俞飞扬询问的看了白玉一眼,白玉点头:“可以。” “好的,请稍等。” 导购员去了仓库,没一会儿,拖着一个大纸箱来到二人面前,里面全是红色毛线,粗细都有。 导购员抹了一把额头的汗:“所有的线都在这里了,是去年冬天的囤货。” 她看白玉一眼,好奇道:“同学,这么早就开始给男朋友织围巾了?” “围巾?”俞飞扬有些期盼的看向白玉。 “不是,”白玉刚开了口,俞飞扬那双漂亮的黑眸瞬间暗下。 白玉愣了愣,改口道:“改天送你。” 俞飞扬失落的脸上,绽放出一个灿烂的笑来。 导购员在旁羡煞道:“你们感情真好。” 俞飞扬笑得一脸幸福:“以后会更好。” 白玉心脏一颤,在纸箱旁蹲下,掩饰般的数着里面的红线。 渐渐的,她冷静下来。 红线的数量够了,就差两支白烛。 饰品店里本来没有白烛售卖,导购员干脆把店里停电时备用的白烛送给了两人。 俞飞扬付了钱,弯腰,手臂肌肉微鼓,轻轻松松的将纸箱抱了起来。 东西买齐了,两人返回学校。 一路上,不少人向他们投来打量的目光。 俞飞扬察觉到了,嬉笑道:“啧,我这不是挺有魅力的吗?” 白玉笑道:“你的照片被传到学校贴吧了。” “照片?”俞飞扬不知道这事。 白玉点了点头,想到那张放大版的照片,帅是帅的,可还是不如真人好看。 俞飞扬打量她几眼,凑到她耳旁,神秘兮兮的问:“白姐姐,你已经看过了?” 白玉下意识反驳:“没有。” “撒谎,”俞飞扬盯着她,蛊惑的问,“我好看吗,白姐姐。” 白玉扭头看他,两人的脸离得极近,近到她能够一眼望进他那双黑褐色的眼眸,看到他宛若蒲扇般的睫毛,扑闪扑闪,挠人心弦。 不知为什么,白玉突然想起那天走廊上的那个吻。 她不自在的咳嗽两声,偏过头去。 俞飞扬心情大好,爽朗的笑了。 俞飞扬将白玉送到女寝楼下。 他本来是想送白玉上楼的,可被一楼的宿管阿姨拦住。 “欸欸欸小伙子,男士止步瞧不见吗!” 俞飞扬笑出一口编贝白牙。 “姐姐,你就放我上去吧,我女朋友这小胳膊小腿的,可抬不动这么重的东西。” 宿管阿姨被一声“姐姐”喊得心花怒放,可还是没昏头,只是口气好了些:“哎哟,年纪不大倒是会心疼人,来,让我瞧瞧是啥东西。” 她走过来低头一看,满箱子的红色毛线,弯下腰,试着抬了抬。 随即,宿管阿姨就在俞飞扬惊诧的目光中,抱起箱子往肩上一抗,掂了掂后,点评了一句:“还成,我扛得动,小伙子你回去吧,我送你女朋友上去。” 俞飞扬本想借着送东西的理由,去看看白玉的寝室,如果寝室里没人,他还能耍赖的跟白玉亲近亲近。 谁知半路杀出个宿管阿姨,俞飞扬有些欲哭无泪。 他瘪着嘴,像只耷拉着耳朵的大狗狗,可怜兮兮地望着白玉。 这一招,白玉早就习惯了。 她今日还有事要办,也没惯他,冷着脸劝他回去,然后跟着宿管上了楼。 看着白玉的身影消失在转角处,俞飞扬立马收起委屈的模样,恨恨的抓了抓头发,转身离开了。 白玉到了寝室,拿了两个苹果向宿管阿姨表示感谢。 宿管阿姨离去后,白玉收拾心境,开始认真布置今晚可能会用到的东西。 刚布置了一会儿,她的手机突然响个不停。 她看了一眼手机屏幕上方的弹窗,全是俞飞扬给她发的消息,消息的内容还全是图片。 要是文字也就算了,白玉大概就懒得点开了,可偏偏全是图片。 人吧,都有一个好奇心在作祟,白玉也不例外。 她犹豫了几秒,还是点开俞飞扬的头像,查看内容。 赫然,一片白花花的腹肌对镜自拍照,闯进她的视线。 看不到俞飞扬的脸。 只能看到他将黑色t恤往上撩起,用牙齿咬住边角,展示出壮硕硬实的八块腹肌,冲劲有力的人鱼线条延申至画面边框外,引人遐想。 各种姿势,各个角度都有,这么大胆的自拍,把白玉这个十八年前的老姑娘看得面红耳赤。 关键是,俞飞扬还在最后,附送了一张俊朗非凡的怼脸自拍。 自拍下,还有一段话:白姐姐,这些比贴吧那张好看多了,记得收藏哦,么么哒。 第11章:白烛招引 看着这一排字,白玉的脑海里,浮现出俞飞扬欠揍的表情。 她红着脸,两只手飞速的打字,想要斥责他。 刚要点击发送,突然又想到,如果她回了消息,他不就知道她看了照片了? 白玉赶忙将刚打出来的一排小字删除。 刚刚删完,俞飞扬又发来一张截图,正是他们的聊天对话框。 对话框最上方,本该是白玉名字的地方,赫然变成了:正在输入中。 白玉僵在那里。 叮咚一声,俞飞扬又发来一排小字:我知道你喜欢。 小字的最后,是一个龇牙咧嘴的大笑表情,可以想象出屏幕前的那人是多么得意。 白玉忍了忍,呼了口气,干脆把手机往床上一抛,眼不见心不烦。 她把纸箱子翻了个面,将里面的红线全都倒在地上,一条一条的拉开,打上一个个小结。 入目中,满地的红线。 床上的手机提示音还在响个不停,叮咚叮咚,跟白玉心跳的频率一样。 心乱了,红线也理不清了,一条条的,紧紧的缠绕在一起。 白玉蹲在地上,茫然的看着一地红线,脑海中不断浮现出刚才的照片。 俞飞扬这小子……真是太不要脸了。 她的脸烫得厉害,舔了舔唇瓣,口干舌燥。 不知过了多久,走廊外逐渐有了人声,脚步声。 白玉抬头望了一眼窗外的天,火红火红的,已是太阳落山的趋势。 她算着时间,军训应该快结束了。 刚这么想,寝室的大门就被人推开,陈乐乐跟何柔被满屋子的红线吓了一跳。 陈乐乐踮着脚,过障碍似的,小心翼翼的避开红线:“白玉,你这是干嘛呢?” 相比陈乐乐的迟钝,何柔要警觉的多。 她立马将寝室的门关上,紧张的问:“这是今晚要用的东西吗?” 白玉说:“如果那游魂遵守承诺把天火送来了,这些东西就用不着。” 何柔看了一眼天色:“看样子,大概是不会来了。” 白玉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嗯,不管他了,准备一下,凌晨一到我们就开始。” 随后,白玉拿出两根白烛,抬手一挥,烛芯点燃。 扯下两根何柔的发丝,分别在两支白烛上烧毁。 噗呲噗呲的燃烧声后,烛心的火焰变成了血一般的深红色。 “一会儿我们去操场,我拿一支白烛,你拿另外一支,我们要绕着操场慢走三圈,一路上我会不停的叫你的名字,每叫一次,你都要应我一声。” 何柔咽了咽口水:“好。” 白玉严肃道:“你一定要跟紧我,路上可能会见到很多让你恐惧或者无法理解的事情,一定要保持镇定,只需记得我刚才说的,绕着操场慢走三圈,然后回到寝室就行了。” 何柔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陈乐乐在旁兴奋道:“我呢我呢?有什么能帮你们的吗?” “当然有,”白玉指着满屋子缠绕的红线说道,“这是我临时搭建的阵法,名叫聚魂阵,我们在外喊魂,柔柔的魂魄就会在这里聚集,很有可能,那些乱葬岗的游魂会追到这来,但这里有阵法,门上有门神,只要你别主动开门开窗,他们都闯不进来。” 陈乐乐一听,想着自己一个人留在寝室,还可能面对一群乱葬岗的游魂,顿时有些怕了。 她咽了咽口水:“要不这样,我跟柔柔去喊魂,白玉你留在寝室?” 白玉说:“虽然谁喊都可以,但是外面更危险,毕竟没有阵法保护,我怕你应付不了。” 陈乐乐无奈,可谁叫她自己主动要帮忙的,说出的话也收不回了,还是硬着头皮答应了。 一切都安排妥当,只需等到凌晨就好。 陈乐乐和何柔回到床上休息一会儿,白玉坐在书桌前拿出手机看了看。 俞飞扬给她发了几条消息。 “今晚室友聚餐,白姐姐你来吗?” 白玉当时没回,过了二十分钟后,俞飞扬又发了一条信息: “白姐姐你好好休息,我先跟他们去吃了,凌晨左右回来。” 白玉皱了眉头,凌晨…… 想到何柔今晚要喊魂的事,白玉赶忙给俞飞扬拨了电话。 可铃声响了很久都没人接。 白玉只好给他发了个消息,叮嘱他还有他那帮室友回来的时候,记得绕过操场。 做好这些后,白玉坐在书桌前盯着手机屏幕发呆。 上面是一张俞飞扬的自恋照。 拇指摩梭着屏幕,白玉自己也想不明白,她干嘛要这么紧张他。 明明俞飞扬出事了更好,俞德志就这么一个儿子,肯定会伤心。 到时候她再顺水推舟,让俞德志“伤心过度而死”,只要阴司那边查不出来,她也算报仇了。 可白玉刚这样想,俞飞扬嬉笑着叫她“白姐姐”样子,突然在她脑中划过。 白玉的心又软了下来。 哪怕自己经历了最悲惨的事,依旧不忍心伤害一个无辜的人,即便这个人与杀害她的凶手还有血缘关系。 夜逐渐深了,宿管阿姨已经查完寝,准备锁大门了,可俞飞扬还没回消息。 白玉等不了了。 她叮嘱陈乐乐几句,然后跟何柔一起,拿着两支白烛,趁着宿管阿姨去拿钥匙的时候,悄悄从大门溜了出去。 两人快步朝操场走。 这会儿已经夜里十一点五十五分,男寝女寝基本都已经关门了。 校园里除了白玉她们,再也瞧不见第三个人。 操场上空荡荡的,十分安静,与白日里的那份热闹相比,更显冷清。 白玉带着何柔去到操场,找到她家乡的方位站好,静静等着最后五分钟过去。 夜风轻轻吹着,操场上建筑的剪影寒气凛凛。 何柔脸色僵硬,拿着白烛的手不停的抖。 秒针走向最后的结局,三,二,一。 倒数结束,凌晨到了。 所有男寝女寝的顶灯,包括校园里的路灯,像是战前发出的进攻信号一样,在凌晨十二点准时熄灭。 黑暗完全笼罩四周,何柔吓了一跳,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 白玉安抚的拉着她的手,轻声道:“别怕。” 何柔咽了咽口水。 她们两人就像是来到了另一个空间,又黑又静,夏季独有的蝈蝈声都消失不见。 微弱的烛火跳跃着,仅能够照亮脚底的路。 死寂一般的氛围让何柔隐隐不安。 白玉没给她调整心绪的时间,因为她隐约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向她们围拢。 就像是擅于群攻的野兽,层层围住了它们的猎物。 白玉轻声道:“走吧。” 何柔干巴巴的“嗯”了一声。 她不敢看前方,低头看地,整个人紧贴在白玉身侧,白玉走一步,她才敢跟着迈出一步。 两人沿着操场外围的跑道,慢慢走着。 白玉警惕的盯着四周,那些黑暗之中,逐渐有模糊的人影出现。 白玉慢慢的,将勺状发簪从发中抽出,拿在手中,三千发丝如流瀑般倾泻而下。 “何柔。” 一片寂静之中,白玉突然喊了一声,惊得何柔一哆嗦。 白玉安抚她道:“就是这样回应我,我会一直叫你的名字,直到三圈走完。” 何柔想起来了,点点头:“好,继续吧。” 白玉看向前方的路,再次喊道:“何柔。” “在。” “何柔。” “在。” 随着两人的喊魂,黑暗中的人影渐渐显出轮廓。 漆黑的只剩月光烛火照亮的操场上,就像是一具具穿着寿衣的尸体,站立着。 或金,或蓝,或黑的料子柔顺光滑,被那微弱的烛光晃过,反射出一层淡淡的幽光。 他们的身体如同钟摆,一摇一晃,僵直冰冷的脸部肌肉,还在努力模仿着活人的笑容。 “何柔啊……” 突然,一声幽怨的叹息,从黑漆漆的跑道外传来。 何柔噎住了,吓得攥紧了白玉的胳膊。 白玉眯着眼,盯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轻柔的同何柔道:“别理他,我们继续。” “好……”何柔咽了咽口水。 被刚才那一吓,她的勇气早已去了大半。 如果不是白玉拖着她一步一步的朝前走,何柔怕是早已跪在地上,失去了反抗的力量。 很快,第一圈走完。 白玉不想吓到何柔,所以一直隐忍着没露出死相,可也正因为这点,那些恶魂更是有恃无恐。 他们或许以为情报有误,白玉只是借着渡魂娘子的名号狐假虎威,压根不是什么阴司女官,不过是个跟他们一样的世间游魂罢了。 渐渐的,他们越来越不把白玉放在眼里。 当两人第二圈快走完的时候,有恶魂终于忍不住了,大着胆子扑向白玉。 阴风袭来,何柔吓得大叫,缩着脖子,整个人几乎挂在白玉身上。 白玉单手拦着何柔,另一只手拿着木簪,像是转笔一样,把木簪在手心处三百六十度旋转。 木簪在旋转的过程中,瞬间变成了一把纯黑色的长剑! 剑柄刻有腥红的彼岸花,剑身细窄却也同样是黑色,游蛇般的死气缠绕剑身,阴气凛凛,颤鸣不休。 白玉出剑极快。 那恶魂扑到白玉面前时,连惊讶都来不及,就已经被白玉举剑一挥,斩杀于剑下。 恶魂的脖颈像一张白纸,被锋利的剑刃划开,只听噗呲一声,散成万千鬼火,星星点点,四分五裂。 这还没有结束,右侧刚刚解决,左侧又一阵阴风袭来。 白玉手臂一用力,将何柔拖拽至身后,再次举剑劈下。 又一个游魂被她从头劈成两半,散落了一地冥光。 突来的亮光吸引了何柔的注意。 她抬头一看,这才发现她与白玉早已被数不尽的恶魂包围。 “啊!”何柔吓得慌了神,“鬼啊!” 白玉按住她的后脑勺,嘘了一声:“有我在这,他们不敢乱来,你集中精力继续喊魂。” 何柔瞄了一眼四周的游魂。 顿时被他们脸上诡异的笑容吓得心脏一缩,赶紧低头,装作什么都没看见,继续随着白玉朝前走。 只剩最后一圈了。 白玉虽没露出死相,但仍以目光,恶狠狠的警告着四周的游魂。 他们忌惮的看着白玉手中的噬魂剑,不敢再贸然尝试。 人死了还有魂,可若魂碎了,那就什么都没了。 他们现在虽然无法投胎转世,可第三空间的日子也不是太难过,倒不至于这么想不开,来触这个霉头。 有游魂嘀咕道:“实在不行撤了吧,没准真是渡魂娘子呢。” “是啊,没必要为了一个丫头的残魂害死大家。” 游魂们心里都打起了退堂鼓,就当他们准备集体撤退时,突然发现自己动不了了。 地面像是有什么东西,拖住了他们的脚。 整片硬化的塑胶操场,像是化成了一片巨大的沼泽,软绵绵的,呈波浪状。 而这些没有实体的游魂,正被这塑胶操场吸附着双腿,不停的往下陷。 “这是什么东西!”不少游魂开始惊慌起来。 白玉正在帮何柔喊魂,突然听到跑道外传来的骚动。 也正是这些惊呼声,让白玉想起了自己白天的怀疑——操场下有个厉害的凶煞。 第12章:激斗凶煞 白天时,凶煞的动静不大。 只是吸食了少量的阳气构不成什么威胁,所以白玉也没管。 没想到这凶煞野心不小,竟然想在同一时间吃下这么多游魂。 游魂数量再多,白玉都是不怕的。 可如果这些游魂的力量,全都被凶煞吃掉,汇聚成了一股力量,那么这个力量就会相当恐怖。 如此一想,白玉更觉得不能放任凶煞作恶。 她当即改变了策略,同何柔道:“还剩最后一圈我们加快速度喊完,然后你带着两支蜡烛赶紧回寝室,等到了寝室再把烛火吹灭。” “那你呢?” “我还有事要处理……”白玉看了一眼操场,发现游魂已经被吃了大半。 她皱眉道,“来,继续喊!” 随着白玉的加速,那操场下的凶煞似乎也感应到了什么,吸食游魂的速度也开始变快。 游魂们各个惊慌不已,有的甚至还朝着白玉求救。 最后一圈结束,白玉催促何柔赶紧回宿舍。 何柔也没掉链子,接过白玉手中的蜡烛转身就跑。 确定何柔离开之后,白玉迅速露出死相。 青白色的肌肤,浓墨般的眼瞳,脖颈上猩红的勒痕似火焰一般燃烧着。 双臂交叉,十指捻诀,幽冥鬼火在其间跳跃。 她脚尖轻点,腾飞至高空,俯视整片操场。 下方那些刚才还挑衅她的游魂,此刻就如见到了救世仙家一般,如果他们的腿脚没被操场吸附,怕是早就向着白玉跪地磕头了。 白玉眼眸微动,寻找着凶煞躲藏的位置。 只见操场正中心处,那里的死气最为浓厚。 白玉拿不准,只能一试。 她举起剑来,正要朝着那处攻去。 这时,操场入口处传来几人的争论声。 “俞少,这儿没人,咱们回吧。” “不可能,她说了在这儿……” 白玉扭头一看,只见四个人影趴在围着操场的铁心护栏网上,正在朝着操场里面看。 其中一人带着酒意,扯着嗓子喊了一句:“白玉!你在不在里面!” 俞飞扬怎么这个时候来了? 白玉不暇顾及,只能抬手施法,临时在那入口处设了个屏障,阻拦俞飞扬几人。 他们喝了酒,想必日后回想起,也觉得是自己醉了的缘故,不会多想。 随即,白玉握剑,朝着操场中心处攻去。 那里的地面已经往下凹陷,整个操场看上去就像是个巨人张大的嘴,等待着食物落进嘴里。 操场正中心处漆黑一片,白玉刚刚临近地面,就感觉到下方有一股强大的吸力,要将她吸进地面。 凶煞相比恶魂,更为阴狠狡诈。 白玉为防掉入敌方陷阱,使得自己太过被动,立马稳住身形,不再向下。 她转而将手里的剑朝空中一抛,两手合掌,闭上眼,开始捻诀。 霎那,天顶骤变,狂风呼啸,电光闪烁,雷声阵阵。 三秒,两秒,一秒,暴雨倾盆。 白玉置身在雨里,仰起头,闭着眼,口中的咒语不断。 她那及腰的长发湿透,弯弯绕绕,紧贴她的面庞。 如果此时有人朝着天顶看,就能发现,盘绕在操场上方的不是雷云,而是一个巨型的,倒扣着的黑铜大碗。 那些降落于地面的雨,也并非凡雨,而是阴司渡魂娘子才能招来的净魂雨。 眼前的场景震撼而绝美。 白玉浑身湿透,黑色的死气包裹住她全身,她就那样漂浮于空中,犹如黑海中的魅妖,神秘且勾人心弦。 她身旁的每滴雨水里,都闪烁着电光,电光透过晶莹剔透的雨珠发散开来,晶晶闪闪,像是珠宝落了凡间,照亮了整片操场。 华美,又充满了力量。 这一幕,看呆了下方的千百游魂,还有站在操场外一直关注着这边的俞飞扬。 他几乎忘了呼吸,透过铁心护栏的网,目不转睛的盯着那空中的女人。 他的心脏狂跳,神情疯狂。 漂亮的黑眸里暗涌翻腾,抓着铁链的十指收紧,再收紧,就好像……他已经将她抓在了手心里。 这场雨悄无声息,却在寂静中蕴含着威力。 渡魂的灵汤降世,滴落在那些游魂的身上,剧痛袭来,将他们的意识从白玉身上抽离。 渡魂雨落在凡人身上,是没有温度的。 可如果落在游魂的身上,那就是烧得滚烫的铁水。 顿时,下方的游魂,被渡魂雨烫得哇哇直叫。 他们想躲,又拔不出腿来,哀求与呼喊声遍地响起。 白玉睁开眼,黑眸阴冷无情,可她却将两臂展开,一手握住噬魂剑,一手捻诀。 待到噬魂剑从她手中消失得刹那,每个游魂的身上,都凭空出现了一层黑色的雾气。 雾气像是雨衣,将他们从头到脚笼罩住,也隔绝了那从天而降的净魂雨。 那些游魂皆是一愣,再次抬头看向上方,这才明白,那看似无情的渡魂娘子,却有一颗比谁都柔软的心。 但这份仁慈,却没分给凶煞一丁半点。 雨水像是硫酸,腐蚀了整片操场,浸透进了地下,一声剧烈的嘶吼,从操场下方传来。 震得天地为之一颤。 凶煞被逼得急了,拉锯再次展开。 操场的地面开始震动,像是人的肺部,从内充气,高高鼓起,再猛地吐出,地面瞬间下陷。 这一陷,所有游魂都被吃进地面大半。 运气差的,已经被凶煞吞噬。 运气好的,还剩了个脑袋在地面。 求饶声四面八方响起。 白玉知道拖不得了,左手高举,加大雨量,从上往下压制凶煞的灵力。 右手朝下,翻腕,手指内折,召唤罪罚钩刀。 噗呲一声,万千钩刀拔地而起,在离地面半米左右的距离,打了个弯儿,再俯冲而下,一头扎进地面。 钩刀犹如猛兽的利爪,将操场撕得四分五裂。 白玉放弃与那凶煞周旋,直接采用最简单粗暴的法子,逼那凶煞现身。 在绝对的力量面前,管他什么计谋手段,统统没用! 她就不信自己翻个底朝天,那凶煞还不出来! 钩刀锋利无比,不过一会儿,操场面貌全非。 没了媒介再束缚那些游魂,他们顾不上跟白玉道谢,纷纷逃命。 眨眼间,整片操场的游魂都已逃离,还剩白玉一人悬浮于空中。 没了游魂,白玉也不用再多加顾虑,她抬手一挥,停了雨,撤走了铜碗,重新招出噬魂剑,朝着下方一挥。 白光闪过,势如开天辟地。 凶煞感觉到了危机,知道地面不再能掩护他,干脆化作一道红色的光球,直冲白玉而来。 白玉眯了眯眼,冷哼一声:“不自量力。” 眼瞧光球逼近,白玉举剑就刺。 就在这时,女孩的哭声从正前方传来:“不要!” 白玉停剑一看。 凶煞狡猾,竟在白玉眼皮子底下偷了何柔的一魄。 人有三魂七魄,要是少了一魄,轻则寿命减半,重则世世代代身残体弱,再无健康两字可言。 白玉自然不可能为了击杀凶煞,斩了何柔的魂魄。 凶煞也算到这点。 他以何柔的魂魄为人质,挡在身前,用死气化作利刃,朝着白玉飞来。 本是占了上风的白玉,再次陷入被动。 她只能用剑抵挡,寻找反攻的机会。 可凶煞刚刚吸了不少游魂,功力大增,白玉一时半会儿也难以找出他的破绽。 就在两方陷入僵局时,下方突然有人喊了一声:“白姐姐!” 白玉辨别出这是俞飞扬的声音。 她心间一滞,正想叫他快离开这里,谁知俞飞扬又喊了一声:“白姐姐,接住!” 话语刚落,有什么东西从下方飞来。 白玉突然做了个进攻的假动作,吓得那凶煞猛地后退开来。 紧接着,白玉伸手一抓,精准的接住俞飞扬扔来的东西。 她趁着这点空袭,快速的看了一眼,俞飞扬扔来的,是一张折成小三角的黄符。 “这是什么?”白玉大声问道。 凶煞被白玉虚晃一招,怒气冲冲,复攻而来。 白玉一边应敌,一边听俞飞扬朝她喊:“那是可以护魂的金符!” 他只说了这样一句,奇妙的是,白玉一下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如果可以护魂,那就相当于何柔的魂魄有了一层保护罩,无论她怎么攻击凶煞,何柔在短时间内都不会受到半点伤害。 若这金符真的有用,那当然是最好的。 可如果金符没用,何柔就会失了这一魄。 其中的关键在于,白玉敢不敢赌。 说实话,白玉是真有些犹豫。 俞飞扬是俞德志的亲儿子,平日里不涉及利益的相处也就算了,可在这种危机时刻,她心里对他没有半点信任。 俞飞扬明知她身份有异,将她带在身边不说,还替她保密,甚至还向她表白,无论怎么想,俞飞扬的行为也很奇怪。 白玉不信任他,自然不敢轻易用他的东西。 下方的俞飞扬看出白玉的犹豫,急了,赶忙喊道:“白姐姐!你信我,我不会害你身边的人,更不会害你!” 白玉抿紧了嘴,一声不吭。 俞飞扬又喊:“白姐姐,你相信我一次好不好!要是没用,我愿意用命来抵!” 凶煞逼得越来越紧,躲在一团红光后的眼神,贪婪的盯着白玉。 白玉看穿其心思,眼眸一沉,厉声怒斥:“胆大包天,渡魂娘子的灵力你也敢想!” 凶煞被她这话激怒,低吼一声:“有何不敢!” 随后,凶煞浑身红光更胜,似乎要与白玉拼死一搏。 下方的俞飞扬也看出凶煞图谋不轨。 他紧盯凶煞,目光骤冷,放在衣服包里的手紧握成拳,蓄势待发。 那混账若敢伤她…… 俞飞扬刚这样想着,空中突然金光大胜。 他定睛一看,原来是白玉将金符朝着凶煞扔去。 刹那,金符在空中散发出耀眼的光芒,似如一层神圣的纱衣笼罩在何柔的身上。 纱衣烫手,逼得凶煞不得不放开何柔。 趁此机会,白玉举剑朝他刺去。 噗呲一声,剑尖没入凶煞的心间,从他身后穿透。 凶煞痛得仰天惨叫。 胜负已定,俞飞扬松了口气,将手从包里拿出。 白玉放开剑,两手飞速捻诀,剑身冒出无数铜管,像是锁链一般把那凶煞的手死死捆在身侧。 白玉抬手一抓,噬魂剑从凶煞心间抽出,重回她的手中。 白玉将剑化为铜碗,端在手里,朝着凶煞飞去。 凶煞自打受伤后,身上的红光逐渐暗淡。 白玉离得近了,才看清他的面容。 眼前的凶煞,是个中年的白须男子,穿着民国时期的长衫,看着倒挺儒雅。 白玉掐住他的脸颊,将手中的净魂汤灌入他的口中。 “虽不知你生前经历了什么让你化为凶煞,但恶事不可为,你若行善积德诚信修炼,没准有朝一日能拿到阴司赦令,允你重入轮回。你虽修了歪道,但未曾真正害人,这次就饶你一命,只废你的修为,你且好自为之。” 一碗汤药喝尽,凶煞身上的光芒渐红,渐白,似乎还有些不甘心。 白玉将法器收回,化作木簪将发丝挽起。 她看着凶煞,问道:“我给你机会,你不乐意?” “哼,”凶煞冷哼一声,“废了我的修为,不杀我,你以为就是仁慈?” 白玉失笑,眼底却无半点笑意:“难道我应该直接杀了你?” “不错!”凶煞怒吼一声,死气四溢。 第13章:不能喜欢 他苦笑道。 “没了修为的游魂,要么给其他游魂做牛做马,要么就被人间的术士追杀,即便是被活捉,不是被炼做丹药,就是被其控制作恶,那样的日子,还不如……还不如……” 说到这,他讥讽的看了白玉一眼,“算了,我们这些蝼蚁的艰难,你又如何会懂,你们阴司的人高高在上,我们的死活,影响不了你们分毫。” “只知道哀叹自己的不幸,却从不努力,你这种人,生时如蝼蚁,死后蝼蚁都不如。” 白玉冷冷的看着他,“有本事就好生修炼,只要你能去到阴司,随便找一人问问,就能知道去往阴司的路有多危险。” “危险?再危险,不也比人间好得多!” 凶煞突然想到什么,挑衅的看着她,“你不就是阴司的人,不如你来告诉我?” 白玉回想从前:“想进阴司,首先是……” 说到这,她突然愣了。 凶煞见她变了脸色,冷笑道,“编不出来,是吗?” 白玉皱着眉头,“我只是……想不起来了。” 凶煞不屑的看着她:“果然虚伪,你们阴司,可真是脏透了。” 说罢,他化作一道光影飞走。 白玉也未加阻拦。 一是那凶煞修为散尽,即使有心作恶也翻不起浪花。 再是她突然意识到,自己好像丧失了一段记忆。 她能够记得死前的经历,也能记得她成为阴司渡魂娘子后的经历,却唯独忘了中间那段。 白玉收好何柔仅剩的一魂,隐去死相,缓缓回到地面。 “白姐姐!”俞飞扬朝她跑来。 白玉失魂落魄的低着头,脑子里想的都是那段消失的记忆。 如果不是那凶煞突然问起这事,她根本没意识到自己失忆了。 那期间究竟发生过什么事,为什么她一点都想不起来了? 白玉脑子有些发晕,闭了闭眼,摇了摇头。 “白姐姐,你没事吧?”俞飞扬关切的声音从前传来。 白玉抬头看他,眼神迷茫。 她看不见自己现在的模样,只能看见,俞飞扬看她的眼神是那么的心疼。 “俞飞……扬。”白玉头晕脑胀,身体一晃,向他扑去。 俞飞扬不闪不避,稳稳的接住了她,搂在怀里。 “白玉,”他温柔的摸了摸她的脸颊,“你发烧了。” 白玉将头抵在他的肩头,轻轻摇了摇,闷声道:“我不会发烧。” 俞飞扬叹了口气:“你确实发烧了,我送你去医院。” 白玉固执摇头:“我不是发烧,是没力气了,送我到椅子上坐会儿就好。” 俞飞扬不了解白玉的体质,听她这么说,也只有先依着她。 随即,他将她打横抱起:“我记得教学楼那边有花园,那里应该有座椅。” “好……” 白玉软绵绵的躺在他怀里,突然想起,“你室友他们呢?” 俞飞扬说:“刚才突然下雨了,我就让他们先回去了。” “他们把你丢在这里?” “他们不敢,”俞飞扬笑道:“是我让他们先回去的,要是不听话,我就揍他们。” 白玉头晕乎乎的,笑了一下:“你跟你爸年轻那会儿,倒是挺像。” 这话一说,俞飞扬突然沉默下来。 他没问白玉为什么会知道他爸年轻时什么样。 他什么都没问,只是有些不高兴的沉默着。 而白玉也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懊恼的闭上嘴。 两人一路沉默到进了花园,俞飞扬轻柔的,将白玉放在长凳上。 “白姐姐,你刚才……” “对了,你那金符……” 两人同时开口,愣住。 俞飞扬笑了笑,在白玉身侧坐下:“白姐姐,你先说。” 白玉清了清嗓子,问:“你那金符哪儿来的,你怎么会有那种东西?” “哦,那个啊,”俞飞扬两手撑在身后,看着前方淡然道,“我爸给我的,他知道我眼睛的事儿,所以特意去术士那帮我求的,我一直带在身边,没想到今日恰好用上了。” 白玉想起之前,她在俞飞扬手上看到的发绳,猜那金符和发绳是同一个来处,也就没有怀疑。 她“哦”了一声,开始摸自己的衣包。 从里面掏出一银质的烟盒,打开,拿出一根,点燃,吸了一口。 死气进入肺腑,白玉这才感觉自己活了过来。 她沉默的,专心致志的吸收着死气,弥补虚亏的魂体。 等她抽完两根,再准备抽第三根的时候,突然发现,俞飞扬一直在旁看着她。 他很安静,一动不动,看了她很久。 那双漂亮沉寂的黑眸,像是个无尽的黑洞,藏了不知道多少秘密。 白玉的脑子清醒不少,被他那样看着,也没心情再抽了。 正巧第三根没点燃,她干脆把烟放了回去。 俞飞扬动了,好奇道:“不抽了?” 白玉低头摆弄着烟盒,“嗯”了一声。 忽然,她的额头放上一只温热的大手,白玉僵在那里。 俞飞扬感受了一下她的体温,确认她的温度降下去了,这才放了心。 他收回手,支着下巴,笑望着她:“你那烟是补充灵力的吧?” 白玉不想跟他说这些,敷衍道:“差不多吧。” 俞飞扬看出她的疏远,心内忽然有些烦躁。 他脸色微沉,放在座椅上的那只手,有节奏的敲了敲。 “白姐姐,”俞飞扬的声音很认真,“你是不是讨厌我?” 夏季的夜晚,风有些燥热,俞飞扬的声音透着夜色传来,除了认真,还带着几分落寞。 他问完那句话就不再开口,沉默的,固执的等待着白玉的回答。 白玉看了手里的烟盒一会儿,叹了口气:“不是讨厌,是不能喜欢。” “为什么不能?” 白玉没有直接回答他,而是反问:“那你呢,为什么喜欢我?我们认识没多久,怎么就非我不可?” 这一次,换俞飞扬沉默了。 白玉笑了一下:“你看,我有不能说的秘密,你同样也有,既然这样,我们谁都别逼谁,对大家都好。” 俞飞扬的眉头皱了起来:“不是不能告诉你,只是我不想你再参与进来。” “‘再’是什么意思?” 白玉一下抓到他话中的漏洞,“你以前见过我?” 俞飞扬不再回答,抿着嘴,扭过头去:“没有,没有见过。” 白玉心有怀疑,盯着俞飞扬的侧脸看了一会儿,没看出什么。 她仔细一想,觉得俞飞扬可能是口误。 毕竟十八年前她出事时,俞飞扬都还没有出生,他如果不是在阴司任职,拿了讨债令回阳,她与俞飞扬就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两个人,怎么可能会见过。 突然,俞飞扬打了个喷嚏。 白玉回过神来,看向他。 俞飞扬浑身湿透,再加上喝了酒,又吹了风,这会儿应该是受凉了。 担心俞飞扬生病,白玉好心提议:“回去吧,你回寝室吃点药,小心感冒。” 一直顺着她的俞飞扬,这会儿却像小孩子闹脾气似的,头一扭,不高兴道:“不回去。” 白玉有些想笑:“不回去你今晚就睡在这里?” 俞飞扬晃了晃脑袋,嘟囔着:“你不答应做我女朋友,我就不回去。” 白玉无奈的捂着额头:“说了半天,又绕回来了。” 俞飞扬突然两臂一展,将她抱住,撒娇似的把头埋在她的颈窝,带着哭腔道:“白姐姐,我真是没办法了,我不知道要怎么做,你才会答应跟我在一起。” 白玉垂眸,看着他蒲扇般的睫毛想着。 她刚开始的时候,很想把俞飞扬跟俞德志联系在一起,让自己恨他一点,不对他心软,只有这样,当她在对俞德志复仇的时候,才不会有所顾虑。 一旦她和俞飞扬的关系越来越亲密,那么有一天,他知道是她害了他爸爸,那个时候他会怎么看她? 会骂她,会怒斥她,还是更狠心一些,像俞德志杀了她一样,再杀她一次? 白玉不敢深想。 她改变不了结果,就只能改变开始。 从一开始他们就保持距离,对他和她,都好。 白玉愁绪万千,轻抚着俞飞扬的发丝。 他靠在她肩头,呼吸缠绵粗重,有些感冒的迹象。 白玉轻唤道:“俞飞扬,醒醒,回去了。” 俞飞扬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嘴里还在说:“不回……你答应我就回……” 白玉叹气。 他说他拿她没办法,她又何尝不是。 这么会撒娇,这么粘人,她真有些狠不下心来。 白玉无奈,像哄孩子一样:“好,我答应你,咱们回去吧。” 反正,他也没说答应什么。 他耍赖那么多次,这一次,就让她耍赖一次吧。 白玉无声的勾起嘴角,迷糊中的俞飞扬也同样笑了。 两手抱上白玉的脖颈,紧搂着不放,他靠着她,直接睡了过去。 白玉背不动他,只能从她的阴宅里招来两个纸人。 漆黑沉寂的花园内,有两个冒着白光的纸人,从地下缓缓升至地面。 二人同步,上前,跪地行礼:“娘子夜安。” “免礼,”白玉冲俞飞扬抬了抬下巴,“手脚轻点,别吵醒他,把他送回男寝b栋602室去。” “是。” 两纸人应道,随即上前,就要从白玉身旁接过俞飞扬。 谁知,他们刚一碰俞飞扬,就被弹飞出去,摔在三米之外。 白玉愣了,两纸人也摔得懵圈。 他们赶紧爬起来,回到白玉身旁,跪地:“娘子恕罪,小的无能。” “不怪你们,先起来,我看看怎么回事。” 说完,白玉放出死气,探查问题出在哪里。 小黑蛇般的死气,从俞飞扬微敞的后衣领处游了进去。 俞飞扬大概是觉得痒,不安分的动了动。 白玉顺着他的发丝:“乖,继续睡。” 她的声音就像是摇篮曲,俞飞扬听到后,很快就安静下来。 死气继续向下,当游至俞飞扬衣服包处时,停了下来。 与此同时,衣服包那里闪烁着五彩光芒。 一纸人上前道:“娘子,大概就是那包里的东西防着我们。” 白玉将手伸进俞飞扬包中,摸了摸,纸质的手感,她拿出一看,好家伙! 五颜六色的空白符纸,也不知道俞飞扬带这么多符纸在身上干嘛。 纸人同样好奇:“这些符纸都未写上咒语,都是无用的纸,怎么还会有这么大的威力?” 这一点,白玉也同样好奇。 这两个伺候她的纸人,在阴司里也是排得上榜的阴差,竟会被几张空白的符纸给弄得这么狼狈。 白玉拿着符纸左思右想,依照之前俞飞扬说的话,推断道:“大概是哪个术士给他的。” 纸人惊叹:“人间竟有这么厉害的术士,如果向善倒还好,若是向恶那便危险了。” “嗯,确实是这样,”白玉把符纸放回俞飞扬的包里,“等有机会再好好查一下。” 两个纸人不敢碰俞飞扬,最后只有回阴司去找来白玉的轿撵,把俞飞扬放在轿撵上,两纸人抬着轿撵,这才把他给送回了寝室。 两纸人还尽职尽责的给俞飞扬喂了药,这才回去向白玉复命。 白玉点了点头,两纸人从原地消失。 随后,白玉从窗户回了她自己的寝室。 刚跳进室内,就听到两声尖叫。 白玉赶忙道:“没事没事,是我。” 陈乐乐与何柔一同缩在被单里,打着手机的电筒光,哆哆嗦嗦的朝白玉照来。 “白玉!” “玉子啊!” 两人同时叫出她的名字,朝她扑来,一左一右的打量着她。 第14章:A大校草 见她完好无损的站在那,两人才松了口气。 白玉把何柔被偷走的那魂从金符里取出,指尖轻点何柔的眉间,最后一魄成功归位。 何柔的气色,肉眼可见的速度好了起来。 白玉说:“好了,去看看吧。” 何柔迫不及待的对着镜子,照了照。 陈乐乐抱着白玉,还在不停的哭诉:“玉子啊,你不知道哇,你俩走后真的有东西来捣乱,差点吓死我。” 白玉安抚的拍着她的背:“有东西来敲门了?” 陈乐乐狂点头:“可不是,还装成宿管阿姨的声音,我差点就中计了。” 白玉噗嗤一笑:“那你是怎么发现的?” “得亏我机智,趴在地上朝那门缝望了一眼,我的妈,门外那人没腿!就空荡荡的白裙子飘在门外头,当时就把我给吓懵了。然后就爬不起来了,还好那吓人的东西没敲一会儿就自己走了。” 白玉赞赏的摸了摸她的头发:“不错,真聪明。” 陈乐乐哭丧着脸:“太可怕了,差点就见不到你们了。” 两人说着话,另一边,何柔也照完了镜子。 她走到白玉跟前转了一圈:“我身上有天火了吗?” 白玉眯着眼一看,何柔的头顶,两个肩头都有一簇小小的火苗。 白玉点头:“有了,刚刚回魂可能还太不太稳定,慢慢来吧,别着急。” 何柔放心一笑:“我不急,白玉,真的太谢谢你了,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谢你,你喜欢什么,衣服还是包包,我买给你吧?” 白玉想到何柔之前跟她说的,家里条件不好的事,委婉的说:“好呀,明天的午饭你请了。” 陈乐乐看出白玉不好开口,在旁说道:“玉子啊,你可别跟她客气,想要啥就开口,何柔家里有钱的勒,不差钱!” 陈乐乐说得有些夸张了。 何柔不好意思的冲白玉一笑:“别听她胡说,只是稍比以前的条件要好些,我爸妈为了给我治病,就拼命赚钱,谁知一做就做大了,赚了些小钱。” 白玉眯眼微笑:“那真是太好了。” 陈乐乐点了点头:“所以你别跟她客气,想要啥?” 白玉摆手道:“真不用。” 何柔正要再劝,陈乐乐突然指着白玉,惊讶的“啊”了一声。 “我想起来了!你男朋友是俞飞扬!” “那又……”何柔刚刚开口,突然明白过来。 东耀集团少公子是白玉男朋友,难怪白玉说不需要她的谢礼。 想起刚才自己说的话,何柔有些羞赧:“白玉你别多想,我不是想跟你炫耀什么,真的是想谢谢你。” 白玉摇了摇头:“你们两个,话都被你们说完了,我什么时候说我嫌弃了。” 白玉将她俩的手拉起来,认真道:“说真的,我做这些不是为了回报,只是希望你们都能好好的。” 她们都很年轻,日子还长,至少要比她幸福。 想到这点,白玉真诚道:“从我有意识起就在孤儿院,不知道父母是谁,身边的孩子都比我大,也没人愿意跟我玩,所以能认识你们,我已经很满足了,真的不求其他。” 何柔温和道:“我知道了,嗯……明天中午我请你吃饭吧,你喜欢吃什么?” “都行,”白玉感觉有点敷衍,又加了一句,“辣点的,我喜欢吃辣。” 何柔笑道:“好。” 陈乐乐也正经起来:“咱们住一个寝室就是缘分,今年过年你要是不跟你男朋友过,就去我家跟我过。” 白玉笑道:“好啊。” 何柔在旁问道:“我呢?” “一起来啊!”陈乐乐咧嘴大笑,“床睡不下就打地铺,只要你们不怕有老鼠钻被窝!” “那还是算了吧!”何柔与白玉异口同声。 三人同笑起来。 夜深了,三人都回了各自的床位休息。 白玉是灵体,不需要睡觉,夜里的时间是她吸收阴气的最好时机,恰好她的床位靠窗,她就干脆躺在床上闭目养神。 第二日清晨,第一缕阳光照进屋中,白玉瞬间睁开眼来。 陈乐乐与何柔还在蒙头大睡。 陈乐乐一如既往的乐天派,睡得鼾声连天。 何柔刚拿回天火,身体好了,睡得也香了,这会儿跟陈乐乐一样,睡得毫无形象可言。 看着她们,白玉笑了笑,想让她们多睡会就没叫她们起床,轻轻关上门,一个人去了操场。 昨晚她把操场毁得厉害,现在的摄像头那么发达,她还是有些担心自己被拍到,打算早一点去探探消息。 时间虽然还早,但操场上已经围了不少的人。 昨晚夜色深还看不太清楚,今早天亮后再看,那操场简直惨不忍睹。 到处都是坑坑洼洼的,而且最深的坑平视过去,几乎看不到底。 学校的领导,学校的安保,还有不少早起晨练的学生,他们都站在铁栏外,看着操场中间,正在作业的挖掘机。 白玉随便问了一人:“同学,请问你知道这里发生什么事了吗?” 那人高高瘦瘦的,没穿军训服,而是穿着自己的便装,应该不是新生。 他回过头来,看到白玉先是一愣。 “同学?” 那人回过神来,不好意思的笑道:“抱歉……我也不是很清楚,只是听他们说,昨晚有刮龙卷风把操场毁了。” “哦,原来是风啊。” 白玉不动声色的点点头,没有半点作俑者的心虚。 为了听到后续,她也站在那里,眺望着操场。 这时,身旁有人戏谑道:“啧啧,周明你不愧是校草啊,就是吃香。” “别胡说,”那人尴尬的低声呵斥,“别人就是问问情况。” 白玉没往那边看,但还是听出来了,这是刚才和她说话的男生的声音。 “哦……”戏谑那人将音调拖长,笑道:“随便,问问?” 白玉就站在那周明旁边,这么近的距离,压根不需要尖着耳朵就能听到他们在说什么。 那两人当然也知道,所以这下,周明更加尴尬。 他拍了那小子的后脑勺一掌,不高兴道:“行了王小伟,没个度了是吧。” 王小伟见他是真生气了,这才摸着后脑勺认错:“开个玩笑,别生气啊。” 这些人在白玉的眼里,就跟一群孩子似的,对于他们的话,她一点没放在心上。 周明却来跟她道歉,说他朋友经常胡说八道,让白玉别往心里去。 白玉扭头看了一眼。 刚才没注意,这个高高瘦瘦叫周明的男生,长得虽不如俞飞扬,但五官也不差,担得起“校草”两字。 而他身旁的那个王小伟,跟周明一样高,却是个娃娃脸,白白胖胖的很讨喜。 白玉本就没把他们的话放在心上,又见王小伟像个福娃娃一样可爱。 她噗嗤一笑:“没关系。” 看着她笑,周明和王小伟皆是一愣,突然就没了声。 就在这时,操场内作业的挖掘机师傅突然喊了一声:“等等!这地下有什么东西!” 白玉心一顿,想着该不会是挖到凶煞的尸骨了? 为了看得更清楚些,她立马朝着中心走去。 看着白玉离去的身影,王小伟喃喃道:“明哥,宣传部那帮人白干了,新生里有这种大美女居然没在贴吧报道,要是报道了,今年校花就是她了。” 周明一眨不眨,盯着白玉的侧颜,认可道:“嗯,确实很漂亮。” 另一边,白玉挤到人群最前面,看到了乱石缝隙中,被挤压得变形的,破破烂烂的棺木。 担心是什么古物,校领导立刻命令挖掘机停止作业,先拉起横条,把现场保护起来。 很快,围观的学生都被保安疏散,白玉也回了宿舍。 因为操场被毁,再加上发现古物,所以今年新生的军训也就到此为止,提前开课。 新生们纷纷欢呼庆祝。 陈乐乐跟何柔更是提议今天好好出去逛一逛,放松一下。 不想扫了她们两人的兴致,白玉也同意了。 陈乐乐和何柔欢欢喜喜的梳妆打扮,白玉靠着书桌,笑看着她们。 两人化了美美的妆容,回头一看,白玉还穿着朴素的牛仔裤,素面朝天,顿时拉着她坐下,要给她好好改造一番。 说是改造,但其实白玉这脸吧,化了妆后根本就是锦上添花。 何柔从箱子里翻出一条牛仔裙递给白玉,“这裙子我刚买的,大了一码,白玉你比我高,应该能穿。” 白玉盯着她手里的裙子,疑惑道:“这是你喜欢的,真要给我?” “嗨,这有什么,”何柔难得强势,把裙子直接塞到白玉手里,“这裙子退不了,我又穿不得,你如果不穿就浪费了,就当是我的谢礼吧。” 白玉还在犹豫。 陈乐乐在旁助攻道:“玉子你快换吧,今天出去逛街的人肯定多,我不想抢不到车。” 白玉没办法,只好去里间把衣服换上。 等她出来之后,陈乐乐两手抱在胸前,不是滋味道:“现在换寝室还来得及吗,我妈说了,不能跟美女一起玩,会显得我很丑。” 知道她俩在打趣自己,白玉笑着上前,挽上两人的手:“好了快走吧,两位大美女。” 三人嘻嘻哈哈的下了楼,刚到一楼,就见楼外站着不少女生,吵吵闹闹的,听不清在说什么。 白玉一眼就瞧见了女人堆里的俞飞扬。 他今天穿的特别帅,往那一站就跟杂志里走出的男模似的。 俞飞扬面无表情的低头看手机,像是有心灵感应突然抬起头来。 他那张臭屁的俊脸,在看到白玉的瞬间,绽放出一个璀璨无比的笑容:“白玉!” 这一笑,人群瞬间沸腾。 陈乐乐更是夸张的举起手,挡在眼前:“我靠!你男人在发光!” 第15章:八人合照 俞飞扬从包围圈中走出,来到白玉面前:“去吃饭吧?” 说完,他不等白玉回应,看向她的两个室友:“一起吧,那天说好了请你们吃饭的。” 陈乐乐兴奋道:“好啊,走走走。” 白玉正想回绝,这时,一辆商务豪车在路边停下。 从驾驶室的车窗,一身形壮硕的男人探出头来,喊道:“俞少。” 俞飞扬回头一看:“杜虎?怎么就你一个,程厉和赵文轩哪去了?” 杜虎说:“他俩先过去了。” “行。” 俞飞扬应了一声,眼巴巴的看向白玉,“走吧白姐姐,就当陪陪我,好不好?” 陈乐乐也在一旁挤眉弄眼:“玉子去吧去吧,人多好玩些呀,你说是吧柔柔?” 何柔突然被点名,踌躇的看了白玉一眼:“嗯……” 白玉无奈,在几方强力的攻势下还是上了车。 俞飞扬挨着白玉坐在双人座上,陈乐乐不想当电灯,去了最后面,挑了个独位。 何柔见状,犹豫了一下,坐上了副驾驶的位置。 杜虎看到何柔,惊咦道:“我还以为你要坐后面。” 何柔看着他,轻轻一笑:“留你一人在前面开车,感觉不太礼貌。” 杜虎看着她的笑容,突然有些害羞,咳嗽一声:“没事儿,我是俞少的室友,你是嫂子室友,大家都是朋友,不用客气。” 何柔看出他的窘相,觉得有些可爱,笑道:“我叫何柔,你叫我柔柔就是。” “好……好的,柔柔。”杜虎点了点头,轻轻念出她的名字后,耳尖都红了。 汽车缓缓发动。 吃饭的地点离学校不远。 在车上时,白玉听俞飞扬说,他们去的是一家意式餐厅。 随后俞飞扬又补充了一句:“餐厅是赵文轩家的产业,所以就定在这了,你要是不喜欢吃意餐,晚上我们可以去吃别的。” “赵文轩?!”陈乐乐一把将耳机取下,兴奋问道,“就是那个最年轻的国画大师?” 俞飞扬无奈道:“这我不太清楚,一会儿你可以自己去问他。” 白玉好奇:“乐乐,你知道他?” 陈乐乐两眼都在发光:“赵文轩啊,娱乐新闻经常报道他,长得帅,家里有钱,本人还多才多艺,凡是见过他的女生,没有不喜欢他的。” 白玉笑看着她:“这样啊。” 俞飞扬急了,赶忙道:“没我帅,没我有钱,别听她胡说。” 陈乐乐拍手大笑:“哈哈哈……是是是,赵公子跟俞少不是一个类型,赵公子属于戴着眼睛斯文类型,玉子肯定不喜欢。” “谁说的,”白玉想逗逗她,“我还就喜欢斯文的男生。” 俞飞扬瞪了陈乐乐一眼。 “啊哈哈……那还真是巧了哈。”陈乐乐无辜的眨了眨眼,苦笑两声。 车停在地下车库,几人乘坐电梯上楼。 迎宾小姐带着他们去了雅间,门一开,白玉就看到了房间里坐着的两男一女。 据刚才陈乐乐形容的,白玉认出那戴眼镜的男生是赵文轩。 坐在他身旁的另一个男生,长得不差,只是眉间有戾气,眼袋沉重,给人第一眼的感觉就不太舒服。 再旁边的,是一个短发女生,面容精致,眼睛大大的,看着像个洋娃娃。 她一眨不眨的盯着白玉,白玉冲她礼貌的点了点头。 一行人陆续入座,陈乐乐跟杜虎是桌上的气氛担当,怂恿着双方自我介绍。 大部分的人,白玉都已经认识,一晃而过。 轮到赵文轩身旁的男生,他站起身来,冲白玉几人道:“你们好,我叫程厉,是俞少的室友,这边这位是我的女……” 短发女生突然起身,盖过了程厉的声音:“我是程厉的朋友,管理系3班的赵兰兰,很高兴认识你们。” 赵兰兰冲着众人古灵精怪的笑了一下,然后坐下。 被她突然打断,程厉的表情有些不自然,但还是没说什么,体贴的帮她整理面前的桌布。 这时,俞飞扬突然开口:“程厉,你把你女朋友带来,怎么也不给大家说一声?” 白玉看了他一眼。 俞飞扬皱着眉头,目光不善的盯着赵兰兰,似乎有些不爽。 程厉没想太多,直接回道,“哦,临时决定的,我想着反正是来玩,多一个人更热闹些。” 程厉解释之后,俞飞扬本来也没再说什么。 谁知赵兰兰来了一句:“怎么了俞少,你不希望我来?” 她支着下巴,含情脉脉的看着俞飞扬,嘴里吐出的话,却火药味十足。 俞飞扬讥讽的勾了勾嘴角:“你觉得呢?” 房间的气氛瞬间变得尴尬。 杜虎左看右看,举起玻璃杯:“哎呀,瞧你这妹子说的,俞少就随便问问,来来来,大家来碰一杯,庆祝一下不用军训!” 大中午的,没人饮酒,杯子里倒的都是饮料。 白玉几人很给面子的举起杯来,俞飞扬本不情愿,被白玉在桌下轻轻踢了一脚后,还是跟着举杯。 赵兰兰轻轻捏住杯脚,灼热的目光透过玻璃杯,直勾勾的盯着俞飞扬。 俞飞扬看也没看她,赵兰兰自讨没趣,收回视线,将杯中的饮料一饮而尽。 房门被人敲响,服务员推着热菜进屋。 陈乐乐和杜虎围着菜找话题,努力扭转屋中气氛,何柔与赵文轩时不时的附和几句。 程厉两眼只有赵兰兰,而赵兰兰对他爱答不理。 白玉低头闷声吃饭,俞飞扬一扫刚才的不爽,乐呵呵的,不停的给白玉夹菜。 一顿饭在看似热闹,实则诡异的氛围中结束了。 陈乐乐和杜虎对视一眼,皆是苦笑,两人都有种刚打完一场硬仗的感觉。 午饭结束后,还有大把的时间可以浪费。 陈乐乐和杜虎提议,去游乐园玩玩。 这一点倒是没人反对,白玉是不想扫了大家的兴致,觉得去哪儿都好。 俞飞扬则是跟着白玉,白玉去哪,他就去哪。 正好商务豪车能坐下,八人又风风火火的去了当地最为出名的游乐园。 午饭是赵文轩请的,俞飞扬自然而然的掏出金卡,给八人买了vip通票。 十几岁的年纪,本就爱玩。 陈乐乐更是在进入大门的时候发誓,要将游乐园所有设施玩一遍。 众人在陈乐乐的带领下,一会儿玩玩游乐设施,一会儿逛逛商场。 整个下午,赵兰兰没再作妖,俞飞扬也没再找她麻烦,在游乐场的气氛,倒是比吃饭时还要好上许多。 加上几人熟悉了些,玩起来也更放得开,就连赵文轩和何柔两个最内敛的性子,都差点玩疯了。 傍晚时分,几人正准备离园,找家中餐厅吃晚餐。 却被园内的工作人员告知,今晚园内会有一场大型科技灯光巡游,是世界级大师的最新创作,只有今天可以合影拍照,而且是即拍即取。 陈乐乐一听,又来了兴趣。 白玉向来惯着她,提议不如就在园内简单吃点,等拍了照再回去。 俞飞扬突然意识到,自己与白玉没有合照,难得白玉主动提出要拍照,他自然抓住了这次机会。 其他几人心里各有所想,也纷纷同意。 游乐园的人很多,尽管几人有vip通票,吃饭排队依旧花了不少时间,等到去灯光展览处的时候,时间已经有点晚了,还有二十分钟就要闭园了。 八人排着队,等轮到他们的时候,几乎是慌慌张张的上了拍照打卡点。 前方的摄影师喊出倒数口号,白光闪过,咔擦一声。 八人沿着指示牌去到洗照片的地方。 照片一出来,陈乐乐拿起一看,顿时怒道:“妈呀,你这拍的啥啊!退钱!” “怎么了?”几人疑惑的围上前。 刚开始,白玉还当是陈乐乐反应太夸张了。 可当他们都看到那照片后,都觉得,陈乐乐的反应还算忍耐了些。 现实里是俊男美女的八个人,被拍得一塌糊涂。 从左到右的顺序依次是赵兰兰,程厉,赵文轩,何柔,杜虎,俞飞扬,白玉,陈乐乐。 赵兰兰全身被绿色的小光点笼罩,像是相机花屏了一样。 赵文轩胸前衣包上的白色纽扣,拍照的时候被闪光灯直照,拍出来的效果就像是胸前带了朵大白花,看着很不吉利。 俞飞扬搂着白玉,两人的身体都有些透明,大概是打印照片的机器出了问题。 而站在最边上的陈乐乐就更离谱了,她拍出来居然是重影,看着就像是有两个陈乐乐在对着镜头笑。 其中,拍出来最正常的,就只有程厉,何柔,杜虎他们三个。 陈乐乐怀疑的盯着程厉道:“你给摄影师钱了?为啥就你们三个拍得好?” 程厉苦笑道:“哪好了,你看我这站姿东倒西歪的,都还没做好准备他就拍了。” 白玉又看了一眼照片。 照片上的程厉两手背在身后,驼着背,头微低着,双眼无神的盯着地面,嘴巴紧抿着。 确实如程厉说的那样,他还没摆好姿势,摄影师就已经拍了。 几人都感觉受到了欺骗,要求回去重拍。 工作人员告诉他们,这会儿太晚了,那边的灯光都已经撤走了。 俞飞扬一听,脾气顿时就上来了,要求工作人员把领导叫来,给他们一个说法,不然今天谁也别想走。 工作人员在得知他是东耀集团的少爷后,感觉自己闯了祸,吓得不行。 白玉觉得几个工作人员待到现在也不容易,于是劝俞飞扬算了。 最后几人一番商议,这照片拍成这样,钱是肯定要退的,本来说好的洗一张照片,现在也变成了洗八张出来,算作一人一张。 但每个人看着手里的照片,心里都很挣扎。 留着吧,这照片确实拉垮了些,可是不留吧,一张照片都没了。 几人想来想去,算了,还是留下吧。 虽然拍得不好,但也有个纪念。 带着这种自我安慰的心里,几人坐上车踏上返程。 在车上的时候,几人互相留了个联系方式。 陈乐乐突然问道:“兰兰,你怎么不加俞飞扬好友?” 赵兰兰似笑非笑的看了俞飞扬一眼,“我们早就加了。” 这话说得含糊,早究竟是有多早,今天刚见面的时候就加了,还是之前就加了? 陈乐乐再是迟钝,这会儿也感觉出几分不对劲,当即“哦”了一声,没再追问。 何柔担心的看了白玉一眼。 白玉面朝窗外,像是在看夜景,没注意这边的对话。 而坐在她身旁的俞飞扬,脸隐没在黑暗之中,看不清什么表情。 车内突然安静下来,只有汽车行驶的轰鸣声,再也听不到别的声音。 今天逛了一天,几人都很疲倦,在寝室楼下道别后,各自回了寝室。 很巧的是,赵兰兰跟白玉她们是同一栋楼,而且还都在同一层。 发现这点后,赵兰兰吵着要来白玉她们寝室参观,当发现白玉她们寝室少一个人时。 赵兰兰亮着眼睛询问她们:“我可不可以搬来跟你们一起住?” 陈乐乐:“好啊!” 何柔:“不可以!” 白玉倚墙看着赵兰兰,没吭声。 第16章:物是人非 赵兰兰扑过去抱了陈乐乐一下:“乐乐你真是太好了。” 陈乐乐像傻大姐似的“嘿嘿”笑了两声。 “我先上去看看。” 赵兰兰弯着腰准备脱鞋,肩膀突然被人按住。 赵兰兰低着头,眸光泛狠,咬了咬牙,抬起头来瞬间变脸,微笑问道:“怎么了?” 赵兰兰暗中用力想要站起身来,被白玉死死按住。 白玉笑眯眯的说:“赵同学,学校里有明文规定禁止学生私换寝室,我觉得你还是先去辅导员那里申请一下比较好。” 赵兰兰皮笑肉不笑:“有这项规定,我怎么不知道?” “有的,”何柔严肃说,“我们刚刚入学,要是被处分就不好了。” 赵兰兰的视线,从白玉三人的脸上逐一看过。 她笑着耸肩,像是并不介意:“好吧,我知道啦,那你们等我,我明天就去跟辅导员申请,我是真的喜欢跟你们一起玩,希望我们能成为室友。” 赵兰兰说完就离开了。 陈乐乐脸上的笑容垮下,责怪道:“大家都是同学,你们这样排挤别人不好,再说了,今天下午我们不都好好的吗,你们为什么……” “来,我跟你说为什么。” 陈乐乐话还没说完,就被何柔抓去了阳台。 白玉隐约听到陈乐乐的惊呼声:“什么,她想勾搭……天啊,她怎么这样……怪不得她说已经加了……” 白玉大概能猜到她们在说什么,无奈的笑了一下。 第二天,开始正式上课。 陈乐乐忘了带早课的书,白玉将自己的书给她,随后回寝室拿陈乐乐的书。 白玉拿上书,正打算开门往外走,就听到门外有人在打电话。 “爸,俞飞扬他对我没意思,你怎么就不相信呢?” 好像是赵兰兰的声音。 白玉矗立在门后,有些无语,怎么偏偏听到这种话题,现在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就当她犹豫的时候,一声中年男人的怒吼从那听筒传来:“没意思没意思!你不知道给老子想办法!” 赵兰兰无奈道:“我想过啊,前段时间他叫我出去喝酒我也去了,但谁知道他压根就不碰我,只让我坐在那里,陪他喝了一晚上,天一亮他就走了。” “他没碰你?”赵父惊讶道,“那你给我发的照片是怎么回事?就你们躺在床上那张。” 赵兰兰有些尴尬:“其实不是在床上拍的,是我趁俞飞扬喝醉睡着得时候,在酒吧的卡座上偷拍的,只是那座椅设计得像床而已。” 说完,门后安静了一会儿。 大概半分钟后,赵兰兰先开了口:“其实……我觉得他跟传闻的不一样,不像是个花花公子。” 赵父疑惑道:“是不是你不够主动?” 赵兰兰无奈:“还要怎么主动?是俞飞扬他自己没那份心思。” 赵父恨铁不成钢道:“俞飞扬那种身份的人他会缺女人吗?!你傻不傻啊,你不主动,难道等他主动来找你?你知不知道有多少女人想上他的床啊你!蠢货!” “不是这样的!”赵兰兰辩解道:“那天他喝醉了我主动去抱他,结果他很生气,把我推到地上还警告,说我再动手动脚的下次就不约我了,我担心惹他不高兴,就没敢再动手,他天还没亮就开车回去了,后来我去问其他姐妹,她们都说俞飞扬把她们叫出去,只是单纯的喝酒唱歌,绝对不会有身体上的接触。” 俞父沉默一会儿。 他口气软下,带着几分哀求道:“兰兰,爸爸公司正是困难的时候,那点钱对东耀集团不算什么,但却可以救爸爸的命,银行贷款几千万,公司一旦破产,爸爸后半辈子就完了啊,这辈子都翻不了身了啊,兰兰。” 赵兰兰叹了口气:“爸,我有什么办法,俞飞扬他有喜欢的女生了,他不可能喜欢我的,你别逼我了,钱的事我们另外想办法好吗?” 就当白玉以为,赵父要妥协的时候,听筒里却传来一阵崩溃般的狂吼。 “老子看你就是傻!哪个男人不想左拥右抱,你长得又不差,他怎么可能不喜欢你!” 赵父大概是急了,怒骂之后,报出一个惊天消息,“实话告诉你,你只是我在农村里捡来的野种,看到你的时候,你被人丢在大马路上,如果不是那晚有萤火虫在你身上飞,老子已经开车把你压死了你知道吗?!老子救你一命,养你这么大,现在我被逼到绝路上,你都忍心不拉我一把,老子真是喂了个白眼狼!” 赵兰兰大概是被这个消息给吓懵了,久久没有说话。 电话那头的男人大概也是豁出去了,越说越难听:“赵兰兰,你老子我是从穷人一步步打拼上去的,没钱,最惨不过是去街边捡垃圾去卖,但是你呢,过惯了有钱人的生活,老子让你去当三陪赚钱,你干得下来吗?!有时间跟我打电话,不如好好想想怎么让俞飞扬拿钱出来!” 话音一落,电话被人掐断。 白玉站在门后,不清楚是赵父挂的电话,还是赵兰兰。 门外安静了很久很久,才有沉重的脚步声逐渐远去。 白玉可怜她,却也无力帮她。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难处,就像她现在,回阳这么久了,复仇的木柴都还没架起来,想要把火烧到俞德志的身上,还不知道要多久。 白玉开门离开,心事重重的往教学楼走。 当她路过学校大门时,忽然想起正校门外,马路对面,就是曾经俞德志经营的小摊位。 那个时候,对面还是一片荒地,没有楼房,没有商铺。 俞德志要养家糊口,只能推着个小车,在校门外摆摊卖碟片赚点生活费。 为了吸引大学生的注意,他经常用正规的影碟外壳,包一些少儿不宜的碟片。 就因如此,俞德志那个摊位的生意,总比其他摊位的生意要好。 旁边摊位的摊主眼红,发现端倪之后就举报他。 俞德志的碟片经常被没收,让本来就赚得不多得他,日子更加艰难。 偶尔还会被其他摊位的人合起来揍一顿,揍得鼻青脸肿的,俞德志都不敢休息。 只能硬撑着,带着伤继续营业。 想起从前,白玉的脚步渐渐慢了下来,她站在校门口,看向曾经俞德志摆摊的地方。 如今,那里已经变成了一家高档茶餐厅,装修风格现代时尚,是a大学生的自拍打卡圣地。 就当白玉打算离开的时候,一辆黑色豪车沿着路边缓缓停下。 像是有预感般,白玉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 她就站在原地,眼睁睁看着车门打开,一双修长的腿从驾驶室里迈出,穿着深灰色的三件式西装,充满成熟味道的男人从车上下来。 男人的发上抹着发胶,看着凌厉且精致。 他面无表情,目光阴冷,像是有感觉似的,朝着白玉所在的方向看来,随之愣住,冷漠的神情瞬间冰裂。 两人的眼里,都压抑着浓烈的情感。 那一刻,恍如隔世。 至于是爱,是恨,他们站在历史的场景里,都有些分不清了。 就好像,她还是a大的单纯校花,他还是校门外夹缝生存的穷小子。 他们在平凡中相爱,又被世俗打败。 白玉的脖颈突然剧痛无比,就像是被一条粗制的麻绳,死死缠住,让她难以呼吸。 死前的怨气惊醒了她,最终,理智占据上风,白玉收起情绪,慢慢的朝他走去。 十八年前的她,似乎与现在的她重叠在一起。 那一天她也是这样,怀里抱着书,跨过马路,去到他身边。 那时的他刚被人合揍了一顿,摊子翻了,影碟散落一地。 她去到他面前,蹲下身,帮他捡起地上的影碟,递给他,笑问道:“你就是石阿姨的儿子俞德志?” “呃……我是。” 那会儿的他有些局促,左眼肿得厉害,仅靠右眼视物不太方便,试了好几次都没能接到白玉手里的碟片,着急的一挥,却把白玉手中的碟片打落在地。 正经的外壳散落,露出里面不堪入目的碟片。 看到那白花花的碟片封面,白玉的脸刹时就红了。 俞德志也急出了一头汗,扑跪在地,想将碟片捡起,却越慌越乱,干脆转身拿来遮灰的长布,往地上一铺,才勉强遮住。 两个人的脸都红扑扑的,禁忌的影碟,成了少年少女心思的催化剂。 那一刻,他们好像离爱情很近很近。 往事难忆,再看当今。 白玉走到俞德志面前,恭敬的行了一礼:“俞老板,您好。” 一副精英打扮的俞德志,深深的看着她:“白雨?” 白玉站直身体,笑看着他。 “我叫白玉,宝玉的玉,当然,俞老板要是喜欢,叫我白雨也是可以的。” 俞德志像是意识到什么,喉结上下滚落,艰难的复述了一遍:“白玉……宝玉的玉。” “是的,”白玉脸上笑意不变。 她左右看了看,问道,“俞老板今日来,是来看俞少爷的吗?” 俞德志神情有些恍惚:“我今天……” 他说到这,顿住了,闭了闭眼。 很快,等他再睁开眼的时候,眸光中带着几分坚定:“不,我是来找你的,你现在有时间吗?” “俞老板邀约,我随时都有时间,”白玉俏皮的眨了眨眼,“不过我刚上班不久,还没领到工资,今天可能要俞老板买单了。” 或许是白玉表现得太自然大方,让一直情绪紧绷的俞德志也放松不少。 他笑了出来:“当然是我请,你不用担心。” 他回头看了一眼面前的茶餐厅,提议道:“一会儿还有课吗?要不就这吧?” “好啊,老板您买单,我跟着您混吃混喝就好。”白玉笑得灿烂。 俞德志如刀削般的脸上,也露出一个柔和的笑容。 两人一同进了茶餐厅,俞德志选择了雅间,白玉跟了进去。 服务员拿来菜单,俞德志很绅士的将菜单递给白玉,让她先选。 如果不是见过他最狠毒无情的一幕,白玉都快被他这副彬彬有礼的成熟外貌给骗了。 她低着头看菜品,俞德志就在旁看她。 看她的侧脸,看她的眉眼。 俞德志越看越觉得,眼前的这个女人,跟十八年前的白玉长得一模一样。 想起梦中他妈给他托梦时所说的话,难道,白玉真的回来找他复仇来了吗? 可他又觉得不像。 若真是复仇,她应该是一身红衣面目狰狞,用手掐着他的脖子质问他。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坐在他身旁,对他笑。 这几天他也在想,如果白玉真回来找他复仇,那该有多好。 如果能再见到她,他很想告诉她,他很后悔,他很想她。 如果有机会,他们能不能重新来过? 他才三十八岁,已经拥有了巨大的财富,可以把最好的都给她。 他可以拼尽全力的弥补她,只要她愿意。 “俞老板?”白玉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俞德志回过神来,一把抓住:“叫我德志。” “德志?”白玉声音很轻,像是喊不出口。 听到熟悉的呼唤,俞德志心间刺痛,眼眶瞬间就红了。 第17章:杀了他吧 他的心乱得彻底。 也就没有注意到,当他握上白玉的手时,白玉整个人抖了一下,被他触碰的地方,也随之起了一排鸡皮疙瘩。 白玉忍住心里的不适,故作羞态的抬眸看他一眼:“这样不好吧,要是被夫人知道了,我的工作可就保不住了。” 白玉试着抽手,可俞德志握得很紧。 白玉暗自皱眉,想着这两父子怎么一个德性。 她痛呼一声。 俞德志回过神来,心疼的松开手,仔细看了看,确实手劲儿大了些,白玉的一圈手腕都红了。 他想给她吹一吹,白玉已经飞快地把手抽了回去,背在身后,冲他笑道:“好啦,俞老板别紧张,我才没有这么娇气呢。” 俞德志见她还是叫“俞老板”,知道她暂时改不了口,也就没再逼她。 他无奈的笑了笑,随后把服务员叫来点餐。 白玉没有点最贵的,而是点了几样最便宜的,比如什么小笼包子,玉米粥。 俞德志有些意外,于是问她:“是不是这里的都不合你口味,要不我们去另一家?” 白玉见他真打算离开,赶忙摇头:“不是。” “那你是跟我客气?” “我吃不了太多,想着节约点。” 俞德志挑眉:“你觉得我缺钱?” 白玉冲他讨好的笑:“怎么会呢,我知道您有钱,但您再有钱也是辛苦赚的,又不是天上掉下来的,所以能省就省点呗。” 俞德志听到这话,整个人僵在那里。 他似乎听到了同样的一个声音,说着类似的一句话:“我知道你有钱,但你的钱不是大风刮来的,以后我们俩要一起过日子,我帮你省,就是帮我自己省。” 他还记得,那会儿的“白玉”,吃的是一个烤红薯。 别家的女孩子坐在亮堂的餐厅里吃大餐,而她却在街边蹲着啃红薯,陪他一起吹冷风,脸上的笑容却像是拥有了全世界。 曾经忘掉的记忆,突然一股脑地涌入脑海中,俞德志心痛到说不出话来。 他看着眼前的白玉想着,哪怕她真是恶灵回来复仇,挖他心也好,让他偿命也好,他都心甘情愿。 只要她给他机会,让他可以跟她重新来过。 真真假假都无所谓,只要是她就好。 上菜很快,没过一会儿,小笼包子和玉米粥就摆到了白玉面前。 俞德志看着白玉吃得很香的样子,有些话到了嘴边,却一直说不出口。 如果是像之前那些女人,只是单纯的包养也就算了。 他给钱,那些女人给服务,生意谈不拢,换一个就是。 可对眼前这个白玉,他做不到。 他不敢轻易的开口,如果她生气离开了,在这天底下他怕是再也找不到一个,跟她同名,还那么相像的人。 若不是他清楚的知道,白玉没有生育过,他甚至都要怀疑眼前的女人,就是白玉的女儿。 可无论怎么想,年龄和经历上都不符合。 俞德志只能将一切都想象成,眼前的白玉,是老天爷派来让他赎罪的。 这个念头一出,他甚至有些高兴。 她就是一张白纸,他可以重新追求她,弥补她,一切都可以重新来过。 俞德志死了十八年的心,终于在今天重新跳动了起来。 他目光灼灼的看着白玉,眼里是势在必得的信心。 对于俞德志情绪的变化,白玉感觉到了。 她心中冷笑,挺好,比她想象中的还要轻松。 懒得管他心底在想什么,反正无论他有什么计划,最终的结果都是死。 白玉吃了一会儿,差不多饱了,抬起头来问道:“您不是说有事问我?” 俞德志看着她:“一会儿离开前,把你的联系方式给我。” 就这?白玉挑眉。 她还以为石慧在转世前会给俞德志托梦说些什么,所以俞德志赶来质问她。 结果闹了半天,就只要个联系方式? 不过也好,总比一点进展都没有的要好。 白玉欣然同意,把手机掏出来跟俞德志互加了好友。 俞德志的网名就是他的本名,头像是一片枯黄的树叶。 俞德志谨慎又自卑,十八年前他就不爱用自己的照片做头像,如今十八年过去,这个习惯依旧没变。 白底,枯叶,悲凉伤感,像是在祭奠什么。 对于这样一张意境明显的头像,白玉像是没看出来,昧着良心夸了几句,什么不愧是老板,头像很有艺术感之类的话。 俞德志笑了:“平时在公司里听这样的话都听腻了,但小玉这样夸我,我真的很开心。” 白玉恰到时机的红了脸:“我说的都是真的,好看就是好看,不是吹捧。” “不是吹捧,”俞德志忽然拉起她的手,拇指暧昧的摩挲着她的手背,轻轻划着圈:“那你是真的喜欢?” “喜欢什么?”白玉偏着头,故作不明白的看着他。 俞德志被她问得一愣。 他身边的女人大多都经验丰富,只要他抛出个话题,对方立马就能接得住。 从调情到上床,快则两三句话,慢则不过半天时间。 但显然,白玉不属于这一类。 她不谙世事,俞德志微感遗憾的同时,又很高兴。 相比路边的野花,悬崖峭壁上的花更珍贵。 俞德志改变了策略,决定循循渐进。 他揉了揉白玉的发顶,笑道:“没什么,吃好了吗?” “嗯,饱了。” 白玉微着耸,眯着眼悄悄打量他,那种喜欢又不好意思表达的模样,可把俞德志看得心痒难耐。 他压抑着冲动说:“今日公司还有事,我得先回了,下次专门空一天时间出来,到时候想吃什么,我请你。” “好啊!”白玉开心的应道,忽然又像想起什么,低下头怯怯说道:“不行,还是算了,要是夫人知道了……” “不用管她,”俞德志捧住她的脸,让她抬起头来。 他深深的看着她,“只要你喜欢,别的都不用理会,白玉,我现在拥有的只要你想,我都能给你,再也没有人能从你手里抢走。” 白玉真的愣了。 哪怕她在心里筑起高墙,可当自己曾经深深爱过的男人出现在她面前,对她说出这样一番深情又痴情的话时,白玉的内心,还是忍不住的想要沦陷。 为什么,为什么曾经那么要好的他们,会变成这样,会走到现在这一步。 白玉的内心有所动摇。 如果他真的悔改,如果她原谅他,他们是不是真的可以重新来过? 可当她心内产生这样的念头时,死前的怨气却不允许。 那是她为自己上的一道枷锁。 一旦她心软,脖颈上的勒痕就会不断往内收紧,以此来提醒她,当时有多痛,当时有多恨,当时的她又有多绝望。 看着眼前俊朗依旧的俞德志,白玉的心内爱恨交加。 她爱他不假,但恨他也是真。 为什么要对她那么残忍,为什么要在她死后才对她好,为什么要后悔。 她红了眼眶,泪水在眨眼的瞬间滴落。 如果他不后悔,她就可以无所顾虑的杀了他。 白玉愣了一下,脑中猛地闪过一个念头……对啊,杀了他! 管他什么阴司律令,她好不容易拿到讨债令,就是为了回来杀了俞德志。 只要能杀了他,就算失去转世的机会又如何! 反正她早就没有未来了,杀了俞德志,就是她今生最大的心愿! 白玉做出决定,瞳孔一缩。 手微微抬起,在俞德志看不到的地方,五指蓦然化成死相,无声中,指尖锋利似刃,蓝色的火焰疯狂跳动。 俞德志还没发现她的异样,心疼的抱住她,温声轻哄:“你看你,我不过是说了几句,怎么就哭了?” 白玉面无表情,手腕一翻,五指内折,从后,对准了俞德志的心脏。 生与死,只在她一念之间。 白云蓝天,忽然狂风呼啸,明朗的烈日,瞬间被一团巨型的乌云遮蔽。 俞德志抬头看着窗外:“天怎么暗了?” 正在教室上课的杜虎也发现这异样,惊讶道:“哎呀妈呀,日全食啊?” 俞飞扬趴在桌上,正在低头看手机,闻言,猛地抬起头来。 当他看到窗外的变化,心里咯噔一下,扭头朝后看去,发现陈乐乐身旁的那个位置还空着。 白玉不在教室! 俞飞扬眉头皱起,像是想到什么猛地站起身来,座凳与靠椅间发出咚的一声巨响。 随后,他在全班同学和教师惊讶的目光中,冲出教室…… 白玉将所有死气,汇聚于指尖。 一旦她刺下,那么杀了俞德志的同时,她也会杀了自己。 俞德志轻搂着白玉,还在她耳旁温声细语,但白玉已经听不进去了。 她缓缓地闭上眼,越是临近死亡,心内无比平静。 白玉的手动了,空气中都充满了杀气。 就在这时,放在桌上的,白玉的手机铃声突然响了。 “小白玉,小白玉,你最爱的大帅哥来电话啦。” 不知什么时候,俞飞扬录了这段音频,还改成了白玉的来电铃声。 “这是?”俞德志放开白玉,起身去拿手机。 白玉的手刚好落空。 她赶紧收法,却不想收得太急,法力倒灌,白玉像是被水呛到一下,剧烈咳嗽起来。 俞德志吓了一跳,顾不上去看手机,赶忙出门让服务员端来温水,喂给白玉喝下。 俞德志看着她,心疼又无奈:“像个孩子一样……慢点喝。” 天空骤然晴朗,刚才遮日的乌云瞬间消失不见。 白玉顺过气来,理智逐渐回归,想到自己刚才要与俞德志同归于尽的念头,这会儿已经吓出一背的冷汗。 她真是疯了,为什么要陪俞德志一起去死? 白玉后悔不迭,幸好俞飞扬来电救了她一命。 想起俞飞扬,白玉看向桌上的手机。 铃声还在响个不停,可见俞飞扬找不到她,都快急疯了。 白玉无视俞德志,拿过手机接下:“喂?” 电话中俞飞扬的声音,很明显的松了口气:“白姐姐,你在哪?” “我……”白玉看了俞德志一眼,想了想说,“在校门外,我突然有点饿,就来吃点东西。” “你在那等我,我马上过来。”说完,俞飞扬挂了电话。 白玉收好手机,站起身来,同俞德志笑了笑:“抱歉,我刚才太失礼了。” 俞德志抽出纸巾,轻轻擦拭着她的脸庞,温柔道:“在我面前不用拘束,自然一点,现在放不开没关系,等时间久了,你自然就不怕我了。” 说到这,俞德志瞥了一眼白玉的手机,意有所指:“希望有一天你能跟我更亲近些,飞扬年纪还小,爱胡闹,不懂得男女分寸,你与他相处时,还是要替他把握好这个界限。” 白玉明白了,俞德志知道刚才的电话是谁打的,他是在警告她,不要和俞飞扬走得太近。 其实这事儿不用他说,她也是这样想的。 但她这会儿有些心累,没有精力再同他周旋。 她勉强笑道:“我知道了。” 俞德志体贴的为她拿着书,扶着她的腰往外走:“先出去吧。” 两人来到街边,俞德志把书递给白玉,又是不舍的摸了摸她的发顶:“我先走了,等空出时间我再来看你和飞扬。” “好,慢走。”白玉乖巧的应了一声。 俞德志深深的看了她几眼,开车走了。 俞飞扬来到校门外的时候,恰好看到黑色豪车离开。 第18章:前因后果 “白姐姐!”他气喘吁吁的跑到白玉面前。 白玉下意识地问:“你怎么来了?” 俞飞扬委屈的看着她:“我不是说了要过来吗,你这么快就忘了?” 白玉这才想起来,俞飞扬刚才在电话里好像是这样说的。 俞飞扬发现白玉脸上的泪痕,关切道:“白姐姐,你哭过了?” “嗯?没有吧。”白玉否认,可手已经在脸上擦了擦,有些欲盖弥彰的意味。 “是谁?”俞飞扬眯着眼,眼神有些危险,“是谁害你哭了,告诉我。” 这时,俞飞扬想起刚才那辆豪车,突然觉得有些眼熟。 而且还不是一般的眼熟,熟悉到,只要再给他一条线索,他就立马能猜到那人是谁。 可白玉明显不想让他知道。 她破天荒的挽上他的手臂,笑道:“我没哭,就是刚才风大迷了眼,别胡思乱想了,走吧,回去上课。” 俞飞扬眼眸一沉,扭过头。 他若有所思的看向豪车离开的方向,冷冷道:“好。” 两人一起回了教室,那会儿正是课间时间。 俞飞扬因为无故离堂,被于天晴叫到办公室问话去了。 白玉刚坐下,陈乐乐冲她挤眉弄眼:“玉子,门外有帅哥找你。” “找我?”白玉疑惑。 她朝着门口望去,正见一位清俊瘦高的男生在冲她招手。 白玉想起来了,那男生好像叫周明,是a大的现任校草。 出了门才发现,来找她的不只是周明,还有那日跟在他身边的王小伟。 周明笑着向她伸出手来:“你好白同学,我是大三的周明,他是大二的王小伟,不知你还记不记得我们?” “记得,请问有什么事吗?”白玉递过手去,跟他浅握了一下。 王小伟说:“是这样的,我们都是学生会的,他是学生会会长,我是宣传部部长,学生会马上招新生了,所以想请你加入我们。” 白玉静静听完,拒绝了:“谢谢你们选择我,但我现在只想学习,所以没办法答应你们的邀请。” 王小伟冲周明眨了眨眼。 周明一下就明白了,那是让他对白玉用美男计呢。 周明见白玉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料想她肯定看穿了王小伟的心思。 周明有些尴尬。 但为了今年的学生会工作,还是硬着头皮劝说:“白同学,你可以再考虑一下,不用急着回答我们。” 白玉笑道:“不好意思,你们还是问问别人吧。” 王小伟还有些不死心:“白同学,你长得这么漂亮,真的很适合宣传……” “宣传什么,说来我听听?” 俞飞扬突然从后搂住白玉,目光不善的盯着两人。 看到来人,周明和王小伟的脸色瞬间变了。 俞飞扬很不客气的冲王小伟道,“怎么不说了?继续说啊,趁着少爷我不在,纠缠我媳妇儿是吧?” 这会儿正是下课时间,走廊上人来人往。 周明和白玉矗在这里说了半天,早就有人注意到了,现在又加了个俞飞扬,再加上他火药味十足的话语,更是吸引了不少八卦者。 白玉不想惹事,皱着眉头跟俞飞扬道:“别人没纠缠,你少说两句。” 周明笑着来打圆场:“这位同学,你可能误会了,我们只是来询问一下白玉同学的意见,她如果不想加入,我们当然不会勉强她。” “是吗?”俞飞扬歪着头,在白玉耳边问道。 白玉点头:“就是这样,行了,你快放手,这么多人看着。” “他俩滚蛋我就放。” 不知是俞飞扬的眼神太过挑衅还是怎么,周明心里的暗火腾的一下烧了起来。 他扬声道:“俞飞扬,这里是公共场合,还请你注意影响。” “呵,”俞飞扬讥笑一声,“你是什么东西,敢这样跟我说话?” 这句话,相当不客气。 周明也干脆撕破脸:“靠着家世撑腰的纨绔少爷有脸嚣张?俞飞扬,你天天玩女人,名声烂成什么样了你自己不知道?” “你说什么?”俞飞扬眯了眯眼,捏紧拳头就要去揍他。 白玉一把将他拽住,严厉道:“别闹事。” 俞飞扬一旦出事,周小玲和俞德志那边就会知道。 按照她离开庄园时,周小玲对她的叮嘱,只要是俞飞扬闯的祸,到最后都会算在她白玉的头上。 她好不容易才联系上俞德志,不想在这个节骨眼上增添麻烦。 对于白玉的担忧,俞飞扬不知道,还以为白玉在维护周明。 再看周明一副小白脸的模样,想到之前白玉在车上说的就喜欢斯文的男人,俞飞扬心里的醋劲儿都快直冲脑门了。 白玉差点没拉住他。 幸好杜虎,赵文轩和程厉赶了过来,三人合力才把俞飞扬给压住。 “哥,俞少,你冷静点!”杜虎劝道。 俞飞扬瞪着他:“小白脸都摸我媳妇儿手了,你要我怎么冷静!” “什么?!他摸嫂子手了?” 杜虎一听,立马松手,挽起袖子就要去帮俞飞扬揍周明一拳。 本来是三劝一,立马变成二劝二。 对面的王小伟见这架势,也不劝了,撸起袖子,就要给他明哥撑腰。 现场简直是一片混乱,四周的吃瓜群众倒是吃了一嘴好瓜。 白玉头疼得不行,转身去了教师办公室。 她顾不上敲门,直接闯了进去:“于老师,走廊上闹起来了,你快去看看。” “谁闹了?”于天晴正埋头看资料,闻言心里咯噔一下,“又是俞飞扬?” 她的表情和白玉脸上的表情一模一样,都是一副不知道上辈子造了什么孽,这辈子才会遇到这么个猖狂的大少爷。 于天晴拿起教棍,急匆匆的朝走廊上去了。 白玉心累,懒得再管走廊上的烂摊子,干脆坐在办公室里玩手机。 刚拿出来,就看到俞德志给她发来的消息。 “在上课吗?” 中规中矩的一句话,最后还落上标点符号。 白玉回道:“没有,下课时间。” 俞德志没有马上回消息,白玉看了一眼时间,俞德志二十分钟前给她发的消息,这会儿大概忙去了。 她退出聊天界面,浏览网页。 反正俞德志不回,她也不会主动,这样,才不会显得她很被动。 没过一会儿,于天晴疲惫的回了办公室。 她出去的时候,衣服整洁,头发一丝不苟。 回来的时候,全身上下乱糟糟的,像是刚去超市抢完打折的鸡蛋,还是没抢到的那种,一脸挫败相。 她抬了抬眼皮,看到白玉,无精打采道:“哦,你还在啊,已经上课了,回去吧,没事了。” 白玉盯着她:“于老师,你没事吧?” “哎,”于天晴叹息一声,在办公桌前坐下,手肘放在桌面上,两手抱头,看上去状态很不好。 白玉突然有些心疼她了。 大概是其他老师知道,有钱家的少爷不好迁就,所以整个学校家世好的学生,都往于天晴的班里塞。 于天晴哭丧着脸,又是一声叹气,喃喃道:“每次看到你,我就在想,要是白玉她还在就好了。” 白玉又心疼又想笑:“就算你朋友还在,她也不可能事事都能帮你啊,终究还是得你自己成熟起来才行。” “那倒也是,其实我希望她还活着,也不完全是想她照顾我,是有件事我想告诉她,但一直没机会说出口。” 这话,于天晴说了两次。 一次是现在,一次是白玉来报道那天。 看来这件事,真的是压在她心底太久了。 白玉知道于天晴的性子,担心她把自己憋出病来,想了想,拖来板凳在她对面坐下。 “于老师,你看这样好不好,你不是说我跟你朋友很像吗,要不然你把我当成她,跟我说说那件事,怎么样?” “跟你说?”于天晴抬起头来,打量白玉几眼,“或许……能行,但你不要告诉别人,行吗?” “行啊,我就当听了个故事,出了这办公室的门,我就忘了。” 听白玉这么一说,于天晴似乎放松不少。 白玉用手托着下巴,笑眯眯的看着她:“那就开始吧。” “事儿也不大,但我总觉得不太对劲,” 于天晴微低着头,看着交叉的两手,“事情发生那会儿,我还是a大的学生,我是班长,需要帮老师统计全班学生的资料,当时学校的打印店出了问题,我就把资料带到校外去打印,打印完后,回校的路上,我在公交站等车,手里的资料没拿稳,全都散在地上,当时有个好心的阿姨帮我捡资料,谁知她捡到我朋友那张资料的时候,突然就问我……” “同学,请问资料上这个叫白玉的学生,你认识吗?” 大中午的,公交站台人很少,只有于天晴和这阿姨。 这阿姨刚帮于天晴捡了资料,于天晴也不好不回人家,于是就说:“认识。” 那阿姨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同学,我不是坏人,我姓石,你可以叫我石阿姨,是这样的,石阿姨想跟你打听点事,耽误你几分钟可以吗,这事儿对阿姨来说非常重要,你可以帮帮我吗?” 于天晴不是个擅于拒绝的人,再加上这阿姨刚刚帮了她,她就更不好拒绝。 于天晴勉强点头:“嗯,您问吧。” 两人交谈间,于天晴得知眼前的女人名叫石慧。 她有个儿子,跟于天晴差不多大。 于天晴眼看车快来了,就让石慧长话短说。 石慧也不再绕弯子,直说她瞧着白玉的照片有些面熟,总觉得像在哪里看见过。 于天晴听后,想起白玉是个孤儿,一直在寻找自己父母的事。 所以于天晴当时就怀疑,这个叫石慧的妇人,会不会是白玉的某个亲戚。 秉着好心,帮助自己朋友寻亲的想法,她把白玉的联系方式给了石慧。 石慧拿到白玉的联系方式后,高高兴兴的走了。 于天晴也回了学校,只是当时她忙着整理全班的资料,忘记了把这事儿告诉白玉。 再后来,白玉跟她说谈恋爱了,于天晴就有些好奇,问她跟谁在谈。 但白玉却没告诉她,只是红着脸说:“他不让我说,等结婚那天再告诉你。” 于天晴也没勉强她,就等着有朝一日能吃上白玉的喜酒。 谁知,喜酒没吃成,却等来了白玉失踪的消息。 说到这,办公室的气氛有些低沉。 白玉也没想到,石慧居然是通过于天晴来联系的她。 可当时石慧来找她的时候,又是另一个说法。 那天中午,白玉刚刚下课,就接到了一个陌生的电话。 电话里的女人说:“姑娘,我能不能麻烦你个事儿?” 白玉当时很警惕,就问她是谁。 电话里的女人问她:“c号饭馆的老板跟我说,你是a大的学生,曾到他这里来做过小时工?” 白玉想了想,确实去过:“有什么事吗?” “是这样的同学,我想麻烦你一件事,我儿子在a大校门对面摆摊,我刚跟他吵了一架,现在联系不上他了,我担心他一时想不开,能不能麻烦你帮我去看他一眼,我现在在乡下,一时半会儿赶不过来,就确认他没事就好,姑娘,好心的姑娘,你能不能帮帮我?” 着急的母亲和失联的儿子,这种剧情,白玉心软了。 第19章:费尽心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https://rourouwu.com内容更新后,需要重新刷新页面,才能获取最新更新! 第20章:篮球比赛 没过多久,秋季运动会到了,金融系对战管理系。 俞飞扬,还有他的三个室友,外加班里一个长得高的男生代表金融系出战。 俞飞扬作为主力干将,长得高,人又帅,当他上场的时候,两个系的女生都疯狂了。 再看对面管理系,虽也是人高马大,但那长相和气质上来说,跟金融系这几个差的不是一丁半点儿。 俞飞扬在场外做着热身,他的眼睛也没闲着,在人群中寻找白玉的身影。 只需一眼,就将她找到。 一套简洁大方的衣裙,衬得她的皮肤柔嫩白皙。 她微笑着冲他招手,俞飞扬的心脏砰砰直跳,浑身都闪耀着恋爱的光辉。 很快,篮球比赛正式开始。 哨声吹响的刹那,场外的尖叫声加油呐喊声直冲天际。 白玉站在一旁,听着四周的呐喊,一时之间,她好像也回到了大学时光。 看到赛场上那挥洒汗水,奔跑运球的俞飞扬,白玉只觉得心跳加速。 她忍不住,两手捧在嘴边,朝他大喊:“俞飞扬!加油!” 她以为自己的声音不够大,俞飞扬应该是听不到的。 可就当她喊出口的刹那,俞飞扬脚下一顿,面色激动的朝她看来。 也正是因他这一瞥,手里的球被管理系的人抢走。 白玉无奈的笑,轻声道:“傻瓜。” 俞飞扬似乎读懂了她的唇语。 他站在球场上,笑得一脸灿烂,旁若无人,十分张扬的朝她喊道:“等着,老公给你抢回来!” 赛场很是激烈,俞飞扬这一愣神,杜虎就被人围了。 他绝望大喊:“哥啊!别耍帅了,接球啊!” “给我!”俞飞扬喊了一声,飞奔过去。 杜虎默契配合,破除重围,将球传给了他。 俞飞扬拿到球,手臂肌肉鼓起,攻势凶猛如虎,在管理系的人还没反应过来之前,运球,闪避,起跳,高举,瞄准篮筐,投篮! 飞速运转的篮球在空中成抛物线,稳稳砸进篮框! 一投及中! 咚的一声巨响,犹如砸在在场的每个人心上! “三分!!” 俞飞扬回首向着白玉做了个飞吻,发丝上的汗珠滴落,被阳光一照,晶莹剔透。 “啊啊啊!!太帅了啊!” “金融系最棒!!” “俞飞扬好帅啊!!啊!!天啊!!我要死了!!” 胜利再次回到金融系,场外的女声尖叫声震天撼地! 白玉在旁,也看得心潮澎湃。 这时,她包里的电话响起。 白玉拿出看了一眼,俞德志打来的。 球场太吵,白玉把他电话挂断,给他发了消息过去:“在外面,太吵,怎么了?” “没上课吗?” “没,运动会。” 很快,俞德志回了过来:“小玉,我到你们学校了,方便见一面吗?” 白玉愣了一下,嘴角慢慢平落。 她看了看场上拼命的俞飞扬,又看了看屏幕上俞德志发来的信息。 她垂下眼眸,犹豫半晌,做出决定。 趁着所有人的目光都在赛场上,白玉转身朝外走去,俞飞扬还在后方赛场上喊道:“这里这里,把球给我!” 白玉忍住想要回头看的欲望,沉默离去。 阴司那个寂静无声,死气沉沉之地,只适合像她和俞德志这种阴厉的人。 白玉去了她和俞德志约定的地点,校园内的一家复古咖啡厅。 她远远瞧见,俞德志的那辆黑色豪车就停在咖啡厅外。 他依靠车而站,修长的腿随意交叠,一手插兜,一手夹着烟。 他今日像是约会似的,精心打扮过。 为显年轻,头发没有抹发胶,凌乱的发丝随意搭在额前,一件白色的休闲衬衫没什么图案,看着低调,但质感极好。 他应该是长期健身,身材保养得很好,三十八岁的年纪,肌肉匀称健硕,更显男人成熟的味道。 他似乎有些紧张,时不时的撩一下发丝,偶尔又低头吸烟。 俞德志站在那,就是一道夺人眼球的亮丽风景,吸引了不少过路学生,还有女老师的目光。 白玉缓了缓呼吸,带着微笑上前:“俞老板。” 俞德志像是被她吓到,手无足措的把烟灭了:“你……你来了。” “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 俞德志温柔的看着她:“还好,小玉,你今天很漂亮。” 白玉微低了头,故作害羞的扯了扯裙摆:“要是知道你要来,我就好好打扮一下了。” 俞德志看着她的发顶,眼里的柔情得能溺死人。 他一手撑着车窗,微微俯下身,在她耳旁轻声道:“这样就很好,我很喜欢。” 炽热的呼吸吹拂着耳间,白玉扭过头去。 与俞飞扬身上那股干净清冽,截然不同的烟草味道扑面而来,让她感到不适。 她咬紧牙关,伸出手抵在他胸前,让两人保持着距离:“俞老板,这是学校,被人看到了不好。” “嗯,”俞德志笑了笑,暂时放过她:“咱们进去说。” 白玉低着头,轻声应好。 俞德志按响钥匙锁了车,自然而然的揽上白玉肩头,携着她朝咖啡厅走去。 这个咖啡厅开了很久,是十八年前他们二人常来的地点。 十八年过去,咖啡店的地址未变,去年重新装修了一下,变成了复古风格,深得学生们的喜欢。 经营者从以前的校内学生,变成了店铺的老板,现在已经退居幕后,重新请了人经营管理。 俞德志带着她沿着过道走到最后,在靠窗的位置,两人面对面而坐。 看着窗外,跟十八年前一模一样的风景,白玉有些恍惚。 俞德志打了个响指唤来服务员,服务员走来,询问二人要喝点什么。 “法式拿铁。” “摩卡。” 两人同时说道,随即,皆是一愣。 俞德志怔怔地看着白玉,他实在太过惊讶,这世上怎么可能,会有完全一模一样的两个人,甚至说,连口味都一模一样。 就算是有血缘关系的母女,也不可能。 他情难自禁,有些激动的问道:“小玉,你喜欢荼蘼花吗?” 白玉已经犯过一次错,又怎么会再被他抓到把柄。 她有些为难的说:“还行吧……不过我更喜欢玫瑰。” “哦,玫瑰是吗?”俞德志语气遗憾,挺直的背脊慢慢踏软下去。 他失落的笑笑:“嗯,我记住了,下次来看你的时候送你。” 白玉掩唇微笑:“不必了,你能来看我,我就很开心了。” 俞德志的情绪重新被她调动,打起精神来:“你见到我很开心?” 白玉像是被他吓到,羞涩的避开视线,看向一旁:“是啊,俞老板你这么帅,又有钱,像我这种普通的女人,能得到你的青睐,能让你从这么远的地方来看我,我怎会不开心。” 她说着,声调越来越小,像是害羞到极点,说不出话来。 白玉整张脸都红了。 倒不是因为害羞,而是尴尬。 她虽然样貌只有二十岁左右,但心智年龄跟俞德志一样大,让她在这种公共场合说出这番话来,差点要了她的老命。 幸好,服务员将两杯咖啡送上桌,缓解了白玉的尴尬。 俞德志看着熟悉的瓷杯,心中一动。 他握住杯把,将咖啡端起来,冲白玉微微一笑:“要不要,碰一杯?” 用咖啡碰杯,是白玉的习惯。 那会儿俞德志家境不好,卖出的碟片利润,还不够他吃上一顿饭,又怎么会来咖啡厅这种地方。 白玉虽然在读书,但因为她成绩好,每年的奖学金都不少,请上一杯咖啡的钱还是有的。 所以每次来这咖啡馆,都是白玉付钱。 而她当时为了缓解他的紧张,总是会端起咖啡杯来与他碰杯。 理由千奇百怪,有时是为了庆祝今天是个周末,有时是为了庆祝今天天气不错。 刚开始,俞德志还以为她在戏弄他,觉得他是个穷小子,不懂礼节。 直到后来,他飞黄腾达有钱了过后,他才明白了白玉当初的苦心。 她是用她自己的方式,让他放轻松,不用紧张。 此时,白玉听到俞德志碰杯的提议。 她不知道俞德志是想寻找曾经的记忆,还是为了试探她。 她端起咖啡来,与他轻轻一碰,抿了一口,笑道:“俞老板好风趣,第一次听说用咖啡碰杯。” 屡屡失望,俞德志现在已经习惯了。 他望向白玉的目光依旧温柔:“小玉,我想告诉你,你不普通,对于我来说,你是这世界上最独一无二的女人,我说过,我愿意用现在的一切,来换你跟我在一起。” 俞德志很高兴白玉夸他。 当他被自己心动的女生夸赞,而且每一句都很贴合现实,这就让他更加兴奋。 他忍不住问道:“你愿意吗,小玉,跟我在一起。” “我不懂,”白玉放下瓷杯,微微低头,眸光闪烁,“什么叫跟你在一起?” 俞德志急道:“就是……” 突然,他发现自己说不出口。 他是有家室的人,他怎么能让他的白玉做情妇。 她是他俞德志这辈子最爱的人,不会再有人能代替她的位置,他已经伤过她一次,怎么能再委屈她? 白玉看出他情绪不稳,继续追问:“就是什么?” 清纯漂亮的姑娘,正用希冀的目光,怯怯的望着他,俞德志内心冰火交加,有些想法在脑中呼之欲出。 可他的理智在告诉他,暂时,不能这样做,他得回去从长计议。 俞德志的情绪大起大落,略显疲态,他闭了闭眼,平复心境。 等他平静下来后,睁开眼,看着白玉温柔又愧疚的说:“小玉,我是真的喜欢你,你相信吗?” 白玉用世间最纯净的目光看着他,轻轻点了点头:“我信。” 那一刻,俞德志已经分不清什么替身不替身,他只觉得,自己多年来,终于找到了缓解心内愧疚的方法。 他轻抿着唇,看着白玉真诚道:“小玉,你等我,有的事,我会尽快给你答复。” 白玉偏着头,故作不懂的望着他。 看着她迷茫的神情,俞德志心都要化了。 他忍不住伸出手,轻抚着她的脸庞,温柔道:“不懂没关系,你不用懂,一切交给我就是,你只需要把心留着,等到了时间,我会带着你最爱的花,来接你。” 白玉用脸蹭了蹭他的手心,乖巧道:“好,俞老板说的每一句话,小玉都记着呢。” “还叫俞老板,傻姑娘。”俞德志微笑道,“叫我德志,好吗?” 白玉笑得甜美:“德志。” 俞德志眼眶瞬间湿润。 他哽咽道:“再叫一次。” 白玉拉下他的手,轻轻握着,噗嗤一笑:“德志,你好幼稚啊。” 俞德志的脑中嗡的一声。 听到熟悉的娇嗔,他整个人像是被定身似的,怔怔地看着她。 白玉眼里闪过一丝光芒,正要继续唤起他的回忆。 突然,身旁玻璃窗咚的一声巨响! 白玉被吓了一跳,只觉头皮炸开!! 她猛地扭头朝窗外看去,正对上一双嫉妒得发狂的眼眸!! 阳光从俞飞扬的背面直射过来,他的整张脸隐没在黑暗之中。 他那双漂亮的眼眸,此时像是在喷火! 他浑身热汗,胸膛剧烈起伏,手臂肌肉绷紧,鲜红的篮球队服跟他人一样,烈焰嚣张! 他两手握拳,捶打在身侧,整个人几乎趴在玻璃窗上,俯视下方,咬牙切齿,恶狠狠的盯着她与俞德志相握的手。 俞飞扬气疯了。 如果没有橱窗,他能直接扑过去扭断俞德志的手,将其撕碎! 第21章:你别碰她 场面一度尴尬。 因为俞飞扬这一闹,咖啡厅的人,包括路上路过的人,都向这处看来。 俞飞扬微微后退几步,隔着玻璃窗,冷冷的看了俞德志几秒。 俞德志坐在沙发上,抽回手,抱在胸前,神态自若的看了回去。 俞飞扬牵了牵嘴角,转过身,朝着咖啡店大门走去。 俞德志无奈的揉着眉间,对白玉道:“抱歉小玉,让你吓着了。” 白玉抿了抿唇,轻轻摇头,神色复杂。 俞德志坐正了身体说道:“我那儿子脾气不随我,生气的时候闹腾起来厉害,一会儿你就先走,我跟他单独谈谈。” 这一点,也是白玉希望的。 她松了口气,看似愧疚的说:“抱歉德志,好像是我给你添麻烦了。” 俞德志爱怜的看着她,没忍住,伸手在她发顶揉了揉:“不关你的事,我那儿子花心惯了,也不是只对你一人这样。” 不知为什么,白玉听到这话,心口突然有些难受。 她眉头蹙起,垂眸,挡住眼中情绪。 俞德志说:“回去后,我再给你……” “把你的脏手拿开。”冷森森的音调,从俞德志身后传来。 俞德志不慌不忙的抽回手,转过身,看向怒气冲冲的俞飞扬。 “来了?” 他神情淡然,俨然一副老子对儿子说教的口气,“过来坐下,正好我有话要跟你说。” 俞飞扬眯了眯眼,隐忍道:“我跟你没话说。” 他快步上前,直接贴着白玉坐下。 俞德志的脸顿时沉下:“有没有规矩,我这边是坐下不吗,非要去贴着人家姑娘坐!” “我的规矩都是你教的啊,就拿现在来说吧,跟小姑娘坐一起喝咖啡的人是你,不是我。” 说话间,俞飞扬两腿一叠,身体往后,靠上背椅,手微微一抬,搭在白玉身后的沙发上,一副把她搂在怀里的姿势。 俞德志眼神变得犀利:“还不快滚过来!没大没小的,你以为你在跟谁说话!” 俞飞扬无所谓的笑道:“爸,有什么事你就说,我一会儿还得打比赛呢,要是比赛赢了……” 一直低着头的白玉,突然在桌下,狠狠掐了俞飞扬大腿一把,疼得他龇牙咧嘴。 俞德志微微皱眉。 俞飞扬被白玉掐了,一点儿都不生气,反而像是两人之间有了共同的秘密,让他心里忽然好受许多。 他立马开心了,笑着改口:“哎,要是比赛赢了,我还有别的事儿要做,忙着呢我。” 看着他,俞德志沉沉的叹了口气,跟白玉说:“小玉,你先回去吧,有什么事,我们再联系。” 白玉低着头,轻轻点了点。 她站起身来,轻声道:“俞少爷,还请让一下。” 俞飞扬支着下巴,仰头看她,眼里闪过一丝笑意。 从他这个角度看,正见白玉一双亮晶晶的眼瞪着他,跟有毒的刺儿似的,哪里像是什么娇弱的小白花。 得知白玉在俞德志面前一直在伪装,只有他能看到白玉最真实的一幕,想到这,俞飞扬心里简直要乐开花。 他好不容易跟白玉和好,两人关系近了许多,不想在这个时候惹她不快。 俞飞扬听话的站起身,微微侧开,让出道来。 只不过那道很窄,白玉几乎是贴着他的身体过去。 就在白玉从他面前擦身而过时,俞飞扬嘴唇微动,用低沉的嗓音在她耳旁调笑:“我也想看你撒娇,白姐姐。” 你要个屁。 白玉飞速的瞪了他一眼,然后恢复成无辜的表情。 她去到俞德志面前轻声道:“那我先走了。” 俞德志紧蹙的眉头松开,温柔道:“去吧。” 白玉转身离开,看也没看屋内的两人,推开门,直接走了出去。 两个面容相似的男人,倒是坐在原地,依依不舍的望着她,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视线里。 俞德志先正过身来,见俞飞扬还眼巴巴的望着白玉离去的方向,顿时心生不快,斥责道:“还在看什么!” 俞飞扬吹了个口哨:“看我媳妇儿呢。” 俞德志被他气笑了:“你媳妇儿?” 俞飞扬满不在乎,应了一句“是啊”,然后起身就要离开。 白玉已经走了,他才没兴趣跟一个老男人坐在这里喝咖啡聊天,想想都想吐。 俞德志猛拍桌子:“坐下!我让你走了吗?” 俞飞扬翻了个白眼:“你确定要在这里说?” 俞德志愣了一下,回头一看,大概已经到了下课时间,咖啡厅内突然多了不少学生。 俞德志在商场打拼多年,这点小事又怎么会考虑不到。 当即决定:“先出去。” 俞德志去吧台付钱。 俞飞扬抢着要付白玉的那份,还扬言道:“自己的媳妇儿自己养。” 俞德志瞪了他一眼,从包里掏出一张红票子,猛地砸到吧台上,转身就走。 吧台的服务员愣了,拿着红票子,为难的看着俞飞扬。 俞飞扬嬉皮笑脸的拍了拍吧台:“看什么看,还不快点把零钱找了给我。” 服务员赶忙算出零钱,把一叠花花绿绿的票子递给俞飞扬。 俞飞扬一把揣进兜里,哼着歌,出了门。 俞德志嫌恶的看着他:“上车。” 俞飞扬坐上副驾驶,俞德志开着车,去了一处偏僻的地方。 a大的废弃器材室外有个小花园,那里一向没什么人。 车开到路的尽头,缓缓停下。 俞德志拉起手刹,从车上下来。 俞飞扬也跟着下了车。 此处僻静,风吹动树叶的沙沙声响,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俞德志点了烟,狠狠的吸了一口,那表情,可谓是烦躁至极。 俞飞扬站在一旁,打量着四周的风景,脸上没什么表情。 两父子皆是沉默,像是在比定力似的,就等谁先开口。 过了一会儿,俞飞扬先稳不住了,急道:“要说什么就赶紧说。” 俞德志把烟掷在地上,用鞋子碾灭:“我打算帮白玉办理退学。” 俞飞扬没想到,俞德志一开口就放大招,顿时急得瞪眼:“凭什么!就因为我喜欢她?你就要把她弄走?” “没错,她是庄里的人,我安排她去哪就去哪。” 俞飞扬两手抱在胸前,讥讽的看着他:“爸,原来你对自己这么没自信啊?” 这话,说到了俞德志的痛楚,他之前确实不怕,可现在,他确实是怕了。 刚才俞飞扬跟白玉之间的小动作,俞德志不是没看到。 但他总觉得,问题出在俞飞扬这里,跟白玉无关。 所以他左思右想,只要把白玉弄回庄园里去,弄到他身边去,久而久之,白玉的心自然就在他这里。 俞飞扬是他亲儿子,他可以给他钱,可以给他车,就算是女人,给他也没什么问题。 但白玉不行,世上女人那么多,白玉就一个,哪怕他还不清楚,这个白玉跟十八年前的白玉是什么关系。 既然他现在认准了她,哪怕到死,他也不会放手。 俞德志瞥见俞飞扬包里的一叠票子,冷笑道,“自信?俞飞扬,你吃我的用我的,翅膀都没长硬就想跟你老子争女人了是吧?” 俞飞扬无赖的笑:“是啊,毕竟我年轻啊,等你死了,你现在有的一切都是我的,你还不对我好点,要不然等你死了,我花你的钱,住你的房,把你的尸骨烧个一干二净拿去养花!” 俞德志冷笑:“你做梦,老子就算捐给要饭的,也不会留一分钱给你!” 俞飞扬眯起眼,嫌恶的说:“爸,你可别忘了,你现在拥有的也不是你的,准确来说,东耀集团是我妈的,你不过是个上门女婿捡了便宜,还真把自己当创始人了?” 俞德志不想再跟他胡扯,皱起眉头道:“俞飞扬!你整天跟女人胡闹不上进,我都不管你,反正你老子我有的是钱,够你花一辈子,但是白玉这女人你不要碰,别的,都随你。” “好笑了,我为什么不能碰?” “说碰不得就是碰不得!” “爸,究竟是我碰不得,还是你想要?” 俞德志沉默下来。 俞飞扬冷笑:“你跟我妈结婚这么多年了,玩的女人还少了?我不过是有样学样,只是这次我们恰好撞到同一人而已,要怪,也只能怪你运气不好,毕竟那天是我先遇到她的。” “你先遇到?”俞德志气得笑了,“我遇到她的时候,你还在你妈肚子里。” 俞飞扬掏了掏耳朵:“你说的是谁啊,这个白玉才二十岁左右,你说的那个,不是都死了十几年了吗,爸,你一把年纪了还玩替身梗,你羞不羞啊?” 俞德志反斥他:“那你当儿子的还跟老子抢女人,岂不是混账透顶?!” 俞飞扬冷哼道:“爸,你可就别说话了,就你说的这些,难道不怕我录音下来拿给我妈听?” 俞德志讥讽的牵起嘴角:“你不敢,你知道你妈她的性子。” “是是是,我确实不敢,”俞飞扬耸了耸肩,“谁叫你这么没本事,藏个女人都藏不住,如果不是我,你都不知要害死多少女人,就你这样的,爸,白玉真的不适合你。” “不适合?”俞德志冷笑,“你说不适合就不适合?” “对,不适合,因为你护不住她。”俞飞扬的眼里泛着冷光,“不只是护不住,你还有可能害死她。” 最后这话,直戳俞德志的心间。 他像是想到什么,俊朗的脸煞白一片。 俞飞扬的脸也阴沉下来,看向俞德志的眼神很冷,冷到不像是儿子跟父亲吵架时会露出的眼神。 俞德志瞥向一旁,突然觉得很无力。 他或许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竟然会跟儿子抢女人。 这种家丑要是传出去,他俞家祖祖辈辈的脸都要被他丢尽了。 俞德志烦躁的扯了扯衣领:“算了,今天到此为止,这件事以后再说。” 他走到俞飞扬身侧,轻轻拍了拍他的肩头:“找时间我们父子俩好好谈一谈。” 俞飞扬只回了他两个字:“慢走。” 语调依旧冷淡。 俞德志扭头看他,看了一会儿,眼里闪过一丝难过,叹息道:“你这脾气倒有些像你小叔,只可惜,他们父子俩命不好,走得早。” 听到这话,俞飞扬脸色骤变,两手握拳,闭上眼,不再看他。 汽车的轰鸣声渐渐远去。 等他再次睁开眼时,面前已经没有了俞德志的身影。 萧瑟安静的校园角落。 俞飞扬站在原地,慢慢低下头去,双肩颤抖,牙关咬紧。 第22章:联谊之夜 俞飞扬回了球场之后,整个人跟打鸡血似的,拼了命的打法。 全靠着他这股冲劲儿,最终替金融系赢得了比赛。 运动会结束,颁奖典礼上,白玉倒没有按照俞飞扬想的那样,当着众人的面献吻。 俞飞扬自然不甘心,下了领奖台后,开始缠着白玉问什么时候兑现承诺。 白玉毫不心虚:“我可没答应过。” 俞飞扬不敢相信地瞪大了眼:“白姐姐你竟是这种人。” 白玉得意的勾了勾嘴角:“拿出证据来,人证也行。” 那天两人是单独说的这事儿,自然没有物证人证,可把俞飞扬郁闷坏了。 他红着眼看着白玉,委屈极了。 看到俞飞扬这表情,杜虎三人直接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颁奖那天,几个系组织了一次大型的联谊活动,班费出资,一起去校门外的餐厅聚餐。 俞飞扬他们打篮球的一帮人坐了一桌,白玉跟女生们坐了一桌。 俞飞扬本来是不喝酒的,可架不住旁人一直劝,还是喝了点。 结果这一喝,就喝上了头,借着酒劲儿,端着酒杯就往白玉跟前凑。 白玉一瞧他那明亮亮的黑眼珠子,就知道俞飞扬压根没醉。 她暗自笑了笑,拿起酒瓶,直接给自己倒了一杯。 “来,俞少,我敬你。” 看到白玉脸上的笑,俞飞扬心里发毛。 她这人一向不爱笑,这会儿笑得这么灿烂,多半是发现他在装醉,变着法子要收拾他。 俞飞扬有些后悔,可白玉敬酒,他又舍不得拒绝,正要喝时,突然心中一动。 “交杯我就喝。”他一脸狡黠。 身旁的都是一群年轻人,俞飞扬这话一出口,旁边看戏的那些人,兴奋地一阵起哄。 白玉并未拒绝,笑道:“好啊。” 俞飞扬的脸颊带着酒后绯红,闻言,笑弯了眼。 白玉将酒杯举起。 俞飞扬上前,绕过她纤细的手臂。 那一刻,两人几乎头贴着头,看着白玉近在眼前的面容,俞飞扬的心脏怦怦狂跳。 杯中酒,慢慢见了底。 一杯饮尽,白玉面不改色。 四周的人哄笑不停,有人还拍手大叫:“再来一杯!” 俞飞扬担心白玉喝太多酒会伤身,瞪了那人一眼:“差不多得了。” 谁知白玉一改常态,又给俞飞扬满了一杯:“来,接着喝。” 俞飞扬苦笑的看着她:“白姐姐,我错了,你别罚我了。” 白玉噗嗤一笑:“我给你敬酒叫罚吗?说这种话,你倒是真该自罚一杯。” 俞飞扬看着白玉给他倒的酒,想着他喝也就喝了,只要她少喝些就行。 俞飞扬也没推辞,端起酒杯豪爽饮尽,白玉又给他满上。 一杯接着一杯,俞飞扬渐渐的有些醉了,等到四周看戏的人渐渐散去,他直接坐到白玉身边来。 俞飞扬把手放在桌上,支着脑袋,醉眼朦胧的看着白玉:“白姐姐,你真好看。” 白玉笑望着他:“是吗。” “嗯嗯,”俞飞扬乖巧的点了点头,“是我见过……最好看的女人。” 白玉声音很温柔:“那你喜欢我吗?” “喜欢……”俞飞扬嘟着嘴。 白玉循循诱导:“那你有没有什么事瞒着我呢?” “有……”俞飞扬难过的点了点头。 白玉眼里闪过一丝暗光:“是什么?” “是……嗯……不能……不能说……”俞飞扬眉头紧紧皱着。 白玉见他醉了酒还在努力隐瞒,更是好奇。 她用手捧住他的脸颊,冰凉的手心与滚烫的肌肤相贴。 他像猫咪似的,偏着头蹭了蹭她的手。 白玉声音很轻:“飞扬,告诉我,你有什么事瞒着我呢?” 听到她问,俞飞扬又是一副要哭的表情。 他使劲摇了摇头,还是不愿说。 就当白玉要继续追问他时,他突然站起身来,摇摇晃晃道:“想……去厕所。” 他有些着急,转身就走。 突然他又像是想到什么,转回来,扑到白玉身上,搂抱着她,在她耳旁醉醺醺道:“等……等我回来。” 见他站都站不稳,白玉觉得自己做得过火了些,心软了,拍了拍他的背:“我送你去。” “不……不用!” 他担心自己会吐,不想被白玉看到。 俞飞扬抬手一挥,扭头朝另一边喊:“杜……杜虎!过来!” 男人之间似乎有一种独有的默契,杜虎一看俞飞扬就知道他想干什么,立马跑过来,扶着他,歪歪倒倒的往那洗手间去了。 俞飞扬走后,白玉独自坐在座位上,把玩着手里的酒杯。 突然,她耳边传来阿红的声音:“娘子。” “说。”白玉暗中回道。 阿红说:“我拓印了赵兰兰的阳寿,想交给您。” 白玉眉头皱起:“胡闹!你查到后直接告诉我即可,为何要拓印下来?要是被有心人看到,你我都得受罚。” 阿红似乎为难道:“这事儿有些复杂,娘子你还是出来看一眼比较好。” 据白玉所知,阿红不是个莽撞的人。 她沉吟片刻:“找处没人的地方等我。” 她放下手中的酒杯,站起身来朝外走。 陈乐乐看到她,喊了一声:“玉子,你去哪?” 白玉抬手扇了扇风,笑道:“有点醉了,出去吹风醒醒酒。” 陈乐乐正跟其他系的人玩得开心,也没多想,挥挥手:“去吧去吧。” 白玉拉开餐厅大门,走了出去。 她与阿红在餐厅外的一个角落汇合。 阿红拿出一张泛黄的宣纸,恭敬地递给白玉:“娘子,这就是赵兰兰的阳寿记录。” 白玉接过来一看,顿时皱起眉头:“怎么会这样。” 宣纸上清楚的写着,赵兰兰的死亡日期,应该在十八年前的一个夜里。 也就是说,赵兰兰早就该死了,可她却多活了十八年,直到现在都还活得好好的。 阳寿出错,对于阴司来说可是一件大事。 一次不起眼的蝴蝶展翅,就能引起千里之外的一场龙卷风。 赵兰兰多活十八年,有些因果关系,也许早就脱离了原本的轨迹。 白玉皱着眉头问道:“这事儿阴司那边知道了吗?” 阿红说:“本是不知道的,但娘子上次出手救她,还是引起了阴司那边几位大人的注意,他们大概会在今晚纠正这个错误。” 白玉盯着宣纸上的内容看了好一会儿。 阿红问道:“娘子可有打算?” 白玉眉头一展,面无表情道:“若真如你说的,引起了那几位的注意,我有没有打算都不重要了。” 阿红明白了,点头道:“既然如此,娘子也不必太自责。” 白玉沉默的点了烟,用烟头上的火将宣纸烧毁。 不过眨眼间,宣纸就在她手中化成一堆灰烬,缓缓朝地面落去,还未触及地面,就已化成一缕幽风,吹散于空中。 证据消除之后,白玉靠墙吸着烟,没什么表情的冲阿红道:“你回吧,这次就算了,下次做这么危险的事前,记得先向我汇报一声。” 阿红扑通一声跪下:“娘子恕罪,当时情况紧急,我在探查的时候崔判恰好回来,来不及细看,只好用了这个法子。” 白玉并未急着叫她起来,只是垂眸,冷冷的看着她:“阿红,你跟了我这么久,我的脾性你应该也清楚,你真心待我,我有好处自然也少不了你,但你若是有异心……” 说到这,白玉并未继续说下去。 阿红低着头,赶忙说道;“阿红明白,请娘子放心。” 白玉“嗯”了一声,又问:“阿绿哪去了?” 阿红咬了咬她那雪白的嘴唇,似乎有些难以启齿。 白玉像是想到什么,无奈的扶住额头:“又相亲去了?” 阿红嘀咕一声:“要是相亲倒还好些。” 听她这么一说,白玉也明白了。 她叹息一声:“他生前死在女人身上,这死了还是没吸取半点教训。” 阿红趁机表明忠心:“娘子放心,我回去定好好劝他。” 白玉说:“不必了,那是他的自由,要是有天吃了亏,那也是他自找的,你回吧。” “是。” 阿红跪在地上应了一声,身影消失在黑暗中。 白玉回了餐厅,开始下意识的寻找俞飞扬的身影。 环视一周,没见着人,遂问杜虎:“俞飞扬还没回来?” 两人正说这话,就见俞飞扬推门而入。 俞飞扬看到白玉的刹那,脸色微变,然后笑了一下:“我回来了。” 从白玉离开餐厅,到她回来,整个过程差不多有二十几分钟。 俞飞扬去厕所居然比她还晚回来? 白玉觉得有些不对劲,问他:“没事吧,怎么这么晚?” 俞飞扬摸了摸鼻尖,神色紧张:“没啊……” 问男人上厕所的时常,这话题确实有些尴尬,白玉意识到这点后也不再追问。 一行人又玩了一会儿,决定散场了。 其余人都去酒吧开始第二轮,白玉和俞飞扬回了学校。 至于赵兰兰的事,既然有阴司插手,白玉也没多管多问。 第二天,白玉从陈乐乐那里得知,赵兰兰好像失踪了。 她的室友报了警,警方很快派人开始调查。 没过多久,就在他们联谊聚餐的酒店里,找到了赵兰兰的尸体。 一天下午的金融课上,一辆警车突然开进a大。 在下课前一秒,警察敲响了教室的大门:“俞飞扬和程厉在不在?” 全班所有人的目光,都朝着最后一排看去。 俞飞扬愣了一下,站起身来朝门外走去,路过白玉身旁时摸了摸她的发顶,轻声道:“别担心,我很快回来。” 说完,俞飞扬走了出去。 程厉垂着眼眸,看着课桌,沉默半晌后也站起身来,朝着门口走去。 警察拿出证件,正要开口。 程厉先一步说道:“我知道什么事,别在这说,我跟你们走就是。” 见他这么配合,警察也没再多说,将两人带走。 随后教室里一阵议论,学生们都心不在焉,一堂课草草结束。 几天之后,俞飞扬都没回来。 身边突然少了个人,白玉觉得有些冷清。 正当她犹豫要不要去看看俞飞扬的时候,陈乐乐一脸神秘的凑到她跟前。 “玉子,你听说了没有,那天我们去吃饭的餐厅,好像闹鬼啊!” 第23章:阴差阳错 “闹鬼?” 白玉心中一动,“什么时候的事?” 陈乐乐把手机屏幕给她看:“就是这两天,赵兰兰死了之后,有很多为了流量的博主就去住那酒店,结果真的遇到特别恐怖的事,你看这视频,当时有人拍下来的,把他们吓得够呛,现在在网上都火了,没人再敢去住了。” 白玉接过手机一看。 视频是在走廊上拍摄的,只见那走廊的灯忽闪忽闪的,像是接触不良。 灯大概闪了十几秒后,突然,噗呲一声,全灭了,紧接着,拍视频这人发出一声恐惧尖利的惨叫。 视频到此结束。 陈乐乐抱着起了鸡皮疙瘩的手臂:“再看一遍还是好可怕。” 白玉把手机还给她,宽慰道:“没什么好怕的,就是一般的恶灵遮眼而已。” 陈乐乐打了个寒颤,猛地后退几步,瞪着她,结结巴巴道:“你别安慰我了,听你这么一说,更吓人了。” 白玉笑了笑,不置可否。 那个视频在凡人看来,只是一段有些诡异惊悚的画面,但白玉却能看到,视频的走廊上,漂浮着很多绿色的光点。 那些绿色的小光点,让她一下就联想到乱葬岗里无人收尸的阴魂。 晚上回了寝室,白玉洗了澡。 她对着镜子擦干头发,心里想的全是俞飞扬被警方带走的事。 这时,陈乐乐坐在电脑前,对着她招手:“玉子,你过来看,警方那边出通报了。” 白玉放下毛巾,走了过去。 警方办案的效率很快,把人带走后没多久,事情就水落石出。 赵兰兰死了,死于过度用药。 她的尸体在a大附近的酒楼客房里被发现,身上有被人侵犯的痕迹,床头柜上有一瓶不明药物,没有标签,像是私人研制。 据酒店监控显示,俞飞扬和程厉都进过她所在的客房。 俞飞扬拿着卡先进去,待了几秒钟就离开了。 俞飞扬出门的时候,手里的卡掉在地上,程厉捡了地上的房卡,随后进了房间。 调查后得知,赵兰兰在酒店开好房间,命酒店工作人员把房卡交给俞飞扬。 工作人员给房卡的时候,并未说明情况,俞飞扬误以为是他朋友开的房间,就去了,进门后发现自己走错门,立马就退了出来。 程厉对赵兰兰有爱慕之情,知道赵兰兰喜欢俞飞扬,于是一直尾随俞飞扬,见到地上的房卡,心里起了歹念,进入房间对赵兰兰施暴,在三个小时后离开客房。 事后,赵兰兰想不开,拿起床头柜上的药物自尽。 了解完前因后果,陈乐乐有些唏嘘:“这赵兰兰也真是挺惨的,本来想勾引俞飞扬,结果落个这样的下场,她也算是自作自受吧。” 白玉想到之前阿红带来的信息,赵兰兰的死怕不是她自愿的,应该是阴司那边的人在这中间动了什么手脚,导致赵兰兰的死亡。 这时,阿红传来密音,说是有要事禀报。 白玉去了楼下角落,召见二人。 两纸人从地面缓缓升起,来到白玉面前,单膝跪下:“娘子安好。” “什么事?”白玉免去了礼节,开门见山的问。 阿红说:“崔判的密令,还请娘子过目。” 说完,阿红双手托着一个卷轴,递到白玉面前。 白玉取下卷轴,解开系带,看了看里面的内容。 她面无表情的看完,然后用灵火烧毁。 阿红询问:“是否需要我继续去查赵兰兰的事?” “不必了,”白玉拍了拍手上的灰,“赵兰兰已经死了。” 阿红若有所思:“想来是阴司那几位大人已经处理过了。” 白玉冷哼了一声:“处理得好也就算了,丢下一个烂摊子让我去收拾。” “怎么?”阿红想到刚才那卷轴,担忧道,“可是其中出了什么问题?” 白玉简而言之:“赵兰兰的阳寿有问题,她十八年前不是运气好所以没死,而是有人刻意救她,这十八年来,救她的人似乎一直都跟着她。” 阿红皱眉:“那娘子上次救她,岂不是被她身后那人看得一清二楚?” 白玉点头:“没错,那人在暗我们在明,要谨慎对付,崔判给我下了任务,要我去把赵兰兰的魂魄带回阴司,助其转世,顺带查查她背后那人的身份,否则就把我上次干涉活人阳寿的事情上报。” 阴司那边刚察觉到生死薄的漏洞,崔判就抓到她的把柄,趁机把这个烂摊子给她,崔判那老头现在多半乐上天了。 一想到这,白玉就心里窝火。 “岂有此理,”阿绿愤愤不平,“十八年前阳寿有误该是阴差受罚,本就与娘子你无关,他们自己捅了篓子,如今不调查清楚就动手,出了纰漏,现在又要娘子你帮他们善后?” 阿红担忧道:“本不是什么大问题,就怕这事处理得不好,娘子之前救人的事,还有这回的事,都要算到娘子头上。” 阿绿叹了一口:“娘子什么都没做,却要替人背黑锅,真是冤枉。” “行了,别说这些没用的了,要怪只能怪我之前冲动救人,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 白玉打断他俩后说道,“趁着时间还早,你们回阴司再去打听打听,看能不能查出跟在赵兰兰身边的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阿红问:“娘子打算何时动手?” “今晚,所以抓紧时间。” 阿红阿绿对视一眼,齐声应道:“遵命。” 两人一同消失在原地。 入了夜,白玉站在三楼的露天阳台抽着烟。 阿红给她传音:“娘子恕罪,阿红无能,未能查到幕后之人是谁。” 白玉眺望远处,淡然道:“能在阴差手里偷魂的不会是泛泛之辈,你查不到,也在我意料之中。” 阿红松了口气:“多谢娘子。” 白玉说:“一会儿我先过去,有需要再传唤你们。” “是。” 说完,白玉回寝室换了一套不常穿的衣服,挎上包就往那酒店走。 正如陈乐乐说的那样,相比前两天几个系的人聚餐时的热闹,现在的酒楼生意萧条许多。 偶尔有路人经过,也是埋头快步走过,或者直接跨越马路,去到对面的人行道上。 这栋酒店,变成了一个人见人怕,十分晦气的地方。 白玉猜,除了网络视频的缘故,还有可能是因为赵兰兰的死让这里变成这样。 她收回目光,进了酒楼。 一楼是接待大厅,装修十分华丽,之前会有好几个年轻的工作人员,穿着漂亮的服饰在吧台后接待。 可今时不同往日,白玉进去的时候,大厅的灯光昏暗,像是为了节约只开了一盏射灯。 吧台前,坐着一个上了年纪的工作人员,素面朝天,头发松松垮垮的扎着,无精打采的玩着手机。 她听到白玉的脚步声,抬眸瞥了一眼,从下方扔了一块登记牌到吧台上。 “系统关了,要住宿还是吃饭,手写登记一下。”她懒洋洋的说。 自从白玉进了大厅后,她的眼睛就没离开过手机。 白玉笑了笑:“住宿,还请给我一支笔。” “诺,这里。”那人又扔了支笔上来。 白玉一边填着资料,一边跟她搭话:“今天学生没放假是吗,我看都没多少人。” 工作人员有些警觉的抬起头来,打量着白玉。 见她脖颈上系着一条丝巾,身上穿着职业套装,想来应该不是a大的学生,或者不是附近的人,要不然,她怎么敢来住这里? 工作人员思索片刻,反问白玉:“你是刚来这的吧?” 白玉笑道:“嗯,我是a大新聘的老师,今天太晚了,找个地方休息一下,明天去报道。” 工作人员长长的“哦”了一声。 白玉把手里的资料填好,递给她。 工作人员埋头登记,摊开手:“把身份证给我一下。” “好的。”白玉十分配合的拿出身份证。 她看着工作人员准备给她填写房号,先一步说道:“哦对了,我能不能住1703?” 如果说刚才的话都是试探,那么这一句,就太过直接了。 工作人员愣了一下,扔下手里的笔,抬头来盯着白玉:“你不是老师吧?记者,还是网络主播?” 白玉解释道:“您别误会,我这人信命,来之前找术士帮我看过,他说1703是我的幸运数字,我要是住了1703,明天入职就会一切顺利。” 幸运数字这个说法,工作人员倒是听过,可一般都是个位数的,像这样直接报出四位连数的幸运数字,她还真有些不信。 工作人员盯了白玉一会儿,想了想,决定实话实说:“我也不瞒你了姑娘,我们这里刚出过人命,1703那个房间就是死过人的那间,所以你要还想住我们这,整栋楼我随便给你开,但就那间不行。” 白玉有些遗憾:“怎么办呢,那术士说的就只有那间比较好。” 工作人员看白玉的眼神,突然像在看傻子似的。 她有些同情的说:“你是不是被人骗了?那些术士说的话不可全信啊,你说我今晚要是让你住了,你真出了什么事,我这辈子心里都过意不去啊。” 经过浅显的试探,白玉大概了解这大姐的性子。 爱偷懒,但心好,人耿直,有什么说什么,没什么坏心眼。 想后,白玉也不再纠缠:“那好吧,我不怕那些,今天还是住在这里,你随便帮我开一间就成。” “欸,马上。”工作人员松了口气,飞快地在登记表上写下房号——1307号房。 她把房卡递给白玉,说道:“我另外给你挑了一间,数字没变,只是顺序换了换,现在找工作不容易,希望你明天一切顺利。” “谢谢。”白玉接过房卡,挎着包,往电梯间走。 走了几步,她突然回头问道:“对了,我想问问,晚上这里有人值班吗?” “怎么了?”工作人员突然又警惕起来。 第24章:夜探酒楼 “你别紧张,” 白玉安抚的笑了笑,“是这样的,我半夜容易饿,可能会叫夜间服务送餐,所以先提前问问。” 工作人员咽了咽口水,“哦,我们这是正规酒店,夜间服务之前都是有的,但这两天有点特殊……” 她突然凑近白玉,很小声的说:“我们是要求有人值班,但你也看到了,大部分人都辞职了,剩下的都是家境不好的,硬着头皮来顶上的,就像我,本来是个扫卫生的,突然叫我来顶前台,我是害怕啊,但也没办法啊,家里有老有小的,就等着我吃饭呢……” 她说了一大通自己的苦楚。 最后说出重点:“我不敢在这过夜,所以你要什么现在就给我说,我给你拿,一会儿十二点到了,我就把大门锁了回去了,姑娘啊,你也别去投诉我,我这也是没办法,你体谅体谅啊。来,这是我的电话,你有事要出门,给我打电话,我立马就来开。” 白玉收好手写的电话号码,塞进包里的时候,又问了一句:“今天住这里的人多吗?” 工作人员搓了搓手,别扭的笑了一下:“不太多……” 白玉点了点头:“好的,麻烦你了。” 工作人员笑道:“晚安,早些休息。” 白玉去了电梯间。 她等电梯的时候,暗中唤道:“阿红,阿绿。” 三秒之后,两纸人同时回应:“娘子有何吩咐?” 白玉说:“去数一数这栋楼里有多少活人,顺便把监控遮了。” “是。” “遵命。” 叮咚一声响,电梯来到一楼,电梯门缓缓打开。 机厢的装修风格与大厅的装修风格一模一样,带着金边的花纹,弯弯绕绕的贴着厢壁,正对着大门的后厢壁上,贴了一块满壁的镜子,顶上的灯很亮,照亮了电梯的内部。 一个穿着白色吊带,黑色短发的女生,背对着白玉,赤脚站在电梯的角落里。 女生低着头,不停的用手去抠挠电梯上的花纹,指甲尖尖的,发出吱嘎吱嘎刺耳的声响。 白玉挎着小包,踩着细高跟进了电梯。 她转过身,用手里的磁卡唰下所在的楼层,电梯门合上,两秒之后,缓缓上升。 厢内的音响里传来一阵悠扬的萨克斯音乐,楼层的数字逐渐递增。 当电梯经过三楼的时候,音乐突然变了,由悠扬的萨克斯音乐,变成了一个女生的哼唱。 白玉通过内门的反光面清晰看见,角落里短发女生的头,慢慢的埋了下去。 一下,又一下的撞着厢壁。 白玉想了想,抬手捂唇,咳嗽了一声。 无形的波动朝着四面荡漾开来,砸到厢壁上,闷响一声。 厢内的短发女生凭空消失。 机厢内的音响突然安静,几秒之后,又重新开始播放起悠扬的沙克斯音乐。 电梯继续上升,看似风平浪静。 可白玉很清楚的知道,这音响里,无论是有女生的哼唱,还是播放沙克斯的音乐,都是属于不正常的。 因为这酒店的操控室里压根就没有人。 白玉正这样想着,头顶上方刮来一阵冷风,她抬头一看,机厢的顶部不知什么时候消失了。 站在厢内往上看,能看到曳引电梯的钢丝绳正在快速运行,朝着上方的尽头延申,隐没在黑暗中。 钢丝绳在空中剧烈的颤动着,幅度很大,不像是拖拽电梯所产生的震动。 而像是有什么东西,踩在钢丝绳上,或者趴在钢丝绳上,正手脚并继,飞速的朝她爬来。 与此同时,厢内的温度骤降,像是有什么冰冷的东西从后,与她的身体相贴。 阴冷,冰凉。 她的衣服在几秒钟之内,被一层无形的冷空气浸湿,整片后背都湿透了。 冰凉的衣物贴着她的肌肤,即使是夏天,也让她很不舒服。 就在这时,电梯里有个女人在轻声倒数。 “三、二、一,停。” 当那人喊出“停”的瞬间,轰隆一声,音响里的音乐骤停,机厢停止运行,悬在七楼与八楼之间。 机厢的电灯开始闪烁红光,暗下,亮起,暗下,亮起…… 在这重复的过程中,一张人脸的轮廓,慢慢在空中显现出来。 那是……赵兰兰。 她已露出死相,与生前的“漂亮”没有半点关系。 眼仁上翻,露出大片眼白,嘴唇无力微张,露出碎裂的门牙。 这张诡异的脸,几乎与白玉面面相贴。 时间犹如静止。 一秒、两秒、三秒,灯光突然熄灭,赵兰兰的脸消失在白玉的视线中。 伸手不见五指,就像是被恶灵蒙住了双眼,什么都看不见。 失去视觉之后,听觉变得异常灵敏。 在黑暗寂静中,一阵咔咔嚓嚓的机械声响起。 阴冷的风,扑面而来。 距离白玉半米左右的电梯内门,缓慢的,打开了。 寂静之中,能清楚听到拉拽电梯的钢丝绳发出的晃动声响。 也就是说,上方那些危险的东西在逐渐逼近。 白玉暗中问道:“阿红阿绿,进展如何?” 阿绿道:“监控已全部覆盖。” 阿红说:“回娘子,酒楼除了大厅那女人,没有房客,工作人员好像都已经离开了,现在要动手吗?” 白玉问道:“距离凌晨还有多久?” “还有五分钟。” 白玉说:“再等等,五分钟后等那大姐离开后再动手,别伤人,也别打草惊蛇。” “属下明白。” 钢丝绳晃动的频率加快,声音减弱,那些诡异的东西越来越近了。 身旁咚的一声,有什么东西跳了进来,使得电梯在悬空中颤了颤。 “呃……” 诡异得令人头皮发麻的声音从后方传来。 这声音,就像是有人被割了舌头,只能靠挤压喉咙所发出来的声响。 白玉猛地转身,抬手就是一巴掌:“安分点!” “啪”的一声清脆的耳光声响起,恶灵被扇倒在地。 他或许被白玉扇懵了,过了半晌反应过来,愤怒的吼叫引得整个厢壁为之颤抖。 它飞速起身,嘶吼着扑向白玉。 整个电梯剧烈摇晃,同一时间,电梯外也有一股冷风朝着厢内袭来。 白玉站在原地,当两股力量即将碰到她时,猛地朝旁跨了一步。 只听轰隆一声,两股风似乎交织在一起。 电梯失重,猛地向下坠去! 白玉两手结印,释放浑身死气,化作无数只手穿透电梯,牢牢黏住电梯井,制止了电梯的下坠。 上方的钢丝绳不堪负重,发出“吱嘎吱嘎”的呻吟。 那两股阴风还在激斗,就像是两头瞎了眼的野兽,仅靠着听觉,拼命的撕咬着移动的物体。 从一开始的气势汹汹,凶狠争斗,到后来的一方弱势,另一方猛扑,僵持的时间越久,两方都越来越弱。 最终,其中一方获胜,另一方被其吞噬。 白玉盯准时机,补上一脚,直接将那险胜的恶灵踹到墙上,碎了一地。 还没歇上口气,又是几声重物落地的声音响起。 电梯向下坠落一层,多亏死气够牢固,才缓缓停住。 白玉烦躁的皱了皱眉,真是没完没了了。 她暗中询问阿红:“几点了。” 阿红回:“还差一分钟凌晨。” “这么慢?”白玉捏紧拳头,蓄势待发。 阿红突然看到什么,赶忙改口:“娘子,大厅那人提前锁门离开了!” 白玉活动着手腕:“那就可以了。” 说话间,她迅速抽出发间木簪,在恶灵扑上来的瞬间,木簪在她手中化为一把黑剑。 白玉不闪不避,举剑横扫。 空中白光一闪,整个电梯厢内的镜面都被照亮,四面八方,映照出攻击白玉的恶灵面孔。 一群人形恶灵,全身光滑,没有一丝毛发,屈膝,佝偻着背,四处张望。 他们有脸,却没有五官,像是有一层与肌肤同色的膜,紧紧的贴在脸上,将他们的五官死死压住。 剑风化作刀刃飞出,白玉一口气斩杀了好几个恶灵,但上方的恶灵依旧源源不断。 就像是电梯的顶上不是电梯井,而是一个生产恶灵的车间,快速的造出恶灵,并不断的向她这里输送。 白玉眯了眯眼,突然意识到什么。 她收了剑,恢复成木簪挽起发丝,闭上眼,两手在胸前合十,口中念出净心咒。 “大道无形,天地骤清……” 在她念咒期间,那些恶灵还在不停的朝她身上扑来。 但她毫发无损。 那些恶灵直接穿过了她的身体,在撞上厢壁的瞬间,就像泡沫似的散成一片烟雾,消失了。 咒语结束,白玉两手合掌一拍,啪的一声,万籁俱寂。 所有的动静声响,包括风声,都在那一瞬间全都消失。 当白玉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厢内的灯照旧亮着,电梯一动不动的停在13楼,不知停了多久。 顶上的盖子完好无损,刚才的一切就像是一场梦。 虽不是梦,但跟白玉想的一样,刚才的那些都是幻觉。 正因为不是真的恶灵,所以那些来这里直播的人,才能毫发无损的离开这里。 白玉对着厢壁上的镜子,整理了一下自己。 看着凌乱的发丝,和脖间不知什么时候散开的丝巾,白玉冷笑了一下。 赵兰兰背后的东西果然不凡,先是从阴差手里偷魂,现在又能把她困在电梯里这么久。 她倒是真想去看看那东西究竟是什么了。 白玉将丝巾重新系好,拎起地上的挎包,暗下开门按钮,缓缓的走了出去。 找到对应的房间号,白玉正要刷卡开门。 突然,有个女声从她右侧传来:“您好,请问需要打扫吗?” 白玉扭头一看。 一名女保洁,低着头,推着装满清洁器具的小推车,就停在她身旁。 这女人来得悄无声息,不像是个活人,再加上刚才阿红提供得情报,白玉第一时间就是在女人身上寻找死气。 无论是恶灵,还是有恶灵附身在活人身上,在她面前都得现出原形。 可白玉看了半晌,这女人身上没有半点死气。 白玉开始怀疑,没准是阿红的消息有误。 她暗中喊道:“阿红。” 静待几秒后,阿红没有回应,就像是断线了似的,白玉联系不上她。 白玉转而呼唤阿绿,还是如此。 “您好,请问需要打扫房间吗?”女人低着头,又问了一遍。 白玉盯着她看了一会儿,说道:“进来吧。” 说完,白玉拿着房卡开了门。 一直低着头的女人,这时,慢慢的抬起头来,走廊上的射灯从上往下,映照在她脸上。 就像是慢动作一样,她紧抿的唇,慢慢咧开,嘴角向斜上方缓缓拉起。 一个令人反感的笑容。 就像那些恐怖电影里小丑的脸,虽然在笑,可就是让人心感不适。 白玉的眉头瞬间皱起。 这女人,竟跟刚才前台的大姐长得一模一样。 不,不对,准确的说,眼前这女人就是前台的那位大姐。 看着她脸上的斑,白玉心里暗想。 第25章:阴魂不散 白玉侧过身,做了个手势:“请进。” 女人推着小推车,慢慢朝内走。 白玉在后,反手将门,轻轻关上,落了锁。 咔哒一声。 女人脚下一顿,背对着白玉,笑道:“听说人死的时候,内心会充满恐惧。” “的确,”白玉朝她逼近,“濒临死亡的那一刻还会特别痛苦。” 女人腰背挺直,两手放在推车扶手上:“你知道吗,我听那些吊死的人说啊,他们都不是窒息死的,而是脚下没了支撑物,绳索承载不了身体的重量,颈椎断裂而死的呢。” “真奇怪,”白玉边说,边把挎包慢慢的放在茶几上,“吊死的人都已经死了,难道他们还能开口说话?” “谁说不能?”女人笑了,“你不就是吗?” 既然她已经看出自己的身份,白玉也不再同她废话。 直接问道:“十八年前是你救了赵兰兰?” “想知道?”女人转过头来打量着她,“把你的魂体献给我,我就告诉你。” 白玉像是听到了什么很好笑的话,忍不住笑出声来:“怎么,我生时人人都不要我,死后倒成了香饽饽,都想要我的魂体?” “不要你的人,都是有眼无珠。” 女人笑道,“你乃福星临世,功德无量,相比别人苦苦修炼才能成仙,在你这里就是事半功倍,你就是一块行走的唐僧肉,只要吃了你的魂,无论是恶灵还是堕仙,都可以去那九重天任职,你比香饽饽更美味。” 白玉很是赞同她的话:“九重天,听上去不错,倒是比阴司那破地方好太多了。” 女人舔了舔唇瓣,一脸贪相,“你把魂体给我,我们可以一起修炼,等我们一起去那九重天上,谁也打不过我们。” “可我也想吃你,怎么办呢。”白玉下巴微颔,垂眸轻笑,“不如,你让我吃了吧,我也会对你很好很好的。” 女人脸上的笑容微冷:“你想吃我?” 白玉倚靠着客房的木桌,继续说道:“想啊,你难道是忘了,你吃了那么多魂,拥有的灵力不在我之下,我是唐僧肉,你就是上好的人参啊,虽没有助人成仙的功效,但能让我灵力大增,千年难遇的灵妖,我又怎么可能放过你呢?” 白玉学着她的样子,伸出舌尖舔了舔唇瓣:“依我看,今日究竟是你吃我,还是我吃了你,咱们各凭本事吧。” 女人盯着白玉,笑容变得讥讽冰冷:“你知道我是谁吗,我可不是那些低级的恶灵,你想吃就能吃的。” 听到这话,白玉笑得弯了腰:“是啊,我本来也在猜你是什么东西,能在阴差手里偷魂,还能在电梯内造出那么庞大的幻术,但看到你,我就知道了。” “哦?”女人不屑道,“说来听听。” “你是灵妖,”白玉抬眸看她,确定的说,“你由几十种魂体汇聚而成,形成初期你们的思维会无法融合,需要长时间的磨合,才能诞生出一个主体思维,那个思维就是你,虽然你成了主控思维,但其余魂体的思维却不能消失,所以他们随时都能出现在你的脑海中。” 女人脸上得意的笑容渐渐消失,双眼微微眯起。 白玉继续说道:“如果我没猜错,十八年前你想要摆脱那些魂体,所以想去抢一个身体,而你盯上的那个身体就是赵兰兰,只不过,你还没能夺舍,赵兰兰就被阴司的人处理了,如今她的尸体没了,你只能将她的魂吞了,可惜赵兰兰没能与你融合,所以刚才在电梯里,我才会看到她的脸,现在想来,她应该是在向我求救。” 说到这,白玉突然问了一句:“赵兰兰,想我救你吗?” 女人愣了一下,紧接着大吼一声:“住口!” 她抱紧头,挣扎道,“别说了!她只救过你一次,我救过你无数次,你为什么信她不信我!” 乍一听,还以为女人是在跟白玉说话,但其实,她是在跟身体里的赵兰兰说话。 白玉叹息一声:“你从凶煞修炼成妖,能够利用体内的魂体变化出千百种样貌,可你体内的魂体压根就不听你的话,不如你把他们放了,我也留你一命,如何?” “放了?呵呵。” 女人神色痛苦,弓着背,撑着推车勉强站直了身体。 她愤恨的盯着白玉:“我把他们放了,死的就是我!” 白玉也强硬道:“无论你想不想,我都要带她走。” “就凭你?”女人突然诡异地笑了一下。 看到她的笑容,白玉突然感觉不对,立马向女人脖颈抓去。 当白玉掐住女人脖颈的时候,女人也在同一时间,抬起手朝着自己的头顶抓去。 她满脸痛苦,可脸上却笑得疯狂。 她把赵兰兰的魂魄,硬生生的从体内,如同树木拔根一般的拉扯出来。 一团小小的像是萤火虫般的绿色光球,被女人死死的抓在手心。 白玉猜到她想做什么,立马去抢。 女人的手快如幻影,一把将赵兰兰的魂体塞进嘴里,上下牙相合,咔嚓一声,同赵兰兰的惨叫声同时响起。 白玉掐住她脖颈的手猛地用力:“吐出来!” 力道极大,女人的脸色开始出现窒息的绯红。 因脖颈被白玉桎梏,女人被迫的张了嘴,破损的魂魄在她唇齿间若隐若现。 赵兰兰的身体从腰间断裂开来,仅有一层薄皮相连。 她缩成小小的一团,浑身冒着绿光,满脸惊恐泪水。 她趴在女人的舌尖,透过齿缝,朝白玉伸出手:“白玉……白玉……救救我……” 她害怕极了,求生的欲望,催使得她一遍一遍的呼唤白玉的名字。 “你别怕,我马上救……” 白玉正要用另一只手去抓赵兰兰的魂魄,女人却猛地合上牙齿。 差一点,白玉的手指就被她咬住,赶忙收手。 眼见赵兰兰的魂要碎了,白玉换了方法,假意妥协道:“你不就是想吃魂吗,你放开她,我跟她换。” 女人讥讽道:“你当我傻是吗?最狡猾的就是你们阴司的人!” 见女人不配合,白玉掐在她脖颈的手更加用力,一字一句道:“我现在好好跟你说,放开她,我们还有得商量。” “可我不想跟你商量……”女人翻着白眼,嘴里包着赵兰兰残破的魂,含糊道:“掐吧……使劲掐……最好掐死这女人……反正……我死不了……正好……还可以捡她的尸体……” 灵妖得了身体,就可以像活人一样行走在阳光下,甚至于可以隐匿在活人之中干尽坏事,到时候要想抓到灵妖,犹如大海捞针。 这样一厢对比,白玉犹豫了。 趁着白玉愣神之际,女人一把挥开她的手。 当着白玉的面,把赵兰兰的魂魄狠狠的,慢慢的嚼成碎渣。 赵兰兰痛苦惨叫,哪怕到这时候,她还在叫着白玉的名字,就好像白玉的出现对于她来说,是生命中最后唯一的希望。 白玉眼眶通红,拳头紧握。 她想杀了灵妖,可又顾虑女人的身体。 阴司有律令,一旦灵仙杀了活人,扰乱生死薄,那么灵仙会被剥去阴司职位,受到最严厉的惩罚。 白玉只能听着赵兰兰的声音越来越弱,最后完全安静下来。 女人舌尖在口腔内一卷,仰起头,喉间滚动,咕咚一声,咽了下去。 她挑衅的朝着白玉张大嘴,把空荡荡的口腔给她看,还长长的“啊”了一声。 “哈哈哈……没了,我看你怎么跟阴司交差,哈哈哈哈!!!” 白玉体内的死气暴走,猛地掐住她的脖颈,将其拎在半空,冷冷道:“我看你是找死!” “有本事,你就杀我啊,”女人猖狂大笑,“不敢吧?你是阴司的人,一旦你杀了我,你就得滚回阴司受罚,再也不许还阳。” 女人瞄了一眼白玉的脖间:“啧啧啧,我瞧你在成为渡魂娘子前,也是带着恨意而死的吧?怎么,不想报仇了是吗?不想报仇,你就杀了我啊,哈哈哈哈……” 面对女人一再的挑衅与激怒。 白玉不怒反笑:“对,我是不敢杀你,但我能把你困在这里,等明日天亮的时候,我会让你后悔刚才说过的话。” 白玉凑到她耳旁,轻笑道:“我在来这里之前,看过明日的天气,晴天,最高温度四十,你猜猜,你能在烈日下暴晒多久?” 女人脸色微变,像是没想到这一茬。 白玉眼眸一沉:“你嚼了赵兰兰的魂魄几下,我就让你晒几个小时,哦不对,你敢挑衅我,理应加倍,你得从早到晚晒满整整一天,一天不死,就再晒一天,晒到你魂飞魄散为止。” 白玉盯着她,继续说道:“灵妖,我倒要看看,你敢这么激怒我,到底有几条命够我折腾?” 女人咬牙切齿,瞪着白玉,虽然不服,却不敢再像刚才那样嚣张。 “怕了?”白玉冷笑着拍了拍她的脸,“晚了,我已经生气了。” 说到最后,白玉的语气中充满杀气。 女人咽了咽口水,眼眸微微一转。 她像是想到什么,阴笑的看着白玉:“想吃我,先让我看看你的本事吧!” 话语刚落,女人两眼一闭,双手垂落,头搭在一旁,失去意识。 灵妖脱离了女人的身体,在房间内消失了。 白玉环视一周,确定灵妖已经离开,这才把手中的女人放下,让她平躺在床。 白玉放出死气,试探了一下女人的气息,确实是活人不假,看来那灵妖还是没敢直接对着活人出手。 随后,白玉坐在床边,施法治疗女人脖颈上的伤口。 她垂眸沉思,想着刚才与灵妖的二次交锋。 灵妖修为不低,且行事狠辣不按常理出牌,跟她相对,必须要比她更为狠戾才是。 如今有个活人在这,白玉若要带着她,总归是个拖累。 白玉不想再被那灵妖威胁,决定不叫醒女人,先把她留在这里。 女人脖颈的伤口消失,白玉抽出发间的木簪,化做一个人形般大的铜碗,将女人的身体从头到脚,牢牢罩住。 一个临时的结界就形成了,白玉想着等她处理完灵妖,再回来找她。 就当白玉站起身,准备朝外走时,门外的走廊上突然传来多人的脚步声。 有男人在嘀咕:“1312……1312……应该还在前面吧?” “爸爸,妈妈,我们今天就住在这里吗?”一个男孩的声音。 一个女人温柔道:“对呀乖乖,今天在这里睡一觉,明天我们就去爬山,到时候我们比谁先到山顶好不好?” 第26章:该你跑了 “南南一定是最快的! ”男孩兴奋的拍手。 白玉去到卧房门口,贴着门,透过门上的猫眼朝外看。 恰好看到一对夫妻,带着一个孩子从门外经过。 男人抱着孩子,女人手里拿着房卡,他们三人在经过门外的时候,脸都朝向白玉这边。 透过猫眼,隔着一扇门,白玉与他们对视。 男人的头有半边凹陷下去,像是被什么重物锤击过。 女人的两只眼珠子不见了,只剩下两个红红的血洞。 至于那个小男孩,压根就没有头,脖子以上空荡荡的,两只手却还在空中不停的比划。 这是三只惨死且带有强大怨气的恶灵。 但他们只是看着白玉,没做别的,静静的从门外走过。 随后,刷卡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关门声响起。 白玉尝试开门,可门把手却像是被水泥焊死了似的,扭不动。 白玉盯着门把手看了一会儿,想到什么。 她折回卧房的窗边,站在中间,拉住两幅巨大的落地窗帘,朝旁拉开。 窗外的景象出现在眼前。 这个卧房的朝向,本该正看a大校园。 可现在,整扇窗户却被石砖严严实实的密封起来,只能看到一堵灰砖石墙,别的什么都看不见。 白玉打开窗户,摸了摸面前的砖墙。 粗糙的质感滑过手心,极为真实,不像是幻境。 就当白玉研究窗外的墙体时,洗手间突然有水流声响起。 循着声响,白玉朝卫生间走去。 卫生间里的灯未开,黑暗之中,浓浓的水汽朝着客房涌来。 白玉摸着墙,按下开关。 啪嗒一声,卫生间里的灯亮了。 干湿分离的建造,浴室的玻璃门紧闭着,花洒喷涌着热气腾腾的洗澡水,白雾像是一层布帘,紧紧覆盖在玻璃门上,挡住了白玉的视线。 隐约能看到,一个黑色得人影,在花洒下方不停得揉搓着身体。 哗啦啦得水声,有节奏得低落下来,顺着边沿,缓缓流进下水道里。 白玉慢慢走上前,拉住玻璃门得把手,用力向旁推开。 里面不知储藏了多久的热气,在玻璃门打开的瞬间,全都朝着白玉涌来。 那一刻,惨叫声连绵不断,像是千军万马自身旁呼啸而过,空气中都夹杂着一股肃杀之感。 面对这样强大的威慑力,白玉站在那里,脚下未曾移动分毫,任由那些凌厉的白雾,从她身旁擦过。 浓雾渐散,白玉终于看清浴室里的状况。 花洒开着,空无一人。 白玉微微后退,关上玻璃门再看,仍旧有一个黑条条的人影,在里面洗澡。 抬起手臂,抹上沐浴露,抬起脚,继续抹。 跟之前一模一样的动作,循环往复。 白玉再次上前,推开玻璃门。 这一次,她开得很慢,随着玻璃门朝旁挪去,里面的人影就像渐变的立体画似的,也随之消失。 空气中涌动着一股不同寻常的气息。 突然,白玉像是想到什么,抬起头来朝天花板看去。 赫然望见一面宽大的镜子。 镜中映照着浴室的场景,一个全身赤裸的长发女人,正站在花洒下洗澡。 那女人似乎感觉到白玉的视线,洗澡的动作一顿,仰头看来。 白玉跟她视目相对的刹那,脑中嗡的一声响,心脏像是被什么尖锐的东西砸中! 她捂住心口,痛得面部扭曲。 镜中的女人,跟白玉是一模一样的脸,她见白玉痛苦的模样,咧开嘴笑了。 长长的头发从镜中伸出,向着地面垂落,每一根发丝都像是有单独的灵魂,游动着,向白玉缠来。 就在恶灵的黑发缠上白玉手腕的瞬间。 白玉突然反手,将其紧紧抓住:“自己送上门来?也好,省得我进去抓你。” 镜中的“白玉”面色大变。 她突然发现自己的身体不受控制,手臂缓缓抬起,放在心口间。 她复刻了白玉的姿势,就连表情都一模一样! 白玉把手化出死相,高抬手臂,锋利的指尖顿准自己得心脏,一秒都未停顿,狠狠的刺了进去! 镜中得“白玉”就像是白玉的影子,白玉做什么,她也跟着做什么。 两人的手都刺进心间,脸上的痛苦如出一辙。 白玉咬紧牙关,一声未吭。 上方的“白玉”倒是想要喊痛,可碍于白玉嘴唇闭得死紧,她是想喊喊不出,想哭哭不了。 憋得一张脸,由红润霎时转为铁青。 白玉五指用力,继续往肉下伸去,然后扣紧,抓住心间的东西,一点点的向外抽出。 等手离体后才看见,她手里抓着的,居然是一个巴掌大小,三棱锥似的木头。 木头尖角上还涂抹了一层朱砂色的漆。 “诛仙镜?”白玉冷笑一声,不屑道,“老套的招数。” 说完,她将手中的三棱锥,随意扔在地上,转身就走。 胸前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镜中的“白玉”,完全复刻了下方白玉的动作。 可惜,白玉抓出的是诛仙锥,而镜中的“白玉”却是把自己的整颗心脏掏了出来。 心脏滚落一边,镜中的“白玉”赤裸着身体,轰然倒地。 心口处的伤口,溢出大量的鲜血,被水流冲散,往地漏流淌。 花洒里的水哗啦啦的流着,越流越慢,越流越慢,渐渐停了。 白玉走出洗手间回到卧房,瞥了一眼倒扣在女人身体上的铜碗。 发现铜碗的上沿一圈,留下一串被抓挠过的痕迹。 有什么东西趁她去洗手间的时候,想要来抢这具身体,却因结界的缘故,未能得逞。 不用想就知道,定是那灵妖的命令。 白玉拍了拍铜碗,发出清脆的“叮叮”回响。 这可不是一般的法器,别说寻常恶灵了,即便是阴曹大帝来了,没有咒令,也无法使唤。 白玉重新回到门边,扭动门把手,还是开不了。 她透过猫眼朝外看,发现门外的猫眼,竟然被人抹上一层黄泥,完全挡住了视线。 观察不到门外的状况,白玉只能靠听。 从刚才那一家三口经过开始,门外就一直有脚步声响起,很多人在说话,混杂在一起,具体的说话内容就变得模糊起来。 白玉活动了一下脚踝,决定瞬移到门外。 她正这样想着,三把门锁咔哒一声弹开,房门自动开了条缝隙。 白玉低头看着门锁,牵了牵嘴角。 那灵妖,怕是藏在哪个角落正在观察她的反应。 她装作没有察觉,打开房门,一件红色的棒球衫,从她面前缓缓飘过。 白玉视若无睹,淡然的关上门,伸出食指,在门把手上轻轻一点。 咔哒三声,房门自动上锁。 给这间屋子设下双重保障之后,白玉打量起走廊的状况。 只见这长长的走廊上,竟然漂浮着上百件衣服。 男装,女装,甚至还有小孩子的衣服。 小小的一件蓝色t恤,像是六岁左右孩童穿的。 t恤正面,画着一个大大的哆啦a梦,小孩子最喜欢的卡通人物。 白玉认出来了,这t恤是刚才的一家三口里,小男孩穿的衣服。 想到那小男孩,白玉朝着蓝色的t恤走去,轻轻喊了一声:“南南?” 蓝色的t恤突然抖了抖,像是受到惊吓似的,转身朝着远处飞去。 缩在一条黄色连衣裙身后,探出半个身子来看着白玉,还在不停的发抖。 四周安安静静。 白玉扭头看了看,冲离她最近的几件成年人的衣服说道:“不喜欢做人,更宁愿做衣服?” 长廊上鸦雀无声,没有一件衣服回答她。 白玉两手抱在胸前,有些不耐烦道:“把灵妖叫出来吧,我不找你们麻烦。” 她刚一说完,最前面的一件红色t恤突然动了。 就像是触发到了什么开关似的,那红色t恤动了之后,所有的衣服都开始在长廊上飘来飘去。 他们有的从白玉头顶绕过,有的从白玉身旁飞过,那件画有哆啦a梦的t恤,非常顽皮的以白玉为轴心,在她脚边以顺时针的方向,飞了七八圈。 大概是把自己转晕了头,几圈之后,蓝色的小t恤晕乎乎的飘走。 白玉的注意力完全被那南南吸走,突然,眼前白光闪过。 白玉愣了一下。 她眯起眼仔细看了看,发现刚才一闪而过的不是白光。 而是在她面前,出现了一条极细,却锋利得如同刀刃得丝线。 白玉试着伸出手指,轻轻摸了摸。 刚把指腹放在丝线上,立马就传来一阵刺痛,她翻过手指一看,指腹上破了一刀长形得伤口,鲜血瞬间溢出。 血染红了丝线,像是一条流淌的溪流,向丝线两旁延申开来。 一整条丝线全都被染红,可血液却未停下,而是向着下方低落,又掉落在一条不甚明显得丝线上,再次蔓延开来。 之前都是透明的还不太明显,这会儿被血染红之后,整条长廊就像是盘丝洞一样,布满丝线。 白玉环顾四周,脸上得笑容渐渐淡去。 她撩了撩头发,无奈说道:“原来不是衣服在飘,而是有人在走廊上晾衣服啊,怎么,费尽心机布下天罗地网,就是想让我魂飞魄散?” 短短几秒内,整条走廊隐藏的丝线,都被白玉的那滴血珠染红。 就像是保护着珍贵文物得红外线似的,密密麻麻的,整条走廊都是。 但显然,白玉不是什么珍贵得文物,而是落入蛛网得猎物,被致命的带有极强杀伤力得蛛丝紧紧包围。 白玉左看右看,想要寻找冲出包围的办法。 就在这时,走廊上漂浮的衣服开始剧烈颤抖,各种嗓音从衣服上传出:“杀了她!” 他们齐声喊了一遍又一遍——杀了她! 第一声,万千杀人红线缠上白玉四肢,勒紧她的脖颈。 第二声,红线朝内收紧,白玉纤白的手臂被勒出道道血痕,惨不忍睹。 第三声,白玉的魂体四分五裂,噗呲一声,七零八落。 她两眼紧闭,头颅滚落在地。 “死了。” “死了,死了……” 走廊上很多人得声音,都在重复着这两个字——死了。 那些衣服像是完成了任务似的,全都高高兴兴的朝着走廊尽头飘去。 他们挨着顺序,缩小成一只只的萤火虫,汇聚在一起,队形千变万变。 一会儿呈团状,一会儿呈人形,歪歪扭扭的,朝着白玉散落一地的魂体飞去。 “渡魂娘子,也不过如此。”一个成熟女人的嗤笑声,从那萤火虫中心传来。 就当灵妖离白玉还有一米的距离时,白玉突然睁开眼来,“是吗?” 她抬眸,从地面看向灵妖,勾唇一笑:“轮我当鬼,该你跑了。” 第27章:谁弱谁有理 说罢,白玉散落一地的躯体,开始自动拼凑。 两根纤细的腿骨先站了起来,接着躯干吸附上去,再是四肢。 白骨相拼,咔咔声响。 血肉相连,嘶嘶阵阵。 拼凑完毕后,血红的伤痕一点点的淡去。 最后是头颅,朝着脖颈飞去,像是拧螺丝一样旋转一周,稍稍歪了点,白玉面无表情的抬起手,轻轻一掰。 卡崩一声脆响,头颅摆正。 不过几秒钟的时间,完好无损的白玉又重新站在灵妖面前。 “想吃我,这点本事可不行啊。”白玉讥讽一笑。 “是吗?” 灵妖冷笑一声,虫群的光芒突然增亮数倍,强光如利箭,直射白玉的双眼。 白玉身体后移数米,两手捻决,飞速设下一道透明的盾牌,挡在身前。 强光撞击在盾牌上,同时破碎。 白玉轻巧的落地,向前看去。 萤火虫群的绿光剧烈的闪烁几下,猛地变成黑色的光芒,似乎被浓烈的怨气,死气,阴气,汇杂在一起。 不断地往中心缩小,缩小,再缩小。 紧紧的裹成一团,像是一团黑得发亮的巨型虫蛹。 蛹皮薄而清透,甚至能看见里面有无数只手,无数张脸,在不停的挣扎着,翻涌着。 他们张大了嘴,不停的用牙齿,从内向外一层层的撕扯着,扯下一层薄膜,狠狠咀嚼,再一口咽入肚中。 这场面,就像是妖物诞生前,在壳中蓄力,只待它抓破那层膜,就能变得更加凶狠。 整条走廊上,充斥着一股令人作呕的气味。 白玉抬起手臂,挡在鼻下,紧盯着灵妖。 她得想办法,趁着灵妖化形前将她处理掉。 白玉这样想着,立马从包里摸出银质烟盒,单手挑盖,拿出灵烟点燃。 随后,白玉两指夹着烟,在空中写写画画。 烟头上的火星就像是红色的墨水,在空中划过,留下一道痕迹。 当白玉连上最后一笔时,手里的灵烟恰好燃尽。 一副巨大的散发着金色光芒的除灵红阵,在空中显现出来。 白玉飞速结印,念完咒语后,两手向前一推,整个阵法猛地朝那灵妖攻去。 “呃呃呃……” 就在这时,灵妖似乎感觉到了危机,突然发出一阵,说不清是痛苦还是难受的声音。 紧接着,那团被各种气息所包裹的黑色虫群,开始更加强烈的涌动起来。 除灵阵逼近灵妖,可就在那一瞬间,白玉突然看到一个黑发女人的头颅,从一团黑蛹的顶端钻了出来。 她的双眼已被挖去,仅用两个黑血般的窟窿,直勾勾地盯着白玉。 她咧开大嘴,森然一笑。 轰隆一声! 除灵阵与走廊尽头的墙面狠狠撞击,楼层颤动,天花板上的石灰唰唰唰的往下掉。 整条走廊上灰尘弥漫。 白玉想到最后一刻那女人的神情,一时之间,无法判断除灵阵究竟有没有打到灵妖。 她一手捂住口鼻,一手向前放出一道飓风,将灰尘往两旁吹开,看清了整条长廊的状况。 灵妖消失了! 天花板上的石灰粉还在唰唰唰的往下落。 白玉突然仰头朝上看去,心脏一缩。 只见她头顶正上方,倒趴着一只巨大人形蜘蛛! 蜘蛛下身的八只脚,用力扣着石板,使得石灰粉不停的往下掉。 蜘蛛的上身,是一个穿着黄裙的女人,没有眼睛,就那样倒挂着,龇牙咧嘴的笑着,与下方仰着头的白玉面面相对。 灵妖的声音从女人口中传出:“这下,你还跑得掉吗?” 说完,一张蛛网从上落下,盖住白玉的脸,将她从头到脚,严严实实的罩住。 蛛丝浓密,黏黏糊糊密不透风,越缠越紧,白玉浑身都被捆住,几乎喘不过气来。 丝线上还带着麻痹猎物的剧毒。 当蛛丝碰到白玉裸露在外的皮肤时,白玉明显的感觉到,四肢渐渐失去知觉。 她两腿一软,瘫倒在地。 灵妖八脚一蹬,真如蜘蛛一样充满弹力,稳稳地落在地面,然后八脚并用,飞速的朝着白玉爬来。 她两眼泛光,疯狂的笑道:“吃了你,我就能成仙了!那个老头子,迟早死在我的手上,哈哈哈哈!” 白玉不知道她嘴里的“老头子”是谁,反正看这灵妖的神情,俨然是个疯子。 疯子的话,听听就算了,别当真。 白玉躺在地上,试着动了动。 发现只有两只手腕还能活动,但对于结印来说,也够了。 她稳住心神,闭上眼,十指微微动着。 白玉的动作幅度很小很小,灵妖又在兴奋中,压根没注意到白玉在悄悄结印。 灵妖冲到白玉身旁,盯准她的头部,张大嘴,露出满口利齿,二话不说,一口咬下。 灵妖身上的怨气,臭得令人作呕。 白玉强忍不适,睁开眼,大喊出:“渡魂一等罪罚,禁足!” 数千铜管,如凶猛毒蛇般冲出地面,直直的缠住灵妖的腰部,将其拉住。 灵妖的尖牙,在距白玉头颅的三厘米处,堪堪停住。 白玉趁此机会,再度召唤钩刀。 数十把钩刀从地面飞出,以极快的速度,将白玉身上的蛛丝割碎,造出一道逃生的缝隙。 白玉立即从蛛网中钻出。 灵妖眼见自己的猎物逃了,气急败坏,两手一撑。 上身脱去蜘蛛的外壳,腾飞于空。 她两手握成鹰爪,猛地向白玉抓去! 白玉四肢还处于麻痹状态,趴在地上,眼见灵妖袭来,白玉吹响口哨。 缠住蜘蛛的铜管听到诏令,立马化成一条黑色巨蟒,返身冲向白玉。 “去死吧!”灵妖落到白玉面前,利爪高扬。 黑色巨蟒嘶吼一声,猛冲过去,蛇头一甩,击中灵妖的腹部,将其击飞出去。 随即,巨蟒衔住白玉的衣领,把她叼起,往自己身上一扔,用腹部着地,带着白玉,朝着另一条走廊游去。 灵妖怒哼一声:“想跑?!” 她追了上来。 白玉无力的趴在巨蟒身上,咬紧牙关。 一边用死气操控巨蟒,一边加速运转体内的气息,冲破灵妖的毒素。 灵妖与巨蟒在狭窄的走廊上,缠斗不休,尘土飞扬,一片狼藉。 灵妖逐渐失去耐性,放弃近战,身影猛地后移,然后两手摊开,五彩光球在她手心飞速运转。 她发现白玉两手空空,胜券在握的笑道:“没有法器的你,就是没有爪子的猫,注定要被我吃掉。” “呵,”白玉趴在巨蟒的身上,冷冷的看着灵妖,“不怕死就来。” 灵妖眯了眯眼,两臂一挥,猛地将光球扔出! 随即灵妖双手结印,光球在空中分化成万千刀片,齐刷刷地,密不透风的向着白玉刺去! 就在那一秒,白玉解开身上毒素,揭去人类的容貌,瞬间化出死相。 肤青唇红,一双眼瞳犹如最深的黑夜,浑身被像毒蛇一样的死气盘旋缠绕,白嫩的脖颈间,丝巾被死气吹得上下飞舞,偶尔露出底下猩红的勒痕。 她跳下巨蟒身体,单膝跪地,两手结印,朝着身侧的巨蟒狠狠一拍! 巨蟒骨断肉毁,身体瞬间重组,变作一面铜墙,严严实实的挡在白玉身前。 只听铜墙传来噗呲噗呲的震响,飞来的刀片扎进铜墙表面。 就在声音逐渐的瞬间,白玉突然反转手腕。 铜墙也随之翻面,然后猛地缩回地下,数千刀片腾空,白玉两手蓄力,朝着前方猛地一推! 数千刀片齐刷刷的反向朝着灵妖刺去! 反转来得太急太快,灵妖大惊失色,赶忙抬手施法,想要夺回飞刀的控制权。 两方的灵力在空中相撞,走廊间狂风呼啸,白玉黑发四下飞扬。 最前方的一柄飞刀,在距离灵妖鼻尖一厘米的距离,堪堪停下。 双方拉锯开始,谁也不让谁。 僵持一会儿,天秤开始出现倾斜。 万千飞刀悬在空中,剧烈抖动,缓慢的,朝着灵妖逼近。 显然,白玉的灵力更强盛,更稳定。 灵妖急得额头青筋冒起,眸光闪烁,像是在想办法。 白玉将她的慌乱看在眼里,冷笑一声。 白玉抓住她的失误,趁此机会一手控制飞刀,另一只手单手结印,朝着地面施法:“渡魂二等罪罚,控魂!” 刚消失不久的铜管,如凶猛毒蛇般冲出地面,从四面八方,直直的向着灵妖刺去。 这攻击可谓是没有破绽,除了上方的天花板,别的都是死路一条! 灵妖也意识到这点,咬紧牙关,在惊险一刻,腾空而起,将双手化作利刃,直插天花板,险险躲过万千刀片。 飞刀失了一方的阻力,齐刷刷的插进走廊尽头的墙面上。 灵妖还没能喘上口气,白玉已瞬移至她身旁,抓住她的后衣领,一把将她从上下扯下。 手握成拳,重重砸向灵妖的腹部! 灵妖的身体飞出,砸穿地板,落到了下一层的走廊上。 她还想从地上爬起来,白玉已经追了上去,掐紧她的脖颈,把她按在地面。 灵妖两臂抬起,还想结印抵抗,白玉已招出铜管,将她的手腕死死锁住。 白玉要给她最后一击。 灵妖狰狞的表情突然变了,嘴唇一抿,那双窟窿眼睛里,竟流出两行血泪来。 灵妖哭了。 白玉微微一愣,看着她道:“打不过就哭是吗?” 灵妖啜泣道:“大人,你放过我吧,我也不想这样,都是有人逼我的。” “谁逼你?” 白玉将手放开,没解开灵妖的禁锢,盘腿坐在一旁,“说来听听。” 灵妖带着哭腔道:“其实,我也跟那赵兰兰一样,只是一个普通的女人,有个爱我的老公,还有个可爱的儿子,我们家本来过得很幸福,可谁知道,那个人把一切都毁了。” 白玉想到自己透过猫眼看到的一家三口,难道就是灵妖的老公和儿子? 她下意识的问:“是谁害了你们?” “是……”灵妖顿了顿,“如果我告诉大人,大人会帮我报仇吗?” 白玉瞥了她一眼:“你如果说的是真话,等到了阴司那边,我会替你求情的。” 灵妖失神的躺在地上,偏过头,看着白玉,张了张嘴,没有声音传出。 白玉皱了眉头:“说什么呢?” 灵妖张了张嘴,又说了什么,但仍旧没有声音。 白玉正认真的读她的唇语,突然,灵妖咧嘴一笑。 白玉意识到她在使诈,立马起身。 果然下一秒,灵妖尖叫了一声:“散!” 声音极其刺耳,白玉赶忙设下结界,挡下带有法力的声波。 灵妖的身体化散为数只萤火虫,钻出铜管,像蜂群似的猛扑白玉。 白玉想着自己好心待她,她竟使诈,心内窝火。 灵妖发出的攻击越来越猛,身形几乎是一秒一变。 一会儿是蜘蛛放出毒液,一会儿是腐尸张嘴就咬,一会儿又是恶灵挥出利爪。 灵妖吃的恶灵凶煞数不胜数,她可以随时变化出他们的模样。 而每当白玉要还手时,灵妖的本体又狡诈的缩了回去,让白玉无从下手。 时间一点点过去,白玉的灵力逐渐耗尽,处于下风,身上伤痕累累。 灵妖比刀更锋利的利爪直挥而下,空气都似乎被她划破。 白玉赶忙朝旁闪避,仍被灵妖的利爪割断不少发丝。 白玉靠着墙,气喘吁吁,灵力不支。 看到白玉狼狈的模样,灵妖更是兴奋起来。 “跟我斗?!” 她猖狂大笑,挥舞着利爪,再次朝白玉扑来。 白玉抬手,抹了一把嘴角的血迹,冷冷道:“你可真是……把我惹火了!” 一瞬间,白玉身上的死气,犹如爆炸一般冲出体内! 灵妖被烫得惨叫一声,摔飞出去,哇的一口黑血吐了出来。 第28章:审判领罚 白玉浑身上下,有黑色的火焰在熊熊燃烧着。 那火可不是一般的火,而是阴司独有的炼火,寻常幽魂被其烫到,直接就是魂飞魄散的下场。 灵妖在地上滚了好几圈,才将那炼火扑灭。 满嘴鲜血的趴在地上,奄奄一息。 白玉朝着灵妖逼近。 她每走上一步,鞋底都炸开一朵火花,两个劈里啪啦响的雷电光球在她手心飞速旋转。 整条走廊的灯泡,受不住白玉身上那股强烈阴狠的气息。 每当白玉每走过灯泡下方,那灯泡就会砰的一声炸裂,然后熄灭。 一盏灯一盏灯的暗下,白玉就像是从极阴之地来的恶魔,能吞噬一切。 那股强力的怨气,几乎将整个走廊的顶部掀飞。 灵妖两手撑地,不停的向后挪,脸上满是恐惧。 白玉抬手一挥,一道闪电沿着地毯,直直的劈向灵妖。 灵妖痛得惨叫一声,再次摔倒在地。 白玉手握光球,冷冷的看着她:“别折腾了,你打不过我,跟我回阴司受罚。” 灵妖似乎还不死心,满头大汗的坐在地上,冷笑一声。 她脸颊微鼓,突然吹了口气。 刹那,整栋楼的灯光全部熄灭。 白玉放出死气感受了一下,灵妖又逃了。 白玉将身上的炼火收回,站在原地施展出恶灵遮眼的法术。 无论是活人还是恶灵,都会在法术生效期间,变成一个睁眼瞎。 灵妖别说是躲了,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在哪。 她分散了灵体还受了伤,现在的她,才是那个被剪了胡须指甲的猫,谁都打不过。 灵妖看着漆黑的四周,咽了咽口水,摸着眼,脚下试探着,缓慢前行。 她身周的空气波动,灵妖敏锐的察觉到了,脚步一顿,站在原地,全身肌肉绷起,进入防备状态。 “boom!”白玉戏谑的声音,突然在她耳旁响起。 灵妖吓得浑身一抖。 当她意识到自己在白玉面前示怯,气得咬牙,不管不顾,伸出尖锐的指尖,朝着白玉发出声音的方向挥去。 白玉打了个响指,灯光突然亮起。 刺眼的灯光让灵妖下意识的闭眼,就这么一瞬间,白玉的身影从她面前消失,灵妖的攻击落空,。 灵妖一再受挫,气得半死。 白玉将阿红阿绿招了过来。 阿红将一根木簪递给白玉。 白玉将木簪重新挽在发间,问道:“人可送走了?” 阿绿回道:“娘子放心,已将她送到楼外安全的地方。” 木簪在白玉手中化形,变成一把通黑泛着银光的噬魂剑。 与此同时,灵妖也将所有魂体找回。 她明显的感觉到,身上的灵力不如之前,想必在刚才那一斗间,损失了不少魂体。 灵妖死死的盯着白玉,牙关咬得嘎吱作响。 白玉抬手挽出个剑花,剑尖直指灵妖:“闹够了没有?” 灵妖沉默的看着噬魂剑,就那么看了一会儿,她苦笑了一下。 “虽然不想用这个办法,但现在也由不得我了。” 白玉皱眉:“又打算逃了吗?” 灵妖用复杂的眼神看着白玉,十分不甘的说道:“你我都是怨灵,凭什么你就能成为阴司的渡魂娘子,而我就得……” 她咬了咬唇,说不下去了。 白玉说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但我能确定一点,你的死并不是我造成的,无论怎么说,你也恨不到我头上。” 灵妖扯了扯嘴角:“你说的没错,都是苦命人,只是我更苦一些。” 白玉放下剑,看着她道:“每个人都有过不去的坎,但那并不能成为你作恶的理由,跟我回阴司去,如果你真有什么苦衷,我会在崔判面前替你求情的。” 灵妖听到这句话,愣了一下,看向白玉,欲言又止:“你就这么相信阴司的人?” 白玉觉得好笑:“我与你素不相识,即便不相信阴司,也不会信你。” 灵妖或许觉得白玉说得有道理,不再开口,抿了抿嘴问白玉:“你说要替我求情的话,是真心的?” 白玉看着她认真道:“一码归一码,你吃了赵兰兰的魂,这份罪我不会姑息,但你若是另有苦衷,我也会另外考虑。” 灵妖深深的看了她一会儿。 她嘴唇紧闭,声音却传了过来:“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我也要告诉你,阴司已不是从前的阴司,总有一天,你会跟我合作的。” 白玉眉头皱起,瞥了阿红阿绿一眼,见他们脸上没什么表情,知道灵妖是在给她秘密传音。 白玉不知道灵妖是为了挑拨离间,还是真的知道些什么,但现在最主要的还是完成任务——把灵妖带回阴司受罚。 白玉看着灵妖道:“有的话,留着去阴司说吧,你是自己跟我走,还是我押你走?” 灵妖慢慢朝后退去,后背抵上酒楼得窗边。 她看着白玉笑了一下:“两种我都不选。” 白玉微微眯眼,看出她的意图:“没用的,凭你是打不破我的结界的。” “对,我是打不破,”灵妖将手指放进嘴里,吹了一个响亮的口哨。 白玉瞪大了眼。 她突然在灵妖身上感受到了一阵强大的灵力,那灵力不同于阴司的黑暗之力,而是一股非常明亮,犹如太阳般耀眼的灵力。 灵妖身上的,是仙家之气! 那力量太强,不是白玉能够应对的。 刺眼的白光如寒冰利剑四射开来,阿红阿绿发出惨叫,痛得在地上打滚。 白玉也不好受,外露的皮肤像是要烧起来似的。 她赶忙在身周布下结界,来抵挡这股突来的仙气。 灵妖的面容模糊,声音自那白光中间传来,“渡魂娘子,这次你我打成平手,有机会咱们再打过。” 听到她的语气,白玉微微一愣。 不知为什么,明明看不到灵妖的表情,白玉却从她的语调中,感觉到了一种惺惺相惜之情。 就在白玉愣神的这一会儿,白光渐渐散去,灵妖的身影就在窗边消失了。 看着被夜风吹得四下翻飞的白色窗帘,白玉的心情,莫名的有些沉甸甸的。 阿红阿绿痛苦的呻吟,将白玉从思虑中唤醒。 她蹲下身来,抬手给他们疗伤。 过了一会儿,阿红阿绿破裂的纸缝逐渐合拢。 两人起身同白玉道谢,白玉心事重重的“嗯”了一声。 阿红阿绿悄悄打量着她。 白玉道:“回阴司。” 阿红有些踌躇:“娘子,那灵妖没捉到,这会儿回去,怕是……” “你以为阴司是什么地方,躲又能躲到哪去?”白玉背着手道。 而且,她不想告诉他们,她的魂体被刚才的仙气伤到,只有回阴司才能治疗,要不然她明天没法在阳光下行走。 至于不想告诉他们的原因,白玉自己也不太清楚,究竟是告诉了他们也没用,还是被刚才灵妖的话动摇了心境,已经无法完全信任他们。 白玉一边想,一边看了阿红阿绿一眼。 正见两人担忧的看着她。 白玉避开了他们的目光,看向一旁。 阿红阿绿是上一任渡魂娘子的手下,自打她成为渡魂娘子后,他俩就跟着她。 从那日到现在也有好几年时光,在阴吏中,两人法力颇高,平日里确实帮了她不少忙。 但他们也有些小毛病,阿绿贪恋美色,经常找不到人。 阿红办事,偶尔会出现可以原谅的差错,除了这两点,倒是挑不出别的错来。 再说了,整个阴司谁不知道,他俩是她阴宅里的人,她出了事,他们也逃不了干系。 这样一想,白玉稍微放下心来。 倒不是她疑心重,实在是被人背叛过,没法再轻信他人。 阿红阿绿,算是她最后一次。 白玉叹了口气:“走吧。” “是。” 白玉打开通往阴司的传送门,先一步垮了进去,阿红阿绿紧随其后。 三人通过七彩拱门,传送门自动关闭。 眨眼间,白玉已经进入阴司界限。 头顶苍穹一览无余,被黑暗常年笼罩,阴气冲天,整片天顶漂浮着绿色的幽冥之光。 压抑又沉闷,没人会喜欢阴司。 看着鬼门关下,那些等候着过关的游魂,他们神情迷茫,像是还没意识到自己已经死了。 白玉不禁又想起,曾经自己也是其中一员,带着漫天的怨恨,在鬼门关外苦苦等候着。 对于他们这些惨死的人来说,抢占阴司的一方天地,是他们复仇的唯一机会。 每一个留在阴司任职的游魂,看着人模人样,但都不是什么善良之辈。 他们每一个,都是在那忘川河里,摒弃了所有良心正义,像一具没有思想的行尸走肉,只知道踩着别人的肩膀往上爬。 他们拼死相搏,争得头皮血流,豁出命才留在了阴司。 对于那段阴暗的过往,大家都心知肚明,但从来都默契的不去提及。 白玉面色复杂,阿红在旁提醒道:“娘子,该进去了。” 白玉回过神来,摸了摸手臂,用法术隐去烧伤的痕迹。 她打算先回阴宅去疗伤,要不然到了崔判那里,一场罪罚是免不了的,以她现在的身体,很有可能死在罪罚司。 “先回阴宅。”白玉说道。 阿红愣了一下,瞥了一眼白玉手臂,明白了什么。 三人来到鬼门关前,接受看守城门的阴吏检查。 审核通过,白玉从城门下方走过,在穿过城门的刹那,衣着开始变化。 长发自动挽起,她身上的职业套装,被阴司渡魂娘子特有的衣裙所替代。 一条修身的无袖纯黑连衣裙,下摆处用血红的丝线,绣着一朵盛开的彼岸花。 尖细的高跟鞋踩在脚下,她每走上一步,裙上的彼岸花则会闪耀着亮眼的红光,花瓣上的红,如血迹一般往下滴落。 每一滴,都准确无比的滴落在白玉的脚下。 她轻轻踩了上去,留下一片勺状印记。 那是渡魂娘子的标志,凡是她走过的地方,其余低等游魂必须避开,否则就会被那血迹灼烧,轻则损伤魂体,重则魂飞魄散。 白玉行至黄泉路前,远远就见前方停着一辆黑色轿车,一名身穿高级灰色西装的阴吏在车门旁等候着。 白玉心下一沉,看来回阴宅疗伤已经来不及了。 阴吏走上前,鞠了一躬:“渡魂娘子请上车,崔判大人在等您。” 阿红挡在白玉身前,冲阴吏道:“还请大人通融一下,我家娘子……” “崔判大人已等候多时,其中缘由想必不用属下多说,渡魂娘子心里清楚。”阴吏看也没看阿红,很不客气的同白玉说道。 阿红羞恼的咬了咬唇。 “嗯,我知道了。” 白玉安抚的拍了拍阿红的肩头,然后冲那阴吏扬了扬下巴:“去开门。” 阴吏转身照做,将后排车门打开,做出手势:“请。” 白玉却并未上车,而是同阿红阿绿道:“上车。” 第29章:都过去了 阿红阿绿愣了一下:“娘子?” “我赶着去崔判那报道,要是别的车还来得及,就这辆车……” 白玉瞥了阴吏一眼,“碍眼又误事。” 看似说车,其实说人。 阴吏在阴司当了几百年的差,却被白玉这种刚来没几年的游魂爬在头上,心里本就不平。 这会儿又被数落,阴吏的脸瞬间沉下。 扶住车门的手,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 阿红阿绿也明白了白玉的意思,冲白玉行了一礼:“多谢娘子,我们随后就到。” 说罢,阿红与阿绿就着阴吏开着的车门,坐上了后排。 阴吏脸色铁青,带着怒气将车门关上。 他看向白玉,冷冷说道:“还请渡魂娘子抓紧时间,要是慢于这车,那就不好与崔判交代了。” 白玉笑道:“多谢关心。” 阴吏开着车,疾行而去。 白玉站在原地,不慌不忙,传音与崔判:“大人,您找我?” 崔判的声音遥遥传来:“欺负低等阴吏,可不是你渡魂娘子的风格。” 白玉哈哈笑道:“大人说笑了,我白玉可一向是睚眦必报的,要不然,我也坐不上渡魂娘子这位置。” 崔判气笑了:“行了,别跟我贫嘴了,传送门帮你开了,赶紧过来。” 说话间,白玉面前凭空出现了一道七彩之门。 白玉切断联络,打开房门跨了过去。 她的身影自黄泉路消失,出现在千里之外的阴司总部大楼前。 千百年时间的流逝,不只是凡间的变化巨大,就连阴司的办公用地,也由曾经的宫殿,变作了一栋庞大的写字楼。 楼顶直入云霄,看不到尽头。 楼外被绿色的雾气笼罩,看着庄严又阴气森森。 白玉朝大门走去,拿着令牌,刷脸,通过进门审核。 往里走,白玉看到不少穿着黑色礼服,或者灰色西装的阴司职员在等电梯。 在其中,白玉看到不少熟悉的面孔,都是她渡魂部门的人。 他们看到白玉,赶忙向着她鞠躬行礼:“娘子安好。” 白玉点点头:“辛苦了。” 说罢,白玉越过众游魂,朝着最里面走去。 那里有一部阴司高职人员的专用电梯,白玉平时上班,也都是乘坐那部电梯,很少会与普通职员共乘。 白玉进了电梯,阴司的电梯与凡间的不同,没有具体的层数按钮。 他们要去往哪一层,只能在一块亮光屏幕上进行操作。 白玉在屏幕上的部门分区,选择了审判区,然后找到了崔判的头像,点击确定,界面返回到主页,随即电梯飞速上行。 很快,电梯稳稳停住,内外门同时打开。 白玉走出电梯,没走上几步,就被一扇透明玻璃门挡住去了。 玻璃门上方挂着一块巨大的雕花牌匾——审判殿。 白玉有些想笑,其他部门都换成了电子设备,只有崔判这老古董,搬了办公室还舍不得以前的匾,竟一起搬过来了。 崔判的声音从广播里响起:“站在门口傻笑什么,还不赶紧进来。” 白玉收了笑,在玻璃门旁刷了令牌,玻璃门消失,白玉朝里走去。 这部电梯可以直通崔判的办公室。 白玉一个渡魂部的部长,也不用去审判办区丢脸了。 白玉来到门外,敲了敲,正要开口,里面发出一声暴呵:“进来!” 崔判的暴躁脾气,白玉早就习惯了。 她摇了摇头,推门进去。 第一眼就看到的一位白胡子老头,穿着古代的长袍,焦躁不安的坐在一把现代化的电脑椅上。 他吹胡子瞪眼的。 白玉环顾四周,没忍住笑出声来:“你的那些老古董呢?” 上一回来,崔判办公室的装修还十分古朴典雅,如今再来,已经全部变成现代化的东西了。 就说他面前的,之前是一台沉香木的桌案,如今已经变成了商务桌,看着与崔判的打扮十分突兀。 白玉这话问得,恰好问到了点子上。 崔判气得起身拍桌,痛心疾首:“那些混账东西!我出门一次,他们就悄悄换我一样东西,你看看,你看看,我这出了一次远门,我那些宝贝全都没了!那可是我用了上千年的东西啊,这些败家玩意儿!” 白玉笑道:“换了就换了吧,你也别怪他们,都是上头的命令。” 崔判泄气的坐了回去,揉着额头平复心境,突然想到什么,抬起头来怒瞪白玉:“我差点忘了,倒是想说你的事来着。” 白玉也没瞒他,淡然的在崔判面前坐下,把灵妖和赵兰兰的事说了一遍。 当说到灵妖身上仙气的事时,白玉顿了顿,留了个心眼,没有如实告知,只说是她打不过灵妖。 这话,崔判自然是不信的。 他眯着眼打量着白玉:“阴司里谁不知你渡魂娘子,惹急了跟老虎似的,见谁都咬,你现在告诉我你打不过一只灵妖?” 白玉摊了摊手:“老虎也有失误的时候,也不能全怪我吧,再说了,我的工作是渡魂,像赵兰兰和灵妖的事,本就该阴差那边管,这次要不是被你抓了小辫子……” 说到这,白玉没继续说了,她看了崔判一眼,那意思就是,你心里清楚。 崔判狠狠的叹了口气。 白玉突然想到一事,问他:“赵兰兰的死,可是大人您出手了?” 崔判瞪了她一眼:“要不然呢,你还能动我的生死簿不成?” 白玉追问道:“具体是怎么操作的呢?” 崔判想着赵兰兰已死,告诉白玉也没事。 “赵兰兰有个爹,她爹逼着她去勾引一个男人,赵兰兰那日带着催情的熏香去了,在她吃催情药的时候,我们这边将其换作了阴司特质的药物,当她吃下后一段时间,她就会在睡梦中死去,从而伪造出她自杀的现场,这样,也不会影响到旁人的命运,是我们研究出来最好的方案。” 白玉想到程厉和俞飞扬,问崔判:“可赵兰兰的死已经牵扯到了旁人,大人是否知道这事?” 崔判叹气:“这事我也知道,但现在事情已出,悔改也来不及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白玉点了点头。 崔判又想到什么,有些心虚的跟白玉说道:“那灵妖的事,你也别恨我,你那日救了赵兰兰,阴司这边人尽皆知,我担心有人借机对你发难,所以想着你把灵妖捉来堵了那帮人的口舌,谁知,赵兰兰的魂你没带回来,灵妖也没抓回来,哎,真是。” 白玉愧疚道:“是我辜负了大人的一片苦心。” “算了,逃就逃了,我让阴差那边继续追,” 崔判捂住额头,手写了一张罚单,扔给白玉,“但你的失责也不能免,自己去领罚吧。” 白玉也没跟他讨价,拿起罚单就走。 离开办公室前,她突然有预感似的回过头去,见崔判一脸正经,盯着她的手臂若有所思。 白玉摸上手臂的伤口,挡住崔判的视线。 她歪头笑道:“崔判,我不谈爷孙恋。” 崔判皱皱巴巴的老脸瞬间涨红了,瞪着眼,气得浑身发抖:“混账!胡说八道啥,老头子我是那种人吗!” 白玉趁着他分心,赶忙在手臂上又施了一道加强的障眼法术。 随后她放下手,大大方方的站在那里:“算了,见你这么关心我,想看就看吧!” 崔判都快被她给气晕了。 他哆嗦着抬起手来,指着白玉,缓了几口气,忍了忍道:“你,把罚单拿过来!” “干嘛?”白玉把罚单递给他。 崔判拿过罚单,唰唰唰几下,将罚单撕毁,重新写了一张扔给白玉:“赶紧滚,老头子我忙着,别在我面前碍眼!” 白玉低头看了一眼,新写的罚单上,将原本的一千杖罚改成了两百。 白玉立马改口,向着崔判笑道:“哎哟,爷爷真好,白玉下次再来看您!” 崔判咳嗽两声,赶她走:“快滚快滚,势利玩意儿!” “行,我滚了啊,” 白玉拉开办公室的门,突然想到什么,回头说了一句,“下次给您带我收藏的字画,都是我去阴宅小区让那些大师亲手写的,货真价实,您看了保证喜欢!” “老头我不吃你那套!滚蛋!”崔判拿起手边的水杯,假意要扔。 白玉笑笑,关门离开。 崔判慢慢的坐了下去,看着手里的水杯小声的嘀咕了一句:“真迹字画……这还差不多。” 白玉拿着开好的罚单,去赏罚司处领了罚。 她想着崔判手下留情,自己应该能撑住。 谁知她受完罚后,整个人却是趴在行刑处那里起不来了。 幸好阿红阿绿赶了过来,把她送回了阴宅。 白玉喜好清净,没有同那些职员一起住在阴司小区,而是自己在外弄了套独栋小别墅住着。 左右两边,是阿红阿绿的住处,白玉住在正中间的主卧。 阿红放好充满死气的药浴,阿绿将白玉打横抱着,慢慢放进浴缸。 被浓烈的死气包围,白玉舒爽的叹了口气。 阿红问她:“娘子,可要拿烟来?” “去拿吧,”白玉点了点头。 两人离去,没过一会儿,阿红拿着一根长长的烟杆过来,递给白玉。 白玉伤得太重,寻常的细烟满足不了她,必须要大量补充死气才行。 阿红退去,浴室独留白玉一人。 听着灵烟发出的凄厉哭喊,闻着药水刺鼻的味道,白玉觉得眼前这一幕似乎有些眼熟。 好像她以前也经常这样,受伤,补充鬼气,泡药浴,再接着受伤。 永无止尽的循环着…… 当白玉回到凡间时,天边的初阳刚刚升起。 她神情疲惫,脸上带着宿醉后的苍白。 拿着手机看了一会儿最新消息,就赵兰兰那事,程厉被判了刑,俞飞扬无罪放回。 白玉松了口气,直接去了教室。 天花板上的白炽灯照在她的脸上,有些头晕目眩。 想来昨日受了重伤,才泡了几个小时药浴就还阳,对于白玉来说还是有些勉强。 白玉挑了最后一排的课桌,迷迷糊糊的趴着,意识进入虚无空间。 过了一会儿,她身旁有人坐下,紧接着,一件带着温暖的外套,搭在她的背上。 白玉瞬间清醒,扭头一看。 俞飞扬单手支着头,用一双明亮的眼眸看着她:“醒了?” 第30章:参加葬礼 白玉有气无力的点了点头。 俞飞扬心疼的摸了摸她的脸:“白姐姐,我只不过离开几天,你怎么就把自己弄成这副样子。” 白玉不想把自己受的罪告诉他,勉强笑了笑:“昨晚没睡好,你呢,过得好吗?” 白玉打量着他,发现俞飞扬瘦了不少。 可他却说:“我也很好,只是很想你。” 俞飞扬摸着她的手,踌躇道,“赵兰兰的事不是我干的。” 白玉看着他,信任道:“我知道。” 虽然她没有怀疑,可俞飞扬还是跟她解释:“那天我喝醉了,有个服务员来找我,说有个美女开好房让我去休息一会儿,我当时以为是你,就去了,进了房间发现不是你,我就赶紧出来了,白姐姐,我没有做任何对不起你的事。” 白玉猜,服务员应该是赵兰兰安排的人。 只是她到死都没想到,阴司会突然断她的阳寿。 只不过事情都过去了,多想也无用。 白玉看着俞飞扬道:“你不用对不起我,自己问心无愧就好。” 俞飞扬观察着她的表情,见她是真的没生气,这才松了口气:“好。” 两人相视一笑。 他清瘦疲累,她脸色惨白。 他们都将对方的隐忍看在眼里,可谁也不提。 他轻轻拉住她的手,焦躁不安的心,终于在这一刻平复下来。 再过一段时间,就是国庆假期了。 白玉和俞飞扬本是打算返回庄园,可就在放假前一天,学生会的人发布了一则消息。 说是赵兰兰的葬礼会在国庆假期举行,学生会要代表学校去参加追悼会,若有同学自愿参与的,可在贴吧报名。 白玉出于愧疚,报了名。 俞飞扬得知这事,也取消了回庄的打算。 后来不知怎么的,陈乐乐,何柔,还有俞飞扬的另外两个室友也莫名其妙的加入进来。 放假第一天,一行人整装待发,浩浩荡荡的上了一辆巴士。 出发当日,天空灰蒙蒙的,下着小雨。 整辆车加上姓刘的司机,总共不超过十七人。 其中有白玉一行人,还有赵兰兰的三名室友,赵兰兰的班长。 其余都是学生会的。 白玉只认识周明和王小伟,其他人都不认识。 当俞飞扬看到周明时,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周明也同样如此,看到白玉时还能笑着点点头。 看到俞飞扬时,就像是见了仇人似的,厌恶至极。 俞飞扬冷冷一哼,懒得跟他计较,揽住白玉肩头,宣示主权。 白玉将一切看在眼里,无奈又好笑,扭头看向窗外。 人数到齐之后,刘师傅发动汽车,缓缓驶离校园。 虽是去参加葬礼,但车上的气氛一点都不低沉,大家有说有笑,就跟秋游似的。 白玉还觉得有些奇怪,学生会的人跟赵兰兰不熟,说说笑笑的也就算了,怎么连赵兰兰的三个室友也是这样。 她观察了那三个女生一会儿。 见她们虽是说笑打趣,但眼睛一会儿瞥向俞飞扬,一会儿又打量周明和赵文轩几眼。 心意不言而喻。 白玉忽然有些同情赵兰兰,爹不疼娘不爱,一个交心的朋友也没有。 就当白玉有些感慨的时候,突然瞧见赵兰兰的班长——戴着黑框眼镜的男生。 他是车上唯一面露哀色的人。 白玉盯着那男生看,眼睛忽然被一双大手盖住。 不用想,白玉就猜到是谁,将手拉下,无奈道:“怎么了?” 俞飞扬笑眯眯的望着她:“白姐姐,你在想什么?” “没什么,只是有些感慨,”白玉靠上背椅淡淡道,“毕竟是去参加葬礼,嘻嘻哈哈的真的好吗?” 俞飞扬闻言,环视一周,然后跟白玉道:“每个人表达自己伤心的方式不一样,有的人喜欢表现出来,有的人则是把难过藏在心里。” “那你呢?”白玉看着他道,“如果你很伤心,你会表现出来,还是藏在心里?” 俞飞扬愣了一下,笑着摸了摸她的脸:“在别人面前,我会视心情而定,但如果在你面前,我会永远笑着。” 俞飞扬眼里藏着的情绪太过浓烈,白玉几乎不敢与他对视。 幸好,坐在对面的陈乐乐,及时插入两人之间。 “玉子!你来看个东西!”她拿着一本泛黄的书本呼唤道。 白玉为避开俞飞扬,下意识的问:“怎么了?” 她身体前倾,略过俞飞扬看向陈乐乐。 陈乐乐将书翻开,指着上面的字跟白玉说:“我看这黄历上写着今日不宜出行,不宜出葬,不宜下土,不宜火化,你懂一些,看看这上面说的是不是真的?” 俞飞扬惊讶道:“那不就是诸事不宜?” 听到俞飞扬附和她,陈乐乐像找到同伴似的。 她惊恐的点头:“就是啊,要不我们现在回去吧!” 巴士已经开出市区,来到二级公路上,要是在这里下车,前不着村后不着店。 现在下着雨,打车也麻烦。 陈乐乐刚说完那句话,也意识到这点,满脸纠结,一副想下车,又觉得太小题大做的样子。 白玉噗嗤一笑:“你什么时候相信这些了?” 见白玉不以为然,陈乐乐似乎松了口气:“哎,还不是昨晚赵文轩给我讲鬼故事,吓唬我,我今天本来都不想来的。” “什么鬼故事,也给我说说。” 坐在白玉前排的杜虎突然来了兴趣,扭头问道。 何柔也望向陈乐乐。 陈乐乐用手杵了杵她身旁的男人:“喂,叫你呢,快跟他们讲讲,不能就我一人害怕。” 赵文轩无奈的举起手:“你们别听她胡说,我哪会儿讲什么鬼故事,只是稍稍给她介绍了一下今天要去的地方,她偏说吓人……你们想啊,那地方能不吓人吗?” 今天要去的地点是殡仪馆,那个地方的诡异事件确实不少。 随便上网一查,都能有上百上千个故事。 不知什么时候,车上其余人也安静下来,似乎都竖起耳朵,在等着听赵文轩讲那个吓人的恐怖故事。 可惜,赵文轩死活不开口。 反倒是开着车的刘师傅问了一句:“你们在说‘运尸山’?” 赵文轩张了张嘴,正要说什么。 陈乐乐已经激动的喊道:“对!刘师傅,你也知道那里是吗?” 刘师傅哈哈大笑:“我早年间开大车的,大大小小的地方都去过,像运尸山这么出名的地方,我哪能不知道。” “殡仪馆还有出名这一说?”杜虎问。 杜虎的疑惑,也是众人心中想问的。 刘师傅今年五十几岁,大概是跟一群年轻人在一起,心态年轻不少,话匣子一下打开来。 “这殡仪馆吧,确实没什么出名不出名的,可这运尸山的殡仪馆与大部分殡仪馆都不同。” 赵兰兰一室友笑道:“都是火化尸体摆灵堂的地方,难道还有什么不一样的vip服务?” 刘师傅说道:“欸!你还真的说对了!” 赵兰兰那室友惊讶道:“还真的是啊?” 刘师傅“嗯”了一声:“这家殡仪馆,可以说是专为有钱人开的,经常会有暗中操作的情况,比如财阀争财产不小心死了人啊,或者是死得不光彩,担心抹黑家族的事啊,这些他们都会把死者的尸体悄悄弄到这里来处理……当然啊,这些我也是听别人说的,是真是假你们听个乐就行了。” “然后呢,除了这些还有吗?”有人追问道。 “有,怎么没有,那里面的东西多着呢,”刘师傅应了一句,继续说道,“正因那里有很多见不得人的事,所以来宾只能去灵堂,火化点是不许人去的,最初建造的时候,灵堂与火化点就分隔很远,殡仪馆在山底,火化点在山顶,中间有好几条索道,将山底山顶相连接。” “索道?”杜虎疑惑道,“又不是什么旅游参观,难道死者家属还要坐索道去火化点?” 刘师傅笑了笑:“不是说了吗,火化点不许来宾去的,家属也不行,火化之后都是工作人员把骨灰送下山来的,听到这,你们应该就能明白,为什么这殡仪馆的名字叫‘运尸山’了吧?” 刘师傅这一反问,众人的脑海中突然就出现了那个场景。 山底的殡仪馆,山顶的火化点,中间索道相连…… 刘师傅等了一会儿,见没人回应,又开始说。 “都猜到了吧?中间那索道就是用来运送尸体的。火化之前,尸体会在灵堂停上几天,然后用装尸袋装好……烤鸭,火炉子里的烤鸭都知道吧?运送尸体的过程就是像烤鸭似的,把装尸袋挂在索道上,运送到山顶去,上面有专门的人员接应。” 刘师傅开着车,也就没注意到车内的一行人突然都沉默下来。 他还在继续说:“你们不知道啊,有时候殡仪馆生意好,为了节约时间,还会好几具尸体挂在一起往上送,每条索道都挂满了尸体,那场面可壮观了,欸,你们要是好奇,没准这次去就能见到,别说叔没提醒你们,胆儿小的就别去看了,到时候吓出个好歹来,叔可没法给你们家长交代。” “呕!”不知是谁突然干呕了一声。 刘师傅看不到后面的状况,愣了一下:“咋了,晕车啊?” 有个女生无奈道:“抱歉师傅,她最喜欢吃烤鸭了,可能你刚才那一形容,把她恶心到了。” 刘师傅哈哈大笑:“这有什么,想当年我们年轻那会儿,穷得没饭吃,只要能填饱肚子,哪还管吃的是什么,你们啊,就是见得少了,不行,叔叔我一定要陪你们练练胆!” 干呕的女生苦笑道:“你还是放过我吧。” 考虑到年轻人的心理接受不了,刘师傅后来也不再聊那些恐怖的事,开始说起了他年轻时走南闯北的一些经历。 刘师傅为人风趣幽默,讲的故事很是生动,车上一行人听的津津有味,就连白玉也听入了迷。 很快,中午到了。 刘师傅找了家熟悉的街边餐馆,把车停在餐馆前的地坝上,然后一行人进去吃了顿午餐。 白玉不能吃人间五谷,只能飞速吃完,然后去厕所全部吐掉。 从厕所出来时,俞飞扬正在门外等她。 白玉下意识的警惕起来:“你过来干什么?” 俞飞扬无辜道:“白姐姐把我都问懵了,来厕所还能干嘛。” 说完,他笑着冲她眨眨眼,越过她走进男厕。 白玉在原地站了几秒,然后回了饭桌。 没过一会儿俞飞扬也回来了,他什么都没说,与杜虎赵文轩说说笑笑。 白玉稍稍安心。 吃过午饭,一行人上了车,继续往运尸山赶。 车外的雨越下越大,风景一片模糊。 有人问道:“刘叔叔,这都赶了好几个小时的路了,怎么还没到?” 第31章:盘山公路 窗外大雨倾盆,挡风玻璃上的雨刷疯狂煽动。 刘师傅看了一眼,说道:“平时几个小时就到了,今天雨下得太大,出于安全考虑,我也开得慢了些,以我们这个速度,天黑前应该能赶到。” 陈乐乐发出疑惑:“市里明明有殡仪馆,怎么赵兰兰她爸不在市里的殡仪馆举办,反而要到什么运尸山去?” 赵兰兰的室友解释道:“我之前听赵兰兰说,运尸山那边好像是她老家,大概她爸有落叶归根的思想,所以想把赵兰兰带回去。” 如果真是这样,陈乐乐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毕竟死者为大,至于是真是假,都不重要。 俞飞扬是娇生惯养的大少爷,平日里出行都是豪车座驾,突然委屈他坐这种摇摇晃晃的巴士,没一会儿就开始晕车了。 俞飞扬倚靠着座椅,眉头紧皱,难受的捂着胃部:“白姐姐,我不太舒服,休息一会儿。” 白玉看出他身体不适,拉了他一把:“靠着我睡吧。” 对于白玉的关心,俞飞扬很高兴。 但他这会儿身体不舒服,也没心思想别的,一头栽在白玉肩头,捂着胃强忍着。 白玉拉着他的手,悄悄施法,缓解他的难受。 俞飞扬舒服了些,很快就靠在白玉肩头睡着了。 白玉将手放开,转过脸看向窗外。 倾盆大雨中,前方路边,突然出现一个身穿红裙赤着双脚的女人。 女人没有撑伞,雨水将她淋湿。 白玉仔细一看,赫然发现,那女人居然跟自己长得一模一样! 而且她身上穿的红裙,正是十八年前,白玉去俞德志家里时所穿的那条红色长裙。 女人面无表情与白玉隔着雨帘对望。 白玉手脚冰凉,死死的瞪着路边的女人。 车继续向前行驶,距离那女人越来越近。 可渐渐的,女人的身影变成了一块立在路边的石碑。 石碑上,用红色墨水写着——运尸山。 白玉趴在窗上,正想看得清楚一些。 就在这时,窗外的场景突然由那块石碑,变成了山上的茂密树林,紧接着,是落着大雨的雾霾天空…… 白玉眼前白光闪过,身体似乎在往下坠落,整个人失去意识。 …… 倾盆大雨中,一条盘山公路的地面被车灯照亮。 汽车行驶得很慢很慢,除了司机还在驾驶着车辆,车上安安静静,每个人都睡得香甜。 “啊!!!” 突然,有个女生尖叫了一声,将全车的人惊醒。 白玉睁开眼的瞬间,下意识看向窗外。 石碑已经不见,也没有女人的身影,他们已经从平坦的二级公路驶进了山脉。 窗外群山环绕,应该离运尸山也不远了。 想到刚才那女人的尖叫,白玉看了过去。 只见周明解开了安全带,去到女生身旁蹲下,关切的询问她的状况。 女生一脸惨白,满头是汗,胸膛大气大落。 她勉强的笑了笑:“没事,我就是做噩梦了。” 周明松了口气:“车上确实睡不安稳,做噩梦是难免的,你如果哪里不舒服,记得跟我说一声,我让刘师傅找个地方停一会儿。” 女生心有余悸的点点头。 周明继续同她说着安抚的话,女生的情绪渐渐平和下来。 俞飞扬突然看向白玉:“白姐姐也睡着了?” 他指了指白玉的脸。 白玉不明所以,扭头去照窗户上的玻璃,看到镜面中,她的脸上印出一道道,俞飞扬衣服上的痕迹。 白玉摸着脸上的红痕,心内震惊。 她是魂体,不可能会睡觉,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这时,周明离开女生的座位,朝着刘师傅的方向走去。 他说:“刘师傅,请问一下,还有多久到?” 周明问完,刘师傅却没有回答。 “刘师傅?”周明疑惑的喊了一声。 刘师傅背对着众人,挺直了腰板,两手在巨大的方向盘上,熟练的开着车。 就是不回答周明的话。 车内顿时安静下来,被一阵诡异的气氛包围。 周明看着刘师傅那专心致志的背影,心里也毛毛的。 杜虎突然吼了一声:“卧槽!” 所有人的视线都被他吸引过去。 杜虎瞪大了眼,哆哆嗦嗦的抬起手来,指向驾驶位旁边的后视镜。 从杜虎这个位置看,恰好能看到刘师傅的面容。 看到的人,都跟杜虎一样,全都噤声了,脸上的表情,一个比一个惊恐。 周明慢慢的往后退,退到杜虎的位置,停下,然后朝那后视镜看去。 “他妈……的。”周明也咬着牙,骂了一句。 白玉抬头看去,从后视镜能看到,刘师傅居然在闭着眼开车! 现在可是盘山公路,是山区啊! 一边是巍峨高山,一边是望不见底的万丈悬崖,还下着这么大的雨,这刘师傅怎么敢做这么危险的事! 所有人心里都是这样想的。 再加上,车速保持在四十码。 要是放在平时来说,也不算快,可现在刘师傅是闭着眼睛的,他们如果这会儿去抢他的方向盘,或者强行提起手刹,很可能会使得车辆失控。 侧翻,还是冲下悬崖,谁也不能预料。 谁也不敢赌,也赌不起。 但若放任不管,也是自寻死路。 车内的十六个人聚在一起,压低了音量,商量对策。 “他该不会是在梦游吧?” “别管了,先想办法把车停下来再说。” 短短时间内,他们想出两个方案。 一个是去刘师傅身旁,试着将他叫醒。 如果叫不醒,就要采取第二种方案,几个人一起合作,踩刹车和掌握方向盘,同时进行。 务必要保证众人的安全,先让车停下来再说。 一番商议之后,选出三个人来——俞飞扬,杜虎还有周明。 俞飞扬先采用第一种方案,看能不能直接唤醒刘师傅。 杜虎和周明一直在旁警备着,一旦刘师傅醒了,做出什么危险动作,他们要及时将他制止。 俞飞扬叫了半天,刘师傅依旧闭着眼,可手上的动作一刻未停,该左转的时左转,手心划动方向盘的动作一点都不含糊。 如果不是看到他的正面,没人相信把车开得这么稳的司机,竟然睡着了。 俞飞扬给杜虎使了个眼色,两人很有默契,杜虎一下明白他想做什么,点了点头。 俞飞扬抬腿跨到刘师傅身旁,试着去碰方向盘。 杜虎慢慢挪到两人身旁。 周明虽然没接受到俞飞扬的信号,但也不笨,立即站到了一个可以及时辅助的位置。 三人将刘师傅围住。 俞飞扬伸出手,慢慢的,小心翼翼的握上方向盘。 他瞥了刘师傅一眼,很好,没醒。 杜虎和周明在旁,看出一背冷汗。 三人的一举一动,牵扯着全车人的心。 俞飞扬缓了口气,一脚踩在地上,一脚慢慢抬起,以极为缓慢,尽量不碰到刘师傅的姿势,向那刹车板踩去。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 叮叮叮!!!巴士汽车的闹钟突然响了起来。 一阵刺耳的铜铃声响后,语音播报传来:“下午,四点整。” “喝!”刘师傅突然惊醒,倒吸了口凉气。 他整个人像是癫痫犯了似的,浑身颤抖不停,两手开始胡乱的打着方向盘! 车身打滑,车尾晃来晃去,尖叫声一片! “快拉住他!”俞飞扬大吼一声。 周明和杜虎赶忙从后方,将刘师傅的双手架住,将其拼命往外拖。 刘师傅的上半身被拖离座椅。 可他的脚却像是黏在油门上似的,拔不出来。 俞飞扬刚把方向盘控制住,刘师傅不知是受了什么刺激,两腿一蹬,膝盖绷直,一脚踩下油门! 车原地突了突,猛地向前冲去! 很倒霉的是,前方恰好是个弯道! 杜虎直接开骂:“你是不是病!!是不是有病!!” 刘师傅惊恐大吼:“不是我!不是我!” 他的双腿跟触电了似的,止不住的抖。 地面湿滑,汽车疯狂摆动! “啊!!救命啊!!” “妈妈啊!!” 车上一片哀嚎。 俞飞扬顾不上别的了。 他赶忙将变速杆拉成空挡,将腿伸到刹车上方,猛踩到底! 夺命弯道近在眼前,俞飞扬面色紧绷,咬紧牙关,豪赌一把。 利用轮胎与地面的摩擦,将车头朝着山壁疯狂一甩,噗呲一声! 车熄了火,停了下来,横摆在盘山公路的弯道上。 杜虎,周明还有刘师傅三人摔到一起。 窗外大颗大颗的雨滴砸在玻璃窗上,蹦哒蹦哒,扣人心弦。 车内越来越静,俞飞扬闭上眼,松了口气,倒向座椅。 没有一个人说话,都像傻了似的,坐在位置上回不过神来。 白玉还好,除了有些头晕,没有别的反应。 她看了一眼陈乐乐,发现她也还行,只是有些被吓到,缩在赵文轩的怀里,被他轻声哄着。 想到何柔没人陪,白玉解开安全带,去到何柔身旁坐下。 她拍了拍她的背:“柔柔,还好吗?” 何柔摆了摆手,想要跟她说没事,但一开口脸色又白了几分。 白玉赶忙道:“没事,不舒服先缓缓。” 何柔闭了闭眼,靠在座椅上平缓着呼吸。 刚刚那一幕,别说是女生了,车上的男生都吓得半死,赵兰兰的班长,那个戴着黑框眼镜的男生,直接拿过垃圾袋,哇的一声就吐了。 白玉见状,从包里拿出纸巾和矿泉水给他送去。 杜虎脾气急躁,缓过神后,一把揪起李师傅的衣领,怒道:“你搞什么鬼啊!想死是不是!” 周明在旁劝道:“放手,有话好好说!” 俞飞扬脸色微沉,看了刘师傅几眼,没说什么,先回到白玉身边问她:“没事吧?吓到了没?” 白玉刚把矿泉水递给赵兰兰的班长,就听到俞飞扬问话。 她摇了摇头:“我没事。” 白玉看了眼车外,冲俞飞扬说道:“让他们别吵了,先把车开到安全的地方去,别横在路上,不安全。” 俞飞扬一看,觉得也是,返回驾驶座旁劝架。 刘师傅的说辞还是跟之前一样,根本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也不知道刚刚为什么突然要踩油门。 反正,无论杜虎怎么喝斥,刘师傅都说不知道。 刘师傅已年过半百,被一个年轻小子吼上半天,渐渐的也就不爽了,脸色阴沉下来。 第32章:殡仪馆 俞飞扬见状。 想了想,建议有什么事等会儿说,先把车开到安全的地方去。 刘师傅沉着脸道:“前面就是运尸山殡仪馆了,还不如一口气开到那。” 俞飞扬点点头:“也行。” 杜虎本是不想再让刘师傅开车,可在座的,都没有能开巴士的驾照。 最后没办法,还是刘师傅开车,杜虎坐在旁边盯着他,谨防他再睡着。 汽车重新发动,顶着大雨,再次摇摇晃晃的上路了。 不知从什么时候,公路上除了这辆巴士,再也看不到别的车。 车内气氛沉闷,周明试着想要缓和气氛,但没人迎合,大家都沉浸在一股浓浓的不安之中。 下了一整天的雨,当临近目的地的时候,雨突然停了。 雨停之后,车速加快不少,大概二十分钟后,就看到道路右侧,出现了一条单行水泥路。 道路分叉点,还竖着一块指示牌:运尸山殡仪馆由此进入。 汽车向右转弯,稳稳地开了进去。 越往里走,两旁的树木逐渐多了起来,像是进入了一片原始森林。 树又高,叶又茂盛,严密的罩在上方。 灰蒙蒙的天,更是阴暗了几分。 汽车的前灯,浅黄色的两束光,直直的照射前方。 他们不像是去殡仪馆,而像是去往黄泉的路上。 正当众人这样想着,路的两旁又出现了新的东西——雕像。 按照人的比例,用石头雕刻而成,上面布满青苔。 狭窄的地方结了不少白色蛛网,因刚下过雨,蛛网上荡漾着不少白色露珠,圆滚滚的,晶莹剔透。 这些雕像的形状很奇怪。 有的是人形。 似喜,盘腿而坐,肚子大如罗汉,两手放在肚上,弓着背大笑。 似怒,两手握着一把巨斧,横眉冷对, 似悲,跪在石座上,仰头看天,两手向旁摊开,绝望的张着嘴,像是在向老天哀求什么。 汽车越往里走,里面的雕像越发的诡异的起来。 如果说刚才的石像是照着人而刻的,那么里面的石像,却像是一群恶灵,或者说,是一群妖怪。 有的龇牙咧嘴的,露出尖牙。 有的人身猪头,稀烂的牙齿上叼着一只腐烂的人手…… 造型千奇百怪,血腥残忍。 这哪是殡仪馆啊,简直就是到了阴司的炼狱,看到了罪灵受刑的场面。 白玉用手托着下巴,沉默的看向窗外。 她发现,从第一座石像开始,这些石像都有一个共同点。 那就是凡是睁着眼睛的石像,他们的眼珠子都是看着入口的方向。 准确的说,他们在注视着这辆,突然闯入他们世界的汽车。 车行到何处,所有石像的视线,都齐齐的发生转变。 但若仔细一看,他们根本没有一点变化。 但所有车上的人,都能感受到这种视觉的差异。 他们在心内感到恐惧的同时,也感慨着石匠技艺的精湛。 突然,刘师傅嘀咕了一句:“奇了怪了,去年来的时候还没这些石像。” 坐在他身旁的杜虎,不安的朝着他身旁靠了靠:“叔,你可别吓我。” 杜虎喊了一声“叔,”跟刘师傅套着近乎,毕竟刚刚拌过嘴,他或许是担心刘师傅心里膈应他。 但显然,刘师傅这会儿没那个心情。 他皱着眉头,看着挡风玻璃外的路,故作镇定道:“嗨,什么吓不下吓的,可能是殡仪馆为了搞搞气氛,故意请人做的,又或者是从哪儿搬过来的,别大惊小怪。” 车内其余人还好,他们都从侧窗往外看。 而刘师傅和杜虎的视角,却是正面直视石像。 可想而知,惊悚和恐怖的程度直线翻倍。 幸好他们都是男人,即便心里再害怕,也强忍着没有表现出来。 汽车继续往前行驶,终于在天色完全暗下前,赶到了殡仪馆。 这运尸山的殡仪馆,远远看去就像是个四合院,装修得很复古。 或许是为了搭配这个风格,整个殡仪馆的外面都没有安装电灯,仅在大门处,挂着一排写有“奠”字的白灯笼。 外围墙面斑驳,砖块看着有些岁月。 一座高高的石门立在道路尽头,上面挂了一块褐底金字的牌匾,匾上写着——运尸山殡仪馆。 汽车从匾下驶过,进了殡仪馆的露天停车场。 那里已经停满了私家车,没有停靠巴士汽车的位置。 刘师傅将车停下,扭头看向周明:“你们今天要返回学校不?” 周明还没开口,一个女生惊慌道:“当……当然要回了,不可能睡在殡仪馆吧!” 刘师傅笑道:“来殡仪馆都是陪家属守夜的,谁让你来睡觉了。” 那女生大概是没参加过葬礼,不知道守夜这一说。 周明跟她解释了一会儿。 女生懂了,看了看其余人,见他们没有开口的打算,嘟囔了一句:“随便你们吧,我反正觉得这里不对劲,最好是趁着天还没黑,进去看看就走。” 周明安抚她道:“来都来了,先进去看看情况吧。” 刘师傅说:“也行,周同学,这里没位置停车,我就不下去了,要是有其他车来,我方便给人挪车,留或者不留,一会儿都跟我说一声。” 周明道:“好,麻烦您了。” 刘师傅将车门打开,周明带着众人陆续下车。 白玉在下车前,突然想起刚才的事故,怀疑的看了刘师傅一眼。 结果,她没在刘师傅身上看到死气。 也就是说,刘师傅是活人,而且没有被恶灵附身。 刘师傅正低头点烟,见白玉盯着他看,问道:“有事吗?” 白玉没看出什么,找了个借口:“师傅您抽烟的时候记得开窗通风。” 刘师傅反应过来,不好意思的笑道:“哦,女生闻不惯烟味是吧。” 说罢,刘师傅将窗户打开。 白玉笑道:“谢谢。” 俞飞扬先下了车,看到地面的一滩积水,立马回头向白玉递出手:“白姐姐,小心点,地很滑。” 白玉哪用得着他扶,直接跳了下去。 谁知,她的脚尖刚刚落到积水边沿,就滑了一下。 “小心!”俞飞扬赶忙一把将她抱住。 白玉撞进俞飞扬的怀里,没摔在地上。 俞飞扬松了口气,逗她:“就知道逞能,要是没我在,你可得吃大亏。” 白玉低头看向积水,心里升起一股怪异的感觉。 她能躲过恶灵的怨气,能躲过凶煞的死气,却躲不开一滩积水? 就在这时,一阵阴风吹过。 众人直呼:“好冷!” 国庆这几天,虽有些降温,但不至于冷成这样。 白玉在心里嘀咕了一句,两手捧在嘴前,哈了一口白气。 她搓了搓手,环顾四周。 此时的天色已经暗下,处于傍晚与黑夜的交界点。 站在殡仪馆的院坝往上看,勉强能看到绵延的山头,还有成片的树林。 鸟儿归巢,鸣叫不休,挥舞翅膀的声音传递着危险的信号。 入目之处,皆是剪影,贴在那墨蓝的天空上,死气沉沉。 白玉又往手心哈了一口气,被俞飞扬看到。 他关心道:“冷吗?” 白玉像是听到什么细思极恐的话,盯着自己的手,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赵文轩在旁说道:“应该是山里的缘故,再加上又入了夜,所以气温要低一些,女生最好都把外套穿上,小心着凉。” 说完,他脱下外套,披在陈乐乐身上。 杜虎一听,也急忙把自己的外套脱下,给何柔披上。 俞飞扬瞥了白玉两眼,刚把拉链拽到胸口处,就被白玉按住了手:“我不用,你好好穿着。” 俞飞扬想了想,白玉的体质特殊,没准他生病了她都还生龙活虎,于是也没勉强她,自己又把拉链拉了上去。 这时,又一阵阴风吹过,白玉的脖颈上起了一排鸡皮疙瘩。 白玉抬手捂住脖颈,脸阴沉下来。 她是灵体,说白了只是一团怨气,血肉之躯都算不上,又怎么会感受到气温? 这种怪异的心情,就跟她发现自己在车上睡着了一样。 意识到这里不太对劲,白玉开始观察四周,变得谨慎起来。 众人集合之后,开始往殡仪馆里面走。 突然,有个陌生的声音在白玉耳旁响起:“同学,刚才谢谢你了。” 白玉扭头一看,正是赵兰兰的班长,那个戴眼镜的男生。 白玉淡淡点头:“都是同学,应该的。” 男生善意笑道:“我叫蒋鑫,以后若是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可以叫我。” 白玉点点头:“好,我记住了。” 俞飞扬揽上白玉肩头:“等会出来再说,已经掉队了。” 他们三个身后已经没人了,赶紧往前走,追上众人。 过了殡仪馆的大门后,就听到四面八方的音响里,传来了沉闷的哀乐。 空气中能够闻到一股纸钱燃烧的味道。 若是换作平日,白玉闻着这些味道会觉得很香,可不知道为什么,她这会儿闻到,却有些刺鼻。 白玉不得不捂住口鼻,跟在俞飞扬身后,贴着他往前走。 俞飞扬只当她是怕冷,也没躲,反手牵着她,放慢了脚步。 白玉稍稍适应了一会儿,开始打量起殡仪馆的内部环境。 一条小路直通向前,两旁全是装有玻璃门的停灵厅。 这家殡仪馆或许真的很出名。 停灵厅比一般的殡仪馆还要多上许多,就像是谁在这里开了一家大型乡间民宿似的,客房多到要靠编号才能识别得清。 周明知道确切的位置,带着众人沿着小路,一刻未停的朝里走。 第33章:装尸袋子 众人走到最尽头。 一扇最大的玻璃门前,终于在门外看到了一块指示牌。 上面写着“赵兰兰”的名字。 周明看着手机,又核对了一下门牌号,说道:“就是这里了,大家在门外的竹筐里拿一朵花,戴上后再进去。” 在周明的指挥下,众人有条不紊的带上祭奠的白花,推开玻璃门,走进停灵厅。 周明将玻璃门大大推开,率先进入后,发出一声疑惑:“什……什么情况,走错厅了吗?” 其余人依次进入,一看厅内,十几个人当场傻在那里。 厅内正前方,挂着一张巨大的黑白艺术照,照片上的人正是赵兰兰。 她身上穿着一条黑色的芭蕾舞裙,正两脚相并,做出一个“一位手”的动作。 可她的动作却并不标准。 芭蕾舞基本手位中的“一位手”,应该是头部摆正,直视前方。 可照片中的赵兰兰却略低着头,面无表情,眼神麻木冰冷的看着下方。 她这个样子,就像是在直勾勾的盯着,站在门边的众人。 厅内两旁,全是倒放的花圈。 厅内的正中间,放着一台水晶棺,棺的四周,铺满了白色的花朵。 墙壁上的音响还在播放着低沉而悲伤的哀乐。 以上看到的,都还不算太诡异。 最让众人心里发寒的是,整个停灵厅,除了他们十六个人,再也没有别人。 没有人收礼台,没有人招呼来宾,没有人主持葬礼,甚至连赵兰兰的父亲也不在厅内。 众人停在门口,不敢再往里走,甚至于还有人,已经开始往后退。 白玉想了想,从人群中走出,朝着赵兰兰的水晶棺走去。 别人可能不知道,但白玉很清楚。 赵兰兰的魂魄都被灵妖吃了,即便有心作乱,也没那个能力。 白玉这一往前走,俞飞扬肯定不会缩在后面。 其余几个男生见俞飞扬都上了,也不好意思再往后躲,索性也跟着走上前去。 当众人来到水晶棺旁时,又沉默了。 水晶棺内躺着一具尸体,但却看不到脸。 整具尸体从都到脚,都被蓝色的装尸袋套住,只能看到尸体的轮廓起伏。 王小伟疑惑道:“这殡仪馆的流程太奇怪了,还没办葬礼悼念,就打算送去焚化了?” 有个学生会的女生猜测道:“欸,你们说,这个厅没人,会不会是因为我们来晚了啊?是不是赵兰兰的家属都已经离开了啊?” 这话听着有些道理,有人开始附和她的话。 周明背着包的里面,装着大把现金。 他有些为难:“这钱怎么办?” 白玉提议道:“回去存卡里,直接转账给赵兰兰的父亲,虽说丧事金不后补,但也不能把钱直接扔在这儿,回去跟老师解释一下,应该会理解的。” 周明点头:“好。” 气氛刚刚缓和,门边突然砰嚓一声重响。 众人回头一看,只见厅门处的两扇玻璃,被户外的大风吹开,重重砸到墙上,碎了一地。 室外的天已经完全黑了,再加上殡仪馆的户外灯,全是落地灯,摆放在道路两旁的草丛里。 站在明亮的厅内往外看,只能看到通往殡仪馆大门的路,别的什么都看不到,漆黑一片。 这种环境下,人的大脑十分擅长想象,各种恐怖的场景都有可能出现在下一秒。 众人神经紧绷着,厅内的气氛越来越诡异。 就在这时,有个女生突然尖叫起来:“啊!!赵兰兰!!” 众人猛地回头,只见赵兰兰的遗照上的姿势变了。 她由“一位手”变成了“二位手”。 脸上依旧面无表情,颈椎不正常的弯曲,压迫着头压得更低,眼珠几乎是垂直的看向地面。 这个方向,也就是说,她正低头看着站在水晶棺旁的众人。 白玉眉头狠狠皱起。 不可能!赵兰兰的魂魄都碎了,怎么可能还会搞鬼! 再说了,她在整个厅内都看不到半点死气,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白玉将视线落到水晶棺,蓝色的装尸袋上。 她完全没有多想,直接上前,在水晶棺的外围摸来摸去。 找到开合处后,直接拉开棺盖! “天啊,你在干什么?” “白玉……别,别啊!” 一帮年轻人看到白玉这行为,全都傻眼了。 他们僵在那里,都不知道该感到恐惧,还是该夸白玉勇猛。 毕竟刚刚才发生了灵异事件,白玉就敢去碰当事人的棺材。 除了白玉,谁也做不到。 俞飞扬没有劝阻,抱着手站在一旁,饶有兴致的盯着白玉。 见她开了棺盖之后,手脚并用,爬上停尸台。 越过众多白花,去到尸体旁,手直接向着装尸袋的拉链伸去。 “住手!你想害死我们是吗!”有个绑着马尾辫的女生冲上前,想制止白玉。 俞飞扬一把拽住那女生的胳膊,皮笑肉不笑的说:“别碍事,滚一边去。” “你!”女生又怕又担忧的瞪着他,“你看不见是吗,人家赵兰兰不想看到我们,刚才照片都发出警告了,她还敢去碰赵兰兰的尸体,那不是对死者不敬吗!万一……万一赵兰兰报复我们怎么办?!” 俞飞扬翻了个白眼,扔开她的手讥讽道:“这么胆小还敢来祭奠,为了加学分也是够拼的啊。” “我才不是为了学分!” 女生羞恼的咬了咬唇瓣,回头看向周明,急得跺了跺脚:“周学长,你倒是说句话啊!你是领队,大家要是出了事,你怎么给学校交代!” 周明有些为难。 他一边觉得女生说的有道理,即便是赵兰兰的家属不在,他们也不能去碰人家的遗体。 一边他又觉得,白玉那样的女生,会去开别人的棺盖,肯定有她自己的原因。 想了想,周明问道:“白玉,你是觉得哪里不对劲吗?” 白玉放开拉链,站起身来拍了拍手,面无表情道:“我想看看里面是不是赵兰兰。” 这个理由,听得众人嘴角一抽。 遗照挂在那里,厅外的指示牌上白底黑字写着名字,难道还有假不成。 反正这个理由,不足以说服周明。 他纠结了一会儿,还是偏向了马尾辫女生。 他劝白玉:“我觉得叶静涵说得没错,我们最好还是别碰赵兰兰,现在安安静静的离开最好。” 周明开口之后,有人附和道:“没错,直接回去吧,我不想在这里待了。” “就是啊,看不看又不重要,他们家属不在,我们来悼念了也没人知道,还不如赶紧回去算了。” 叶静涵催促道:“走走走,那就赶紧走。” 白玉叹息一声:“行吧,既然你们不同意验尸,那就回吧。” 她拍了拍手,从停尸台跳回地面,一抬头,见所有人都惊恐的盯着她背后。 白玉疑惑的转过身,一看。 赵兰兰的遗照,又变了。 从芭蕾舞的“二位手”,变成了“三位手”。 这一次,她面无表情的脸上,居然露出一个龇着牙齿的笑容。 “鬼……鬼啊!”不知是谁大喊了一声。 恐惧的气氛,在厅内轰然炸开! 十几个人顿时乱作一团,有人扭头就往外跑。 赵兰兰的几个室友,还有学生会的几个人跑得最快。 杜虎一把抱起何柔,头也不回的往外冲。 赵文轩拉着陈乐乐,陈乐乐还不忘回头喊着白玉:“玉子,快跟上!” 白玉站在原地,看着他们离开。 俞飞扬手插在裤包里,静静的陪在她身旁。 不过几秒钟的时间,厅内的人都已经跑光了,只剩白玉和俞飞扬两个人。 白玉问:“俞飞扬,你之前说的你的眼睛能看到鬼,是真的吗?” 俞飞扬“啊”了一声,两手抱在脑后:“是真的。” 白玉转身看向赵兰兰的遗照:“那你从我们下车开始,有看到什么没有?” 俞飞扬摇头:“没有,你呢?” 白玉说:“我也没看到。” 俞飞扬没有必要骗她,既然她没看到,他也没看到,那就说明这里没有魂体。 可是,如果没有魂体,那赵兰兰遗照的变化,又该如何解释? 他盯着赵兰兰的水晶棺,推测道:“如果不是恶灵,那就是阵法了。” 俞飞扬跟白玉想到一块去了。 白玉点头:“阵法有磁场,能影响人的大脑,而且这个阵应该很厉害,到现在为止,我也没看出阵眼在哪。” 俞飞扬耸了耸肩:“你都看不出来,我就更看不出来了。” 他刚说完,就见白玉又重新爬上赵兰兰的停尸台。 俞飞扬问她:“你还是想看?” “嗯。”白玉一边点头,一边去拉拉链。 俞飞扬笑道:“看就看吧,别说你想看赵兰兰的尸体,就算你想看我爸的尸体,我也给你弄来。” 白玉斜看他一眼:“你可真孝顺。” 俞飞扬笑了笑。 白玉将装尸袋的拉链朝下,慢慢拉开。 俞飞扬凑上前去,看了一眼,脸上的笑容渐渐沉下。 白玉的表情也很严肃。 当她把拉链一拉到底的时候,豁然起身。 蓝色的装尸袋里,居然没有赵兰兰的尸体! 不只是没有尸体,里面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当拉链全部拉开的瞬间,装尸袋瞬间扁了下去,软趴趴的落在水晶棺底部。 不是恶灵,不是尸变,什么都没有。 看不见比看得见更危险。 俞飞扬警惕的打量四周:“白姐姐,我觉得我们还是先离开这里比较好。” 白玉虽然不怕什么恶灵凶煞,可今天发生了一些事,让她心里很不舒服。 出于女人的直觉,白玉同意了俞飞扬的提议。 俞飞扬将手递给她。 白玉握紧他的手从停尸台跳下:“走!” 两人刚刚跑到门口,突然从外面刮进来一股强风。 白玉抬手挡在面前,两膝微微弯曲,努力站稳。 可尽管如此,她与俞飞扬依旧被那强风吹得不停后退。 “先躲!”白玉喊道。 话音落,两人同时撒开手,朝门的两旁躲去。 他们贴墙站着,看着那风狠狠的刮进厅内,吹翻了四周的白色花圈,吹得敞开的水晶棺盖上下翻合,砰砰直响。 赵兰兰的遗照,也在这个时候,不停的发生变化。 就像是幻灯片似的,循环播放着芭蕾舞的几个手位,纤长的脖颈像是田里的葱苗,左右晃动。 她的头颅支在脖颈上,往后翻转一周,是笑,再翻转一周,是哭。 她的四肢,以不正常的角度弯折。 赵兰兰不是在跳舞,更像是在演绎一场刀刃上的挣扎。 她将一个生死边沿的人,对于生的欲望,演现得淋漓尽致。 她在求生,却在挣扎间,越靠近死亡。 白玉看着正前方的遗像。 不知为什么,明明照片上是赵兰兰的脸,可白玉却在那张脸上,看到她自己。 十八年前,那个被麻绳锁住喉咙,拼命求生的自己。 绝望,恐惧,如冰凉的井水淹没她的头顶。 白玉瞳孔逐渐涣散,意识回到十八年前的那个夜晚。 她看到一脸阴沉的俞德志出现在停灵厅内,手里拉扯着一根染了血的麻绳,正一步一步的朝她走来…… 呜—— 一阵狂风自她耳旁刮过,掀翻了供桌上的白烛与烧鸡,铜质的盘子哐当当的落了一地。 声音像是庙里的编钟,在白玉耳旁敲响。 她瞳孔一缩,俞德志的幻象自她眼前消失。 白玉清醒过来,心脏却狂跳不止。 前方的水晶棺盖还在剧烈的翻合着。 她盯紧水晶棺,一眨不眨。 虽然看不见,但她能感觉到,有什么厉害的东西在这,甚至还能侵蚀她的记忆。 第34章:真的逃走 察觉到危险。 白玉顶着风,冲俞飞扬喊道:“一会儿风停了你先走,别管我!” 俞飞扬只回了她三个字:“不可能!” 唰的一声,棺里的装尸袋突然“站”了起来! 白玉跟俞飞扬同时噤声。 装尸袋像是套了个人,两脚踩在棺里。 袋子的拉链早被白玉拉到底部,很清楚的看到装尸袋的内胆是空的。 腥黄的尸油,从内胆底部渗透出来,一滴,一滴的滴落在水晶棺内。 风刮得很猛,装尸袋却“站”得很稳,就那样垂直的立在那,一动不动。 随着时间的流逝,内胆里兜了不少风,装尸袋越胀越大,高高鼓起,就像是装了一个特别胖的人。 白玉将木簪拿在手里,以备不需之用。 俞飞扬也拿出一个三角符咒,握在手里,慢慢的朝着白玉靠拢。 门外凌厉的风渐渐停了。 蓝色的装尸袋,仍旧鼓鼓的站在棺里,与门边的二人诡异的对峙着。 弄不清对方究竟是什么东西,白玉不想贸然出手。 她和俞飞扬一起,一边盯着那装尸袋,一边慢慢的朝着门外退去。 一步,两步……直至退到户外的小路上。 白玉一声令下:“跑。” 俞飞扬拉住她的手,转身就跑。 也就在两人动起来的瞬间,停灵厅内,突然传来巨大的鼓风机的声响。 蓝色的装尸袋像是幽灵般悬浮于空中,顿了一秒后,急速的朝着二人追来! 袋子里的尸油,像是怨灵贪馋的口水,流落一地,空气中恶臭阵阵。 白玉朝后瞥了一眼,咬牙,放开俞飞扬的手。 她站在原地运转死气,正要反击! 可她突然发现,体内的死气毫无动静,明明能感受到,可她就是用不了! 俞飞扬惊慌大喊:“白玉!” 白玉抬头一看,装尸袋直面朝她猛冲过来! “滚开!”俞飞扬一声怒吼。 紧接着,一道紫色的光符从白玉身旁擦过,直直的撞上装尸袋。 紫色的星光炸开,蓝色的装尸袋像是被火点燃,轰隆一声,悬在空中燃烧起来。 装尸袋疯狂的扭动着,挣扎着,却扑不灭身上的火,滋滋嚓嚓的燃烧声,像是它在惨叫。 “快走。” 俞飞扬拉住白玉的手,继续往外跑。 白玉踉跄的跟在他身后,低头看着手里的木簪,眉头紧皱。 两人朝着大门奔去,俞飞扬不知看到什么,脚下微微一顿,白玉跟着他停下。 她抬头一看,两人距离大门处,仅有十米。 可现在,那古风古色的大门口,却不断有黑色人影从外涌入。 他们的身体都是虚幻状态,没有脚,就像是一个人形抽象的影子,悬浮着,摩肩擦踵的往里飘。 飘行的速度很快,身体还是重影。 他们数量之多,密密麻麻,几乎将整个大门口堵住。 与此同时,不知安静了多久的广播里,再次响起一阵哀乐的声响。 这次与之前不同,哀乐声中,还夹杂了无数人的哭声。 凄凉,悲恸。 在这样一个空无人烟,山林殡仪馆的夜里,听到这样类似于怨诡的哭声。 让人打心眼里瘆得慌。 白玉环顾四周,这才意识到,他们在来的时候忽略了一个严重的问题。 她看着前方的诡影,问道:“你发现没有?” “什么?” “不是赵兰兰的停灵厅没有人,而是整个殡仪馆都没有人。” 白玉话音刚落。 所有停灵厅内的水晶棺盖,咚的一声同时打开。 数不尽的蓝色装尸袋,像诈尸似的,从里面直挺挺的“站”了起来。 蓝色的装尸袋,缓缓地向着门外飘来。 俞飞扬将白玉拉至身后,可后面,也有。 他眯了眯眼,嗤了一声:“真麻烦。” 消停了没一会儿的风,又悄无声息的回来了。 刮在两人的脸上,如被刀割般的疼。 这时,那些黑色的人影,已经来到两人面前。 相隔很近,白玉几乎能看到那些黑色人影的面容。 不是什么稀奇古怪的外貌,看上去就跟普通人一样,除了神情哀伤,双目无神,别的倒也没什么不同。 白玉见他们面不改色的从她和俞飞扬的身旁飘过。 白玉突然意识到,这些人影与装尸袋不同,虽然诡异,但对她没什么兴趣。 她按住俞飞扬准备扔出符咒的手腕,低声道:“别出手,直接冲出去。” 对于白玉的判断,俞飞扬从不怀疑。 他将符咒放回包内,牵住白玉的手:“跟着我。” 说罢,他挡在她面前,朝着被人影遮蔽的大门冲去。 依旧同之前一样,两人一逃,那些装尸袋立即气势汹汹的追了过来。 万千鼓风机似的声音响起,响彻整个山林。 俞飞扬跟白玉闷头向前冲,一头扎进黑影人群。 他们穿梭其间,朝着门外奔去。 与白玉想象中的不同,那些黑影并非冰凉刺骨,反而温度极高,她冲影群中穿过,脖颈手臂都差点被其烫伤。 她看着前方给俞飞扬宽厚的背影,咬住嘴唇,死死忍住。 两人终于冲出影群,逃到院坝。 在出门的那一刻,白玉扭头,往身后看了一眼。 成群的黑色人影站在大门处,面无表情的看着她和俞飞扬。 而那些装尸袋也并未追来。 他们像是被什么东西挡住了似的,只能在大门处飘来荡去。 巴士的门开着,就停在他们下车的位置。 俞飞扬让白玉先上车,白玉刚踏上台阶,就听到有人争论的声音。 “不准开车,必须等他们回来!” “等个屁啊,想一起死是吗!” 当车上的人看到白玉和俞飞扬时,顿时安静下来。 白玉看了一眼,见陈乐乐四人,还有好几个学生会的人,都围在刘师傅身边。 几人的表情都很愤怒。 白玉瞧出端倪,故意问了一句:“都站着干什么?” 几个学生会的,以叶静涵为首,冲着白玉冷哼一声,翻了个白眼就朝后面的座位走去。 陈乐乐跟何柔一见到白玉,同时松了口气:“你们来了就好,先坐下再说。” 白玉点了点头,与俞飞扬坐回原本的位置。 刘师傅关上车门,发动汽车,开始原路返回。 入座后,陈乐乐把刚才的事,跟白玉说了一遍。 原来是他们上了车后,发现白玉和俞飞扬还没来,叶静涵几人就想叫刘师傅开车,然后被陈乐乐几人制止。 白玉听着,忽然察觉到一股视线在看她。 白玉扭头看去,正见叶静涵歪头盯着她和陈乐乐,见白玉发现了,也没半点尴尬,收了目光,跟身旁的女生嘀嘀咕咕。 陈乐乐顺着白玉的视线,也恰好看到这一幕。 她不高兴的嘟囔着:“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是学生会的文艺部部长嘛,改明儿我也去应聘。” 白玉笑道:“好啊,到时候我来给你投票。” 陈乐乐恨铁不成钢道:“她都那样了,你还笑得出来,要不是我和柔柔,你跟俞飞扬就被丢下了。” 白玉还是笑:“谢谢,有你和柔柔,我就什么都不怕了。” 陈乐乐听她这么一说,也板不下去脸了,叹息一声:“我知道你很厉害,但还是会忍不住担心你。” 白玉揉了揉她的脸:“不用担心,我死不了。” 陈乐乐挥开她的手:“就知道说大话。” 两人说笑了几句,陈乐乐又去跟赵文轩黏黏乎乎的。 俞飞扬突然摸上白玉的脖颈:“什么时候伤到的?” 白玉想起刚才穿过黑影的时候,身上有过灼烧感。 她拉开衣领,想看,自己又看不到。 俞飞扬说:“像是烫伤,让我看看。” 他倾过身,拿出手机照亮,仔细察看一番后,照着白玉的脖颈,轻轻吹了吹。 俞飞扬心疼道:“现在没有药,忍一忍,等到了市区我下车给你买药。” 白玉说:“还好,不怎么疼。” 俞飞扬懊恼道:“都怪我,我当时就该直接把那些脏东西烧了。” 白玉按住他的手:“跟你没关系,是我自己的原因。” 俞飞扬皱着眉头,自责道:“不是,是我,我完全没想到这点,是我太大意了。” 白玉摩梭着手里的木簪,犹豫的说:“真的跟你没关系,是我的灵力出了问题。” 俞飞扬眉头一皱:“怎么回事?” 白玉摇摇头:“不知道,就是突然使不出来了,要不然,就凭刚才那些东西,还伤不到我。” 俞飞扬想起白玉刚刚在装尸袋跟前,愣神的那会儿。 他恍然道:“所以你刚才不是被吓到,而是因为使不出灵力是吗?” 白玉点了点头。 她摸着自己的心口,闭着眼感受了一会儿,继续说道:“灵力在体内,但是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或者说被什么东西压制了。” 俞飞扬想了想,问:“是不是因为法阵的问题?” 白玉点头:“有可能,那个阵很厉害,能压制我的灵力,最关键的是,我看不出阵里的东西是什么来历。” 俞飞扬继续问:“除了使不出灵力,还有别的异样没有?” 白玉一脸严肃,“从离开学校就有些不对劲,头晕,做梦,还身体发冷。” 越说,白玉越觉得这不是一件小事。 有个能压制她灵力的强大法阵在这,也不知道阴司那边知不知道。 如果是有人刻意为之,那就是一件棘手的事。 她必须马上汇报。 可这会儿她灵力使不出来,连阿红阿绿也召唤不了。 也不知道多久才可以恢复正常,实在不行,就只有等阿红阿绿主动来找她了。 白玉叹息一声。 俞飞扬看出她心事重重,伸手扶住她的头,向他肩头压下。 “别怕,我会保护你的。”他郑重许诺。 白玉倚在他的肩头,轻轻说了一声“谢谢”。 俞飞扬看向窗外,有些别扭的说:“其实很早以前我就幻想过,希望有一天我能像你的守护神一样,在你身边保护你,平日里你太强大,好像什么都不怕,好像什么都不在乎,我总觉得你随时都能从我身边离开,像今天这样,能让我有机会挡在你面前保护你,我真的很开心。” 听到他的话,白玉握紧手里的木簪,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 从头到尾,她都清楚知道,他跟她之间是不可能的。 汽车沿着原路返回。 车上的人刚才都受了不小的惊吓,但他们或许不想把气氛弄得太糟糕,还是在故作轻松的聊天。 对于道路两旁的那些诡异雕像,大家避而不看,有些掩耳盗铃的将窗帘拉上。 这个运尸山殡仪馆,可能过了很久都还会是他们心里的一块阴影,谁都不想提及。 车向前行驶了一会儿,逐渐能看到主路。 第35章:怨灵留客 车灯直射前方,运尸山殡仪馆的指示牌还在路边立着。 刘师傅摆弄着方向盘,左转,将车开上主路。 靠窗的不少人拉开窗帘,朝着殡仪馆的那条小路看了一眼。 夜晚的视线本不太好,黑暗之中,隐约能看到有块模糊的轮廓立在路边。 从而推断出,指示牌旁的那条长长的,像蟒蛇一样的黑影,就是通往殡仪馆的“黄泉路”。 看着那条小路渐渐远去,逐渐缩小,最后隐没在黑暗中,直至完全看不见后,他们才松了口气。 这下,他们是真的逃出来了。 每个人都这样想,心里的那块大石头终于落了地。 车上的气氛,也逐渐变得自然起来。 他们说说笑笑,都开始幻想着,一会儿回了学校要做的事。 随着时间的流逝,谈话声越来越小。 坐了一天车,赶了一天路,又被吓个半死,众人都有些累了,相互依靠着沉沉睡去。 车上鼾声渐起,白玉睁开眼,抬眸看向俞飞扬。 发现他不知什么时候也睡着了,两手防备的抱在胸前,仰头靠着座椅,俊朗的眉头紧皱,似乎睡得很不安稳。 白玉不想打扰他,缓缓的坐直了身体。 她拿出木簪,再次试着召唤阿红阿绿。 仍旧没有反应。 这次的感觉,跟之前在酒店完全不同。 那一次她能探查到阿红阿绿被关在了某个结界里。 可这一次,明显是有什么东西,切断了她与他们之间的联系,半点感应都没有。 白玉不想坐以待毙。 她闭上眼,手拿木簪,努力运转体内的死气,想要强行冲破法阵的压制。 可无论她试了多少次,试得满头大汗,依旧没有效果。 她终于泄气,或许就跟俞飞扬说的一样,只要他们离开这里,一切都能好起来。 白玉收好木簪,闭上眼浅眠。 刘师傅专心开着车。 山里的夜路不好走,本就弯道多,再加上入了夜,湿气重,没过多久,道路中间,就开始出现薄雾。 越往前走,路上的白雾越浓,到后来,几乎就是团雾。 刘师傅驾龄几十年经验丰富,立马降低车速,打开雾灯还有各种警示灯。 以很缓慢的速度往前开,可能连十码都不到。 车上坐满了乘客,在这样一个环境下,刘师傅肩上的担子也很重。 他每一个动作,都要以安全为前提。 可越往前走,雾气越浓,能见度不到一米,汽车几乎是在龟速前行。 刘师傅的心里,也越来越不安。 那是一种老驾驶员才会有的直觉。 就比如开大车长途时,会有些不成文的规定。 例如当天行驶时,不小心撞上了动物,无论是鸟是狗,或者是压死了蛇。 那一天驾驶员都不能再继续开车,否则就会出事。 之前有人不信邪,后来无一例外,都出了大大小小的车祸。 而此时,刘师傅想起之前遇到的那件诡异的事,心里的不安在无限扩大。 终于,他受不了了。 将车缓缓停在路边,拿出手机打开导航。 可手机满格得信号,却连不上网,导航软件上一直显示无名路,无信号。 刘师傅急出一头汗来。 他回想着从学校到殡仪馆的整条路线,似乎只要上了这一条主干道后,就没有别的岔路。 刘师傅谨慎的在脑中回忆一翻路线后,才把连不上网的手机放下,重新发动汽车,往前驶去。 或许是运气好,或者是已经下了山,气温恢复了些。 刘师傅就这样开了一会儿,路上的白雾渐渐稀薄。 他也松了口气。 挺直的腰板慢慢软下,整片后背都被汗水打湿。 他唏嘘的抹了一把额头的汗,归心似箭,稍稍提速往前开。 又是一会儿,白雾全都散开。 盘山公路却在不知不觉中,越变越窄。 就像是两根线条,慢慢的交织在一起,等发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刘师傅瞥了一眼四周环境,只见刚才还在的山壁与悬崖,这会儿也消失了。 车的两旁,隐约被灯光照亮,赫然是一片树林。 这副夜景,陌生又熟悉。 刘师傅心里犯着嘀咕,不是盘山公路来着,怎得开到山里来了? 他将视线放远一看,惊得浑身一抖,下意识的踩下急刹! “哎哟!” 车上的人,都被这急刹晃醒。 各个都还在做梦,突然惊醒。 脑子还有些发懵,“哎哟”了半天,揉着脑袋,担心的问:“发生什么事了,出车祸了吗?” 刘师傅处于震惊中,顾不上回答他们的话。 他盯着前方的排排黑影,看了半晌,咽了咽口水,直接挂下倒车档,猛地朝后退去。 刚有人准备起身察看状况,刘师傅这一倒车,使得那几个人重心不稳,摔回座位。 “哎呀,干什么啊!”有人惊慌问道。 汽车像是失控似的,令车内众人不禁又回想起下午的险况。 周明赶忙大喊:“刘师傅?刘师傅!发生什么事了!” 刘师傅不答,咬紧牙关,控使着汽车飞速倒退,脸上肌肉紧紧绷着。 杜虎见刘师傅神情不对劲,担心他又像白天那样发疯,解开安全带,摇摇晃晃的跨到驾驶室旁喊道:“叔!到底发生啥事了,你跟我们说啊,大晚上的这样倒车很危险啊!” “就是啊,出了车祸你负责啊!”车内有男生附和道。 刘师傅压根听不进去,神情慌乱,跟逃命似的。 有女生害怕,已经尖叫起来。 杜虎担心何柔,心一急,大吼道:“姓刘的,停车!再不停老子打人了!” 刘师傅跟丢了魂似的,已经完全与外界隔开,除了倒车,别的他什么都听不见。 俞飞扬知道这样下去不是办法,站起身来跟白玉道:“白姐姐,让我过去。” 白玉的灵力,被不知名的东西压制,在不清楚自己的实力的前提下,她也不敢瞎逞强。 听到俞飞扬要去帮忙,白玉侧过身子,让出道来:“小心些。” “嗯,放心。” 俞飞扬快步上前,不像杜虎那样跟刘师傅废话,直接拿出一张符纸,往刘师傅额前一贴。 刘师傅紧绷的身体蓦然一松。 然后俞飞扬拉动身旁的控速杆,将挡位挂到空挡。 加不起油后,飞速后退的汽车,终于慢慢停下。 刘师傅像泄气似的,踩下刹车,拉起手刹。 他长长的叹了口气。 杜虎看懵了:“你给他贴了啥,这么听话?” 俞飞扬把刘师傅额上的符纸取下,夹在两指间,朝杜虎晃了晃:“净心的符咒,他太紧张了。” 收好符咒,俞飞扬看向刘师傅,问道:“到底出了什么事,刚才不是还好好的?” “你看吧,”刘师傅抬手指向前方,咽了咽口水,“我们……又回来了。” 车内还在抱怨连连的声音,在听到这句话时,全都安静下来。 每个人都愣在那里,脑海中已经出现不好的预感,可每个人都不愿去相信。 王小伟咽了咽口水:“什么叫回来了?回哪了,啊……周哥啊,不会是我想的那样吧?” 周明也害怕。 他起身来,扑到窗边,一把拉开窗帘。 当他与窗外下方,诡异的雕像看了个正脸的时候,周明整个人都傻了。 “这不是……这不是通往运尸山殡仪馆的那条单行道吗?” 他的疑惑,无人可解。 刚才大家都在闭眼睡觉,只有刘师傅清醒着。 所有人都朝着刘师傅看去,希望他能给个合理的解释。 刘师傅白着脸,回想着刚才的经过:“我刚上了主路,路上就突然起雾,可能雾太大……我不小心开错路,所以又绕回来了。” 他呵呵笑了两声:“不好意思啊,各位同学,把你们吓到了。” 刘师傅道了歉,也解释了。 虽然这个解释有些牵强,但大家勉强还能接受。 周明听后,为了缓和大家的情绪。 他故作轻松的跟刘师傅道:“开了一天车你也辛苦了,这样,你慢点开,我也不睡了,帮你看着路,你看行吗?” 王小伟在旁道:“对,叔,我们都帮你看路。” 刘师傅点头:“好好好,我要是开错了,你们记得提醒我。” 就这样说好了,大家各自回了座位。 刘师傅坐在驾驶位上,做了两个深呼吸。 等他冷静下来后,才放下手刹,开始往后倒车。 汽车缓缓退去,逐渐离开石像的范围。 直到刘师傅在后视镜里,看到主干道的分叉路口,还有路边立着的“运尸山殡仪馆”的指示牌时。 他才松了口气。 刘师傅以十分精湛的倒车技术,把汽车重新开回了主路。 透过车窗可以看到,通往殡仪馆的那条单行道,正在逐渐远去。 这个场景,就在不久之前,才刚刚出现过。 车上的气氛与刚才截然不同,每个人都睡不着了,都沉默的,看着窗外。 车缓缓朝前开去,没过一会儿,就如刘师傅说的那样,道路上开始出现白色浓雾。 车上的众人,都一眨不眨的盯着前方,就怕刘师傅又“开错”道。 车身穿过层层白雾,行驶了有一会儿后,团雾逐渐散开。 刘师傅咽了咽口水,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当雾完全散开时,所有人都看到了前方的景象。 有人倒吸了一口凉气,刘师傅直接踩下刹车! 刘师傅张着嘴,满脸震惊,放在方向盘上的手,蓦然垂落。 车上所有帮刘师傅看路的人,也都傻眼了。 只见车前灯穿破黑暗,直射前方,映照出在单行道两旁的诡异石像。 他们,又回来了。 第36章:循环往复 从头到尾,都没有遇到一个岔路。 所有人都看着,总不可能大家一起看错吧。 这回,刘师傅什么都没说,还是像上次那样,倒车,退出支路,回到盘山公路上。 然后他继续朝回学校的方向开。 这一次,每一个人都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死死的盯着前方的路,就怕自己不小心错过了哪里。 可行驶了一会儿,他们穿过层层白雾之后,汽车又回到了那条支路上。 有人在怒骂,有人在捶打靠椅,而刘师傅直接瘫坐在驾驶座上。 绝望的气氛漫延开来。 白玉突然开口:“我们被传送了。” “传送?”车上的人都向她看来。 白玉点点头,解释道:“从进入浓雾的瞬间,我们就已经走上‘岔路’,这个岔路不是真的岔路口,而是类似于一个传送点,穿过那层白雾,又把我们传送回了这条路上。” 叶静涵本就看白玉不顺眼,当即起身斥道:“你可闭嘴吧,什么传送不传送的,我怀疑就是你搞的鬼!” 有那么一瞬间,白玉真想把这个女人丢下车去。 但她还没那么沉不住气。 白玉忍着没搭理她,只同刘师傅道:“这条路已经行不通了,我建议回殡仪馆看看。” 叶静涵没得到回应,本就窝火。 又听白玉说要回殡仪馆,她顿时气炸了:“你还敢回去?!如果不是你去开赵兰兰的棺盖,她又怎么会化成恶灵迁怒我们!我们肯定是被她诅咒了,现在回去,不就等于送死吗!” 白玉眼眸微动,缓缓地朝她看去:“我现在没时间跟你解释,你如果不想死,就闭上嘴,安静的坐好。” 她语气平淡,眼神很冷。 面无表情地白玉,哪怕没有露出死相,可那双阴寒彻骨的黑眸,却让叶静涵突然浑身发冷。 不是害怕和恐惧而来的冷,是她真的突然体温骤降,舌唇僵硬,冻得说不出话来。 叶静涵身旁的女生,见她站着一动不动,以为叶静涵是怕了白玉,又拉不下脸来。 女生赶忙拉了叶静涵一把,小声嘀咕道:“让她试,要是方法没用,咱们再骂她。” 女生没用什么力,叶静涵却直接坐了下来。 她四肢僵硬,坐下的瞬间,浑身的骨头发出咔擦一声脆响。 背后的靠椅隔绝了白玉的视线,过了一会儿,叶静涵的体温才逐渐恢复正常。 她发着抖,口舌含糊不清道:“别,于霞,先别说了,那白玉有些古怪。” 于霞见叶静涵的表情,似乎被吓得不轻,笑道:“你不至于吧,大二的还怕大一新生?” 叶静涵白着脸摇头:“我感觉她看我的眼神,不像是在看活人……不对,是她的眼神,不像是活人的眼神。” 车内车外的气氛够诡异了。 叶静涵这话一出,于霞瞬间打了个哆嗦。 两人都怂了,抿了抿嘴,不敢再多说。 可刘师傅却突然摇头,喃喃道:“不能……不能回去……” 白玉道:“为什么不能?” 刘师傅却不答,只是摇头。 陈乐乐突然想到,“欸”了一声:“我们为什么不打电话求救啊!” 她这一声,提醒了众人。 “就是啊,都吓傻了。” “对对对,打电话,我不要回殡仪馆去,太吓人了。” 大部分人对于白玉的提议都不太赞同,现在有了新的方案,他们立马选择了打电话求救。 白玉也没强求,只是静静的坐在位置上,看着他们。 俞飞扬坐在她身旁:“白姐姐,你觉得电话能打通吗?” 白玉毫不犹豫:“打不通。” “这么肯定?” 白玉看了一眼窗外。 一座脏兮兮的石像矗立在黑暗中,隔着一扇玻璃,与她对望。 白玉淡淡道:“让他们试试吧,不然,他们也不会死心。” 俞飞扬顺着她的目光朝着窗外看去,似乎也想到什么,没有继续追问。 车内的人都把手机拿了出来,开始尝试拨打求救电话。 半晌过后,只有周明的手机通了。 他赶忙按下免提:“喂,你好,我们被困在去运尸山殡仪馆了,能不能马上派人来救我们?” 所有人,都充满希冀的朝他看去。 听筒里,一阵滋滋滋的电流声响起。 “喂?”周明又喊了一声,“你好,听得见吗?” 杜虎看他那不温不火的样子就来气,急道:“罗里吧嗦的,山里信号本来就弱,你把手机举高点到处走走试试啊!” 周明冷着脸,把手机递给他:“你行你来!” “来就来!”杜虎一把抢过,举着手机在整个车厢走来走去,嘴里不停的跟手机那边对话。 不知是巧合,还是这个法子真的管用了。 听筒那边传来很模糊的一声:“喂,a大的周同学吗?” 周明愣了一下。 这声音,是赵兰兰爸爸的声音! 管不上为什么拨打的求救电话,却到了赵建平那里。 周明冲到杜虎跟前,一把将手机抢了过来。 “对对对,赵叔叔,我是周明,我们现在被困在殡仪馆前面的小路上了,你现在在哪?” 听筒里,赵建平的声音很小,众人都要竖起耳朵,才能听清。 只听他说:“我在殡仪馆啊,你说你们殡仪馆外面的支路上,我怎么没看到你们啊?” “我们……”周明环顾四周,想起车外的雕像,“我们就在石像这边,就道路两旁很多石像这里。” “石像?”赵建平疑惑道,“路上没有石像啊,你们是不是走错方向了?” 车内的人都愣了。 周明也懵了,“走错了?可是指示牌写的是运尸山殡仪馆啊,而且,刘师傅是我专门找的老驾驶员,他以前开大车的时候,经常跑这条线,不可能会走错啊……” 这时,信号似乎变差了。 听筒里赵建平的声音断断续续的:“没有……你们……呃呃呃……” 突然,他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发出一阵诡异的声响。 紧接着,听筒里传来一阵强风刮过的声音。 咚咚咚咚的,像是有人用手掌心,疯狂的,不停的在拍打着话筒。 传到周明这边,听筒就像是要炸了似的。 惊悚刺耳的声音持续了半分钟左右,然后嘟的一声切断。 一阵忙音在听筒里响起。 在这个本就气氛压抑的车里,众人只觉得要窒息了。 周明脸色惨白,颤抖着,重新拨打求救电话。 可无论试了多少次,电话都无人接听,到了后来,直接就没信号了。 他盯着手机看了很久,突然想起赵建平说的话,怒气冲冲的朝着驾驶位走去。 “刘师傅!”周明怒拍方向盘,“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不是老驾驶员吗,为什么还会走错,这里究竟是哪!” 刘师傅趴在方向盘上,似乎已经绝望,嘴里不停的说着什么。 面对刘师傅的沉默,周明怒不可遏,一把将他从驾驶座上拽了起来,握拳就要揍他。 俞飞扬和杜虎还有几个男生,见势不对,赶紧上前去劝。 谁知,当他们看到刘师傅的表情时,都愣了。 刘师傅哭得老泪纵横,双眼无神,嘴里喃喃道:“放过我……放过我吧……” 俞飞扬想了想,劝周明:“你先冷静点!” 周明见到俞飞扬嫌弃的目光,愣了一下。 他再环顾四周,发现所有人都以一种看“疯子”的目光看他。 周明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情绪有些失控,讪讪的松开手:“我不是……对不起……” 刘师傅瘫坐下去,绝望的捂住脸。 俞飞扬上前一步,沉着问道:“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 白玉离开座位,走上前去。 周明这会儿冷静下来,跟刘师傅道歉:“对不起刘叔,刚才是我太激动了,你有事就说出来吧,我们大家一起想办法啊。” 杜虎道:“是啊,我们都是一条船上的,你瞒着我们对你也没好处啊。” 刘师傅搓了搓脸,抹去脸上的泪水,放下手来,垂头丧气道:“我说了,你们也不一定信啊。” 白玉突然开口:“你不说,如何知道我们不信。” 刘师傅僵了一下:“我说我见到鬼了……你们信吗?” 他抬起头来,环视众人。 “鬼”这个字眼,在这个场景说出来,太不适宜了。 所有人都下意识避开他的视线,刘师傅失落的扯了扯嘴角:“看吧,我就知道会这样。” 白玉淡淡说道:“我信,今天的事情没一件是正常的,见鬼也算不了什么。” 叶静涵看着白玉目光,又厌恶,又恐惧。 她想要说什么,最终还是忍了下去。 刘师傅狐疑的看着白玉:“你真的相信我?” “嗯,” 白玉找了个离驾驶位近些的位置坐下:“你说,我听着,反正这会儿也想不出别的办法了,没准还能从你那里得到什么线索。” 白玉的口气,有些破罐子破摔的意味。 但刘师傅却莫名其妙的被她鼓舞了。 他终于鼓起勇气,把隐瞒的事说了出来。 他低着头,看着交握的两手,叙说道:“你们刚下车不久……” 那会儿白玉一行人,刚刚下车往殡仪馆里面走。 刘师傅一个人坐在车上抽烟。 抽完烟后,他拿出手机,本想打发时间。 可谁知,信号不好。 刘师傅坐在那里无聊,干脆把车门一关,趴在方向盘上打起盹来。 他刚睡着,就听到咚咚咚的声音从旁响起。 刘师傅意识到,有人在敲车门。 他迷迷糊糊醒来,抬头一看,就见周明白玉他们,已经从殡仪馆里面出来了。 都站在透明的车门外,想要上车。 刘师傅睡眼惺忪,打了个哈欠,按下开门键。 车门向旁打开,周明一行人陆续地排队上车。 刘师傅活动着脖颈,问道:“你们这么快就回来了?” 十几个人在位置上坐好,对于刘师傅的问话,没人回应。 刘师傅觉得有些奇怪,歪过头,从过道上向后看了一眼。 只见十几个人,端端正正的坐在座位上,一动不动,直视前方。 脸上没什么表情,不怒,不笑,什么情绪都没有。 刘师傅有些尴尬,想着他们刚刚参加完同学的葬礼,大概是心情不好,自己不该这个时候说这些。 随后,刘师傅也不再搭话。 站起身来数了数车上的人数,关上车门,发火,调转车头,将车开走。 听到这里,除了白玉和俞飞扬,其余人的脸色都很奇怪。 第37章:上错车了 刘师傅没有察觉,继续讲述着后来的事。 他驾驶着汽车原路返回, 从殡仪馆的牌匾下方穿过,就来到那条支路上。 昏黄的汽车前灯,直直的射向十几米外的地方,刘师傅想着要回家了,心情也愉悦不少,嘴里哼着小曲。 可当他开着开着,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 道路两旁的石像,不见了。 刘师傅愣了愣,嘴里哼着的曲子停了。 他放慢车速,打量着路旁密不透风的树林。 地面光秃平整,看不出半点放置过石像的痕迹,很像几年前他来到这时,所见的路况。 石像没了。 有谁能在短短时间内,不发出半点动静,将这么多石像全都移走? 简直是令人匪夷所思。 林中小道,一眼望不见头,刘师傅有些心慌。 他问着后方的人:“各位同学,我们刚才来的时候,路边是有石像的,没错吧?” 车内安安静静,无人应答。 刘师傅心里嘀咕了一句,难道都睡着了? 他抬眸,朝那后视镜上看了一眼。 顿时头皮一麻,瞬身血液倒灌。 没开灯的车内,坐满了人。 可这些人不是白玉他们,全都是陌生的面孔。 有年轻人,有四五岁的小孩,还有七老八十的老头老太太,各个面无表情,穿着黑色的衣服,胸前系了白花,面无表情地抬起头,用白色的眼仁,直勾勾地盯着后视镜。 准确的说,是通过后视镜,与刘师傅对望。 “你们……上错车了吧?”刘师傅哆哆嗦嗦的问了一句。 无人回应。 那一双双白色的眼珠子,怎么可能是活人的眼睛。 刘师傅当时就觉得,他拉的不是乘客,而是一车尸体! 这个念头一出,刘师傅吓得脑子都懵了! 他赶紧把车停在路边,解开安全带,按下室内灯的开关,站起身来朝后看。 啪嗒一声,车内亮了起来。 这一瞧,刘师傅更是傻眼了,整个人僵在那里。 刚才还坐满人的汽车,在室内灯亮起的瞬间,人全都没了。 东西都还在,车窗是封闭式的,车门也没打开,而车上的人却凭空消失了。 空荡荡的座位上,还留着一行人的随身物品,没吃完的零食,喝了半瓶的矿泉水,还有没来得及整理的耳机线。 夜晚的林间很静,车熄火之后,更显得静谧诡异。 刘师傅站在那里,目光扫过一排排座位,犹豫了足足几分钟。 他才咽了咽口水,慢慢的,朝那些座位走去。 他弯下腰,向着座位上的垫子伸出手,摸了摸。 凉的,没有温度。 刘师傅稍稍放松了些,接着,又向旁边的坐垫伸出手。 依旧没有温度。 刘师傅挨着顺序,一个座位,一个座位的检查。 等他把十几个座位全都摸过之后,确定了所有垫子都是凉的。 刘师傅这才松了口气。 他在心里找到一个合理的解释——也许,是他睡迷糊了。 刘师傅坐回座位,活动了下脖颈,自嘲笑道:“岁月不饶人啊,打个盹都能看花眼。” 随后,他稳住心神,将车开回了殡仪馆。 他坐在车上抽了一根又一根的烟,直到周明一行人慌慌张张的从殡仪馆内跑了出来。 刘师傅本想把刚才的事跟众人说,谁知,周明他们也遇到了诡异的事。 听完一行人的述说,刘师傅当即就改了主意,决定把自己遇到的事儿压下。 他不想引起更多恐慌,也担心周明他们不信他。 众人本就被吓得六神无主,当时谁也没有察觉到刘师傅的异样。 直到后来,白玉跟俞飞扬回来,又遇到了这档子事。 刘师傅叹息一声:“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现在想来,当时我应该没眼花,而是真的瞧见什么东西了,幸好那些东西没害我,只是吓唬吓唬我,就像现在,我们虽困在这里,倒也没受到什么实质性伤害。” “你想得太简单了,”白玉站起身来,“那些东西没害你,不一定是心存善念,还有可能是他们能力不够,等你们困在这里十天半月的,精力阳气耗尽那时,这些恶灵会把你们吃得渣都不剩。” 叶静涵一直盯着白玉,敏锐的察觉出她话中的漏洞:“白同学,你说话太好笑了,什么叫‘你们’?难道你不是跟我们一起被困在这里?还是说,你其实……不是人?” “喂,你够了吧,我忍你很久了!”陈乐乐撸起袖子说道,“你有病吧你,一直盯着我家玉子不放!” 叶静涵忌惮白玉,但对于陈乐乐,她倒是不怕的。 白眼一翻,冷哼道:“她本来就可疑啊,哪个正常的女生会去掀死人的棺盖看尸体啊?别说女生了,就是男生也干不出来这事。” 于霞在旁帮腔道:“没错,我觉得静涵说得对,而且她跟俞飞扬两个人在后面那么久才出来,不知道在搞什么鬼,没准是又干了什么事情,惹赵兰兰不高兴了,她才会把我们困在这里。” 俞飞扬看着她俩,嗤笑一声:“争来争去也没个是非对错,要不然,你们俩自己去问问赵兰兰?” 叶静涵盯着他:“你什么意思?” 俞飞扬慢慢的朝她走去,似笑非笑:“听不懂人话是吗,我让你自己去问问赵兰兰,问问她,为什么要把我们困在这里,怎么了,这句话有什么不对吗?” 叶静涵步步后退,躲到周明身后:“当……当然不对了,赵兰兰都死了,我去哪问她?” “你还知道她死了?”俞飞扬脚下一顿,笑道,“那你说我媳妇儿惹她不快?我还以为是赵兰兰魂魄现身亲自给你说的,原来是胡说八道啊。” 陈乐乐讥笑道:“我看啊,她就是嫉妒玉子,故意找茬呢。” 叶静涵听到这话,委屈的红了眼眶,向其余学生会的人看去:“你们说,我刚才说的哪句话不对,明明就是她去掀了棺盖才害得我们回不了家。” 于霞安慰她:“静涵,你没有错,是他们太过分了。” 说到这,于霞看向周明:“周学长,你说句话吧,静涵也是为了我们大家好啊!” 周明为难道:“白玉确实做的不对,可你也不能毫无根据的冤枉她,事情不对劲是从我们上山那会儿就开始了,不是到了殡仪馆才开始。” 叶静涵拽紧周明的衣袖,固执道:“我反正觉得这个白玉有问题,要不然……要不然我们把她赶下车试试?” 叶静涵突然想到什么,兴奋起来:“我之前看过一部电影,说是有一只恶灵混进人群中,所以他们才会一直遇到诡异的事,后来他们把那只恶灵赶走就好了……我觉得现在的情况和电影一模一样,我们可以试一试,把她送回殡仪馆去,让她在那等我们,如果我们能逃出这里,再回来接她好不好?” 俞飞扬眯着眼,冷声道:“我看不如把你丢下去。” 叶静涵一抬头,就撞上俞飞扬那要吃人的眼神,当即吓得低下头去,往周明身后躲了躲。 她扯了扯周明的衣袖,小声哀求道:“学长……这样僵下去不是办法啊,我们试试吧?反正我们从殡仪馆出来的时候也看过了,那里面都没人,她在那里也很安全啊。” 周明左右为难。俞飞扬的脸色越来越沉:“你再敢胡说八道,女人我也揍。” “俞飞扬,我没说要把白玉同学丢下,你别这么大火气,”周明护着叶静涵,“再说了,这里不是东耀集团,你发脾气可没人惯着你。” 俞飞扬上下打量他几眼,讥讽的牵了牵嘴角:“怎么,就你那小白脸的身材还想跟我打,不怕死就来试试?” 周明拳头捏紧,被叶静涵一把抓住,冲他摇了摇头。 两方僵持不下。 白玉突然开口道:“都别说了,我确实打算回殡仪馆看看,有没有人要跟我一起去的?” 何柔问:“走……走回去吗?” 白玉点点头。 出于对白玉的信任,何柔想也没想,点头道:“我跟你走。” “我也去!”陈乐乐环视一周,翻了个白眼,“这车上不是神经病就是哑巴,都没脑子的,真出了事也只是一帮猪队友,我就算死,也不想跟他们死在一起。” 何柔跟陈乐乐一表态,杜虎跟赵文轩自然也不会留在车上了。 其余人都没吭声,不愿意回殡仪馆的意愿非常明显。 让白玉有些意外的是,蒋鑫居然愿意跟他们走。 蒋鑫挠了挠头,解释道:“刚才我们一直在倒车,都没往前开试试,所以我觉得你的提议应该是正确的,也许往殡仪馆走,能发现另一条路。” 蒋鑫的这番话,让赵兰兰的三个室友,还有一个学生会的人有些心动。 刘师傅却突然来了一句:“没有,殡仪馆就是支路的尽头,是一条死路,没有别的公路可以走了。” 白玉边说,边收拾座上的东西:“嗯,没关系,我就是去看看,至少要确认一下。” 她把背包背上肩,向车前门走去:“刘师傅,麻烦开门吧。” 白玉等在门前,俞飞扬站在她身后,想了想道:“让我先下吧。” 白玉正要摇头说“不用”。 她的余光,突然瞥见车门外站着一个人,正透过汽车玻璃门,直勾勾的盯着她。 白玉跟俞飞扬同时看向门外,皆是一愣,大喊:“别开门!” 可惜已经来不及了,只听“噗呲”一声,刘师傅已经按下了开门键。 车门缓缓朝旁打开。 车门外的身影,出现在几人眼前。 周明从车窗往外看了一眼,发现窗外站着的,正是赵兰兰的父亲——赵建平! 周明喜道:“赵叔叔!你来接我们了?” 他一边说,一边兴奋的往车门处走。 却被俞飞扬一把推了回去:“别过来!” 周明愣了,由喜转怒:“你干什么,还想打架是不是!” 这时,白玉也在一步一步,小心翼翼的往后退。 她死死的盯着门外的人,轻声同俞飞扬道:“关门。” 俞飞扬立马会意,猛地推开周明,两步跨到驾驶位处。 周明不明所以,见他们要把赵建平关在门外,急得扑上前,抱住俞飞扬的手,不让他按关门键。 “我看你真是疯了,赵叔叔好心好意来接我们,你还把他关在外面!” 其余人一听这话,刚才隐埋的不满,瞬间炸开。 “刘师傅,快把门打开,让赵叔叔上车!” 他们想的也很简单,赵建平既然能找到这里,那么就肯定知道离开的路。 纷纷斥责白玉和俞飞扬添乱,要他们赶紧开门。 但在白玉和俞飞扬的眼里,门外站着的不是赵建平。 甚至可以说,门外站着的,压根就不是人。 而是一尊石像! 第38章:诡异石像 熊身,人头。 光溜溜的颅顶没有头发,面上胡须浓密,挡住了嘴。 只能看到一双石眼珠子,正在眼眶里不停的旋转着。 像是催眠师所用的催眠技能,能迷惑人的大脑。 他赤着脚,身上仅披了一件野人穿的皮料,左手握着巨斧,高举过头顶,像是随时都准备着劈下。 不是像,而是真的在门打开的瞬间,石像举着那把巨斧,朝着白玉头顶劈下! 白玉反应极快,两手撑住扶手,起跳,朝外狠狠踹了一脚。 石像被她踹得一个踉跄,后退了几步。 白玉失了灵力,石像坚硬的身躯震得她两腿发麻。 她忍住酸痛大喊:“关门!” 俞飞扬直接给了周明一拳,把他打趴在地。 周明被求生的欲望侵蚀了理智,只觉得他看到的就是赵建平。 于是他像疯了似的,从地上爬起,扑过去,勒住俞飞扬的腰,拼死阻拦。 无论俞飞扬如何捶打他,他都死不放手。 杜虎和赵文轩赶忙上前帮忙,王小伟和学生会的男生也来帮着周明。 双方拉扯不断,驾驶位处一片混乱。 门外的石像已经去而复返。 他像是有智商一样,被白玉踹了一脚后,知道她不好惹,从而变得小心翼翼,不再使用蛮力,而是弃了巨斧不用,用一种技巧式的搏击方式,想把白玉给拖拽出去。 幸好,白玉虽没了灵力,但身体还算敏捷。 她拼尽全力,一次又一次,以十分惊险的角度,避开石像的攻击。 但她的体力也在逐渐耗尽。 白玉气喘吁吁,忍无可忍,大喊:“俞飞扬!我坚持不住了!” 俞飞扬听见声响,扭头朝车门看去。 只见白玉以纤弱的身体死死挡在门口,而那凶狠的石像还在不断向她发起攻击。 相比之下,白玉那么瘦小。 石像高大如熊,似乎只要一抬手,就能把白玉的脖子掐断! 俞飞扬瞠目欲裂,额头青筋暴起,怒道:“都他妈给老子滚开!!” 那一瞬间,俞飞扬的身上似有一道无形的气息,直接把围在他身旁所有人冲击开来,纷纷摔倒在地。 俞飞扬挣脱开之后,扑到驾驶位,按下关门键。 车门缓缓关闭,白玉转身就跑。 谁知,就在门关上的刹那,门外的石像突然把手臂伸进车内。 用有力的胳膊死死抵住车门,如熊爪般大的五指,精准的抓住白玉的衣领,猛地往外一拉! 白玉后背狠狠撞上车门,痛得她面部扭曲。 “白玉!”俞飞扬心疼万分。 白玉忍着痛楚,强睁开一只眼看他:“符……给我符纸!” 她费力的伸出手去。 俞飞扬不知道她想做什么,听到她要,他没多想,立马从包里掏出一叠符纸给她。 在此期间,门外的石像一手抓着她,一手使劲去掰那车门。 本是自动的车门,硬生生的被他朝旁掰开。 俞飞扬想要帮白玉,可手里没有武器。 石像的胳膊太坚固,俞飞扬使了符咒,也没有任何反应。 他只好握拳,他一拳一拳的捶在那石像的手臂上,可石像的手臂就像焊丝在门上似的,无论俞飞扬怎么锤击,那石像都未曾晃动分毫。 他的指节搞搞肿起,可俞飞扬却感觉不到痛似的,挥拳的速度没有丝毫减慢,反而越来越快。 看到白玉的脸色越来越苍白,俞飞扬急得眼眶都红了。 “别怕,没事的,我会想办法救你……没事,别怕……” 他一遍一遍的安慰白玉,可声音却不自觉地颤抖。 白玉刚刚砸到门上的时候,应该是撞到头了。 她这会儿两眼发晕,眼前的符纸都有些模糊不清。 她想要叫俞飞扬别费劲儿了,可嘴里却充满了铁锈的味道。 污血含在嘴里,她说不出话来。 白玉来不及管俞飞扬了,晃了晃脑袋,强打着精神看向手中的符纸,终于在花花绿绿的一叠中,挑出她想要的符纸来。 白玉从包里摸出木簪,将俞飞扬给的符纸贴了上去。 她强忍着恶心,将口中的血咽了下去。 拿着符纸与木簪,闭上眼,静心念出借灵咒。 只见木簪上的符纸化做了一道光,像液体似的融进了木簪中。 随后,那木簪在白玉的手里,化成了一把铜质的弯刀。 符咒是术士的灵力,与她身上的死气不同,虽无法召唤出噬魂剑,但弯刀也勉强能用。 “俞飞扬……让开。” 白玉在所有人惊诧的目光中,睁开眼。 俞飞扬立马会意,后退几步。 只见白玉眼中寒光一闪。 她高举弯刀,反手,干脆利落的切断了石像的手臂! 哐哒一声脆响,碎裂的石块四下飞溅,白玉得了自由,跪倒在地的瞬间,俞飞扬将她紧紧抱进怀里。 车上的人,都在撕心裂肺的尖叫!! 这一幕在他们的眼中,那就是白玉残忍的砍断了赵建平的手,飞溅的石块,就是凝固的鲜血! 所有人都惊呆了,看着白玉的目光,变得恐惧又憎恶。 俞飞扬抱着白玉,回头对刘师傅道:“快开车!往殡仪馆走!” 刘师傅这会儿已经六神无主,下意识的听从了俞飞扬的指令,慌乱的去扭转汽车钥匙。 就在这时,车顶突然咚的一声巨响,像是有什么东西飞上了车顶。 刘师傅僵了一下。 所有人抬头看去,只见汽车的顶部,凹陷下一个半圆,像是有什么极重的东西,落在了钢板上。 车内静默。 俞飞扬看了一眼车门外,只见那断了手臂的石像,正挣扎着,要从地上爬起来。 车门在之前的拉扯中,裂出一道不大不小的缝隙,已经无法完全合拢。 见此情形,俞飞扬急道:“开车啊!等死呢是吗!” 刘师傅简直就被吓傻了,僵在那里,动都不敢动。 俞飞扬怒道:“杜虎,你去开!” 杜虎向来以他为首,听到这话,想也没想,直接去到驾驶位把刘师傅拉拽到一旁,自己坐了上去。 他移动挡位,正要松手刹踩油门。 就在这时,他身旁的车窗被人从外敲响。 “咚咚”两声。 在寂静的车内非常响亮,就如在众人的耳膜边炸开。 杜虎犹豫的看向俞飞扬。 俞飞扬:“别管,直接开车。” 杜虎刚拉下手刹,却听到窗边传来一道中年女人的声音。 “杜虎啊,快开门啊,妈妈来接你了。” 女人的声音非常担心,非常急迫,她边说,边用力的敲打车窗! “杜虎啊,妈妈来了啊,你别怕,妈妈来救你了!” 车上其余人拉开窗帘,好奇的朝外望去。 俞飞扬眉头皱起:“别看,开车!” 可杜虎已经听不进去了,他一把拉开窗帘,只见他妈妈真的站在车外,满脸泪水的看着他。 “妈!”杜虎哽咽的喊了一声,就要去开窗。 白玉虚弱的躺在俞飞扬怀里,见状,赶紧道:“快……快阻止他。” 俞飞扬赶忙放开白玉,冲上前,去制止杜虎想要开窗的念头。 “你清醒点,那不是你妈,那是假的!你好好想想,你妈怎么可能会一个人到这里来!” 俞飞扬的一段话,让杜虎清醒不少。 他仔细一想,也是,他妈又不会开车,怎么可能大晚上的一个人跑这么远的地方来。 理智回归之后,杜虎再看窗外,那个跟他妈长得一模一样,甚至连口气都一模一样的女人,瞬间觉得头皮发麻。 就在杜虎放弃了开窗的念头时,窗外突然出现一道车灯,白光从后向前,一闪而过。 等光芒褪去,再一看,窗外的森林中,突然多出一辆大型巴士。 车内的十几个人,在看到那辆中型巴士的时,皆是心脏狂跳。 他们透过玻璃窗,隐约能看到,对面巴士里坐着自己熟悉的面容。 中型巴士的车门缓缓打开,紧接着,一个一个乘客,从车上下来。 他们慢慢的,朝着白玉他们的汽车走来。 这些人面无表情,眼珠子四下打量,寻找着自己的目标。 找到之后,他们慢慢来到车边,趴在车上,仰头,深深的看着车内的人。 他们深情地呼唤着:“女儿啊……” “儿子啊……” “静涵啊……” “明明啊……” 这一声声诡异的呼唤,令人心尖发颤,令人浑身冒出冷汗。 太像了,实在太像他们的爸妈了。 有没有可能,车外的人就是他们的父母,他们是不是接收到求救电话,来接他们了? 每个人的心,都在左右摇摆。 有的还算冷静,怀疑的看着窗外。 有的已经情绪崩溃,不停的拍打着车窗,疯癫似的哭喊着。 还有的,想要直接下车,可惜那车门已经损坏,一时半会儿竟卡在那里,打不开。 车上完全乱了。 在这样一个绝望的情境之下,他们父母的出现,犹如海上木筏,是他们求生的希望。 每个人的理智,都在渐渐溃散。 白玉撑着座椅,慢慢的站起身来,她正要朝俞飞扬走去。 突然,一道炽热的视线,从旁而来。 白玉像是有感觉似的,脚下一顿,慢慢的扭头,向右边看去。 她怔愣在那。 只见俞德志站在窗外,一脸动容的看着她。 他微抬下巴,表情深情又悲切,薄唇轻张,用她听了千万遍低沉的嗓音,眷念喊道: “小玉啊……” 白玉嘴唇微微颤抖。 她眼眶充血,心脏刺痛,握紧手里的弯刀。 静默两秒后,她突然笑出声来:“哈哈哈……好啊,来得正好!我想杀他,一直找不到合适的机会,你倒自己送上门来让我泄恨!” 愤怒在一瞬间,到达顶点! 白玉把俞飞扬给她的符纸贴在弯刀上,念出借灵咒。 符纸软化成泥,融化于弯刀。 白玉举刀扑向窗边,隔着一扇玻璃,对准窗外俞德志的眉心! 狠厉,果断,一刀刺了下去! 弯刀穿透玻璃,直直的扎进俞德志的头颅! 他不敢相信的瞪着她。 白玉双目寒光,不带一丝犹豫的将弯刀拔出。 在抽刀的瞬间,“俞德志”的外貌变回了石像。 白玉歪打正着,伤到了石像的要害。 只见石像由眉心处产出丝丝裂痕,然后溃散成一堆石灰,洒落在地。 石像的力,震得白玉手臂发麻。 她甩了甩手腕,扭头朝俞飞扬走去:“这些东西有智商,我们快点离开这里。” 俞飞扬和杜虎都站在驾驶位。 杜虎像是清醒了,正焦急的拉着俞飞扬,不停的说着什么。 可俞飞扬却是一眨不眨的看着外面,像是入魔了似的。 白玉皱了眉头,走上前去:“俞飞扬,你怎么了?” 俞飞扬像是没听到她的声音似的,仍旧看着窗外。 白玉想着,难不成俞飞扬是见到周小玲了? 她疑惑的走过去,一看。 站在窗外看着俞飞扬的不是周小玲,而是俞二! 也就是十八年前,俞德志的帮凶。 第39章:苦情迷心 别说俞飞扬,就是白玉也愣了。 俞二。 俞德志的同胞兄弟,那个憨厚又残忍的庄稼汉子。 白玉在回阳前,曾在阴司见过他一面。 那会儿她正拿着讨债令往鬼门关走,而他,正排着队前往审判区。 她穿着阴司官员的制服,带着渡魂部门的人从轮回队伍旁走过。 俞二认出她来,怔怔的喊了一声:“嫂子。” 白玉听到熟悉的声音,脚下一顿,朝旁看去。 “俞二?”白玉皱着眉头。 俞二打量着她:“嫂子,你现在……” 不待他说完。 白玉冷笑一声:“真是可惜了,你竟死得这么快,算你运气好,没落到我手里。” 俞二微低着头,两手握在身前,满脸愧疚:“嫂子,我对不起你,真的,能再见到你……” “够了,”白玉抬手打断他,“我不可能为你求情的,死了这条心吧。” “不是,嫂子,我没想……” 俞二身后的游魂推了他一把:“快走!磨磨蹭蹭的,你投不了胎,别挡别人的路啊!” 俞二被推得一个踉跄,等他抬头再看时,白玉已经带着人走了。 俞二看着白玉离去的背影,愧疚道:“我想赎罪的,对不起,嫂子,是我没本事,帮不了你……” 他声音很小,白玉似乎没有听见。 短暂的一面之后,白玉就回阳了。 后来从阿红的那里得知,俞二因犯下杀孽,被判禁止投胎,要在阴司受罚。 但因他没什么灵力,刚被投入狱火中就魂飞魄散了。 白玉听后,没什么反应,只觉得他死得太快,倒是便宜他了。 那一次遇见,成了白玉见他的最后一面。 如今再看窗外的“俞二”,白玉很确定那不是俞二,而是由石像所化。 白玉上前几步,一把拉过窗帘,挡住了俞飞扬的视线。 俞飞扬猛然回神,看到面前的白玉,眼里闪过几分慌乱。 “白姐姐……” 白玉严肃的看着他:“俞飞扬,振作点,现在只有你可以帮我了,如果连你也被迷了心智,我会很头疼的。” 俞飞扬避开白玉的视线,垂下眼眸:“我知道了。” 他转过身去,见杜虎一脸担忧的看着他。 俞飞扬勉强的笑了笑,拍拍的手臂:“我没事,开车吧。” “好。”杜虎点头,重新坐回驾驶位,放下手刹,准备开车。 有人瞧见了,大喊道:“快拦住他,别让他开车!” 他们朝着驾驶位围拢,皆被白玉和俞飞扬挡住。 赵兰兰的一个室友哭着哀求道:“我爸还在下面,你把门开开,让我下去,我要跟我爸回家!” 另外有人附和道:“是啊,你们要回殡仪馆就自己回吧,我们去坐那辆车走。” 杜虎为难的看着俞飞扬。 俞飞扬不为所动:“开车。” “可是……”杜虎其实也有些犹豫。 他想到窗外那个跟他妈妈长得一模一样的女人,虽然可能性不大,但万一,那真是他妈妈呢。 车上有人激动起来:“我们一起找工具把门撬开,他们不想回,我们自己回!” 其余人纷纷低头,开始在座位下寻找工具,想尝试撬门。 一番地毯似的搜索,还真让他们在座位下找到一根手臂长的钢筋。 “找到了!” 学生会的一男生接过钢筋,拿在手里,朝车门走去。 白玉握着弯刀,先一步跨到门前,冷声道:“你现在开门,就是让全车人去死。” 所有人脚下一顿,忌惮的看着白玉手里的弯刀。 他们突然记起,白玉斩断“赵建平”手臂时的狠厉,一时之间,没人敢上前。 就在这时,一声凄厉的狼嚎响彻山林! 所有人惊得扭头望去。 狼!是狼! 一道黑影,急速的从林间窜出。 从后方将一个中年妇女扑倒在地,张大嘴,盯准女人的头颅一口咬下。 锋利的牙齿上下合拢,狼首高扬。 女人连惨叫都来不及,头颅就像是拔萝卜似的,硬生生地从脖颈扯断。 断裂处的鲜血,如火山爆发般的喷涌而出。 如此惨烈的一幕,车上的十几个年轻人都吓懵了。 一双双幽绿的眼睛,自那漆黑阴森的林间亮起。 整片山林像是巨型荧幕,全都是阴狠冰冷的狼眼,密密麻麻,多不胜数。 单行道上的汽车,像是餐桌上的一块肥肉,被成山成群的野狼包围。 它们匍匐在地,锋利的爪子抓挠着地面,淋漓的口水沿着狰狞的嘴角,朝着地面滴落。 随着一声冲锋号角般的狼嚎,它们如离弓的箭,化作千万道黑影,从四面八方,朝着汽车飞扑而来。 它们大概是饿狠了,逮着“活人”就咬。 好几个不知是谁的爸妈,被四五只野狼从后扑倒在地,脖颈肩背被其咬住,疯狂撕扯。 四肢被硬生生扯断,大量的鲜血喷涌而出。 他们满脸痛苦,口中还在不断呼唤着孩子的姓名。 这一幕,无疑是大大刺激了车上的人。 谁看到自己爸妈遇难,还能无动于衷? 手拿钢筋的男生,瞠目欲裂,举起钢筋对准白玉:“快滚开!不然我就杀了你!” 俞飞扬箭步上前,挡在白玉跟前,沉着脸看着那人道:“你敢。” 窗外的惨叫声络绎不绝。 有女生看到自己妈妈被野狼咬住手臂。 她失声痛哭,扑到窗边,使劲拍打玻璃:“妈!妈妈!你别管我了,快跑!快跑啊!” 捶打玻璃窗的声响,更是刺激着车内其余人的神经。 手拿钢筋的男生神情愈发疯狂。 他咬紧牙关,恶狠狠的盯着俞飞扬,手臂颤抖着,意识在崩溃边沿徘徊。 “让我来!” 叶静涵从人群中冲出,一把夺过男生手里的钢筋,刺向白玉。 “都是你害的!你害我回不了家!是你!” 她的眼里满是恨意,动作不带一丝犹豫,似乎真想杀了白玉。 可还没能靠近,叶静涵就被俞飞扬一脚踹飞出去。 钢筋从她手里滑出,在空中旋转一周,噗呲一声,插进她脚边的地板。 就差那么一点点,叶静涵的小腿就废了。 叶静涵怔愣的坐在地上,被眼前这一幕,吓得久久回不过神来。 车外的“苦情戏”还在继续,车内的矛盾越来越激化。 白玉知道,如果他们再继续内讧下去,这一车的人全都要完蛋。 她想了想,找到之前砍断的石像的手臂。 走过去,弯腰,将那石像的手臂捡起,然后一把将石像的手臂扔到众人面前。 哐哒一声,车上的人都惊得猛退一步。 他们看到的是,白玉捡起“赵建平”血淋淋的手臂,朝他们扔来。 手臂上未能凝固的血液还在流淌着,断手的五指呈不自然的弯曲。 手臂肤色已然变灰,看着恶心又诡异。 有女生受不了这么强烈的视觉冲击,捂住嘴,跑到车尾拿过垃圾袋呕吐起来。 白玉面无表情说道:“这些话,我只说一遍,如果你们听完,还要下车去送死的话,那请自便,我不会再拦你们。” 白玉指着地上的断臂道:“眼睛是具有欺骗性,或许你们看到的是人手,但我看到的只是石像的手臂,对,就是我们在来殡仪馆的路上,看到的那些石像,你们如果不信,大可上前摸一摸,用你们的鼻子闻一闻,好好看看,这究竟是什么。” 白玉又走到窗边,指着窗外的惨状道。 “我们在这条路上来来往往走过这么多次,这么大一辆巴士停在那里,你们之前有人看到过吗?怎么刚好那么巧,我决定要回殡仪馆的时候,赵兰兰她爸来了,巴士出现了,你们的爸妈也来了?这说明什么,说明有东西在阻拦我们,说明我的决策是正确的。” 说到这时,已经有男生大着胆子,捡起地上的断臂摸索起来。 他的表情,从刚开始的怀疑,逐渐变为了惊讶。 白玉继续说道:“从这些狼出现开始,时间过了多久了?如果车外真是你们爸妈,被狼这么用力撕咬,是不是应该早就死了?可现在呢,他们还在挣扎,你们觉得以活人的身体,能坚持这么久吗?” 众人随之看向窗外,发现那些人还在惨叫,到处躲避,就是不离开众人的视线。 越看,越觉得眼前这一幕,漏洞百出。 白玉走向叶静涵,弯腰,伸出手。 叶静涵瑟缩的往后退:“你……你要干什么!” 白玉讥讽的看她一眼,抽出她身旁竖插着的钢筋,拿在手里。 白玉站直后,侧过身,让出道来:“我要去殡仪馆找找其他路,你们现在还有人想下车的,我可以帮你们把车门打开。” 窗外狼嚎瘆人,活人的惨叫声也一刻未停。 白玉的视线,从车上的人逐一扫过:“我现在倒数,要下车就现在走……三、二、一。” 那几个人避开白玉视线,没人下车。 白玉道:“好,既然你们做出选择,那么从现在起就别再内讧了,大家一起想办法回家。” 说完,白玉扔掉手中的钢筋,对杜虎道:“开车吧。” 杜虎不舍得望了一眼身旁,窗帘上,映出他妈妈的身影。 他咬了咬牙,扭过头,发动汽车,朝着殡仪馆的方向驶去。 车内安安静静,所有人都看着窗外。 只见汽车一发动,之前那些断了头,断了手,倒在地上的“死者”,全都飞速的爬了起来。 他们拖着残破的身体,来到公路上。 双目无神,脊椎扭曲,后背高拱,两腿不自然的弯折。 他们以一种诡异的姿势,面无表情地看着汽车的方向。 静默几秒后,疯了般的向着汽车追来。 白玉道:“加速。” 杜虎瞥了一眼后视镜,将油门一踩到底。 两腿跑不过四轮的,汽车离那些诡异的“爸妈”越来越远。 见此一幕,车上的人终于死心了。 那些不可能是他们的父母。 同时他们意识到,这不是电影,而是现实。 身边危险重重,他们随时都可能死在这里。 忆起白玉刚刚凭空变出弯刀的一幕,他们也明白,现在只能依靠白玉和俞飞扬的保护,才能活着从这里出去。 车内被绝望和恐惧笼罩,他们或站着,或坐着,没人开口。 过了好一会儿后,有人缓过神来,鼓起勇气去到白玉和俞飞扬跟前,向他们道谢。 也有几个人拉不下脸,别扭的坐在原位上。 汽车很快驶进了殡仪馆,白玉四下检查了一下,确定外面是安全的之后,才让众人打开车门。 车门已经损坏,无法自动开启,只有使用蛮力。 刚才他们找到的钢筋,倒是派上用场。 杜虎和几个男生合力,用钢筋撬开车门,然后回到座位,开始收拾行李。 白玉背着包正要第一个下车,俞飞扬挡在她面前。 白玉愣了一下,明白他在保护她。 她想了想说:“不用担心,你知道我的身体,即便真有意外我也死不了。” 俞飞扬背对着她,几秒后,回过头冲她笑了笑:“但是会痛吧?” 他的视线,落在她的唇边,向着她伸出手来。 白玉下意识的抬手一抹,摸到干涸的血迹。 她再看俞飞扬。 他垂下眼眸,神情落寞的收回手,抿了抿嘴道:“走吧。” 说罢,他头也不回的下车去了。 虽然他什么都没说,但白玉还是感觉到,俞飞扬好像生气了。 她想起之前他说的,他想保护她,让她试着去依靠他。 白玉在心底暗自叹气,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她背着包,跟在俞飞扬身后下了车。 第40章:无声呐喊 车上的十几个人,都带着自己的行李,站在殡仪馆的院坝。 他们来的时候,没想到会遇到这样的事,所以带的行李都不多,只是一些零食和必要的东西,比如充电线,耳机这些。 入了夜之后,山林的风更冷了。 陈乐乐问白玉:“是不是要进殡仪馆去?” 殡仪馆里有诡异的装尸袋和黑影,也不安全。 白玉不想引起恐慌,也没跟他们说这些。 她环顾四周,借着院坝的室外灯,看到在院坝的角落,有一条上山的石阶小路。 白玉想起之前刘师傅说的,那里是通往山顶火葬场的路。 白玉想了想,说道:“上山吧。” 刘师傅头一个反对:“山上就一块平地,只有一个火葬场在那,走不通的。” 白玉反问他:“你之前不是说,殡仪馆禁止除工作人员以外的人上山,你又没上去过,怎么知道那上面没路?” “我……”刘师傅哑然。 确实,有没有路,只是他猜测的。 白玉看他那表情,就知道刚才的话,他自己也不确定。 白玉道:“行了,别浪费时间了,上山去看看。” 一行人拿出手机照亮,沿着石阶小路,埋头上山。 当爬到半山腰时,有人突然想起什么,回头,看向下方他们之前所乘的巴士问道。 “车顶上是什么东西?” 白玉回头看去,辨别了一会儿道:“石像。” 从这个视角看去,汽车就像是辆玩具车似的停着院坝里。 汽车的车顶,立着一座盘腿而坐,面如夜叉的石像。 石像两眼紧闭,一动不动,手里捻诀,明明相貌丑恶,却成一幅慈悲之态,看着十分不协调。 而且,这石像能把车顶的钢板砸出一个深坑来,可见分量不轻。 但是这里除了他们这十几个人,就没有旁人了。 即便是有人,也不可能有这么大的力气,能搬动一座比人还高的石像,还扔到车顶。 如果不是人干的,那就只能是这石像自己飞上来的。 它们像成精似的,能飞,能变成人,能窥视人心,还能利用人性的弱点。 这么诡异的东西盯上了他们,刚才如果没有白玉阻拦,他们真的一时大意下了车,那么后果将不堪设想。 众人一阵后怕,一分一秒都不想多待,纷纷加快脚步往山上走。 运尸山虽不高,但步行也要走上一会儿。 十几个人你搀着我,我扶着你,互相鼓励着往上走。 周明和刘师傅走在最前面。 白玉跟俞飞扬走在队伍中间,叶静涵跟于霞走在队伍末端。 期间,叶静涵不停的跟于霞抱怨:“刘师傅都说了没路,姓白的也不知是脑子抽了还是怎么,非要上山。” 于霞同她咬耳朵:“没事,你看大家都很累,要是一会儿上山发现没路,到时候不用我俩开口,其他人都要埋怨她,她不是喜欢抢人风头吗,我看她一会儿还笑不笑得出来。” 叶静涵冷笑一声:“也是,反正她喜欢强出头,大家都盯着她呢,我何必去当这个恶人。” 于霞见她终于明白了,说道:“没错,别看大家都捧着她,那是希望她把我们平安带回去,要是发现她没什么用,就她那样,谁搭理她呢。” 叶静涵不屑的撇了撇嘴:“就是。” 身后两人的窃窃私语,一字不漏的落入白玉的耳中。 白玉没什么反应,倒是前面的俞飞扬脚下一顿,返身就往山下走。 白玉知道他要干什么去,一把拉住他:“俞飞扬。” 俞飞扬不知还为刚才的事生气还是怎么。 白玉主动拉他,也没多高兴,冷着脸,停住脚,沉默的站在白玉身旁。 白玉想了想,哄着他:“我走不动了,你牵我一下好不好?” 俞飞扬打量着她:“我不信。” 白玉认真道:“我刚才受伤了。” 她的嘴角边,还泛着血红。 俞飞扬瞬间忘了去找叶静涵的麻烦。 “把包给我。” 他强势的取下白玉的背包,背在自己背上,然后牵住她的手,“走吧。” 俞飞扬走在前面,手臂用力,拖带着白玉向上走。 他一身青春阳光的运动装,宽厚的背影,除了少年的青涩还有着青年的坚韧。 白玉低头看了一眼两人相握的手。 发现俞飞扬的手指骨节还红肿着。 想到之前她被石像抓住的时候,他想救她,急得两只眼睛都红了。 白玉面色柔和下来,拇指轻轻抚过他红肿的指节:“谢谢。” 俞飞扬不知她心中所想,还板着脸道:“没消气儿呢,别耍小聪明。” 白玉噗嗤一笑:“好,那我识趣点先闭嘴,等俞少消气了再说话。” 俞飞扬冷哼一声,握紧她的手。 看着他别扭的样子,白玉心中暗笑,这小少爷倒也不难哄。 下山容易上山难,等一行人爬到山顶的时候,都累得瘫坐在地。 刘师傅上了年纪,被吓破胆,又剧烈运动,心脏病都要犯了。 他脸色煞白,嘴唇泛青,看着随时都会昏死过去。 周明赶紧去其他人那里要来矿泉水,扶着刘师傅喝下,又是给他扇风,又是给他捶背的,折腾了好一会儿,刘师傅终于缓过气来。 白玉的灵力被压制后,身体就和凡人一样,也会感觉累。 她休息了一会儿,觉得差不多了,站起身来,观察四周。 就如刘师傅说的,运尸山山顶十分平坦,除了一间像厂房似的火化场,再也没有别的建筑。 四周光秃无物,连树都没有,只有一间房子立在那里,看着孤零零的。 火化场没有开灯,也听不到半点声响,不知是今晚没有工作,还是这里已经废弃了。 据刘师傅之前说的,运尸山殡仪馆是很出名的地方。 所以废弃这个思路,应该是错的。 白玉从俞飞扬那里拿回包,背在背上,打算去火化场四周探一探,看有没有别的路。 刚走了几步,白玉突然想到什么,返身回到俞飞扬身旁,低头看他:“要一起去走走吗?” 俞飞扬坐在地上,仰起头,愣愣的看着她。 白玉的脸与一望无际的夜色融为一体。 她说出的话,落在俞飞扬的耳中。 就像是在晚饭后,她邀请他去江边散步一样。 这是一次难得的约会,而且还是白玉主动约他。 俞飞扬开心的笑出声来:“好啊。” 白玉不知他脑补了什么,见他突然这么开心,很是疑惑。 就在这时,微风吹过,空气中飘来一股淡淡的腐臭味。 白玉心里有股不好的预感,催促道:“别玩了,快起来。” 那股味道,俞飞扬也闻到了。 他当即收了笑,站起身来,正经道:“看来这里也不干净。” “嗯,”白玉同他肩并着肩,用手机照亮地面,“我闻到了。” 俞飞扬说:“我也是。” 两人的语气严肃,都打起十二分精神。 他们在离开前,没忘了跟其余人叮嘱几句,让他们在原地等候,别到处乱走。 可直到大家都休息得差不多了,白玉和俞飞扬还没回来。 空气中,腐化的臭味越来越浓。 杜虎捏着鼻子道:“什么味道这么臭。” 赵文轩看了看四周:“这里是火葬场,可能是之前遗留下来的味道。” 陈乐乐一听,捂着嘴差点吐了。何柔贴心的递给她一个香包,让她缓缓。 周明跟王小伟,还有学生会的几个人待在一起。 周明想了想,决定找队伍中最壮硕的杜虎商量了一下。 “白同学他们还没回来,我们也别这样坐等,不如去火化场里看看,万一有工作人员值班呢?” 杜虎本就讨厌周明装腔作势,又想着俞飞扬的叮嘱。 于是他道:“别进去了,忘了刚才的石像了?” 周明和王小伟对视一眼,正要说什么,突然,身旁的房屋亮了起来。 灯光照亮了屋外的环境,连带着周明他们一行人的身上,也披上一层亮光。 透过四方形的玻璃窗往内看,能清楚的看到,屋里有不少人在忙碌着,身上穿的,都像是火化点的工作服。 这下,不只是周明,就连杜虎也惊讶的站起身来,兴奋道:“靠,还真的有人!” 周明立即安排道:“刘师傅和女生留在原地,男生都跟我去看看。” 杜虎刚应了一声。 赵文轩阻止:“你们是不是忘了,之前我们在山下的时候,那些石像也变成人的样子,想引我们下车。” 王小伟反驳道:“石像都在山下,你别扰乱人心了。” 赵文轩冲王小伟道:“要去你们自己去,别怂恿杜虎。” 杜虎想了想,还是劝道:“俞少他们应该快回来了,等他们回来再去吧,反正我们就在门外守着,屋里的人又跑不掉。” 之前拿钢筋指着白玉的男生,冷哼道:“这么久了都没回来,谁知道还回不回得来了。” 杜虎眉头一紧:“你胡说八道什么?” 周明见他们又要吵架,只觉得头疼,干脆单独行动。 他去到火化点大门外,试着拉了拉门,好像从内锁住了,打不开。 周明又去到窗边,敲了敲,贴在玻璃上喊道:“喂!里面的人,能听见吗?” 不知是里面太吵还是怎么,周明喊了老半天,屋里的人忙忙碌碌的,都没人搭理他。 杜虎几人见周明没事,也凑了过来,纷纷趴在窗户上,朝内看去。 周明提议:“应该是我声音太小了,我们一起喊试试。” 经过之前周明的尝试,好像没出现什么诡异的事。 逐渐的,其余人的胆子也大了起来。 几个男生一起拍打窗户,朝内大喊:“喂,里面的大哥,看看这边啊!” 不知是不是人多力量大,屋里靠近窗边的一个工作人员,似乎听到了他们的声音。 那工作人员手一顿,看了窗户几秒后,慢慢的来到窗边。 周明几人喜上心头,正要开口:“大叔你……” 谁知,工作人员突然对着玻璃窗,做了个鬼脸。 一个成年人做鬼脸,不合常理的一幕,让众人都愣了一下。 只见他将脖颈向前伸直,两手捧住脸颊,眼眶猛地睁大,嘴唇极限张开。 脸颊上的肉不断往内凹陷,就像是世界名画《呐喊》上的人物。 窗外的几个男生,咽了咽口水:“搞……搞什么啊?” 他们都看懵了,僵硬的站在那里。 叶静涵见他们都傻愣着,走过来,好奇的瞥了一眼:“你们在……啊!!” 叶静涵吓得一声尖叫。 周明赶忙去捂她的嘴,却已经来不及了。 第41章:运尸诡山 其余的“工作人员”都听见了。 他们像是被按下暂停键似的,僵了几秒后,统一放下手中的东西,慢慢的,朝着窗边围了过来。 一个做鬼脸的男人身后,站着一群面无表情的人。 他们就那样站着,用一种无神,略微上翻的眼眸,盯着窗外的周明几人。 两方之间,只隔了一扇大大的透明玻璃,谁也不知这扇玻璃够不够牢固。 几个大男人被吓得不敢动。 杜虎稳了稳心神,提议道:“我们……慢慢往后退吧。” 说罢,他开始朝后退去。 屋内的一群的人,面对杜虎的后退,没什么反应。 其余人见状,也学着杜虎的样子,挪动脚步。 周明挟持着叶静涵,慢慢的往后退去。 她被吓坏了,被周明捂住的嘴,还不断发出惊恐的“唔唔”声。 周明很紧张,手劲儿大了些,捂得叶静涵喘不过气来。 她一把拉下周明的手想喘口气。 突然,屋内的那群人冲她龇牙一笑! 心脏犹如遭到重击,一声尖叫从她嘴里冲出。 “啊啊啊!!鬼啊!!!” 这声尖叫,像是打破平衡的铁球。 屋里的灯光开始疯狂闪烁,屋里的人,面部表情全都开始扭曲。 “呃……” 他们都做出了之前第一个人的动作,捧着脸,张大嘴,两眼上翻,无声呐喊。 眼前惊悚的一幕,诡异得令人窒息。 众人心脏狂跳之时,一道隐含怒气的女声,从他们身后传来。 “你们在干什么!” 白玉看到屋里的异象,再看窗外一帮被吓傻了的少年,只觉得无语,“不是叫你们不要随便乱动吗!” 白玉这一出声。 屋内那群诡异的人,齐刷刷的扭头,朝她望来。 白玉警戒的盯着他们,同屋外的人道:“所有人,立马拿上你们的东西,跟我走。” 陈乐乐站起身来:“你们找到路了吗?” 俞飞扬站在白玉身旁,催促道:“别问了,快把包背上。” 其余人听出他们话语里的焦急,知道此地不宜久留,立刻收拾好东西,来到白玉身旁。 对于屋子里那群诡异的人,周明本来很担心他们会推门出来。 但幸好,他们只是以目光随着众人移动,并没有同周明想象的那样,推开门,来找他们的麻烦。 就当众人感到庆幸的时候,山下的殡仪馆,和山上的火化点,同时突然发出一阵轰隆巨响。 像是什么大型机器启动了似的。 犹如夏日闷雷,震得人心惶惶。 安装在山林间,四面八方的室外灯、探照灯,明晃晃的亮起。 照亮了整片山头。 一行人站在山崖边,从上往下看,对于所见的景象,震撼万分。 他们清楚的看到,无数条黑色的索道,从下方,直直的延伸上来。 而他们刚才休息的那块空地,正是索道的终点,想必是火化点工人接运尸体的地方。 也就是说,他们在停放尸体的位置,坐了半晌。 意识到这点,众人只觉得屁股凉飕飕的,像是跟尸体有过亲密接触一样,让他们心里极为不适。 这时,蒋鑫喊了一声:“你们看,那些挂着的是什么!” 他的手指,指向下方殡仪馆。 众人低头往下一看,发现重点不在殡仪馆,而在殡仪馆旁边。 无数个蓝色装尸袋,不知什么时候,被整整齐齐的挂在索道上。 白玉眯起眼,盯着最前面的装尸袋看了看。 发现那袋子里鼓鼓的,压得索道都变了形,应该装得有很重的东西! 是尸体吗?白玉眉头皱起。 她细细观察了几秒,发现其中一个袋子鼓起的形状,有些像……盘腿打坐的人。 白玉下意识看向,停放在院坝的大巴车车顶。 虽然距离相隔甚远,但也能清楚看到,大巴车的车顶,空了。 石像消失了! 果然,石像是有意识的,一直在想方设法跟着他们。 或许是殡仪馆的牌匾设有结界,它们过不来,只能借着大巴车打破结界。 白玉当时被车外的石像吸引了注意,压根忘了查探车顶的动静。 而当他们下车后,车顶的石像又隐忍着一动不动,让白玉彻底忽视了它。 降低了对它的戒心。 那场野狼吃人的幻境,只是在声东击西。 它从没想过要放过他们,一直在跟着他们! 他们的最终目标,就是要进入这殡仪馆,与那些带有怨气的装尸袋汇合! 石像虽能变化出各种形状,但终究会被本体限制。 每个石像下方都是底座,所以它们无法爬山,无法像人一样用双脚行走! 它们要借着装尸袋,乘坐索道上山!!! 白玉弄清它的计划后,赶忙大喊:“石像要追上来了,都别愣着,快跑!” “石像?!刚才山下的那些东西?”有人惊愕不已。 话音刚落,下方轰隆一声响,像是有人拉动了开关,无数条索道开始运行。 滚轮翻转,索道滑动,下方第一排装尸袋开始往山顶运送。 危险一点点逼近,好几个人尖叫起来。 尖叫声,无疑是加剧了恐惧的扩散。 他们别说是跑了,有人直接两腿一软,坐在地上。 眼看石像逼近,白玉急得大喊:“俞飞扬,你快带他们走,我垫后!” “胡说什么!你走,我垫后!” 俞飞扬拿出两张黑色符纸,抓在手里,口中念出咒语。 黑符在他修长的手指间闪烁着白色的亮光,每闪烁一次,亮度都在增加。 当咒语结束时,他也将两张符纸朝着索道上的石像扔出。 两张黑色的符纸在空中,分化成无数张白纸,乘风而下,精准的贴在装尸袋的外包装上。 被符纸贴住后,装尸袋像是被一道无形的墙,挡住了去路。 滚轮飞速运转,索道剧烈抖动,可那装尸袋却像是被无形的屏障挡住,纹丝不动。 里面的石像大概是急了,开始像荡秋千似的,原地晃动起来。 它往后倒去,然后狠狠向前一撞。 贴在装尸袋上的符纸,光芒瞬间减弱。 俞飞扬见状,两手捻诀,直指下方:“燃。” 贴在装尸袋上的白纸,像是被无形的火点燃,腾地一声烧了起来。 腥黄的尸油沿着缝合阵线孔,往下滴落,砸到野草上,噗呲一声腐化了植被。 装尸袋发出刺耳的惨叫,有的下方破了个大洞,里面的石像没了承载的物体,咚的一声砸到地上。 顺着陡峭的山坡,一路翻滚至山底。 俞飞扬突然露出的一手,看呆了身旁众人。 他们抠破脑袋也想不到,一个出了名的纨绔少爷,居然还会术法,而且修为似乎还并不低。 白玉与他们想的不同,她正在考虑要不要让俞飞扬垫后。 这会儿见俞飞扬与那诡物斗法,似乎并未落于下风。 白玉这才稍稍放心,同他说道:“我先带他们离开,你尽快跟上来。” 轰隆一阵闷响,索道再次飞速运转起来。 这一次,不是一排,而是所有装尸袋,都开始往山上送。 俞飞扬拿出数张符纸,如抓了满满两手的扑克纸牌似的,对准下方的装尸袋,蓄势待发。 他头也不回的同白玉道:“好,你快走!” 时间确实紧迫。 白玉一把搀扶起身旁的人,同其余人道:“还能动的,帮一把身边的人,跟我走!” 白玉拽着人,扭头就跑。 其余人见状,三三两两的搀扶着,踉跄地追赶上她。 白玉头也没回,带着众人绕到火化点房屋后方,冲进一片半人高的杂草丛,大概走了几米之后,又从杂草丛里钻了出来。 他们来到一条山林间的羊肠小道上。 这条路十分隐秘,若不是殡仪馆的工作人员,大概没人知道这里还有条路。 至于这条路通向哪里,无人可知。 白玉要在一片漆黑中辨别方向,还得搀扶着身边的人,没过一会儿,她就开始有些气喘。 白玉皱着眉头询问:“你能不能自己走?” 从骨架和身高上辨别出,她搀扶的,是个女生。 只听这女生哼了一声:“走不动。” 这声音,好巧不巧的,白玉扶着的人居然是叶静涵。 叶静涵不知是真被吓到了,还是故意折腾白玉,一路上,整个人的重量都往白玉身上压。 白玉也是有脾气的。 一听是她,哪管是什么原因,直接手臂一甩,毫不犹豫的把叶静涵扔在地上。 叶静涵没想到白玉会突然翻脸,没反应过来,脸部朝下,整个人直接狠狠的砸到地上。 道路旁是些无人打理的野草,当即在叶静涵脸上,身上割出道道伤痕。 叶静涵痛得惨叫一声。 本就是在逃命,大家都没来得及用手机照亮。 一片黑暗间,听到有人惨叫,身后的众人吓得全都停下脚步。 每个人都在问:“怎么了,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白玉边往前走边说:“没事,别停,继续走!” 众人不明所以,跟上白玉继续往前跑。 谁知,叶静涵还坐在地上,黑暗中,不知是谁踩了她的手一脚。 叶静涵以为是白玉报复她,带着哭腔骂了一句:“姓白的,你再欺负我,我跟你没完!” 前方的白玉停下,扭头冷声道:“如果不是俞飞扬为大家争取时间,你还命在这发脾气?” 叶静涵嘀咕一句:“又不是我求他救我的。” 白玉眼眸阴沉:“既然你不怕死,那就去跟俞飞扬换换。” 叶静涵或许是担心白玉真把她送回去,吓得摇头:“不,我不去,我去了就死了定了。” 白玉嫌恶的看着她,“人蠢无罪,但你蠢而不自知,真是罪大恶极!” 说完,白玉头也不回的继续向前。 其余人都没搭理叶静涵。 唯有周明顺着声音把叶静涵找到,把她从地上捞起来:“逃命呢大姐,别闹了,快,我扶你走。” 叶静涵听出是周明,哭哭啼啼道:“学长,我没闹,白玉她踩我手了。” 周明有些尴尬:“……是我踩的,抱歉,太黑了,没看见。” 叶静涵被他这话噎了一下,干巴巴的“哦”了一声。 周明说:“白玉说得也没错,现在不是吵架的时候。” 叶静涵一瘸一拐,有些委屈:“是她先动的手啊……” 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周明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叶静涵见周明沉默,担心周明也不理她了,赶紧闭了嘴,只是心里越发憋屈,看着前方白玉模糊的身影,越想越气。 白玉带着众人一路朝前走,摸着黑,大概走了十几分钟后,眼前的小路终于到了尽头。 前方出现了一个,一眼就能望到尽头的小镇。 第42章:夜遇行尸 双车道,铺着沥青的公路,笔直的通向前方。 小镇安安静静的,每家每户都没开灯,只有公路两旁的路灯,亮着微弱的白光。 成群的飞蚊,围着灯罩装来撞去,似乎要撞个头破血流。 白玉环顾四周,没看到有死气。 但她也不敢太大意,叮嘱杜虎和周明:“你们在这里等我,我回去找俞飞扬,这次别乱跑了,听到没有,我找到俞飞扬就马上回来。” 白玉的口气十分严厉,就像长辈在跟晚辈说话似的。 杜虎和周明下意识的点头。 白玉把包塞到杜虎手里,将弯刀别在腰间,原路折返。 想到那些数不清的危险石像,再想到俞飞扬独自一人应对,白玉几乎是一路狂奔回去。 虽然她没了灵力,但身体依旧轻巧,眨眼间,就到了她将叶静涵摔在地上的位置。 突然,她远远看到,前方有一个高大的黑影,急速朝她飞来。 白玉下意识稳住身形,往旁边的杂草堆蹲下。 等着那黑影从她面前飞过的瞬间,白玉蓦然出手,朝那黑影的脚踝抓去。 黑影的反应极快,身体在空中一顿,返身,踢腿。 凌厉的腿风带着戾气划过,狠狠踹向白玉的手臂。 白玉迅速收手,蹲身,伸腿横扫。 黑影腾空一跃,完美躲避,急速后退。 白玉两腿发力,猛追上去,快上那人一秒。 临近跟前时,她反手抽出腰间的弯刀。 势如破竹,毫不留情的朝着黑影脸面划去。 黑影指间夹着符纸,单手捻诀,淡淡的一声:“起。” 低沉的嗓音落地之际,天上的黑云挪动,露出月亮的边角。 秋霜般的刀刃,反射出皎洁的月光。 符纸点燃,劈里啪啦的星火燃烧。 同时照亮两人的面容,对视一望。 白玉脸色阴沉,眸光狠厉。 俞飞扬眉头紧皱,面藏杀气。 两人看清对方的刹那,皆是一愣,同时停手。 “白姐姐?” “俞飞扬?” 白玉把弯刀别回腰间:“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她上前一步,借着月色,向着俞飞扬伸出手去。 先是摸了摸他微微发烫的脸,然后顺着脖颈,手臂,前胸后背,四下摸索。 白玉少有这样的主动。 这会儿的她,心里或多或少有些愧疚,毕竟她把俞飞扬一个人丢在那里,想想都觉得过意不去。 外加她出手向来果决,也不知道刚才有没有伤到他。 白玉这会儿跟老妈子似的,抓着俞飞扬看来看去。 符纸还在两人脸旁燃烧着,微弱的火光,映出白玉焦急担心的神色。 俞飞扬痴痴地看着她。 面对白玉突来的关心和亲近,俞飞扬就跟做梦似的,不舍得惊扰她。 月黑风高,孤男寡女,俞飞扬又年轻气盛,即便是前狼后虎,危险重重。 他的脑子里还是冒出些不合时宜的遐想。 身体隐约有些变化。 白玉没有察觉,一双小手还在四下点火。 俞飞扬浑身肌肉绷紧,苦不堪言。 再是不舍,也担心被白玉瞧出来,只好赶忙灭了符纸。 四周归于黑暗。 他清了清嗓子,滚烫的手心抓紧她冰凉的手腕:“我没事,别担心,这里不宜久留,我们先去安全的地方再说。” 白玉也检查得差不多了,没发现伤口,也松了口气:“好。” 两人收拾好心态,快步朝小镇走。 俞飞扬问道:“他们人呢?” 白玉说:“我把他们送到小镇就回来找你了。你那边情况如何,石像都解决完了吗?” 俞飞扬摇头:“没有,石像数量太多了,即便是击毁也能迅速再生,我只能将那些装尸袋全部烧毁,让他们无法继续追过来。” 白玉说:“也就是说,我们没有退路,那些石像都在火化点外等我们回去。” 俞飞扬点头:“不错,只能去那小镇上看看有别的出路没有,火化点这边是走不通了,除非那些石像自己退回,但可能性不大。” 白玉思索着:“就算没有石像,我们从那条路走的可能性也不大,没有汽油,带着这么多人步行出山也不太可能。” 俞飞扬赞同白玉的观点:“如果只有我们两个,还能去那边闯一闯,但带着十几个人就不太现实,那些石像不会轻易放我们离开,仅靠我们两人,没办法在这么多石像中间,同时护着十几个人。” 白玉眉头皱起:“我之前看过,那些石像也只是普通的山石锤炼而成,并非用了什么特殊材质,不应该会有这么强的力量才对。” 俞飞扬也面色严肃:“确实如此,我刚才与石像交手的时候发现,那些石像都是被一股怨气操纵,而且那股怨气都是来自同一个地方。” 白玉的灵力被压制,要探查怨气的来源有些困难。 她只能询问俞飞扬:“能不能追溯怨气的来源?” 俞飞扬摇头:“找不到具体来源点,只能感觉到是在附近,从之前的种种迹象来看,整片运尸山应该都被那股怨气笼罩,范围广,力量庞大,而且我还担心,除了那些石像,这股怨气会不会还操控了别的东西。” “比如?” 俞飞扬扭头看了她一眼:“人。” 听他这么一说,白玉想到了他们发现的那个小镇。 如果那个小镇上的人也被怨气操控,那么杜虎和陈乐乐他们留在那里可就危险了。 如此一想,白玉立即道:“先去小镇看看,至于逃生的路,等明天天亮再想办法。” 两人快步往小镇赶。 没一会儿,就看到了小镇的边角。 方方正正的乡镇小楼房,整齐的排列在道路两旁,路灯的阴影,投射在一扇扇漆黑的窗户间。 十几个黑影逆着光,横排站在小镇的沥青公路上。 白玉跟俞飞扬心有灵犀似的,同时脚下一顿,没再靠近。 俞飞扬故作轻松道:“我还以为是杜虎他们。” “嗯,”白玉慢慢抽出腰间的弯刀,“第一眼我也以为是,现在看来,一点都不像。” 白玉他们一行人,虽然高矮胖瘦参差不齐。 但也没有像眼前的那群人一样,有的高达两米,腰肥膀圆,有的矮至一米,身形外貌像个几岁的小孩。 甚至最前面,还有一条颇为稳重的大黑狗。 它蹲坐在地,两耳竖起,凝视前方,一动不动。 这群黑影所站的位置,原本是白玉与杜虎他们分别的位置。 她不过离开了一会儿,杜虎他们就已经消失了。 他们究竟去哪了,现在是否安全? 白玉正担忧着,却发现那十几个黑影突然动了。 他们全都抬起头,开始晃晃悠悠的朝着她和俞飞扬走来。 黑影行走的速度虽慢,但十分匀速,就像是被程序设定好了一样,每次落脚的力度,都保持一致。 两条手臂无力的垂在身侧,脖子挺得笔直,像是后背插了一根木棍,将他们的整个身体束在木棍上,看着极不自然,连人类自有的脊椎弯曲的弧度都没了。 白玉慢慢后退。 俞飞扬上前一步,挡在她身前。 白玉提醒他:“这些人有些邪门,不像是活人。” 俞飞扬“嗯”了一声,表示他知道:“先试探试探。” 说罢,他拿出符纸,十指灵巧的将其对折。 像小孩子做手工一样,不过一会儿,平整的符纸在他手里,就被折成一个小鸟的形状。 然后他摊开手,对着纸鸟施法。 很快,纸鸟生出两只脚来,稳稳的站在俞飞扬的手心上,展了展翅,抖动着身子,金色的羽毛随着它身体的抖动,从体内缓缓生出。 不过一会儿,纸鸟就活了过来,从外形看,与寻常的鸟儿无异。 俞飞扬淡声道:“去。” 鸟儿展翅,朝着那十几个黑影飞去。 振翅的声响,还有飞速运动的鸟儿,迅速吸引了十几个黑影的注意。 他们同时抬起头来,望向漆黑的夜空,眼珠子飞速转动,像是在瞄准那只金鸟。 趁着他们分心,俞飞扬牵上白玉的手,带着她,小心翼翼的离开林间小道,往旁边的树林走了几步。 两人躲在一棵巨树之后,探出头,静静观察着道路上十几个黑影的反应。 金鸟如同逗狗一般,在十几个黑影头顶盘旋环绕,一会儿飞高,一会儿飞低。 可下方的那些黑影却一动不动,没有想象中的,够着手去抓那鸟。 就连那走在最前方的大黑狗也是如此,全都非常镇定的望着飞来飞去的鸟儿。 他们的反应有些奇怪。 白玉和俞飞扬对视一眼,皆在对方的眼里看到疑虑。 俞飞扬改变了策略,施法,改变了鸟儿飞行的高度,让它渐渐落下。 越来越贴近那些黑影,越来越近。 黑影终于有了反应,脖颈后仰,像是在努力把头往上伸去。 黑影的姿态,让白玉突然意识到什么。 她细细观察,并轻声同俞飞扬道:“把鸟喂到他嘴边试试。” 俞飞扬勾了勾手指。 控制着金鸟重新攀高,然后俯冲而下,贴着黑影的嘴边,划出一道弧形轨迹。 当金鸟处于弧线最低点时,黑影蓦然张嘴,露出两颗尖利的獠牙。 他原地起跳,高扬着头,张大嘴一口咬下,精准无比的将獠牙,刺入金鸟的身体。 没有手臂辅佐,而是口中一吸,直接金鸟的身体吸进嘴里。 蠕动着嘴部的肌肉,像兽类进食一般,将那只金色的鸟儿,一点点的,含进嘴里。 混合着血肉,毛发,同时嚼碎。 吃抹干净后,他仰头嘶吼一声,犹如猛兽般的闷吼声,响彻天空,打破了小镇的宁静。 凭着以上种种迹象,白玉和俞飞扬确定了黑影的身份。 “行尸。” “不错,”白玉点头,“看来这里真的是块宝地,百年难见一只的行尸,却在这里遇到了。” 俞飞扬却笑了出来:“真好,能跟白姐姐度过一个独一无二的夜晚。” 白玉冷笑一声:“能不能度过今晚还是个问题,行尸可比恶灵麻烦。” 前方的黑影,不是什么一挥就散的灵体,而是被束缚了死魂的尸体。 第43章:行尸走肉 恶灵,有意识而无形。 僵尸,有形而无意识。 眼前的这些黑影,正是比魂体和僵尸更为麻烦的行尸。 有着难以毁坏的躯体,还有着活人的思维,比之前说的那两种,更难对付。 白玉皱着眉头:“杜虎他们怕是凶多吉少了。” 俞飞扬盯着远处的行尸道:“先别管他们了,白姐姐,你怎么打算?” 白玉思忖道:“如果有噬魂剑在手,我倒是可以斩碎他们体内的魂魄,但现在只有一把弯刀,不确定能不能伤到他们,只能先试试。” 俞飞扬摸了摸手里的符纸,轻笑道:“那就硬扛吧,我保护你。” 白玉怀疑的看着他:“这些行尸倒是伤不到我,但你能行吗?要不然,我们还是进林子躲躲吧,这行尸怕光,等不到天亮,他们就会离开。” 俞飞扬突然想到什么,坏笑了几声,意味深长道:“白姐姐,我确实很想跟你钻小树林,但现在可能不行。” 白玉撇开脸:“别胡扯了,说正事吧。” 俞飞扬脸上的笑容一收,正经起来:“其实说真的,躲树林不是上策,要是这些行尸真留有活人的思维,这地盘我们可没他们熟,再加上天黑看不见,躲也躲不过的。” 白玉听后,觉得俞飞扬说的也在理。 她正考虑着要不要采取硬碰硬的策略,那边的十几个行尸,已经晃晃悠悠的朝着他们过来了。 白玉和俞飞扬同时站起身来。 白玉举起弯刀,活动了一下手腕:“俞飞扬,后退些,别一会儿伤到你。” 俞飞扬两手抱于胸前,笑看着她。 倒真听话的往后退了一步:“白姐姐,你可得保护好我。” 白玉瞥了他一眼,那神态自若的模样,哪里需要她的保护,怕不是又在逗她。 白玉从俞飞扬手中抢了一张符纸,贴在弯刀上,口中念出借灵咒。 随即,她手中的弯刀,开始闪烁着幽幽蓝光。 白玉轻柔抚过弯刀,温声道:“好好表现。” 弯刀似乎听懂了白玉的话,在她手中,发出嗡嗡颤鸣声。 就这一会儿,一具长发女尸已至白玉面前。 两条高度腐烂的手臂,抬起,朝着白玉脸面狠狠一挥。 空气中都充斥着一股令人恶心的臭味。 白玉屏住呼吸,弯腰,转身,去到女尸身后。 她举起弯刀,架上女尸肩头,贴近脖颈,往旁一割。 噗呲一声,烂肉被刀刃破开的声音响起,伴随而来的,是那不知凝固了多久的,泛着黑褐色的污血飙出。 白玉收手,闪身躲过。 不待她站稳,又有几只行尸朝着她冲了过来。 有的张开嘴,露出满嘴黑臭的牙齿,瞄准了白玉的手臂,低头就咬。 白玉手握成拳头,一拳砸了过去。 砸中行尸的脸,几颗黑牙嘎嘣一下从嘴里飞了出来,不知所踪。 还有一只挥舞着利爪,想要掐住白玉的脖颈。 被白玉举刀一挥,行尸的手掌与手臂分离,砸落在地。 行尸恼怒至极,用另一只手,继续攻向白玉。 白玉毫不留情,又将他仅剩的一只烂手斩断。 行尸没了爪子,火冒三丈,猛扑在地,朝着白玉的脚踝张嘴就咬。 白玉正要避开,身旁黑影一闪。 行尸的脑袋,只听嘣嚓一响,已被俞飞扬抬腿一脚,如踢球似的,狠狠踹飞出去。 俞飞扬将修长的腿放下,低头看地,咦了一声:“头竟不是弱点?” 听他这么一说,白玉也往下方瞥了一眼。 只见趴在地上的行尸,没了头,没了手,身体去还在不断蠕动着,似乎还想爬起来,与白玉再战。 俞飞扬转身解决其他的行尸去了。 白玉回头,看了一眼之前被她割了脖子的女尸。 只见那女尸的脖颈被割断了半截,头部与脖颈有一半分离。 她的头搭在一旁,晃晃悠悠的,看着像是随时都会掉下。 可女尸就以这副模样,还能与俞飞扬过上好几招。 显然,头部的伤害于他们来说,并不重要。 有头无头,他们都能活动。 白玉用弯刀再斩了两个行尸的手之后,她的目光再一次落在地上的行尸身上。 白玉眉头皱起,蹲在行尸身旁,抬手,放在他心口处感受了一下。 手心之下,有一颗温热的物体,在不停的颤抖着。 白玉十分愕然。 行尸竟然跟活人一样,有一颗跳动的心脏! 她身为渡魂娘子,什么诡异的事都见过,可唯独行尸有心跳这种事,她还真是头一回遇见。 有心跳能说明什么。 说明这些行尸在分类上,并不是完全的尸体。 他们甚至可以说是,能用双脚行走的活死人。 如果真是这样,那白玉在查探生死薄前,就不能随意了结他们。 可她被困在这个诡异的地方,身上的灵力被莫名的力量压制,她即使想要联系崔判,也无可奈何。 俞飞扬见白玉愣神,迅速解决掉两个行尸后,来到她身旁:“白姐姐,你怎么了?” 白玉指着地上的行尸道;“他有心跳,我怀疑,这些行尸不是真的行尸。” 俞飞扬蹲下身,也伸手感受了下。 与白玉说的一样,他也感受到了行尸的心跳。 白玉继续道:“你想,尸体想要诈尸,都得需要不少条件,更别说化为保留活人意识的行尸了,我之前也看过,这里的风水地理位置,也并非是能生出行尸的环境,怎么就这么巧,会多出这么多行尸来?” 俞飞扬皱着眉头:“可能与那股怨气有关,你说,会不会是那股怨气,把小镇上的人腐化了,那些人并没有死,而是直接从活人的身体,开始尸化,这样变成的行尸?” 白玉摇头:“无法确定,现在关键的是,这些行尸要如何解决?” 俞飞扬环视一周,见那些被他和白玉联手击倒的行尸,又纷纷从地上爬起,缓缓的朝着他俩围了过来。 俞飞扬沉声道:“没办法了,就算他们是活人化尸,也不能算作真正的活人了,他们已经有了吃人伤人的意识,我们若是放任他们不管,要是哪一天,他们从这里溜了出去,到时候不知会伤害多少人,等到那会儿,也就来不及了。” 白玉点了点头,赞同他的观点:“你说的没错,虽然对他们来说很不公平,但为了更多人,也只有牺牲他们了,只是不知道,他们的弱点在哪里,似乎头部对于他们来说,可有可无。” 俞飞扬看了一眼,被他踩在脚下的行尸:“试试心脏。” 白玉也恰好想到这点。 她同俞飞扬对视一眼,俞飞扬点了点头。 白玉将弯刀对准还在挣扎的行尸,朝着他的心口处,直接刺下。 噗呲一声,刃尖破开血肉,扎进深处。 红艳的鲜血透过伤口,喷涌而出,行尸一声惨叫都发不出来,强烈挣扎了几秒钟之后,四肢向旁摊开。 整个人呈大字似的摆在地上,完全不动了。 白玉抽刀一看,是鲜血没错,也就是说,行尸体内的心脏,是真的还“活”着。 白玉斩魂习惯了,突然让她有一种杀人的感觉,心里有些不适。 俞飞扬见她神情凝重,伸手揉了揉她的发顶,安慰道:“不是你的错,你是为了救更多的人,别想了,我们还要去找杜虎他们,赶紧把这里处理干净吧。” “好。”白玉整理心绪,一头冲进行尸群中。 她不断在心里告诫自己,这些都是行尸,不是人。 而就行尸的外貌来看,也让白玉无法将他们看作活人。 青灰色的皮肤略有些暗沉,典型的死人之貌。 衣衫褴褛,五官普普通通,说不上吓人,也说不上好看。 团状尸斑遍布全身,有的皮肤已经开始腐烂,有的还算新鲜,皮肤还保留着活人的弹性。 他们的十指尖部,都泛着黑色的雾气。 只看一眼,白玉就知道,那上面的都是尸毒。 活人要是被这指甲抓伤,很有可能当场毙命。 但白玉是灵体,压根不担心这点。 况且,就算这些行尸保留了活人的思维,但毕竟还是尸体。 身体早已在泥土里僵化,就算能将白玉的动作看清楚,也跟不上白玉的速度。 一相对比,行尸太过笨拙。 白玉冲进尸群后,身影灵巧犹如鬼魅,在其间飞速穿梭。 一把弯刀,被她使得出神入化。 薄如蝉翼的刀刃反射出月光。 光影婆娑,犹如将月亮捧入手中,照亮了纤细白嫩的五指,披了一层薄纱般的少女,在光影之中,跃出一曲霓裳羽衣舞。 利刃刺破心口的一声声闷哼,就像是震响的鼓点。 她踩着独有的节奏,身姿轻盈,曼妙绝伦。 杀人,斩尸,血腥残暴的场面在她的控制下,变成了一场独舞。 一曲舞毕,行尸按照他们站立的顺序,依次倒地。 十几具行尸,“咚”的一声整齐的落地声响,像是乐曲的完美落幕。 白玉五指翻动,弯刀在她手心飞速旋转,精准的插回腰间。 方才还站了一大横排的行尸,几乎全部倒在地上。 最后还剩下一条稳重的大黑狗,坐在道路左侧,一动不动,静静的看着发生的一切。 俞飞扬夸赞道:“白姐姐好厉害。” 白玉指着大黑狗同俞飞扬道:“还剩这一个。” 大黑狗乖巧的坐在地上,偏着头,用无辜的大眼睛望着二人。 俞飞扬冷笑一声:“白姐姐,你我都看走了眼,这狗,才是大boss啊。” 第44章:你竟瞒我 白玉闻言,也认真观察起那一直蹲在路边,从不参战的大黑狗。 大黑狗本来在和俞飞扬对视。 当它感觉到白玉的视线时,圆溜溜大眼睛,慢慢的扭过头来,看向白玉。 然后它,咧嘴一笑。 乖巧无辜的面容,瞬间阴狠无比。 那像极了人的表情,直叫人头皮发麻。 白玉微微皱了眉头。 大黑狗眼中闪过一丝讥讽,蓦然扭头,张嘴,朝着俞飞扬的脖颈咬下。 俞飞扬迅速起身,抬腿朝着黑狗的头颅狠踹一脚。 黑狗长长的身躯,突然从中间对折,诡异且不合常理的姿势,让它轻巧避开了俞飞扬的攻击。 一人一狗的初次试探,到此结束。 俞飞扬与那黑狗同时后退几步。 大黑狗突然仰头,对着天上的月亮,发出狼嚎般的叫声,像是在召唤着什么。 “呜——” “呜——” “呜——” 大黑狗连着叫了三声之后,地面开始剧烈震动,就像是十级大地震一样。 白玉还没看清是什么具体的事物,就已经感觉到了一股强大的怨气,从四面八方喷涌而来。 这么强大的死气,白玉之前在阴司见过一次。 那会儿她刚成为渡魂娘子,得去阴曹大帝那里报道。 而那阴曹大帝的殿上,就弥漫着这么浓厚且强大的死气。 正因那一次经历,让她太过震撼,太过难受,所以白玉一直牢记于心。 直到现在,她只需感受了一下,就分辨出来这股死气的等级。 向来只有鬼王降世,才会有这么强盛的死气。 这些死气从四面八方涌来,压得白玉有些呼吸困难。 这种情况,一般是她在压迫其他恶灵时才会使用的招数。 根本无需动手,只需释放死气,就能让对方心悦诚服。 白玉被这股力量压迫得脸色泛白。 她下意识的看向道路两旁的树林间。 借着月光隐约看到,无数个人影,从那些树下,土里爬出。 白玉警戒的朝后退去,后背抵上俞飞扬的前胸。 白玉浑身绷紧,俞飞扬却还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态度。 他一把揽住她的肩头,弯腰,在她耳旁调侃:“白姐姐,刚才你杀得更多,现在不如休息休息,让我来?” 白玉仰头朝后看去:“这怨气很强,不是刚才那十只能比的,你可不要掉以轻心。” 俞飞扬的手在她肩头安抚的揉了揉:“放心吧,没点真本事,怎么敢当你老公呢?” 白玉没心情跟他开玩笑。 她退出他的怀抱,举起弯刀,挡在他面前:“一会儿你还是躲我身后,我是灵体,尸毒对我没用。” 俞飞扬在她身后,叹息一声:“白姐姐,我想当你男人,就应该是我站在你身前保护你,而不是像个弱者一样需要你的保护,你老是这么要强,我都没有表现的机会了。” 边说,他边拿出两张符纸,叹息一声:“看来这次啊,我得认真些,要不然我连追求你的资格都没了。” 俞飞扬不再使用空白符纸,而是将指腹,放置嘴边,咬破。 用流出的鲜血,飞速的在空白的符纸上写写画画。 红色的符咒渐生雏形,金色的微光,沿着咒语的边沿时不时的闪烁一下。 完成之后,俞飞扬把符纸在胸前合掌一拍,闭上眼,口中念出咒语。 “天术无边,大召神将,镇百鬼,压灾殃……” 听此咒语,白玉蓦然一愣,怔怔地看向身旁的俞飞扬,眼里满是震惊。 她听到了什么? 俞飞扬一个普普通通的凡人,怎么可能会召请神将! 凡人之躯承受不住神的灵力,若是搞不好,很有可能自爆而亡。 白玉心急如焚,抓上他的手臂,担忧道:“强行召神很危险,你的身体会承受不住的。” 俞飞扬闭着眼,口中咒语不断。 白玉愈发焦急:“俞飞扬,听话,快停下!” 林间的数百只行尸逐渐逼近二人,那条大黑狗依旧蹲坐在道路一侧,如同看戏似的,瞪着两只圆溜溜的大眼睛,望着中间的白玉他们。 白玉将目光落在大黑狗身上。 那些行尸是它招出来的,依照逻辑来说,只要杀了这狗,那些行尸就如没了头的苍蝇,也失了目标,不再具有威胁。 可现在有个问题是,如果白玉去杀黑狗,也很可能中了黑狗的调虎离山之计。 她不会中尸毒,但凡人的俞飞扬会。 她不敢赌,赌输了,俞飞扬会没命的。 白玉咬紧牙关,将弯刀横在胸前,防备的盯着四周。 行尸已经形成一个包围圈,将他们围在中心,那些行尸还在不断的朝内逼近。 包围圈缩小得只剩最后三米。 白玉以俞飞扬为中心,握紧弯刀,快准狠的刺向圈内最近一排的行尸。 刺下,抽刀,不断地重复着这一个动作。 咚的一声,内圈的一排行尸重重倒地,激起一片尘灰。 数量之多,等白玉解决完一圈的行尸后,累得气喘,手臂酸麻。 再想抬起,已有些困难。 白玉揉了揉手臂,这会儿有些明白了,为什么俞飞扬想要强行召唤神将。 失了灵力的她,虽然身体灵巧,但要想解决数百只行尸,确实有些勉强。 白玉看了俞飞扬一眼,咬牙。 无论如何,她得想办法把他送走。 白玉盯着前方的行尸,低声道:“俞飞扬,一会儿我清出一条道来,你见准时机就跑,听到没有。” 听到这话,俞飞扬口中的咒语一停。 他睁开眼,看向她,轻轻一笑。 黑眸深深,眼尾的泪痣风情万种,像是勾人魂魄的艳鬼,数不清风流蕴含其中。 白玉微微一愣,就当她以为俞飞扬要说些什么时。 俞飞扬却再次将眼睛闭上,加速了口中的咒语,飞快地将最后一句念出。 “泰山石敢当,何鬼敢侵,何尸敢行,问吾呼召,速降此地!” 咒语毕,他两掌间的符纸,咻的一声,朝天上飞去! 一束白光直射天顶,像是直冲云霄的烟火,末端留下一条光影拖尾。 随即,光芒暗下,符纸消失在黑暗之中。 一切似乎归于沉寂,却又在下一秒,广阔的山峦间,刮来一阵强风! 像是一条看不见摸不着的巨龙,从遥远的天际之外,急速飞行而来,俯冲地面,席卷起林间落叶,抛向空中,碎裂成万千残渣粉末。 风声呼啸,犹如山神之怒。 蹲坐在道路旁的黑狗惊坐而起,警惕的望向四周,鼻尖耸动,两耳探听,恐惧的呜咽一声,扔下数不清的行尸,直接掉头跑走。 俞飞扬的一头黑发,被风吹得凌乱的。 他那双凌厉泛着寒光的眼眸,在丝丝黑发间,若隐若现。 无形的风,吹得他的衣衫如波浪翻涌,整个人看上去气质都变了。 由那玩世不恭的大少爷,变作了沉稳的术士,举手投足间,暗藏威力。 他手指微张,两臂慢慢高举,像是托举着什么东西。 白玉看清那是何物之后,睁大眼,已是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俞飞扬头顶上方,竟托举着一座小山般的巨石,呈透明状,晃眼一看,似乎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但只要仔细一看就能发现。 那块巨石的体积庞大,将后方那些起伏不断的山脉剪影笼罩其中。 平视过去,被笼罩的那些山脉,全都变了形,画面都扭曲了。 这石,乃泰山之石。 由传说中,可捉鬼斩妖除魔的神将石敢当的灵识所化。 这灵识虽不会在凡间现形,但威力却不减半分。 也就是说,俞飞扬一个凡人,竟真的把神将的灵识招来了。 世间术士千千万,能使用符纸,放出术法的,都是排得上榜的大师了。 俞飞扬年纪轻轻,会使用术法不说,现在还召来了神将石敢当? 想召唤天兵神将,修为深厚是基本要求,还得术士自身带有仙缘。 二者缺一不可。 要同时包含以上两个条件,才有召唤神将的资格。 却也只是资格而已,要真的把神将召来,还得看神将的意愿。 也就是说,你虽有请客的资本,但客人赏不赏脸,来不来做客,又是另外一回事。 白玉傻愣愣的站在一旁,看着俞飞扬将手里的泰山之石,高高举起,扔向那些刚刚爬出地面的行尸。 巨石在空中自动分化,朝着四面八方砸落。 轰隆巨响不断,无数块分解后的泰山之石,穿过层层树木,把万千行尸压扁在地。 巨石落地的瞬间,所有行尸都消失不见。 白雾弥漫,已分不清是灰尘还是行尸的骨灰。 俞飞扬手臂与地面平行,做了一个“收”的动作。 紧接着,他的手掌像是产生了巨大的吸力,将四周白雾收进手心。 俞飞扬五指内扣,狠狠一捏,再松开手时,那些白雾已经消失不见。 白玉环视四周,方才还犹如百尸横行的林间,这会儿已是空空荡荡的。 仔细一瞧,土地里还有数不清的圆形坑洞,跟地鼠的老巢似的。 俞飞扬闭上眼,两手平放于胸前,缓缓呼气。 山崖之间,狂啸奔腾的飓风,渐渐停息。 白玉站在一旁,对于刚才所发生的一切,还有点回不过神来。 俞飞扬不是八字轻,身体羸弱,被恶灵纠缠,还得靠发绳保护,还得打碎车窗玻璃向她求救吗? 这个陌生又强大的男人是谁,还是她认识的手无缚鸡之力的俞飞扬吗? 想起刚才俞飞扬手里的泰山之石,白玉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手里的弯刀。 嗯……没用的玩意儿,扔了吧。 弯刀瑟瑟发抖。 第45章:诡谲小镇 山林的夜晚,比想象中的更为宁静。 望着远处的蜿蜒起伏得山峦,白玉的心却静不下来。 她将弯刀别回腰间,冲俞飞扬道:“我突然想听故事,俞飞扬,你是不是该重新自我介绍一下?” 俞飞扬歪头,笑看着她:“其实我是天上的神仙,九天大帝派我下凡来……” “恶意诋毁仙家名号是要遭天谴的。”白玉冷冷的打断他。 俞飞扬挠挠头:“哎,就知道瞒不过你。” 白玉看着他:“说吧,究竟是从哪儿学的术法,你身上的那些符咒,不是什么术士给你的,而是你自己用的吧?” 俞飞扬指了指前方的小镇道:“白姐姐,我觉得我们还是先去救人比较好。” 白玉想起陈乐乐他们。 她暂时放过了俞飞扬:“行,之后我再问你。” 俞飞扬暗中松了口气。 白玉瞥他一眼:“别想骗我,我吃的饭比你见过的人还多。” 俞飞扬无辜的笑:“我可是好孩子,从来不骗人。” 白玉冷笑道:“好孩子得看看医生了,怕是有先天性失忆症,早治疗,早康复。” 说完,白玉朝前走去。 俞飞扬嘟着嘴,像个小媳妇似的跟在她身后:“白姐姐,等等我,别让我一个人在后面,我害怕。” 白玉无奈的揉了揉额头,相比眼前这个麻烦精,她还是更喜欢刚才那个狠厉的俞飞扬。 脑中刚有这么个念头,白玉蓦然心惊。 不对,她应该两个都不喜欢才是,她怎么可能会喜欢俞飞扬,绝不可能。 白玉摸了摸腰间的弯刀,冰凉的触感,让她烦乱的思绪渐渐平和下来。 俞飞扬在旁,将她的小动作尽收眼底,无声的弯了眼眸。 解决完刚才的行尸群后,两人去往小镇的路上,顺畅无阻。 至于刚才那条大黑狗,也不知道去哪儿躲着了,白玉没看到它的身影。 夜深人静,小镇除了街边的路灯亮着,每家的窗户,都是一片漆黑。 白玉跟俞飞扬沿着小镇的街道,一路走到底,没能看到杜虎他们的身影。 如今只有两个可能,要么是他们已经出了小镇,要么是藏在小镇的某个角落里。 白玉提议道:“先挨家挨户看看吧。” 俞飞扬点头:“好。” 二人对这小镇一无所知,不想惊醒一些莫名的东西。 于是他们放弃了呼唤姓名的方案,而是顺着小镇入口的第一栋楼房,挨个寻找。 这些楼房外观破损严重,从建筑样式来看,是十几年前的风格。 每一栋楼,仅有四五层高。 白玉他们进了左手边,第一栋居民楼。 进去后,他们发现,这栋楼的内部,比从外面看上去还要宽敞。 进门的入口处,就是去往二楼的阶梯。 阶梯的左右两边,分别是两条长长的走廊。 走廊上没灯,站在入口处往两旁看,也看不到尽头。 白玉提议:“你左我右。” 俞飞扬却阻止了她:“不行,这里的怨气比殡仪馆还要浓,我担心有变,咱们最好不要分开。” 白玉虽看不见怨气,但听俞飞扬说的话后,也隐约觉得这里不太对劲。 她点了点头:“好,那就一起走。” 两人先从右边的长廊探查起。 往内走,看到的第一扇门,是一扇涂了绿漆的老旧木门。 门上没什么花纹,只有用雕刻机刻出来的几条装饰用的纹路,纹路的样式很落伍,像是很久以前的单位住房。 门上有一把生了锈,这锁的样式也有些年代了,白玉看着,莫名还有些亲切感。 木门的正上方,用红色的笔写了1001的门牌号。 不过刷漆的师傅在留牌号的时候,似乎有些敷衍。 红色的油漆顺着灰白的墙壁往下流淌,堆积在门框顶部,看着厚厚的一层,让人想用手给它扣下来。 俞飞扬将耳朵靠上木门听了听。 这种老式的木门内部应该都腐化了,一般都不怎么隔音。 可里面却异常安静,没有听到人睡着时会有的鼾声。 俞飞扬冲白玉摇了摇头,两人继续朝下一间走去。 后面的房门,都与第一间一致,除了门上的序号不同,房门的款式,门上的旧锁都一模一样。 就像是一张图片,除了第一扇门,其余的门都是粘贴复制一样。 两人直直的走到尽头,一条长廊上的房间,左右两边加起来,总共有二十几间。 他们没看到杜虎他们,开始往回走。 俞飞扬觉得奇怪,轻声道:“刚才从外面看,里面好像没这么大。” 白玉说:“是,从山下的殡仪馆开始就有些不对劲,这里应该不只是一个阵法,应该有很多个阵法叠在一起,从而产生了一个新的空间。” 俞飞扬明白她的意思:“而且这阵法也不是一年半载了,准确的说,这层楼的左侧应该只有1001这一间房,后面所有的房间都是以1001号房为模板,直接复制出来的。” 白玉点头:“对,所以我们在外面看,这栋楼并不宽,也并不大,但是进来过后,里面却有两条长廊,所以从我们进门开始,就已经进入到了另外一个新的空间了。” 说话间,两人已回到居民楼大门。 俞飞扬正打算往二楼走,忽然,腿僵在空中,伸手向旁一拦:“等等。” 白玉一顿,扭头看他。 俞飞扬慢慢把腿放了下来,伸出手,试着朝前摸了摸。 同他所想的一样,面前的楼道,不是真正的楼道,而是一面墙。 一面,画有阶梯的3d墙。 如果他刚才没有发现这点,现在已经直直的撞上去了。 虽然撞不死他,但额头没准会肿一个大包,还会在白玉面前丢脸。 如此一想,俞飞扬有些庆幸:“还好少爷我机智,没上当。” 白玉闻言,伸出手摸了摸:“这画得太真了,楼道里光线不好,我差点也没看出来。” 俞飞扬瞄了她一眼,见白玉神情有些失落,安慰道:“不怪白姐姐,你要是灵力还在,肯定比我先看出来。” 白玉没想到俞飞扬竟能看出她的心思,不自在的撇过脸去:“走吧,去另外边看看。” 两人正要去查看另一条走廊,身后突然有什么东西飞了过来。 俞飞扬眸光一冷,一把将白玉护进怀里,抬腿,直接将那飞过来的东西,踢了回去。 哒哒几声响,那东西落了地。 二人仔细一看,是一块巴掌大的石头。 石头被俞飞扬踢回了大门处,一个瘦瘦高高的男人脚边。 男人背着光站在大楼门口,面朝白玉他们。 楼道太黑,就显得男人身后的路灯太亮,白玉和俞飞扬都没看清男人的面容。 白玉退出俞飞扬的怀抱,朝那男人走去。 男人却像是不想被她瞧见似的,突然转身就跑。 “站住!”白玉追了上去。 俞飞扬紧随其后。 二人脚程都不慢,可硬是没追上那人。 一条笔直到底的公路,那人跑着跑着,却直接在两人眼前消失了。 就跟突然穿越似的,人眨眼就凭空不见了。 白玉看了俞飞扬一眼。 俞飞扬知道她要问什么,直接道:“不是人,是魂体。” “魂体?”白玉眉头紧皱,“他故意引起我们注意,然后跑走,是想干什么?” “不知道,也许……” 俞飞扬正说这话,突然,他听到有人在小声的喊他的名字。 白玉也听到了,两人齐齐看了过去。 看到了杜虎他们。 他们正拥挤的站在两栋楼房的缝隙间,那里特别窄,几乎站不下人,也不知道杜虎他们是怎么挤进去的。 杜虎长得高壮,挤在那里满脸痛苦。 俞飞扬和白玉走了过去,想帮杜虎出来。 谁知杜虎不愿意,还使劲往里挤了挤,冲他俩吆呼道:“快来,还挤得下两个人!” 白玉愕然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杜虎惊慌道:“别问了,一会儿那些怪人回来了,先进来再说!” 俞飞扬无奈的揉了揉发丝:“你如果说的是那些僵尸,已经被我和白玉除掉了,你在那挤着不难受吗,先出来吧。” 杜虎不大相信:“真的?” 白玉点了点头:“先出来,我们找个安全的地方再说。” 见他俩神情不似作假,杜虎这才慢慢的往外挪。 可他确实太壮,那缝隙太小,出来的时候很是费劲儿。 靠着俞飞扬和白玉在外拉他,陈乐乐一帮人在后推他,才把杜虎给弄了出来。 等他来到路灯之下后,白玉才看到,杜虎的胳膊上,全是抓痕,血迹斑斑。 相反,他身后出来的陈乐乐他们,身上干干净净。 也就是说,杜虎一个人挡在外面,承受了行尸的攻击。 杜虎见大家都盯着他的胳膊看,表情都很内疚。 尤其是何柔,眼泪汪汪的,像是要哭出来似的。 杜虎挠挠头,不好意思道:“哎,不痛,我打篮球受的伤比这个严重多了。” 白玉面容严肃道:“你这个也很严重,那些行尸的指甲里有尸毒,赶紧找个安全的地方,把你的伤口处理一下。” 听到白玉这话,杜虎面色一变:“中了尸毒会怎么样,不会像电视剧里那样,变成僵尸吧?” 白玉看了何柔一眼,想了想道:“不一定,先处理伤口吧。” 一行人在街道走了一圈,发现除了第一栋,其余楼房的进门处都是锁了的。 没办法,他们只好返回第一栋楼房。 关上大门,用陈乐乐的发带,勉强当了门闩。 随后,白玉替杜虎处理伤口,俞飞扬去检查另一侧的走廊。 白玉拿着弯刀,把杜虎手臂上,已经结痂的伤口破开,把里面的黑血挤了出来。 每个伤口都挤得流不出血后,才转向下一个。 伤口不深,只是很多,处理起来并不费力,却很耗时。 白玉发现,在她给杜虎处理伤口的时候,除了杜虎呼痛连天,其余人都很沉默的坐在那里。 就连平日里很开朗的陈乐乐,都满脸泪痕,愁容不展。 白玉一边处理伤口,一边问道:“怎么了,都不说话?” 杜虎本来在喊痛,听到白玉问,顿时一停。 他有些哽咽道:“周明和文轩他们……被僵尸抓走了。” 白玉手上一顿:“你说什么?” 俞飞扬刚好回来,也听到这一句,跟白玉一样,都愣了一下。 白玉环顾四周,发现队伍确实少了几个人。 加上刘师傅,本来有十七个人,可现在,只剩下十二个人。 周明、王小伟、赵文轩、赵兰兰的两个室友,还有一个学生会的男生,都不见了。 叶静涵缩在角落,抱膝坐着,小声的哭道:“是我……我害了学长,他是为了救我……” 于霞红着眼眶,在旁宽慰她。 屋内的气氛十分悲重,白玉的心也沉甸甸的。 她飞速处理好杜虎身上最后两个伤口,叹了口气,问道:“知道他们往哪边去了吗?” 陈乐乐蓦然抬起头来,充满希望的看着她:“白玉,你能去救救他们吗?” 第46章:做了个梦 白玉正要点头。 俞飞扬先一步道:“我去吧。” 杜虎抱着受伤的手臂,站起身来:“俞少,我跟你去。” 俞飞扬把他按回地上:“好好歇着吧,我一个人效率更高。” “可是……”杜虎很担心。 白玉在旁道:“放心吧杜虎,俞飞扬能一个人挡住那么多石像,这点僵尸,伤不了他。” 杜虎见白玉都这样说了,只好妥协。 陈乐乐感激的看着俞飞扬,几乎快哭了:“谢谢!谢谢你!俞飞扬,你一定要把文轩救出来,不然,不然我也不想活了……” 白玉安慰她:“别担心乐乐,我们回镇上的时候没看到他们,也许他们也跟你们一样,找了个地方躲着去了。” “不……不可能的……”陈乐乐想起了之前的画面,蓦然痛哭,“他们逃不掉的,他们是被僵尸咬住拖走的,那种情况,他们不可能逃掉的……” 陈乐乐哭得站不住,绝望的瘫坐在地。 听到她的话,白玉脑海中也浮现出惨烈的一幕。 她不忍的皱了皱眉。 屋中的气氛,越发悲沉。 陈乐乐哭倒在地,缩成一团,两只眼睛肿得睁不开。 她的哭声,不断刺激着众人的耳膜。 众人折腾了一天,又累又饿。 哭声无疑更加放大了他们的情绪,各个都是一副绝望的表情。 白玉担心陈乐乐的哭声引来别的东西,不停的安抚她。 俞飞扬拍了拍白玉肩头:“我去了。” 白玉蹲在地上,回头道:“小心点。” 俞飞扬弯腰下来,凑到白玉耳旁很小声的说:“一会儿如果有危险,别管他们,你自己逃。” 白玉抬眸看他。 俞飞扬的目光非常认真,而且还有些担忧。 他摸了摸白玉的头,低声道:“我很快就回来,保护好自己。” 白玉点点头:“你也是。” 俞飞扬抿嘴笑了一下,拿出两张符纸塞进白玉手里,转身走了出去。 俞飞扬离开后,白玉去把大楼的门重新关好。 陈乐乐已经哭累了,躺在地上睡着了,被何柔照顾着。 杜虎盘腿坐在何柔身边,歪着头,倚在何柔肩头,晕晕欲睡。 白玉在何柔对面坐下:“辛苦你了。” 何柔笑得很温柔:“是我要谢谢你,白玉,你又救了我一次。” 白玉知道,她说的是杜虎的事。 但其实杜虎的情况很不乐观。 他身上的伤口处理得太晚了,会不会尸变,白玉也无法确定。 但现在这种情况,白玉没法把这事告诉何柔。 她只能摇了摇头,婉拒了何柔的道谢。 没过多久,俞飞扬回来了。 所有人期盼的朝他身后望去,可惜,奇迹没有出现。 俞飞扬是一个人回来的。 可能大家都已经接受了残酷的事实,虽有些失望,但也没有太意外。 只是心里很难受,闷得人快疯了。 陈乐乐倚枕在何柔的大腿上,睁着眼睛,一声不吭,泪水无声的流淌着。 叶静涵和陈乐乐差不多,抱膝坐在地上,眼泪都流干了。 俞飞扬和白玉背靠着墙,并肩而坐。 他将白玉的头,往自己肩上按去:“睡一会儿吧。” 白玉自从没了灵力之后,是真有些累了。 不只是累,她甚至会饿,会渴。 白玉这会儿也有些招架不住,当头一落到俞飞扬肩上时。 她的眼皮一下就阖上了。 白玉做了个梦。 她在梦里,见到了缩小版的俞飞扬。 他大概只有几岁左右,就比白玉膝盖高上一点。 俞飞扬坐在绿油油的草坪上,在低头玩积木。 他白皙带点儿婴儿肥的脸蛋,看着十分乖巧。 他的身旁,站着很多个年轻女佣。 她们穿着黑白相间的女佣裙,身材高挑,金发碧眼。 白玉环视一周,发现这是一个大型的庄园。 所见之处,都是欧式建筑,非常复古,很有国外皇室伯爵的感觉。 突然,一个小小的身影从旁跑来,一脚踢翻俞飞扬刚刚搭建好的木塔。 “小扬扬!少爷我不准你搭积木,你得跟我一起玩!” 奶声奶气的声音,可说出口的话,却带着一股戾气。 白玉闻声看去。 另一个“俞飞扬”出现了。 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小男孩,一站一坐。 白玉有些懵了,俞飞扬还有个孪生兄弟? 她像在玩找不同游戏似的,在两个男孩的外观上,寻找不同之处。 终于,她找到了。 那个安静一点的孩子脸上,干干净净。 而那个闹腾,充满着戾气的孩子脸上,在眼尾处,有一颗朱砂痣。 白玉认出来了,摇了失笑。 原来俞飞扬从小都这么闹腾。 “大扬扬”去拖拽坐着的那个孩子,嘴里还很不满的说:“小扬扬,我是你哥,你必须听我的话,不然我就让二叔打你屁股。” 白玉又是一楞。 “二叔”? 所以这两个孩子不是孪生兄弟,他们分别是俞德志和俞二的儿子? 坐在地上的孩子,当听到“大扬扬”说出这话后,才顺着他的手,慢慢站起身来。 只不过,他的眼神依旧冷淡:“我爸从来不会打我,你爸倒是有可能,毕竟你又蠢,又笨,丢尽我俞家的脸。” “你这臭小子,如果不是我爸,就凭你家那点钱,你以为你能跟我同吃同住?” “大扬扬”气得朝他扑了过去,“看我今天不教训教训你!” 两人狠狠的摔倒在地,你按住我,我按住你,打得不可开交。 身旁的女佣赶忙用蹩脚的中文道:“两位飞扬少爷,快别打了,别打了啊!” 男孩从小都有争强好胜的心里,这种情况下,谁也不肯罢休。 女佣们急得团团转,又不敢直接上手去拉人,只能在旁不停的苦苦哀劝。 白玉在旁看着,脑海中开始整理这俩孩子的关系。 俞德志跟俞二是双胞胎,想必这两个孩子,就是他们的后代。 那个闹腾的,眼尾有痣的俞飞扬,是俞德志的儿子。 那个安静的,脸上干净的俞飞扬,是俞二的儿子。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他们俩都取名为“俞飞扬”。 本来就长得很像,还同名,只能用什么“大扬扬”,“小杨杨”来区分。 两个男孩打了一会儿,很快就分出胜负。 只见冷淡的“小杨杨”从地上站起,衣服凌乱,却没有受伤。 他低头,看着躺在地上,捂住肚子,不停哭泣的“大扬扬”道:“你给我听着,以前我不是打不过你,只是不想搭理你,从今天起你要是再敢欺负我,我会像今天这样,狠狠揍你一顿!” “大扬扬”躺在草地上,又哭又闹,两腿不停的乱踢乱踹。 “我是你哥,我就想跟你玩,你为什么不跟我玩!” 所有的女佣都哄着他。 “小扬扬”不屑的撇了撇嘴,沉默的抱起散了一地的积木。 他在抬起头时,突然朝着白玉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 白玉愣了愣,朝自己身后看了看,什么都没有。 等白玉再转过身时,“小扬扬”已经离开了。 小小的身影,抱着几块积木。 独自一人,慢慢的朝着别墅旁,一个矮小的屋子走去。 白玉看了看两个孩子,心里觉得好笑。 俞飞扬小时候原来是这个样子,又闹又没本事,连自己弟弟都打不过,还要耍赖哭鼻子的。 白玉笑出声来。 这一笑,却把她自己给笑醒了。 眼前的景象变得模糊,逐渐远去,白玉睁开眼来。 不知什么时候,屋子里的人都睡着了,不少人还在轻轻打着呼噜。 白玉看了一眼门外。 两扇大门间,用一条发带紧紧捆在一起。 门外的阳光,透过缝隙照射进来,竖直的落在铺了花岗岩的地面上。 白玉这一动,俞飞扬也醒了过来。 他慢慢坐正身体,抬手捂住嘴打了个呵欠:“白姐姐,早。” 白玉轻声道:“早。” 她看着眼前慵懒的俞飞扬,突然想起梦里那个趴在地上痛哭的孩子。 她含笑问道:“俞飞扬,你小时候打架是不是打不过就哭的?” 俞飞扬疑惑的“啊”了一声。 他放下手,不满的看着白玉:“白姐姐,你可太不了解我了,我打架很厉害的,从来没输过。” 白玉也不知昨晚的是梦,还是她真的回到过去见到了俞飞扬。 她只能长长的“哦”了一声,也没说信或者不信。 俞飞扬突然想到什么,问道:“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白玉摇了摇头:“没事,只是做了个梦。” 俞飞扬一下来了兴趣,凑了过来:“你梦到我了?” 白玉将他脸推开,无奈道:“别说了,天亮了。” 俞飞扬扭头看向门外,正经起来:“我先出去看看,你把他们叫醒。” “好。” 两人分头行动,俞飞扬拉开大门,走了出去。 外面阳光正好,他眯着眼,还有些不太适应。 白玉把屋里睡得歪歪倒倒的众人叫醒,每个人都很疲惫。 哪怕睡了一晚,但毕竟不是在家里。 冰冷的地砖,再加上饥饿,每个人醒来的时候,都是一副即将气绝的模样。 但为了逃命,为了活着回家。 再是难受与苦闷,也只有忍了。 相比那几个生死不知的同伴,他们还算幸运的。 十几个人互相搀扶着,走出大门。 白玉没急着出门,而是扭头看向两条长廊。 整整一夜了,里面都没有人出来。 难道说,这是一个废弃的小镇,没有人居住? 可如果是废弃了,为什么路灯还会亮,屋内的地砖也没有灰,十分干净。 就在白玉疑惑的时候,一个男人的惨叫声,从屋外传来。 白玉扭头看去,正见杜虎抱着头,从外面跑了进来。 他痛苦不已,皮肤表面,还在发出滋滋滋的灼烧声。 他的两条胳膊,还有脖颈,像是被烧焦了似的,已经变成黑炭色。 白玉见状,心里顿时就咯噔了一下。 杜虎身上的尸毒已经蔓延了。 其余人不知发生了什么事,皆是一脸震惊。 白玉同俞飞扬对视一眼,微微摇了摇头。 俞飞扬恨得嘴里嗤了一声,扭过头去,拳头握紧。 何柔扶着杜虎,担忧的问白玉:“他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身上就烧起来了。” 杜虎脸色发白,嘴唇发青,门牙两旁微微拱起,看上去像是长了龅牙。 白玉也没瞒着何柔:“他身上的尸毒扩散了,你陪他在这等着,我出去看看,看能不能找到糯米之类的东西。” 听到这话,何柔泫然欲泣。 白玉跟杜虎道:“你最好放轻松,越紧张,越加速尸毒的扩散,好好留在这里休息,等我回来。” 杜虎张嘴想要说话,但喉咙里却发出一阵古怪的“咕咕”声。 杜虎脸色一变,闭了嘴,默默点了点头。 第47章:结界跨越 白玉走了出去。 俞飞扬正在同众人说着什么,见她来了,招手让她过去。 “我们商量了一下,几个男生跟我一起回林子去找找赵文轩他们,你带着女生去小镇上看看有没有人,如果有,问问他们最近的公路怎么走。” 白玉也想去找找有没有糯米,点头应道:“好,就依你说的办。” 随后,他们分头行动。 俞飞扬带着蒋鑫、刘师傅,还有一个学生会的男生朝着树林子走去。 女生这边,何柔要陪着杜虎,叶静涵跟于霞不愿跟着白玉走。 还剩一个赵兰兰的室友,她大概是昨晚被吓到了,这会儿在角落里坐着。 白玉见她状态不好,也就没叫她,带着陈乐乐离开了。 陈乐乐也有些心不在此,像是失了魂似的跟在白玉身旁。 白玉见她这样,觉得还不如回居民楼去。 陈乐乐忽然意识到,她沉静在自己的世界里,让白玉担心了。 她赶紧强打起精神来:“我没事,我需要做点事让自己先冷静下来。” 白玉见她不愿,也就随她去了。 两人沿着街道,往前走。 白玉突然发现,昨晚都锁了门的大楼,在天亮之后,有不少商铺开了门。 仔细一看,好像有人正站在门边,打量着她们。 白玉朝那人走去。 陈乐乐一把拉住她:“我觉得有些不对劲,你说这大白天的,门也都开着,他们为什么不出来?” 白玉安抚的拍拍她的手:“没事,你在这里等我。” 说完,白玉朝那人走去,问道:“你好,请问这个小镇上哪里有超市?” 那人倚着门框站着,一声不吭。 随着白玉的靠近,她也看清楚了,站在门边的是一个女人。 而且,是一个非常漂亮且妖娆的成熟女人。 看上去四十几岁,仅站在那里不动,就有一种说不出的风情万种。 她穿了一身黑红色的鱼尾连衣裙,修身,凹凸有致,大波浪的长发,随意的披在身后。 白玉见过不少漂亮女人,眼前这女人,排得上前三,很有韵味。 玉藕般的手臂,自然垂放在身前,另一只手,轻抚在上。 她就那么静静的望着白玉,开口问道:“你们是昨晚来的吗?” 她的声音有些尖细,像是唱戏的那种嗓子。 听第一声时,还以为她的那句话,是唱出来的。 这样一个破落小镇,还建在殡仪馆旁边,这种地方,怎么可能会有这种绝色? 白玉虽然疑惑,但并未表现出来。 她笑着回答:“是的,昨晚天太黑不方便赶路,只好在这里住了一晚,只是,遇到了些不好的事情。” 女人噗嗤一笑:“你不用试探我,你想知道什么,我会告诉你的,前人教导后者,这是镇上一直以来的规矩。” 她斜睨白玉一眼:“想知道什么,就跟我进来吧,只要你有这个胆量。” 说完,女人款款转身,往屋内走去。 白玉抬眸一看。 女人所在的地方,并非楼房的入口,而是建在楼房底层的一间商铺。 商铺临街,上面挂着一块脏兮兮的招牌——棺材铺。 白底黑字,丧葬铺常用的广告牌。 一个漂亮的女人,来了个人迹罕至的小镇,开了一间棺材铺。 无论怎么想,都非常违和。 只不过这两天,奇怪的事情多了去了,也不差这一两件。 白玉跟着女人走了进去。 她在跨过门槛的时候,回头对陈乐乐道:“乐乐,就在外面等我,别乱走。” 白玉话音刚落,走在前面的女人突然回头道:“你还是叫她进来吧,这镇里的白天,可比夜晚更危险。” 女人的神情异常认真,话语里,也似乎知道点什么。 白玉选择相信她,把陈乐乐叫进屋来。 她指着门边的一个独板凳道:“就坐那里等我。” 陈乐乐点了点头,乖巧坐下。 白玉想的是,如果女人说的是真的,那么陈乐乐进了屋,也安全。 可如果女人有害她们的心思,那么陈乐乐也有逃生的机会。 白玉没有隐藏对女人的怀疑,女人自然也看出来了。 但她也没生气,无奈笑道:“看着你,倒是让我想起我刚到这小镇来的时候,那会儿啊,我也这么警惕,现在想想那个时候真傻,警惕在这个镇上来说,是最没用的东西。” 白玉问她:“你什么时候到这来的?” “大概……”女人脚下一顿,想了想:“十八年前吧。” “十八年前?” 这敏感的数字,引起白玉注意。 女人不知她心中所想,抬起手,撩拨了下头发:“我来的那会儿刚满四十,这十八年过去了,我还是四十。” 说完,她笑着冲白玉眨了眨眼。 店铺里面挺大的,一具具崭新的棺木,在房间两侧依次放着,空气中,都弥漫着一股新木头的味道。 每一具棺木的款式都一样,只有大小不同。 棺材的数量很多,多到令人心感不适。 “你备这么多棺木,不亏本吗?”白玉问她。 女人将手轻放在棺盖上,并未直接回答:“你心思挺细的,跟你谈话,应该会很轻松。” 白玉沉默的看着她。 女人叹息一声,收手,加快脚步朝里走去:“进来吧,要说的事情还很多,我们抓紧时间吧。” 她走到房间尽头,掀开一块破布帘子,低头钻了过去。 白玉跟着她进入里屋,发现这里面,是一间方方正正的小屋子,四面无窗,有张单人床,上面铺的还是十几年前的牡丹花床单。 有木桌,上面放了一个复古的花水瓶,旁边的水杯,也是很久以前的那种,刻着那个年代独有的标语。 女人端来一根靠椅板凳,放在白玉面前:“坐吧。” 白玉点了点头:“谢谢。”入了座。 “别客气,”女人轻笑一声,坐在床上。 她看着四周道,“你也发现了吧,这些东西挺老的。” 白玉“嗯”了一声:“跟你本人不太配,不像是你的审美。” 女人听到这话有些开心:“你说的不错,这些确实不是我的东西,而是上一个住在这里的人留下的。” “那个人去哪了?” “死了,”女人淡淡道,“他死了之后,我就住进来了,你昨晚应该也看到了吧,这里的楼房,二楼都上不去,除了小镇入口处那栋楼有住房,其他的都是店铺,而且到了晚上,每间店铺都会上锁。” 女人说的,跟白玉昨晚见到的一样。 白玉点头:“确实是这样。” 女人回忆道:“其实吧,我也不是本地人,我刚来这里的时候,也是住在你们昨晚待过的地方,那里就像个中转站,等我们这些人一死,你们就可以搬到店铺来拥有单独的房间了。只不过啊,你挑了哪个房间,就得承担起那个房间的工作,就像我,住了这棺材铺,这镇上要是有人死了的话,我得给他们提供新棺木。” “你会做棺材?”白玉打量着她。 女人失笑:“我一个歌女,哪会儿这细活,这棺木啊,是只要镇上有新人来,就会根据来者人数,自动出现在屋子里,所以你们昨晚一来,我就知道了。” 白玉眉头一皱:“自动出现的?” 按照人数出现棺木,可不是什么好征兆。 白玉想到什么,站起身来往外走,掀开帘子,回到大厅。 她沿着棺木摆放的顺序,挨个检查。 这些棺木都是实物。 就算是她,要想使用法术,搬运这么多实体的东西到另外一个房间,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会不会是这个女人在撒谎? 白玉蹲下身,比对了一些屋内棺木的颜色。 从颜色上来看,有些棺木是新的,有些棺木是旧的,跟女人说的话,倒也能对上。 白玉一时半会儿下不了定论,继续询问道:“这小镇上有多少人?” “不多,加上我也就五个。”女人倚在门边,看着她。 白玉疑惑:“整个小镇就五个人?” 女人点头:“我没必要骗你,也骗不了你,这镇上冷冷清清的,就现在来说,除了我,你还看到第二个人没有?” 白玉突然意识到,这女人一直在说小镇上的事。 她不想再浪费时间了。 白玉皱了眉头说道:“你可能误会了,我们不是来镇上定居的,我们是……” “是是是,你们不是来定居的,我知道,”女人打断了她,“但是,我要告诉你的是,这个小镇没有出口,也没有回头路,这个地方啊,就像是跟世界脱节了一样,你来了这,就别想再出去,你如果不信,趁着这会儿天亮着,往回走试试,就知道我有没有骗你了。” 白玉沉默几秒之后,问她:“你是怎么到这来的?” 女人微微一愣,看了看天花板,又是一声叹息:“我来拍戏的,也不是什么出名的剧组,就几个朋友想拍点宣传片,然后就开着车带着道具上路了,我还记得是剧组里的灯光师说,这里风景不错,野生的,不收门票,所以我们就来了。” 白玉不太相信:“殡仪馆的风景很不错?” 女人笑了笑:“就知道你会这样问,其实每个到小镇上来的人,最后一个去的地方,都是不同的位置,比如你是殡仪馆,我是桃花林,还有的是在藏仙洞。” 说到这,女人顿了顿:“虽然是不同的地方,但都是在这附近,相隔不远,方向不同而已。” 听完她的话,白玉思索道:“难道是结界跨越?” 她的声音很小,女人没有听到。 只安慰她说:“既然来了,就先住下吧,我叫宋妤,看年纪我应该比你大,你如果不介意,就叫我宋姐好了,你们应该被吓坏了吧,是不是从昨晚到现在都没吃东西?这样吧,小镇的事一时半会儿说不完,我先带你去吃点东西。” 听她这么一说,白玉还真有些饿了。 她想了想,自己虽然饿不死,但陈乐乐他们肯定不行,这么久不吃饭,就算要找出路,也得先填饱肚子才行。 想后,白玉点了点头。 她跟在宋妤身后往外走去。 路过那些棺木时,白玉突然想到:“跟你一起的那些人呢?” 宋妤头也不回,边走,边用十分淡然的语气道:“死了,都死了,我住的这间房子,是灯光师好不容易帮我抢来的。” “抢?”白玉追问,“为什么要用‘抢’这个字?” 宋妤说:“我到这来的时候,镇上的人特别多,你也看到了,能居住的商铺就这么几间,那个时候,什么都要靠抢,物资要抢,住所要抢,刚开始,我们只是被困在这里,虽内斗严重,但也还在常理之内。可没过几年,这个小镇上的人们开始离奇死亡,那些被埋了的人,突然有一天,全都回来了。” 白玉想到昨晚的僵尸:“那些人都诈尸了是吗?” 宋羽“嗯”了一声:“所以小镇有个规矩,人死,不能土葬,必须往高处放。” 说到这,两人刚好来到门口。 陈乐乐站起身来,见白玉安然无恙,松了口气。 第48章:严禁土葬 “没事儿吧?”陈乐乐小声的问。 白玉:“没事。” 宋羽把两人的小动作看在眼里,笑了笑,没说什么。 随后,白玉给陈乐乐介绍宋妤。 陈乐乐也很礼貌的喊了一声:“宋姐。” 宋妤笑得温和:“走吧,我带你们去吃饭。” 陈乐乐想到:“把何柔他们也叫上吧,” “不行,”宋妤严肃道,“人太多,会引起注意,你们两个跟我去吃,然后再叫他们过来。” 白玉问:“引起谁的注意?” 宋妤摇头:“不知道,我也说不清楚,反正小镇白天也不安全,你们信我的就对了。” 她像是想起什么不好的事情,脸色变得特别难看。 “先吃饭吧。”白玉提议。 她和陈乐乐跟在宋妤身后,出了棺材铺。 刚来到街道上,陈乐乐突然脚下一顿。 她抬手朝前挥了挥,笑道:“白玉你看,那人在对我们招手呢。” 白玉跟宋妤同时转身。 当宋妤看到陈乐乐的动作时,脸色一变。 她快速上前,扯下陈乐乐的手臂,呵斥道:“别回应他们。” 陈乐乐被她吓了一跳,瑟缩道:“怎……怎么了?” 她见白玉脸色也很严肃,害怕问道:“我做错什么了吗?” 白玉抬起头,看向街道对面的居民楼。 只见每个窗边上,都站着一个人。 他们姿势不一,有的趴在窗边,看着下方,有的在不停挥手,还有的,站着一动不动,只是低头,静静的看着他们…… 宋妤放开陈乐乐,叹了口气:“你们昨天是不是看到墙壁上,画了一幅通往二楼的阶梯?” 白玉收回目光,应道:“看到了。” 宋妤说:“还记得刚才我跟你说的,这个小镇不能土葬,否则就会诈尸吧?” 白玉:“所以呢?” 宋妤接着道:“所以我们只能用棺材,装着尸体,送到这些居民楼里放着。而你们看到的那个阶梯,只有在镇上有人死亡的时候才会出现,当把尸体放进屋里之后,那个阶梯就会消失,变成墙上的一幅画。” 说到这,她又强调了一句:“就跟锁门一个道理。” 白玉突然想到,若真是这样,阶梯那里肯定也有结界存在。 所以阶梯的作用,就是为了划分活人和死人? 白玉刚这样想,又觉得不对劲,如果这个小镇存在的目的是为了害人,为什么又要出现阶梯结界这种东西? 又害人,又救人,自相矛盾。 白玉沉默之后,气氛突然变得有些沉重。 陈乐乐咽了咽口水:“照你这么说,那些窗户里的都是恶灵了?” 宋妤点点头:“嗯,虽然我也不知道他们危不危险,但我觉得,毕竟都是死了的人,活人还是避开些比较好。” 白玉同意她的观点:“我们刚来,什么都不懂,麻烦宋姐了。” 宋妤见白玉这么尊重她,神情变得柔和。 “这没什么,我刚来的时候,也跟你们一样害怕,或许还不如你们呢,我那个时候整个人都懵了,都不知道该干什么,完全没有思绪,但我发现你不一样,你非常冷静,一点都不像二十几岁的小姑娘。” 陈乐乐本来挺害怕那些恶灵的。 突然听到宋妤这话,她又起了吹嘘朋友的心思:“宋姐你不知道,白玉她可不是一般人,她会……” “陈乐乐。”白玉有些严肃的打断了她。 陈乐乐愣了一下,宋妤看向白玉。 白玉面无表情:“我饿了,先吃饭吧。” 陈乐乐反应过来,含糊笑道:“哎呀,我也饿了,宋姐姐你带我们去吃饭吧。” 宋妤看了白玉几眼,笑着点头:“跟我来吧。” 三人沿着街边,往前走去。 一路上,白玉也在观察街道两旁的商铺。 如宋妤说的那样,每个居民楼的大门都上了锁,那些商铺的大门敞开着。 隐隐约约能看到有人站在里面,被阴暗笼罩,看不清面容。 只能感觉到,他们正用好奇的目光,打量着她们。 宋妤讲解道:“这些居民楼,已经没有可以用于停尸的空房间了,所以干脆就锁了,至于这些商铺里的人,他们都跟我一样,在这小镇待久了,无欲无求,反正也出不去,随便度日而已。” 三人往前走,渐渐的,能闻到空气中飘着一股饭菜的香味。 白玉跟陈乐乐的肚子,十分应景的响了起来。 宋妤噗嗤一笑:“快进去吧,镇上的餐厅都是自助餐的形式,想吃什么自己拿,旁边就是超市,跟餐厅一样,想吃什么拿什么。” 说完,宋妤先一步走了进去。 白玉跟在她身后,发现店铺里真的是餐厅,有陈列饭菜的展台,还有很多个焊死在地面的座椅。 除了没人打餐,这里就像是大学食堂一样。 陈乐乐“哇”了一声:“这个小镇居然还有这么丰盛的饭菜。” 宋妤熟络的拿起餐盘,去打饭:“想吃什么自己拿。” 白玉是不能吃五谷的,可不知为什么,她这会儿忽然馋得很。 但她也没忘了正事,用餐盘盛了糯米后,先给杜虎送了回去。 离开前,她也没忘了叮嘱陈乐乐一句:“等我回来再吃。” 陈乐乐馋得很,一听这话,有些郁闷:“啊,为什么?” 白玉边说边往外走:“别问了,等着就是。” “哦,好吧。” 她虽然很饿,但知道白玉不会平白无故这样做,立刻应了一声。 白玉回去后,发现俞飞扬他们还没回来。 叶静涵三人也不知道跑哪去了,居民楼里只剩何柔跟杜虎两个人。 白玉把糯米敷在杜虎的伤口上,糯米碰到了尸毒,一阵灼烧的滋滋声从伤口处传出。 杜虎张嘴就是一声惨叫。 可他的叫声,却不是人类的叫声,而是野兽般的嘶吼。 何柔吓得一哆嗦,明显害怕了。 她或许是不想让杜虎伤心,赶忙咬住嘴唇,不让自己表现出来。 杜虎惨叫后,瞪着一双大眼,满是不敢相信。 “我……我的声音怎么了?” 白玉面无表情,继续抓起糯米往他伤口上放:“没什么,就跟感冒一样,人感冒了嗓子也会嘶哑,别想太多。” “是吗?”杜虎半信半疑。 白玉撇了何柔一眼。 何柔的脸紧紧绷着,写满了担心,对于白玉的话,她应该完全不信。 但她或许也明白,现在只能安抚杜虎的情绪,不然,他越是紧张,尸毒蔓延得越快。 白玉跟何柔,谁都没有告诉杜虎真相。 杜虎见何柔难过,还用手拍了拍她的后脑勺,乐呵呵的安慰道:“我没事,你看我身强力壮的,很快就能好,别说什么感冒,就算是病毒性感冒,我拖个一周两周的,不用吃药自己就康复了,没事儿啊,乖。” 跟他这番话,何柔勉强笑了笑。 那笑容,跟哭似的。 白玉端着空了的餐盘,站起身来:“杜虎,这糯米你先敷着,陈乐乐还在那边,我先过去陪她吃饭。” 杜虎应道:“好。” 白玉转身就走,杜虎突然在后喊了她一声:“嫂子。” 这一声,白玉突然响起十八年前的俞二。 她脚下一顿,没回头,应道:“怎么了?” 杜虎嘿嘿一笑:“一直忘了跟你说,谢谢你救了何柔,现在又救了我。” 白玉端着餐盘的手指紧了紧。 她垂下眼眸:“应该的,你好好休息,我先过去了。” 说完,白玉出了大门。 她心事重重的返回餐厅,见陈乐乐已经帮她把饭给盛好了。 陈乐乐坐在餐桌前,对她招手:“玉子快来吃,我按照你平日喜欢的菜给你盛的。” 看到那盘菜,白玉有些哭笑不得。 平日里她不能吃五谷,所以都是随便选的菜品,反正吃了就吐,也就没选自己爱吃的。 谁知陈乐乐居然用心记下来了。 白玉不好拂了陈乐乐的一片心意,坐下来,夹了一筷子米饭,放进嘴里,嚼了嚼,咽下。 味道还不错,并没有出现之前那种排异反应。 确定饭菜没什么问题,白玉才叫陈乐乐一起吃。 吃了一会儿,白玉突然想到:“这里都是免费的吗?” 宋妤抿嘴一笑:“人都没有,谁来收钱?” 陈乐乐问:“没有人,那这些饭是谁做的?” 宋妤严肃道:“这个小镇上所有东西,每天都会更新,就我们今天吃的饭菜,你明天看来,还是这些,包括餐厅旁边的超市,你拿了货架上的物品,第二天那些物品会自动补齐,就像是有个田螺姑娘在暗中照顾我们一样。” 白玉笑了笑:“听上去还真是个世外桃源。” 宋妤也笑了:“是啊,如果没有那些恐怖的东西,哪一天厌倦红尘了,来这出家倒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三人边聊边吃,很快就吃饱了。 白玉与宋妤道别后,跟陈乐乐一起返回了居民楼。 刚好,俞飞扬一行人也回来了。 他一见到白玉,就说:“白姐姐,我有很重要的事要跟你说。” 白玉说:“巧了,我也有很重要的消息要说。” 俞飞扬正要开口。 白玉话语一转:“先去吃饭吧,我找到一处餐厅,菜品和味道都还不错,只不过要分批次去。” “餐厅?”俞飞扬拉住她,担忧得上下打量,“你吃了?有什么不舒服没有?” 白玉摇头:“没什么不舒服的,我带你去吃,正好你也看看餐厅有没有什么不对劲,如果一切安全,再让他们去。” 俞飞扬无奈道:“你这是拿自己当小白鼠了是吗?” 白玉不想他又因为这事闹别扭,赶忙道:“这也是没办法,现在情况特殊,必须有人在前面开路,知道吗?” “我知道,”俞飞扬叹了口气,“但我不希望你出事,如果真的需要有人开路,那个人不能是你,只能是我,你得给我好好活着。” 听到这话,白玉心里不是滋味。 她不想告诉他,其实她再也不可能活过来了。 成为阴司的人,就必须得放弃轮回的机会。 他可以有生生世世,但她报完仇,就得回阴司去了。 他们今后唯一见面的机会,就是在他每次轮回的前几分钟。 她会在奈何桥等他,亲自盛上一碗渡魂汤,端到他面前,喂给他喝下。 她会眼睁睁的看着他忘记前尘往事,忘记她。 然后像一张白纸一样,毫无留恋的投入下一场轮回。 那样的感情太苦了,她宁愿不要。 白玉转开视线,拂开他的手,轻声道:“先吃饭吧。” 她转身就走。 俞飞扬下意识的想去拉她,不知想到什么,手在空中顿了顿,紧握成拳,泄气的放下。 他低着头,沉默的跟了上去。 第49章:互相试探 <!--go--> 众人分批次去餐厅饱餐了一顿。 杜虎因见不得光,他和何柔的饭,是俞飞扬去打包回来的。 何柔也不挑食,来什么她吃什么。 杜虎却一口都吃不下去。 他盯着餐盘里的饭菜看了一会儿,为难道:“有猪肝吗?” “猪肝?”俞飞扬看向他。 何柔疑惑道:“阿虎,你不是最讨厌吃猪肝了吗?” 杜虎用筷子将饭菜拨来拨去,有些嫌弃道:“也不是……只是感觉这些没什么味道。” 何柔抬头问道:“餐厅那边有猪肝吗?” 俞飞扬摇头:“没有。” 何柔闻言,看了杜虎一眼,见他还是有些难以下咽的模样。 何柔心疼劝道:“阿虎,先将就吃吧好吗?身体要紧,闭着眼睛一口就吃下去了。” 杜虎咽了咽口水,抿了抿嘴,用筷子夹起肉片,往嘴里塞。 刚嚼了两下,面色一变,哇的一声吐了出来。 杜虎干呕了几声满脸痛苦。 他缓了缓,打算再次尝试,白玉突然开口:“吃不下去就别吃了。” 几人皆是一愣,看向白玉。 白玉走了过去,接过杜虎手中的餐盘,转身往外走。 杜虎以为是自己挑剔,惹得白玉生气了,喃喃道:“嫂子,我不是……” 白玉看了他一眼:“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在这等我,我过去帮你看看其他的菜。” “我也去,”俞飞扬追了上去,同白玉并肩往外走,“给我吧,我来拿。” 白玉把餐盘递给他。 两人沿着街道往餐厅的方向走,一路上,能看到那些敞开的商铺外头有人。 他们或站,或坐。 没有太靠近街边,都是在商铺外的塑料棚下。 整张脸隐没于阴暗中,眼神有些麻木。 白玉数了数所见的商铺数量,共有五间商铺。 猪肉铺外,是一个瘦小的老太太,头上缠着手工编织的布头巾。 理发店外,是一个戴眼镜的男人,身穿白衬衣,衣摆扎进裤子里,看着斯斯文文。 裁缝铺外,坐着一个抽旱烟的老爷子,破烂的宽肩白吊带,大裤衩配大花裤子,看着很随意。 米铺外,是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正捧着脸,望着白玉他俩。 她一见到俞飞扬,双眼噌亮,开心的冲他招手。 俞飞扬见是个可爱的小女孩,咧嘴一笑,挥手回应。 白玉瞥了他一眼:“那女孩的年纪应该比你还大几岁。” 俞飞扬笑容一僵,默默的将手收了回来。 女孩不高兴的瞪着白玉,冷哼一声。 白玉像没看见似的,继续往前走。 两人重新回到餐厅,帮杜虎挑拣了一些腥味重的菜品,比如鱼,虾,蟹之类的。 打上包,回去的路上,那小女孩眼巴巴的望着俞飞扬,俞飞扬却没再搭理她。 可把那姑娘给气坏了,看向白玉的背影,眼神不善。 白玉跟俞飞扬回去后,把饭菜递给杜虎。 对于后选的菜,杜虎勉强能吃下去了。 眼看着大家都吃饱回来休息了,白玉把她从宋妤那里打听到的消息,跟众人说了一遍。 听后,俞飞扬他们并未太惊讶。 显然,宋妤没有撒谎,他们已经去实证过了。 刘师傅说:“我刚突然想起车上还有些东西没拿,准备回去看看的,还没走到那火葬点,刚走到灌木丛,就怎么都走不出去了。” 于霞问:“走不出去是什么意思?” 蒋鑫说:“从这边去火葬点,要经过一片灌木丛对吧,如果我昨晚没记错,大概有三四米的距离,但今天去,无论怎么走,都会回到原地,到不了火化点那边。” 叶静涵疑惑道:“会不会是你们走错方向了?丁迟,你不是也去了吗,你说说?” 丁迟就是学生会的那个男生,之前用钢筋指着白玉的那个男生。 听到叶静涵问话,他翻了个白眼:“不是说了吗,走不出去就是走不出去,你问我干嘛。” 叶静涵不满道:“我不就是问问,你干嘛这么不耐烦啊。” 丁迟又是一个白眼:“没为什么,就是看不惯你,如果不是因为你,明哥跟小伟也不会被僵尸抓走!” 想起周明,叶静涵理亏,咬了咬唇瓣。 白玉说:“行了,现在争论这些没有意义的事情干什么,不如说说你们还发现什么了?” 俞飞扬说道:“小镇外不是有片树林吗,就是昨晚我跟你遇到僵尸的那块林子,今天天亮了才看到,那树林子深处,挂了不少猫和狗的尸体。看上去不是最近挂的,应该死了很久了,有的都成干尸了。” 白玉皱眉,“没看到这小镇上有动物啊?” 俞飞扬摇头:“那就不知道了,也不是我一个人瞧见的,他们都看到的。” 蒋鑫点点头:“确实很诡异,想起来都有些后怕,那个方向我不想再去第二次了。” 众人说了半会儿,也没说到赵文轩他们。 叶静涵有些急了:“那你们看到学长他们没有?他们怎么样了?” 听到这话,陈乐乐也连忙点头。 刘师傅还是摇头:“没找到他们。” 叶静涵脸色一白,捂着嘴:“是不是……他们是不是已经……” 陈乐乐猛地站起身来:“别胡说!死要见人活要见尸,没找到尸体我们就继续找,他们可能是躲到哪里去了,一时半会儿回不来而已!” 叶静涵也意识到自己刚才说了丧气话,连忙道:“对对对,反正在这里没事做,一会儿下午我们继续去找。” 白玉想了想说:“这样吧,我们还是分头行动,俞飞扬你带他们原路返回去找人,我去看看有没有出路,能直接连上公路的那种。” 俞飞扬本想跟白玉一块儿。 但白玉说:“这里除了你和我有抵抗风险的能力,为了节约时间提高效率,我们必须分开行动。” 俞飞扬知道白玉说的是事实,不好强求,只能应下。 众人在居民楼里休息了一会儿,然后就打算去找人了。 这一次,陈乐乐急着见到赵文轩,决定跟俞飞扬一组。 叶静涵跟于霞也打算去找人,刘师傅跟丁迟还是原班人手,照样跟着俞飞扬。 只有蒋鑫变了卦。 他想到刚才林子中的动物尸体,心理上有些承受不了,想要跟白玉一起去找出路。 俞飞扬这醋坛子一听,哪里会同意两人单独行动,少爷脾气立马就要发作。 白玉见状,想了想说:“这样吧,蒋鑫你去超市看看,如果有什么生活必需品就拿回来,今晚我们应该还会在这里留宿,夜里温差大,加上队里有几个女生在,为防感冒生病之类的,如果有棉被什么的就拿回来,或者拿些吃的喝的,省得夜里那边商铺关门了,饿了也没得吃。” 对于这一点,众人倒是没想到,经白玉一提醒,他们也意识到这个问题。 蒋鑫点了点头道:“好,我一会儿就去拿。” 这样安排之后,俞飞扬终于高兴了。 三支队伍分头行动。 俞飞扬他们原路返回去找人,蒋鑫去超市大采购,白玉则沿着小镇街道,往最尽头走。 她路过棺材铺的时候,被宋妤瞧见了。 宋妤还是老样子,倚着门框问她:“在干嘛呢?” 白玉笑了笑:“随便逛逛。” 宋妤一眼瞧出来:“怎么,还没死心呢?” 白玉脸上的笑容淡了淡:“你呢,真的死心了吗?如果这会儿我告诉你,我有办法离开小镇,你会继续留在这里守着你的棺材铺?” 听她这么一说,宋妤站直了身体,慢慢朝着白玉走来。 她收起了玩笑,神情正经了些:“小玉,宋姐我跟你说了那么多小镇的秘密,作为回报,你也跟宋姐说个实话?” 白玉看着她:“你想听什么?” 宋妤认真问道:“今日你那朋友说的,你不是一般人,是什么意思?” 白玉转过身,面朝宋妤回看着她:“宋姐觉得是什么意思?” 宋妤呵呵一笑:“姐姐就是不懂,所以才问你呀。” 白玉扯了扯嘴角:“无可奉告。” 说完,白玉转身继续朝前走。 宋妤笑容垮下,有些生气了:“你这妹妹心也忒坏了吧,姐姐我刚跟你见面,就把这么多事告诉你,现在就问你一件事,你都不肯回答?” 白玉顿了顿,扭过头来反问她:“之前我也觉得你是一片好心,后来我再一想,那些商铺的人都不出来,唯独你来主动招呼我,你心里又在盘算什么?” 宋妤理直气壮:“这有什么,我这人性格如此,就爱帮助他人,有什么问题吗?你这妹妹倒是伶牙俐齿,便宜都让你占了,你还在这说风凉话!” “你想说是因为你善良,所以才告诉我的,没有其他坏心思,对吗?” 宋妤两手一抱:“不然呢?谁知你这么不知好歹,我带你去吃饭,告诉你这小镇的规矩,你反倒说我要害你。” 白玉笑道:“宋姐姐,这里可不是在市区,哪有那么多好心善良的人,更何况,像你这样在黑暗中滚过刀刃的人,我见得多了,没有一个是保留善意的,你现在所谓的好心,不过是你麻痹他人的手段而已。” 白玉眸光阴冷:“你到底在想什么,你自己心里最清楚。” 面对白玉的声声质问,咄咄逼人,宋妤一时没能接得上话。 她强撑着不让表情有一丝变化。 可惜,站在她对面的是白玉。 白玉用平日里在阴司,审讯恶灵的犀利目光盯着她:“所以,无论你有什么手段,我都能看出来,劝你不要自作聪明,对我那帮朋友下手,他们要是哪个伤了残了,我有千万种办法让你生不如死。” 白玉的眼神,让宋妤的身体产生一股凉意。 宋妤咽了咽口水,撇开脸去:“你……你这反应……是不是太过分了些,我也没做什么啊。” 白玉轻笑了一声:“宋姐姐,要我告诉你,你为什么演戏却不火吗?” 宋妤下意识的问:“为什么?” 白玉说:“你把人演得太完美,却忘了人都是复杂的,不可能会一味的恶,也不可能是一味的善良,所以你为了获得我的信任,把自己扮演成一个善良体贴的大姐姐形象,别人会不会中计,我先不管,反正我是不会相信你的。” 宋妤听着听着,看向白玉的眼神,由最开始的不悦,慢慢的变为了复杂。 她踌躇问道:“你真的只有二十岁?” <!--over--> 第50章:收尸枯井 “我跟宋姐姐一样,十八年没变过了。” 宋妤打量了白玉半晌,嘴里慢慢吐出三个字来:“你真是……” 白玉轻笑一声。 宋妤抬手捂着脸,说道:“算了,我也不隐瞒了,告诉你也没什么,但你也答应我一件事。” “你说。” 宋妤放下手来,有些哀求的看着白玉:“如果你有办法离开这里,请带我一起走,如果你找不到办法离开,请保护我,我不想死。” 白玉想了想,轻抬下巴:“我要去前面探路,边走边说?” 宋妤摇了摇头:“跟你说了没路你不信,走吧,我就当陪你散散步。” 边走,宋妤边说。 “其实之前跟你说的都是真的,唯独有一件事,我确实瞒了你。” 说到这,宋妤打量她几眼。 却发现从白玉脸上,压根看不出什么情绪,这让宋妤有些微恼。 她有些认命的咬了咬唇瓣:“这个小镇有个规律,只要有新人进来,之前留在镇上的人,就会有人死亡。” 听到这点,白玉确实有些意外:“被僵尸杀了?” “不,不是僵尸,”宋妤说,“就莫名其妙的,那人还在街上走着,突然就倒地死了。” 白玉皱了眉头:“有看到具体是怎么死的吗?” 宋妤畏惧的说:“就是看不到,但我们找到一点规律,只要站在阳光不能直射的地方就没事,但这个规律也不是百分百有用,也有例外的。” 白玉实话实话说:“如果是僵尸还好一点,你说的这种情况,我不一定能保护你。” 宋妤脚下一顿,满脸失望:“……我可什么都告诉你了,你现在来跟我说你办不到?” 白玉轻笑一声:“谁让你自己要信我的。” 宋妤眯了眯眼,正要发怒。 白玉突然又正色道:“不过你放心,只要我找到出去的办法,一定把你带上。” 宋妤不太敢信她了:“真的?” 白玉严肃的点点头:“之前你说的那个,我或许连自己都保护不了,又怎么敢轻易说保护你,如果我刚才真的那样说了,那才是在骗你。” 宋妤仔细一想,确实是这么回事。 她这才妥协的叹了口气:“行吧,我知道了。” 白玉说:“既然都说开了,你也仔细想想,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尽快告诉我,也许对我们离开这里能用上。” 宋妤仔细一想:“对了,镇上有条狗,你们昨晚见过吗?” “狗?”白玉想起那条大黑狗。 就在这时,两人刚好走到小镇的尽头。 前方出现一片茂密的树林。 树林与小镇之间,有一大片空地,空地上,挖了一口石井。 石井旁,蹲坐着一条黄毛中华田园犬,此刻见白玉她们来了,正冲她们摇着尾巴。 白玉说道:“我只见过一条黑色的狗,这黄毛狗倒是第一次见。” 宋妤说:“黑色那条都是晚上才来,这条黄狗一般都白天在,只不过我晚上也没出过门,所以也不知道晚上什么情况。” 宋妤远远的看着大黄狗,也不靠近。 白玉问她:“那口井是做什么的,平日里喝水吗?” 宋妤摇头说:“不,那井是空的,只是我不知道,为什么大黄要一直守在那里。” 白玉看了看远处的茂密森林,就像是西方童话故事中,女巫会住的地方。 她又问:“那片林子去过吗?” 宋妤说:“没什么好去的,里面挂满了猫的尸体,空气里一股子味。” “那么多猫的尸体哪儿来的?” “镇上还没有僵尸的时候,那会儿街上还有很多猫,僵尸出现后,那些猫无缘无故的就死了,我们怀疑是被僵尸咬死的,知道不能土葬,干脆就用红绳把那些猫挂在树上,省得猫也诈尸了,你说僵尸还能用门挡一挡,那猫要是诈尸了,身体又软,体积又小,到时候防不胜防啊。” “而且啊,那林子也走不出去,无论你走哪个方向,都会从你进入的地方出来。” 宋妤说的话,就跟俞飞扬他们调查到的信息一样。 由此,白玉更加确定,他们是被困在一个结界里了。 所以宋妤才会十八年未变过,小镇上的饭菜,和超市的物品才会每日更新,所以他们的手机才没有信号。 因为跟凡人的世界,不是同一个空间。 既然是结界,那就必定会有阵眼。 只不过,这个小镇的结界太复杂了,白玉一时半会儿,也没看出阵眼在哪儿。 唯一有些像是阵眼的地方,就是眼前的这口枯井了。 白玉想着想着,朝着石井走去。 宋妤愣了一下:“你去哪儿?” 白玉说:“我看看井。” 宋妤小跑上前,同白玉并肩站在井口。 白玉低头一望,井底和井沿边长满青苔。 和宋妤说的一样,是口枯井。 只是为什么,这条大黄狗要守着枯井呢? 白玉正想问宋妤,这条大黄狗会不会到镇上去,还是一直都守在井边。 就在这时,宋妤突然“哎呀”一声,整个人头朝下,向着井底栽去。 “小心!” 白玉一把将她的手拽住。 宋妤吓得魂飞魄散,整个人悬在空中。 紧靠着白玉的手臂,她才没摔下去。 “你……你别放手!会摔死人的!”宋妤哆哆嗦嗦道。 这口井有七八米深,就算运气好,掉下去没摔死,但在这个小镇上,伤残的身体状况,也离死不远了。 更何况,因为这口井已经枯竭,也没有可以打水的水桶,水阀之类的。 若真是掉下去,连救生绳都不一定会有。 宋妤害怕极了,甚至不敢问白玉为什么要推她,就怕白玉一个不高兴,撒开手任她摔死。 白玉咬紧牙关,使劲将她往上扯。 宋妤两脚乱踹,想蹬在那井边上使点劲儿。 可井沿边全是青苔,她的鞋底打滑不说,还整个身体在空中乱摇乱晃。 白玉更累了,大喊一声:“别乱动了!” 宋妤也反映过来,不敢再乱动。 可无论白玉使了多大力气,都拉不动宋妤。 白玉皱了眉头,觉得有些不对劲。 她让宋妤的身体往旁靠靠,偏过头,看向井底, 宋妤听话照做,撅起屁股,往井沿边贴去,整个人,扭成一股诡异的姿势。 但白玉此刻,没心情笑话她。 只因她突然看到,宋妤的身体下方,连了一串的恶灵。 他们跟人形梯似的,从那井底开始,一个接着一个,踩在别人的肩头。 距离宋妤最近的那个恶灵,是一个掉了门牙,看着有些寒碜的老头。 他瘦干的手臂上,像是被野兽撕咬过,皮开肉绽,血洞糜烂。 而那只手,现在正死死的拽着宋妤的脚踝。 白玉突然问道:“宋妤!这井死过人没有!” “没……”宋妤刚说了一句,突然想到,“死……死过!不,也不是死在井里的!” “到底是怎么回事,快说!”白玉皱眉催促道。 宋妤吓得嘴都在抖,甚至不敢问白玉是不是看到什么了。 她脑子完全是懵的,白玉问什么,她就答什么:“很早之前,他们发现把尸体埋土里会诈尸,那个时候不知道把尸体弄哪去比较好,刚好有人发现这口井,他们就试着把尸体推井里,但是没过几天,井里的尸体不见了,他们干脆就把这井当作尸体处理场一样,全往这里塞。” 白玉听完,都无语了:“发现尸体不见了,这么诡异的事,竟然还敢往这里丢尸体,不知是心大还是脑子有问题。” “是啊是啊,我现在也这样觉得,”宋妤赶忙附和道,“小玉啊,你究竟是看到什么了啊?” 白玉没空跟她解释,很严肃道:“你听着,一会儿我给你一把刀,拿着刀,往你左脚底下三寸的地方,横切一刀。” “为什么?” “别问了,让你做你就做!” 宋妤本来没感觉到什么。 可她突然听了白玉的话后,顿时就感觉到,有一只冰凉的手正抓住她的脚踝。 宋妤被吓得浑身绷紧,呼吸也急促起来。 可她知道,越是这种情况,越是要保持冷静。 她闭了闭眼,拼了命的调整呼吸,压制恐惧。 “小玉……把刀给我。” 她怕得要死,声音都在发颤,可她也在强撑着。 白玉说:“抓紧了。” 白玉用单手拉住宋妤,然后飞快地抽出弯刀,递给宋妤。 她叮嘱道:“拿稳,如果你把这刀丢了,我立马把你扔下去!” 宋妤感觉到,自己的脚踝越来越重,白玉单手也越来越吃力。 她吓得连忙催促:“不……不会的,快给我!” 白玉把刀递给她。 宋妤拿到刀后,拼了命的将腿往胸口抬起,然后向着脚下下方,横向一挥。 就在挥刀的瞬间,她突然跟那缺了门牙的老头恶灵照了个对面。 老头恶灵嘶吼一声,张嘴就要咬她。 宋妤吓得浑身一抖。 上方的白玉也是惊出一身冷汗,大吼:“别看!” 宋妤赶忙闭眼,白玉趁势一把将她拉扯上去。 宋妤从井口爬出,满脸通红,浑身是汗。 她的手臂肌肉像是抽筋似的,不停的颤抖。 幸好,她哪怕是吓破了胆,也没把白玉给她的弯刀丢出去。 她从井口边翻身,咚的一声摔倒在地,把手里的刀递还给白玉:“多谢。” 宋妤狼狈,白玉这会儿也好不到哪去。 接过弯刀别回腰间后,盘腿坐在地上,不停的活动肩膀。 她的身上也被汗水打湿,问宋妤:“哪里有地方可以洗澡?” 宋妤仰躺在地,喘着大气:“去我那里吧。” 白玉点头:“行。” 两人一个躺,一个坐在地上,过了好半会儿,呼吸才平缓下来。 宋妤坐起身来,问道:“刚才那些是什么?” 白玉说:“困在井底的恶灵。” 宋妤皱眉:“那你刚刚问我以前发生过什么,是跟那些恶灵有关吗?” 白玉站起身来,活动了下筋骨:“也不完全是,我只是需要确定,刚才那些是阵法导致的幻象,还是真的恶灵。” 宋妤好奇道:“是真的吗?” 白玉点头:“如果是假的,你这会儿还在空中吊着。” 宋妤又问:“那阵法是什么意思?” 白玉不想跟她在这浪费时间:“别问了,说了你也不懂。” 宋妤“哦”了一声,突然想起:“对了,刚才……是你推的我?” 第51章:树挂猫尸 白玉瞥了她一眼,跟看傻子似的:“我推你,还费这么大力气救你?” 宋妤垂下眼眸,看向白玉腰间的弯刀:“我是真相信你有些本事了。” 白玉盯着她,警告道:“别打鬼主意,我这弯刀认主,一旦察觉到陌生气息,是会自动发起攻击的。” 宋妤瞪着眼:“真的假的?” 白玉没说是或不是:“你要不信,试试就知道了。” 若宋妤之前是有那个打算,被白玉这么一吓,什么心思都消了。 白玉转身往回走。 宋妤跟了上去:“欸,小玉,你说刚才究竟是什么推我的?” 宋妤摔下去的那会儿,白玉确实也没注意身边的东西。 她当时所有注意力都放在对面的森林去了。 身旁有的,大概是…… 白玉突然想到什么,脚下一顿,回头朝井边看去。 对了,那条大黄狗。 白玉转过身的刹那,正见大黄狗像人一样,龇牙咧嘴的笑着。 那笑容,就像昨晚大黑狗似的,挑衅十足。 白玉突然朝着大黄狗走去。 “怎么了?”宋妤茫然问道。 她眼睁睁看着白玉走到大黄狗身旁,抬腿,踹了黄狗屁股一脚。 大黄狗呜咽一声,宋妤傻眼了。 白玉踹了狗后,又面无表情的回到宋妤身旁。 大黄狗在两人身后,夹着尾巴,趴在地上,冲白玉发出一阵愤怒的犬吠。 宋妤看了看狗,又看了看白玉:“为什么踹它?” 白玉没说别的,只说:“没什么,就是看它不顺眼而已。” 宋妤:“……” 白玉说:“走了,我想洗澡,别的待会儿再说。” 两人走了很远,都还能听到大黄狗愤怒的嚎叫声。 白玉洗澡的时候,想着这两天的事,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什么样的结界,能强大到改变她的体质? 让她从一个魂体,变得怕冷怕热,还会出汗? 白玉心事重重,洗完澡,裹着浴巾出来。 宋妤递给她一套粉碎花睡衣:“你那衣服脏了,穿这个吧。” 白玉问她:“衣服是谁的?” 宋妤轻笑:“死人身上扒下来的,敢穿吗?” “谢谢。” 白玉将衣服接过,转身走回浴室。 宋妤本想吓唬她,谁知道白玉一点反应都没有。 她站在门外,朝里头喊道:“衣服是我的,你放心穿吧。” 白玉的声音从里面传来:“我知道,这风格一看就是你的。” 宋妤嗤了一声:“没意思。”转身离开。 随后,白玉穿好衣服出来。 宋妤站在通道口,打量着她:“不错,很有我年轻时的模样。” 白玉抿嘴笑了笑。 宋妤收起戏谑,正色道:“跟我来,我给你看个东西。” 白玉跟了上去。 宋妤把她带到放置棺木的地方,指着角落里一樽棺木道:“今天镇上要死人了。” 白玉严肃道:“怎么看出来的?” 宋妤说:“你看棺盖,上面是不是有一副图案,虽然我不知道那图案有什么用,反正每次镇上要死人之前,这棺木就会预警。” 白玉向角落走去,看了看。 棺材盖上,出现了一道道线条,就像是美术生画插画前会打的底稿。 而且这些线条,还在不断完善。 就像是有一个看不见的人,正拿着笔刷,在对这个棺盖进行涂抹上色。 很快,一个类似于符咒般的图案,出现在棺盖上。 符咒边沿的线条,像一条游动的小蛇,向着棺盖与棺身衔接的地方不断延申。 缝隙处,出现了一条横状波浪线,线上开出朵朵紫藤花。 随着时间流逝,这些纹路还在逐渐加深。 就像是从内到外,有源源不断的血液渗出。 原木色的棺材与红色的纹路相间,新木的味道,透着一股死亡的气息。 宋妤问白玉:“你认识这个图案吗?” 白玉摇头。 她不懂,只有术士才懂。 而她所认识的术士,就只有俞飞扬。 “出现图案之后,大概多久会有人死亡?” 宋妤想了想:“在你们来的前一个月,镇上刚好有个人死了,图案出现……大概三个小时之后,那人就死了。” 三个小时。 白玉算了算路程,她现在去找俞飞扬,应该还来得及。 想后,白玉转身朝外走去。 宋妤见她一声不吭的就走了,朝她喊道:“喂!你去哪?” 白玉头也不回:“我马上回来,你就在这等我。” 宋妤在后提醒她:“避开阳光!贴着墙边走!” 白玉记住宋妤的话,在回去的路上,一直走的人行道。 她先是回居民楼看了看杜虎的伤势。 他的身上虽然出现了尸变的症状,但被糯米压制,外加有俞飞扬给的符纸贴在脑门上。 虽不太好看,好在尸毒不会蔓延。 确认棺木的预兆与杜虎无关后,白玉又才往外走。 何柔担心问道:“白玉,发生什么事了?” 杜虎担心自己开口发出怪声,没敢轻易开口,只是用目光询问。 白玉来不及与他们解释,只叮嘱道:“镇上可能要死人了,你们就留在屋里,哪也别去,等我回来。” 听到“要死人”几个字,何柔顿时有些害怕。 杜虎握住她的手,低声道:“没事儿。” 他的声音,就像是老虎在学人说话,古怪又难听。 但何柔却莫名心安。 白玉出了门,沿着镇外的那条林间小道,去找俞飞扬他们。 一路上,白玉也见到了他们口中说的,挂满了猫尸的林子。 那场面,如果不是知晓了缘由,简直就像是看到了虐猫现场。 一根根红绳系了死结,缠在在那些小猫的脖颈上,勒得皮肉裂开,骨头变形。 腥臭扑鼻,画面惨烈。 白玉看着看着,眼前的场景逐渐扭曲,挂满了猫尸的树林,逐渐变成了俞家村后山。 那高高吊起的猫尸,逐渐变成白玉的尸骸。 十八年前,她被人残杀,抛尸山林,无人收尸。 乌鸡血都压不住她身上的怨气,反倒与她合为一体,让她身上的怨气疯狂暴增。 脖颈间的咒印闪烁着光芒,白玉似乎听到了无数声猫咪的惨叫。 一声声哀求,一声声痛苦,来自四面八方,在她耳旁环绕。 她站在林间,环视四周。 脖颈上的咒印越少越烈,白玉体内的死气在横冲直撞,她的瞳孔逐渐变深,由瞳心处染黑了眼白。 腰间的弯刀,在不停的颤抖着。 缓缓地,一丁点儿的,从布带的缝隙中往下滑去。 弯刀上,附着了一道浅浅的轮廓。 那轮廓变来变去,一会儿是木簪,一会儿是噬魂剑。 可见白玉的灵力很不稳定,处于崩溃边沿。 就算是阴曹大帝遇到这样的事,一旦灵力爆炸,也只有魂飞魄散一个下场。 俞飞扬感应到白玉混乱的气息,几乎是一路飞奔而来。 隔着很远,他一眼就看到那令他揪心的一幕。 树林间数不清的怨气,从那些死猫的尸体上涌出,在空中汇集成一股股庞大的怨气体,游走于林间,穿梭于数目间。 全部都朝着白玉身上扑去。 她的七窍,全都被那些怨气占据。 她的目光,早已涣散,如失了神智的木偶般,呆呆地站在那里,毫无反抗之力,任由死尸怨气侵蚀。 “白玉!!” 俞飞扬撕心裂肺的一声吼,白玉的意识清明了一秒。 她朝着声音所在的方向转身,下一秒,额间被一张符纸贴上。 符纸垂落,挡住了眼前的视线。 一片朦胧之际,白玉看到了俞飞扬的身影。 他的身后,还跟着陈乐乐他们。 他们全都在奔跑,却不知是看到了什么,同时脚下一顿,没敢像俞飞扬一样靠近她。 俞飞扬临近身前,捧住她的脸,轻声道:“白玉,醒醒。” 白玉有浅显的意识在。 她能听到他的声音,可她就是动不了,脚下像是被灌了水泥似的有千斤重。 身体在发烧,触手滚烫。 额间的符纸,就像是放在她额头上的一块冰,正在努力降温。 俞飞扬的声音,像是涓涓细流淌进耳廓,尝试着浇灭她体内的怨火。 可怨火难熄,林间的猫叫声越来越强烈。 两股完全不同的力量在相撞,白玉的身体产生撕裂般痛苦。 她仰头惨叫。 这一声,犹如凶煞恶灵的怒吼,穿透了整片树林,惊得头顶上方的树叶唰唰作响。 陈乐乐几人脑中嗡的一声响,纷纷捂住耳朵,蹲在地上。 眼看白玉浑身死气暴走,俞飞扬心急如焚。 他顾不上双耳轰鸣,一把捧住白玉的脸。 在她耳旁喊道:“听我说白玉!你没有被人丢下,你身边有我,还有你的朋友,你不是一个人!没人会害你!” 陈乐乐听不见那些猫叫,看不到那些束缚白玉的怨气。 只能看到白玉痛苦的模样,看到她的双眼流下血泪,看到从来都强大的白玉,突然变得恐惧又无助。 见她这样,陈乐乐也止不住的心疼。 她咬了咬牙,放下手,朝着白玉跑去。 抱住她的腰,像俞飞扬那样朝她喊着:“玉子!乐姐在呢!别怕啊,乐姐会保护你的,你别怕!你想想,还有何柔呢,我们都在!” “白玉,白玉,你看看我,看看我……”俞飞扬几乎是带着哀求的语气。 听到他的声音。 白玉涣散的眼眸动了动,开始慢慢聚焦,朝他看去。 “俞……飞……扬。” 白玉刚喊出他的名字,所有猫叫声戛然而止,万籁俱寂。 噗的一口鲜血,从白玉口中喷出。 白玉两眼一闭,身体瘫软下去。 俞飞扬接住她,喊了几声她的名字,却叫不醒她。 俞飞扬赶忙将她打横抱起。 叶静涵缓过神来,上前去拦:“等等!还没找到学长他们,你现在要走?” 第52章:好坏对立 俞飞扬没搭理她。 直接身影一闪,绕开叶静涵,抱着白玉头也不回的朝着小镇跑去。 叶静涵追了几步,没追上。 她扭头就冲陈乐乐抱怨:“你也不拦一下,你男朋友不是也失踪了,你都不着急的是吗!” 陈乐乐看着俞飞扬的身影,握紧拳头:“正因为我男朋友失踪了,我才知道俞飞扬的感受,所以我更不可能拦他!” 叶静涵将所有怒气都发在陈乐乐身上:“你在这装什么?!没有俞飞扬保护我们,谁知道会遇到什么危险?你就这样让他走了,周明学长他们怎么办,你男朋友怎么办!万一他们现在就在哪等我们去救他们呢!” 陈乐乐瞪了她一眼:“那你去叫他回来啊,冲我发什么脾气,让开!我不会像你一样,就知道求别人,别人一旦不帮你你就恼羞成怒,我要自己去找!” 陈乐乐一把推开她,一个人朝林中走去。 叶静涵气得跺脚:“去吧去吧,死了活该,我回去了!” 说完,叶静涵朝小镇走去。 于霞拉住她:“你不找学长了?” 叶静涵挥开她的手:“我找过了,找不到啊,现在俞飞扬不在,万一遇到危险,难道我要给周明陪葬啊?” 于霞皱着眉头,有些不满的看着她:“学长没死,你别这样说。” “我也希望他没死,但你要我怎么办?” “陈乐乐说得对,我们可以自己去找。” 叶静涵不耐烦的推开她:“要去你去,周明就是个对我不错的学长而已,又不是我的谁,我干嘛要拼命去找他,我真的已经仁至义尽了!” 于霞失望的看着她:“静涵,你怎么是这种人?昨晚你跟白玉闹别扭的时候,难道不是学长来哄你?僵尸追我们的时候,如果不是学长推开你,你早就死了。” 听到这,叶静涵红了眼眶:“我说了,不是我不找,我也害怕啊,俞飞扬不在这,万一那些僵尸又从哪冒出来,或者是其他更危险的东西跑出来,我该怎么办?我不能死啊,我爸妈还等着我回去呢。” 于霞咬了咬唇瓣:“那学长呢,学长他想死吗?学长没有父母吗?他为什么还是要救你呢,畜生还知道感恩呢,你呢?” “你骂我?”叶静涵瞪着眼,“于霞,连你也要骂我?” “我不是……” 刘师傅看不过去了,上前劝道:“哎呀,都是为了朋友嘛,别吵了哈。” 不劝还好,这一劝,叶静涵顿时就哭了。 “行行行,都是我的错,行了吧!你们都是好人,就我是坏人可以了吧!” 说完,叶静涵哭着跑走。 刘师傅叹了口气。 丁迟不屑道:“让她走!于霞你没错,她那脾气惯着她就是害了她。” 于霞站在中间,犹豫了一会儿,问剩下的几人:“你们怎么说?” 刘师傅、丁迟,还有赵兰兰的室友面面相觑。 随后,刘师傅提议道:“反正一路走来也没遇到什么事情,我们再继续找找吧,天黑之前回去就行了。” 丁迟点头:“行,舒云,你呢?” 舒云就是赵兰兰的室友,她点了点头:“听你们的,再找找吧。” 几人商议后,继续沿着树林寻找。 另一边,俞飞扬抱着白玉回了居民楼。 看到白玉那样,何柔跟杜虎都吓了一跳。 何柔围上来,心疼道:“这是怎么了,刚刚出去都还好好的,发生什么事了?” “被怨气伤了。” 俞飞扬应了一声,拿出好几张符纸,贴在白玉身上,替她疏通身体里的死气。 昏迷间,白玉嘴里不停说着什么。 何柔倾下身,将耳朵凑了过去。 她听后,皱眉道:“狗……杀了猫?” 何柔坐直身体,问俞飞扬:“狗杀了猫是什么意思?” 俞飞扬摇头:“林子里挂了很多猫的尸体,但我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说,她不是去找出口了吗,怎么突然到林子来了?” 何柔想起白玉离开前说的话:“她离开前说镇上要死人了,让我们别乱跑,等她回来。” 俞飞扬蓦然抬头看向何柔:“真这样说的?” 何柔点点头,杜虎也难得开口,说了一个“是”字。 俞飞扬似乎想到什么,朝门外看了一眼。 几秒后,他像是做出什么决定,回过头来什么都没说,低下头,专心替白玉疗伤。 何柔跟杜虎不知他心中所想,也就没打扰他。 一会儿,叶静涵哭着跑回来,走到墙角边坐下,埋头哭个不停。 何柔上前问了她几句,她什么也不说。 何柔也就没再管她了,回到杜虎身边,看着俞飞扬给白玉疗伤。 整个下午,蒋鑫都在忙活着,充当着搬运工。 一个人抱着床被,生活物资,往返于居民楼和超市。 时间一点点过去,日落黄昏,将整座小镇笼罩在一片橘红色的光芒中。 俞飞扬已经平息了白玉体内的死气,但她仍未睁眼。 蒋鑫抱着最后一点吃食,踩着落日的余晖,沿着墙边,回到居民楼。 他将东西放在地上,去到大门口,朝外张望。 他担忧道:“他们还没回来?” 俞飞扬低头看着白玉,也不吭声,像是不打算管那一行人的死活。 何柔大概猜到了,满脸纠结。 一边是昏迷不醒的白玉,一边是未归的陈乐乐,两个都是她朋友,她谁也舍不得。 日落山脚,仅剩最后一丝金边。 这时,一声沉闷的犬啸传遍整个小镇。 紧接着,哗啦哗啦的铁链声,卷帘门滑动的声音在小镇上响起。 蒋鑫出门一看,回头冲几人道:“那些商铺在锁门了,我们是不是也要……” 何柔腾的一下站起身来:“不行,乐乐他们还没回来!” 就在这个时候,宋妤气喘吁吁的从远处跑来,喊道:“小伙子,快来帮忙抬棺材,镇上死人了!” 这一声,唤醒了白玉。 她突然睁开眼,坐起身来,扯下额前的符纸问道:“谁死了?” 宋妤两手撑着大腿,站在门边直喘气:“猪肉铺的老太婆死了。” 话语刚落,居民楼的内墙体开始震动。 众人眼睁睁看着,那副楼梯3d壁画变成了实体。 一股子极阴极凉的风,从楼道间席卷而下,吹过每个人的脸庞,朝着大门外冲去。 宋妤催促道:“快点!不然来不及了,等那风包裹住老太婆的尸体,她就要尸变了!” 俞飞扬不以为然:“除掉就行了。” “不行不行!”宋妤像是想起了什么,害怕的说,“我不知道你们有多厉害,但每一次有活人变成僵尸,都会引发一次大灾难!之前镇上也有过术士,但都死在那场灾难里了!你们真的要相信我,我害怕的不是僵尸,是僵尸带来的异变!” 屋内安静了一会儿。 白玉沉思后,开口:“先按照她说的办,俞飞扬,你跟蒋鑫去帮帮忙。” “行。” 俞飞扬应了一声,站起身来。 蒋鑫也点点头。 宋妤带着二人离开,白玉几人留在居民楼。 何柔的面色一直忐忑不安,叶静涵也同样如此,满脸焦急,不停的朝着门外张望。 白玉突然发现:“乐乐和刘师傅他们呢?” 何柔也问:“叶静涵,你们不是一起的吗,怎么就你一个人回来了?” 叶静涵咬着手指,脸皱成一团:“他们……他们说还要去找周学长他们,我担心有危险,就先回来了……” 白玉皱眉:“你是说,他们现在还在林子里?” 叶静涵支支吾吾:“应……应该吧。” 何柔道:“现在天都快黑了,他们再怎么也该回来了吧?” 叶静涵站起身来担忧道:“我走的时候他们都还好好的,会不会是出了什么意外?” 说完,她扭头看向白玉:“你……能不能去救救他们。” 白玉摇头:“不能,我去不了。” 如果是之前,白玉肯定会去救人。 但现在她已经在树林被怨气冲击过一次,不可能明知自己办不到,还让自己踏进危险之地。 别说救陈乐乐他们,或许还会害了自己,拖累俞飞扬。 白玉沉默的坐在地上。 叶静涵或许是想起白玉在林中的样子,也没再指望她。 屋子里的几人都没说话。 他们都知道,在这样一个危险且陌生的地方,自己活下来都是侥幸,哪里还顾得上别人。 就在这时,楼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白玉几人抬头一看,俞飞扬和蒋鑫合抬着一具棺木回来了。 宋妤面色匆匆的跟在后面,还在催促道:“快点快点,快进去!僵尸都从山上下来了!” 白玉站起身来:“什么僵尸?山上还有僵尸吗?昨天俞飞扬都灭干净了才对啊!” 宋妤抹了把额头的汗:“灭不干净的!这个小镇就是这么回事,所有的东西都会在第二天刷新,那些僵尸也一样!” 俞飞扬和蒋鑫抬着棺木朝那阶梯走去。 宋妤进屋来,反手关门,解开腰间的系带,就要去绑门栓。 何柔赶忙道:“等一下,乐乐他们……” 就在这时,杜虎突然发狂似的吼了一声! 他猛地掐住何柔的脖颈,拎起,张嘴朝着她的肩膀咬下! 白玉眼疾手快,迅速抽出弯刀,用刀背卡在杜虎的獠牙间。 杜虎气急败坏,嘴里不停的发出野兽的嚎叫声。 这一变故,惊呆了所有人。 白玉朝着俞飞扬大喊:“快把棺材抬上楼!快点!” 俞飞扬闻言,立马提速。 蒋鑫没跟上节奏,一个踉跄,差点绊倒在阶梯上。 与此同时,棺木突然剧烈的颤动起来,棺盖砰砰作响! 像是里面有人在疯狂挣扎! 蒋鑫吓懵了,棺木差点脱手:“啊啊啊啊!!!这什么啊!!诈尸了啊!” 白玉一边桎梏杜虎,一边朝阶梯上的两人喊。 “快抬走!尸气会有感应,快抬到二楼去!” 宋妤手里拿着绑带,震惊的盯着杜虎看了几眼。 她冲白玉喊道:“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们有人被僵尸咬了!” 白玉桎梏住杜虎,头也不回的问:“是你说的小镇只有这一个地方存尸了,难道你还能去别的地方?” 宋妤皱着眉头:“话是这么说……” 白玉没精力同她争论,只因杜虎的力气越来越大,牙齿上的獠牙还在一点点的往外伸张。 他的脸色,已经变得与僵尸的肤色没有两样。 何柔被他掐得满脸通红。 杜虎本就身强力壮,如今尸变后,浑身的力量直接翻倍。 哪怕白玉拼命阻拦。 可杜虎的獠牙,依旧越来越逼近何柔的脖颈。 如果继续下去,何柔不是被杜虎掐死,就是被他咬死。 白玉开始寻找杜虎的弱点。 发现他的身体几乎跟僵尸一样,到处都硬邦邦的,但他还能弯腰,也就是说,他的腹部这会儿还是软的! 白玉目光一凛,朝着杜虎的腹部狠踹了一脚! 杜虎整个人飞了出去,后背撞上楼道的转角,痛得低吼一声,重重砸到地上! 何柔被杜虎拉扯了一段距离。 在杜虎飞出去的瞬间,何柔也狠狠的扑倒在地,下巴磕伤,渗出不少血来。 “柔柔!”白玉正要去扶何柔。 突然,她余光瞥见居民楼的大门还敞开着。 第53章:爱而赴死 行尸距离这里越来越近。 近到白玉甚至能听到他们喉咙里,发出的低吼声。 白玉见宋妤站在门边,怔怔地看着她。 白玉忍不住吼了一声:“锁门啊!愣着干什么!” 宋妤像是刚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哦”了两声。 白玉去扶何柔从地上起来,也就没注意到宋妤脸色有异。 宋妤压根就不想留在这里。 这里有一具发狂的僵尸,谁知道白玉能不能压制住他。 她打算回她自己的棺材铺去。 宋妤心里盘算着,探出头,朝门外看了一眼。 太阳已经完全落山,天色灰暗,繁星的轮廓初显。 小镇的两端,已经完全被行尸挡住了去路。 更为吓人的是,那些行尸还在摇晃趔趄的向着小镇前进。 宋妤懊恼极了。 想回去已是来不及了,她只能待在这里。 一只僵尸和千百只僵尸,她还是分得清的。 宋妤一咬牙,把两扇门合拢,用绑带系在一起。 这边,白玉已将何柔从地上扶起:“柔柔,你还好吗? 何柔的下半张脸上全是血,看上去有些凄惨。 但她像是感觉不到痛似的,挣扎着就要往杜虎那跑。 白玉死死拉住她:“不行,他还没恢复意识,不能过去。” 何柔眼泪汪汪的看向白玉:“什么时候恢复?” “至少要等棺木送到二楼去。” 白玉一边说,一边朝杜虎走去,抬腿,踩在他的背上。 然后蹲下身来,膝盖并用,以自己身体的重量,将杜虎死死的压在地上。 杜虎或许是闻到了,何柔下巴上鲜血的味道,整个人挣扎得厉害。 他的嘴大大张着,獠牙外凸,两只眼睛已经失去人类的感情,就像是嗜血猛兽一样,处于饥饿崩溃的边沿。 他想吃肉,想饮血,很想很想!! 杜虎强烈的欲望,似乎也影响了俞飞扬他们抬着的尸体。 那尸体挣扎得比杜虎还要凶猛,砰砰咚咚,在里面不停乱撞。 如果不是有俞飞扬在,随便换一个人,那个棺木直接就落地了。 一旦落地,尸体接触到地气,那么会进化成飞僵还是什么的,谁也无法预料。 叶静涵突然问了一句:“俞飞扬,你们怎么不往上走啊?” 所有人的目光,都向着俞飞扬看去。 只见俞飞扬一边压制剧烈晃动的棺木,还要一边把棺木往楼上抬。 可惜这楼道太窄,棺身太长。 棺木卡在那里,进退两难。 宋妤见状,说道:“我来帮你们。” 她送过无数次棺,早有经验。 只见宋妤踏上楼梯,指挥着俞飞扬二人。 把棺木的高度降低,摆正棺木的朝向,找到一个极为刁钻的角度,那横在转弯处的棺木,一下就顺了过来。 三人合力,终于将那棺木送上第二排阶梯。 所有人皆是松了口气。 随着棺木远去,渐渐的,杜虎挣扎的力度也小了许多。 沉重的脚步声从楼道侧面,逐渐转向头顶,吱嘎一声,木门打开的声音,隔着层板传向一楼。 白玉知道,他们已经把棺木送进屋里去了。 白玉稍稍放心。 她站起身来,问杜虎:“清醒了吗?” 问的时候,白玉为防杜虎突然偷袭,并未将他放开。 杜虎趴在地上,点了点头。 白玉这才把脚挪开:“不好意思,只有这个办法,希望你理解。” 杜虎依旧是点头,什么都没说。 何柔早已在旁等候多时。 她见杜虎恢复意识,迫不及待的扑了过来,抱着他:“阿虎你还好吗?” 杜虎趴在地上,没出声,默默将头偏向一侧,面向墙壁。 何柔愣了:“阿虎,你为什么不看我?” 杜虎浑身绷紧,一动不动,跟没听见似的。 何柔去掰他的头,温声道:“阿虎,我不怕的,你看看我。” 杜虎什么都没说,只轻轻摇了摇头。 何柔轻轻拉起他的手,放在自己脸上。 感觉到杜虎冰凉的手心,何柔呜咽一声,捂住嘴,哭了出来。 杜虎动了动,想要扭头看她,终究是忍住了。 白玉在旁看着他俩,摩梭着弯刀的刀柄,心里担心起别的事。 如今天色已黑,陈乐乐他们还没回来,不知道是不是遇到什么危险了。 能去找陈乐乐他们的,只有俞飞扬一人。 只有等他们从二楼下来再说了。 就在众人的情绪刚放松下来时,居民楼的大门被人从外敲响。 咚咚两声。 晃动的房门,吓到了背靠着门的叶静涵。 她下意识地回头问道:“谁啊?” 白玉脸色顿时沉下:“闭嘴!” 此时此地,外面能敲门的除了僵尸还有谁? 门外安静了三秒后,更加剧烈的砸门声传来! 叶静涵也意识到自己闯祸了,捂住嘴,慢慢的往屋内退。 咚—— 重重的一拳落在门上,震得屋檐上方的灰尘齐刷刷的往下落。 叶静涵吓得哇的一声大叫,缩到白玉身后,死死拽着她的衣服,浑身不停的发抖,已经被吓得说不出话来。 她跟失忆似的,完全忘了之前自己跟白玉闹别扭的时候,直接把白玉当成自己的避风港了。 白玉瞥了她一眼,想骂她两句,但感觉也没什么用,干脆就什么都不说了。 咚咚—— 门外不知聚集了多少行尸。 他们皆是被杜虎的尸气,和棺木里的死气吸引而来。 这会儿全都趴在大门上,压得大门都变形了。 两扇门之间的发带,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嘎声,看着随时都有可能断裂。 大门被行尸撞开一条缝儿,白玉就站在屋子的正中间。 她朝前看去,能一眼透过两扇门的缝隙,看到门外攒动着无数黑影。 遮天蔽日,令人心慌。 一张铁青色布满尸斑的脸后,站着无数个同样布满尸斑的面容。 他们个个瞪着眼,张着皲裂的嘴,就像是夜晚觅食的猛兽,围攻着肥美的猎物。 那令人心凉的低吼声,无形之中压迫着猎物的神经。 就在这时,何柔忽然发出一声尖叫:“阿虎!阿虎你怎么了?” 白玉朝旁看去,只见杜虎趴在地上,拳头捏紧,浑身不停颤抖着。 他的喉咙里发出一阵咕咕咕的奇怪声音,像是在说些什么,却已经无法像人类一样发声。 白玉看出他的异样,冲何柔喊道:“柔柔离他远点!” 话音刚落,杜虎猛地抬头,朝着何柔嘶吼一声。 青面獠牙,黑瞳尸斑。 杜虎的整张脸,已经完全尸化! 何柔僵在那里,眼里的泪水不停的流,却没有照白玉说的那样,后退半步。 眼看着杜虎就要咬她一口了。 何柔似乎还打算伸出手去,唤醒他的意识。 幸好白玉及时冲了过去,拿刀抵在杜虎嘴里,何柔才没有被他咬到。 白玉急道:“快去右边走廊等我!” 何柔担忧的看着白玉:“阿虎怎么办?” 白玉咬了咬牙,看着眼前已经完全尸化的杜虎:“我会……让他走得痛快点。” 何柔瞬间哭了出来:“不行!不可以,不可以啊白玉,他是杜虎啊,你不能杀他!我们带他一起走,我们再想想办法!” 白玉第一次,以非常严肃的口气斥责她:“门外那些行尸就是被他引来的!你难道要让所有人都为你的爱情陪葬吗?!” 何柔瞳孔一缩,哑口无言。 眼看居民楼的大门就要被尸群撞开。 白玉扭头对叶静涵道:“你,去叫俞飞扬他们下来,我挡不住了。” 叶静涵这会儿异常听话,白玉叫她做什么,赶忙照做。 “俞飞……”她小跑着上了台阶。 刚喊出口,突然,脚下的阶梯消失了。 “妈啊!”叶静涵惨叫一声,从半空摔向地面。 倒没摔断骨头,只是屁股着地,痛得她爬不起来。 白玉看着那自动关闭的结界,愣了愣神。 结界消失了!俞飞扬还在里面! 杜虎被叶静涵的惨叫吸引了注意。 他趁着白玉失神片刻,突然偏过头,从白玉手中溜出,朝着叶静涵扑了过去! 看到如猛虎般扑过来的巨大身影,叶静涵脚都吓软了,仰躺在地,逃跑的意识都没了。 白玉回过神,赶忙追了过去,身体一跃,拿着弯刀扑上杜虎的后背。 她像是挂在他的身上。 将两手往前一绕,用弯刀死死抵住杜虎的脖颈,再猛地往后一拽,制止了杜虎吃人的行为。 杜虎已经不是人了。 锋利的刀刃抵在他的脖颈间,皮都没破。 他这会儿刚刚尸变,正是渴血吃肉的时候。 一再被白玉阻拦,已是愤怒到了极点。 杜虎开始疯狂转动,翻身,各种扭曲的姿势都在尝试,拼了命的要将白玉从背上扔出去。 白玉被杜虎的蛮力震得头晕眼花,手臂发麻。 但她不能倒下,一旦她松手,何柔跟叶静涵必死无疑! 外有尸群,内有刚刚尸变的杜虎。 现在的情况,不容乐观。 白玉根本来不及去想,为什么阶梯结界会突然消失,俞飞扬他们该怎么出来。 她此时能做的,就是尽力保住何柔跟叶静涵的性命。 白玉从杜虎背上跳下。 杜虎抬起手臂,猛地转身,朝后抓来。 白玉顺势抓住他的胳膊,弯腰,来了一个过肩摔。 只见白玉以纤弱的身体,扛起了一米八的杜虎,然后狠狠将其砸到地上。 杜虎迅速起身。 白玉反应更快,直接抓住杜虎的胳膊,将他按跪在地。 她盯着杜虎,同另外两人道:“去右边走廊第一间门外等我,我马上过来!” 叶静涵捂住屁股,撑着墙从地上爬起来,去拉何柔:“快走。” 何柔还在犹豫,眼巴巴的望着杜虎:“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没有。”白玉应了一声,抬起头,静静的看向何柔,“他已经死了。” “阿虎……”何柔满脸泪水。 白玉不再看她,举起弯刀,对准杜虎的心脏。 窗外的月光,透过门缝,落在刀刃上。 月光照着杜虎的眼睛,一闪而过。 他瞳孔忽然微微颤动,看向白玉:“嫂……子。” 白玉的手顿在空中,不可思议的看向杜虎。 杜虎似乎恢复了意识,整个人开始剧烈喘气,口水顺着獠牙的缝隙,往外淌。 他用已经僵硬的喉咙,努力说出那三个字:“杀了我。” 杜虎的声音很小,只有最靠近他的白玉才能听到。 但他说完这话,眼睛突然看向何柔。 两相对望的瞬间,何柔突然明白了什么! 她哭了出来:“不要啊阿虎!!!” 杜虎温柔的看着何柔,努力想要上扬僵硬的嘴角。 白玉咬紧牙关,猛地刺下弯刀:“对不起。” 噗呲一声,锋利的刀尖刺破了杜虎的心脏。 杜虎两眼一闭,如山崩一般,咚的一声砸倒在地。 就在杜虎倒地的瞬间,白玉身后的大门被尸群撞开! 白玉瞳孔一缩,把弯刀扔给何柔,大吼:“去开门!” 弯刀从白玉手中飞出。 第54章:完全尸化 大门敞开,月光倾斜着铺撒进来。 白玉身后,是数不清的恐怖行尸,如尸海浪潮般的,向着她扑涌而来。 他们面目可憎,喉中嘶吼。 柔光照亮了群尸的面孔,使得他们铁青色的肌肤看着更为阴冷。 白玉蹲身在地,伸腿横扫,一口气掀翻好几个行尸。 何柔呆呆地看着杜虎,对地上的弯刀视而不见。 叶静涵先反应过来:“别看了!” 她蹲身捡起地上的弯刀,要带何柔离开。 何柔看着地上一动不动的杜虎,伤心欲绝:“阿虎……” 叶静涵拖拽不动,焦心大喊:“走啊!你男朋友死了,你朋友还活着啊!她在救你啊!快走啊!” 何柔这会儿什么都听不进去了,如一具躯壳,两脚虚浮,被叶静涵用蛮力拖走。 随后,只听哐当几声响。 叶静涵哀嚎一声:“为什么劈不开啊!这锁我劈不开啊!怎么办啊!” 白玉身体腾空,狠狠踹向行尸的头颅。 最前面一排的行尸,被她踹得往后倒去。 行尸逐一后仰,就跟多米诺骨牌似的,瞬间倒了一大片。 白玉稳稳落地后,朝着叶静涵那边跑去。 然而,第一排行尸膝盖上像是装了弹簧似的,猛地起身。 快速的追了上来。 白玉夺过叶静涵手中的弯刀,高举,蓄力,朝着门锁狠狠一砍。 平平无奇的弯刀落在白玉手中,立马就发挥出了原本的威力。 刀刃碰撞铜锁的刹那,漆黑的走廊上火光飞溅。 白玉一脚将木门踹开,然后把何柔跟叶静涵推了进去。 两人狠狠的扑倒在地。 何柔像晕过去似的,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叶静涵“哎哟”一声,嘴里还在抱怨:“能不能轻点。” 白玉正要进屋,身后突然传来一阵厉风。 她脚下一顿,看也没看,反身举刀就刺。 噗呲一声,刀尖精准的没入行尸的心脏。 沉闷的低吼,从头顶上方传来。 声音莫名有些熟悉,白玉抬头一看,眼前的行尸不是别人,正是失踪一天的周明! 白玉微微一愣。 就在这时,左右两旁突然冲来两具行尸,张开腐烂的嘴唇,露出斑驳的牙齿,朝她咬下。 白玉闪身躲避,却仍不小心,被右侧的行尸咬住了手臂。 顿时,手臂发麻! 左侧的行尸再次朝她扑来。 白玉一脚踹飞左边的行尸,然后向右转身,用手肘狠狠锤击,咬住她手臂行尸的脑袋。 可行尸不比常人,他的头部没有痛感。 无论白玉如何击打他,依旧不松口。 白玉看了一眼周明胸前的弯刀。 她没有多想,直接忍住剧痛,拖拽着右侧的行尸,朝着弯刀扑去。 临近周明跟前,她伸出手,一把将弯刀从周明心脏抽出。 她抬腿一踢,周明被她踹飞出去。 他的身体横在空中,落在尸群的瞬间,压倒好几具行尸。 他就像障碍物似的,横躺在走廊入口,那些被压住的行尸爬不起来,后面的行尸也暂时进不来。 趁此机会,白玉朝着咬住她手臂的行尸心口,挥刀刺入,旋转一周,搅碎心脏后,迅速抽刀。 行尸心脏被毁,扑通倒地。 白玉在其余行尸追上来之前,闪身进了房间。 她把门关上,将弯刀用作门锁,死死的抵住房门。 也就在房门完全关上之后,门外的那群行尸,突然就安静下来。 他们像是断了线索的猎狗,突然就失去了目标。 白玉站在门后,大喘着气,低头看着门下晃来晃去的人影。 静静等待一会儿之后,门外的脚步声渐渐淡去,人影也逐渐消失。 白玉将耳朵贴在房门上,确定那些行尸全都离开之后,这才狠狠的松了口气。 她一屁股坐在地上,边平复着呼吸,边举起胳膊查看伤势。 叶静凑到白玉跟前,扭扭捏捏道:“白玉……那个,我想说谢……” “不用。” 叶静涵没说完,白玉就冷声将其打断。 叶静涵愣了愣,不高兴道:“我只是想跟你说声谢谢而已,没必要这么不给我面子吧?” “没必要。”白玉撩起袖口,翻来覆去的查看手臂上的伤口。 她不会中尸毒,但被一个行尸咬上一口,那滋味还是挺不好受。 整条手臂都失去知觉,唯有伤处火辣辣的疼。 那一排浅浅的齿印旁,被行尸的尖牙挖出两个深深的血洞。 洞里像是被人丢了一把柴火,正在里头熊熊燃烧着。 叶静涵也瞧见了白玉手臂上的伤口,或许是出于愧疚。 她说摸着自己的衣包说道:“我这里有条发带,借给你包扎一下吧?” 白玉冷冷道,“我也不是为了救你才这样做,如果没有何柔,我兴许不会管你。” 叶静涵僵了僵,低头沉默了会儿,有些伤感地说:“只剩下我们三个人了,我是真的想跟你缓和下关系。” 白玉这会儿不太舒服,没心思跟叶静涵说什么“谢谢你”,“没关系”之类的话。 她冷淡道:“我既然救了你,就不会把你扔出去送死,你如果这会儿没事做,倒不如闭上嘴,去好好睡一觉。” 叶静涵讨了个没趣,嘀咕道:“脾气真差。” 但她还是把手里的发带丢在白玉身旁,然后自己去到墙边坐下,抱着膝盖打盹。 白玉看了一眼地上的发带,捡起来,塞进包里。 虽然用不着,但可以先留着。 白玉背靠着木门坐着,就守在门边,跟门神似的,一旦有行尸去而复返,她能第一时间察觉。 至于何柔。 从进房间起,就一直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白玉想去安慰她,但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毕竟是她亲手杀了杜虎,哪怕是迫不得已,但她杀了何柔的男朋友是事实,想必何柔这会儿也不想见到她。 白玉环顾四周,发现他们所在的房间并不大。 只有二十平左右。 屋内有一扇窗户,紧闭着,面朝小镇街道。 就坐在屋内往外看,能看到街道上来来往往的行尸。 夜晚的小镇,就像是他们的地盘,随心所欲的走来走去,看着倒挺悠闲自在。 白玉受伤的手臂,垂在身侧。 她开始回想刚才那人,是周明不错。 但他的外貌已经完全尸化,看向白玉的眼眸,冰冷得如同死物。 即使被白玉刺伤心脏,他口中发出的也不是惨叫,而是一声沉闷的低吼。 白玉揉搓着麻木的手臂,忧心忡忡。 如今周明尸化了,是不是也代表着赵文轩他们凶多吉少了? 夜渐渐深了。 这个房间空无一物,即使把窗户关紧,凉风依旧透过窗沿的缝隙钻了进来。 白玉麻木的手臂,逐渐有了知觉,伤口痛得更加厉害。 她脸色发白,将包里叶静涵给她的发带,缠在手臂上,避免伤口碰到衣服。 包扎好后,白玉将袖子放下。 借着月色,她看了一眼何柔跟叶静涵。 她们似乎睡着了。 两人跟蚕宝宝似的,蜷着腿,拱起背部抱紧自己。 身下是冰凉的地砖,外加夜里风重,两人似乎很冷。 白玉想起蒋鑫准备的物资,好像都在外面。 她靠在门上,听了听,外面静悄悄的。 白玉慢慢打开门,朝外面看了一眼,走廊上没有行尸。 她顺着缝隙溜了出去,回到之前她们休息的地方。 一片狼藉。 行尸都在大门外,四下游荡,喉咙间时不时的发出几声低吼。 阶梯结界还是关闭的,杜虎的尸体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白玉四下看了看,地上有几床被褥,这会儿已被那群行尸搅得破烂不堪。 她随意拿起一床看了看,勉强能用。 随后,白玉轻轻抱起两床被褥,慢慢退回房间。 她用弯刀抵住房门。 把手里的被褥,分别给何柔和叶静涵盖上。 何柔侧躺在地,一动不动,像是睡得很熟。 叶静涵感觉到暖和,迷迷糊糊间,直接把整床被褥拽了过去。 白玉放下手,瞥了她一眼:“睡着了还这么爱争。” 白玉返身回到门边坐下,背靠着门,两手抱在胸前,闭上眼,正准备休息。 “白玉。” 屋内,何柔轻轻开口。 白玉“嗯”了一声,睁开眼。 何柔不知什么时候坐起身来,正看着她。 白玉低声问道:“怎么了?” 何柔错开目光,垂下眼眸说道:“坐那会冷,过来一起盖吧。” 边说,她边掀开被单。 白玉打量着她。 见她虽然脸色憔悴,泪痕未干,但并没有排斥或反感。 白玉想了想,去到她身旁躺下。 两人合盖一床被单,虽还是有些冷,但比之前好上太多。 何柔翻了个身,背对白玉:“我没有怪你,我只是不能接受阿虎……” 说到这,她声音一颤。 何柔顿了顿,缓了缓呼吸说,“只是不能接受他……” 一声哭腔,又自她口中溢出。 何柔咬了咬嘴唇,努力尝试了好几次,都没能说完这句话。 白玉不想勉强她。 静默了一会儿,她伸出没受伤的那只手,轻轻拍了拍何柔的肩膀:“睡吧。” 何柔僵了僵,用手在被窝下,偷偷擦了擦眼睛。 随后,她轻轻点了点头,哽咽了一声:“嗯。” 没过一会儿,何柔沉沉睡去。 白玉听着外面行尸的动静,不敢睡得太深。 她浅眠着,可依旧做了梦。 她又梦到了“俞飞扬”。 有了上次的经验,这次白玉一眼就分辨出。 脸上没有痣的孩子,是俞飞扬的弟弟——小扬扬。 他安静的坐在那里搭积木。 相比屋内的安静,窗外异常吵闹,嬉笑声不断。 白玉扭头看去,正好能看到庄园的草坪。 窗外阳光正好,草坪葱郁。 “大扬扬”穿着一套牛仔背带裤,正撒欢似的在草坪上奔跑。 一大帮金发碧眼的女佣,在后追逐着他:“少爷,请慢些。” 第55章:天生异象 “大扬扬”快乐极了,笑声清脆,传得老远。 隔了一扇窗户,就如同划分出两个世界。 屋内光线阴暗,阳光透过玻璃窗,恰好照在“小扬扬”的身上。 他就坐在这束光里,低着头,安静的玩着积木。 小小的背影,透着一股这个年纪不该有的孤寂之感,就像是被世界抛弃了一样。 很奇怪,明明窗外那孩子才是俞飞扬,可白玉却不忍离开。 她想了想,反正不知道怎么从梦中出去,这孩子也看不见她,不如就陪他待一会儿。 白玉在他身旁坐了下来,就这么静静看着。 她的眼睛,随着小杨杨的手,左右来回移动。 小扬扬搭得很慢,每放下一块积木的时候,都异常认真。 可以说,没有半点失误,就算让白玉来,也不一定能做到。 过了一会儿,积木没倒,反而越堆越高。 白玉单手撑着脸,突然觉得有些无趣。 小扬扬拿起最后一块积木,正要往上放。 这时,白玉心思一动。 她朝着积木最顶端,轻轻吹了一口气。 呼的一声,哐当几声响,高塔般的积木瞬间坍塌。 小扬扬手拿积木,僵在那里。 白玉抿嘴偷笑。 她好奇的看着他,想着他会有什么反应? 但白玉失望了,小扬扬没有生气。 他异常淡定。 他面无表情的推开散落一地的木块,挑出底座形状的积木,重新放在地面。 白玉挑了挑眉,他这是要重新开始了。 她静静等待着,当小扬扬又要完成的时候。 她再次捣乱,直接伸出指尖,将那堆好的积木推倒。 小扬扬依旧没有生气。 积木倒了,他就重新捡起来,从头开始。 就像一只勤劳的蜜蜂,无视外界干扰,不厌其烦的做着他想做的事。 就这么两三次后,积木再次坍塌。 小扬扬的表情,终于有了一丝变化。 他嘟起嘴,很不高兴。 白玉终于达成目的,忍不住捧腹大笑。 这一次,小扬扬没有急着重新开始。 而是低头,看着散落一地的积木,愣神。 白玉突然瞥见他的神情,笑容僵在脸上。 心里莫名升起一股愧疚感。 她收了笑,摸了摸鼻尖,想着自己是不是太过分了。 白玉原本想着,如果小扬扬哭了的话,她就帮他把积木堆好。 谁知,沉默半晌的小扬扬,突然捡起一块积木转过身。 他面向白玉,把手里的积木递给她:“你想玩吗?” 白玉愣了,指着自己问道:“你看得见我?” 小扬扬用一双明亮的黑眸,盯着她:“看得见。” “什么时候看见我的?” 小扬扬没有回答。 而是歪着头,反问她一句:“你是仙女吗?” 白玉故作阴狠道:“不,我是女鬼,怕吗?” “不怕,”小扬扬眼眸闪烁着亮光:“你很好看,像仙女一样。” 白玉愣了一下,这番对话,莫名觉得有些熟悉。 她看着眼前的孩子,正想再问他一句别的,窗外突然传来一阵犬啸。 犬啸声很远很远,就像是来自另一个世界。 白玉的身体忽然漂浮起来。 “你要去哪?”小扬扬慌乱起身,拽住她的衣摆,“你要离开了是吗?” 白玉身后传来一阵强烈的吸力,整个人向后飞去。 男孩的手还拉住她的衣摆,被这股力道拖拽得踉跄几步,扑倒在地。 衣摆自他手里滑出。 小扬扬趴在地上,憋着嘴,盯着空荡荡的手心,似乎快哭了。 “小扬……” 白玉本想安慰他,身体却已穿墙,视线被墙面挡住。 白玉来到室外,逐渐升空。 她低着头,看着那片广阔的庄园,离她越来越远。 大扬扬还在草坪上跟女佣玩老鹰抓小鸡,压根没抬头看过她一眼。 白玉一路向上飞,穿透云层后,身体突然失重。 整个人急速下坠,梦瞬间清醒。 白玉猛地睁开眼来。 天还未亮,何柔跟叶静涵还在睡梦中。 窗外犬啸不断。 白玉起身去到窗边,蹲下,偷偷朝外打量。 只见小镇街道上,成群成队的行尸,正随着犬啸的号召,有条不紊的离开。 白玉耐心等待着窗外的行尸离去。 初阳渐升,天穹刚刚微白。 白玉拿上弯刀,开门,去了之前他们留宿的通道。 转过走廊的转角,眼前出现了令人惊奇的一幕。 居民大楼破损的房门,如时光倒流一般,开始进行重组。 地上倒着杜虎的尸体,像是蒸发的冰块,白色的水汽,垂直的朝着上方飘去。 当这股气息碰到天花板时,又如气泡般裂开,消失得无影无踪。 眨眼间,通道又恢复成初见时的模样。 房门未损,没有残渣,也没有杜虎的尸体。 只有昨晚来不及收拾的一些日用品,零零散散的落在各处。 白玉站在原地,听着大门外,小镇街道上,传来一阵卷帘门滑动的声音。 她想了想,没有急着出门,而是转身向着阶梯结界走去。 白玉面对着阶梯结界而站,伸出手,抚摸着墙壁。 结界还没打开,阶梯仍是一副壁画。 白玉想不明白,这个结界只是一个独立结界,并非很多个结界重叠。 依照俞飞扬的本事,应该很快就能出来才对。 究竟是遇到了什么,他们才会被困在里面一天一夜,直到现在还没找到阵眼? 白玉愁眉思索。 就在这时,墙上的壁画突然变了。 只见壁画阶梯转角处,突然多出一只鞋来。 从鞋子的外观来看,正是俞飞扬穿的那双。 白玉微微后退,看清壁画的全貌,等待其再次变化。 可壁画就多出一只鞋后,又不动了。 白玉干脆坐在地上,静静等着。 阳光从门外斜照进来,叶静涵跟何柔也醒了,从屋中出来。 何柔一脸疲倦,眼袋浮肿。 叶静涵似乎睡得不错,红光满面,还打着哈欠伸了个懒腰。 “早啊。”她朝着白玉挥手。 白玉轻轻点了点头。 何柔垂眸看向昨晚杜虎倒下的地方:“他……去哪儿了?” 白玉摇头:“不知道,我出来的时候他就消失了。” 听到这话,何柔突然充满希望:“他是不是还活着?” 这个问题,白玉没法回答,只好再次摇头,轻轻说了一句:“不知道。” 何柔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满脸失落。 叶静涵凑到白玉身旁,挨着她坐下:“他们出来了吗?” 白玉没吭声,叶静涵瘪了瘪嘴。 何柔在白玉另一侧坐下。 三人盯着壁画看了一会儿,叶静涵惊讶道:“画动了!!” 墙上的壁画又变了,俞飞扬的3d画像出现在阶梯上。 他冷着脸,眉头紧皱,神情厌烦,一手插在裤包里,正往台阶下走。 俞飞扬身后,跟着宋妤。 她站在阶梯转角处,一手放在扶手上,一手自然垂在身侧。 她的头发凌乱,衣襟的第一个纽扣解开,露出白皙的锁骨。 宋妤此时的目光,正注视着俞飞扬的背影。 她的表情不太自然,似乎有些尴尬,又似乎在害怕俞飞扬,而刻意跟他保持了距离。 叶静涵瞪着眼:“他们怎么变成画了?” 白玉淡淡说:“结界里的时间要比外面慢很多。” 叶静涵没想到白玉会突然跟她解释。 一时间,反倒不知该说些什么,干巴巴的“哦”了两声。 白玉又等了一会儿。 就看着阶梯壁画上的三个人,像是定格动画似的,慢慢的,一步步的走下台阶。 眼前白光一闪,阶梯结界打开了。 俞飞扬最先从里面走了出来。 他看到白玉,脸上的不耐烦顿时一收。 担忧道:“还好吗,杜虎有没有伤到你?” 听到这话,何柔表情微变,瞬间又难受起来。 白玉问俞飞扬:“你知道你们离开了多久吗?” 俞飞扬茫然的看了看四周:“没多久啊……” 突然,他看到敞开的大门,与门外亮晃晃的街道。 俞飞扬愣在原地,盯着门外,喃喃道:“我去了多久?” 白玉见他这样,知道他还没回过神来。 她叹了口气:“一晚上,昨晚阶梯结界关闭了,我以为你们被困在里面,今早发现你还没出来,我就觉得奇怪,按理说,这是单个结界,阵眼应该不难找才对,看你这反应,我大概知道原因了。” 俞飞扬也反应过来:“结界内的时间比外界慢很多。” 白玉点了点头。 宋妤跟蒋鑫从结界里走了出来。 蒋鑫夸张的哇了一声:“天怎么亮了?” 宋妤拢了拢微敞的衣襟,侧脸,避开白玉的视线,看向别处。 叶静涵站起身来,有些抱怨道:“你还说呢,你们去了一晚上,昨晚我们都快被吓死了。” 俞飞扬眉头一皱:“发生什么事了?” 白玉告诉他:“杜虎昨晚被尸气影响完全尸化,他不想伤害我们,自愿赴死了。” 何柔咬紧嘴唇,眼泪流了出来。 白玉继续说道:“杜虎的尸气引来外面的行尸,那些行尸破门进来,本来想叫你下来帮忙的,但结界突然关闭了,我们就只好在那个屋子躲了一晚上……杜虎死了,房门又隔断了尸气,那些行尸就自己离开了,倒也没有伤到我们……” 叶静涵心直口快,担忧道:“谁说没伤到,你不就被僵尸咬了吗?话说,你会不会像那个男生一样变成僵尸啊?” “你被咬了?!”俞飞扬一听,抓住白玉肩头,“在哪,快让我看看!” 白玉轻轻拂开他的手:“我没事,不会尸变,放心。” 最后两句,白玉也是在回复叶静涵的话。 叶静涵不太相信,胡乱推测:“怎么可能呢,难道你真的不是人,所以才不怕僵尸?” 白玉没搭理她,去到宋妤跟前,问她:“我想跟你确认一件事,你刚也听到了,昨晚我们被尸群攻击,来不及处理杜虎的尸体,他的尸体在地上躺了一晚上,不知这算不算土葬?你之前说的天象异变会不会出现?” 随着白玉的诉说,宋妤的表情越来越震惊。 她甚至忘了拢住衣襟,两手慢慢松开,缓缓抓上白玉的手臂,逐渐收紧。 “你……你说什么?!”宋妤的表情,如世界末日般,“昨天那个中了尸毒的男人死了,你还让他的尸体在地上躺了一晚上?!” 第56章:心生恶意 “当时一片混乱,来不及处理尸体。” 说话间,白玉的目光落在宋妤的脖颈上。 近距离她才看到,宋妤白皙的脖颈上,留下了深深的印记,像是被谁掐过似的。 白玉看了俞飞扬一眼。 俞飞扬同她对视上,神情突然变得紧张。 但白玉的目光,没有半点指责或者是愤怒。 只是淡淡一瞥,就像是在确认凶手是谁。 漠不关心,甚至没有吃醋怀疑的白玉,让俞飞扬的心里闷得慌。 他的表情由紧张害怕,骤然变得失落难过。 此时的白玉,确实不关心这些。 她只担心,那场能让术士也束手无策的天象异变,究竟会不会出现。 宋妤听完白玉的话,像是失了魂似的,越过她,慢慢朝着门外走去。 她出了门,站立,仰头看向天空。 她看了一会儿,突然笑了一声:“哈……” 屋内的几人,都看着她。 宋妤顿了顿,又是一声笑:“哈哈……” 叶静涵有些害怕的躲在白玉身后:“她中邪了?” 门外的宋妤,真的像疯了似的,笑得花枝乱颤。 白玉沉默的走出门外,看了看宋妤,也抬起头,朝天看。 宋妤扭头看她。 嘴里绝望的笑声顿止,声音骤冷:“看看你们干的好事。” 小镇上,其余几间商铺的人听到宋妤的笑声,纷纷从屋里走出,来到街上。 他们也抬头向天看。 当看到天空的瞬间,所有人的反应,都和宋妤一样夸张。 理发店的男人,两脚一软,跪倒在地。 小女孩捂着脸,失声痛哭。 裁缝铺的老头跟念咒似的,嘴里不知道在巴拉巴拉的说着什么。 俞飞扬几人也跟着走了出来。 只见天上的太阳,不再是太阳,而是一张笑着的人脸。 圆如盘状的脸,纯白色的肤色,用红墨水勾出的五官轮廓,脸颊上,还挂着两团红红的腮红。 在眼睛和嘴唇处,挖了三个洞。 耀眼的金光,从三个洞里散发出来。 就像是一个双眼冒着火光,嘴里正在喷火的笑脸面具。 这个东西,白玉在阴司的古书里见过。 极阴极强的怨气,加上百世修为,再结合一定天时地利人和,才会诞生的“灾祸”。 灾祸,顾名思义,引来灾难祸端。 非灵非鬼,乃是自然之力,无人能解,无人能破。 白玉瞬间明白了,为什么那些术士会死在天象异变之下。 他们只是有了修为的凡人,斩妖除魔皆是借助了天地的力量。 而今天象异变,正是自然之力的反噬,他们无神可求,无人能助。 只能像普通人一样,站于人间,等死。 他们被未知的恐惧包围,忐忑的等待死亡。 但对于已经死过一次的白玉来说,并不新奇。 她心中有恨,无畏生死。 只是不甘心杀仇未报,恶人还在世间逍遥。 就在所有人都恐惧不安之际。 白玉淡然说道:“灾祸一般不会马上降临,我们还有时间,照例分头行动,俞飞扬,你去把陈乐乐他们找回来,我去镇尾找找出路。” 蒋鑫问:“那我们呢?” 白玉道:“就在镇上等我们回来,哪儿都别去。” “好。”蒋鑫点点头。 何柔关切道:“小心些。” 叶静涵揉了揉肚子提议道:“好饿,我们先去吃饭吧。” 俞飞扬看着他们仨:“你们先去,我有事跟白玉说。” 三人朝着小镇食堂去了。 白玉看向他:“怎么了?” 俞飞扬没吭声,抓住白玉的手腕,小心翼翼的将她的袖口挽了上去。 一条被鲜血染红的发带,缠在纤细的手臂上。 俞飞扬眉间微颤。 向来能说会道的他,这会儿却异常沉默。 俞飞扬手心微烫,略带薄茧的粗粒肌肤滑过手腕,痒痒的。 白玉心里有些别扭,下意识的挣脱:“没事,血已经止住了。” 俞飞扬固执又强势,紧紧抓住她的手腕不放。 他们两就像是一对吵架闹别扭的情侣,在街道上拉拉扯扯。 气氛变得有些暧昧。 俞飞扬比白玉小了快二十岁。 在她心里,俞飞扬就像是个孩子,或者是弟弟。 她从没把他当作一个,会与她相爱相守的男人看待。 过了界的关心,让白玉有些别扭。 就当她决定,要与他表明态度时,俞飞扬突然松开手。 他板着脸,将她缠在手臂上的发带轻轻取下,露出底下红肿狰狞的伤口。 白皙的手臂上,刻着一排血腥狰狞的齿印。 俞飞扬愣怔地盯着伤口看了好几秒。 他的表情,心疼又自责。 白玉微微皱眉,顺势将手抽出:“别小题大做,这点伤死不了。” 这一次,俞飞扬没与她争论。 他低下头,从包中摸出一张符纸,再次牵住白玉的手腕。 然后他将符纸,轻轻贴在白玉的伤口处。 符纸似乎带有镇痛的作用。 原本似如火烧的伤口,在符纸贴上去的瞬间,像是有一股清流缓缓淌过。 白玉忍耐了一夜的痛楚,瞬间得到缓解。 俞飞扬拿起发带,围绕白玉的手臂,缠了几圈。 他似乎没系过发带,动作看着有些笨拙。 不是系得松松垮垮,就是发带滑落。 虽然手忙脚乱,但他的表情却异常认真,不像是在系发带,更像是在钻研着一项特别重要的项目。 漆黑如墨的眼眸里,闪烁着星光,刀锋般的面容,透露出成熟男人的魅力。 与往日嬉皮笑脸的他不同,此时的俞飞扬就像是变了个人。 或者说,这样沉稳的他,才是真正的他。 之前那个阳光纨绔的少年,就像是刻意装出来似的。 白玉微微失神。 过了一会儿,俞飞扬终于将发带系好。 “好了。”他将白玉的衣袖放下,“我走了。” “谢谢。” 白玉轻抚着手臂,感受到一层薄薄的衣料下,微微凸起的符纸。 她看着他:“小心些。” “你也是。” 简单的对话后,两人先后转身离开。 他们背对着背,各自朝前走。 俞飞扬微低着头,神情落寞。 白玉眼眸微垂,纤长的睫毛挡住了其间复杂。 很快,她抬起头来平视前方,目光已然坚毅。 明明什么都没说,却又像似说尽千言万语。 她懂他的心意,他知她的拒绝。 谁也说服不了谁,谁也不愿放弃。 白玉一路朝着井口走。 她刚经过米铺外时,被小女孩叫住:“喂,你,就你!” 白玉没搭理她,继续朝前走。 米铺那小女孩问道:“你是那帅哥的女朋友吧?” 白玉瞥了她一眼。 孩童的模样,却有着一双污浊市侩的眼。 小女孩见白玉不吭声,又道:“我刚瞧宋妤跑回去了,你得小心点她,她可不是什么好东西。” 听到这话,白玉终于停下脚:“你讨厌她?” “讨厌得要死,”小女孩嘟着嘴,“长了一副狐狸精的样,最喜欢勾引男人,你最好叫你男朋友小心点,她可是能直接扑到男人身上的那种。” 白玉算了算小女孩的年龄,要是没被困在这里,或许也是个成年人的模样了。 难怪她这么讨厌宋妤。 白玉面无表情道:“那不是我男朋友,而且我跟宋妤也不熟,这些事你不用告诉我。” “那行,咱们说点别的。” 小女孩指了指天:“看见了吧,天灾快来了,没人能躲得过天灾,就算是有修为的术士也不行,宋妤她是最早来的那一批人,你知道她为什么能活这么久吗?” “为什么?” 小女孩冲着白玉勾了勾手指:“你过我这边来,我告诉你。” 白玉转身,朝她走去。 刚将脚踩到沥青公路上,异象发生了。 沥青公路瞬间变成岩浆,白玉的赶紧抬腿,却还是晚了些。 她的鞋底被岩浆的高温,烫得瞬间自燃。 白玉将脚狠狠的在地面踩踏,想将那火熄灭。 可不知怎么,那火竟像是阴司的炼火一般,烧到了,很难扑灭。 女孩哈哈大笑:“烧死你!” 白玉皱了皱眉,蹲身解开鞋带,然后将那只鞋扔了出去。 鞋子落在地面,上头的火越烧越旺。 直到完全将那只鞋子烧毁,化作一滩灰烬,鞋上古怪的火焰才终于熄灭。 同一时间,沥青公路上的岩浆也瞬间消失,恢复原状。 白玉发丝凌乱,气喘吁吁。 一脚穿着鞋,一脚赤裸的站在那里,看上去有些狼狈。 见白玉没死,女孩不高兴了。 她咬着牙道:“你究竟什么来头?” 白玉盯着她:“为什么要害我?” 女孩没有回答,恶狠狠的盯着白玉看了一会儿,转身躲进屋内。 她也并未走远,就站在门边。 探出头,像个老鼠似的,猥琐的窥视着屋外。 白玉扬声喊她:“喂,就这样算了?害了我之后,什么都不说?” 女孩扶着门栏,撇了撇嘴:“你走吧,算你命大!” “你为什么想害我,是这小镇有什么规矩是吗?” 前几天,这个小女孩一直都安安静静。 可自从天上“灾祸”出现后,小女孩就突然冒出来害人。 无冤无仇的害人,总得有个缘由,总不会是喜欢杀人? 撇开那些无根无据的怀疑,就只剩下一个原因。 那就是这个小镇上,还有白玉不知道的规则。 白玉仔细回想了一下,之前跟宋妤的对话——不能站在阳光直射的地方! 从太阳的角度来看,这会儿正是临近中午的时候,太阳的照射越来越强。 而这个小镇的道路两旁,因为有商铺临街,商铺上都搭着雨棚,所以他们贴着墙边走,就能完美避开阳光直射。 可如果白玉要跨过这条街道,就必须整个人去到太阳光下。 所以那些像幻觉一样的岩浆,应该天顶的太阳带来的。 突然,一个念头自白玉脑中闪过。 她抬起头,直勾勾的盯着小女孩:“你想换命,是吗?” 换命,类似于枉死恶灵找替身,只要有人替死,那么被替的那个人就安全了。 第57章:找人替死 小女孩眼神飘忽。 她心虚的挺起胸膛:“胡说八道什么!我让你走了,还不走?想死是吧?” 白玉逼问她:“说!除了我,你还想动谁?” 或许是白玉的眼神太吓人,女孩避开了她的视线。 紧接着,她又觉得不能怯场。 抬起头来,硬撑着与白玉对视:“什……什么动谁啊,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白玉威胁她:“‘灾祸’的事我会想办法,但你要是敢动我朋友,我不会放过你!” 小女孩不服弱,对着白玉做了个鬼脸:“就凭你?打嘴仗是吗,我才不怕你呢,有本事,你过来抓我啊!来啊,呸!” 说完,小女孩对着白玉吐了吐口水,然后两手将门一关,躲进了屋内。 她似乎觉得自己安全了,嚣张的声音,隔着房门从里面传出:“姑奶奶我是躲过好几次天灾的人,你还是先想办法活下来吧,别死得太难看!” 白玉左右看了看。 就在这条街边,开了一间理发店,一个斯斯文文的男人站在门外,正看着她 他见白玉看他,眼神有过几分慌乱,闪身就要进屋去。 白玉叫他:“等等,请借我一把剪刀。” 男人咽了咽口水:“你要剪刀干什么?” 白玉说:“有用。” 随后,白玉不顾男人答应不答应,直接拉开理发店的玻璃门,走了进去。 理发店内的装修十分老气,与这个小镇的岁数看着差不多大。 裂开不少口子的人造皮椅前,挂着一面斑驳的镜子。 镜子旁放了个理发店专用的小推车,上面放了不少梳子剪子。 白玉走上前,抽出一把最大的剪子,拿在手里。 刚追进来的斯文男人,顿时愣在门边,不敢再进一步。 白玉拿着剪子直接越过他,回了街道。 她举起手里的剪子,用剪子尖对准米铺的大门,眯起一只眼,瞄准。 这时,米铺的大门微微开了条缝隙,小女孩的脸在那缝隙间一晃而过。 她似乎想看看白玉走没走。 谁知正巧看见这一幕,顿时吓得慌了神,赶忙将门关上。 就在两扇门合拢的瞬间,白玉突然将手里的剪子,跟扔飞镖似的扔了过去。 她看似没用多大力,可那剪子居然飞过整条街道,穿破了米铺的木门! 只听小女孩一声惨叫! 隔着门,都传了老远。 紧接着,小女孩呼痛大哭。 她打开房门,扑通一声,从屋里摔了出来。 她的肩膀被剪子戳穿,流了很多血。 她趴在地上,一手捂住肩头,不停的哀求着理发店的男人去救救她。 她肩头上的血,可比昨晚白玉流出的要多得多。 如果她不及时治疗,一旦灾祸降临,想逃都没法逃。 小女孩怕得不停发抖,连连求救。 可理发店的男人压根没理她,闪身躲进了屋内,再也没有出来。 小女孩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 她盯着白玉,开始破口大骂。 那些脏言秽语,不像是个小女孩能说出来的话,反倒像是五六十岁的大娘骂街。 白玉告诉她:“我这人睚眦必报,你害我一次,虽然我没死,但我也不可能白白放过你,而且你也瞧见了,我不用过来也能杀了你,如果你敢对我朋友出手,你放心,就你那米铺的破门,我一脚还是踹得开的。” 警告完小女孩后,白玉去超市挑了一双拖鞋换上,然后继续朝枯井的方向走。 或许那女孩真是被白玉给吓到了,没敢再骂,自己又哆哆嗦嗦的爬了回去。 白玉走出小镇,来到枯井旁。 大黄狗依旧蹲坐在那里。 它似乎认出白玉来了,一见到她,就冲着她龇牙咧嘴。 白玉拍了拍腰间的弯刀:“老实点,这次再敢推人,我就把你脑袋割下来,你如果不信,就试试。” 白玉径直朝那井口走去,探出头,朝井底望了一眼。 突然,她的侧后方多了一道黑影。 白玉猛地转身,朝后看去。 只见大黄狗一副乖巧的姿态,蹲坐在地。 一双人类的黑手,却从它身下的影子生长出来。 像是蜿蜒的藤曼,足足长了半人高。 绕到白玉后方,摆出推人的动作。 白玉眯了眯眼:“你当我在吓唬你?” 说罢,白玉抽出弯刀。 上前几步,在大黄狗惊恐的眼神中横刀一挥! 大黄狗圆滚滚的头颅,啪嗒一声落了地,在地上滚了好几圈。 白玉上前几步,将那头颅一脚踢飞。 没了头的身体,咚的一声栽倒在地。 除掉干扰后,白玉终于专心的观察起枯井来。 虽然不太明显,但她依稀能看到那些魂体,堆积在井底。 就跟坟坑似的。 不知道为什么,这井里的怨气似乎更浓一些。 哪怕白玉的灵力被完全压制,也能看到。 白玉大胆推测,这个井不是结界的阵眼,就是结界的出口。 但要验证这个观点,唯一的办法就是跳井。 白玉现在一个人,不敢轻易尝试。 如果她的推测失误,那么她就会被困在这里。 白玉犹豫了一番,决定回去等俞飞扬回来,再与他一同过来试验。 白玉转身往回走。 沿着街边,快行至理发店时,听到两人在对话。 女人声线娇媚:“杨哥,咱俩也认识这么多年了,你真的就没对我动心过?” 这声音,似乎是宋妤的。 白玉突然想起那小女孩的话,心思一动。 她停在理发店旁,背靠着墙,光明正大的偷听起来。 只听杨哥说道:“……宋妤,你不是不让我碰吗?” 宋妤娇滴滴的笑了:“这种事情,难道你要我就给呀?” “那是?” 偷过玻璃窗上的倒影,白玉瞧见。 宋妤换了一身水红色的鱼尾裙,勾勒出她妖娆的曲线,翘臀半靠着皮质沙发,恰到好处的勒出内衣的形状。 她那白皙的脚下,踩着一双细长的高跟凉鞋,一脚落在地面,一脚悬在空中。 晃啊晃,晃得杨哥挪不开眼。 “傻瓜,”宋妤伸出手指,轻轻落在他的鼻尖,“女人的欲擒故纵懂不懂?我又不是那种轻浮不要脸的女人,哪能一次就应了呢?” “那你……愿意跟我?” 杨哥咽了咽口水,将脸往宋妤脖颈间凑了凑,似乎在闻着她身上的香味。 宋妤扬起天鹅般的脖颈,无神的眼眸,望着天花板。 嘴里说出的话,轻柔娇媚:“是啊杨哥,你也瞧见了,那帮害人精把天灾引出来了,谁知道我俩这次能不能躲过呢,要是躲不过,最后再快活一次,也没什么遗憾了。” 杨哥起了反应,在她身上蹭了蹭:“你原是这样想的,也对,这镇上只有我了,那裁缝铺的糟老头子,你铁定瞧不上,只有……不,不对。” 杨哥突然想起什么,站直了身体,抓住宋妤肩头道:“镇上来了新人,那几个年轻人都不错,你怎得就瞧上我了?” 宋妤眉间微颤,似乎想要皱眉,但她很快就忍住了。 “杨哥,你这是说哪儿的话啊,”她抬手,揽上他的脖颈,“那几个小年轻,毛都没长齐,哪儿比得上杨哥会疼人。” 那叫杨哥的男人,像是突然醒悟似的,一把摸向宋妤的大腿,从里头抽出一把水果刀来! 他瞳孔一缩,直接将宋妤推倒在地。 宋妤没有准备,哐的一下砸到地上,听着就疼。 “杨学山!”宋妤气得破口大骂,“好端端的你发什么疯!” 杨学山举刀怒斥:“好你个宋妤,这么多年来,我杨学山没什么对不起你吧!你那如意算盘居然打到我头上来了?!” 宋妤心虚的撇过脸去:“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还不快扶我起来,疼死了。” “你不知道?那你告诉我,这刀是用来干嘛的?!” “带把刀怎么了,不能削水果啊?!”宋妤强撑着吼道。 “我呸!信你的鬼话,我杨学山早就死了!” 杨学山冷笑道,“你以前被人欺负的时候,我杨学山不只没有落井下石,还给你雪中送炭,如果不是我,你可得被他们活活饿死,你这个没良心的女人,现在还想来害我!” “说够了没有?”宋妤似乎也怒了。 她撑住身旁的皮质沙发,慢慢的站了起来,“我说我没想害你,爱信不信!要不是没得选了,你当我瞧得上你?” 杨学山讥讽道:“不是没得选,是新来的男人瞧不上你!人家一起的几个女人,年轻又漂亮,为啥要选你?你也不照照镜子,多大岁数了?还整天扭着个屁股卖弄风骚,真当自己是个香饽饽了?” “我呸!”杨学山吐了把口水,“被那么多个男人碰过,脏得要死,也不知道那些男人是瞎了眼了,为你这种女人去死!” 宋妤脸色煞白,嘴唇动了动,想反驳他,似乎又不知说些什么。 她疲倦的摆了摆手:“行行行,你干净,就算天底下的男人都死光了,我也不会要你,毕竟……” 宋妤推开玻璃门的时候,回头瞥了他一眼。 目光落在男人下半身,讥讽的勾起嘴角:“小。” “你这贱人!!!” 杨学山勃然大怒,举起刀,猛地冲向宋妤。 宋妤脸色巨变,转身就跑。 却不想刚才伤了脚踝,没站稳,身体一斜,整个人朝着大马路上栽去。 那沥青公路的厉害,白玉是见识过的。 她没再继续看戏,而是上前几步,拽住宋妤的手腕,一把将她拉扯回来。 宋妤惊魂未定:“谢……谢谢。” 白玉松开手,淡淡道:“兑现承诺而已。” 宋妤感激的笑了笑。 突然,她想起什么,面色一变,回头看去。 杨学山冲出门外,以他自身的重量撞上宋妤。 白玉只觉得眼前一花,宋妤整个人就飞了出去。 她的脸上,满是绝望,惊恐的向着白玉伸出手来:“救救我啊!” 白玉想救她,杨学山举刀一挥。 白玉闪身避开,却错过搭救宋妤的时机。 宋妤重重摔在沥青公路上,痛苦打滚,口中发出凄厉的惨叫! 杨学山站在街边,瞪着两只眼睛,疯狂大笑:“哈哈哈哈哈……我安全了!我安全了!换魂成功了!!” 他的笑声,将那裁缝铺的老头子,还有米铺的小女孩吸引出来。 两人皆是以万分嫉妒的眼光,盯着杨学山。 第58章:再遇旧人 白玉这会儿急着救人,来不及去管杨学山。 她蹲下身,努力去抓宋妤的鞋子——她想把她拖回来。 可就当白玉的手,触碰到宋妤鞋子的刹那。 眼前的场景瞬间变了。 沥青公路变成了极度高温的岩浆,一具阴森的枯骨正在其间上下沉浮,不停翻滚。 衣服,毛发,皮肉,全都被岩浆烧毁。 只剩宋妤的灵魂还被困在躯壳里,受着烈火的折磨。 白玉咬了咬牙,猛地一拽,将宋妤拖拽回来。 眼前的一幕,就像特效似的。 从宋妤的鞋尖开始,逐渐消失,白皙修长的腿,变成了一根细长的白骨。 当宋妤整个身体回到人行道后,本来还在苦苦哀嚎的她,瞬间就不动了。 那个风韵犹存的美人儿,完全化作了一架白骨。 她平摊在人行道上,头颅处的两排牙齿,还大大张着。 似乎还能听到宋妤的尖叫。 白玉蹲在地上,看着宋妤的骸骨,一动不动。 杨学山拍了拍她的肩头,似乎在安慰她:“不用内疚,这女人不是什么好东西,死在她手下的人不计其数,她之前勾引那些男人,让他们甘愿做她的替死鬼,只是今天轮到她了而已。” 白玉冷漠的挥开他的手,站起身来问道:“那你呢?” “我什么?” “你之前又是怎么活下来的?” 杨学山皱了眉头:“你管我怎么活下来。” 随即,他眉头一松。 举起两只手放在眼前,得意说道:“我换命成功了,只要好好待在屋里,天灾不会对我有半点影响,至于你,自己小心些吧。” 白玉听后,看了他一眼。 她这才注意到,杨学山的身上出现了一层蓝色气泡。 就像是一层隔绝空气的保护膜似的。 这层薄将他全身都包裹起来,甚至连头发丝都没有落下。 白玉猜想,这应该就是换命成功后会有的特征。 杨学山邪笑道:“告诉你个秘密,只要你像我这样,让一个人替你死,你也可以得到这层保护,我看你那帮朋友都很信任你,你要想换命,肯定能成功。” “不好意思,我不用换命,”白玉淡淡道,“我已经找到离开这个小镇的办法了。” “离开?” 杨学山愣了愣,随即大笑起来,“你说的该不会是那口井吧?我之前就见你和宋妤去过那里,怎么,你觉得那口井是出口?你想得倒挺美!那么显眼的地方,要是能离开,宋妤也不会待在这里十八年了!” 白玉没有同他争论,留下一句:“你说得对。”然后就走了。 杨学山被她的态度噎住,一口气堵住胸口不上不下,憋得满脸怒色。 白玉返回居民楼。 俞飞扬和陈乐乐他们回来了。 只不过,并不是所有人。 只有陈乐乐和于霞回来了。 而刘师傅,丁迟,舒云他们三个,不见踪迹。 陈乐乐双眼红肿,何柔红着眼睛,抱着她,正在轻声安慰她。 于霞怀里抱着个大黑色的背包,坐在地上,两眼愣神。 白玉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陈乐乐嘴里喃喃道:“死了……都死了……文轩也死了……我看到他们的尸体了……” 于霞抱着怀里的背包,哭了出来。 白玉看见她怀里的包,好像是周明的,里面装的应该是原本打算给赵兰兰家人的钱。 白玉去到于霞面前蹲下:“方便给我看看吗?” 于霞抬头看她,沉默的将包递给过去。 白玉接过来,拉开拉链,往内一看。 当看到里面的钱后,她叹了口气。 果然,跟她想的一样。 白玉将手伸进包里,抓了一把,拿了过来:“你们看,这是什么。” 纸币变成了冥币。 屋内所有人都愣住了,于霞更是震惊道:“谁干的,这是谁干的!啊!什么时候了,还开这种玩笑!” 叶静涵开口道:“包里肯定是纸币!当初就担心说不清,所以从收钱到核对金额,一直都是我和周明学长全程负责的,这个我非常确定!” 所有人都看向于霞,因为这个包一直都在她的手里。 于霞张了张嘴,解释道:“不是我,我没有做。” 白玉说:“嗯,确实不是你。” 叶静涵愣了:“那是谁?难道是周明学长调了包?” 白玉摇头:“也不是,我本来一直怀疑这是第三空间,但找不到东西验证,如今见到这些冥币,我就能确定了,现在我们真的在第三空间里,而不是在人间。” “第三空间?”除了俞飞扬,其余几人都不明白。 白玉说:“现在来不及跟你们解释了,我必须得在‘灾祸’降临前解开阵法,让大家离开这里,你们可以先去吃饭,我去找阵眼。” 屋中只剩下白玉,俞飞扬,陈乐乐,何柔,蒋鑫,叶静涵还有于霞。 他们几人原本还沉浸在失去朋友,爱人的伤感氛围中。 如今一听可以离开这里,那种逃生的欲望,一下就占据了大脑。 伤心是真,他们渴望活着也是真。 几人纷纷依照白玉的安排,行动起来。 白玉带着俞飞扬一起,往那井口去了。 俞飞扬探出头,朝井底看了一眼。 看了好一会儿,他站直身体,点点头:“白姐姐,你猜得不错,小镇上的怨气都是来于这里,这井底应该就是阵眼了,只不过阵眼被很强的怨气挡住了,看不清具体在哪个位置。” 白玉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个笑来:“没关系,只要找到就好办多了。” 俞飞扬深深的看着她,上前一步:“白姐姐……” “打扰一下。” 一个老者的声音,突然闯了进来。 白玉跟俞飞扬回头一看。 只见裁缝铺的老头,站在不远处望着他们:“我知道阵眼在哪,但你们不一定能破解。” 俞飞扬打量着他:“你是谁?” 老头尴尬的搓着手:“说来惭愧,其实我是个术士,之前为了救这个小镇上的人,我把符纸都用完了,只能跟他们一样被困在这里。” 眼前这穿着花裤衩,宽白背心,满身肥肉的老头,怎么看也不像是术士。 俞飞扬盯着他:“不能破解是什么意思?” 老头指了指井:“你们刚才说的没错,这井下确实有阵眼,只不过有一点你们错了,阵眼并非在井底,而是需要穿过这口井才能到达,也就是术士界人人都知道的地方——藏仙洞。” “藏仙洞?”白玉疑惑道。 老头点头:“没错,藏仙洞,这个名字让大家都误会了,以为那里是什么仙家修炼的地盘,但其实,那个洞里藏的并非是什么仙家,而是一个非常厉害的灵妖。” 说到这,老头又摇头:“不,不对,那个东西比灵妖还要厉害千倍,发出来的怨气,隔得老远都能看到,可以说那东西已经脱离了灵这个界限,毫不夸张的说,那东西要是醒来,修为应该与阴曹大帝不相上下。” 白玉皱眉,喃喃道:“竟是这么厉害的东西,怎么阴司那边一点消息都没有?” 俞飞扬瞥了她一眼,问那老头:“听你的意思,那厉害的东西还在沉睡?” 老头点头:“当日我跟我那帮师兄弟就是循着那怨气来的,本是想除魔卫道,没曾想学艺未精,反倒入了结界,被困在这里,据我们多年观察来看,虽是怨气滔天,但没有看到那东西的实体,所以我们推测,那东西要么是不屑于现身,要么就是在沉睡。” 俞飞扬突然想到什么,问道:“敢问师从何处?” 老头拱了拱手:“曾是善君山上的术士,师傅不喜张扬,从不许我们在山下提及他的名讳,还请见谅。” 俞飞扬试探的喊了一句:“洪建国?” 老头愣了:“你是?” 俞飞扬看着他说:“我也曾在善君山学过术法,刚进门时就听说,大师兄带着几位师兄下山除灵去了。” 老头震惊了,谁曾想过,两人还有这层关系。 他红着眼道:“不错,我就是洪建国,师傅他如今可好?” 俞飞扬摇头道:“先不提师傅了,你可知道后来的事?” “后来?”洪建国愣了一下,“你是说我们下山之后?” 俞飞扬点头:“不错,你们下山后没多久,就有消息传来,说你们在路上出了车祸,撞上山壁,车头完全被撞扁,你们全都失去意识成了植物人,后来被人送了回来。” “什么?!”洪建国万分震惊,“你说的可是真的?” 俞飞扬道:“自然是真的,我在那学术几年,亲眼看着师傅照料你们,时间一久,那几个师兄相继去世,直到我离开善君山,只有你还活着,只不过当时我岁数不大,记不太清你的样貌,外加师兄你的身体躺了多年,也变得十分瘦弱,所以我之前才没有立刻认出你来。” 俞飞扬说到一半的时候,洪建国已是跪在地上,满脸泪水的喊着“师傅”两字。 语气真切,似有无数感恩难以言表。 俞飞扬走上前,将他扶起:“现在灾祸降至,时间不多,还请师兄先冷静下来,跟我们具体说说藏仙洞的事,一会儿才好有个应对。” 洪建国抹了抹泪水站起身来:“见笑了,实在是,离观太久了……” 他看着俞飞扬道,“师弟,师兄也不瞒你,这井里的怨气很重,修为不够,下去就是死,你好几个师兄都命丧井底,所以你如果要去破除阵眼,定要有万全的准备再行动。” 俞飞扬听后,询问白玉:“白姐姐,你怎么看?” 白玉直接走上前,问道:“还请告知藏仙洞的方位。” 洪建国眯起眼睛,打量着白玉。 他看了好一会儿,绕来绕去的看,就当他想要凑近闻一闻时,被俞飞扬拦住。 俞飞扬皮笑肉不笑:“师兄,忘了介绍了,这是我媳妇。” 洪建国知道他误会了,赶忙摆手解释:“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我瞧这丫头,有些不对劲啊,怎得身上一股子怨气?不像是活人呐?” 说到最后一句,他不停的冲着俞飞扬挤眉弄眼。 俞飞扬像是听不懂似的,点了点头:“大概是不小心染上的吧。” 白玉就在旁盯着,洪建国也不好明说。 他叹了口气道:“其实吧,你若真有些‘特殊’,倒也是件好事,至少有机会与那些怨气拼一把。” 白玉虚心求教:“还请仔细说说。” 洪建国把两人拉至井旁,让他们看着井底,然后伸出手,给他们指路。 “这个井底比想象的还要大,等你们下去之后就会发现,井底就像个墓穴,特别宽敞,往里走没有光线,用手电也没用,因为里面怨气很重,就算用了手电,也什么都看不清,你们只能靠自己摸索往前走到底,会碰到一片石壁,在石壁底部会有个洞,像盗洞一样,从那个洞里钻过去,刚好就是藏仙洞外。” 说到这,洪建国顿了顿:“只不过……你们只能一个人去。” 俞飞扬皱眉:“为什么?” 洪建国神情严肃:“还记得我刚才说的,你那几个师兄都死在下面……” 说到这,洪建国顿了顿,“所以他们的尸骨……还在洞里。” 白玉问:“尸变了吗?” 第59章:对战天神 洪建国摇头。 “不确定,我当时完全失去意识了,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来的,等我清醒后,那些师兄弟们就只剩我一个了。” 俞飞扬转身看向白玉:“我去吧。” 白玉:“不行,里面怨气太重,你承受不住,还是我去。” “是啊是啊,”洪建国在旁帮腔,“让她去吧,那个洞小,如果有尸骸在,你也不一定过得去。” 怨气,洞的大小,这两点加起来,确实让白玉去更合适。 但俞飞扬却很担心:“你手上的伤……” 白玉拍了拍他:“只要从这里出去,伤口就会愈合,这点你不用担心,行了,这点你就别跟我争了,我有件事没跟你说,刚才过来的时候,我试探了一下这里的阵法伤害。” “如何?”俞飞扬问。 白玉严肃道:“很强。” 俞飞扬问道:“有没有受伤?” 白玉动了动脚:“没有,就是丢了一只鞋子。” 俞飞扬低头看了一眼。 白玉穿的休闲鞋,变成了两双带后脚跟的拖鞋,看着不大好看,至少不会影响行动。 白玉告诉他:“我的意思是不能再耽搁了,井底的怨气不一定会伤到我,但‘灾祸’降临,别说陈乐乐他们,或许就是你,也不一定能扛得过去。” “我能,你相信我。”俞飞扬急切的拉住她的手,“我就算拼了命,也会保护你的。” 白玉摇了摇头,将手抽了出来:“你担心我,我心领了,但我不需要你的保护,从很久以前,我就不会将机会寄托在别人身上。” 顿了顿,白玉又说:“即便你能保护我们扛过这次‘灾祸’,我们终究也要想办法从这里出去的,难不成真要像你师兄一样,被困在这里十几年?” 洪建国也劝:“你就让她去吧,而且我发现啊,自从你们来到这后,镇上的怨气越来越浓,就连这次天灾也变快了不少。” 洪建国抬头看天:“以前天灾降世,至少还留有几天的时间够我们想办法,但这一次,我看日落之前,天灾就会来了。” 白玉问他:“具体会有哪些灾祸?” 洪建国也说不清楚:“洪灾,岩浆,地震,山崩……每次都不同,像是随机的一样,我也无法确定。” 白玉心里有数了:“好,我知道了,这事儿就这么定了,俞飞扬,你去超市帮我找找有没有绳索之类的,我再研究研究这井,你找到绳索之后赶紧给我。” 俞飞扬是真的很想跟白玉一起去。 还是被白玉一句话给回绝了:“陈乐乐跟何柔是我的朋友,如果灾祸降临,我还没有回来,我希望你能替我保护好她们。” “那我呢?”俞飞扬有些不甘心的问。 一瞬间,俞飞扬的脸,和白玉梦中那个堆积木小男孩的脸,重合在一起。 白玉笑道:“你也是,保护他们的前提,希望你能护好自己,我不想看到你们任何一个人受伤。” 听到这句话,俞飞扬心里终于舒坦了。 他虽然还是很担心,但也终究放手,任由白玉去了。 俞飞扬回超市去找来麻绳,但不够长,需要将几十根麻绳系在一起。 俞飞扬去找来陈乐乐他们帮忙。 人多力量大,众人在那忙活了大半天,终于获得了一条可以延伸至井底的绳索。 白玉将绳索套在身上,由一行人拽住,将她一点点的往下放。 不得不说,井底的怨气确实要强一些。 白玉自来到殡仪馆开始,已经好几天没有看见过怨气和灵体了。 可这会儿,她却能看到很多只。 白玉踩着井壁,一点点的往下滑,数不清的恶灵跟她擦肩而过。 那些恶灵虎视眈眈的盯着她,但没敢出手。 不知是忌惮白玉身上的怨气,还是认出白玉腰间的弯刀,是个厉害的武器。 反正,恶灵都在犹豫。 就在白玉下行了有四米之后,俞飞扬的声音从头顶传来:“还好吗?” “没问题,继续放。” 白玉回了一声后,仰头看去。 压根看不到俞飞扬的脸,甚至连天空和井口都看不见。 因为她的正上方,已经被恶灵占领,或者说是挡住了返回的路。 那些恶灵都悬浮在她头顶,一张张脸重叠着,纷纷低着头,冷冰冰的看着她。 布满密密麻麻的人脸堆积在一起,看着就像入了万灵窟。 有几只胆子大的,盯着捆住白玉的绳索,蠢蠢欲动。 白玉现在所处的位置,在枯井的中下段部分。 那几个恶灵所处的位置,在她的上方,离她有几米远。 刚好是白玉够不着的地方。 白玉看出他们想做乱,冷声道:“我不是人,你们杀我也没办法换命,而且我是来救你们的,想出这结界,就别再捣乱。” 那几只恶灵或许是听懂了,收了手,灵体贴上井壁,像一只巨型壁虎,趴在那里。 绳索继续下放,渐渐的,白玉也看不清什么了。 自从她的灵力被压制后,她在夜间视物的能力也没了。 白玉试探着伸了伸脚,勉强能踩到底。 她拉了拉绳索。 俞飞扬会意,探出头冲井底喊道:“小心些。” 白玉解开绳索,两脚落地,双臂抬起,在空荡荡的黑暗之中,摸索前行。 井底的路不好走,特别特别滑。 哪怕白玉已经非常小心,还是被摔了好几次。 她摔倒,又爬起,再摔倒。 白玉咬紧牙关,一声不吭,再次站起身来。 殊不知,她摔倒在地的响声,被半封闭式的枯井传至井口。 俞飞扬一双拳头紧紧握着,担忧的目光,一眨不眨的看着井底。 就在这时,陈乐乐突然惊呼了一声:“天啊,那个是什么!!” 话音刚落,众人只觉得头顶一暗。 他们抬头看去,眼前的一幕,可不能用恐怖二字来形容了。 只见刚才还远在天边的“笑脸”太阳,突然放大无数倍,出现在众人面前。 那脸巨大无比,比森林还广,半边天空都被它占领。 它就这样笑着,用一双冒着金光的眼眶,盯紧井边的众人。 当它放大之后,所有人都感觉到了,这个东西,是有眼珠子的!! 它的眼珠子在动!它在看着他们! 它的嘴慢慢张开,里面的光,亮得能刺瞎人的眼睛。 俞飞扬一眼认出来,那是狱火,威力恐怖至极! 哪怕只是火星子,都足以烧毁整片森林! 俞飞扬立即喊道:“所有人,回楼里去!” 陈乐乐,叶静涵他们,早就被这巨脸吓得丢了魂。 蒋鑫勉强能动,只不过那腿,哆嗦得厉害。 俞飞扬见状,拿起符纸往他背上一贴:“打起精神来!” 蒋鑫脑中嗡的一声,浑身的血肉,包括他的骨头,就像被注入了强大的灵力一般。 他心里的恐惧一扫而光。 俞飞扬道:“我增强了你身上的阳火,快带她们走!” 蒋鑫点了点头,一手捞住叶静涵,一手捞起于霞,头也不回的超前跑。 洪建国拉住陈乐乐跟何柔,边跑边吼:“师弟,跟上!” 俞飞扬正要跟上他们。 突然,他看到“灾祸”嘴里的火星,不停的往下掉落。森林最远处的地方,已经有浓浓的黑烟飘上天空。 森林烧起来了。 小镇尾端距离森林中间,地上有一大片野草。 “灾祸”的火是狱火,一旦燃烧,不死不休。 到那时候,他们都得死! 俞飞扬没有选择撤退,而是留在井边,将他身上最后的符纸,沿着井口边沿贴了一圈。 既然他灭不了,那就挡吧! “灾祸”杀伤力再强,也是由怨气组成,以怨制怨是最好的办法! 森林大火熊熊燃烧,冲天的黑烟,将整片天空都变成了暗沉的橘红色! 那张巨大的诡脸,漂浮着,冲俞飞扬笑得疯狂。 它似乎在嘲笑。 笑俞飞扬不自量力,妄想以凡人之躯,战胜天威! 俞飞扬没有抬头看天,他微低着头,专注的看着那井。 井里有他最重要的人,他们都在不同的地方努力。 灼热的风,带着滚滚热浪,向他扑来。 俞飞扬迎风而站,狂浪放肆的风,吹乱了他的发,吹乱了他的衣摆。 他慢慢抬起眼眸,坚韧的目光,直视空中的“灾祸”。 他是凡人,却有着天神般的勇气。 俞飞扬两手放于身前,开始结印。 他低声道:“神鬼万灵,皆由凡人所化,皆由凡心所造,无什可惧!” “灾祸”怒了,它不敢置信,小小术士,竟敢以肉身相抵狱火! 它嘴里的光芒愈发强盛,就像是在蓄力一般。 面对这样的威胁,就如被一把抢,顶住了脑袋,随时都有可能丧命。 但俞飞扬却在这样强大的威胁下,不慌不忙,将每一个法印,做到极致。 随着他的结印,井口边的符咒开始闪烁着蓝色的光芒。 一下,两下,当闪烁到第三下时。 井底忽然传出一声震耳凄鸣的怨嚎! 远处,一直关注着这边的洪建国瞪大了眼,喃喃道:“不得了,不得了啊!年纪轻轻,竟能使出这般术法,前途无量啊。” 蒋鑫不明所以,问道:“他怎么还不回来?” 洪建国跟几人说道:“他想用井底的怨气作为屏障,来拦住天灾,只是不知道……拦不拦得住。” 话音刚落。 镇尾的井口里,突然砰的一声巨响。 一股强力的水流自那井口喷出,如扇形般展开,竖直的朝天上飞去。 就像天上银河落下的雨幕,将那狱火隔绝在外。 眼前这一幕,说是斗法,更像是一副美妙绝伦的画作。 火焰,黑烟,橘红色的天空,时隐时现的巨大人脸,皆被闪烁着蓝色星光的雨幕遮蔽。 空气中飘扬的风,都变得清爽起来。 五行天地间,水克火。 来自炼狱的火焰,是否能被九天银河熄灭? 无人可知,但俞飞扬那屹立不退的坚韧背影,却给了众人莫大的心安。 另一边,白玉刚摸索到洞口,就察觉到了井外的异象。 她回头朝着井口的方向看了一眼。 只见无数怨灵被一束蓝光笼罩,陆续朝着上方飞去。 白玉咬了咬牙,弯腰,毫不犹豫地钻进洞里。 洞口窄小,白玉趴在地上,靠着两只手臂匍匐向前。 摩擦间,包住手臂的发带,符纸也随之掉落。 伤口火辣辣的疼,白玉似乎感觉不到。 她的眼里只有前方的路。 一片漆黑间,突然,白玉听到了一道轻微的声音。 很轻很轻,像是有人在她耳边叹息。 第60章:藏仙洞穴 “你可终于来了。” 一个陌生的男人在说,“你如果再不来,我就撑不住了。” 幽幽的埋怨声,在整条洞穴回荡。 白玉想起洪建国说的话,猜测说话这人,就是他的师弟。 白玉同他道:“事态紧急,我是为了破阵而来,还请不要阻拦。” 那人道:“你误会了,我还活着,不是恶灵。” 话音落,白玉前方不远处,像是有根火柴点燃,冒出星星微光。 紧接着,那光越来越亮。 白玉趴在那里,能看清整条隧道的状况。 只见那发出亮光的地方,是一个男人的头。 男人的整个身体都镶嵌在石壁内,只留一个圆滚滚的脑袋,露在外面。 就像是七八十年代的美式壁挂——鹿头标本。 男人的下巴上留在山羊胡须,深深凹陷的脸庞,像是那种常年卧病在床之人。 他的头无法侧转,只能拼劲全力,挪动眼珠,用眼尾缝隙,瞥着白玉。 “我还活着,但也离死不远了,师兄弟们将所有灵力都给了我,才让我活到现在。” 白玉借着他脸上的光,朝洞穴两边的石壁上看了一眼。 地方太窄,两边的石壁几乎贴着她的肩膀。 白玉看第一眼的时候,还没看出什么。 当她看第二眼的时候才发现,两边石壁上,全是“化石”。 人形化石。 不知道有多少个人,被这些石壁吸了进去,若只数肢干,根本数不清。 勉强能看出人脸的,表情也透露出巨大的恐惧。 像是死前的“呐喊”,还曾试图挣扎。 哪怕白玉在阴司见惯了酷罚,这会儿这么近距离地看着他们的表情,心里依旧不适。 白玉收回视线,继续往前爬。 当她来到那山羊胡绪的男人面前时。 那男人叫住了她:“你应该已经猜到,藏仙洞里面藏的究竟是什么了吧?” 白玉“嗯”了一声。 男人叮嘱道:“你要小心,那些怨气或许已经不听你的话了,藏仙洞外有很多符纸和结界,都是用来压制你的骨灰,那些术法很强,一般来说,怨气是无法冲破的,可现在那些怨气,已经很明显的变异了。” 白玉敏锐问道:“你还没去过藏仙洞就死在洞里了,怎么会知道那么多?” 男人叹了口气:“我现在这副样子,也没什么好瞒你的,其实在藏仙洞外布置结界,压制你骨灰怨气的人,是我的师傅,我们此次下山的目的,就是为了清除你的怨气,可惜啊,终是愧对师傅教导……幸好你来了。” 听他这么一说,白玉瞬间对他没什么好感。 她越过他,继续朝前爬去。 男人的声音自后传来:“丫头,我师傅说了,如果我能见到你,就替他跟你说声抱歉,他是真的愧对于你。” 白玉头也不回道:“你不必替他转述,等我从这里出去,我会亲自去拜访他。” 男人幽幽的叹了口气:“冤冤相报何时了……” 白玉冷笑一声:“因为冤死的人不是你啊。” 隧洞里的光芒越来越弱,男人身上的灵力似乎即将耗尽。 他用尽最后一口气同白玉喊道:“丫头,你必须要放下怨恨,要不然,那些怨恨会……” 他的声音,就似一根即将熄灭的烛火,越来越弱,越来越暗。 当隧洞再次回归黑暗时,男人的声音也戛然而止。 白玉没有回头,因为她已经看到前方的出口。 她朝着那道白光,加速爬去。 当她爬出隧洞,视野豁然开朗。 白玉此时所在的位置,正位于悬崖边,站在这里往下看,隐约能看到她来时的那座小镇。 不过,这山很高,她看小镇,就像是在看一个缩小版的玩具屋。 白玉心想,果然是几个结界连接在一起。 她竟然从镇尾的枯井里,传送到了山顶。 白玉左右看了看。 右边是断头路,下方就是悬崖峭壁。 左边,有一个巨大的洞口。 站在她这里往那洞里看,什么都看不到,里面特别黑,外面的日光,一点都照不进去。 而她要想进入洞穴,必须贴着山壁,踩过一块块悬空的木板。 那些木板横插在山壁里,也没有钉子绳索之类的,看上去很不牢固。 如此险境,就算是最爱极限挑战的运动员,也不会选择到这来。 云雾缭绕,山壁陡峭。 从下往上看,这里还真是符合“藏仙洞”这个名号。 可惜,这里并非是什么藏仙洞。 这里藏的,是她的骨灰。 白玉根本不用去想,究竟是谁把她弄到这来的。 能干这种缺德事的人,除了俞德志,再也没有别人。 白玉迎着山风,踩上第一块木板。 刚落了一只脚上去,木板就发出吱嘎声响,听得人心微颤。 白玉沉心凝神。 一手扶上山壁突起的石块,抓紧。 另一只手抽出弯刀,插进山壁中。 就这样,白玉以虽缓但极稳的步伐,朝着山洞挪去。 对于灵力被压制的她来说,步步艰辛。 等白玉好不容易到达山洞外时,她的背上已被冷汗浸湿。 白玉呼了口气,将弯刀放回腰间后,朝着洞内走去。 刚踏进洞口。 洞里洞外似乎是两个天地。 外面的风,阳光,全都被隔绝在洞外。 洞里的世界,犹如阴司最阴冷的炼狱,除了无尽的孤寂,别的什么都感受不到。 随着白玉向藏仙洞深处走去。 两天的血肉之躯,在这一刻,似乎在离她渐渐远去。 浑身的血液不再流动,背上的冷汗,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蒸发,白里透红的肌肤,被染料侵蚀一般,化为乌青色。 白玉,露出死相。 她那黑如曜石的双眼,无神的看向前方,嘴里缓缓吐出一口气。 阴气,白雾之状。 直直的冲向山洞最深处,吹散了“黑暗”,破开一条清晰的道路。 白玉站在原地,能一眼看到前方,一个小小石几上,放了一个贴满符纸的黑盒子。 小小的骨灰盒,承载了她那悲苦短命的一生。 白玉朝前走去。 每走一步,她身上的发饰,衣物,也再随之发生变化。 腰间的弯刀缓缓浮起,化为一根木簪,飞向白玉脑后,将长发挽起。 身上的花睡衣,变作了绣着彼岸花的阴司官服,脚底的拖鞋,化作一双黑色的细高跟。 踢踏踢踏——清脆的脚步声在洞中回响。 每一声,都如插在白玉的心上,痛彻五脏六腑。 坑坑洼洼的地面,被涂满了朱砂,入目的山壁上,满是惊悚的符纸咒文。 那一刻,白玉竟有些茫然。 满口大道仁义的术士,他们手下画出来的符咒,为何此时看来,如此惊心渗人? 从这洞中的符纸朱砂上看,白玉感受不到半点救世救人的道义。 反而处处透着恐惧,透着对金钱的倾慕。 除灵最好的办法,并非压制,而是净化。 就如她的净魂汤一样。 可这画符的术士,却连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懂,花费大量精力想要压制她,却让这怨气越来越强。 真是可笑啊,她渡人渡魂,人人却惧她,害她。 白玉摇头失笑,缓缓上前,来至骨灰盒旁,伸出手去。 玉葱的指尖轻放于盒上。 刹那,洞内刮起狂风。 洞外天空骤变。殡仪馆,诡谲小镇,葬猫林的阴气,怨气,徐徐升空,汇成一朵遮天蔽日的黑云。 那临世的巨大“灾祸”,在一片黑幕的对比之下,散发出的光芒更加刺眼夺目。 就如被黑暗腐蚀的天神,虽浑身圣光,但发出的危险信号,比那恶魔还要强烈十倍,百倍。 白玉专注念咒,想要打破阵眼,解开阵法。 可她忽然发现,她越是急切,骨灰盒上的符纸,就越与她产生强烈的对抗。 她强,符纸就变得更强。 白玉忽然想起隧洞中,那术士说的话。 他说,要她放下一切怨恨,才能解开此局。 “放下怨恨,牺牲我一人?” 白玉低头看着骨灰盒,冷笑一声,“倒不如天地尽毁,给我陪葬!” 怨恨在心间炸开! 白玉身上的黑裙,从裙摆开始,往上渐变,由黑化金。 不过三秒之间,黑色的阴司官服,骤变为金光闪闪的长裙。 裙摆如食人花瓣,朝四面八方绽开,撩起,猛地朝着中间的白玉合拢。 噗呲一声,洞内金光大盛。 等那金光散去之后,洞中早已没有白玉的身影。 她出现在距离藏仙洞百米开外的空中,漂浮着。 如神一般,眼帘微垂,俯视着下方的小镇。 她和俞飞扬隔空相望,俞飞扬的脸色,变得异常难看。 在他眼里,本该是在空中巨大笑脸,突然变成了白玉。 白玉穿着一身散发着耀眼光芒的金色长裙,脸上带了一面金光灿灿的笑脸面具,正以陌生又无情的眼神,看着他。 不,她的眼里没有他,什么都没有,空荡荡的。 世间万物,都入不了她的眼。 白玉的意识,被怨气吞噬了。 “这可难办了。” 不只是俞飞扬看出来了,就连远远观望的洪建国也看出来了。 他担忧道:“那丫头失了神智,如今要破此阵,就只有杀了她,也不知道师弟能不能下得去手啊。” 陈乐乐几人听后,全都面露忧色,如临大敌。 当她们心中的救世主,变成了与她们敌对的那方,还有谁会来救她们? 就当众人绝望之际,空中的白玉突然做出一个动作。 只见她,缓缓抬起双臂,手心向前摊开。 一个类似于“拥抱”的姿势。 白玉闭上双眼,下巴微颔,嘴唇缓缓念出咒语。 她那低沉又温柔的嗓音,被放大了无数倍,在整个天地间回荡,下方所有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他们听到,白玉口中念出的咒语是:“以吾之白骨,除八荒之凶灵,以吾之皮肉,祭世间之怨灵,以吾之碧血,净天地之恶灵……” 声声咒语,字字沉着,如庙宇钟响,令听者心定安神。 所有漂浮于空中黑气,黑雾,黑云,全都如饿虎扑食一般,朝着白玉的身上涌去。 陈乐乐担心问道:“她在干什么?” 洪建国叹息一声:“她啊,不愿意放下怨恨来解开阵眼,又想救我们,只有选择牺牲她自己,用她自己的身体吸收所有怨气。” 叶静涵担忧道:“那会怎么样,我们能不能从这出去?” 洪建国叹息一声:“这个咒语一旦开始,所有怨气都会进入她的体内,无论成功与否,我们都能出去,但对于她来说,可就不一定了,如果她能成功净化怨气,倒是一切无忧,可若不能净化,那么后果……无人可知,或许会爆体而亡,或许从今往后,日日遭受怨气折磨。” 说完,洪建国看了一眼俞飞扬的背影,又是一声叹息:“此时出手,反倒扰了她的思绪,静观其变吧。” 俞飞扬仰头望着天空,眼里满是心疼自责:“白玉……” 第61章:原来如此 俞飞扬双手紧握成拳,手背青筋冒起。 他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所有怨气进入白玉体内。 她身上的衣裙,开始由金色转为黑色。 脸上的面具,变成了一块僵硬的石头。 出现丝丝裂缝,咔擦一声脆响,四分五裂,从空中坠落。 当面具砸落地面的瞬间,就像触发了机关似的,天地山林开始剧烈晃动。 被狱火烧了大半的森林,棵棵树木开始粉化,散落一地,变成了灰烬。 小镇的房屋不堪折磨,不过眨眼间,已经倒了大半。 洪建国和陈乐乐他们几人,面对四下飞溅的石块房柱,毫无招架之力。 犹如受惊的蚂蚁,尖叫着四下躲避。 俞飞扬记起白玉临走前交代他的事,咬了咬牙,扯下井边所有符纸,退回洪建国身旁。 俞飞扬在每人背后贴了一张符纸。 随即,他两手捻决,开始念咒。 每个人的身上,都升起一个蓝色透明的保护罩。 俞飞扬将他们几人保护得很好,可杨学山和那小姑娘就遭殃了。 他们想来俞飞扬这寻求庇护。 可在路上的时候,小姑娘因受伤不便,摔倒在街道上,被狱火烧死。 而杨学山,被楼顶飞落的石块砸中。 他身上的蓝色光罩,是针对“灾祸”用的。 而如今,在那上方操控一切的是白玉,而非“灾祸”。 杨学山算尽一切,却没算到这点,被石块压中的瞬间,当场成了肉酱。 结界中的怨气越来越少,阴沉的天空逐渐放晴。 无数个重叠的结界层层破开。 挡最后一层破开之时,天崩地裂。 俞飞扬一行人所站之处,哗啦一声,裂开一个巨大的口子。 他们脚下一空,所有人朝着地缝急速坠落。 陈乐乐几人承受不住,两眼一闭,晕死过去。 俞飞扬昏迷前,仰头看向白玉。 空中的她,离他越来越远,就和天上的星星一般,难以触碰。 俞飞扬缓缓闭上眼,所有的一切归于黑暗…… 结界里的世界,已经完全崩塌。 白玉也到了极限。 她拼足最后一口气,念出咒语,将怨气封印在体内后。 两眼一闭,双臂展开,纤弱的身体,朝着地缝急速坠落…… 白玉猛地睁开眼来,发现自己仰躺在地。 头顶的天空一片碧蓝,空气湿润,似乎刚下过一场大雨。 她身下凹凸不平,满地的石头,硌得她的背很不舒服。 白玉扭头,朝旁看了一眼。 满地机械残骸,枯枝树叶。 车祸现场,惨状让人不忍直视。 原来,殡仪馆和诡谲小镇,都是一场幻境。 就在那个下午,他们吃过午饭后。 在前往殡仪馆的路上,出了车祸。 整辆巴士冲出围栏,滚落山崖。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白玉尸骨所产生的怨气。 强烈的怨气,与她的灵体产生呼应,从而引出这场车祸。 巴士翻落山崖的瞬间,白玉陷入昏迷。 俞飞扬下意识地去保护她。 两人的安全带断裂,皆被甩出窗外。 危险之际,俞飞扬一把拉住白玉,将她紧紧抱在怀里。 以他自己的身体,替她挡住了一波又一波的冲击。 他的背部,狠狠撞击在山崖间,浑身上下,都是被枯枝野草割出来的伤痕。 鲜血直流,看着很是吓人。 相比之下,白玉半点擦伤都没有。 白玉推了推他,俞飞扬双臂垂落,没有知觉。 他的脸色惨白,气若悬丝。 白玉赶忙用灵力试探,幸好,还有一口气在。 确认俞飞扬暂时无碍之后,白玉又朝别处看去。 发现其他人也好不到哪去,就算还待在车内。 可车窗破裂,汽车变形,强烈的撞击使得他们全都处于昏迷中。 身上也是大大小小的擦伤,血迹斑斑,看着很是吓人。 破损得厉害的巴士,还不停的发出轻微的“咔咔”声。 白玉担心汽车爆炸,赶紧从俞飞扬怀里出来,拖拽着他的手臂,想将他挪到一旁。 可她刚刚起身,就一阵头晕目眩。 她体内的灵力,和刚被吸收的怨气,一时之间无法相融。 在她体内横冲直撞。 白玉眉头紧皱,捂住心口缓了缓。 她强撑着召唤阿红阿绿。 很快,两人回应:“娘子有何吩咐。” “过来救人。” 白玉下达命令,阿红阿绿很快来到车祸现场。 他们看到狼狈的白玉,也是吓了一跳。 白玉不许他们多问,只叫他们赶紧救人。 阿红阿绿先是把俞飞扬送到一旁,然后一头扎进破烂的车里,开始救援。 那些凡人撼动不了的铁皮钢筋,在他俩的手中,就如纸片一般,轻轻一推,就掰开来。 阿红阿绿合力将人抬出。 两个漂浮在空中的纸人,合力抬着一个血迹斑斑的活人,那场面看着,实在渗人。 幸好汽车翻下的地方,属于荒郊野外,这会儿路上又没车辆经过,倒是没人注意到这点。 过了一会儿。 就当阿红阿绿救出最后一人时,上方终于传来救援车的声响。 白玉道:“先撤。” “是。” 未防引起不必要的麻烦,阿红阿绿迅速离开。 他们一走,白玉也两眼一闭,跟众人一样躺在地上。 救援的效率很快,几个小时后,十几个人前后被送往医院。 去往医院的途中,白玉突然想起自己的身体,可能会露出破绽。 她暗中召唤阿红。 让她去阴司领来一个车祸身亡的灵体,附在自己身上。 那游魂一见白玉,整个魂体都在发抖,瑟缩着脖子,看都不敢看她。 当听白玉要求,要他附在她身上时,那游魂的表情,快被吓得晕死过去。 眼看着就快到医院了,白玉皱眉催促:“过来。” 游魂咬了咬牙,还是硬着头皮附在白玉身上。 他没敢完全附身,而是化作一颗耳钉,挂在白玉的耳垂上。 再用他自己的气息,缠了白玉的灵体一圈。 有了游魂相助,白玉的检查没有露出破绽。 而她也因伤势较轻,是最早被送去病房的那个。 其余人皆在手术室里接受抢救。 白玉躺在病床上,想到满身是血的俞飞扬,心里很是不安。 思来想去,白玉还是让阿红给崔判带个信儿。 她想查一查俞飞扬的阳寿记录。 很快,阿红回来了。 她带来崔判口信,说是阴司有规矩,不能告知白玉具体数据,只说俞飞扬这回死不了。 白玉听后,终于安心。 阿红离去,白玉独自一人躺在病房,回想这几天的事。 其实一开始,当她看到路边那个女人时,她就应该联想到骨灰。 是她大意了。 如今想来,那个跟她长得一模一样的红衣女人,应该就是由她自己的怨气所化。 而她的灵力受到怨气影响,这才使得汽车失控,翻下悬崖。 从那以后,他们所有人的灵体都进入了第三空间,所以殡仪馆才看不到一个活人。 而那些装尸袋,那些行尸,也都是怨气闹出来的事。 恐怖的黑色人影,才是真正的活人。 他们身上带有阳气,所以白玉的脖颈才会被他们烫伤。 想到这,病房里的电视机上,正好也在播放有关这起车祸的新闻。 身穿黑色丧服,胸戴白花的男人,正在接受记者采访。 他说,他见到吓人的场面了。 他在殡仪馆里看到十几个横冲直撞的人影。 除了人影,还有一辆凭空消失的巴士。 他和他妈明明在院坝等待回城的汽车,刚好看到一辆没人坐的巴士,他和他妈妈一起上了车。 汽车发动离开殡仪馆,谁知后来,场景突然一变,巴士就消失了。 而他和他妈妈,居然还在殡仪馆的院坝站着,像是瞬移了似的。 问周围的其余人,他们却说,他和他妈妈根本就没有离开过,一直在那傻站着。 那日刘师傅口中说的“见鬼”,一下就明了了。 男人说的那辆诡异巴士,应该就是刘师傅驾驶的那辆。 新闻还在继续,不只是殡仪馆的男人看见了“脏东西”。 就连山顶火化点的工作人员,也看到了“脏东西”。 记者采访火化点的工作人员。 他们说,那会儿他们正在屋子里工作。 窗外突然出现无数个,诡异透明的人影。 等他们走到窗边仔细查看时,那些人影又凭空消失了。 这一点,让火化点的工作人员百思不得其解。 最后,新闻记者举着话筒,进行总结。 “运尸山殡仪馆这一块,近十八年频繁的发生车祸,有人说,是因为这附近埋着仙家的尸骨,没有得到合理的安置,才会产生强大的磁场,对路过的车造成威胁,可据专家分析,运尸山殡仪馆地势险峻,山路环绕,本身路况不好,一旦司机有疲劳驾驶,或者雨天路滑,就很容易发生车祸,跟那些玄幻之说毫无关系,至于究竟是什么原因,还需要专业人员进行深入调查,请持续关注本台……” 这时,房门突然被人推开。 俞德志面色通红,满头大汗的站在门口。 他穿着一件衬衫马甲,外套随意的搭在手臂上,似乎奔跑而来,气喘吁吁的看着白玉。 白玉坐在病床上,静静的看了他一会儿。 她换上笑脸:“德志,你来啦。” 俞德志反手关门,疾步上前,坐在床边,一把将白玉揽进怀里。 他一声不吭,抱得很紧。 白玉不舒服得皱了眉头,娇声道:“德志你轻些,我喘不过气了……” 俞德志微微松开,但未完全放手。 他哽咽道:“吓死我了,小玉……我听说你出事,立马就赶过来了。” 白玉无神的看着前方,问道:“俞少爷呢,他还好吗?” 俞德志红着眼摇头:“还在手术室。” 说完,他微微退开,上下打量着白玉。 同时,白玉也在看他。 俞德志双眼通红,额头上的汗珠,顺着他的脸庞,往下流淌。 白玉伸出手,替他轻轻拂去汗珠:“跑过来的吧?看你累得满头是汗。” 这句话,是白玉曾经说过的话。 这个动作,是她做过无数次的动作。 哪怕过了这么久,再次展现出来,依旧那么熟稔。 俞德志按住她的手背,动情道:“我很害怕,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那山那么高,车都摔得粉碎,我以为你也……” 吱嘎一声,病房的门突然被人推开。 俞德志话语一顿,扭头看去。 周小玲穿着一身米色套装,手里拎着昂贵的皮包,站在门口。 她看着屋内亲昵的两人,神情微怔。 俞德志蓦然放开白玉,站起身来。 见他这个反应,白玉暗中皱眉。 第62章:阴差渡魂 白玉低眉垂眼,故作乖巧。 她慢慢将手收了回去:“夫人来了?” 边说,白玉边掀开被单,挣扎着要起身行礼。 可她似乎伤得很重,努力了半会儿,都没能下得了床。 白玉那柔弱无助的模样,看得俞德志很是心疼。 可碍于周小玲看着,俞德志也不好做得太明显。 他只能隐忍的站在一旁,悄悄托住她的手臂。 白玉哪能错过这么好的机会。 当即踉跄地踩下床,整个人直接朝着地面栽去。 俞德志吓坏了,赶忙一把将她搂进怀里。 他心疼的埋怨道:“小心些,你好好坐着就是,不用勉强,夫人她不会怪你的。” 见俞德志这样说了,周小玲也不好太过苛责。 她温和的笑了笑,走上前来:“是啊,你是病人,这会儿不用多礼。” 白玉半倚在俞德志怀里,冲周小玲虚弱的笑了笑:“多谢夫人,劳烦夫人走一趟,还来看我。” 周小玲抿唇一笑,眼睛瞥向两人交叠在一起的手。 白玉微微一愣,像是突然反应过来似的,坐直了身体,推开俞德志。 “多谢俞老板,多谢夫人。” 白玉的疏离,俞德志难受得五指收紧。 对于两人的暗涌,周小玲像是没发现似的,淡然的在床边坐下。 她先是关切的询问了白玉几句,然后从包里拿出一叠厚厚的信封,交到白玉手上。 周小玲以长辈的姿态,十分温和的说:“这是我的一点心意,看在你尽心照顾飞扬的份上,还请不要拒绝。” 白玉惶恐推辞:“夫人,我也没做什么,这个礼太重了,还请夫人收回。” 周小玲坚持道:“拿着吧,你不拿,我也无法心安。” 她表情认真,语句里,似乎隐含着另外一层意思。 是啊,来上工的女佣,哪有不喜欢钱的道理? 若是不喜欢东耀集团的钱,那就是喜欢东耀集团的人了? 无论白玉是看中俞飞扬还是俞德志,周小玲都不会允许。 白玉知道,周小玲在警告她。 她也没错过给俞德志添堵的机会,飞快地瞥了他一眼,然后失落的低下头。 果然,俞德志的表情立马就变了。 他安抚道:“拿着吧,这本就是你应得的。” 嗯,俞德志这话倒是没说错,这些福报,本该是她的。 她不爱钱,她只想看俞德志难受。 白玉低头看着手里的信封,看了好一会儿。 她眼神僵直,眼帘微颤,露出一副要哭不哭的表情。 就在泪水滴落的前一秒。 她蓦然抬起头来,强撑着冲周小玲笑了笑:“谢谢夫人……白玉收下了。” 随后,白玉慢慢的扭过头,不舍的看着俞德志。 勉强笑道:“也谢谢……俞老板,白玉会做好本职工作,尽心照顾好俞少爷的。” 听到这话,俞德志眉头微颤,扭过头去。 周小玲笑看白玉:“你是个懂事的孩子,难怪飞扬拼命也要护着你。” 她虽然在笑,可眼里却没什么笑意。 白玉自责道:“对不起夫人,是我拖累了少爷。” 周小玲闭了闭眼,叹息一声:“算了,车也不是你开的,怪不得你,飞扬他还在手术室,我们得先过去了,你好好休息。” 边说,周小玲边亲昵的挽上俞德志的手臂。 “老公,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她的声音平和温雅,很有大家风范。 如此一比,倒是显得白玉有些小家子气。 白玉微低着头,眼里闪过一丝暗光。 这周小玲真不是一般能忍,亲眼见到这个场面,也能不急不躁,跟那些没脑子的女人不是一个档次,她得小心应付。 白玉暗暗思索。 俞德志点了点头,从嗓子里挤出一句:“别想太多,好好休息……” 他似乎还有话说,却终是到此为止。 白玉懒得理他。 十八年过去,俞德志还是这副模样。 看似深情,其实比谁都无情。 白玉敷衍的点了点头,说了一句:“请慢走。” 周小玲踩着细高跟,如打了胜仗一般,挽着俞德志离开了。 白玉背对着二人,在病床上躺下。 她将身体蜷缩成小小的一团,从始至终,没有再看俞德志一眼。 直到听见病房合拢的声音,确定两人离开,白玉才坐起身来。 她盯着脚边得信封,思考了一会儿。 然后她起身,拿着信封出了房间,随意的在走廊上逛来逛去。 当来到楼道转角处时。 她看到有个中年男人,拿着一部不知什么牌子的手机,正在打电话。 白玉歪头,听了一会儿。 尽管对方看不到这男人的样子,可他依旧做出点头哈腰的动作,脸上挂着无奈的讪笑。 说是家里父亲病重需要补足手术费用,正在四处借钱。 看男人那失落又无奈的表情,似乎又被拒绝了。 白玉想也没想,直接把装着钱的信封,塞进他的手里。 那人一脸茫然的看着白玉。 白玉淡淡说了一句:“钱不多,先拿着用吧。” 男人似乎被钱给砸懵了:“给我的?” 白玉点了点头:“嗯,别多问,这钱不用还,拿去用就是。” 说完,她转身就走。 男人张了张嘴,叫住她:“留个联系方式吧,我有钱了还你!” 白玉冲他摆了摆手,头也没回的走了。 男人想追上她,又想起手术费的事。 纠结了两秒,还是拿着钱跑了。 白玉本想去手术室外,看看俞飞扬他们的情况。 可周小玲和俞德志在那里,还有一帮记者,白玉就不想过去了。 她转身回了病房,坐在床上调息打坐。 她吸收了大量的怨气。 体内的灵力不足以压制那些怨气,从而导致她的灵力时强时弱。 白玉一会儿能感觉到灵力,一会儿又感觉不到了。 这对于她来说,是个极坏的消息。 白玉想问问崔判,有没有别的法子,处理这些怨气。 谁知,她用传音术喊了一会儿,没得到崔判的回复。 于是白玉让阿红去打听一下。 很快,阿红回复说:“崔判被阴曹大帝叫去问话去了,暂时不在办公室,娘子可能要稍等片刻。” 以阿红的身份,是进不到阴司大殿去的。 白玉也没为难她,便让她退下了。 反正她现在的状况,只是灵力时弱时强,并非是没有灵力。 只要她的法器在手,想来还是没有不长眼的恶灵,敢来挑衅她。 白玉坐在病床上,刚把烟掏出来,想弥补一下灵力。 护士突然推门而入:“欸!医院不许抽烟!你还是病人,爱惜下自己的身体吧!” 白玉活着的时候没住过院,死了之后,更是没机会住院。 平日里抽烟习惯了,一时半会儿竟忘了这茬。 她好好跟护士道了歉,然后乖巧躺回床上。 等护士走了之后,白玉才悄悄揣着烟,下了楼。 她去到室外的一个小角落里蹲着。 白玉不敢太明目张胆了。 来来往往的医生病人很多,她身上又穿着医院的病号服,十分显眼。 白玉蹲在那里,跟偷吃似的,猛抽了几根烟。 大量补充灵力之后,她身体里的怨气,这才慢慢被压制下来。 不过,灵烟的香味,也吸引了医院不少游魂恶灵。 无数个轻飘飘,阴气森森的恶灵,将白玉团团包围。 全都以一副贪馋的模样,盯着她。 “渡魂娘子可不要这么小气,还是分我们一些吧……” “是啊,渡魂娘子,看在小的们马上投胎转世的份上,还是赏几根吧。” 白玉瞥了说话的游魂一眼,见他头顶上挂着个明晃晃的牌子。 金色的数字,标注着时间,还在一秒一秒的倒数。 显然,这是来医院排队,等待投胎的游魂。 白玉没好气道:“都快转世了,还怕凡间没烟给你抽?” 那游魂苦哈哈道:“娘子有所不知,我这下一世,投的是个女胎……” 男魂投了女胎,那是来还债的了,下一世会过得异常艰苦。 拼死拼活的,或许才凑够一顿饭钱,哪里还有闲钱去买烟。 见他说得可怜,白玉也还是心软了。 摸出一根灵烟,扔给他:“拿去吧,下一世坚强点,咬咬牙挺过去,别头脑一热玩自杀,到时候,可就再也没有转世的机会了。” 游魂拿着烟,正笑得开心,猛然听到这话,顿时又哭丧起来。 白玉拍拍裤腿,正打算起身回房。 突然,她听到“哐当”“哐当”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这声音,十分独特。 一般黑衣阴差会用黑铁冥锁,锁住前往阴司游魂的双脚,锁链摩擦地面,会发出这样的响声。 白玉一听,就知道是阴差来医院接魂了。 可这会儿明明是白天,应当是白阴差来领人才对,怎么是黑阴差来了? 白玉想到这次的车祸,心里觉得有些不对劲。 她焦急的推开游魂,往外走。 游魂恶灵皆被她吓了一跳,惊弓之鸟般消失。 白玉循声过去。 她此时在医院,人多眼杂,又到处都是监控。 白玉没敢瞬移,而是跑向楼梯。 医院楼道里很是阴暗,藏着不少游魂,他们见白玉来了,赶忙躲避。 白玉一口气,飞奔上了最上一层。 终于,她看到了黑衣阴差。 两个身形高大的黑衣阴差,呈虚影状,飘浮在手术室外。 他们头戴高帽,足有两米之高,手里都握着一根长长的锁链。 链子绷直,成一条直线悬浮于空中。 另一头,延伸至手术室内。 白玉心里咯噔一下。 手术室里,大部分都是,这次与她同行的人。 究竟是谁死了? 第63章:错乱恒生 手术室外,等候了不少人。 有病人的亲属,有周小玲和俞德志,还有很多等候采访的记者。 白玉站在楼道口的阴暗处。 除了两个阴差,倒是没人注意她。 那两个阴差一见白玉,愣了一下。 白玉冲他们招了招手。 两个阴差虽愣,但很快就回过神来。 他们知道白玉想干什么,赶紧摇头。 其中一个,开口传音道:“此时非同一般,还请渡魂娘子莫要让小的为难。” 两个阴差都不肯过来,白玉也不方便过去,倒是有些僵持的意味。 白玉也不是轻易放弃的人,立马招出阿红,拿出一张在阴司,可以兑换不少灵烟的卡。 让她给那两个阴差送去。 两阴差看着那卡,眸光闪烁,显然是心动了。 白玉见有戏,立马再接再厉。 她又让阿绿捧着几盒灵烟,直接把现成的送到他们面前。 两阴差对视一眼。 其中一个,抓了几盒,塞进包里。 另一个见状,也现学现做。 白玉正要松一口气。 却发现两个阴差没有松开索魂链的打算。 只见其中一个,倾身在阿绿耳旁,嘀嘀咕咕了几句。 阿绿脸色大变,听完,立马回到白玉这边。 白玉问:“他说什么?” 阿绿左看右看,忌惮神明似的,压低了音量。 “娘子,那二位大人说了,这次的事非同小可,好像还牵扯到了什么大人物,不可声张,这魂,是必须带回阴司去谨慎处理的,就是娘子求情也没用,而且他们还说……” “说什么?”白玉皱眉。 阿绿道:“他们说,看和娘子交情不错的份上,劝娘子一句,别想着救其他人了,这次的事,娘子您也脱不了干系,没准会受到处罚,等阴司那边开完会,处理结果就出来了,您还是先想想应对之策才是。” “应对之策?我这毫无头绪的事,想什么应对之策?”白玉皱眉。 阿绿缩着脖子,害怕道:“这……我也不清楚,那大人就说了这些。” 白玉抬眸看了两个阴差一眼。 他们很严肃的冲她点了点头。 白玉想了想。 如果真是牵扯到了重要人物,以他俩的地位,最多也只能知道这些。 白玉垂眸思索,应道:“我知道了,剩下的灵烟你和阿红留着吧,回了阴司后,尽量去打听一下那个大人物是谁,有了消息立马回报给我。” “是。” 阿红阿绿带着灵烟消失。 白玉躲在走廊,看向手术室那边。 两个阴差见她听劝,没有固执的非要救人,也是松了口气。 他们开始收魂。 两阴差面朝手术室而站,同步握紧手中锁链,开始一点点的,将那索魂链,往门外拉。 哐当—— 独特的声响,从手术室里传来。 白玉静静的看着,手已握成拳头。 到了这个时候,她才意识到,有些人早已在她的心上画上一笔,留下了印记。 至少,就在此时此刻,她不希望看到那人的魂魄会从门内出来。 锁链被两黑衣阴差往外拉扯,渐渐的,有人影从门内飘出。 第一个,是刘师傅。 他神情麻木,双眼无神,索魂链锁住的,不只是他的灵体,还有他的思维。 他现在就如一具空壳,什么都不知道。 在他的眼里,四面八方皆是白茫茫一片,只能看到眼前的那根索魂链。 索魂链也不再是一个链子,而是他脚下的路,他只能跟着这条路走。 第二个,是丁迟,学生会的人,之前在车上,为了救遇难的“爸妈”,曾拿着钢管扬言说要杀了白玉。 可即使到最后,他也没有出手。 第三个是王小伟,第四个是舒云。 第五个,也是最后一个——周明走了出来。 白玉看到他的时候,突然想起了她跟俞飞扬,刚入诡谲小镇时。 有个高高瘦瘦的黑影,将他们从居民楼引走,找到杜虎他们。 现在想来,从身形和外貌上来看,那个黑影应该就是周明了。 原来从那个时候,他就已经死了。 白玉看着那一张张熟悉的面孔,心里很不是滋味。 他们不该这么早死的,是她的怨气,乱了他们的阳寿。 两个阴差,带着游魂从白玉身旁经过。 他们向着白玉行礼。 起身的时候,其中一个离她最近的阴差小声道:“娘子也是受害者,还请娘子莫要自责。” 白玉看了他一眼:“你还知道什么?” 阴差不答,只低声道:“崔判让我转告您,这事儿定要忍耐,否则他也救不了您。” 原来是崔判的人。 白玉点了点头:“我知道了,你们回吧。” 她看着周明王小伟那几张熟悉的面容,还是忍不住道,“路上时,请对他们温和些。” “是。” 两阴差同白玉告辞后,施法打开通往阴司的七彩之门,带着游魂离开。 同时,手术室的门朝外打开。 有医生出来告诉家属,情况不容乐观,让他们做好心理准备。 那些家属一听,紧绷着的心,瞬间提了起来。 可他们不知道的是。 他们的孩子,其实已经走了。 甚至来不及说一句告别,就这样很突然的离开了。 医生重新进了手术室。 手术室外等候的家属,有的在仰天祷告,有的坐在椅子上不停流泪。 早已知晓结局的白玉,再看这人间百态,心中酸涩无比。 大概又是半个小时后,手术室的灯终于灭了。 逐一有伤者被推了出来。 手术室里里外外开始忙碌。 很快,白玉就看到俞德志和周小玲突然起身,朝那手术室围去。 白玉隐去身形,走出楼道。 她看到俞飞扬虚弱的躺在病床上,被穿着隔菌服的护士,推了出来。 俞德志和周小玲带人站在病床两侧,满脸焦急的询问状况。 俞飞扬躺在那里,一动不动,脸色煞白,唇瓣也毫无血色。 此时的他,就像春日里的雪花,随时都会融化。 白玉没有上前,隔着人群,远远的看着他。 俞飞扬被打了麻药,还在昏睡中。 当他在俞德志和周小玲陪伴下,急匆匆的从白玉身旁掠过时。 他的手背,与白玉的指尖轻轻相触。 一触即分。 俞飞扬似乎感觉到什么,睫毛一颤,想要醒来。 可他挡不住麻醉的药效,挣扎了一会儿,还是沉沉睡去。 对于俞飞扬的反应,俞德志和周小玲没有注意到。 他们两人在争论着什么。 俞德志要给俞飞扬转院,转去最好的医院。 但周小玲不同意。 她觉得俞飞扬刚做完手术,这么快转院,身体可能会吃不消。 两人因为俞飞扬的事,争论不休。 白玉的目光,从俞飞扬身上,移到了他们两人身上。 俞德志和周小玲分别站在俞飞扬的左右。 他们怒视着对方,口中争执。 可他们的心,却又像是紧紧缠在一起。 看着俞德志的脸,那一刻,白玉突然清晰的感觉到。 时间真的已经过了十八年。 一切早已物是人非了。 她恨了俞德志十八年,可眼前这人,却似乎不是她要找的那个人。 白玉茫然地看着,直到电梯门阖上,隔绝了她的视线。 紧接着,陈乐乐,何柔,杜虎他们,也依次被送了出来。 他们的亲属,陪着他们去了病房。 手术室外的人渐渐散去,但门外的哭声,却越来越响。 剩下的家属,像是被抛弃在那里似的,失声痛哭。 白玉背靠着墙,静静听了一会儿。 心里的自责,犹如海啸将她淹没,令她喘不过气来,像是快窒息一般。 生离死别,最是残忍。 更为残忍的是,他们连告别都来不及说。 而这一切,都是她造成的。 白玉刚这么一想,突然想起那阴差说的话。 今日这事儿,虽与她有关,但主要的原因并不在她,阴差口中那位惹不起的大人物,究竟是谁? 白玉眼眸一沉。 突然觉得此事没那简单。 而且,她的怨气为什么会与别人有关? 是有人在利用她的尸骸制造怨气? 还是有人想要抢她的福泽? 无论是哪一种,都非同小可。 白玉想要亲自回阴司查探,可又想起崔判的叮嘱。 现在人人都盯着她这事儿,不可轻举妄动。 白玉忍了忍,还是放弃了回阴司的打算。 她在回病房的途中,听到一群小护士在八卦俞飞扬的事。 周小玲还是被俞德志劝服了。 他叫来一辆直升机,急匆匆的给俞飞扬办了转院手续,至于去了哪里,没人知道。 俞德志在离开前,倒也没忘了白玉。 他替她交齐了住院费,资金充足,还有多余的,她想在这里住多久都可以。 白玉直接办了出院手续,把剩下的钱,全部划到了陈乐乐他们账上。 医院大门外,还有部分记者在等待着家属,想要采访这次诡异的翻车事故。 白玉本想隐去身形离开。 可她又担心自己成为一个凭空消失的人,最终还是选择戴上口罩和帽子,从医院侧门离开。 侧门没什么人。 白玉出去的时候,还算顺利。 可她刚把帽子掀开,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从旁传来。 “等等。”有人向她伸出手来。 白玉条件反射的避开,转身,直视那人。 那人被她的反应速度吓了一跳,愣了愣。 白玉见他,也有些意外。 这人,竟是刚刚在楼道打电话借钱的中年男人。 男人抱歉的笑了笑:“不好意思,突然出来,吓到你了吧?” 白玉摇头:“没有吓到,刚才的钱够了吗?” 男人眼神飘忽:“其实……还差点……” 他搓了搓手,欲言又止,“能再借我一点吗?” 说着,他从包里掏出手机,打开备忘录给白玉看。 “你放心,我都有记录,等我有钱了,肯定还你!” 白玉看了一眼,屏幕上,写满了名字和金额。 名字那一栏,也不全是人名,还有什么运输公司之类的。 白玉心中一动,问了一句:“你会开车?” 男人没料到白玉会问这个,愣了一下,还是老实回答。 “以前是开货车跑长途的,自从我父亲病了,就没干那行了……” 白玉说:“你答应我一件事,钱我不用你还,而且,我还帮你介绍份工作,你看怎么样?” 男人懵了,没想到天底下还有这样的好事。 但同时,他也变得谨慎起来:“我虽然缺钱,但我干的都是正当行业……” “也不是什么难事,我想让你去帮我盯着个人。” “谁?” 白玉没有直接告诉他,而是说:“等你想好了,我再告诉你。” 第64章:公墓换钱 白玉打算离开。 男人心一急,冲她喊道:“五十万行吗!” 白玉回头看他:“不是什么正当的事,你想好了吗?” 男人干笑了一声:“命都快没了,哪管得了那么多。” 白玉折返,回到他面前。 她取下发簪,同他道:“伸手。” 男人疑惑的摊开手心。 还没问上一句,白玉就用发簪尖锐的那一头,刺破他的指腹。 鲜红的血珠刚刚从皮肉渗出,就被木簪吸了进去。 “好了。”白玉收好木簪。 男人指腹的伤口,自动愈合。 他有些害怕:“这是?” 白玉道:“别担心,只是为了防止你变卦,提前签了一个契约。” 男人或许是头一次看见这种协议。 他试探问道:“如果我变卦了会怎么样?” 白玉反问他:“聊斋听过吗?” 男人点头。 白玉没有明说,只道:“那些违背恶灵的人,都没有好下场,所以你最好是个诚信的人。” 男人不知是想到什么,脸上已经开始露出后悔的表情。 白玉笑了一下:“放心,我不会让你去做什么违法乱纪的事,我只是要你冒充我舅舅,去帮我盯一个人,把他做了什么,说了什么,好好记下来。” 男人心里没底:“你要盯谁啊?” 白玉说:“东耀集团的俞德志,我会想办法让你成为他的司机,刚开始,他或许不会信任你,你得想办法获得他的信任,等一切步入正轨,那个时候我需要你去套他的话,关于十八年前他杀人的事,想办法记录下来,最好是视频,如果不好办,音频也可以。” 男人刚听了一半,就开始摆手拒绝:“不……不行不行,算了,钱我另外想办法,你这个……我要是被抓到……” 白玉静静的看着他:“我给过你机会让你考虑,是你自己急着答应,如今契约签了,你也知道了我的秘密,你觉得我可能放过你吗?” 此时的白玉,哪怕就站在阳光下,可她那白皙的面容,冷若冰霜的黑眸,就像是画里走出来的人一样。 没有生机,死气沉沉。 男人看着她的眼睛,越看越心慌。 他一个大男人,甚至失去同白玉动手的勇气。 他抿了抿嘴,微微后退两步,转身就跑。 白玉没有追,就站在原地,看着男人头也不回的跑了。 一秒,两秒……一分钟后。 急促慌乱的脚步声,从白玉身后传来。 白玉回头看他,冷冷道:“你跑不掉的,再继续下去也是浪费时间。” 男人僵在原地,他不信邪,又扭头跑走。 还是同之前一样,就跟迷路似的,跑了几步,又跑了回来。 男人想跑进医院。 可他的面前,突然多出一道无形的墙来,将他挡住门外。 他撞不破,大声呼救,那偶尔路过的行人,也发现不了他。 男人绝望的瘫坐在地。 白玉走过去,低头看他:“凌晨十二点,在这里等我,我把钱给你送来。” 男人捂住脸,害怕道:“你究竟是谁……” 白玉拿出手机,将十八年前的那则新闻打开,放大图片,送至男人眼前。 “你看完就知道了。” 男人哆嗦着接过手机,一字一句的看了起来。 等他看完,把手机递还给白玉的时候,几乎没敢抬头看她。 “我……我知道了,你想报仇……是吧?”男人咽了咽口水,“我看过不少这样的小说,你别害我……我可以帮你。” 白玉收好手机,笑道:“那就谢谢舅舅了。” 她将男人从地上扶起。 男人两脚发软,撑着医院门口的石狮子,才勉强站住了脚。 白玉询问男人的一些个人信息。 得知男人名叫石大纲,今年五十四岁,十六岁跟人学开车,国内东奔西跑,有多年的驾驶经验。 白玉跟他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后,就先离开了。 她要去帮男人弄到那五十万。 这对于已经不属于凡间的白玉来说,还是有些困难。 她虽是渡魂娘子,但也没有点石成金的本事。 白玉左思右想,还是用了老办法。 她让阿红阿绿给她送了不少灵烟上来。 等到天黑之后,白玉让他俩,带着灵烟,跟她往公墓走了一趟。 夜晚的公墓,最是热闹的时候。 那些还没前往阴司报道的游魂,就在此处,过着他们悠闲地生活。 白玉刚踏入公墓范围,就有敏锐的游魂感应到了。 他们嘀嘀咕咕:“好像是阴司的大人来了?” 远远的,那些游魂朝着白玉张望。 这些游魂同恶灵不同,俗称阴司良民,本身在阴司那边,都是有备案的,平日里也不惹事,倒也不怕白玉。 有不少游魂,还在冲白玉挥手打招呼。 白玉瞬移,去到一群游魂面前:“晚上好。” 游魂笑嘻嘻道:“渡魂娘子怎么到我们这来了?” 白玉发丝间的木簪,在游魂的眼中,不停的闪烁着光芒。 识货的,一眼就瞧出了白玉的身份。 白玉抬手,冲阿红阿绿轻轻一挥。 两人会意,点了点头,将肩上扛着的两袋子灵烟,全都倒了出来。 灵烟一出布袋,整个公墓都飘着一股淡淡的香味。 可把那些游魂给看饿了。 但也没人敢抢,抹了一把嘴角边的口水,忍住馋意问道:“娘子啊,您这是什么意思?” 白玉抿唇笑道:“是这样的,我暂时离职来阳间办事,大家也都做过活人,知道阴司最缺的是死气灵力,阳间缺的是钱,所以今天我想跟大家做笔交易,这些灵烟你们可以拿走,但是,得把你们的陪葬品拿来换。” 有的游魂一听,立马飞奔回了骨灰盒,开始清点陪葬品去了。 还有些没有陪葬品的,也没气馁,跟着飞来飞去,凑个热闹。 看着那些兴奋的游魂,阿红很担心:“娘子,也不知道这些人的嘴严不严实,私换灵烟这事儿要是被查到了,对娘子可能不利啊……” 白玉笑了笑:“放心,我早有准备,这些灵烟都被我施过咒术,只要他们抽了,今晚的事,他们半个字也说不出口。 ” 阿红松了口气:“倒是我多虑了。” 阿绿打趣道:“阿红,你都能想到,娘子怎么可能想不到,你呀,就是太操心了。” 阿红点头:“娘子虽年少,考虑事情倒是比我们更周道。” “不说这些了,”白玉打断他俩的吹捧,“我让你们打听的事,如何了?” 阿绿皱着眉道:“我们从阴司出来的时候,阴曹大帝与判官大人还在殿中。” 白玉惊讶:“没出来过?” 阿红摇头:“没有。” 白玉意识到,这次的事,可能真的非同小可。 想来她真的要如那阴差说的一样,提前想好应对之策才行。 很快,那些游魂捧着自己的陪葬品回到白玉跟前。 阿红阿绿,一个负责估算陪葬品的价格,一个负责交换灵烟。 在他俩默契的配合之下,很快就凑足了价值五十万的金银首饰。 五十万其实也不多,灵烟还剩了大半。 有些没换到灵烟的游魂眼巴巴的望着,那模样,很是可怜。 白玉假装犹豫了一下,还是让阿红阿绿把灵烟,每个游魂分了一根。 白玉倒不是心软。 她只是想要所有游魂,都能闭嘴。 分发完灵烟之后,白玉带着阿红阿绿离去。 三人回了医院门口。 石大刚在那里踌躇不安的等着。 他看到白玉带着两个漂浮在空中的纸人,从远处而来,吓得两眼一翻,似乎要当场晕倒在地。 可当阿绿把布袋子放在他眼前,拉开袋口给他一看。 男人瞬间满血复活。 头不晕了,眼也不花了。 看向两个纸人的眼神虽然还是恐惧,但脸上,也有十分明显的笑意。 毕竟白玉说过,这钱不用他还。 至于他爸爸的手术费究竟是不是还差五十万,除了石大刚,没人知道。 白玉也没多问。 只要这男人开了价,比他什么都不说的要好。 毕竟签下契约这事儿,若是强制签的可不行,必须得双方都同意。 石大刚有私心,这也是白玉盯上他的原因。 看着石大刚欢喜的扛着袋子离开的背影。 阿红问道:“娘子,他没往医院去,你说他是不是找当铺换钱去了?” 白玉道:“你跟阿绿去看一看。” “是。” 两纸人离去,没过一会儿,就回来了。 阿绿气愤道:“娘子,这人根本就是个骗子,他拿钱赌去了!” 白玉点头:“嗯,知道了。” 阿红问:“可需属下将那钱追回来?” 白玉扯了扯嘴角:“追回来干嘛,追回来你俩能用?” 阿红疑惑:“那……娘子为何让我们看他去哪了?” 白玉说:“只是想多了解他是个什么样的人而已,好人有好人的用处,恶人有恶人的用处,我心里自有打算。” 听她这么一说,阿红阿绿也明白了。 随即,白玉打算返回山庄,便让阿红阿绿回阴司,继续打探“大人物”的事情。 回去前,白玉先在护士站那里留了一张纸条。 然后她招来阴司轿撵,一路飞回山庄。 等她回到山庄大门时,天刚亮起不久。 守门的,还是白玉刚来山庄时的那个保镖小金。 他一眼认出白玉,也没多问,立马开门将她放了进去。 “早啊白小姐。” 他还是那样,没有直呼白玉的名字。 白玉笑着与他问好。 然后,她像是随便打听的问了一句:“老板夫人他们回来了吗?” 小金打着呵欠,摇头:“没有,好像是少爷出了什么事……” 说到这,他顿了顿,像是突然想到什么。 他惊讶道:“白小姐,你不是跟少爷一起的吗?你怎么一个人回来了?” 白玉不知道他知道多少。 她含糊的说:“少爷有别的事,先忙去了,我想着我本来就是庄里的佣人,还是回来工作比较好。” 小金点了点头:“也是,也是……” 两人正说着,一道女声从旁传来:“白玉?” 白玉转身,朝着那处问好:“周管家早。” 周青梅坐在车上,似乎正要出门。 她探出头来,也问了同样的问题:“你不是在住院吗,怎么回来了?” 第65章:安排眼线 白玉垂下眼眸:“我只是轻伤,没必要住院,医疗费太贵了……” 周青梅下意识道:“老板他……” 说到这,她停了一下,似乎觉得不该告诉白玉,俞德志给她交齐了医药费的事。 白玉装作不懂,迷茫的看着她。 周青梅咳嗽一声,转移了话题:“行吧,你自己的身体,你自己最清楚,回去休息吧。” 白玉点头:“谢谢周管家。” 周青梅摆摆手,示意司机开车。 白玉目送她离开。 等周青梅一走,白玉就回了法式小楼。 当白玉一踏进庄园,董兰就感受到了她的气息。 董兰站在庄园外,候着白玉。 白玉一出现,董兰立马行礼:“大人。” “进去再说。” 白玉感觉有人在盯着她,目不斜视的从董兰身旁进了屋。 “是。”董兰应了一声,警惕的旁看了看,然后飘进屋去。 白玉直接上了二楼,董兰随后入内。 白玉站在窗边,朝下方看。 隐约能看到,有两个女佣正缩在草丛里,不停的朝这边张望着。 两人嘀嘀咕咕了一会儿,悄悄离开了。 白玉嗤笑一声:“什么年代了,还搞这一套。” 董兰在旁道:“之前她们都不敢来这,兴许是今天大人回来了,她们才有这个胆子。” “说说吧,最近这庄子里发生了什么。” 白玉返身回到桌旁坐下,打开烟盒子。 自己取出一根,然后让董兰也拿了一根。 董兰恭敬的给白玉点了烟,然后又给自己点上。 两人面对面坐着。 白玉边补充灵力,边听董兰汇报近日的事。 “大人,周小玲好像怀疑俞德志外面有女人了。” “哦?”白玉问她,“你怎么知道?” 董兰回想那日的经过:“那天俞德志不知怎么的,把自己打扮成十几岁的阳光小伙子,没穿正装,穿了一套休闲装,他平日最爱抹发胶了,然后那天也没抹,出门的时候,嘴里还哼歌,这一幕被周青梅看到,然后周青梅告诉了周小玲。” 白玉想,董兰说的,可能就是俞德志来学校找她的那天。 她嗤笑一声:“女人的直觉,还真是准得可怕,欸你说,为什么我以前就没这种直觉。” 董兰打量着她的神色,不知道白玉是真的在问她,还是在讽刺。 董兰拿不准,硬着头皮道:“周青梅是个老人精了,周小玲有她在身边就是如虎添翼,要是没有周青梅,就凭周小玲,她什么都不是。” 白玉笑了一下:“董兰,如虎添翼不是这么用的,周小玲她不是虎,只是一只病猫,而那周青梅,既然是梅花,迟早都要被折的。” “是是……大人说得对。” 白玉吸了一口烟:“还有呢,除了周小玲怀疑俞德志出轨,还有别的消息没有?” 白玉一问,董兰立马就想到一个。 “对了,还有一个,大人,您最近可能要小心些。” “我?” 董兰点点头:“周小玲好像在怀疑大人您的身份了,我那日无意中听她说起,好像要周青梅去调查大人您。” 白玉“嗯”了一声:“让她去查吧,正好,我打算安排个人到俞德志身边去。” 董兰语调微变:“大人想……给他安排女人吗?” 白玉瞥她一眼:“怎么,他都把你害死了,你对他还有留恋?” “不是。” 董兰眸光闪烁,避开白玉的视线。 白玉似笑非笑道:“你现在可能还感觉不到,自杀而死,无法投胎的你会遇到什么事。” 董兰倔强道:“我知道。” 白玉摇头:“不,你不知道,你根本没想那么远,你要是想得到,心里就不会因俞德志有半点波动。” 董兰不服气的看着她:“那请大人说说,我今后会如何?” 白玉将烟头杵灭:“等到俞德志和周小玲死后,这里可能会是他们后代居住的地方,也可能不是,如果他们的后人搬走,那么这个庄园,会一点点的变得冷清,可能到最后,一个人都没有。你现在还能吸食到香火,可真到了那个时候,你看不到人,看不到火,你无法投胎,也无法离开这里,你得在这里待上十年,百年,千年。” 随着白玉的讲述,董兰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她似乎真的已经看到了那个寂寥的未来。 对于她的恐慌,白玉又附加了一句:“到那时,我应该也已经报仇成功,我也会离开这里,最终只剩下你一个人。你最好的结局,就是遇到个术士,让他将你击得魂飞魄散。但是,落得那样的结局,你真的甘心吗?” 董兰扑通一声,朝着白玉跪下:“大人……还请大人帮帮我。” 白玉将她扶了起来:“只要你好好帮我报仇,我也会帮你想办法的。” “是,大人放心,董兰一定尽力。” 白玉伸出食指,轻轻点在她的心口处:“帮我报仇,这里就不能有俞德志,你明白吗?” 白玉直视着她:“我费了很大力气才回到人间,不想最后因为我身边的人,功亏一篑。” 董兰慎重点头:“大人放心,董兰不会再犯傻了。” 白玉见她是真的认真起来,笑道:“希望你能坚持。” 听她这么说,董兰差点又跪下去表忠心了。 白玉一把将她拽住:“行了,别跪了,我既然要用你,自然是信你的。” 董兰这才松了口气,就怕白玉真的把她一个人丢在这里。 白玉说:“说正事吧,因为你不能离开庄园,所以我打算另外再安排一个人给俞德志当司机,以后你和他就可以里外配合,你盯着庄里的事,他盯好外面的事。” 对于白玉的话,董兰听出几分异样来。 她问道:“大人这么安排,除了我不能离开庄园的原因,该不会,大人还想我监督那人?” 白玉没想到,董兰一下就听出来了。 白玉点头道:“其实我试探过那人,他心术不正,到时候你得帮我多盯着点,若是他有异心,你可以直接出面,替我警告他。” “心术不正,大人担心的是?” 白玉背着手,看向窗外:“那人爱钱,我拿五十万收买他,所以他也可能被别人收买,而周小玲,显然不缺钱。” 董兰疑惑:“大人为何不与他签下契约?” 白玉说:“契约当然是签了,只不过,我不允许我的计划有一点失误,所以要提前做好万全的准备。” 董兰说:“明白了。” 白玉刚和董兰聊了一会儿,俞德志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白玉看了董兰一眼,挥挥手。 董兰识趣的退下了。 这次,她的眼里没有半点情绪,像是真的把对俞德志的感情,埋在心底一样。 仅靠几句话,就放下一段深刻的感情,白玉不信。 但董兰能主动去控制,当然更好,白玉也就懒得去探究真假。 她接起电话,轻轻“喂”了一声。 俞德志焦急的声音,自那听筒传来:“小玉,你怎么出院了?” 俞德志能知道她离开,肯定是有人告诉俞德志了。 那个人不会是周青梅。 她是周小玲的人,不会那么傻到,来撮合她和俞德志。 那就肯定是护士站的人了。 白玉离开前,曾在护士站给俞德志留了一张纸条。 没听到白玉回答,俞德志又问。 “小玉?怎么了,怎么不说话?” 白玉没吭声,只是一个劲儿的哭。 俞德志听得可心疼了:“别哭,你告诉我,究竟怎么回事?” “我……我……你在哪,我想见你……”白玉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俞德志为难道:“我刚给飞扬办了转院手续,现在在另一个城市,回不来,你究竟遇到什么困难了,告诉我好不好?我即使回不来,我也一定想办法给你解决。” 有了他这话,白玉觉得差不多了,这才进入下一个话题。 “我姥爷生病了,我舅舅借了高利贷给姥爷治病,他现在还不上,那些人就找我们的麻烦,我现在……很缺钱。” 俞德志静静听她说完,松了口气:“我当什么事,你要多少钱给我说,怎么能一个人从医院跑走呢?” 白玉哭诉:“我也是一心急,我舅舅对我很好,我妈走得早,全靠我舅舅资助我,虽然没住在一起,但我心里一直很感激他……我想帮帮他,但是我没钱……德志,你能帮我吗?” 俞德志毫不犹豫:“帮啊,你的事,我怎么能不帮?小玉,你这边要多少,我现在叫人给你转过去?” 白玉说了一个石大刚说的金额:“五十万。” 俞德志应道:“好,我立马叫人去办,你也立刻给我回医院去住院,听见了吗,不许再乱跑,乖乖等我回来。” 白玉听出他要挂电话,赶忙道:“不……不行。” 俞德志愣了一下:“怎么了?” 白玉支支吾吾道:“我今日刚答应了夫人,不能……不能太依赖你,德志,我没谈过恋爱,不想被人说闲话,你帮我的钱,就当是我找你借的,你能不能给我舅舅找个事做,我找你借的钱,就从我和他的工资里面扣?” 白玉那一句“没谈过恋爱”,听得俞德志脑子都晕乎了。 他高兴得气息都重了些:“小玉,你刚那话什么意思,你和飞扬他……” 白玉羞恼道:“德志,你把我当什么人了,我跟俞少爷是清白的,你不要这样说,你再这样,我就生气了。” “好好好,是我胡说了,你刚刚说的你舅舅的事,这个好办,庄里这么大,随便加个人还是装得下的。” 白玉哪能让石大刚进庄,立马就说:“我舅舅别的都不会,只会开车,德志,你能让他做你的司机吗?” 白玉原本还以为,这事儿会很容易。 谁知,当她提出这个要求后,俞德志犹豫了一下。 “嗯……如果是司机,等我考虑一下回复你好吗?” 白玉皱眉,语气上故作失落:“不行吗,很让你为难是吗……我知道了……” 俞德志听出来了,心一急,说出了实话:“我现在的司机,是小玲她表亲,如果要换,我得跟她商量一下。” 小玲……周小玲? 第66章:上门踢馆 周小玲在俞德志身边,安排了她自己的眼线。 除了开车的司机,没准还有其他人。 这样一个有权有势的女人,难怪董兰玩不过她。 不,不只是董兰。 她白玉在十八年前,又何尝不是输给了周小玲。 白玉自嘲的笑了笑,没再逼俞德志。 “好……那我等你的消息。” 见白玉懂事,俞德志松了口气:“钱和工作的事你都不用担心,你的身体更重要。” 白玉道:“谢谢……” 俞德志声音软了下来:“小玉……你对我来说比钱重要,我不能失去你,乖乖回医院治病,等我回来,好吗?” 白玉缠绵的问了一句:“你什么时候回来?” 俞德志叹了口气:“至少等飞扬醒了再说,小玲她坚持要在这里守着,我暂时也走不开。” 白玉道:“好,那我等你。” 两人随意的说了几句。 白玉就听到,俞德志那边,似乎有人在叫他。 听声音,好像是周小玲。 只听俞德志飞快地说了一句:“稍后联系你。”然后就挂了电话。 白玉摩梭着手机,犹豫着要不要去看看俞飞扬。 不考虑其他复杂的关系,只想着俞飞扬也算是为了救她,才伤成那样。 从她见到他的第一天起。 他好像一直都在帮她,从未做过对不起她的事。 如今,他昏迷躺在医院,她却不管不问,好像说不过去。 思来想去,白玉还是决定去一趟。 白玉叮嘱了董兰几句话后,就去了俞飞扬的卧室。 想找一样他曾经用过的物件,方便定位他现在所处的位置。 俞飞扬的卧室干净整洁。 没什么花里胡哨的摆件,只有些书,还有他幼年时的玩具。 白玉拿起一块陈旧的积木,放在指间把玩着。 看着积木,她突然想起。 她在诡谲小镇时,做的那个梦。 那个安静乖巧,坚持不懈的小扬扬,是俞二的孩子。 如今,俞二已经死了。 那个孩子,现在在哪? 这个疑惑,转瞬即逝。 白玉手拿积木,闭上眼开始寻找俞飞扬的去向。 下一秒,她的魂体出现在第三空间。 在她的眼中,俞飞扬的房间变成了一个3d的场景。 黑白线条勾勒出房屋的轮廓,那些大小不一样书本,摆件,变成了一个个模糊的图案。 白玉手上拿着的积木,缓缓溢出一缕彩色的烟雾。 漂浮在整个房间,如同虚无缥缈的幻境。 那是俞飞扬的灵力。 在运尸山的时候,白玉见过他的灵力,所以这会儿一眼就分辨出来。 她将积木放在窗边。 从积木里溢出的那缕彩色烟雾,似乎察觉到,面前出现了更加广阔的天地。 那烟雾像是有意识似的,瞬间化作一条长了翅膀的小蛇,扭动着身躯,朝着远处飞去。 白玉见状,立马招出阴司轿撵,追了上去。 飞了没一会儿,白玉就看到眼前出现了一座高耸入云的山峰。 山上有一座大型的术士观,那古香古色的建筑外观,还有那屋檐上,隐隐约约散发出的强大灵力。 白玉在空中一顿,没有继续向前。 她眼睁睁看着那条小蛇,如归巢似的,加速,横冲直撞的朝着那术士观的后院飞去。 往下一落,不见了踪影。 看着那散发出灵力强大的术士观,白玉想起了之前,俞飞扬和洪建国说的话。 他们有着一个共同的师傅,就在善君山上。 看来,俞德志没有把俞飞扬送去医院,而是将他送回了他师傅这里。 白玉猜测。 俞德志这样做的原因,不是因为俞飞扬的身体出了问题。 而是俞飞扬体内的灵力,导致他一时半会儿醒不过来? 白玉是打算来看望俞飞扬的。 但她所知,俞飞扬的师傅跟她有仇。 若她这个时候来踢馆,没准会影响到那术士搭救俞飞扬。 白玉想了想,打算离开,等下次换个时机再来。 可她刚刚转身,一道沉如洪钟的秘密传音,从那术士观遥遥传来。 “渡魂娘子既然来了,又何不进来坐一会儿?” 是个普通中年男人的声音,说不上好听,也说不上难听,真要白玉来形容,很像那种菜市场里吆喝的大叔,只不过,却有着那些大叔没有的沉着。 “有点意思,你既然邀我做客,为何……”白玉慵懒起身,凌厉的看向那方,“却不开门呢!” 话音落,她单臂展开,五指内扣,朝旁一抓。 空中暗沉的云朵里蕴含着大量水汽,白玉将那些水珠全部吸引至她身旁。 她两手捻决,那些水珠全都开始剧烈颤抖,像是在呼应着白玉的传唤。 咒语声声,万千透明水珠“哗啦”一声,汇聚一起,变成一条巨大的水龙。 白玉手指微勾,那水龙仰天长啸一声,凶猛的,一头朝着术士观扎去! 水龙没能撞上房屋,就在空中,被一层彩色的薄膜挡住去路。 那薄膜弹性极强,水龙的头几乎都贴在地面,可那层薄膜却没有破裂。 术士笑得:“还请渡魂娘子手下留情,观内有百余名弟子,依渡魂娘子这进门的排场,我若真开了门,怕是除我以外,这观内上上下下的人,都得去阴司报道了。” 简单的试探,白玉已知那术士的深浅。 她打了个响指,将水龙召回。 水龙啸鸣一声,缓缓飞向白玉。 临近她身边时,水龙四分五裂。 万千水珠,哗啦啦的往下坠落,地面下了一场突来的大雨。 那术士无奈道:“渡魂娘子评估如何?” 白玉道:“挺强的,你既能把俞飞扬教得那么厉害,你自然也不差。” 那术士没有否认白玉夸他强的话,但他否认了第二句话。 “飞扬这孩子能有今日的成就,功劳并不在于我,除了他本身努力以外,还多亏了身边有高人相助。” “高人?”白玉呵笑一声,“说你自己吗?” 术士道:“非也非也,渡魂娘子法力高强,一算便知,用不着我来说。” 白玉懒得管那人是谁。 她返身做回轿撵,两腿一叠,单手托着下巴,静静看着善君山的方向。 她看了一会儿后,还是问道:“俞飞扬情况如何?” 术士道:“暂无大碍,很快就会苏醒,渡魂娘子若是放心不下,不如亲自看看?” “不必了,” 白玉传音道,“三更半夜入门,不是偷就是贼,等我回去选个良辰吉日,到那时,我自会带着厚礼登门拜访,以回馈你对我的大恩大德。” 男人呵呵一笑:“随时恭候。” 白玉冷冷瞥了善君山方向一眼,催使着轿撵朝来的方向飞去。 她没有去医院,还是回了庄园。 因为,她要让俞德志心软,让他愿意为了她,与周小玲争上一把。 自回去后,白玉重新换上了女佣服,离开了法式小楼,主动去了主楼,帮那些女佣干活。 刚开始,那些女佣原本还担心白玉是来争表现的。 可她们仔细一想,这庄园里的主人,如今都在外面没回来,周青梅也不知道去哪儿。 白玉如今帮她们干活,又能表现给谁看呢? 这样一想后,那些女佣也就大大方方的把工作,扔给了白玉。 她们又不傻,有人帮着干活,为什么不同意? 就这样,白玉天天忙碌在庄里的各个角落,苍白柔弱的脸上,总是带着讨好的笑容。 在外人眼里,她又蠢又可怜。 但白玉自己心里清楚,这段时间,她几乎把这个庄园的佣人见了个遍。 那些佣人性格不同,有瞧不起她的,也有心疼她的。 对于那些瞧不起她的人,白玉在她们面前装作一副善良可欺的模样。 对于那些心疼她的人,都将她的遭遇看在眼中,很是为她打抱不平。 庄里对于白玉的议论,渐渐的多了起来。 人心都是肉做的,那些心疼她的人,还是占据了大多数。 很快,白玉带病工作,还被人欺负的事,传到了俞德志的耳中。 俞德志找人劝白玉,要送她回医院。 但都被白玉拒绝了。 来劝的,都是俞德志信得过的人。 他们在来劝之前,都得过俞德志的叮嘱,所以也不敢强行对白玉怎么样。 无奈之下,俞德志还是在周小玲面前,找了个借口,悄悄回庄一趟。 深夜,凌晨两点,一辆黑色豪车悄悄驶回庄园,停在了偏僻的法式小楼前。 俞德志从车上下来,仰头看。 法式小楼二楼的卧室,天花板上的顶灯还亮着。 他眉头微皱,对着身旁的司机道:“今晚的事,不许告诉夫人。” 司机低着头,连连称是。 俞德志眼里闪过一丝寒光,警告道:“记住我昨晚的话,好好弄清楚你究竟是在谁的手下办事,如果敢告诉夫人,你这辈子都别想再见到你女儿。” 司机咽了咽口水,应了一声:“是!” 第二次回答,只有简短的一个音调,但明显就听得出,比前一次要诚恳许多。 俞德志这才满意,踩着光亮的黑色皮鞋,穿着长款黑色风衣,朝着法式小楼走去。 他试着推门,门却没锁。 他愣了一下,低头一看,房门上压根就没有锁。 俞德志眉头再次皱起。 虽然他很久没来过这里了,但他还是记得很清楚,大门肯定是有锁的。 俞德志想起之前听到的,有关于白玉被欺负的事。 脑中立马联想着一些,白玉遭受欺负的场景。 他的心隐隐作痛。 俞德志缓缓踏上二楼,轻轻推开卧室的门。 灯亮着,白玉在被窝里缩成一团,睡得很不安慰。 她闭着眼,眼角湿润,眉头不安的紧锁着。 她似乎在梦中,都还在受人欺负。 俞德志轻轻去到床边,坐下。 他深深的看着白玉,伸出手,用手背,小心翼翼地蹭去她眼角的泪水。 白玉浑身一抖,豁然睁开眼! 那一刻,她的眼中是那样的惊恐。 落在俞德志的眼中,此时的白玉,就像是林间受到惊吓的小鹿。 慌乱又无助。 “德志救我!我好害怕!” 白玉突然坐起身来,整个人扑进俞德志的怀里。 两条纤细的手臂,紧紧抱住他的腰。 她的身上,仅穿了一条真丝白裙吊带,白皙的肌肤,在那薄薄的布料下,若隐若现。 俞德志浑身一僵,身体瞬间起了反应。 第67章:计划顺利 “没事,乖。”他安抚着白玉,“我在。” 放在她肩头上的双手,微微发烫。 白玉缓缓抬起头来,仰视着他:“德志,真的是你?” 俞德志勾唇轻笑一声:“傻瓜,还以为在做梦吗?” 他捏了一下白玉的鼻尖,“痛不痛?” 白玉“哎哟”了一声,挥开他的手:“痛死了,别闹了。” 俞德志笑看着她娇嗔的模样,一脸愉悦,“看你没事,我也就放心了。” 听到这话,白玉脸色蓦然垮下。 她垂头丧气道:“德志……我舅舅那事,真的不行吗?” 俞德志带着笑意的声音,自她头顶响起:“我什么时候说不行了?” “那是?”白玉满怀期望的抬起头来,与他那双黑沉的瞳眸对上。 他深深的看着她:“我说过,只要你想,我会拼了命的满足你。” “太好了!”白玉绽放出一张笑脸,双臂一展,扑进他的怀里。 她的双臂揽上他的脖颈,扭头,轻轻在他俊朗的脸庞上亲了亲。 “德志谢谢你,你真的太好了。” 她因为高兴,眼睛亮如星辉。 比周小玲更年轻,更漂亮的容颜,在俞德志的眼前,如一朵璀璨的烟花般盛开。 他的心砰砰直跳。 犹如被那山间女妖蛊惑的青年书生,方寸大乱。 他不受控制,急切地,如同毛头小子一般,低下头去,吻上白玉的天鹅般的脖颈。 白玉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微微皱眉。 虽然心中反感至极,但为了她的计划,也没有反抗。 俞德志吻得深情。 浅啄而下,让人心痒难耐。 他的双手,从白玉肩头缓缓下滑,抚摸过她的手臂,落在她的手腕间,轻轻揉捏。 粗粝的掌心,与那光滑的肌肤相触,酥麻得令人想要沉醉其中。 白玉如果不是灵体,怕是早已被俞德志高超的调情技术折服。 可惜,面对动情的俞德志,白玉心里一片冰凉。 她忍耐着,心里倒数着。 就想等俞德志尝到些甜头,立马将他推开。 当俞德志双膝跪上床,扑倒白玉,准备脱下她那条薄薄的真丝吊带时。 窗外忽然一阵阴风刮了进来。 风里夹杂着灰尘,俞德志不受控制的闭了眼。 等他再次睁眼时,却见窗边站了个浑身铁青的女人。 那女人穿着墨绿色的旗袍,额角破了个洞,血迹斑斑。 她弯腰驼背,阴狠的盯着俞德志。 抹了大红色口红的薄唇,张开,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那一声,带着无数怨恨,是她死前的最后一声呐喊! 俞德志被吓得大叫一声,放开白玉,猛地倒退了好几步。 他慌乱的贴墙站着,气喘吁吁。 刚刚升起的兴致,一下就缓了下去。 俞德志咽了咽口水,惊恐的看着董兰。 他似乎分不清眼前的究竟是现实,还是噩梦。 他使劲揉了揉眼。 等再睁开时,窗边的女人已经消失了。 白玉半跪在床上,担忧的看着他:“德志,你怎么了?” 俞德志惊魂未定,勉强冲白玉笑了一下:“没事……时候不早了,我先走了。” 说完,他转身就走。 “等等,德志……” 白玉赤脚踩在地上,追了过去,在二楼的平台上拉住他,“德志,你还没说呢,我舅舅什么时候来上班啊?” 俞德志下意识的挥开她的手:“我下次再联系你,回去睡吧。” 说完,他头也不回的,快步跑下楼去。 白玉站在楼道间,目送着他。 她听着一楼大门咚的一声,砸到墙上。 就这么一声,再无别的声响。 显然,俞德志逃命似的,走得特别急。 开了门,还没来得及关门就走了。 白玉静静的站了一会儿,听着院落中,汽车发动的声响,紧接着,渐渐远去。 她面无表情,转身回了卧室。 “出来。” 白玉冷冷道。 卧室里静悄悄的,没有人,没有魂。 白玉冷声道:“别让我说第三次,出来。” 阴风徐徐,窗帘上下飞舞,卧室里的空气迅速降温。 一道女人的身影,慢慢出现在窗边。 董兰踌躇的站在那里,低着头,没敢看白玉。 白玉去到她面前,抬手,照着她的脸颊,狠狠就是一耳刮子。 “啪”的一声,白玉用了法力。 董兰根本站不稳,被白玉直接扇倒在地。 她被吓坏了。 没想到,一向好说话好脾气的白玉,会突然与她翻脸。 董兰跪在地上,向白玉磕头:“大人,我错了大人,还请大人息怒。” 白玉在她身前蹲下,一把掐住董兰的脸颊,让她抬起头来。 “我说过什么?我让你不要嫉妒,不要来乱我的计划!” 白玉咬牙切齿,整个人化出死相,“你把我的话当耳旁风是不是?!” 那凌厉狠辣的双眼,因暴怒而飞速游动的死气,激得她的发丝上下翻飞。 纤细的十指尖尖上,跳跃着冥火,光芒刺眼,蕴含危险。 那火贴近董兰的脸颊,似乎要将她的脸烧出个洞。 眼前的白玉,在告诉董兰一个讯息。 她只需要一只手,就能轻松将她的魂体击碎。 董兰害怕极了,眼里流出两行血泪:“大人,我错了,求大人给我一次机会。” 白玉是真的很生气。 她费尽心思,挖了这么久的陷阱。 好不容易才让俞德志选择站在她这边,对抗周小玲。 可她还没能得到一个准确的回答,就被眼前这可恨的女人,因为一丝小小的妒心,害她功亏一篑。 白玉是真想掐死她。 可看着董兰苦苦哀求的模样,白玉突然想起了那灵妖说的话。 “你我都是怨灵,凭什么你就能成为阴司的渡魂娘子,而我就得……” 同命,却不同运。 可怜又可恨至极。 白玉闭了闭眼,终究忍下了心底的杀意。 她放开董兰,冷声道:“若一切顺利,我这次就饶过你,如果计划失败,你去帮我杀了他!” 凭董兰的修为,根本杀不了俞德志。 如今他抢了她的福泽,功德在身,只要董兰动手,俞德志身边的那层福泽,会直接将她的灵体烧成灰烬。 白玉最后那话,无异于是让董兰去送死。 只不过,不是她亲自动手而已。 董兰知道,白玉终究还是心软,给了她一次机会。 她弯下腰,给白玉磕头:“多谢大人。” 白玉背过身去,没再看她:“你走吧,我暂时不想看见你。” 董兰抿了抿唇,应道:“是。” 阴风闪过,董兰消失在房间里。 白玉回到床上打坐。 刚才太过激动,怨气又开始在她体内横冲直撞,很是难受。 白玉狠狠的抽了几口灵烟,费了好大力气,才将那股怨气平息。 等她忙完后,天已经大亮。 白玉正犹豫着要不要再继续演戏,俞德志就给她发来消息。 “抱歉小玉,昨晚我走得急,让你担心了吧,我现在很好,已经回到飞扬这边了,你舅舅的事我也安排好了,先给他一个试用期,让他成为备选司机,等过段时间时机成熟了,再让他上任,一会儿我给你个联系方式,你让你舅舅直接去找他,剩下的事你就不用担心了,好好养伤,等我忙完了,我再来找你。” 说完这段话,他又补充道:“好好弥补你,乖。” 见状,白玉松了口气:“出来吧。” 董兰现身在门后,怯怯的看着白玉。 白玉道:“计划顺利,昨晚的事,算了。” “谢谢大人。” 董兰像是捡回一条命,两脚一软,差点跪倒在地。 白玉见她那样,垂眸道:“行了,昨晚是我气狠了,也不是真的想杀你。” 董兰内疚道:“是我的错,大人若真想杀我,我也是理解的。” 白玉不想跟她说客套话,摆了摆手道:“庄里的事,还是按之前说的那样,继续盯着。” 董兰点头:“大人放心,我会尽力去办。” 白玉收拾东西,准备离开。 离开前,她给了董兰一盒灵烟。 在将灵烟放在董兰手心时,白玉紧紧握住她的手,真诚道:“我恨俞德志,每时每刻都想杀了他,看在我们都被他害死的份上,请你帮帮我。” 看着手里的灵烟,听着白玉的话,董兰眼里的泪,一下就滚了出来。 她抬起手背抹了抹:“我生前过得很苦,死后也只有大人对我好,昨晚是我糊涂了,大人能原谅我,我真的很感激,请大人放心,我一定不辜负大人厚望,有的错,不会再犯。” 听完,白玉抿了抿嘴,笑了一下;“谢谢。” 白玉离开庄园,返回了之前的医院。 她没有住院,而是帮着照顾陈乐乐,何柔他们。 期间,白玉把俞德志发来的信息,转发给了石大刚。 对石大刚,白玉比董兰还要不放心。 她给他打了无数个电话,一遍又一遍的叮嘱,要他注意的事情。 每一次,石大刚都是信誓旦旦的保证,一定好好完成白玉交代的任务。 白玉想着,反正还有董兰监督他,应该不会出太大的问题。 计划部署好后,白玉专心在医院照顾陈乐乐他们。 白玉记得运尸山的事,可陈乐乐他们却都像失忆一样,只记得车祸前的事。 对于运尸山和诡谲小镇的经历,全都没有印象了。 白玉想着这样也好,那一段回忆,本身也不是什么美好的事情。 忘了就忘了吧。 医院期间,没有俞飞扬在身边。 白玉与俞德志在网上的联系愈发频繁。 第68章:被诅咒了 白玉是为了报仇的计划。 而俞德志,则是因为上次吃了甜头,却没真的吃进嘴里,回去之后,越想越心痒。 他急着想见白玉,想将她变成他的女人。 见俞德志这样,白玉只觉得距离报仇成功之日,越来越近了。 她顺势,给这把火添了不少柴,让它烧得更加旺盛。 又是一段时间后,陈乐乐他们逐一出院,开始返校。 这次的事故,该判责的判责,该赔偿的赔偿。 对于死者的家属,学校也出面进行了安抚。 赵兰兰的爸爸赵建平也去了殡仪馆,表示了一下慰问。 毕竟,这些死去的人,都是为了去参加他女儿的葬礼,无论如何,他都得去看一眼。 殡仪馆入口处,还有部分记者等待着采访后续。 赵建平在采访中,也说起了那件诡异的事:“当时我在殡仪馆接待宾客,就接到周明同学的电话,但他那边似乎信号不好,刚说了几句,就出现了像拍打话筒的声音,把我那个吓得,好几晚都没睡好觉,后来我一看时间,我跟周明同学打电话那会儿,是他们出车祸之后,你们说奇怪不奇怪……” 等到所有伤者出院回到学校后,俞飞扬还没回来。 白玉向俞德志打听过好几次俞飞扬的状况,刚开始,俞德志还会告诉她俞飞扬近况。 可等白玉问的次数多了,俞德志渐渐的感觉出不对劲来,有些吃醋的问白玉:“为什么那么关心他?” 白玉糊弄过去:“少爷还在住院,我却来读书,心里很是过意不去。” 听她这么说,俞德志这才松了口气,说了实话。 俞飞扬没有大碍,只是醒不过来。 白玉推测。 俞飞扬应该是过度使用灵力,导致灵力外溢,又没能好好平息,才使得灵力在他体内乱窜,从而昏迷。 俞飞扬的师傅有些本事,有他在,俞飞扬应该很快就能醒。 自那以后,白玉再也不在俞德志面前提起俞飞扬。 俞德志也渐渐打消了对她的怀疑。 白玉每天除了上课下课,就是询问石大刚那边的状况。 本来一切都平淡顺利。 可就在年底的时,白玉班上突然出了一件怪事。 那天正是上课时间,班上一位男同学,突然翻了白眼,不停吐血。 那血呈黑色,浓稠,巨臭。 白玉当时一看那血,就认出来了。 那不是刚从体内出来的血,更像是尸体里的血,长时间的没有流通,导致的血液凝固。 男生的死,让他周围的同学,全都后退了三步。 讲台上年过半百的教授,都吓得慌了神:“叫……叫救护车!” 白玉微微皱眉,走上前去,在男生身旁蹲下。 她撩起男生的衣摆,看了看他的心口处。 一条黑色的纹路,从他心口出蔓延开来,缓缓化作一朵彼岸花的形状。 白玉若有所思,站起身来,去到窗边。 她朝外看。 不过一会儿,远远就看到两个黑色的人影,朝着教室飞来。 两个黑衣阴差对她行礼:“见过渡魂娘子。” 又是上次在医院见过的那两个阴差。 此时班上人多,白玉没好开口,冲着两阴差浅浅的点了下头。 两阴差会意,站直了身体,高达两米的巨型身高,直直的穿过玻璃窗,来到那吐血不止的男生面前。 其中一阴差,拿出索魂链,往那男生脖颈上一套。 两条链子往中间交叉,噗呲一声,男生的魂,就进了索魂链中。 两阴差完成勾魂任务,打算离开。 白玉还是没忍住,秘密传音问道:“白衣阴差去哪儿了,为何你们两人来了?” 那两阴差道:“大人有所不知,运尸山的结界,禁锢了不少本该投胎转世的游魂,如今结界破裂,那些游魂野鬼全都去了阴司报道,生死簿出了岔子,崔判那边忙作一团,阴司人手不够,我们也没有休息日,白天黑夜都在阳间抓魂。” 对此,白玉除了说句“辛苦了”,别的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两位阴差知道她是客气,简单的应了两句后,带着新收的游魂走了。 男生在救护车来之前,咽了气。 拉到医院后,也没检查出是什么毛病。 那男生身体很不错,之前还参加过篮球比赛来着。 没谁想到他会突然猝死。 为此,校方还举行了一场征文活动,让大家以“珍爱生命,爱护身体健康”为题,写文章进行警示。 征文活动结束后,校园生活再次回归平静。 本以为那个去世的男生只是个例,可谁知,却是开端。 第二个死的,是白玉班上的学习委员,名叫高紫。 一个乖巧听话的女生,平时没有什么出彩的地方,每天都在专心学习。 可谁知这样在老师眼中,同学眼中的好学生,突然从楼上跳了下去。 那一跳,甚至惊动了警方。 后来查出,高紫怀了孩子,可孩子的爸爸却不愿承担这个责任。 他还威胁那高紫,去贷款借钱,把孩子打掉。 高紫家境不好,没办法,依照男生帮她想的法子,真的拿身份证,去借了校园贷。 可谁知,钱刚拿到手中,那男生突然说自己得了急病,让高紫先帮他垫付一下医药费。 高紫急得不行,直接把钱转到了男生卡上。 男生拿着钱,就把她所有联系方式拉黑了。 高紫在网上联系不到他,只有去他的班上找他。 男生的同学说:“他很久没来上课了,我们也不知道他在那,你可以试试去校园门口的网吧找找他,没准就在里面。” 高紫是个乖孩子,从小到大,去的都是图书馆,没去过网吧那些地方。 但那天,为了把钱要回来。 她还是硬着头皮去了。 网吧里乌烟瘴气,高紫在一个小包房里,找到了她男朋友。 她男朋友嘴里叼着烟,正在打游戏,一个穿着妖娆的女生,就坐在他的腿上,看着他玩。 高紫愤怒之极,可她连吵架都不会。 怒骂的话还没出口,自己先发着抖,哭了起来。 坐在高紫男朋友腿上的女生,原本还有些心虚,以为高紫会打她,会骂她。 谁知,高紫自己先哭了。 那女生一瞧,刚刚离腿的屁股,一下又坐了回去。 她瞬间不把高紫放在眼里。 还搂着高紫男朋友,撅着嘴:“宝宝亲一下。” 高紫她男朋友玩游戏正在兴头上,闻言,直接扭头亲了那女生一口。 女生得意的瞥着高紫,露出一副不屑的笑来。 高紫被气到极致,终究是忍无可忍。 她冲上去,抓着那女生的头发,一把将她从男生腿上扯下,推倒在地。 女生想要爬起来,高紫直接坐在她身上,伸出手,狠狠的掐着她的脖子。 女生也不示弱,拼了命的还手。 两个女生扭打起来。 高紫她男朋友想要来劝架,可游戏正在关键时刻,他又不舍得走开。 坐在椅子上,一边打着游戏,一边不停的怒骂高紫是“疯子”,让她快点住手。 他越骂,高紫越愤怒,打那女生打得越狠。 混乱中,女生抬腿狠踹了高紫肚子几脚。 高紫痛到两眼发黑,可她像是被逼急了的兔子,死咬住猎物不放。 最后,还是网吧的老板来将两人拉开。 可那个时候,高紫腿上,脚下,已经流了一地的血。 所有人的惊呆了,包括与高紫打架的那个女生。 网吧老板,给了那女生一巴掌:“你动刀子了?” 女生捂着脸,茫然道:“哥,我没有啊,我不知道怎么回事啊。” 高紫这会儿晕头转向,已经忘了自己是为何而来。 她推开围观的众人,一步一步,朝外走去。 腿间的血,缓缓流下。 洁白的瓷砖上,是一个一个,被高紫踩出来的红色鞋印。 网吧的所有人都在看戏,没有一个人来问问她,要不要去医院。 高紫就这样一边走,嘴里一边念着:“高紫啊,你要听话啊,好好学习,以后大红大紫,有了出息,成了名人,就能帮妈盖房子了啊……” 她念念叨叨,在网吧门口停了一下。 从网吧的监控上显示,高紫在网吧门口,停了好一会儿。 她手舞足蹈的,一会儿哭,一会儿笑,像是在和谁说着什么。 大概十几分钟后,高紫这才回了学校。 她哪儿也没去,径直上了寝室的顶楼。 也没犹豫,翻过围栏,斜斜的栽倒下去。 高紫是自杀而死,她连同着她腹中的鬼胎,也无法进入轮回。 自然,对于她这样的游魂,阴差不会来接她。 但白玉听说了她的事后,还是去了寝室天台,问了她一句。 “为什么要自杀?” 已呈死相的高紫,坐在天台的边缘,看着远方的操场淡淡道:“我想报仇。” 白玉瞥了她一眼:“你不知道自杀的人,是入不了轮回的吗,值得吗?” 高紫说:“值得,他现在也快死了……他和那个女人,都得死!哈哈哈哈哈……” 高紫疯狂大笑,整张脸上,已经看不到曾经乖巧的模样。 满是戾气,怨气。 眉眼间,都变得瘆人起来,尤其是她的眼神,只是在述说着过去的经历,都透露着浓浓的杀意。 白玉摇了摇头:“那个男生家里准备找术士来除掉你了,到时候,你该怎么办?” 高紫勾了勾嘴角:“我会跟他同归于尽。” 白玉叹了口气:“本来你自然死亡后,阴司还会酌情考虑,给你一份讨债令,让你通过正规途径回阳报仇,可你一时冲动,不只是害了你自己,还害了你肚中的孩子。” 高紫肚中的游魂,好不容易等了那么久,终于等到了投胎转世这一天。 可谁知,高紫这一闹,她肚中的游魂也被禁锢在她的魂体里,无法再次轮回。 高紫听了白玉的话,眼里终于闪过一丝愧疚。 她轻抚着小腹,难过道:“对不起,是妈妈不好……” 她话音刚落,微微凸起的小腹,突然剧烈的滚动起来。 一道婴孩儿的声音,自那腹中传来:“渡魂娘子!我们被人害了,你得给我们做主啊!” 白玉愣了愣:“怎么回事?” 那婴孩儿哭道:“有个女人,有个女人劝我妈自杀的,那个女人……” 说到这,婴孩儿的声音戛然而止。 因为他刚刚还阳,修为不够,灵力不足以支撑她说太多话。 但白玉还是察觉出不对劲来。 她皱眉,问高紫:“是谁叫你自杀的?” 高紫垂下眼眸:“说了又怎么样,你跟我非亲非故,又怎么可能会站在我这边?” 白玉套她的话:“听你的意思是,那人我认识?” 高紫没有回答,而是反问白玉:“如果你真的认识,而她也真的劝我自杀,你会杀了她吗?” 白玉道:“我得先调查,如果情况属实,我会处置那人。” 高紫呵笑一声,扭头看向别处:“算了,我也就随便说说,我本来恨得也不是她,我只想杀我男朋友而已。” “所以那人是谁?” 高紫坐在天台边缘,扭头回看白玉,冷笑一声:“……陈乐乐。” 第69章:深入调查 白玉离开天台,回了宿舍。 对于高紫的话,白玉根本就不信。 高紫说,那天她是在离开网吧的时候,碰见的陈乐乐。 可那会儿,白玉正跟陈乐乐在教室上课。 所以,白玉唯一能想到的是,要么是有一个跟陈乐乐长得一模一样的女生,出现在高紫面前。 要么,就是有什么脏东西,为了找替死,变作了陈乐乐的样子,去引高紫自杀。 第二种可能的可能性更大。 过了两天,白玉去了高紫说的那家网吧,想看一看是谁在作乱。 可当她到了网吧才发现,网吧已经转让了。 白玉去的时候,正巧网吧的老板,在安排工人搬运里面的桌椅。 白玉上前询问:“发生什么事了?” 网吧老板眼袋沉重,眉心隐含死气。 他打量白玉两眼,叹息道:“a大这两天有人跳楼,你没听说这事儿?” 白玉点头:“倒是听说了,她又不是在这跳的,你怎么不做了?” 网吧老板说:“我妹吓得精神分裂,待在家里不敢出门,我要照顾她,就没时间再干这行,所以不做了,你也跟你们学校的学生说一声,以后没地儿上网了,自己想办法吧。” 白玉“哦”道:“行,我会给他们说的。” 随后,老板又继续安排工人干活去了。 白玉站在门口,朝着网吧里面望了一眼。 能搬走的,基本都差不多了,还剩下一些钉死在墙壁的装饰架弄不走,那老板可能也就不要了。 两个工人正合力抬着一个沙发椅,往外走。 突然,其中一个怪叫了一声,丢下手里的沙发椅就往外跑。 另一个,被落下的沙发砸了脚,痛得五官皱成一团。 “妈的,搞毛啊!” 他骂了一句,使劲儿想把沙发抬起来,可那沙发似有千斤重,无论他如何抬,也抬不动。 沙发那一角落了地后,像是跟瓷砖生了根,仅凭那人如何使劲儿,都纹丝不动。 跑出门的那个工人,还在冲网吧老板,惊悚道:“鬼……我看到鬼脚板了,这会儿在里面跑乱呢!” 网吧老板一听,心里也犯怵。 但他没有表现出来,把工人骂了一句,硬着头皮回到网吧大厅去看。 外面的工人一听有鬼,好奇又害怕,全都跟过去看热闹。 趁着人多,白玉也混进队伍。 十几个人进屋一看,纷纷大惊。 整个大厅被搬空之后,显得空荡荡的。 地面的白瓷砖上,全是一个个血染的女人脚印儿。 这个时候,就当着他们的面,还在屋子里不停的乱跑乱串。 “鬼啊!”不知是谁大叫了一声。 那脚印猛地一停,然后就不动了。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嘴里嘀嘀咕咕:“真是活见鬼了。” 几秒后,那血红色的脚印突然朝着众人急速跑来! “妈啊!” 十几个人,如同惊弓之鸟,你推我挤的朝着门外跑。 两个高壮的男人恰好被卡在门框处,谁也不让谁。 后面的人急得跳脚,不停的往外推。 眼看那红色脚印,气势汹汹的逼近众人。 白玉上前两步,站在那脚印面前,挡住了它的去路。 脚印也僵在那里。 它似乎在估量着白玉的修为。 犹豫了几秒,或许觉得自己干不过,直接绕过白玉,冲她身后的那群工人奔去。 白玉抬脚,用鞋尖踩在那脚印上。 脚印像是被什么东西压住了似的,挣扎了半晌,挣脱不开。 它被白玉激怒,将网吧大厅里,所有红色脚印全部召集过来。 以凡人的眼睛,就看着那些血红色的脚印,突然全都朝着白玉面前跑来。 空无一人的网吧大厅,响起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似有多人在大厅里奔跑。 这声音,可把那些工人给吓坏了。 后面的,拼了命的往前挤,终于把卡住的那两人给挤了出去,狼狈的摔在地上。 后面的人在出门时,也没注意,被绊了一下,朝前扑去。 最后变成,你压着我,我压着你。 现场一片混乱。 白玉没管他们,专心除晦。 这红脚印,应该是高紫留下来的怨气,并非什么恶灵。 对付这种连灵体都没有的东西,白玉倒是用不上法器。 她将两只手汇聚体内的灵力,朝着地面一拍。 掌心下,突然生出无数个黑色的手掌印。 那些手掌印贴着地面,朝着网吧四面八方飞去。 凡是感应到旁边有血脚印时,两只黑色的手印就会聚拢,形成包围。 然后十指默契配合,分别抓住那脚印的两头,直接刷的一声, 将其撕成两半。 解决掉一个后,手印会立马调转方向,寻找下一个。 特效似的场面,把站在门边的那些围观群众给看傻了。 白玉出手,不过一会儿,大厅里那些晦气就被她给除了干净。 方才还十分渗人的脚印,这会儿全都消失不见。 白色的瓷砖恢复如初,看不到半点闹过鬼的痕迹。 网吧的老板已经被白玉折服。 他走上前来,态度大变,有些敬畏的问了一句:“请问你是术士?” 白玉点头。 老板继续打听;“方不方便说说,是哪个观里的?” 白玉对阳间的术士观知道的不多。 她临时想到一个:“善君山。” 老板一听,双目亮起:“善君山,善君山我知道!妹子,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跟我回家一趟,帮我看看我妹妹,其实……我一直怀疑她不是什么精神分裂,她可能就是中邪了。” 阳间因果复杂,白玉是个死了的人,按道理说,不能插手与她报仇无关的事。 但她也想看看,那个找替死的恶灵,为什么要化作陈乐乐的模样。 按理说,高紫与陈乐乐并不亲近,这期间肯定有白玉没想到的地方。 她想了想说:“先说好,我不一定能治好她,只能先去看看情况。” 老板是亲眼见过白玉出手除晦的,虽是听她这么说,但心里还是报了很大的希望。 他立马就说:“好好好,咱们马上走。” 白玉却道:“别急,我也有个条件,你得把那天的监控给我看看。” 网吧老板听到这个要求,顿时有些犹豫:“那个监控……” “你如果不给,我也不会去看你妹妹。” 老板皱眉:“不是不给,我是怕你看了之后,不会救我妹妹了。” 白玉不想同他多说,只道:“那你想好了再找我。” 说完,她就有离开的意思。 那网吧老板顿时慌了。 这联系方式也不给一个,还说什么下次联系,肯定都是客套话。 如果他真的让白玉走了,再想找她怕是大海捞针,他妹妹可能就只有等死了。 见白玉态度这么强硬,网吧老板本来也是有求于她,对于她的要求,只好应下。 把她带到了还没有拆离的办公室,将那日的监控记录打开,给她看。 画面出现在屏幕上,白玉在电脑前坐下。 她点开了播放键,从高紫进入网吧的第一秒,开始看了起来。 对于那天的事,白玉是同别人口中听到的。 可当她亲眼看完,那种感受又不一样。 对于这网吧老板妹妹的遭遇,白玉只想送她两个字“活该”。 看完后,白玉脸上没什么表情,但心里的愤怒已然翻涌。 她关掉电脑,尽量以最平静的语气,问那老板:“当时怎么不叫救护车?” 老板为难道:“我这两年生意不好,打人的是我妹妹,如果我叫了,不得花一大笔钱出去,我当时一看她那样,就知道她是流产了,我想的是,她男朋友也得掏一半吧,就等着她男朋友送她去医院,结果哪知道……” 事情发生之后,直到高紫出了网吧大门,她男朋友都还在玩游戏。 大概四十分钟后,她男朋友才从电脑面前离开,抱着网吧老板的妹妹,花言巧语一阵哄。 而那个时间,正好是高紫坠楼身亡的时间。 白玉点头:“她男朋友确实不是个东西。” 网吧老板可怜兮兮的看着白玉:“是啊,一个渣男害了两个女人,我妹妹她其实也是无辜的,她根本不知道那男人有女朋友,还以为是哪里来的小三,一生气,就动手了。” 白玉冷着脸道:“究竟怎么回事,不需要你来说,你妹妹她自己心里清楚。” 网吧老板被白玉将了一军,脸上的表情有些难看。 白玉没再看他,往外走去:“去看看你妹妹吧。” 听到这话,网吧老板的表情这才由阴转晴,立马笑呵呵的去开车,带着白玉往他家里赶。 在车上时,网吧老板有一搭没一搭的跟白玉聊天。 白玉一声不吭,那老板说了两句,自讨没趣,干脆开了电台听歌。 白玉看着窗外,想着刚才监控视频的显示。 高紫没有撒谎。 她是真的在网吧门口,遇到陈乐乐了。 高紫出门的时候,陈乐乐正好从门外经过。 高紫一见她,顿时就哭了。 陈乐乐担忧的安慰她。 高紫越说越伤心,肚子也痛得不行,在地上蹲了好一会儿。 陈乐乐一直在旁陪着。 过了一会儿后,陈乐乐像是突然说了一句什么话,高紫瞬间就愣了,抬头僵硬的看着陈乐乐。 然后陈乐乐点了点头,高紫犹豫了几秒,站起身来就走了。 陈乐乐在网吧门口,目送着她离去。 突然扭头,直直的看向网吧的监控摄像头。 她对着摄像头笑了一下,就像是在对着白玉笑似的。 随后,陈乐乐也离开了。 白玉看完后,也发现了一个问题。 监控上的陈乐乐,只有她和高紫看得到,其他人都看不到。 这段视频,警方肯定也是看过。 要不然,为什么通告上,没有一点关于陈乐乐的信息。 这些疑惑,不停的在白玉脑中打转。 她突然开口,问身旁的老板:“你还记不记得,那个自杀的女生出门后,在网吧门口站了一会儿?” 老板点头:“记得,怎么了?” 白玉继续问:“她是一个人在那,还是在跟人说话?” 老板想了想:“是一个人,我记得很清楚,她当时那样子其实挺吓人的,我看了过后鸡皮疙瘩都起了。” 白玉喃喃道:“那就奇怪了……” 老板不知她在说什么,附和了一句:“是挺奇怪的……好了,到了,下车吧。” 老板将车停在路边的停车位上,然后熄了火。 白玉先下车。 她仰头看着面前,一排长长的陈旧居民楼,问:“就是这里吗?” 网吧老板锁好车,给她带路:“嗯,跟我来吧。” 他带着白玉,径直走进一条小巷子。 小巷子很窄,被两旁的居民楼挡住了光,巷子上方,还挂了无数条像蛛网似的晒衣绳。 住户的衣服往上一挂,本就光线不好的通巷,更是显得阴暗无比。 真是一个养鬼的好地方。 白玉在心底默默评估了一句,然后跟了上去。 老板走得很急,挂在他腰间的钥匙扣不停相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白玉左看,右看。 巷子两旁,或站,或蹲着好几个灰蓝色的人影。 他们全都被那男人腰间的钥匙扣吸引,正一眨不眨的盯着他看。 白玉知道,这些游魂听错了。 误把钥匙扣的声音当作了铃铛的声音。 铃铛——引魂,招鬼。 这网吧老板住在这种地方,能活到现在,也是个奇迹。 第70章:早就死了 小小的巷子,七弯八拐。 老板熟门熟路,嘴里哼着歌。 没过一会儿,等开始爬楼梯后,他的额头就冒出汗来。 老板抹了一把额头:“咋回事,平日里没这么热的啊。” 白玉不紧不慢的跟在他身后,闻言,回头看了一眼。 楼道下方,挤满了阴惨惨的游魂,全都眼巴巴的盯着网吧老板。 白玉一想,就明白了。 网吧老板之前会觉得楼道凉爽,是因为他回家的时候,那些游魂都一直贴在他身边走来走去。 游魂属阴,能改变人体周围的温度。 而今有白玉在,那些游魂不敢靠近,他才会觉得热。 白玉说道:“这种老旧的小巷子,是游魂白天最爱聚集的地方。” 老板也不笨,立即明白白玉说的是什么。 他脸色变得难看:“你这……有护身符卖吗?” 白玉指了指他腰间的钥匙:“换包里放着吧,那些游魂把你当术士了,以为你那钥匙是铃铛,招他们来吃饭。” 老板立马把钥匙取下塞包里。 “现在呢?”他左看右看。 白玉看了那些游魂一眼。 游魂们像是突然明白自己跟错了人。 皆有些生气的说:“渡魂娘子,我们好歹也跟了他这么多年,连个香火味儿都没闻到,你让那人给我们供饭吃,不然我们就一直缠着他。” 白玉把游魂的述求跟网吧老板说了。 老板哪敢讨价还价,立马应下。 随后,老板拿出钥匙,打开门,自己先溜了进去。 白玉随他入内。 屋里是八十年代的装修风格,所见之处全是木质家具。 沙发,茶几,包括饭桌,都是用的浅桃木。 老板指了指沙发:“你先随便坐,我去给那些东西热饭。” 白玉提醒他:“不能用隔夜饭,一定要用新鲜的白米饭。” 老板嫌麻烦的“啧”了一声:“自己都没得吃了,还得照顾这些东西。” 他嘀嘀咕咕的进了厨房。 白玉走了过去,见那所谓的厨房其实也不大,勉强能站下一个人,要是多一个人进去,转身都困难。 灶台又脏又小,一个质量看着很不好的炒锅放在上面。 网吧老板就蹲在地上,从一包塑料袋里,倒了些米粒在电饭煲里。 看样子,他和他妹妹的日子过得很紧凑。 “你爸妈呢?” “早死了,生病,没得治就死了。” 他声音平静,没什么情绪起伏。 老板站起身来,见白玉盯着他看,还笑了一下:“生老病死多正常的事,只是刚好被我家碰到了而已,有什么办法呢,我还想救他们呢,有钱谁不救啊,你说是吧,但我没钱,就只能看着他们死了。” 听着这老板的话,白玉突然想起俞德志。 她问了一句:“如果老天给你一个选择,让你杀了你女朋友,就能救你爸妈,你会杀她吗?” “杀啊。” 老板压根都没犹豫。 他边按下电饭煲的煮饭按钮,边问白玉:“换做你呢,你不杀?” 白玉摇头:“我不知道。” 老板不当一回事道:“你是没有亲身遇到过,等你自己面对这种选择的时候,你就会知道,这种事情只有一种答案,想都不用想,肯定是选自己妈……看你的穿着打扮,包里应该有几个钱,怕是没过过我们这种穷怕了的日子吧?” 白玉以前也穷,但好在她运气不错,一向能顺利度过。 虽穷,但不苦。 真正要说吃苦的那段日子,反倒是她认识俞德志之后,才真的过了一段苦日子。 那会儿的她,身心皆苦,可俞德志带给她的甜,却能抵消一切。 白玉还是不死心,又问:“如果你女朋友对你特别好,还陪着你一起吃苦创业,就算这样,你还是 会杀她救母吗?” 听到白玉这样问,老板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浅笑了一下:“你想多了,天底下哪有这种女人啊,早就死绝了。” 说完这话,两人都是沉默了一会儿。 老板先回过神来,拍了拍手:“饭还要煮一会儿,我先带你去看看我妹吧。” “行。”白玉点头。 老板出了厨房,转过客厅,朝着一扇贴着卡通人物贴纸的门走去。 他去到门边,轻轻敲了敲:“燕燕?” 里面有个女人,轻轻的应了一声。 网吧老板试着开门,门打不开。 他敲了敲:“燕燕,开开门,哥哥带朋友来看你来了。” 说完这话,屋里的女生,却不再回应。 “燕燕?你方便吗?”老板又敲了敲门。 屋里的女生嘻嘻笑道,紧接着,杂乱的脚步声在屋里跑来跑去。 砰的一声巨响! 像是有人被板凳绊倒,摔在了地上。 “燕燕!没事吧!”老板心一慌,扭动把手。 明明没有上锁,但那门却怎么都打不开。 白玉眯起眼,眸光一闪,化作鬼眼。 眼前的景象,瞬间变了。 木质的房门变成了透视结构图,白玉能一眼看到屋里的状况。 屋子很窄,放了一张一米五的单人床,仅放得下一张小小的书桌。 除此以外,再无别的家具。 里面没人摔倒,只有一个瘦弱的女生,盘腿坐在床上。 双手搭在膝盖两端,十指捻决,呈一个术士打坐修炼的姿势。 她的嘴里念叨着什么,两眼上翻,露出大片眼白。 整个人如同不倒翁似的。 向左,轻轻歪倒。 临近摔倒时,她又坐直了身体,向右,轻轻歪倒。 左,右,左,右……一直不停。 白玉收回视线,对老板道:“让开。” 老板想也没想,退开一步。 白玉上前,朝着木门狠狠一踹。 木门疯狂一震,却像是有极强的弹性,轻松将白玉的力道化解。 屋内,一道浑身漆黑的影子突然现形。 黑影正用背部,死死的抵住门。 白玉之前开鬼眼的时候,并没有看到这个黑影。 或许正是因为她的那一脚,才把这黑影踹得现了形。 只见黑影的两条手臂,如橡皮似的无限伸长。 从左右两方,缠上了女生的脖颈。 黑影扭动着上身,像是在跳一场诡异的舞蹈。 但其实是在操控着女生的身体,令她不停的摇晃着。 看似莫名其妙,但白玉知道,这是一场名为“融合”的仪式。 也就是将两个魂体,放在同一个容器里,进行融合。 看床上那女生的模样,“融合”怕是快成功了。 她必须的赶紧阻止! “闭眼。”白玉道。 旁边的网吧老板没反应过来,还傻傻的站着。 白玉微微皱眉,加重语气:“闭眼!” 老板这才反应过来,白玉是在对他说话,赶忙把眼睛闭上。 白玉道:“闭紧了,要是看到什么不该看的东西,后果自负。” 老板吓得咬紧牙关,拼命摇头。 门内那黑影似乎听到了白玉的声音,手臂一顿。 黑影一动不动。 可木门下方的缝隙处,一股黑色的脓液,悄无声息的从里面流了出来。 网吧老板闭着眼,还在问:“怎么样了,可以睁眼了吗?” 白玉盯着黑影道:“再等一会儿。” 黑色的脓液逼近白玉的脚边时,顿了顿,突然偷袭! 一个黑面鬼脸出现。 张开大嘴,露出两排狰狞锋利的牙齿,朝着白玉的脚踝咬去! 白玉直接化出死相。 抽出木簪秒化成弯刀,朝下,猛地插进黑面鬼脸的嘴里。 噗呲一声,随着一声呜咽惨叫。 黑面鬼脸哗啦一声散开,落了一地,重新变回了脓液。 弯刀在白玉手心转了一圈。 她握住刀柄,不带半点犹豫,在脓液即将缩回的瞬间,从上狠插而下。 脓液的尾巴,被弯刀死死钉在地上,无法动弹。 弯刀闪烁着光芒。 从刀刃开始结冰,冰霜向着下方延申,把地上的那滩脓液也慢慢冻了起来。 那脓液像有意识似的,感觉到了不懂劲,疯狂涌动着,似乎要逃。 但弯刀像镇妖棒似的,在那立着。 脓液根本逃不了,直接被冻成了一片黑色冰块。 冰霜还在继续沿着门缝,朝里面递进。 此时,白玉也化出鬼手,伸向屋内。 她摸到了那个黑影的背部,是个女人。 骨架不大,头发及肩。 冰凉的身体,是个魂体。 屋内被恶灵施了结界,很明显的,是个请君入瓮的陷阱。 白玉不打算进去,准备直接将恶灵拉扯出来。 这时,恶灵的头突然转了半圈。 正面朝后,直直的对着白玉。 是一张没有五官的脸。 肉色的面皮,像水波纹似的涌动了一下。 白玉能感觉到,她在对她笑。 白玉皱眉,五指用力一抓。 只听噗呲一声,那黑影的魂体,直接在她手中碎裂。 白玉将手收了回来。 恶灵消失。 木门咔哒一声,自动打开来。 网吧老板听到开门的声音,立马睁眼,冲了进去:“燕燕!” 白玉隐去死相,抽出地上弯刀,慢慢朝里走去。 老板看到昏迷在床的妹妹,心急如焚:“燕燕,坚持住,哥哥带你去医院!” “慢着!”白玉突然发现不对劲,“别碰她!” 可来不及了,老板已经将她妹妹抱在怀里。 燕燕蓦然睁眼,龇牙邪笑。 年轻貌美的面容,瞬间化作刚才的那张嘴脸。 她抬手钩住老板的脖颈,张大了嘴,仰头,一口朝着他的脖颈咬去。 老板猝不及防,条件反射的躲了一下。 仍是被她咬住了肩膀。 那一刻,血流而下,浸湿了两人的衣服,还有底下的床单。 空气中,一股浓浓的血腥味散发出来。 老板痛得惨叫连连,拼命去推燕燕。 燕燕是被他推开了,可她的牙齿,却像是尖锐锋利的兽牙,深扎进了他的肩膀。 同一时间,白玉将手中的弯刀化作了铜碗。 她抓住燕燕脑后的头发,迫使她仰起头来,端起碗中的净魂汤就往她嘴里灌。 咕噜咕噜几声,燕燕的眼仁由白转黑。 她翻着白眼,四肢一软,倒回床上。 “燕燕!”老板忍住肩膀剧痛,上前查看他妹妹的状况。 “没事,别怕,哥哥带你去医院。” 白玉发现,燕燕昏迷之后。 她的身体里,有两股不同颜色的魂体,在疯狂流动。 不只是单纯的流动,更像是在进行着激烈的争斗。 一个是生魂,一个是死魂。 死魂比生魂更凶猛。 白玉赶忙把网吧老板拦住:“等等,她魂魄不稳,我先给她固魂。” 第71章:以怨报德 燕燕体内的气息太过混乱。 要是不立刻处理,怕是还没到医院,她就死在半路上了。 白玉让老板把她妹妹平放在床,她先替她稳住魂魄。 老板一听,连忙照做。 白玉抬手,运转身上灵力,把女生脱离半个身体的魂魄,按回她的身体。 魂魄刚刚回归,女生就醒了过来。 她睁眼看到她哥,躺在床上,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哥!我好怕……” 网吧老板心疼的不行,赶忙把她搂进怀里,安抚着拍了拍背:“没事,没事,哥哥请人来救你了,别怕啊,乖……” 那女生像是才发现白玉似的,抽噎的向她看来。 四目相对,白玉发现,燕燕除了那副年轻漂亮的样貌。 她的身体表面,还浮现着一层虚影。 一个上了年纪的中年女人。 也就是说,燕燕的身体里,除了她自身的三魂七魄,还有另外一个陌生人的魂魄。 就因那多出来的一魄,才导致燕燕精神分裂,情绪不稳。 刚才白玉喂她喝下净魂汤,只是破了“融合”的仪式。 将多出来的魂魄封印,并没有真正驱除。 网吧老板和他妹妹眼巴巴的望着白玉,就等着她出手相助。 但白玉知道,燕燕体内的这魂魄,是高紫放进去的。 救,对不起高紫。 不救,她身为渡魂娘子,帮着恶灵乱了人间秩序,是为失职, 过了好一会儿,白玉都没吭声。 网吧老板看出她的犹豫,虽不知缘由,但也猜到几分。 他一把将燕燕从床上扯下,跪在地上,压着燕燕的脑袋,给白玉磕头。 “求求你,救救我妹妹,我现在只有她一个亲人了,求求你救救她!你救了她,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听到这样的话,白玉静静说道:“当初那个女生,她或许也是这样想的,如果有人拉她一把,她也不会落到这个下场。” “求求你,是我不对,我会尽我最大努力弥补,我妹妹她也知道错了,求你救救她,求求你……” 男人捂着肩上的伤口,不停的磕头哀求。 燕燕缩在他背后,探出头打量着白玉,脸上的表情虽然惧怕,但并无悔意。 看着他俩,白玉心里有了个主意。 她垂下眼眸,沉思道:“也不是不能救,但需要你替你妹妹受罚,你愿不愿意?” 网吧老板愣了一下。 燕燕脸上的疲惫害怕一扫而光:“真……真的吗,你是说,我不会再被鬼纠缠了?” 白玉点头:“当然。” 燕燕一听,兴奋的拉扯她哥的衣袖:“哥,你快答应啊!” “可是……”老板还在犹豫,“我会变成什么样?” 他想起刚刚地上那滩脓液,还有进屋时,看到燕燕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样子。 哪怕是个大男人,也会感到害怕。 如今,他要替燕燕抗下一切。 遇到危险,他能拼命救她。 可如果相反呢,刚刚遇到恶灵的是他呢,他妹妹会拼死救他吗? 以他对燕燕的了解,她肯定不会。 怕是会把他一个人扔在家里,自己不知跟哪个男人出去玩去了。 想到这些,老板很是犹豫。 说来可笑,他不信任他妹妹。 白玉看穿一切,不动声色道:“你妹妹遭受的那些罪,会转移到你身上,在那些恶灵的眼里,你会变成你妹妹的模样,他们会来找你的麻烦,而不会去碰你妹妹。” 这样的交换,对于燕燕来说,真是再好不过了。 她见她哥迟迟没有答应,着急起来:“哥……我是你妹妹啊,你忍心见我天天这样被脏东西缠着吗,你是男人,阳气比我重,那些恶灵不敢对你怎么样的。” 老板跪坐在地:“等……等我好好想一想。” 燕燕生气的甩开他的手臂,扭头冲白玉道:“你是真的能帮我,还是为了拿我跟我哥寻开心呢?”白玉瞥了她一眼:“你如果不信,就另外找人问问吧。” 燕燕一听,又急了,对着她哥的手臂又拍又打:“哥!你在犹豫什么啊,难道是不相信我吗?” 她哥这会儿如老僧坐定,一言不发。 白玉见状,打算离开:“你们商量好了,再来找我吧……对了,记得摆饭,不然就凭你这门,也挡不住外面那些东西。” “什么……什么东西?”燕燕问。 白玉故意吓唬她,低声道:“脏东西。” 说完,她转身离开。 “喂,你别走啊,我哥哥还没想好呢!喂!” 白玉没有搭理她。 “喂!我叫你站住!” 燕燕心一急,扑上去,从背后抽出白玉发间的木簪,藏在身后。 “我看见了,”她盯着白玉道,“这是你的法器,你如果想拿回去,就先救我,不然我死都不会给你。” “交出来。”白玉眸光冷下。 燕燕见白玉变了脸色,得意笑了。 她快步跑到阳台,窗边,将手臂伸出窗外,威胁白玉:“我数三二一,你如果不同意救我,我就把你这法器丢下去,要是砸伤了人,你自己负责。” “三……” 燕燕紧盯着白玉,开始倒数。 她没发现,此时此刻阳台外,就在她身旁,突然多出一道透明的人影。 人影渐渐变为实体。 露出死相的高紫,正一眨不眨的盯着她。 燕燕还在继续:“二……” 高紫的身体漂浮在空中,像是水中的鱼。 一点点的,一点点的,漂浮靠近。 天上的白云移动,露出太阳的边角,天光大亮。 高紫虚幻的身影,在阳光照射下来的刹那,瞬间现形。 网吧老板惊慌大喊:“燕燕快回来!” 咔嚓—— 燕燕依靠着的生锈栏杆,突然断裂。 她整个人,朝旁栽去。 “欸……” 她感觉到失重,脸上的表情由得意,转为茫然。 “燕燕!!”男人一声撕心大吼。 老板跌跌撞撞朝着阳台跑。 白玉比他更快。 犹如光影般,瞬移去到阳台。 伏身在地,伸出手去。 一把抓住燕燕的脚踝。 燕燕整个人悬挂在空中,摇摇晃晃,仅靠着白玉单手拉扯着她。 燕燕吓得手脚僵直。 木簪也握不住了,五指一松。 木簪朝着一楼掉落。 过了会儿,啪嗒声响,从下方传了上来。 高紫瞥了楼底一眼,眼中冷光一闪。 她质问白玉:“为什么要救她?” “不想看你再继续作孽。” 白玉手臂用力,将燕燕往回拉。 “作孽?!”高紫愤怒的抬手一挥,“什么是作孽!你助纣为虐,救一个狠毒的人,你才是在作孽!” 高紫挥出的怨气,直直的朝着白玉砸去! 白玉眼神一凛,身周的灵力立马在她身前化作一道透明盾牌,挡住了攻击。 随后,灵力化作了一条黑蛇,漂浮在白玉和高紫之间。 时不时的冲着高紫嘶吼一声,警告着她。 见白玉护着恶人,高紫心中不平,恨得咬牙。 网吧老板这时也赶了过来,跪在白玉身旁,不停的向着高紫磕头:“对不起,对不起,是我的错,你别害我妹妹,我会想办法弥补你的,对不起,对不起,你放过她吧……” “放过她?” 高紫的手臂蓦然伸长,向下延申,一把扣住燕燕的脖颈。 “也行啊,你从这里跳下去,我就放过她。” 白玉抓着燕燕的脚,高紫掐着燕燕的脖颈。 双方形成拉锯战,燕燕夹在中间,苦不堪言。 她在阳台外,倒挂了接近一分钟。 本就心里紧张,促使全身血液加速倒流。 整张脸涨得通红,两只眼睛一闭一睁,像是随时都会晕过去。 白玉看向高紫:“不要不知好歹,我不让你杀她,是在救你。” 高紫掐着燕燕脖颈的手,微微收紧:“我不需要你救,这女人,害死了我,害死了我的孩子,你让我杀了她,我高紫愿意拿命来换。” 燕燕听到这话,硬生生从喉咙里几出断断续续的几个字:“你……放屁……自己恋爱脑……怪……谁……” 她的话,成功激怒了高紫。 高紫哼笑一声,完全下了死手。 她猛地把燕燕从白玉手中拖走! 抓着她的脖子,把她拎上高空,再俯冲而下! 急速的上升,又急速的下落。 燕燕的脸色变了又变,再也支撑不住,头一歪,整个人晕了过去。 白玉起身,将手指放在嘴边,吹响口哨。 奇特的哨声,穿过一排排老旧的居民楼房。 下方那些走来走去的游魂,像是突然感觉到了白玉的号召,纷纷抬头朝天看。 哨音落,高紫正将燕燕砸向地面。 这时,地面突然冲出两道白光。 阿红阿绿闻声而来。 阿红瞬移至高紫面前,抬腿,踹向她的肚子。 忽然瞥见她的肚子高高鼓起,阿红顿了顿,腿在空中偏移了方向。 踹中高紫的手臂。 高紫手一麻,燕燕从她手中坠落。 阿绿掉头追去,化作一只巨大的白毛纸鸟,贴着地面,将燕燕稳稳接住。 阿绿回到白玉身旁,将燕燕送到网吧老板手中。 网吧老板来不及跟白玉道谢,立马背着燕燕出门就往医院赶去。 这边,阿红没有得到白玉的“杀”令,在空中陪高紫过了几招,并未伤她。 阿红身经百战,别说高紫这种刚刚化形的恶灵,就是有了几十年功力的恶灵,阿红都没怕过。 白玉背着手,在阳台观察了一会儿,传音道:“阿红,回来吧。” 阿红立马收手,脱身离去。 她同阿绿一起,并肩站在白玉身后。 高紫悬在空中,愤怒的指责白玉:“你护着那贱人,你正恶不分,根本不配做渡魂娘子!” “放肆!” 阿红厉声斥道,“你乃刚死新魂,别说白日里害人,就是夜里维持形体都不容易,你背后究竟是什么东西在帮你,你自己心里清楚!这点就连我都看得出来,娘子自然早就知晓,但她却没有抓你问审,你可知是为什么!” 当听到“背后的东西”时,高紫的神情明显慌了。 她被白玉洞察一切的目光注视着,伪装的镇定,瞬间破裂。 高紫咬了咬唇瓣,没再提报仇的事,转身就消失在空中。 阿绿问:“娘子,可要追?” 白玉道:“让她走,也是个可怜的人。” 随后,白玉带着两纸人,瞬移来到楼下。 她弯腰,捡起地上木簪,正要插回发间。 蓦然,白玉手一顿。 她将木簪放在眼前,摩挲一番。 眼神骤冷,将其捏断! “去找!” 阿红阿绿对视一眼,忙道:“是!” 阿红阿绿瞬间离去。 白玉环视四周,冷笑一声:“好大的胆子,渡魂娘子的东西也敢偷,限你今晚将东西乖乖给我还回来,若不然……” 话音落,白玉身周的死气,朝四面八方炸去。 条条巷道被数阵狂风席卷! 挂在楼道间的衣服,花盆,被这股强力的飓风吹得哗啦啦的响。 持续了好一阵,白玉并未在四周发现任何异样。 她微微皱眉,收回死气,转身离去。 过了半晌,穿堂风渐渐平缓。 一道黑色的人影,在楼房间的阴影暗处现形。 黑影捂住心口,咚的一声跪倒在地,浑身发抖。 第72章:纸人有心 白玉回寝室等了一天一夜。 直到第二天深夜,阿红阿绿才战战兢兢前来。 白玉不想吵醒陈乐乐跟何柔,把他俩叫去了学校操场。 自从白玉上次跟那凶煞在操场斗过之后,直到现在,这操场都还没能复原。 挖出来的那具破损棺木,被专业人员带回去调查。 破裂凸起的石块,被挖掘机铲平,重新修建。 地面虽然已经填平,但还没来得及铺上地胶,所以依旧无法使用。 外加这会儿夜深了,操场这边除了白玉和两个纸人,再也看不到别的学生。 白玉随意找了个台阶坐下:“说吧,进展如何?” 阿红阿绿来到白玉跟前,扑通一声就跪在地上。 阿红道:“属下无能,没能找到,还请娘子责罚。” 阿绿低着头,也说了同样的话。 白玉没有生气,让他俩先起来。 两纸人赶忙起身。 白玉问他们:“你们也是阴司的老人了,跟了上任渡魂娘子都有百年之久,对于法器的事,想必你们比我更了解……所以我想听你们分析下,这次事情的蹊跷之处。” 随后,阿红挥动着她薄薄的手臂,手舞足蹈的跟白玉分析道。 “娘子说的不错,此事确实蹊跷,那法器是认主的才对,除了阴司的渡魂娘子,其他人即便是带走了,属下也能追着那味道找过去,可这次不知为何,那味道竟然消失了,所以属下很担心,会不会是那人切断了法器与娘子你的媒介?” “不可能,”阿绿反驳道,“偷走法器的灵体若有这么大的本事,像昨日的那个距离,他只要刚出现在楼底,我们两个肯定会感应到他,更别说给他时间掉包法器了。” “况且,娘子本身与法器有媒介,若是落入他人手中,娘子肯定会比我们更早发现,绝不可能让那人在我们眼皮子底下把法器带走。” 白玉点头:“这也是我觉得奇怪的一点,我当时没有感觉到任何不对。” 阿红推测:“如此说来,那人要么是能隐去灵力,要么就是灵力太过弱小,所以我们才发现不了他。” 阿绿问:“可那法器,除了渡魂娘子,还有谁能这么轻易带走?” 白玉叹了口气,揉了揉眉间:“你们遗漏了一点,就是我们下楼之后,捡到的那个木簪子。” 阿红阿绿愣了一下。 白玉接着道;“那木簪上留有死气,所以一开始我并没发现不对,但拿到手中后,明显的重量不对。” 阿红试探着说:“娘子的意思是……那人早有准备?” “应该是准备了很久,才突然动手的,” 白玉揉了揉眉间:“面对这样有备而来的恶灵,你们找不到也是正常,我若没猜错,那人应该就是高紫身后之人,而且高紫敢在我们面前作恶,很可能是受那人指使。” 阿绿捏紧拳头:“也就是说,昨日高紫看似害人,其实是冲着娘子来的?” “很有可能……” 白玉道,“而且燕燕的体内,还有一个中年女人的魂魄,现在想来,燕燕那姑娘就算再没脑子,也不可能会做出抢我法器的事,想必她体内的魂魄,跟高紫背后那人是同一人,他们知道我对燕燕这种凡人不会有所防备,所以才会选择从燕燕入手。” “真是可恨!”阿绿气愤得整张纸片都在颤抖,“娘子,阿绿一定帮你把东西抢回来!” 阿绿头上顶着高高的绿帽,这会儿气哄哄的模样,突然把白玉逗笑了。 她打趣道:“怎么,你帮我捉贼,金屋那边的姑娘都不要了?” 阿绿脸色一变,苦哈哈道:“娘子,你可别打趣我了,那种地方,我可不去。” 阿红冷哼一声,偏过脸去。 她的脖颈,只是一张薄薄的纸,这会儿一偏头,直接翻折在一起。 阿绿赶忙去哄阿红。 要是往日里,阿红肯定会因白玉在场,不与阿绿计较。 可今日不知为何,阿绿说尽好话,阿红仍不看他。 阿绿没辙了。 他见阿红真生气了,不停的朝着白玉作揖,给她使眼色。 白玉也有些意外,敏锐的察觉到阿红有些不对劲。 白玉想了想,说道:“嗯……阿绿,你先回阴司去,我有话单独与阿红说。” 阿绿一听,知道白玉是打算帮他了。 忙不停道谢,又哄了阿红几句,这才身影往地下一缩,回了阴司。 阿绿一走,不等白玉开口,阿红自己就说:“娘子若是想劝我和他的事,阿红就先回去了。” 白玉拍了拍身侧,笑道:“你先过来坐。” 见白玉笑得和善,阿红也不好太过违逆。 她慢慢上前,别扭的在白玉身旁坐下。 “阿红,”白玉看着她,问道,“还记不记得当初我们刚认识的时候,那会儿我初为渡魂娘子,什么都不懂,还叫你阿红姐姐来着,后来是你告诉我,我身份高于你,叫你姐姐不合适,就这样我才改了口。” 一直以来,阿红跟阿绿都是保持着纸人的外貌。 那张了无生气的白纸上,画着一双妩媚的眼睛,涂了个大红唇,就算是个女人了。 若要旁人来看,会觉得阿红一直都面无表情,没什么情绪变化。 但白玉跟她相处多年,对于阿红的一丝丝转变,她都能一秒发现。 就好比现在。 被白玉简单的几句描述,阿红就想起了曾经,态度也渐渐软下。 白玉继续道:“虽是没再叫姐姐,但你和阿绿在我心中从没变过,我每次受伤,遇险,你们都会第一时间出现,拼了命的帮助我,这么多年,对于你和阿绿,我虽面上不提,但其实心里一直都充满感激。” 阿红微微颔首:“娘子客气了,保护你是我和阿绿的职责,自上一任渡魂娘子离去,我们就曾向她保证过,一定会尽心尽力的照顾你。” “是,你们两刚开始,确实是因上一任渡魂娘子的委托才照顾我,但已经过了十八年了,我想,这么多年相处下来,我们之间除了职责,应该也多了几分情谊吧?” 阿红抿唇笑道:“当然,我虽是残魂,但也心存感恩,刚开始是我和阿绿照顾娘子,自娘子成长之后,反倒是娘子照拂我们许多,这份恩情,阿红只有拼命相报。” 白玉轻轻拉住她的手:“你我之间,客套话就不必说了,阿红,你跟我说句实话,对于阿绿他,你究竟是怎么想的?” 听到白玉这么问,阿红的神色又开始别扭起来。 她抽出手,微低了头:“娘子,你知道阿绿那个人,风流成性,嘴里没一句实话,别看他对我好,其实他对阴司每一个女子都这样。” 白玉打量着她:“所以你一直拒绝他的原因,就是觉得他对你不是真心的,是吗?” 阿红叹了口气:“其实我也不是个扭捏的人,实在是阿绿的态度,让我捉摸不透,他一会儿对我很好,一会儿又对我冷淡,转头又去对别的女子好,像他这样,我怎么可能会答应他。” 白玉若有所思:“阿绿他生前被女人害死,连魂魄都缺了一块,或许就因如此,他才会变成现在这样吧。” 阿红喃喃道:“不知他那脑子整天在想什么,真想挖出来看看……” 白玉笑了:“好了,感情的事也急不得,反正你们都在我手下办事,想分开也难,等找机会,我再好好同他说说,今天就先回去吧,法器的事,再回去商量一下,看有别的法子没有。” 阿红站起身来,笑道:“说是商量,娘子还是想我去找他和好吧?” 白玉点头:“你知道就好,即使不是恋人关系,我也希望你们能和睦相处,不要影响到正事。” 阿红伏身行礼:“娘子请放心,阿红有分寸的。” 白玉应道:“我知道,对你我自是相信的。” “多谢娘子。” “回吧。” 阿红转身离开,返回阴司。 白玉站在操场的看台上,伸了个懒腰,正准备回寝室。 就在这时,一道长长的黑影,映照在地面,被那突然出现的月光一照,影子被拉长,一直延申至白玉的脚下。 白玉朝着影子所来的方向一看,笑了:“是你?怎么,还敢到我面前来?” 长袍晃晃悠悠,瘦如竹竿的黑影杵在那里,一言不发。 白玉向他走去:“你是以为,我没了法器,就拿你没辙了是吗?” 渐渐的,黑影的面容显现出来。 来者,正是之前被白玉强行灌了净魂汤,化散了修为的操场凶煞。 好几个月没见,他身上最后一点修为也没了。 之前见他,魂体还会闪烁着红光。 这会儿,他的整个魂体已经变成跟游魂一样的白光。 颤颤巍巍的站在那里,夜风吹得他的长衫鼓了起来。 他看着十分虚弱,像是随便来个术士,朝他扔张符纸,就能把他击得魂飞魄散。 “你……”凶煞开口,“能分我点灵烟吗?” 他唯唯诺诺的,说出令他抛弃尊严的话。 白玉两手抱在胸前,笑着打量他,“之前嫌我多事,还说宁愿魂飞魄散,也不为五斗米向我低头,这会儿怎么又想通了?” 凶煞张了张嘴,往白玉这边挪了几步。 白玉警告他:“就站那说。” “不能太大声……那东西在盯着我……” 凶煞无视了她的警告,一边打量着身侧,一边快步朝着白玉靠近。 “我拿消息跟你换灵烟,成吗,我真的很需要灵力……” 他在距离白玉一米外停下,哀求的看着她。 第73章:找出死人 白玉疑惑道:“有术士盯上你了?” 凶煞摇头:“不,不是术士,是一个来自阴司的女灵,她把这附近的游魂都抓走了,我不知道她要干什么,反正我感觉她……不太对劲,所以我逃了。” 白玉不知他说的是真是假,问道:“你刚才说,要拿消息跟我换烟?” “对!换吗?” “你先说是什么消息。” 凶煞不同意:“你先把烟给我,要是我说了,你不给烟怎么办。” 白玉呵笑道:“其实听不听那消息,对我来说影响不大,反倒是你,很需要灵力吧?” 凶煞被白玉说中了要害。 他自知自己处于被动,是在求人,没有跟白玉谈条件的资格。 凶煞咬了咬牙道:“你们班上死人的事,我知道,那不是巧合,是一个女灵搞的鬼。” 班上连续死了两个人,白玉之前也没放在心上。 可昨日高紫的事,让她不得不产生怀疑。 如今听这凶煞的话,白玉也不由得正色起来:“继续说。” 那凶煞却没再开口,而是朝着白玉摊开手,做了个索取的动作。 白玉扔了一根灵烟给他。 凶煞接住后,急切地点了火,吸上一口。 他吐出烟圈,脸上露出一副舒坦的表情:“……活过来了。” 白玉催促道:“说下去,要是消息无误,我可以考虑再给你一根。” 凶煞瞬间来了精神。 他盯着白玉,问了一句:“你有没有听过‘未亡人’?” 白玉皱眉看他。 凶煞为再得根烟,连忙补充道:“未亡人是一个诅咒,你们班上混进去了一个死人,他能篡改你们的记忆,让你们以为他没死,你须得尽快把这人找出来杀掉,否则,你们班上还会继续有人死亡。” 白玉不太相信:“我的记忆也能篡改?” 凶煞吸了口烟,点点头:“不错,别说是你,就算是天上的神仙,地下的酆都大帝,一样逃不掉,如今你已在咒术中,只有杀掉那人才可破解。” 白玉听后,勾唇一笑。 她拿出整合烟来,在手里上下抛着玩:“既然你都说了这么多,不如直接告诉我,那人是谁?” 凶煞看着白玉手里的烟,馋得两眼冒光。 他试探着伸手去拿。 白玉蓦然将烟盒子收了回去,警告道:“话先说在前面,你要是敢撒谎骗我……” 她那犹如鹰隼般尖锐的目光,直勾勾的盯着凶煞。 凶煞犹豫了一会儿,遗憾的将手收了回去。 “我是局外人,就算你杀了我,我也看不出是谁,那死者只有局中人才能找到。” 白玉摩挲着下巴道:“除了你刚才说的那些,还有别的线索没有?比如你口中的那女灵,她在抓走其他游魂时,有没有留下什么话?” 凶煞想了想道:“她隐了身形,我看不见她的外貌,只能看到是个黑影,只不过……她抓走的那些游魂,都是当年死在八号仓库的人。” “你说八号仓库?!”白玉蓦然皱眉。 十八年前,白玉刚读大一的时候,八号仓库就流传着不少恐怖传说。 自一次火灾之后,八号仓库直接成为了a大校园禁地。 无论学生还是老师,都不敢轻易踏足那里。 即使路过,也是快步离去,看也不敢多看一眼。 八号仓库建造于a大校园的边角,一直是作为学校用来堆放杂物的地方。 那个地方很大,说是仓库,其实更像一个小型工厂。 里面按照物品分类,堆放了不少东西。 比如多出来的课桌,课椅,用旧了的体育器材……等等。 正因如此,旧东西一多,外加仓库的造型看起来有些渗人。 给人的第一感觉就比较阴暗。 没出事前,那里就诞生过不少恐怖传闻。 比如什么半夜取器材的男生,只有上半身,没有下半身。 比如仓库里摆放整齐的杂物,第二天会自动变得乱糟糟的。 又或者是,里面经常传出争吵的声音,每次开门一看,里面又安安静静,一个人都没有。 这些恐怖传说,在a大的学生中四下传播。 白玉那会儿,只有于天晴一个朋友。 于天晴从别人那里听完故事后,立马就来跟她分享。 白玉那会儿年纪小,胆子也小。 听完这些故事,被吓得好几晚都没睡着觉。 那天晚上,她在图书馆看书看得睡着了。 等她被管理员叫醒的时候,已经快凌晨十二点了。 眼看着寝室快关门了,白玉为赶时间,一头扎进a大的小树林,打算抄近路回去。 可她忘了,那条羊肠小道虽然近,但却要经过八号仓库。 当她看到八号仓库的时候,已经晚了。 她这会儿折返回去,要绕很远的路不说,还可能赶不上宿管阿姨查寝。 没办法,白玉只得硬着头皮往前走。 夜深人静,路上没人,身周两旁的树林显得格外的阴密。 从白玉所在的点,看那八号仓库,仅有四五米的距离。 眼看着自己离仓库越来越近,白玉的心也逐渐提起。 林间一棵棵树木的影子,就像是站着无数个人似的,全都在盯着她。 风吹动树叶的梭梭声,青蛙蛐蛐的鸣叫声,全都被白玉的心跳声掩盖。 背上的冷汗,逐渐冒出。 白玉加快脚步,朝前走去。 每一步都走得很急,每一步又都小心翼翼。 她没看前方的路,而是扭头,盯着八号仓库看。 仓库安静的伫立在漆黑的夜晚中。 支撑顶棚的巨大柱子,勾出几条巨型轮廓。 它一动不动,像是一头匍匐在地的猛兽。 只等那猎物转身的瞬间,将其扑倒,啃食。 仓库大门旁的两扇大窗户,反射出街边的路灯,就像是猛兽的眼睛,瞄准猎物。 白玉越想越怕,越看越渗人。 那一瞬间,所有恐怖惊悚的画面,全都涌现出来。 只是想象,都快将她杀死。 就在白玉害怕到极点的时候,仓库的两扇大铁门,突然咚的一下朝外推开。 一道白色的,像是塑料袋似的透明薄膜,就挂在八号仓库的门栏上。 被夜风一吹,飘阿飘,摆弄出各种诡异的造型。 人们常说,风是有形状的。 白玉以前不信,可那天晚上,她信了。 她看着那诡异的塑料袋,呈一个“人 ”字摆开四肢,躯干柔软的似蛇一般。 弯来,扭去。 白玉感觉到了危机,想尽快离开这个地方。 她收回视线,快步朝前走。 当她从八号仓库正前方经过时,突然感觉到什么似的,扭头看了一眼。 顿时,头皮发麻! 八号仓库的两扇铁门敞开,而那条被门夹住,挂在那里不停扭动的塑料袋,不见了! 白玉吓得失魂落魄,不管不顾,干脆闷头跑了起来。 她的耳旁,风声阵阵。天上的月光,从后方而来,直直的映在她的身上。 她的身影,斜长的落在前方。 突然,白玉余光瞥见,就在她的影子旁,似乎还有一条细长的影子,正在疯狂扭动。 白玉低头,朝地上看了一眼。 果然! 就在她的影子旁,还有一条歪歪扭扭的细长的影子。 就白玉观察影子这会儿,那条细长的黑影,还在不停的变长。 不,不是变长,而是越来越靠近白玉。 沙沙—— 刚这么一想,白玉身后突然传来一阵塑料袋挥动的声音。 她停下脚步,猛地回头一看! 一条半人高的塑料薄膜,悬空离地,漂浮在她身后五米处的小道上。 明明没有风,可那塑料袋依旧在扭阿扭。 一边扭,一边用很慢,肉眼不易发觉的速度,朝着白玉靠近。 平行而来,视觉上那条塑料袋相对静止。 等到白玉发现它在逐步靠近的时候,已经晚了。 那条塑料袋离白玉,只有一米的距离。 白玉抬手,狠掐自己手臂一把。 皮肉的刺痛,让所有流失的勇气,重新归来。 白玉扭头就跑! 唰唰唰—— 身后传来一阵,塑料穿破空气的巨响。 塑料袋猛追而来! 脚步声和沙沙声,在空旷的林间无线放大,层层回荡。 白玉向前狂奔,塑料袋也紧追不舍。 地面上的两条影子,忽而缠绕,忽而分开。 塑料袋狂袭的模样,被月光直接映在了白玉面前。 它像是长出了两条腿,踩着那透明无物的空气,对着白玉狂追。 对于这么诡异离奇的场景,白玉除了闷头向前跑,根本想不到别的应对方法。 她太过紧张,路旁光线不足。 白玉被地上不平整的石砖绊倒。 扑通一声摔倒在地。 前方还有六米左右的距离,就能离开这片树林,去到校园的公路上。 如果白玉没有记错,那里有一个保安亭,她可以向校园保安求助! 白玉摔得太狠,没法立马站起。 她趴在地上,手脚并用,拼了命的向前爬去。 可塑料袋很快就追了上来。 轻柔的薄膜,轻轻抚过她的后颈。 白玉瞳孔一缩,浑身鸡皮疙瘩顿起。 她预感自己死定了。 果然下一秒,塑料袋猛地从后,蒙住她的整张脸! 飞速缠绕几圈,收紧! 白玉呜咽一声,连换气的时间都没有,就被那塑料袋隔绝了所有空气。 她感觉自己快窒息了! 白玉坐在地上,不停挣扎。 她扔掉手里的书,两手拼命的在脸上,寻找塑料袋的缝合点。 不知是那塑料袋根本没有缝合处,还是她太慌乱没找到。 反正,白玉想要撕毁塑料袋的计划失败了。 她因为缺氧,整个人栽倒在地,张着嘴,大口大口喘气。 这时,塑料袋突然自动延长。 像是被人拉扯着边角的薄膜,向着白玉的脚下包去。 从远处看去,此时的白玉,就像一个巨大的蚕蛹,浑身都是白色的。 就当白玉以为自己必死无疑的时候,一道手电光突然朝她照射过来。 “谁在那?!” 第74章:八号仓库 听到有人来了,白玉蠕动着身体朝他靠挪去。 “卧槽!” 她这个举动,把校园巡逻的保安吓了一跳。 他转身离白玉远远的,拿出对讲机开始喊人。 那边打着电话,这边的白玉实在是坚持不住了,开始剧烈挣扎起来。 她发出最后一声呼喊:“救命……” 保安愣了愣,这才看清地上躺着的是个女学生。 他赶忙拿出手里的小刀,将缠在白玉身上的塑料袋割开。 当塑料袋破裂的瞬间,白玉似乎听到一声女人的惨叫。 就一声,然后就没了。 声音从开始至消失,快得就像是白玉的错觉。 但似乎只有她听到了,保安一点反应都没有。 他一边用小刀割塑料袋,还在一边问:“你哪个宿舍的,辅导员是谁?这么大晚上的,在这里搞恶作剧?” 随着塑料袋的破裂,白玉的脸渐渐出现在保安眼前。 那一刹,保安被她吓得怪叫一声。 乌青的脸色,泛白的嘴唇。 一个再漂亮的人,当她变成死人以后,美貌都荡然无存。 被手电筒这么从旁一照,看着就像个鬼似的。 保安强撑着问了她几句:“你……是学生吗?” 白玉刚刚逃过一劫,这会儿压根说不出话来。 她就坐在地上,用一双无神的眼睛,盯着保安看。 然后,缓缓点了点头。 保安咽了咽口水:“我扶你起来……” 保安一将白玉送到寝室大门,立马拿着手电筒,头也不回的走了。 宿舍的门早就关了,宿管阿姨刚准备睡觉。 宿管阿姨本来想用“晚归”的理由,教训白玉一顿。 可当她看到白玉惨白的脸色,还有手里的书时。 宿管阿姨还是没忍心斥责,只道:“学习也别这么拼,身体要紧。” 白玉虚弱的点了点头,走了进去。 宿管阿姨见她虚弱的样子,摇了摇头:“这年头,还有这么刻苦的学生,也是难得。” 随后,宿管阿姨把白玉送回寝室,并问她要不要去医院? 白玉勉强笑道:“不用了,谢谢……” 宿管阿姨陪她到了寝室后,就离开了。 白玉推开门,于天晴和另外几个室友还没睡。 她们正焦急的商量,要不要给辅导员打电话,汇报白玉失踪的事。 刚拿出手机,就见白玉回来了。 那像是遭受过打击的模样,把于天晴也是吓了一跳。 于天晴问她发生什么事了。 白玉将今晚的遭遇告诉了她,随后,总结了一句:“那八号仓库……真的有脏东西。” 于天晴不信,反倒安慰白玉:“其实之前的那些故事都是假的,是我编的,你肯定是那几天没睡好,今天出现幻觉了。” 幻觉? 白玉这么一想,觉得有道理。 那塑料袋本就轻飘飘的,被风吹到她头上,也不是没有可能。 有了个合理的解释后,白玉才稍微放下心来。 但那晚的恐惧,依旧刻在她心里。 她每次从图书馆回寝室,宁愿绕很远的路,都不会去走那条小路。 即便是白天,也避得远远的。 再后来,八号仓库发生了一场火灾,烧死了是几个学生后,那个地方就被a大拉起横条封存起来。 后来校方觉得,那个地方也不能就这样荒着,准备拿来重新利用。 他们请来施工队,准备把那里推平,重新建个室内活动室。 结果才刚刚动工,就从顶上飞下一块砖头,砸了工人的头,将其砸晕过去。 幸好工人带了安全帽才保住一命。 众人对这事,也有不少推论,更是有人匿名给校方写建议信。 说那地方风水不好,有人惨死在里面,怨气未能得到净化,很邪乎,最好是停止施工。 这个意见,校方并未采纳。 他们继续施工,但后来,更可怕的事情发生了。 那会儿正是暑假,天气热,未防工人中暑,就停止白天施工,夜里赶工。 刚开始,还一切顺利。 就在凌晨十二点半时,有个工人发现仓库最里面有火光。 他赶忙去查看。 没看到火苗,却看到不得了的事。 仓库顶棚没有完全封死,天上的月亮能透过顶棚与屋檐的缝隙照射进来。 照进仓库里的月光,稀稀疏疏的落在,仓库最里面的墙上。 被月光照到的地方,出现了白日里看不到的人影。 横排,竖排,全都是人的影子。 就像是请了画师,专门给那面墙做的装饰。 每个人影,姿势不一,像是用黑色的水彩笔画上去的简笔画。 有掐自己脖子的,有趴在地上,双手朝前伸的。 还有的,是几个人影纠缠在一起,你拉着我,我扯着你。 据当时活着的工人说,那些姿势,就像是火灾现场时的刻画。 把人在面临危机之时的恐惧,自私,以最直观的方式展现出来。 墙上除了人影,也没有别的东西,甚至没有恐怖电影中最常见的鲜血。 可就这么几排,活灵活现的人影,就让当时那工人,从心底开始发冷。 工人把其余几个人都召集过来。 那几个胆子要大些,惊奇了几秒之后,纷纷上前,用手去摸那墙上的黑影。 “这什么鬼东西……” 就当他们的手落在墙上的瞬间,每个黑影同时睁开眼,用一双白色的瞳孔,盯着下方的几个工人看。 “卧槽!”他们被吓得大叫一声。 最早看到黑影的那个工人赶忙制止:“别乱摸!” 但已经晚了。 墙边那几个工人的手掌,腾地一声,凭空烧了起来。 他们纷纷收手,想将那火扑灭。 那火很不寻常,无论他们怎么拍打,火焰越烧越旺。 第一个发现火苗的工人因为没有乱碰,所以他没事。 有几个看到他安然无恙,绝望的朝他冲了过来:“救救我……啊!” 他们话还没说完,手臂上的火势猛地增大,将他们全身都烧了起来。 最早来的那个工人吓得不行。 担心惹祸上身,扭头就朝外跑。 其余那些被烈火灼烧的工人见状,纷纷追了过去。 他们一边追,一边痛苦哀嚎:“帮帮我!好痛!帮帮我啊!!” 第一个工人跑到门外,回头一看。 心脏几乎停止跳动。 整个仓库在他眼中,已是变成一座火场。 火势又大又猛,浓烟滚滚,一片红海。 十几个火人在里面痛苦挣扎,满地打滚,惨叫连连。 那些诡异的黑影,已经不在墙上了,他们全都来到地面,站成长长的一排。 一动不动的站在火海中,盯着门外的工人,咧嘴笑着。 门外那工人被这诡异的一幕吓得慌了神。 他做出一个自私的举动。 他把仓库的两扇大门往中间一合,然后用铁锁锁了起来! 他刚把锁给锁上,里面突然传出剧烈的砸门声:“哥!救命啊!放我出去啊!” “队长!队长!求求你,救救我啊!” “我不想死啊!!好痛啊!!痛啊!!” 声声哀嚎,凄惨又绝望。 站在外面那工人,是他们这个施工队的队长。 他们今晚是来拆除里面的基装的,谁也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 这些工人,都是他从老家叫来打工的,每个人都是因为信任他,才跟着他背井离乡,来到城里干活。 就想着辛苦奋斗,大赚一笔,好拿着钱回家过年,给老家的娃和媳妇买点好吃的。 如今碰到这样的事,他该如何给这些老乡的家人交代? 施工队长突然后悔起来,自己不该一时懦弱锁门,断了这些兄弟的活路。 “等着,我马上开门救你们出来!” 他拿着钥匙,要去开锁。 可真是奇怪了,那钥匙怎么都对不准孔。 把他急得满头是汗。 他抬头一抹额头,手在划过眼前时,他似乎在门缝中看到一只眼睛。 施工队长愣了愣,抬头一看。 火光繁盛,仅隔了一根手指距离的门缝间,出现了一竖排的眼睛,正盯着他。 眨啊眨,眨啊眨。 “啊!!”施工队长被吓尿了。 大叫一声,丢掉钥匙转身就跑。 这次,他是真的怂了。 他一路狂奔,不停的大喊大叫:“着火了!有鬼啊!着火了!有鬼啊!” 当学校保安拨打了救火电话,又拎着水桶,打算去灭火时。 却发现仓库压根就没火,除了地上昏迷了十几个人以外,一切都好好的。 别说火了,他们一进仓库,甚至还觉得里面凉飕飕的,跟冰窖似的。 像这种环境和条件,除非是有人故意引燃。 要不然,根本不可能会发生自燃的情况。 最后,警方把那个施工队长带回去调查。 最后得出的结论是,他有精神上的问题,不只袭击了工友,还脑部了一场火灾。 最后,那十几个工人救回来了几个,其余的都死了。 法医解剖尸体后发现,死了的那些工人,他们外表看着没什么异样。 可他们的体内,却有被灼烧过的痕迹。 虽然官方努力想把这件事压下来。 但自媒体的力量太强大了。 很快,a大的八号仓库闹鬼的讯息,就传遍了各大网络平台。 闹出人命官司后,学校也没敢再继续拆建那个仓库,这次是完全将那个地方封存了起来。 这段记忆,几乎已经被白玉遗忘了。 可没想到,今天会再次被人提起。 哪怕她现已是阴司渡魂娘子,可想起八号仓库的事,她还是会有些不太舒服。 毕竟,她曾经差点把命丢在那里。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蛇,自古以来人都有的一种心理,白玉自然也无法避免。 白玉还是把那盒烟给了凶煞。 他高高兴兴的收下了,还跟白玉说,他叫公昌远,是以前这里的图书管理员,因为与人闹了矛盾,被人杀害,然后埋在了操场下深土里。 说完,他还让白玉以后有需要他的地方,随时传唤。 白玉不太信他,就问:“你不是挺瞧不上我的,怎么这会儿又变了?” 公昌远苦哈哈道:“那女灵来势汹汹,我读书万卷阅人无数,一瞧她就是个不安好心的,如今我身无修为,除了投靠你,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白玉没吭声。 公昌远又补充了一句:“这么说吧,当你遇到困难,是找官方的警察求助,还是一个来路不明的人?” 最后这话听着,倒是实在。 白玉暂且相信了他,点头道:“行,有事我再叫你。” 公昌远连声道谢,捧着烟离开了。 白玉独自返回寝室。 路上,她想着公昌远说的话。 如果他说的都是真的,那么他口中说的死人,很有可能是这次运尸山遇到车祸的那几个人。 首先要排除俞飞扬。 一是他压根没回学校,还有就是,如果俞飞扬真是个死人,他的师傅不是局中人,肯定一眼就能看出来。 所以俞飞扬绝对是活人。 那么除了俞飞扬,剩下的那几个可能性就大了。 杜虎,何柔,陈乐乐,赵文轩……杜虎和赵文轩在结界中死过一次,何柔跟陈乐乐也离开过她的视线。 所以,究竟是谁死了? 第75章:又出事了 白玉前一天晚上,是那样推测的。 可第二天,当她在班上打听了一下,昨晚的推测,立马就被她推翻。 除了陈乐乐他们几个遇到车祸外,班上还有其他人经历了生死劫难。 国庆期间,放假时间长。 有几个同学一同外出旅游,运气不好,遇到了滑坡,断了公路,他们在山洞里等了几天,才等到救援。 还有一个,是去泡温泉,可因没注意,不小心扭伤脚,摔倒了冷池子里,差点就淹死了,幸好被救生员看到,将他救了上来,送到医院抢救,才保住一命。 除了这几个,另外还有些人,也是遇到了类似的糟心事。 白玉打听之后,越觉得这事儿不对劲。 就算再走霉运,也不该全班一起倒霉。 有没有一种可能,那个诅咒不是这两天才有的,而是很久之前,就开始布局了? 要不然,为何会这么巧,全班都遇到这样的事? 白玉正这么想着,刚好上课铃响了。 班上的同学都回了座位,等着老师来上课。 等来等去,却没见人来。 班上的同学议论纷纷,班长主动起身,去办公室看看。 班长走了一会儿,就急匆匆跑了回来。 他站在大门口,冲班里吆喝着:“来两个男生,于老师摔倒了!” 于天晴出事了! 白玉豁然起身,直接朝办公室跑去。 杜虎跟班上另外一个身强力壮的男同学,也立马跟了上来。 白玉跑在最前面。 她听到于天晴出事,心脏狂跳不止。 如果不是还保持着一分理智,她差点就要瞬移过去。 白玉是第一个闯进办公室的,于天晴倒在档案柜前,昏迷不醒。 档案柜最高一格的柜子大开着。 于天晴身旁,倒着一根梯凳。 提凳倒数第二根的中间已经断裂,想必,于天晴就因为踩在那里,才摔下来的。 是意外,还是…… 白玉左看右看,恰好看到一道黑影从窗边闪过。 白玉捏紧拳头,正要追上去,背后却突然传来脚步声。 杜虎他们跟上来了。 白玉捏紧拳头,忍下了追上去的欲望。 “于老师!” 一窝学生围了上去,担忧的喊着于天晴。 杜虎将于天晴翻了个面,发现她额头上顶着一个青紫色的大包,看着很是吓人。 要是把头摔着了,可就严重了。 白玉用死气查探一番,发现于天晴只有头部受伤,别的地方暂无大碍。 白玉立马同杜虎道:“杜虎,麻烦你把她背到校门口去,我来叫救护车。” 杜虎应了一声。 上前背起于天晴,就往校门外走。 白玉这边给医院打了电话,简洁准确的告知对方地址。 随后,杜虎背着于天晴往外走,其余学生跟了上去。 白玉留在最后。 她看着歪倒在地的梯凳,心里沉甸甸的。 公昌远或许没说错,他们整个班级都中了死亡诅咒。 这个诅咒的范围之广,除了班上的学生,竟然连班上的老师都不能幸免。 白玉忽然想起刚刚看到的那个黑影。 她去到窗边,慢慢掀开窗帘,朝外看去。 顿时,她心里一惊。 从这个角度向外看,刚好能看到八号仓库。 而且,是正看八号仓库。 白玉眉头皱起。 难道说那个黑影,是曾经在八号仓库,被烧死的游魂? 白玉刚这么一想,又被她自己否决了。 据公昌远说的,那女灵是来自阴司,八号仓库的游魂被困在那里多年,所以不可能是从阴司来的。 很可能,八号仓库的游魂是被那女灵给利用了。 白玉想后,觉得无论如何,她今晚得去八号仓库看一看。 或许只有去了那里,她才能得到些线索。 当天晚上,白玉把公昌远叫了出来。 既然这些消息都是他提供的,那么她要验明真假,自然需要他随行。 很快,公昌远来到白玉面前。 相比初次见面,两人的剑拔弩张,现在的气氛明显要和谐许多。 公昌远是为了倚靠白玉的身份,白玉则是需要公昌远的消息,两人互赢互利。 白玉没跟他绕弯子,直接说了要去八号仓库的打算。 公昌远听后,眼珠子转了转:“娘子要亲自查探,倒是合理,只不过在去之前,我想问娘子一句,是否还记得,十几年前那场火灾?” 白玉点头:“倒是记得。” 公昌远笑了笑:“那我说一遍,娘子可以听听,你听到的,跟我说的是否一样?” 白玉看了一眼手机,见时间还早,就让公昌远说来听听。 公昌远两手笼在袖中,咳嗽一声,开始叙述。 “十八年前,当时有个班级,第二日要搞什么班级活动,所以,那个班的男生,连夜去了八号仓库,想搬些桌子椅子回教学楼,好在第二天使用,结果就在当晚,不知是谁手里的烟头,烧到了里面的体育所用的棉垫,等那些学生发现的时候,火已经烧了起来。” “那些学生很有担当,第一时间不是想着逃跑,而是想着灭火,他们就在里面拼命救火,巡逻校园的保安恰好经过那里,以为是谁没有关门,就顺手把门给锁了。门锁了之后,空气不流通,那些浓烟越来越刺鼻,十几个学生顿时觉得头晕脑胀,他们见火越烧越旺,就想着先逃命再说。” “可那会儿仓库的大门被人从外锁上,他们只能拼命敲门呼救,但因八号仓库修建的地方,在校园的边角,保安已经巡逻过那个地带,所以不可能回返,附近又没人经过,那些学生求助无路,最后被活生生的烧死在里面。” 距离那场火灾,已经过了十几年。 再加上白玉自己也经历了不少事,所以对那场火灾的一些细节,记得也不是太清楚。 不过,公昌远讲述的,与白玉所能记住的信息,大致上也差不了太多。 于是,白玉点头:“大概是这样。” 谁知,公昌远像个老学究似的,摇了摇头:“非也非也。” 白玉问他:“哪里不对?” 公昌远说:“哪里都不对,这个消息是校方给出的信息,他们将所有的罪责,都推到了学生和那个巡逻保安上,但其实那天晚上,压根就没什么巡逻保安,你仔细想想,十八年前,这个学校是什么样?” 经公昌远一提,白玉突然就想起来了。 十八年前的a大,只有一个看大门的老大爷,至于保安巡逻校园,也是在八号仓库频频出事之后,才对保安进行扩招,然后有的分组巡逻安排。 白玉这样一想,又想到一件令人细思极恐的事。 “如果没有巡逻保安,那当时救我的那个人是谁?” 公昌远叹息一声:“娘子聪慧,想必也猜到了,当年救你的保安,与火灾时锁门的,正是同一人,而且那人,不是活人,而是一个拿着讨债令回阳的游魂。” “讨债令?他当时拿着讨债令?”白玉皱着眉头问他,“这事儿你确定吗?” 公昌远微退一步,向白玉拱手行礼:“讨债令的事,关系到阴司那边,娘子一查便知,我自是不敢撒谎的。” 白玉追问道:“那个游魂是找谁讨债?” 公昌远道:“他与娘子所携带的讨债令不同,他找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群人。” “一群人……那就是……” 公昌远点头:“不错,那人要找的,正是他们班上的人。那游魂生前家境贫困,性格有些古怪,与他们班上的同学不合,最后莫名死了,被人分尸丢在男厕,凶手或许是想将他的尸块冲进厕所,来个毁尸灭迹,可那几天大雨不断,下水道倒灌,尸块就被雨水冲了上来,分散的尸块漂浮在男厕,把当时第一个看到现场的学生都吓晕过去。” 白玉问:“那后来有查出凶手是谁没有?” 公昌远摇头:“那案件来得蹊跷,半点线索都没有,如果不是那学生被分尸,或许还可能被认定是一场自杀。” 白玉道:“也是,如果找到凶手了,那人也拿不到讨债令了。” 公昌远继续道:“娘子也是拿了讨债令还阳,所以自然知道阴司的规矩,凡是还阳讨债之人,必须得借助阳间的合法程序进行讨债,否则,要是用了术法乱了活人阳寿,就会受到阴司的惩罚。” 白玉点头:“知道。” 公昌远又道:“绕了这么大圈子,我是想告诉娘子,那游魂,并未采取正当手段讨债,而是用了一种名叫‘未亡人’的诅咒,诅咒了他们班上的所有人,用这种最简单直接的方式,断了被讨债人的阳寿,以最短的时间完成复仇,还顺利瞒过阴司那边,也就是跟娘子如今遇到的诅咒,是同一种。” 听后,白玉摩挲着下巴,喃喃道:“所以对我们班下诅咒的,很有可能,也是个回阳讨债的游魂,若真是如此,那么很多事情都解释得通了。” 比如,为何能在她面前隐去身形,为何能拿走她的法器,还能断了法器与她之间的联系。 全都因为她的手里拿着讨债令。 还有可能,那个从阴司还阳讨债的女灵,跟白玉一样,也在阴司拥有官职。 若真是这样,那么事情变得更复杂了。 白玉越来越觉得烦躁。 她回阳复仇的事儿还没解决,又惹上了运尸山的大人物,如今,又被什么讨债的游魂缠上,真是没完没了。 想了半晌,白玉深深叹了口气。 她决定先着手眼前的事,其他的事,日后再说。 接着,白玉同公昌远道:“所以八号仓库那些被烧死的人,就是被讨债的人,而那游魂当晚救了我,只是因为我没害过他,所以他才放我一马。” 公昌远道:“反正救娘子的人不是活人,至于他为何要救你,这我就不清楚了。” 白玉问他:“那游魂报仇之后,去了哪里?” 公昌远推测道:“反正他回了阴司,至于现在是重新投了胎,还是仍留在阴司,这我就不太清楚了。” “无论他投胎,还是留在阴司,我应该都见过他。” 话是这样说,可白玉绞尽脑汁都想不起那人的样貌。 当时她被吓破胆,外加天太黑,只能看到那人穿着学校保安的衣服,根本就没注意过他长什么样。 白玉只记得他年纪不大,看着还挺年轻的。 后来她想去给那保安道谢,可问了看门的保安大爷才得知,当时学校保安,只有他一个人,压根没什么年轻保安。 那会儿的白玉,也没当一回事,只当自己是记忆出了问题。 没准救她的人不是保安,而是哪个跟她一样,在图书馆看书晚归的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