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筑物中诞生了少女神明》 第1章 谁是狗? “建筑这一块儿,无论是古代,还是现代,西方都没法和我国比。” 春天里绽放的野花草,生长在台阶的缝隙里,碎花点缀着枝叶纷纷,陆斯恩手里握着一本《营造法式》,抬头看了一眼台阶下的中年男人。 “那你是没有见识过,我去欧洲旅游,那些大教堂真的是精美绝伦,让人叹为观止啊!巴黎圣母院,科隆大教堂,米兰大教堂!” 中年男人穿着满身“f”的芬迪外套,提着一个黄眼睛的小怪兽单肩包,颇有点模仿孙红雷电视剧《好先生》里造型的意思,年纪不小但依旧走在奢品潮流的路上。 “说到古建筑,就要拿这些宗教性建筑来说吗? 不过也对,欧洲这块除了教堂,也没什么拿得出手……让它们搞出京杭大运河,都江堰这种至今依然利国利民的超级工程,它们也搞不出啊? 还有秦驰道,灵渠等等,你说的欧洲那地方,有可以与之媲美的吗……对了,是实物,不是他们的历史意淫小说里的那些东西。” 陆斯恩抬头笑了笑,他坐在台阶上,正好和中年男人平视,前方街道上铺就的砖石古朴,而他脚下的台阶更是水波纹的太湖石磨制而成,风雨磨砺,人来人往脚踏鞋蹭后,更显纹路精美细致。 “要说别的,那还真有。”中年男人想了想,拿出手机看了看自己旅游时拍的照片,“条条道路通罗马,罗马道路完全可以吊打古代中国同时期的道路。” 有这条家喻户晓的谚语作证,中年男人顿时显得底气十足,把背包的肩带挂在肩膀上,从里边掏出雪松木雪茄盒把玩着,有些犹豫要不要打开。 他想起了一句话,真正的英国人,请你喝下午茶往往只是礼貌地顺口一说,留你在家中用餐也未必是真的热情,但如果愿意邀请你或站或坐一起享受雪茄和闲聊,才说明是对你的认可。 他热爱欧洲文化,也喜欢这种做派,就是不知道眼前的少年懂不懂得这种品味格调,少年似乎有些顽固坚持传统,排斥舶来文化,思想和意识。 陆斯恩摇了摇头,看着眼前一直铺到烟雨中,蜿蜿蜒蜒,伴随着滴滴答答水声消失不见的青石路,“秦驰道更早建立,宽度达到六七十米,所谓的阿皮亚大道基本就是些碎石头埋土里。秦驰道上可以真正驱车日行千里,阿皮亚大道走路都废鞋。” 中年男人终于还是把雪茄盒放回了包里,笑着不欲与其争辩,“中国史料里很多东西都做不得准,那个秦驰道历史记录宽达五十步,这就是极其不准确的表现,一步有多长?不同的人差距极大,从这一点就可以看出其不严谨,史料都是想一出是一出,随便乱写。” 《汉书·贾山传》曰:秦为驰道于天下,东穷燕齐,南极吴楚,江湖之上,滨海之观毕至,道广五十步,三丈而树,厚筑其外,隐以金椎,树以青松。 看这中年男人认为史料做不得准,陆斯恩也懒得引用典籍和他争辩,只是嘴角微翘,不由得露出些轻蔑的神色:“你这就双标了。希罗多德写的史书,公元前480年,薛西斯一世带领260万军队攻击希腊……哈哈,这就是欧洲史书…… 我们中国古代的史书编纂人,司马迁,班固,范晔,陈寿,房玄龄,沈约,魏征,欧阳修……这些人或有各种各样的毛病,但你给我找一个这么瞎编乱造的出来? 借着老祖宗的瞎编乱造,后人更是恬不知耻拿这样的小说当史料,你信他们啊?反正我是不信。” 拿小说家当历史之父,也就欧美那边的人干的出来,陆斯恩看着眼前中年男人涨红的脸颊,绞尽脑汁想要反驳的模样,叹了口气……有些人平常不照镜子,就想不起来自己到底是什么人了。 “daddy!”远处有个小女孩在喊人,还伴随着几声犬吠。 “和你聊天挺愉快的,我在郡湖还要呆几天,有空一起喝茶再谈谈中外建筑。”中年男人忽然间笑了起来,回到这个年纪应该有的圆滑世故状态,朝着陆斯恩欣赏地点了点头离去。 远处的狗嗷嗷叫嚣,陆斯恩知道那是村里刘老头的黑狗,名叫长安,最喜欢朝着小女孩小媳妇们吠叫,遇到大老爷们倒是会老实些。 阴雨绵绵的天气,只见远处的云撕开了一角,漏出些灰白的光落在云上,淡的仿佛国画中泼洒的水墨,微雨寒街的近处更让人觉得冬天似乎还没有走远,好在眼前细细碎碎的野花在揭视着春天还是悄悄地来了。 他继续翻着宋代李诫的《营造法式》,这本专精记录古代建筑诸式样及其施工与管理规则的书籍,让他可以一边阅读,一边对照身后的“秀园”,学习理解起来事半功倍。 秀园是郡湖诸多私人园林之一,九十年代为了发展旅游业,当地政府准备修缮名胜古迹,但财政资金紧缺,便把许多古宅园林出售给私人,附带的条件就是必须严格按照修旧如旧的原则,在政府的指导下修葺这些历史悠久的古宅园林,同时接受后期保养的监督。 陆斯恩的爷爷陆长林是第一个响应政府号召的买家,因此也以比较优惠的价格和最先挑选的便利购得了秀园。 陆长林去世前,知道几个儿子对这些古宅园林并不感兴趣,便将秀园留给了孙子陆斯恩。 陆斯恩从小就在秀园长大,但他真正对园林式宅院以及其他精美建筑感兴趣还是在爷爷去世以后,四处游览各种以园林宅院为主的名胜古迹,再回到秀园思念着爷爷还在的时光,愈发感受到在这里生活的气韵让人沉醉。 “您好?请问是陆先生吗?” “我是。” “您的快递请签收。” 时断时续的春雨,并没有妨碍到快递的时效,陆斯恩在中海的城市景观游玩时购买的建筑模型到货了。 陆斯恩不止是对古代建筑感兴趣,凝结人类科技文明进步建造的现代建筑奇迹,他也十分欣赏。 这一个建筑模型便是中海已经建成多年的世界第一高楼,总高度达到了1200米的中海天宫,超过了曾经高达828米的迪拜哈利法塔,以及人类历史上第一座超过1000米的建筑沙特阿拉伯王国塔。 陆斯恩购买的这座建筑模型为等比例缩小,高度接近两米,重达数十公斤,快递费和保价费就花了他将近千元。 在快递员的帮助下,两个人把长方形的大箱子抬到了正房中,陆斯恩在快递公司的公众号上找到快递订单,给这位负责的小哥发了五十元红包聊表谢意。 “好像降温了……说不定还能下一场小雪。”陆斯恩走到大门口,看了一眼远处的天空,有些期待地关上门,然后回了正房开始拆快递。 好久没有拆这么大的快递了,光是拿着锤子和裁纸刀就有了一种仪式感,陆斯恩拆去外层木架以后,再把紧裹着的塑料薄膜撤除,厚重的牛皮纸箱没有一点磕碰凹陷的痕迹,让陆斯恩对内部货物的完好程度充满期待。 牛皮纸箱里还有一个大泡沫箱子,陆斯恩掀开盖板,便看到有人正躺在里边。 人? 躺着个人! 陆斯恩吓了一跳,一种打开快递发现尸体的恐怖片感受顿时降临在他身上。 第2章 越高越伟大 正房的大门被踉跄后退的陆斯恩撞开,屋外残余的几缕天光斜斜映照进来,落在木架,薄膜,牛皮纸箱,泡沫箱盖上,也落在了箱子里的人脸上。 陆斯恩定了定神,倒也没有魂飞魄散,只觉得后背凉飕飕地生出了一行冷汗,腿肚子微颤,膝盖有点生硬地挪不动步子。 “是不是附近某位仁兄买了实体娃娃,写错地址了……”陆斯恩不禁这么想着,却又觉得不大可能,刚刚他看了快递单,是他的地址,他的名字。 仔细看了看,箱子里的人是一个安静沉睡的美丽少女,陆斯恩能够看到她的胸口微微起伏着,很多时候活人远比死人可怕,但对现在的陆斯恩来说,箱子里是活人最好,他可不想惹上什么命案,然后让秀园传出“凶宅”之名。 美丽的少女长发披散,整整齐齐地分成两片洒在肩膀和腰侧,沉睡的容颜让人想起华美瑰丽的城堡里等待王子亲吻才会醒来的公主,随着她的呼吸,翘如新月的眼睫毛也在微微颤动,似乎随时都会睁开眼睛。 陆斯恩拿出手机,看了看快递的运输轨迹,并没有什么异常的路线途径,异常的停留情况,也就是说只有可能是发货的时候就把这个女孩子装了进去,又或者是快递公司突发奇想要给陆斯恩发个人玩玩。 太不对劲了,想不通,不明白。 “你好……”陆斯恩蹲在箱子旁边,伸手就要拨号报警,这时候箱子里的少女忽然睁开了双眸。 陆斯恩身体后仰,蹬蹬退后几步稳住身形,站了起来,暂时放弃了报警,只是惊异地问道:“你是谁,怎么会被人当成快递发送到这里来?” 少女的眼眸犹如冬日的郡湖,清澈而散发着冷意,仿佛还有一片片薄冰覆盖其上,只是在刹那后又如春暖花开的时节,刚刚破壳的雏鸟,惊奇而充满期待地打量着陌生而有趣的世界。 她没有理会陆斯恩,直直地坐了起来,然后开始打量她自己的双手,双脚,又在身上摸索着,甚至用力抓了抓胸口……随即露出不是十分满意的表情,身体晃了晃就带动着箱子侧翻躺在了地上。 “没事吧?”发现她不是尸体以后,陆斯恩安心了许多,直接走过去伸手想要搀扶她起来。 少女抓住陆斯恩的手臂,仿佛一个常年瘫坐在轮椅上的人跌倒了,全部的力气都用在手臂上抓住对方才能挪动身躯一样,陆斯恩身强力壮,想要把她托起来,却发现自己的力气如泥牛入海,毫无作用。 反倒是她手臂用力下压,陆斯恩直接扑倒在地,少女却踉跄着站了起来,没走两步便像蹒跚学步的孩子一般,挥舞着双手也跟着扑倒在了地上。 怎么回事?陆斯恩去福利院当义工的时候,一些身体瘫痪或者运动功能不协调的人,常常就有这样的表现。 只是少女很快就按着地面爬了起来,她痴痴地看着自己赤裸的双足,踩在冰凉的地面上,雪白如珍珠的脚趾头抓住地面,脚背弯起来,又摇摇晃晃地往前走了几步。 她的脸上流露出雀跃的神情,开始继续走动,从小心翼翼挪动到加快脚步,在房中走来走去。 尽管她看起来像阳光下展翅,快乐的小鸟一样,但陆斯恩觉得她可能是个精神病。 “喂!”见她总是自顾自地走动,把陆斯恩当成空气不理不睬,陆斯恩也没有很客气了。 少女似乎这才注意到陆斯恩,停止了她那欢快的步伐,往前走了两步站在他身前,挺直身躯望着他。 尽管她不过是陆斯恩胸口略高一点,但那收敛了懵懂好奇和雀跃的脸庞上,却满是睥睨的神采,高高在上仿佛于1200米的高楼上,用绝对的上位者姿态俯瞰犹如蝼蚁的陆斯恩。 陆斯恩也在打量着她,她的肌肤如瓷,散发着柔润的色泽,似乎是在橱柜中被灯光照耀着似的,唯美的犹如精致的瓷人。 “你就是我的管理员?”少女的语气不紧不慢,说话间张开的唇瓣如湿润嫣红的花儿绽放,声音清脆而高昂,像在云间吟唱,有着理所当然的骄傲,“你很幸运,能够成为世界第一高楼的管理员。” “什么管理员?”说到世界第一高楼,陆斯恩倒是想起了自己中海天宫的建筑模型,结果快递箱里的模型不见了,只有眼前这个莫名其妙的美丽少女,这是咋回事? “我是一栋楼,我是世界第一高楼中海天宫,我是人类历史上最大的单体建筑。”少女耐着性子阐述自己的伟大,同时紧皱的眉头也表达了自己的不满,作为她的管理员,却似乎对她一无所知。 “哈哈哈……”陆斯恩忍不住笑。 这样充满妄想的少女,张开双臂试图比划出自己的“高”和“最大”的特点时,那认真的样子十分可爱,只是她为什么会幻想自己是一栋楼? 莫非她和自己一样,也是建筑景观爱好者?只是陆斯恩在叹服和赞美那些或瑰丽,或宏大,或精美,或沧桑的建筑物时,从未幻想过自己就是它们。 他只会沉下心去,感受着它们独特的气韵,在了解了相关的历史资料,发生在它们身上的故事后,陷入一种心灵上的共鸣久久不能自拔。 对了……她不会真的是精神病吧?陆斯恩不笑了,他想起自己做义工的时候,遇到的一些精神有问题的病人,就常常幻想自己是一种别的什么动物,甚至植物,物品等等。 他记得有一个人在高压线下钓鱼被电击,抢救过来以后精神出现了问题,就总幻想自己其实一只鱼漂,只要家人一没有看住,就跳进附近的水塘里浮浮沉沉模仿鱼漂,后来终于在一个比较深的鱼塘里跳下去就再也没有浮上来,溺亡了。 “这有什么好笑的?你把自己藏在这样破破烂烂的小房子里,却对比自己的小房子伟大无数倍的我嘲讽戏谑,为什么?”少女并不觉得好笑,为了回击对方的嘲讽戏谑,于是她用更加轻蔑的眼神环视四周,这样的小房子和她相比,就像蚂蚁一样微不足道。 “好吧,没什么好笑的,但我要纠正你一个观点……建筑并不是越高越大,它就越伟大。伟大它是一个需要历史积累,功能使用带来超凡意义以后,才能使用的词。” 陆斯恩不得不纠正对方明显错误的观点,“这座园子曾经作为一次著名战役的指挥所,这次解救了无数受苦受难人民的战役,就为这座园子赋予了伟大的光环。” “就是越高越伟大!”少女完全不认同陆斯恩的观点,她把手举得高高的,还踮起了脚尖,似乎这样就能够佐证自己的观点。 只是她忘记了自己刚刚才拥有新的身体,第一次像鲜活生命那般呼吸,第一次被人们看见,第一次自由地走动,她还不不能够像正常人一样轻松自如地驱使身体。 于是当她踮起脚尖以后,身体就失去了平衡,双手一阵乱舞,眼看就要跌倒在地,少女眼神愤怒地盯着地面,别说高档大理石地板了,连混凝土都不是的老旧地面,也敢让自己摔在上面? 这个世界应该到处都铺满混凝土,少女生出这个念头时,已经摔倒在了地上。 第3章 神明少女 看着比自己矮一个头的少女高喊着“越高越伟大”的口号摔倒在地上,充满了喜剧效果。 陆斯恩想起了自己小时候在秀园的生活,也伴随着许许多多的磕磕碰碰。 在城市的居住环境中,很少会遇到明显的门槛,往往只有走到台阶前才需要抬腿,而在秀园这里,或高或低的门槛随处可见,而各种木制的,砖砌的,青石打磨的门槛,人们也在漫长的历史文化中赋予了“门槛”这个词丰富的内涵。 少女有些费劲的蹬腿,并没有像健康的同龄人那样迅速靠着双手一撑就站起来,陆斯恩连忙再次去搀扶她。 这次她比较轻松地爬了起来,不再因为双手过于用力而压着陆斯恩的手臂,把他也带着扑倒在地上。 “我再次确认了,你就是我的管理员。”少女抓着陆斯恩的手臂没有放开,感受着仿佛烙印在灵魂上的管理员契约。 少女的手臂纤细柔软,肌肤完美的不似真人,陆斯恩不禁震惊:她的皮肤怎么会如此细腻,粗略看上去完全没有毛孔和汗毛? 他抬头望着她的眼睛,那幽黑的瞳孔通透而深邃,眼白部分也没有任何血管和杂色,纯净的像单色染料涂抹出来的一样。 被这样一双眼睛认真地盯着,有灵魂都要被吸附进那深幽的眸子里去的感觉,陆斯恩挪开眼神,不解而无奈地问道,“你怎么确认的?” 她想了想,放开他的手臂,伸出食指压在了陆斯恩的眉心。 陆斯恩只觉得她的指肚软软滑腻,正想说话,却感觉一幕幕恢弘,壮丽,繁复,精细的画面和许多资料涌入了脑海中: 很多年前,中海市新区,中海天宫项目正式开工,占地面积六万平方米,建筑面积两百三十万平方米,建筑高度1200米。 建筑层数:地下结构7层,地上部分包括260层塔楼和二十层裙楼。 结构形式:钢材混凝土核心筒加外框架结构。 用钢量:三十万吨。 建筑造价:六百亿元。 项目正式开工,一个混沌的,毫无情绪的意识诞生,浑浑噩噩地盘旋在项目工地上空,注视着人类在创造着建筑界的奇迹。 大型机械进入施工现场,日以继夜的轰鸣声和如蚂蚁般挪动和忙碌的工人,把一个直径达两百米的基地挖了出来,然后他们就开始马不停蹄地浇灌混凝土形成底板。 混沌的意识靠近底板,它看到数十辆混凝土泵送设备安置在不同的作业点,近千辆混凝土搅拌车连续供给混凝土,五千余名建设者24小时轮班不间断作业,以约两千五百立方米每小时的浇筑量,连续三天完成了主楼基础大底板浇筑的工作。 混沌的意识在大底板上跳来跳去,它感觉到自己能够依附在上面,这是世界上最大的建筑底板,重达数百万吨,就算世界毁灭,主体建筑倒塌,大底板也将永存。 施工者们在此基础上,像搭积木一样一层层地往上建设高楼,楼层的压芯板铺上钢材水泥后强度非常高,混沌的意识跟随着工人们,在周围环绕起舞,仰望着周围曾经也同样扬名国内甚至世界的大楼,现在和它们相比,建造中的天宫还只是个小矮子。 十多年很快就过去了,混沌的意识有了比较清晰的记忆能力和思考能力,它能够把这些年发生的许多事情再次回放,同时天宫已经封顶,两辆塔吊在顶部搭建了一辆小型的塔吊,这辆小型塔吊把两辆大塔吊拆卸,再搭建一个更小型的塔吊,拆掉了小型塔吊。 最后洗窗机搭建好后,把最小的小型塔吊也拆卸了,至此天宫只剩下收尾的工作。 混沌的意识融入到了天宫,它知道自己就是天宫,它开始仔细观察这个世界。 它是中海第一个看见太阳从远海升起的存在。 云雾缭绕着它,常常遮蔽它的视线,却又让它生出云巅之上的骄傲,仿佛真的是神话传说中的世界。 它看到有的云如山麓,有的云在海上蒸腾翻滚,有的云如异兽降临,还有几个同样刺破云海的同伴,或远或近和它遥遥相对,静默无言。 建设完成后,开放的天宫迎来了许许多多的人,他们有的来购物,有的只是路过,有的在这里工作,更多的在这里游玩,有人惊叹,有人喜悦,有人哀伤,有人恐惧,复杂的情绪让天宫有一天突然生出些孤独来。 孤独? 这是情绪,天宫发现自己像人类一样有了情绪。 有了情绪的天宫,更加仔细地观察着这个世界,凝视着来来往往的人类,留意着他们的喜怒哀乐。 “大家现在看到的,就是世界上最高的建筑,也是人类历史上最大的单体建筑。” 它骄傲。 “爸爸,妈妈,我们以后还会来这里游玩吗?” 它欢迎。 “谁能想到,当年我们全国三年的水泥总产量,都不够建造天宫的地基底板!” 它微笑。 “厉害了,我的国!” 它疑惑,厉害的难道不是它? 或者说,自己是“国”的一部分? 它开始翻阅内部的书籍寻找答案,它知道自己是近乎神灵的存在,很简单地就懂得阅读和理解这些文字。 一天一天过去了,它觉得自己的思想越来越像人类,它观察着,记录着来来往往的人们有意无意吐露出来的信息,它发现自己有了一个人类看不着摸不着的形体,有四肢,有五官,有满头长发。 它生长成了少女的模样,它成为了她。 她学会了说话,她早就听得懂人类的语言,经常也会在人类聚集一起说话时嚷嚷几句,但是没有人听得到她发出的声音。 她想,要是自己拥有类似于普通人的第二具躯体该多好啊,只是她现在也很满足,想成为什么就成为什么。 她有时候附身在风扇上,突然增大风力,把女孩们的长发吹的乱舞。 她有时候附身在电脑上,让游客看到的全是乱码。 她有时候附身在电梯上,体验极速上上下下攀登云顶的愉悦。 当台风来临的时候,她也会跑到大底板内部,那是一个厚重,黑暗,单调的世界,但无比安全,没有一丝颤栗和恐慌的地方。 风,雷电,雨,日光,大地的细微震动,都会成为她的能量,她发现自己积蓄着越来越多的能量,有可能让自己实体化,毕竟人类的那种躯体,本就是因为能量的运作而诞生。 眨眼间二十年过去了,她看到纪念品销售处做了一个等比例缩小的建筑模型,让她觉得那就是小小的自己,于是她附身在上边,感觉无比舒适,陷入了沉睡。 …… …… 仿佛是另外一个人的全部记忆涌入,陆斯恩一时间有些头晕目眩,却又偏偏能够清晰地感觉到这些记忆中的情绪。 这让他意识到眼前的少女真的就是天宫,或者说是天宫诞生的自主意识,而且拥有近似神灵的能力。 自己买了一个建筑模型,结果买到的是天宫神灵,还让自己当她的管理员。 从她的手指碰到眉心开始,陆斯恩张大的嘴就再也没有合拢过,只是直勾勾地盯着眼前太过于美丽的少女。 “管理员?”少女一下一下地戳着陆斯恩的眉心,略微有些得意,其实这样的表情她也见过不少,许多第一次登顶天宫观景楼层的人,也常常这样目瞪口呆地怀疑人生。 有些人怀疑自己真的到了天上,有些人则腿软不敢睁眼,有些人则震惊地扑倒在玻璃幕墙上,他们的表情和眼前的陆斯恩都差不多。 第4章 秀 陆斯恩愣愣地回过神来,他感觉十分的不可思议,但并没有到世界观崩塌,无法接受的程度。 毕竟是标准的零零后,耳濡目染了许多玄妙神奇的文学影视作品,即便没有把那些故事当成现实可能出现的事件期待过,但真要是出现了,接受能力也比较强大。 “好吧……既然你就是天宫,相当于神灵一般的超凡存在,那么你需要我这个管理员做些什么?”陆斯恩脑海里还在浮现着眼前少女的许多记忆碎片,尽管他还是没有明白自己怎么就成了管理员,只是对方如此神奇,可能就是一些他无法理解的原因吧? 一个建筑物诞生了灵智,成为了神灵一样的存在,这个过程堪比看了一部想象力惊人的电影,让人深陷其中又觉意犹未尽。 “做一些我需要你配合的普通的事情,过一段时间你把我送回本体所在的地址就可以了。”少女想了想,缩回了自己的手指,第一次真正触碰到活生生的人类,软乎乎的,十分脆弱的感觉。 陆斯恩松了一口气,他原来还有点担心她让他做一些匪夷所思的事情,例如在郡湖附近建一栋类似天宫的大楼让她附体之类的。 她说的倒是十分简单的事情。 郡湖离中海比较近,附近有高铁站可以直达……对了,她可能无法乘坐高铁,直接打个车过去省下了去高铁站候车的时间,也不需要多久。 “没有问题。”陆斯恩点头说道,一边走过去把拆除快递留下的垃圾收捡起来。 他拿起锤子就把外层保护木架上的钉子捶弯,以免丢掉后清洁工人不小心就被伤到。 “你给我取个名字,像人类一样的名字,而不是天宫,中海市天宫建设有限公司诸如此类的。”少女走到陆斯恩身后,又拿手指头戳了戳陆斯恩。 人类的触感真是奇怪,柔软而脆弱,他们却可以建造出天宫那样高大,雄浑的建筑,远比他们自己要结实而坚固。 取名? 陆斯恩唯一的取名经历就是给别人的宠物取了个名字,给人取名似乎是一件必须慎重的事情。 按照传统还要根据生辰八字来算,即便天宫是现代建筑,但当初开始施工的时候,估计也讲究个吉时,建筑公司也会看看黄道吉日什么的。 或者引经据典,从《诗经》,《楚辞》,《唐诗》,《宋词》之类优雅的文学作品中找字眼。 “我想想啊……要不跟我姓陆吧,这里是秀园,就叫陆秀怎么样?”陆斯恩回头问道。 少女皱了皱眉,跟他姓? 这就是人类的姓氏传承吗? 作为她的管理员,她跟随他的姓氏,倒也不是不可以……只是这破旧的小房子就叫秀园? 作为代表人类最高建筑水平的1200米摩天大楼,并不怎么愿意和这几乎没有用到钢材,水泥等等现代建筑材料的破房子扯上关系。 看到她不是很愿意的样子,陆斯恩放下锤子,在黄花梨大多宝格柜子上拿了一本《花间集注解》翻了起来,却是马上有了灵感。 “宫天秀怎么样?把天宫倒过来,现实里也确实有宫这个姓氏。天秀,则表示非常引人瞩目,有不可思议的意味,正符合你生而伟大的定义。”陆斯恩略一思虑后说道。 “好,从此以后我就叫宫天秀。” “你等等。” 陆斯恩放下手中的书,跑出正房,来到了前厢房。 秀园的房间非常多,经过两重门之后便是内宅,内宅里有刚刚陆斯恩所在的正房,还有几所厢房。 在传统的住宅中,正房一般是家中主人或者长辈的居所,厢房的等级低于正房,各方面的条件都差一些。 秀园原本也是如此,在陆斯恩的爷爷陆长林接手以后,在长期的改造修缮后,厢房的居住条件和正房已经没有区别,只是依然按照传统叫厢房而已。 陆斯恩的继母来郡湖度假,就会住在秀园的东厢房里,这里还放着她未曾带走的一些衣服鞋袜。 宫天秀获得人类的身体以后,穿着的衣服看上去像是原本模型的包装盒转换而成,以塑料和硬纸板为主,显然不大适合日常穿着,容易伤到皮肤也不怎么舒适……尽管她的本体是钢材混凝土的构造,但现在的身体皮肤异常娇嫩。 他找了一条全新的裤袜,一件吊带长裙,一件平纹尼龙夹克外套,还有一双纳帕羊皮尖头鞋,这些都是继母的衣服鞋袜。 陆斯恩并不擅长女性服装搭配,只是觉得穿搭风格可能不适合她,但总比她现在穿得塑料和纸板衣服要强。 他拿着衣服鞋袜回到正房,宫天秀正皱着眉头东张西望,似乎对周围的一切都不怎么看的顺眼。 “你先换上这套衣服吧。”陆斯恩把衣服放在如意云头交椅上,看着她露出不解的目光,解释道:“你的衣服淋浴或者沾湿,做比较大的动作就容易破损……你看刚刚你摔跤,那些塑料和纸板交接的部分已经裂开了。” 交椅上还放着一本《浮生六记》,陆斯恩顺手拿了起来走出了正房。 他喜欢坐在交椅上看书,交椅起源于古代的马扎,因为下面支撑的椅腿交叉而得名,在古代算是十分轻便的便携坐具,达官贵人在行军或者狩猎时常常携带,能够坐在交椅上的一般就是人群中地位最显赫的,有此引申出了“第一把交椅”,“头把交椅”等等象征权力地位的含义。 翻了翻书,陆斯恩其实对沈复以及他所添油加醋描述出来的理想妻子形象和恩爱秀并不感兴趣,只是书中有些许关于园林的描述,他便买来看了看……《浮生六记》本质上和擅长写日常和言情的后宫文作者的作品没什么区别,都是写出一个各种属性完美的可爱女主外加一个配不上女主的渣男罢了。 “管理员!” “嗳……你穿好衣服了没有?”陆斯恩没有回头,正房一楼的宫式长窗门上镶嵌的不是明瓦而是透明的玻璃。 武侠片里像陆斯恩居住的这种正房都是纸糊的窗户,一捅就破,自宋代以后一些富户家中的窗户常常就镶嵌了明瓦,它是用贝壳,羊角,云母片等材料制作而成的玻璃替代品。 “穿好了。” 陆斯恩这才回身进房,只见外套稍大,裙子和鞋子都挺合适的,长发飘飘,小腿纤细,腰肢轻盈,除了太过于漂亮了一点,看上去和普通少女没有什么区别。 “我饿了,我要吃水泥。”宫天秀有些期待地看着陆斯恩,在天宫里就有餐饮区域,宫天秀长期观察,发现这是人类最频繁的行为之一,她拥有了身体当然也要优先尝试着做这种事情。 只是人类的主要成份就是水,天宫的物质构成以混凝土为主,那自己当然要吃水泥才能补充能量,维持存在状态。 第5章 破房子 吃水泥? 哪有人饿了吃水泥的……她即便是天宫大厦,可现在终究是人形态啊。 也不一定,她又不是普通人,是神灵一样的存在,陆斯恩就看过一本小说里的主角通过食用泥塑神像获得供奉神祗的力量。 更何况现实里也存在着异食癖,他们每天不吃点水泥,石油,橡胶,金属之类的,就像普通人不吃饭一样难受。 “好,你等等。”陆斯恩马上去取水泥。 他一直是个热情好客的人,经常会在早上煮茶,装在带水龙头的大桶里,再放上一些一次性杯子,还有装废弃塑料杯子的垃圾桶,一起放在秀园外供游客免费自取饮用。 郡湖游客众多,早上八时景点开放,游客逛到秀园附近都是快中午了,怎么都会有些饥渴。 现在要招待如此神奇的客人,陆斯恩自然更加尽心尽意,到杂物间取了小半袋水泥过来,这是他修墙剩下的。 如果吃完不够,他还有几袋。 陆斯恩把水泥拿来放到宫天秀面前,好奇地看着她:“吃吧。” 他还没见过人吃水泥呢。 “你就这么招待客人吗?” 宫天秀可是见过人类怎么招待客人的,他们会围坐在桌子旁边,桌子上还摆放着各种餐具,食物也是装在盘碟里盛上来。 陆斯恩居然直接拿了个破袋子装着她的食物就让她吃? “我要是把你吃的食物也装在这么一个破袋子里让你吃,你愿意吗?”宫天秀不满地反问,很显然就是因为他住在这样的破房子里,根本不懂礼节,要是在天宫大厦的餐厅里,他这样的服务态度早就被开除了。 不过宫天秀也不会把他当成自己的服务员,谁让他是自己的管理员呢?宫天秀还无从得知在灵魂契约诞生后如何更换管理员。 她说的也有道理,于是陆斯恩把她请到耳房里坐下。 传统民居正房两侧的小房子便是耳房,一般用作储物,厨房或者供贴身服侍的下人过夜之用,陆斯恩正房一侧的耳房便是改造成了单人的茶餐厅。 他先拿了一块餐布叠成四方形放在她身前,把勺子放在餐布上,再拿了一个大碗,小心翼翼扯开袋子以免灰尘飞扬,然后在碗里倒满了水泥。 “您请慢用。” 陆斯恩放下水泥袋子,不动声色地说道,实际上一本正经地请人吃水泥已经快让他忍不住想笑了。 等下看到她大口大口地吃水泥,自己一定会惊得合不拢嘴,陆斯恩颇为期待的和神灵一起生活的情景就要展开了。 也不知道她胃口多大,等下就去订购一车水泥送过来? 宫天秀回忆了一下自己看到过的普通人用餐的样子,挺直腰背端端正正地坐着,神情严肃地拿起了勺子。 勺子是非常坚硬的金属材质,这种质感让她很满意,宫天秀挖了满满的一勺水泥就送进了嘴里。 泥灰在口里飞溅,遇到口水便湿乎乎地黏在口腔中,刚要嚼动口腔,却发现那些水泥让牙齿,舌头和嘴唇都变得僵硬,紧贴在牙齿和牙龈上的感觉更是难受极了。 种种前所未有的生理感受陡然体验到,宫天秀一时间僵在那里,好一会儿才连忙张嘴“噗噗”一阵吐,水泥怎么会如此难吃! 她想到了在餐厅里见过一些人吃到难吃或者无法适应的口味,也是这样的……当时宫天秀还无法理解,现在终于懂得那种感受了。 “含口水到嘴里,不要吞下去,在嘴里含一会就吐出来。”陆斯恩连忙倒了一杯水交给宫天秀。 宫天秀照着做了,吐了几口水以后,无师自通学会了含着水在口里咕噜漱动然后再吐出来。 漱口用了五杯水后,陆斯恩让她张开嘴,拿着手机的摄影灯照向口腔里看了一眼,只见喉间的黏膜粉嫩红润,健康地蠕动,没有一丝一毫的异物了。 “没事了。水泥就算吃下去一点,对身体也没有多大损害。只是……我觉得你不适合继续吃水泥了。”陆斯恩忍着笑,端着大碗背过身去,把水泥倒进了垃圾桶里。 宫天秀看到陆斯恩的肩膀在耸动,她感觉到自己的脸颊部位竟然开始发热,心里充满了一种新的前所未有的情绪……或者这就是名为“羞耻”的情绪? “这袋水泥……我先拿着,也许要用水搅拌半干的状态才能吃。”宫天秀一挥手,将那小半袋水泥收走了,她总不能直接承认自己不能吃水泥吧? 作为天宫大厦,作为现代建筑物中诞生的神明,竟然不能吃水泥?这让她有点无法接受,一定是有什么地方出了问题。 “水泥呢?”陆斯恩回头,正好看到宫天秀让那小半袋水泥消失的一幕。 他走过来绕着宫天秀看了一圈,这肯定不是魔术。 “储物空间!”陆斯恩伸出手指指了指,十分肯定地说道。 宫天秀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管理员契约的存在,让她对陆斯恩并没有十分防备和警惕,但这毕竟是涉及她存在本源的秘密,不能随意透露。 陆斯恩却把她的态度当做了默认,果然不能简单地把她当成一座建筑物诞生了灵智,更应该把她当成那座建筑物凝聚了信仰,执念,人类的某些意愿,从而诞生的神灵。 如果只是天宫大厦的意识,她的能力最多也就是控制那座建筑,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脱离了天宫大厦,拥有了造物的能力,以肉身的方式行走世间。 “人类的躯体因为无法食用钢材,混凝土等等,所以极其脆弱,我感觉我要是再不进食,身体就会丧失行动能力。”宫天秀神情轻蔑地说道。 陆斯恩有点无法理解她轻蔑的态度,她到底是在嘲讽人类不能吃钢材和混凝土,还是在嘲讽她自己也是同样脆弱的身体? “走吧,去前面的厨房,我给你做点吃的。”陆斯恩看到她把那小半袋水泥收进了储物空间,但那显然不能够成为她的晚餐或者宵夜什么的……他自己也饿了。 宫天秀跟在陆斯恩的身后,从游廊中一直走到西厢房北端的另一个厨房中。 在传统园林住宅中,连接各个房间区域,带盖顶的走廊就叫游廊,东西厢房之间,厢房与正房之间,还有后方的客房与罩房,都有游廊连接。 西厢房北端和正房之间的一个大房子,位于各个房间的中部,陆斯恩便把它改造成了秀园最大的厨房和正餐餐厅,平常他自己在茶餐厅里随便吃点,有客人要招待,或者继母来了,才经常用到这个大厨房。 为了不破坏传统中式厨房的风格,陆斯恩在选择厨具时也要仔细挑选,例如菜刀就都是传统锻打锤纹菜刀,尽管运用了尖端材质和工艺,但在外形上看非常像猪肉摊上的屠刀。 几块砧板也是银杏木和铁木菜板,在《舌尖的中国》播出前就入手了,价格还没有涨到太离谱,非常好用……陆斯恩很庆幸自己买得早,也不推荐新手自己去选购,市场上现在的银杏木砧板和铁木菜板坑太多了。 “这里还不错,有不少混凝土的运用,是你这个破房子里最好的地方。”宫天秀紧皱的眉头终于松开了,露出几分欣赏的表情。 刚刚一路走来,最坚硬的建筑材质居然就是各种天然石材切割,还有砖头,好在厨房这个地方终于运用了不少混凝土,感觉十分坚固,要是有大地震爆发,这个破房子肯定只剩下厨房。 破房子?听到她说好几次了,陆斯恩摇了摇头,不想和她争执。 第6章 红酒和水泥 陆斯恩从地窖中取出一条火腿,用野外生长吃各种坚果的黑猪后腿制作而成,是爷爷还在世时就窖藏的精品。 爷爷制作出来的这种火腿,丝毫不亚于各种精品伊比利亚火腿或者宣威火腿。 火腿切片后,瘦肉红润亮泽,脂肪如雪,肥瘦相间,犹如大理石花纹般美丽,肉香扑鼻,入口更是鲜甜醇厚,有着浓郁的果香。 爷爷去世之后,这样的火腿是吃一条少一条,陆斯恩吃过其他产地和品种的各种火腿,总觉得还是爷爷做的最好吃……也许就是个人偏好吧,他倒也没有非得踩一捧一,要分个高下。 普通的客人,陆斯恩根本不会拿出它来招待,可是谁让人家是神明呢? 以前祭祀缥缈莫测的神明,都是何等神圣庄严,要献上六畜大礼。 更何况现在是神明降临家中,招待规格必须顶级。 陆斯恩将火腿切了一些薄片下来,再搭配水果和蔬菜拼盘,倒了两杯酒来到挨着厨房的大餐厅兼休息室,让正在疑惑地摸肚子的宫天秀品尝。 “看起来就是脆弱的人类才适用的食物。切成如此的薄片,是因为人类的牙齿没有钢材和混凝土的硬度,同时人类脆弱而微小的消化系统,只能处理如此少的份量。”宫天秀冷笑着做出了自己的判断,可是自己的这具身体也不知道出了什么原因,目前她也不得不和人类一样进食,也是一种悲哀。 “混凝土我不知道,但我明确地告诉你,人类牙齿的硬度能够达到6-7之间,而你说的钢材的硬度只有不到6。也就是说人类的牙齿是比钢材还要硬的东西。”陆斯恩忍不住回怼,她虽然是神明,但明显缺少常识。 宫天秀想了想,拿起叉子就咬了起来,在陆斯恩无法理解而又有点服气的注视下,咬了几口便放弃了,看了看毫发无伤的叉子,又淡淡地看了一眼陆斯恩后,开始吃那些“脆弱的人类才适用的食物”。 陆斯恩发现宫天秀确实缺少常识,对人类社会中的许多事情都是一知半解,但她在天宫大厦里观察过的人类行为,她还是学习到了很多。 例如如何使用餐具完全不用教,肯定是在天宫大厦的各种高档餐厅里见多了,至于品尝食物的同时脸上屡屡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大概便是她在观察别人用餐时有思考和想象的一些问题得到了证实。 如果从混沌的意识诞生算起,宫天秀现在也有二十岁了,她也是像人类一样观察和学习中成长,只是因为她在以前从未和人类交流过,又局限在天宫大厦里,所以言行举止自然不可能和普通人类一样,有点幼稚,也有点……可爱。 宫天秀用餐轻缓从容,颇有千金大小姐的优雅派头……除了一开始试图证明牙齿并没有钢铁硬的那些动作。 陆斯恩一直在慢慢喝酒,同时仔细观察着宫天秀,等宫天秀吃完了,他才吃了三片火腿,餐盘里的食物基本没有动。 宫天秀东张西望,瞳孔在眼眶里转一圈,然后停顿一下,目光落在陆斯恩的餐盘上,看到他注意自己,便偏着头使劲盯着灶台,砖石外嵌但里面是用水泥砌成的,看着比较顺眼。 瞧着宫天秀的眼神,陆斯恩笑了笑,把自己的餐盘推到了宫天秀面前,“你吃吧,你毕竟是那么伟大的建筑,需要补充更多的营养和能量,我这个脆弱的人类,晚上喝点酒就可以了。” 宫天秀犹豫了一下,眼睛瞟着他,留意着他的神情,发现他没有嘲讽自己的意思,然后慢慢地张开双手把餐盘抱在自己身前,头比刚才低了一点点,长发披散在脸颊两侧,继续用餐。 陆斯恩留意到了她的脸颊上浮现了淡淡的红晕,细腻温润的嘴唇竟然比那火腿的肉色更加诱人,他有点不明白的是,以她看不起人类脆弱的个性,对自己1200米身高的骄傲,以及对钢材和混凝土的坚硬结实质感的追求,为什么她变换出来的人形态,却是如此柔弱,轻盈,娇俏的少女呢? 现在的少女普遍早熟,很多十七八岁的女孩子,看上去都比她要成熟的多。 这也没有什么不好,此时此刻她稚嫩而柔弱的气息,倒是让陆斯恩想起了自己记忆中的那个少女,也是这般纤柔娇俏。 只是未曾想到,当他长大了,当她变得成熟,她却成了他的继母……宫天秀也会像人类一样成长,衰老吗?陆斯恩有些好奇。 把两盘食物都吃完,宫天秀才开始喝酒,她端着酒杯抿了一口,隐约散溢着金光的酒液入口,小小的身子打了个颤,眉头紧皱又散开,然后再一点点地喝完,不禁想用这种液体来搅拌水泥,会不会让水泥好吃一点? 想到这里,宫天秀指了指餐桌下,示意陆斯恩看一眼。 陆斯恩侧身瞄过去,餐桌下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个大木桶。 已经默认她拥有储物空间的陆斯恩并不奇怪她突然拿出这样的东西来,只是这个大木桶似乎是那种储存红酒的橡木桶,树纹细密,颜色新鲜,做工精良,属于红酒用橡木桶里的高端货,一个这样的橡木桶在原产地可能就要上千甚至数千美元。 “这个给你。”宫天秀指着橡木桶说道。 “我要这个干什么?” “你的酒都快喝没了,这些够你喝很久。” 陆斯恩有些无语,只好解释道:“刚刚我们只是喝完了半瓶酒,我还有一些酒可以喝。你给我的这种橡木桶,还需要分瓶封装,在瓶子里再次储存很长一段时间才能喝,我这里也没有封装分瓶的条件啊。” 宫天秀点了点头表示理解,“脆弱的人类就是喜欢把时间耗费在这种无所谓的事情上,液体的汲取竟然如此麻烦,我的成长过程中需要的水非常多,但城市供水系统中的水就可以满足我,如果我也需要汲取这样的液体,那么天宫大厦的建造可能需要一百年,一千年都未必能完成。” “用红酒搅拌混凝土建造1200米高的天宫大厦?”亏她想得出来,陆斯恩不禁又有些怀疑地问道,“你该不会有想过用这些红酒拌水泥,能让水泥好吃些吧?” 宫天秀扭过头去,那种名为“羞耻”的讨厌情绪又开始支配她的脸颊发热,难道他就是幼年期人类的肚子里常常有的那种虫子? 第7章 一场雨 陆斯恩看着宫天秀又把大橡木桶收走,目光炯炯。 自己要是有这能力,修园子的时候多方便啊,甚至可以轻松地去世界各地搜集园林材料,像什么巨石,老树,雕像。 尤其可以去一些堪称低劣人类现象典型的博物馆,把原本属于中国的那些艺术品都弄回来。 至于那些土生土长的西方艺术品,他倒是兴趣不大,也不想顺手牵羊,如今西方艺术品的影响力和地位,在陆斯恩看来很大程度上是西方对全世界pua后得到的提升。 同时也给予了那些艺术品在交易市场上,远超本身真实水准的溢价。 唉,也就想想罢了……普通人怎么可能有这种能力,宫天秀这显然是神明才拥有的本事。 “因为你以前在天宫大厦里,基本都是观察别人怎么生活,有一些自己的了解,但真正在现实生活里是不同的。”陆斯恩想到了这段时间里,自己最重要的还是让她能够融入现实生活,否则她会惹出挺多麻烦。 可能只是她的麻烦,也可能会是陆斯恩的麻烦。 像隐藏她神明的身份就是必须要注意的一点。 宫天秀有点不高兴陆斯恩这么说,但她知道他说的对,例如她现在知道自己不能直接吃水泥,这样和自己的认知截然不同的现实,强烈地冲击了她的三观。 诞生于天宫大厦的自己居然不能吃水泥?这简直和脆弱的人类不能喝水一样,是活不下去的感觉。 天宫大厦及其周边,混凝土和钢材是构造世界的主要成份,可是还有许多明明很脆弱的人类……例如眼前的这只,却要住在这样的破房子里,远离了坚固的混凝土和钢材的保护,非常危险。 这些都是她在天宫大厦中无法得知的世界真相,和她原本想象的完全不一样。 “你也知道我们普通人十分脆弱,这种脆弱不止是身体,也包括心理。如果你在大庭广众下展现一些我们普通人做不到的能力,就会让我们脆弱的心理崩裂,从而带来麻烦。” 陆斯恩指了指他自己,“像我这样能够很快接受你这种超凡存在的人,也很常见,但更多老爹爹老奶奶容易被吓倒。” “老爹爹老奶奶就是那些极致脆弱的人类吗?天宫大厦的游客中心就有提醒,极致脆弱的这种人类,需要有人陪同才能去游玩。”宫天秀回忆了一下,如果他们的骨骼由钢材组成,就会强壮许多。 “对,没错。”陆斯恩接着说道,“吓倒了老爹爹老奶奶,他们的儿子就很有可能使用挖掘机,塔吊来对付你。这些工程机械可以建造你,也可以拆除你,威力巨大。” 宫天秀不由得脸色一变,她的记忆画面十分清晰,脆弱的人类就是靠这些机械怪兽才能够建造出天宫大厦,想必也确实可以靠这类东西来对付自己。 她从未想过自己会被拆除,但她见过周边低矮的老建筑是如何轻而易举地被残忍杀害,落得一个粉身碎骨的下场。 宫天秀心中一阵悲凉和警惕,人类可以建造自己,也可以拆除自己,好在自己已经成为神明一样的存在,人类想要伤害到她,让她也像那些老建筑一样成为遗迹,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看到她的表情,陆斯恩心中松了一口气,她有所顾忌才是最好的……直觉告诉他,看上去纤细柔弱的小女孩,往往拥有强大的破坏力。 例如纱麦菲尔……不知为何,陆斯恩突然想起了这么一个陌生的名字,可能是小说里看到的吧。 “不过……也不是说你超越我们人类的能力不能使用,主要是等你熟悉了这个更加广阔的人类世界以后,你自己就能够判断什么时候可以用,什么时候不可以用了。”陆斯恩没有打算用各种方法去恐吓,胁迫最终达到控制她的结果,只希望她能更加自然而平和地融入人类世界。 人类很可怕,但普通人的世界没有那么可怕,平平淡淡的,会让人安安静静,波澜不惊地过完一辈子……如果你极其幸运地生活在一个能保障国民和平的国家,是这样的。 “我明白了,就是说你作为我的管理员,会在这个过程中帮助我,给我指导意见。”宫天秀点了点头,领悟到了他的意思。 她经常听着人们的自言自语,人们的对话,人们的争吵甚至嘶吼,但她无法参与进去对话,便会在旁边揣摩着这些人类语言。 客观上来说她是个非常好的倾听对象,理解和领悟能力也相当不错。 “没错,现在我们去买些生活用品和衣物,这是一个比较短暂的过程,我会用钱购买,并用购物袋携带回来,请一定不要在众人面前让你想要的东西突然消失又突然出现。”陆斯恩点了点头,他的最终目的就是如此而已。 宫天秀伸手一挥,拿出了那小半袋水泥。 她再次伸手一挥,小半袋水泥消失了。 看了一眼陆斯恩,她又把那小半袋水泥摆在了餐桌上。 陆斯恩脸色有点黑。 宫天秀再次让水泥消失,然后没有再拿出来了,却偏着头略微有些得意地看着陆斯恩。 陆斯恩深呼吸了一口气,和这种幼稚的少女计较什么呢?走出餐厅,在垂花门旁的伞桶里拿了两把长柄雨伞出来。 有句话叫“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垂花门便是这句话里的“二门”,它一般位于外院北侧的正中间,分割外院和内宅。 像刚刚用餐的西厢房厨房,餐厅,还有正房极其周边的房屋地域,便都属于内宅,也是从前家中女眷的主要活动范围,现在当然没有谁讲究这“二门不迈”了,但垂花门还是保留了下来。 陆斯恩给宫天秀示范雨伞的使用,然后举着伞走入了淅淅沥沥的小雨中,江南的园林在春雨中有着格外清静而让人沉醉的韵味,如呢喃着的诗歌般优雅,如展开的画卷有墨香和悠远的气质。 “果然只有使用了钢材的物件,才更加坚固可靠。”宫天秀发现雨伞是金属骨架,做工精美而稳固,十分满意。 “雨伞是用来遮雨,避免雨水打湿你的身体,不是用来戳地面,和青石板比试硬度的。”陆斯恩看着宫天秀拿着雨伞又是戳又是敲打石板,有点儿无奈。 “很多年前我就遭受过据说是千年一遇的特大暴雨,所谓的雷暴云团,狂风和闪电倒是十分吓人,但我安然无恙还积蓄了能量。现在这样的雨算什么?” 宫天秀不以为然地轻笑一声,只有脆弱的人类才需要打伞……当年千年一遇的特大暴雨,倒是有点吓到她了,宫天秀躲在几百万吨的水泥大底板中就一点也不害怕了。 陆斯恩没有说什么……从她吃不了水泥这一点看来,她的身体可能没有她想象的那么强健,希望她不要像她口中脆弱的人类一样淋雨感冒吧。 第8章 滴!滴!滴…… 二门外的庭院里种着一棵梅树,主干低矮沧桑,分了四枝叉开,上边结了万朵梅花。 这棵梅树的年龄比整个秀园都大,爷爷和陆斯恩说过,这是他从苏州邓尉山的香雪梅林移植过来的。 香雪梅林据说是从宋代时流传下来,每每花开时节,白如雪浪翻岸,红似彩霞倒影,香闻数里,常常让爷爷流连忘返,于是便想方设法移植了一颗过来。 小时候不懂,现在想想爷爷移植这梅树过来,可能也只有在他刚刚买下秀园的年代才能想到办法……现在还想这么搞,几无可能。 天台山清国寺前有一千多岁的隋梅,超山浮香阁前有唐梅,也上了年纪,但总如返老还童一般,能在枯干上长出新枝,陆斯恩前去赏花时,常常就想爷爷要能如这些梅树一样就好了。 看了一眼自家的宋梅,老干枯朽,新枝却是茎细枝茂,花开如雪朵沉沉,香气怡人。 细细碎碎的雨中隐隐有雪粒子,这一场倒春寒还会带来一次降雪,陆斯恩指了指前方,带着宫天秀走出了大门。 刚刚拥有人类身体的宫天秀,对于雨落在皮肤上,眼睫毛上凝着水珠,风钻到裙子底下,鞋子踩着积水飞溅,呼吸间冰冰凉凉的气息,头发湿漉漉的甩来甩去,还有伸出手握住了滴滴答答的雨,都感到新奇而兴奋。 走出秀园她才发现,其实只有秀园才极少用到混凝土和钢材,在街道上则随处可见,很多看起来和秀园外观风格类似的房子,都是和天宫大厦一样,使用大量混凝土和钢材建造。 这让宫天秀有点熟悉的安心……这才对嘛,世界就应该是这个样子。 要是把秀园那么大的破房子拆掉,建造一栋几百米高的楼,也叫秀园,那就更好了。 最多1000米就够,宫天秀不允许秀园比自己还高。 可是建造那么高的楼,应该要花不少钱,陆斯恩住在这么破的房子里,肯定没有什么钱。 宫天秀在天宫大厦里见到过,人类做任何事情都要钱,明明这个世界应该使用水泥和钢材来作为交易货币。 陆斯恩看着东张西望的宫天秀,想要说点什么告诫她,但却发现也没有太多可以说的,毕竟宫天秀对现代人类世界还是有一定了解的,并不是什么古代女侠或者异世界公主之类的。 要是那些人,估计就连路边的霓虹灯,便利店里的收银机,水果店的电子秤,各种家用电器都得一一介绍和讲述使用方法。 天宫大厦是综合性超高层建筑,功能覆盖会展,酒店,观光娱乐,商业区等等,涉及到这些行业的许多东西,她应该都是懂得,最欠缺的就是使用人类的身体融入社会的日常细节生活常识。 这么说来,倒是有点不食人间烟火,脱离普通人生活的千金大小姐的感觉。 来到一家超市,陆斯恩看到宫天秀就明显的表现出了适应性,没有再东张西望。 她站在陆斯恩身旁看着他,然后推了一辆购物车。 陆斯恩要买的东西不多,其实不用购物车,但看她似乎很积极地想要真正的购物体验,便也没有说什么。 “等下我去结账。”宫天秀压低声音说道。 “你有钱吗?”陆斯恩也小声问道,天宫大厦那是汇集了顶级酒店,豪奢消费门店和品牌,世界五百强企业齐聚的地方,宫天秀耳濡目染不可能没有金钱观念,但有金钱观念不等于有钱。 他也不知道她除了能够随身掏出一大橡木桶红酒,还能掏出什么来,要是拿出一个装满钱,金条,名表,珠宝的保险柜,好像也很有可能。 “我可以用手机结账,我有手机。” 说着宫天秀背对着摄像头,准备凭空掏出东西来。 看到她这个小动作,陆斯恩意外也不意外,天宫大厦那种地方肯定到处都是摄像头,只是她这种自觉躲避监控的意识,又是如何形成的?这倒是有些奇怪。 宫天秀拿出了一个原封未拆的手机,翻来覆去地看了看,然后对陆斯恩说道,“要拆开才能付款对不对?” 陆斯恩忍着笑,原来她不但没有钱,还以为只要有手机就可以付款,看来她在天宫大厦里的人类行为观察,有点流于表面。 毕竟手机支付背后的银行支持,网络支持,移动讯号支持,互联网支持,以及个人信息和网络数据的捆绑运用,都不是靠观察就能够完全了解的。 “先拆开吧。”在外面陆斯恩也没有多说什么,毕竟在现代社会中向一个看上去已经有十几岁的女孩子讲手机支付的一些事情,本就容易让人觉得奇怪。 陆斯恩把手机拆开,拿着盒子里的取卡针,把自己手机里的一张卡放进了宫天秀的手机里。 再给她下载好支付的app,陆斯恩登录上了他已经绑定过银行卡的账号,然后点出了付款码。 “和我看见的一样!”宫天秀举起手机,学着她见过的样子,把付款码在陆斯恩脸前刷来刷去。 陆斯恩迅速眨眼,她每刷一次,他就眨眼一次,然后学着结账扫码的声音:“滴!滴!滴……” “就是这样!”宫天秀有些兴奋,笑眯眯地看着陆斯恩,脑袋侧在一旁,长长的头发从肩头倾泻而下,嘴角儿弯弯,眉眼儿弯弯,高兴的好像两个人一起做了什么伟大的事情。 陆斯恩笑了笑,“你学会了就可以在附近畅通无阻,自己买东西也方便,里边是有钱的……不过别花光了,我很穷的。” 其实花光了也没有多少,主要的是陆斯恩怕宫天秀按照天宫大厦里的消费活动来作为标准,那他的账号里钱再多也撑不了多久。 不过这里是景区,游客消费自然不低,但其实也没有真正能花大钱的地方,也就那几家高档酒店能多花点钱,宫天秀也不大可能会去酒店消费,她连秀园都觉得是破院子。 宫天秀点了点头,陆斯恩果然很穷,只是他作为自己的管理员,还愿意给宫天秀钱花,那宫天秀也要有所回报才行。 第9章 一起睡觉 陆斯恩来超市,只是为了给宫天秀选购运动型内衣。 在不知道多大罩杯的时候,适用性更强的运动型内衣是最好的选择。 隔着衣服就能够看穿女孩子罩杯的,有点玄学,很多女孩子看上去平平无奇,但实际上胸中有丘壑。 陆斯恩反正没有这本事,他给她选的长裙本就会压迫点胸前曲线,更何况还有外套的遮挡,他只能判断属于平均水平吧。 他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离开超市以后把购物袋交给她,宫天秀拿着雨伞遮挡了一下,然后那些东西就在她手中消失不见。 看来她已经有了避免暴露的警惕意识,这让陆斯恩放心了许多,看来广泛用于高层建筑拆迁的塔吊和挖掘机,对摩天大楼也有着强大的压制力,刚才的警告没有白说。 回去的路上,雨中的雪粒增加了一些,落在地上便无声无息不留痕迹,宫天秀依然不肯打伞,反倒是把伞翻过来,看着雨落在里面,然后握着伞柄摇动着让雨珠融一起,形成一泼水在伞里淌来淌去,身体也跟着晃动。 幼稚鬼,陆斯恩摇了摇头,没有说什么。 回到秀园,在门房里取出门闩挂上,把大部分景观灯关掉节约电费,陆斯恩带着宫天秀来到了西厢最大的一间住房。 “你在天宫大厦的时候,应该见过到了比较晚的时候,人们陆陆续续离开,大厦的很多地方都熄灯关门,就是因为我们人类这种脆弱的生物,晚上必须睡觉。” 陆斯恩从衣柜里取出垫被,床单,枕头铺好,把松软厚实的桑蚕丝被芯塞进被套里。 “你和我一起睡觉吗?”宫天秀随口说道,很多人离开天宫大厦去睡觉,她也见过很多人来天宫大厦睡觉。 有些人一个人拉着行李箱,一边打着电话,一边神色匆匆。 有些人鬼鬼祟祟,明明是分开来的两个人,最后却一起睡觉了。 有些人先和这个睡觉,再和那个睡觉,一天晚上可以换房间,上下楼层好几次。 还有些人挤在一个房间,却也不睡觉,不知道是要干嘛。 宫天秀对睡觉这件事情充满好奇,她想自己睡觉,也想试试和陆斯恩一起睡觉。 只是说完这句话后,那种名为羞耻的情绪,又来干扰宫天秀,让她微微恼怒,看来要做个不知羞耻的人才行,不然很多想做的事情都不方便做了。 “不,我是说,你也要去睡觉了吗?”宫天秀说完,干脆转过去趴在了床上,闷闷不乐。 这根本不是她想说的话,也不是她的意思,看来最新领悟到的这种情绪强大而奇怪,甚至让她无法表达真正的意思。 陆斯恩愣愣地回过神来,倒也没有误会,看着把整个脸都蒙在被子里的宫天秀,还有那正在滴水的头发,便往浴室走去,把她叫过来展示了一下电吹风,以及水龙头的使用。 要把古宅改造的适宜居住,不可能完全保持从前的生活硬件环境,原本全是砖木结构的房子,作为浴室就要杜绝潮湿的水汽浸蚀,必须大刀阔斧的重新装修,只是装修风格尽量做到和谐统一。 “等下你把头发吹一吹。”陆斯恩没有帮宫天秀吹头发,给女孩子吹头发看起来是属于恋爱中的小事那种甜蜜,但实际上挺麻烦的,而且还是这样及臀的长发,容易产生拉扯和打斗的现象。 宫天秀拿着电吹风,拨弄了风速和温度的按钮,然后就转过来朝着她自己的脸吹了起来。 “啊……” 她张着嘴,风灌进了她口里,接着发出“啊……哇哇……啊……哇哇”的声音。 看到宫天秀玩电吹风,陆斯恩想起继母小时候也这样玩过,不过她还会一边拍着嘴巴发出断断续续的“呜哇呜哇呜哇”的声音。 “你做的这些事情……都是你见到别人也这么做过的?”陆斯恩问道。 “啊……哇哇……嗯……啊啊……” 果然幼稚的人到处都有,陆斯恩往门外走去,不禁想宫天秀什么事情都会学,这好像不是一件好事。 就像小孩子的成长过程中,充满着对周围人群的言行举止模仿,学好学坏,除了和本性有关,更多的和生长环境息息相关。 宫天秀在天宫大厦中,会不会学到很多乱七八糟的? 好在她好像正处于可塑期,自己还是要仔细观察,尽量引导她的心性端正平和一些,有更加普通而不至于惹上麻烦的行为标准。 陆斯恩回去把快递垃圾收拾了,目光落在了自己的拼接建筑模型:圆明园复原全景模型,故宫全景模型,八达岭长城模型。 既然天宫大厦这样的全新现代建筑可以诞生神灵,按道理来说,圆明园,故宫和长城这样的建筑,更加能够诞生神灵吧? 陆斯恩记得在宫天秀回忆中看到的画面,那个混沌的意识是在天宫大厦正式开工的第一时间就诞生了。 如果以此类推,那么这些古建筑也诞生了意识的话,至少都有几百年历史了,也许它们早已经凝聚身体,完全融入了人类世界也未可知。 他相信宫天秀的出现,不会只是个例,天宫大厦是一个人类建筑历史上的奇迹,可是圆明园,故宫和长城,在它们诞生的年代,何尝又不是震铄古今的奇迹? 尤其是圆明园,它是中华民族心中永远的伤疤和疼痛,哪怕现在有人试图复原圆明园,但稍微去了解下历史资料,就知道再怎么复原都不可能真正恢复它的绝代风姿。 若是圆明园当初也诞生了神灵,不知道她是何等的悲凉与痛苦,陆斯恩凝视着圆明园的建筑模型,想想幼稚而美丽的宫天秀,再想想可能是浑身伤痕的圆明园,不由得百感交集。 人的命运与国家息息相关,这些奇迹般的建筑又何尝不是? 没有如今的国力,怎么建设的出天宫大厦这样雄伟的摩天大楼? 也正是因为当年的国力衰落,也保护不了圆明园……陆斯恩的目光落在窗外,雪中的秀园,似乎感受到了他的心境,用细细碎碎的落雪声,呢喃着回应他。 陆斯恩没有机会去保护圆明园了,但他会呵护好自己的秀园。 第10章 贵宾 躺在床上以后,陆斯恩发现自己有点睡不着。 尽管最开始很快就接受了宫天秀这样冲击三观的存在,但真正一个人安静的时候,那种冲击才会像地震的余波似的,一次次提醒着他发生了什么惊奇的事件。 他原本以为宫天秀会尝试着“睡觉”这种事情,很快就会入睡,哪里知道一直到后半夜,他都会被跑跑跳跳蹦蹦的脚步声惊醒。 在这种历史悠久的老宅里,半夜的脚步声其实是比较恐怖的,尤其是独居的时候。 要不是知道那多半是宫天秀,陆斯恩也会心里发毛。 很显然刚刚获得现实身体的宫天秀,远比陆斯恩还要兴奋……以前在天宫大厦里她就是这样无处不在地瞎转悠?陆斯恩能够理解她的心情,便蒙头继续睡。 早上醒来,柔润的晨光落在窗户上,陆斯恩知道这是下雪后阴天的光线。 窗上凝结着水汽,雾气蒙蒙的感觉,陆斯恩披上厚厚的睡袍,走过去推开一排窗户,整个景区和周边街道,村落,郡湖都沉浸在雪色中,秀园的雪景更是让人心中生出一年四季,就为了这一景的喟叹。 雪不算太厚,但已经把墙头的青瓦尽数覆盖,楼下天井中铺的满满的,靠北游廊的栏杆上也积累了一簇一簇,再往前便是外院里的腊梅,傲雪绽放,旁边临湖园林的池水倒显得格外不同了,水汽氤氲,颇让人想要坐上乌篷船饮酒垂钓的欲望。 陆斯恩只是想想,少年人心性活泼,这样的雪景中可以做的事情太多,他倒不会装模作样学老派雅士的作风,去湖中雪色垂钓。 就像他喝茶也只是喝茶,喜欢喝茶,而不是对什么茶道感兴趣。 先拿着相机,到园子里各处转转,拍拍照片,作为秀园四季景致的记录,毕竟江南地界大雪迎上红梅绽放的时候,也不是每年都能见到。 拍完照,陆斯恩便拿着“休整中,暂停开放”的牌子要放到大门外去准备独享雪景。 他可不想现在开放,一上午这满园子的雪就会被游客糟蹋完。 秀园不在景区大门票包含的游览范围内,陆长林在世时和景区协商的门票价格是20元每人,这么多年过去了无论游客多还是少,都没有涨价或者降价过。 靠着这份门票收入,陆斯恩也能够支付各种费用,景区管理费是大头,水电费也不少,园子的日常维护,以及有时候要修葺一些地方用钱也挺多的。 总之没有赚到多少余钱,但也能经营得下去,陆斯恩靠着这笔门票收入,也从未向他的父亲陆文渊要过一分钱。 放好“休整中,暂停开放”的牌子,陆斯恩正准备缩身回去,一个早早就在街上溜达的男子喊住了陆斯恩。 男子三十多岁年纪,戴着双g花纹黑色渔夫帽,古驰西服套装加一件长风衣,留着两撇精致的小胡子,取下了防雪盲眼睛,略微有些不适应地眨了好几下眼睛,才嘴角翘起笑容,眯着眼看向陆斯恩。 “今天怎么就暂停开放?我一大早就为了这地方来的。”男子适应了雪中光线后,笑容更显和煦。 “园主有贵宾要招待。”陆斯恩指了指自己,就准备进门了。 那男子却走上了台阶,让陆斯恩不由得皱了皱眉,哎,他没法阻止别人把门前的雪弄脏了,台阶上的小花儿挨着水纹石边沿颤颤巍巍地伸出花和枝叶来,挺好看的,他还没有拍照。 “说不定我也是你的贵宾?”男子笑着说道,自我介绍:“鄙人周青,从事酒店行业,正在寻找适合改造为顶级酒店的园林、古老村落和大宅。” 陆斯恩了然点头,周青的这个职业很有范,也很赚钱,更是有趣,寻找各种各样的地方,带领团队把原本可能无人问津的废弃场所改造成顶级酒店,成为人人向往的网红打卡点。 这需要非常犀利和准确的分析,判断能力,更要有眼光和经济实力或者背靠大型酒店投资集团,是综合素质要求很高的职业。 “你既然一大早就等在这里,想必不是临时起意,做过一些调查,便知道一直以来都有人想要求租或者求购。”陆斯恩摇了摇头,无论是爷爷陆长林,又或者是他陆斯恩,真有意把秀园交出去,轮不到周青。 秀园曾经是爷爷的命根子,现在当然也是陆斯恩的命根子,他只放心自己会好好打理与维护,会不计较成本地呵护。 别人看秀园,只是典型的江南园林,一整个超大号的艺术品,但在陆斯恩眼里,这里是他的童年,是他二十年的人生,是他亲情所在,更是他和爷爷的家。 爷爷不在了,固守这个家存在的,就只剩下陆斯恩……如果他把秀园交出去,他便是孤零零地漂泊于世的一个人,家和根都不在了。 卖房子可以,卖园子也可以,但谁会把自己的“家”卖了啊? “我知道……他们可能没有我的实力,也没有我的诚意,我首先撂下一句话:您尽管开价。”周青看着眼前的陆斯恩,一个面容略带青涩,眼神干净通透的少年,收起了和精英男士打交道的那套话术,直截了当地说道。 “您买不起。”陆斯恩笑着摇了摇头,不打算和周青多谈,这样的雪色晨间他只想瘫坐在秀园里喝茶,或者插着手抱着枕头窝在炭火旁,迷迷糊糊地再补个觉,都比在这里谈买卖强。 “您都不报价,怎么知道我买不起?来吧,考验下我,或者羞辱下我,让我知难而退。”周青弹了弹帽子上的雪,雪虽然停了,但路边时不时有一簇簇棉花似的雪堆,从树上落下。 陆斯恩觉得这人挺有趣,但这事儿真的没法谈,“秀园对我来说,就是无价之宝。无价就意味着谁也买不起。” “好吧,看来今日只适宜赏雪,不适合谈买卖,我的错。”周青看着陆斯恩只穿着睡袍和拖鞋,光着两条腿,也不打算多说,“打扰了。” 看到周青转身离开,陆斯恩倒是没有怀疑他的诚意,这么直接就走了只是意味着他很快就会再次到访。 那么下一次陆斯恩也展示一下秀园的底蕴,让他知难而退。 要是某些财大气粗的园林爱好者,倒还真有可能一掷亿金把秀园收入囊中,但若为了盈利,就不可能不计成本,秀园真要推向市场被定制成酒店,可能百八十年都无法收回成本。 第11章 生病 挂上门闩,回到垂花门前的外院,陆斯恩又看了看被沉甸甸的雪压的花枝摇曳的宋梅,不禁有些遗憾,现在赏花活动都以樱花为主,最知名的花卉品种似乎就是樱花了。 一说起樱花,还都会想到曰本。 陆斯恩也挺喜欢樱花的,但现在国内各地的观赏樱花基本都是曰本改良樱花品种,传统的中华樱花在很多人口中成了“野樱”! 这也就罢了,毕竟在历史文化上真正占据重要地位的是樱桃,而不是樱花。 古代赏花历史上,樱花寂寂无名,根本不能和梅,牡丹,荷花,杏花,桃花等巨头相提并论,现在很多人对樱花的感觉,其实都是被有意植入,让你觉得赏花和春天,必然与樱花有关。 在这种悄然无息的浸染中,进而对樱花有关的曰本文化,对整个曰本都充满好感和向往,也变得顺理成章……很多人甚至都不知道在曰本樱花和侵华历史的关系,也不知道它和****,武士道的捆绑事实! 爷爷说,涉及曰本的事情,都需要仔细思量,你要以为它在无法发动真正的战争时,就会老老实实,那也太天真了——它只会用数不胜数的小动作来包藏祸心。 罢了罢了,陆斯恩也无能为力,反正春天的花儿多得是,梅花,报春花,迎春花,杏花,二月兰,都好看的很。 路过西厢房,陆斯恩停住脚步,想起了住在楼上的宫天秀,不禁生出一种不真实的恍惚感。 昨天发生的事情是真实的吧? 自己真的从快递箱子里发现了一个美丽的少女? 这个少女真的是天宫大厦中诞生的神灵? 她真的那么神奇? 该不会是自己胡思乱想,臆造出来的吧? 陆斯恩连忙踩着木梯上楼,打开门绕到屏风后,发现宫天秀果然是真实存在的。 只是她抱着那小半袋水泥,正躺在地板上一动不动,似乎是睡梦中从床上摔下依然没有醒来。 陆斯恩有点想笑,又觉得有些不对劲,他蹲下身去看见宫天秀紧蹙着眉头,脸颊通红,呼吸有些急促,双手紧紧地抓着那小半袋水泥按在胸口,似乎那是能够给她带来安全感和救命药似的东西。 伸手摸了摸宫天秀的额头,略微有些发热,脖颈和耳朵后面也有些湿漉漉的,倒没有出现浑身发烫的状况,应该是轻微感冒。 只是她第一次遭受这样的状况,甚至可以说是第一次感受到身体上的痛苦,蜷缩在一起瑟瑟发抖犹如被狂风暴雨摧残后的小兽。 没有想到神明也会感冒发烧……陆斯恩稍稍放心,手从她的腿弯和脖颈后面伸过去,连忙把她抱下楼去。 宫天秀的眼睛睁开一丝缝隙,看到是陆斯恩,又闭上了眼睛,低低地喘息道:“水泥……我的水泥……” “在你手里。” 宫天秀这才又睁开眼睛,费劲地抬了抬头,看到那包灰扑扑的水泥放在自己胸口,这才又埋头在陆斯恩怀里不动也不出声了。 陆斯恩不知道她为什么对水泥如此执着,好像什么宝贝似的,但他可以肯定,水泥不能治疗感冒,也不能让她好受一点,姜茶和感冒药或者可以。 他其实也没有什么把握,只是想着她既然会和普通人一样感冒,那对普通人有效的法子便也可以试试。 大餐厅里的园景非常漂亮,陆斯恩也常常坐在这里看书发呆消磨时间,常备着一把躺椅和暖绒绒的羊毛毯子。 陆斯恩把她放在躺椅上,用羊毛毯子包住,把墙壁上的壁炉打开,丢了木头进去烧起来。 拿了一粒感冒药和一杯水,陆斯恩来到她面前,身体虚弱的神明和普通的小女孩没有什么区别……其实她只要不展示那储物空间的手段,也只是普通的小女孩。 她在天宫大厦的时候,应该也有观察到过人类病痛的样子吧,只是现在才体验到真实的感受,想必等好起来以后就不会再像昨天那样认为自己可以扛住千年一遇的特大暴雨,根本不怕身体被淋湿了。 “吃药……”陆斯恩轻轻摇了摇她的肩膀。 宫天秀昂着头,却把她那心肝宝贝似的小半袋水泥举了起来。 看着她脸颊和胸口都被水泥袋子弄的满是灰尘,陆斯恩有点想笑,都这时候了,还觉得水泥才是自己的生命本源? 陆斯恩只好接过水泥,然后让她张嘴,赶紧把感冒药塞进她嘴里,然后给她喂水喝。 这时候她也分不清楚自己吃的是水泥还是感冒药,又昏昏沉沉地闭上了眼睛。 陆斯恩在地窖里取了一块姜上来,洗干净去皮切片,放在水中煮开,加入茶叶和红糖,熬了一壶姜茶喂她喝了半杯。 感冒药很快就发挥了作用,昨天晚上本就很晚才睡的宫天秀继续陷入了沉睡中。 看着她没有再紧蹙着眉头,陆斯恩也放下心来,第一次照顾生病的神明,没有经验啊。 他倒是想起了自己小时候生病被人照料的一次经历。 那天的早上,小陆斯恩感觉昏昏沉沉的,昨天还活蹦乱跳,到处玩耍的身体一点力气也没有,让他感觉自己要死了。 五岁的小朋友当然不知道要死了的真正感觉,只要被束缚在床上动弹不得,不能玩想玩的,不能吃想吃的,不能跑到园子里抓虫子,不能到村子里找别的小朋友玩耍,那就是要死了。 他张嘴喊了几句爷爷,没有一点动静,才想起昨天晚上爷爷告诉自己,他一大早要去赶火车,给他在厨房里做了早餐,让他起床后自己去吃,中午和晚上会有人来家里照顾他。 身体没有一点力气,想要爬起来都差点滚到递上去,饿着肚子更加难受,这时候房门被推开了。 仿佛是天使出场时的光晕从方外门映照进来,一个看上去似乎比陆斯恩大上几岁的小女孩跨过门槛走了进来。 小女孩梳着像电视里丫鬟似的那种发髻,垂在后脑一跳一跳的,她白白净净,有着圆乎乎的脸颊,眼睛和陆斯恩一样都是乌黑乌黑大大的。 她穿着一件满是梅花图案的衣服,裙子垂直摇摇摆摆,上衣又宽又大,袖子垂的老长。 “你……你是来照顾我的人吗?”陆斯恩喘息着,好奇地看着这个姐姐。 “你几岁了呀?” “五岁……五岁了。”陆斯恩不想让她以为自己还是那种三四岁的小朋友,连忙说道。 “五岁了啊,都快和我一样,是成为大人的年纪了,你怎么还需要人照顾呢?”小女孩爬到陆斯恩的床上站着,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颇有些看不起人的样子。 “我是生病了!生病的人,不管多大都需要照顾。如果我没有生病,我根本不需要人照顾!”被她这么一说,陆斯恩有些激动,似乎病都好了一点点。 小女孩点了点头,认可他的说法,又从床上跳下来,从袖兜兜里掏出几粒榛子剥着吃了,说道:“如果我帮你治好病,你就和我玩怎么样?” 陆斯恩连连点头。 小女孩脚步匆匆地从房间里跑了出去,陆斯恩听着她蹬蹬蹬地下楼,脚步声渐渐远去,不禁担心她不回来了怎么办,只是这个念头刚起,便听着她的脚步声由小到大,又从远处传了回来。 她很快就气喘吁吁地回到陆斯恩的床边,手里抓了一把叶子带露水,根部带泥的花花草草,然后摘了一些叶子和花塞进嘴里嚼起来。 把那些野花野草嚼的细碎后,小女孩让陆斯恩张开嘴,嘴对嘴地用舌头把那些嚼碎的花草喂进陆斯恩嘴里,还用手指头捅几下催促着他赶紧吞下去。 幸运的是,除了有点腹痛然后腹泻,感觉看到了小人在眼前跳舞,陆斯恩吃了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居然没有死,过了一阵子就能下床和她玩耍了。 第12章 吃草 从此以后只要爷爷不在家,小女孩就常常来秀园和他玩耍。 有时候他来到墙角边找蟋蟀,就会看见一双泥糊糊的花纹布鞋在头顶晃荡着,她正坐在墙上,满脸得意地看着他。 有时候他到木工房里看爷爷做木工,等爷爷拿着制好的工件去修房子的时候,她就从角落的木材后面跳了出来,把陆斯恩吓一大跳,也不知道她躲在那里多久了。 捉迷藏的时候更不是她的对手,连陆斯恩都没有她这么熟悉秀园,总让他怀疑她已经把整个秀园都翻了个遍。 有时候她还会推着陆斯恩爬到树上去坐着,然后她就要爬到更高的地方,甚至像猴子一样抓着树枝荡来荡去,让整棵树都在摇晃,吓得他大喊大叫。 这时候她就会跳到陆斯恩坐着的那根树枝上去坐着,更加强烈的摇晃让陆斯恩惊惧地抱紧她,她就摸着他的头得意洋洋,嘴里说着她会照顾好他之类的话。 明明没有她这么胡闹的话,作为男孩子根本不需要她的照顾,陆斯恩十分委屈,但也无可奈何。 她总是这么活蹦乱跳,像小狗狗一样精力旺盛,陆斯恩从来都不知道她家在村里的哪个地方,只要在家里等着她来找他玩耍就好。 慢慢地他长大了,不再是小男孩,而是青葱的少年,她比他年纪更大一些,逐渐成熟。 他依然在秀园,她却要去上大学,要去工作,不再是和他一起玩耍的小伙伴。 这也许是世间大多数小伙伴们岔路而行的标准结局,大家随着越来越长大,而越来越遗忘幼年时的亲密无间和快乐。 小时候呢,总觉得那个和自己一起玩泥巴的朋友,是最重要的人,每天都要一起玩耍才行。 长大了呢,为了一个工作上的饭局,为了和陌生人的结识,为了所谓的社交关系,却往往会忽视甚至遗忘了曾经最重要的那个朋友。 想想下次再联系吧, 想想有空再聚一聚吧, 想想反正现在也没啥事情, 想想……好久不见,也许没有什么话说。 也许他/她有自己的生活和更在意的朋友了,或者不打扰更好。 偶尔再遇见,甚至有些尴尬,互相点了点头,勉强捡拾起一些往事作为谈资,却又都想赶紧告别,两人背道而行心里想着以后别这么遇着了才好。 如果只是这样,陆斯恩今天应该不会想起她……和大多数小伙伴们的结局不同,他和她的再会,是因为她嫁给了他的父亲,成为了他的继母。 值得庆幸的是,玩伴变继母,总比女友变继母的好。 壁炉里大火熊熊,这种用最原始的木柴燃烧产生热量的壁炉,用现代材质和科技保证灰烬不会溢出,也没有烟尘气味,非常适合潮湿的江南。 屋外白雪皑皑,寒意都贴在了玻璃窗户上,陆斯恩在屋里却只穿着拖鞋,披着一件睡袍,手里拿着一根白糖冰棒翻着书,人生惬意之时。 “一张半透明,蚕茧似的圆形面饼摊开,搁上红红绿绿的蔬菜丝做馅,卷折成筒,一口咬下,萝卜的甜脆,艾蒿的芳香,韭菜的辛辣一并触碰味蕾,如同将初春吃进嘴里……” 看到书中描绘的春饼,陆斯恩不禁也有些馋嘴,想到厨房里也有这些适宜的食材,便去切了些蔬菜丝,分门别类地摆在长方盘子里。 昨天才开了一条火腿,要尽快吃完,最近都可以大吃特吃,陆斯恩做的荤素搭配的春饼,一手端着馅料的盘子,一手端着放了一叠饼皮的圆屉来到壁炉旁边。 刚刚把在平摊的春饼皮上码好蔬菜丝,铺上薄薄的火腿片,卷起做成春卷,陆斯恩正要塞进嘴里,却看见宫天秀不知道什么时候醒来了,正一言不发地看着他。 “好点了吗?”陆斯恩放心地把春卷塞进嘴里,要是治不好他可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是不敢随随便便把她送医院的,毕竟根据阅读经验的耳濡目染,大家一致认为超凡生物,神灵,异常存在,穿越人士,都不应该送医院,更不能上交给国家。 “你把我修好了吗?”宫天秀缩了缩脖子,暖暖地窝在这里,让她想起了狂风暴雨时,她躲在大底板里时安心的感觉。 “治好了。”听她声音还有些娇娇弱弱的,但明显有了精神头,便点了点头。 “是用水泥修好的吗?用水泥修好的,我才会比较坚固。”宫天秀摸了摸,发现那小半袋水泥还放在自己胸口下的位置,声音里又多了些气势。 “我不知道水泥能不能把你修好,但我是用感冒药和姜茶把你治好的。” “你是说根本用不到水泥,只用修好脆弱的人类的方法,就把我修好了吗?”宫天秀委委屈屈地说道。 陆斯恩有点想笑,只是看着她那张精致如瓷娃娃的脸蛋,长长的眼睫毛似乎因为无法接受事实而颤抖,眼眶的边沿有一圈湿润,小嘴儿微微张开,似乎随时会哭出来,陆斯恩便不好意思笑出声了。 他只好又卷起一个春饼塞进嘴里。 宫天秀拨开被子,从躺椅上站起来,如黑色月光般的长发从修长的脖颈和精致的锁骨旁流淌而下,裙子的吊带垂在手臂上,显露出细嫩的肩膀。 把她抱下来的时候没有穿鞋,双脚白白净净地,像水洗过的削皮萝卜掉在地上,水润脆嫩。 陆斯恩这才发现她的容颜稚气,但身材并不单薄,有着成熟女子应该有的一些资本和特质,只是胸口灰扑扑的,也让陆斯恩看出来了她并没有穿着昨天他给买的运动型内衣。 “也许只有回到天宫大厦,才是真正的我。现在像脆弱的人类一样的我,可能只是一个幻象。”宫天秀摇摇晃晃地走到餐桌旁边坐下,伸手抓了一把蔬菜就塞进嘴里。 她浑浑噩噩的,尽管身体已经没有虚弱的感觉,但却感觉自己前所未有的脆弱,也许不需要大型的挖掘机和塔吊,那种用来挖墙脚的小锄头,就能够让自己支离破碎了。 “幻象,这个不是这么吃的……” “你穷的只能吃草了啊?”宫天秀嚼了两口,担心地说道,这些东西看起来就像天宫大厦空中花园里的草。 “这是蔬菜,你昨天不吃过了吗?” “昨天吃的也是草啊?我在天宫大厦卖东西的地方,常常看到有人买了一个东西后,就说回去要吃草。”宫天秀同情而带着歉意地看着陆斯恩,看来是昨天去超市买东西,就让陆斯恩穷的要吃草。 不对,出去之前就吃了草,应该说陆斯恩穷的要吃草,都还去超市给她买东西。 这个管理员……好像还不错,宫天秀眼眶湿润润地看着他。 “嗯嗯,我教你正确的吃草方法。”陆斯恩懒得和她解释,教她做春卷。 于是神明降临的第二天,从和自己的管理员吃草开始。 第13章 所谓雄伟 吃完草,宫天秀摸着自己暖呼呼的小肚皮,身体软软的,但又不觉得自己很脆弱了。 难怪那些人就算吃草也要买包包,买手机,买衣服,买珠宝什么的,关键还是吃草并不是那么难受,要是买完要吃水泥…… 想到这里,宫天秀突然有些惊恐,自己居然要觉得吃水泥是一件难受的事情,一件可以阻止人做出某些行为,带着“威慑”,“恐吓”标签的事情? 有点难受,可是心情明明不错,整个人又很兴奋很开心,就像昨天到处玩耍时一样……也就是说自己并不怎么在意吃水泥会难受的情绪了,这样的发现让宫天秀觉得又有一个难受的理由了,可是心情还是很不错…… “换上这些衣服鞋袜吧。” 宫天秀回过头来,才发现陆斯恩又去取了衣服鞋袜过来,她缩着双腿坐在躺椅上,胸口灰扑扑的。 陆斯恩伸着手等她去接,他目不转睛地看着窗外,宫天秀果然没有穿昨天买的运动型内衣裤,裙子褪到了臀线下面,只有一条比较通透的裤袜。 “我不穿……你用水管朝着我喷洒吧,就像洗窗机那样。”这明显是别人穿过了的衣服,宫天秀并不是很喜欢。 “关键是你现在也不是一栋摩天大楼。”陆斯恩没好气地说道,“还又朝着你喷洒,你忘记昨天怎么感冒得了?” 原来那就是感冒……宫天秀低头看了看自己灰扑扑的胸口,扯着领口扇了扇,不满地挺了挺胸,此处并无雄伟的气势,和她人类历史上最伟大建筑物的身份好像并不相符。 “你给我买的那个小衣服,会让我很没有气势。我要穿那种让我看上去很雄伟,很有气势的内衣,就像那些走起路来,别人都盯着她看的女人一样。”宫天秀伸手接了过来,但并没有要去换衣服的意思。 陆斯恩的脑海里不禁浮现出《西西里的美丽传说》中的名场面,当染着红发,胸前起伏跌宕的玛莲娜走在街头,拿出一根烟时,男人们纷纷掏出打火机伸过去。 他有些明白了,宫天秀把她在天宫大厦里见过的一些女性备受瞩目的原因理解为她们看上去很雄伟。 她们雄伟的自然不是身高的高度,而是埋葬男人雄心壮志,像黑洞一样能扭曲视线的脂肪。 怎么说呢?也不能说她理解错了,但好像也不全是这样吧,女性的气势和自信,很多时候都和雄伟没有什么关系……可关键是,很多时候都是人家本来就有资本,才能在那些纹胸的衬托下显得很有气势。 他不由得瞄了一眼宫天秀,她也正拉扯开衣领往胸口瞄,陆斯恩连忙又转过头去,壁炉里的木柴明明快烧完了,房间里的温度却更高了,让他的脸颊有些发烫。 “好吧……你先换上这一套,我带你出去。我们街上没得卖,要去镇里。” 秀园所在的街道,其实是属于一个依山傍水的古老村落,尽管随着游客的增多,这里也多了许多针对游客的生意行当,但是村里并没有服装店,内衣店这些需要一定本地人流量的店铺。 镇里离这里并不远,大多数外地游客都是先到镇上,然后直接从镇上进入以东镇为主的大景区。 秀园属于西镇,游客从大景区里出来,往往会在更加原生态,拥有诸多特色民宿,消费住宿价格都相对景区更低的西镇玩一玩。 很多人甚至在西镇游玩后会觉得,其实直奔西镇来就好了,这里才是真正小桥流水人家的江南古村,东镇景区和国内任何一个人工打造的所谓“古镇”毫无区别。 这也是事实,西镇有更多环绕郡湖的园林古宅,历史上那些豪门大族也往往聚集在西镇,所以当地政府才选择把东镇打造成核心的大门票景区……普通居民多,能闹腾起来的人少,也不那么爱摆谱和讲究,能够积极参与到景区的建设和发展中来,无论是建设拆迁的协调还是统一经营思想理念,工作做起来简单高效。 “啊……今天下雪,要不我拿我小时候的雪地靴给你穿?对了,雪这么大,还是明天再去吧,可能路不大好走。”宫天秀还没有去换衣服,陆斯恩倒是想到了不合适出门的理由。 她感冒刚好,又在这样温暖的室内呆了这么久,突然带她去雪地里逛,搞不好又要感冒……她的身体显然和混凝土钢材没有任何相似性,完全就是脆弱的人类。 比他这样脆弱的人类还要脆弱一些。 “镇里就是房子比这里好一点的地方吗?”宫天秀略微感兴趣地说道,她一诞生就在中海那样的超级大都市,然后就来了破破烂烂的秀园这样的小地方。 要是换个人一而再地瞧不起秀园……陆斯恩只好调整心态,就当她说的是镇里比村里好一点吧。 “差不多吧。”陆斯恩闷闷地说道,以后一定要让她知道秀园才是最好的地方! “那以后再去。其实我有那种制造材料稀少,但是常常听到女人说买了要吃草,又从来没有见她们穿在外面给人看的衣服。”宫天秀走到陆斯恩面前,爬到餐椅上站着。 说完她伸手一挥,一堆各种造型,有包装没包装,简装精装,各种尺码的内衣套装就堆满了陆斯恩的大餐桌。 开个内衣店都够了。 或者是因为有些太情趣,或者是因为有些附带的海报太暴露,又或者太多太多积累一起形成了视觉冲击,总之陆斯恩脸红了。 他还远远没有到可以跟着老婆或者情人逛内衣店如逛菜市场一样的年纪。 更没有某些身经百战的男人,淡然平和,能够像挑选游戏机,电脑主机一样仔细对比材质,功能,舒适度,颜色各方各面后给身边的女孩子提出建议。 甚至指指点点圣诞节穿这套,情人节穿那套,这件的配色和我们要去的海岛酒店房间主题很搭,这件的独特设计能够在某个角度达成一种特殊的视觉效果……诸如此类的。 有人说,男人一定要学会给女人挑选内衣,这是取悦自己的事情,何乐而不为? 陆斯恩没有这种觉悟,他只是尴尬地左右转身,抓着头皮然后背对餐桌站着,脚趾头在地板上抠出了一个秀园。 第14章 试穿 宫天秀随意扒拉了一下,这只是她能够拿出来的一小部分。 脆弱的人类无法使用过于沉重的材质来保护自己,即便如此宫天秀还是觉得这些内衣物的保护作用有点太微不足道了。 可她要穿这些才行,某些存在意义不明的身体部位,已经受到了磨损,必须用这些肌肤触碰比较舒适的布料保护起来。 正想让陆斯恩教自己穿这些布料稀少的内衣物,宫天秀发现陆斯恩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种宫天秀昨天才感悟到的情绪:羞耻。 他为什么会感觉到羞耻? 宫天秀思考了一下,昨天自己第一次感觉到羞耻,是因为吃水泥失败……现在陆斯恩也没有展示什么能力失败啊,那就不是这样的原因。 第二次感觉到羞耻,是自己想要和他一起睡觉,做她以前看见过的人类行为。 难道他也是因为想和她一起睡觉,所以感觉到了羞耻? 完全有这个可能。 对了,这些内衣穿在女人身上,平常是看不到的,一般只有准备睡觉的时候,脱掉了外套才会被看见。 所以就是这样:他看到了这些内衣,想到了睡觉,想到了穿着这些内衣的她,于是想和她睡觉,产生了羞耻的情绪。 宫天秀能够理解,想通了原因之后,她也产生了一些羞耻的情绪,不过她很快就压抑住了这种情绪,因为这种奇怪的情绪会干扰她的行为,让她没办法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所以她必须做个不知羞耻的神明才行。 “你有这么多,怎么不穿?西厢房那边有内衣专用洗衣机……哦,那也是别人用的。可以水洗下烘干,很快就能穿了。”陆斯恩才想起来贴身衣物要清洗过再穿这回事。 “我不会穿。” “啊?”陆斯恩有些奇怪,这有啥不会穿的,于是目光平淡自然地移过来看了一眼餐桌上的内衣裤。 嗯?眼前这个像铺首一样的是什么东西? 铺首是门扉上的环形饰物,大多都是兽首衔环的形状,安装在门上,叩环敲门,在古装电视剧里常常见到。 底是大红色的圆形,扣环是金色。 品牌是bordelle,商品名字是:o形扣环装饰胸贴。 还有这种东西!真会玩。 在这件神奇物事的旁边,还有一件线条繁复的内衣,看包装示意图,穿在女人身上像是一个鸟笼。 这样的设计是寓意着内衣像一个鸟笼一样,展示着束缚的女体? 还是在控诉男人的审美像一个鸟笼,让女人只能在他们接受的风格,范围和审美中展示? 又或者是男性设计师,在给女性输入潜意识,让她们安心做男人的笼中雀? 不管怎么样,这件内衣交给陆斯恩来穿……不,准确的说是交给其他现代女性,可能也很难穿进去,非常复杂。 各种带链子的,吊带的,绷带的,扣环的,分不清前后的,和那些比较普通正常的款式混在了一起。 这些东西的设计,完全颠覆了陆斯恩的认知,难道自己熟悉和认识的那些女性,她们的衣衫下面也是穿着如此奇奇怪怪的东西? 宫天秀要找出适合她穿,她会穿的,确实是比较困难的,陆斯恩脸颊发热,食指和拇指捏了一件比较正常的背扣式给她。 “这个,你的双臂从这两个地方穿过去,套在身上,然后把肩带拉到肩膀中间的位置调整舒适度,再反手把这些一排排的扣子调整到松紧适度的位置扣好。”陆斯恩没穿过,但没见过猪八戒大闹天宫,还没吃过猪肉?很多正经影视作品里也有示范。 陆斯恩调整心态,以教授生活小技巧的态度指导神明,似乎就没有那么强烈的不适应感觉了。 “好,我把裙子脱了,你来穿。”宫天秀不知羞耻地说道。 尽管说完那种羞耻的感觉还是诞生了,脸颊更加滚烫,嘴唇都有些颤抖,只能紧紧抿住。 羞耻的感觉没有能够阻止她,她克服了,宫天秀略微有些得意,终于成功地做到了不知羞耻。 她伸手抓住裙子的吊带就打算往下脱,却被陆斯恩紧紧地按住,他忙不迭地说道:“等等……试穿的话,一般都是要隔着衣服的吗。你穿着裙子,我帮你示范一次。” “好吧。”宫天秀松了一口气,原来羞耻也是分程度的,说不知羞耻的话还是比较简单的,但要继续进一步做不知羞耻的事情,就有些困难。 知道了自己并不能克服太强烈的羞耻感,无法做到彻底的不知羞耻,宫天秀眼睛湿润润的,有点难过。 陆斯恩松开手,宫天秀的皮肤是真的好,他这么一抓她的肩膀,上边竟然出现了稍瞬即逝的手掌握痕。 柔软的身体散溢出阵阵清新的气息,让他想起了刚刚入口那脆嫩甜美的春卷。 “你把双臂抬高伸直。”陆斯恩把那件普通的纹胸套了上去,宫天秀的身体晃了晃,她便跳了跳后退一点,像个小僵尸似的。 “来,你现在反手把背扣扣上。”陆斯恩套上以后,调整了下肩带,好像还有一些抓拢调整的动作,就不适合他亲自参与了。 宫天秀反手尝试了一下,背扣的部位有些弹性,第一次用力过大脱手了,第二次也脱手了,第三次才歪歪斜斜地扣上了一个背扣钩子。 几次之后,宫天秀忽然把纹胸从身上摘下来,丢在了地上,跳到上面踩了几脚,然后坐在躺椅上不动了。 陆斯恩很意外,没有想到这个娇柔纤细的少女,竟然如此脾气暴躁,根本没有什么耐性。 这时候宫天秀又站了起来,抓着那件内衣就往外丢,只是她完全没有准头,投掷到屋顶又弹回来,正好盖住了陆斯恩的脸。 “哈哈……”宫天秀忍不住笑了起来,倒在躺椅上,抱着自己的膝盖,侧身看着一动不动的陆斯恩。 纹胸的一个罩杯正好盖住陆斯恩的脸,陆斯恩神情冷淡地盯着大笑的少女,冷冷说道:“丢吧,丢吧,反正这也不是你能用的。” “那你穿吧。” “谢谢,我用不着。” “你用不着,那你为什么积极地让我穿?” 陆斯恩一时语塞,一个整天不穿内衣裤的少女,在自己面前晃来晃去,谁受得了? 尽管她根本不是人类,她是天宫大厦,她是神明,可这能阻止正常男性把她当成女性来欣赏吗? 能够阻止这种欣赏带来的一些正常的幻想和想入非非吗? 要知道现在大部分人,面对枪械,舰船,兽类,书籍,花草树木,各种各样的东西幻化成的美丽女子,都会毫无障碍地接受。 人类一向是跨种族爱好者,自古以来就是…… 第15章 随身带着一栋楼 陆斯恩是个心地善良,乐于助人的好人,但并不是讨好型人格,耐心也有限。 他对宫天秀充满好奇,也愿意帮助她适应人类社会,可她自己都不怎么乐意配合,陆斯恩也懒得多事,爱穿不穿吧,反正他也不会吃亏。 没有回答宫天秀的问题,陆斯恩走出了西厢房的范围,顺着游廊走了一段路回到了正房。 经过多年的修葺改造,秀园的整体建筑风格是外观保持了明代精品园林的气质,但建筑物的内部已经完全适合现代生活需求。 一些来秀园参观的游客,偶尔也有机会进入内院参观,他们常常会觉得秀园的住宅内部和中海养云安缦,临安法云安缦等古村落古宅风格酒店有些类似,只是更像精品私人住宅,比酒店的感觉多了一种淡淡的烟火气息,生活气息。 陆斯恩没有去过中海养云安缦,但临安法云安缦就算了,原本的团队离开后,现在好像姓许了? 给他的印象就是虫子很多,非常阴暗,唯一值得称道的是一家兰轩餐厅,而这家餐厅其实还不是酒店的专属餐厅,只是合作关系。 陆斯恩回到自己房间,换了身麒麟曳撒,乌纱帽,正房庭院四周摆放好相机拍摄视频,然后拿了苗刀在雪地上练了一会儿刀。 也没法肯定今天一定会下雪,否则可以找个专业的摄影,现在这样拍摄难以真正显示出自己的英姿,好在拍摄角度多,再加上在每个镜头前都近近远远地舞弄了许多动作,后期弄弄应该还是挺帅的。 可惜的是庭院的雪被糟蹋了,要想视频效果好,还是要换其他地方再拍摄下。 他正准备搬着家伙式到东西厢房间再次拍摄,却发现宫天秀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游廊上围观,好像已经意犹未尽地看了一阵的样子。 她穿着一件白色的打底衫,看来纹胸已经穿上了,少女也有雄胸壮志的感觉……和她想象的那种雄伟当然不同,但也可以说未来可期吧。 打底衫外罩一件深v领的蕾丝层叠连衣裙,要是没有打底衫,能够看到肚脐眼的那种,看来她还学会了防走光搭配。 再外面则是一件经典monogram提花织纹的羊毛单排扣学院风大衣,脚上穿着高跟及踝靴。 陆斯恩疑惑地走了过去,发现她的衣服吊牌都留在上面,便提醒她吊牌需要拆卸。 宫天秀不是很明白他的意思,陆斯恩放下手中的装备,帮她将长发捋起,半脱外套找到大衣和连衣裙的吊带取下来。 粗略估计一下,她这一身驴牌估计得十多万了,再想想她那种类繁多的奢侈品牌内衣,陆斯恩突然想到了! “你的储物空间,其实就是整个中海天宫大厦,只要是天宫大厦里上架售卖的物品,你随时都可以拿出来!”陆斯恩被自己的这个想法惊到了,眼前的小女孩随身携带着一栋1200米的摩天大楼! 宫天秀点了点头,她没有说出这个秘密,但也没有想要刻意隐瞒,作为天宫大厦的神明,随身带着相当于自己本体的一栋摩天大楼有什么奇怪的? 其实在阅读书籍的过程中看到什么储物空间,对它们的大小是没有概念的,可是中海的天宫大厦,陆斯恩是去过那地方的啊,亲眼目睹它的雄伟壮观,站在它脚下能够感悟到自己渺小,站在它的楼顶会觉得整个世界都在脚下! 陆斯恩不禁仰头,似乎感觉到了天宫大厦,就在冥冥之中的平行空间里,一旦发生时空重叠,它就会降临在秀园,把整个古村落都镇压成废墟吧? “那你这个随身携带的天宫大厦,能够召唤到现实吗?”陆斯恩突发奇想地问道。 “唔。” 陆斯恩本来只是突发奇想,随口问问,她这个回答却让陆斯恩倒吸了一口凉气。 此时此刻他真正有了要把她当成神明的觉悟,要好好招呼才行,否则她突然把天宫大厦召唤出来,自己被碾成粉尘也就算了,秀园和周围个古村落不也成了遗迹?考古学家用牙刷仔仔细细刷,才能够辨别出来的那种。 “你要是把天宫大厦召唤出来,那中海的那栋天宫大厦呢?”要是召唤的就是中海的哪一栋,那就更加惊人了,她一召唤,原本中海市的地标建筑,世界第一高的大楼,1200米的摩天大楼,就在原地消失? 这也太吓人了,只怕会让全世界都震惊,无数人高呼外星人藏在地球上的秘密再也藏不住了! 看到陆斯恩大惊小怪,大呼小叫的样子,宫天秀略微有些得意,这只脆弱的人类,终于意识到了她的伟大。 也许还有自己穿上纹胸,变得更加雄伟,从而让他感觉到了被征服的原因在里面。 “我不知道,但应该不会受到影响吧?”宫天秀也不是很清楚,她是一个年轻的神灵,许多问题都要靠实践和摸索去探寻真相,而她诞生以来都只是在天宫大厦内部晃荡,她连自己为什么会诞生都没搞清楚,更遑论别的。 “那你拿出来的东西呢……该不会你拿出来以后,那边的中海天宫大厦就会有人发现售卖的商品无缘无故不见了吧?”陆斯恩想到这里,便感觉到了一丝的麻烦,毕竟现在网络发达,信息交流频繁,宫天秀穿着这些衣物在外面闲逛,被人发现并和天宫大厦失踪的那一批联系起来,也不是不可能。 “这倒是不会,你可以把中海的天宫大厦当成1号楼,我随身携带的当成2号楼,它们彼此独立存在,同时2号楼有着复制1号楼存在状态的能力。就算我把2号楼里的东西全部掏空,过一段时间,它又会同步成1号楼的状态,1号楼里有的,它也恢复了。” 这倒是宫天秀能够确定的事情,否则她刚才也不会拿出那么多品牌和数量的内衣裤。 “我的天啊,你这岂不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要是让喜欢逛街购物的人得到,岂不是天天享受闭店招待,无限卡结算的待遇?”陆斯恩目瞪口呆。 好在宫天秀已经是神明,要是普通人有了她这能力,简直拥有无限操作的可能。 要知道天宫大厦可还是许多世界500强企业的在华总部,那里的商业机密价值,又要远远超过里边的名车名表珠宝。 第16章 超凡入圣 陆斯恩想到了一段历史,当年的古罗马每年购买丝绸耗费超过十分之一的国家预算,为了夺取丝绸之路的主导权,和波斯帝国就打了几百年仗,反而让阿拉伯人崛起了。 后来查士丁尼就派了基督教的僧侣,去中国偷了蚕卵,桑树和养蚕技术,让君士坦丁堡成为了西方世界的蚕丝业中心。 东方大陆因此而损失的贸易收入几乎无可估量……总之西方人一贯这样,发家靠偷靠抢。 天宫大厦里即便没有隐藏着和养蚕技术同等价值的商业机密,但总有许多现代商业竞争中的关键性信息,都很值钱。 “你有想要的什么东西吗?只要是天宫大厦里有的,我都可以送给你。”宫天秀知道,像管理员这样的职位,其实是要收工资的。 宫天秀没有水泥和钢材来支付,也没有钱,那就只好给他一些值钱的东西。 “暂时没有。不过说不定以后有突发状况,需要购买一些东西,到时候就找你买吧。”陆斯恩想了想,一时间想不起来自己需要什么,但人总是有购物需求,家里有个随时可以去拿货的商场,还是挺方便的。 宫天秀点了点头,然后拿出一套黑色的女士内衣,交给了陆斯恩。 “给我干什么?”陆斯恩不解地问道。 “你穿啊。” “嗯?”他并没有这种爱好,她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或者说她在天宫大厦里是不是看到了什么奇怪的场景,误导了她? 很有这种可能,一些人仅仅是物质富裕以后,并没有与之匹配的精神境界。 审美,情趣,品味,思想等等没有得到相应的提升,也没坚定的内心把持住自己,就容易往变态这条路上走,毕竟异常行为带来的新奇和刺激,远远比提高审美和品味获得的乐趣要简单和直接。 天宫大厦集中了许许多多的财富精英,这些人中出几个变态也没有什么奇怪。 “我穿的是白色的,和这个一样,很容易穿。你不会的话,我可以教你。”宫天秀刚刚已经看出来了,陆斯恩其实也没什么见识,指点宫天秀的时候,也是瞪大了眼睛,少见多怪的样子,然后才犹犹豫豫地给她挑了一套。 结果挑的那一套,还不是最容易穿的,没有宫天秀身上的那套简单。 从被指导的对象到指导他,这样的转变让宫天秀有些开心地提了提裙子,身体也跟着晃了晃。 原来是前扣型,陆斯恩是在阅读小说的时候知道这种内衣的存在,它们往往在成熟女性和男子准备做点什么的时候出现,欠缺经验的男子摸索着逐渐急迫喘息,女子羞羞一笑在他耳边轻声说:“在前面。” 不过据说前扣型的聚拢效果一般,也就是说宫天秀其实可以更加雄伟? “咳……这个不用了。我是男人,你在天宫大厦应该没见过几个男人去买这个吧?就算有,也基本是陪女人进去,或者挑选送给女性。”陆斯恩摆了摆手,瞟了一眼宫天秀的深v领蕾丝连衣裙,然后赶紧移开了目光。 “这和男人与女人有什么关系?”宫天秀不以为意,“它的存在意义是保护身体结构。” 说着宫天秀纤细白嫩的手掌从陆斯恩的衣领中伸了进去,摸索了一番后,“你也有一团巨大的脂肪堆积的身体部位,也一样需要。” 陆斯恩只觉得胸前痒痒,异样地打了个冷颤,脸颊滚烫,连忙把她的手给抓了出去,女人的这里不能随便摸,男人的也一样,未经人事的年轻男子,何等容易激动? 看来宫天秀需要学习的地方还很多,陆斯恩赶紧把她的手抓了出来,严正申明:“我那是肌肉!胸肌!和脂肪是截然不同的构造。” 陆斯恩非常宅,同时他也意识到如果自己整天呆在秀园不出去,久而久之迟早变成肥宅,所以才每天都要练会武术保持身材,避免肌肉都变成肥肉。 “有什么区别吗?”宫天秀不以为意,然后皱起了眉头,他的构造好像坚固一点,难道就是因为这么一点坚固,所以他不需要此类衣物的保护? “当然有区别了。这就好像你的天宫大厦有玻璃幕墙,如果把玻璃幕墙,换成塑料的,看上去都是透明的东西,可在坚固程度是一样的吗?”陆斯恩按着自己的衣领解释道,他怕她又突然伸手到他胸口乱摸。 原来如此,宫天秀理解了,她看了看手中的内衣,又看了看陆斯恩,突然意识到自己一直很好奇的事情,可以从陆斯恩身上找到答案。 不过她也没有说什么,直觉告诉她,她好奇的事情可能会引发“羞耻”的干预,而她现在仅仅能够做到不知羞耻的说话,还无法做到不知羞耻地做事情,还要等自己更加能够克服“羞耻”才行。 “那我要怎么样才能够让自己脂肪堆积的部位,变成和你一样的坚硬呢?” 宫天秀已经逐渐接受事实,她现在的身体,根本没有天宫大厦那样坚固而强大,别说抵御台风和地震了,就是所谓的感冒都能折磨得她极其虚弱。 陆斯恩也是脆弱的人类,但他刚才在雪地里像蚂蚁一样跳来跳去显得十分强壮,或者说在身体结构形成上有值得参考和学习的地方。 变得和他一样坚硬?陆斯恩脑海里浮现出健美比赛中女性选手的身材模样。 又看了一眼总让人想起“软萌”,“身娇体柔”,“可爱”之类词语的宫天秀。 “你不能自己想变成什么样子就变成什么样子?”陆斯恩问道,“神明不都是能够变形的吗?” “不能,我的本质毕竟是混凝土和钢材构成,由混凝土和钢材中诞生的神明,如果能够变形的话,难道不会让人觉得天宫大厦的结构不稳定吗?”宫天秀神情严肃,以表示这不是一个随随便便的问题。 “我觉得你没有必要变成和我一样,因为你现在是一个女孩子,女孩子的特征就是柔软。坚硬不一定就是好的,对的。柔软也有自己的优秀特质。”陆斯恩按了按自己的胸口,胸肌有什么用?他所向往的是…… “那我要怎么样才能够变得更加雄伟呢?”既然不能坚硬,那就选择更加雄伟。 这个你就问错人了,要是等他的继母来秀园度假,那时候宫天秀还没有离开的话,倒是有个非常优秀的导师……毕竟是从小到大的玩伴,陆斯恩亲眼所见她从平平无奇变得超凡入圣,可能是有自己的秘诀。 第17章 巧舌如簧 周青早上吃了闭门羹,并没有在下午就再次登门,他来到了景区内的黑莲塔上。 黑莲塔高达五十多米,是整个郡湖景区最高的建筑物,站在最高层的观景平台上,只见覆雪的小镇犹如清秀的江南女子,披上了纯白的披风,遮掩住了曼妙的身姿,却多了一种优雅的恬静。 四通八达的水域上,乌篷船也像盖了白毡子在顶棚上,艄公拨动着船桨,这时节生意倒是格外的好,旅游时遇见雪景,让大江南北的游客都兴奋不已。 昨日与陆斯恩辩论过中西方建筑水平的中年男子,站在高塔观景台的另一端,瞅了一眼周青,稍微思虑片刻,便拿出手机搜索了一下秀园的相关资料,然后才走过来。 “周总……我没看错吧?浮云投资的周总?”中年男子露出惊诧的表情,身体后仰地再次审视了一番,这才笑着说道:“真是您,我一定没看错。” “你是……”周青的目光从同样覆于雪色下的秀园上收回,单手插在兜里,仔细思量着对方的身份。 “我们林总和您在泊林山水的项目上合作过,我是林总的副手,项目完成后聚餐,林总和我一起向您敬过酒,简单地聊了几句,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周总你应该没什么印象了。”中年男子讪笑着说道。 “原来是林总的人,有印象,有印象!”周青笑着说道,不记得归不记得,场面话还是要说的。 “鄙人钱牧羊。”钱牧羊顺势拿出了一张名片递给了周青。 周青收下了。 “周总您是来度假,还是公干?若是度假,可以等秀园开放去看看,它可是景区周边私家园林的典范。”钱牧羊略微有些感慨地说道:“去的地方多了,回来以后才发现,中式建筑之美才是最让人心动的,山水气韵,藏于一方天地,胸中有丘壑,才经营得出钟灵毓秀的园林。” 钱牧羊很清楚,像周青这种人,度假一般不会选这种热门的旅游景点,多半是为了酒店选址之类的公务,而站在刚才周青那个角度,正是总览秀园的最佳角度。 “哦?你去看过了?”周青有了谈兴。 “昨天就去过,还和卖票的小哥聊了聊东西方的古代建筑,西方古代建筑的代表就是教堂,而我们国家的古代建筑就要更具备多样性,以秀园为代表的园林,曾经也是西方王室争相模仿的对象啊。”钱牧羊十分感慨地说道,伸手指了指远处的秀园,有些沉醉地摇了摇头,为它的美所倾倒。 周青有些诧异,其实在他所从事的行业里,大多数人都更推崇西方古代建筑……他们的这一认知和印象,基本都是受到宗教建筑的浸染,钱牧羊能有这种认知,倒是比较少见的。 “我去看过什么凡尔赛宫啊,枫丹白露啊,美泉宫之类的,那里的园林基本就是小学生画几何图的风格,别说曲径通幽,移步换景了,就它那整体的设计就十分呆板。难怪那个时代西方著名的建筑师,都是以模仿中式风格著称,作品也是谁能运用更多的中式元素,谁就更受王室和贵族欢迎。”留意到了周青的眼神,钱牧羊大受鼓舞。 “各有所长吧。”周青随意点评了一句,看钱牧羊聊性正浓的样子,便问道,“你看秀园有没有作为酒店建筑的潜力?” 钱牧羊没有马上说话,只是往另一侧走了几步,来回张望,目光又在秀园周边扫了扫,然后才回头迎上周青的目光。 “秀园让我想起了养云安缦……抓住水库会淹没古村落的契机,马先生把那里的古宅和老树都搬到了中海,安缦集团加入合作,耗费了数十亿打造了这样一个世界最大的安缦酒店。13套古宅院落,均价6到8万,秀园如果以这样的标准来改造,只会更加震撼人心。” 钱牧羊指了指秀园,又指了指秀园周围的其他古宅院落,周青这种人野心很大,很有可能看中的不止是单单一个秀园。 周青不禁产生了英雄所见略同的感觉,他是一直在琢磨这件事情,钱牧羊却只是随便看看,便一语切中关键,挠中了周青的痒处,谁不想搞这样的大项目? “晚上一起吃个饭?”周青发出了邀请。 “啊……真是遗憾,今天晚上是我那宝贝女儿的生日,非得我陪着……”钱牧羊露出为人父常有的苦笑和无奈,“周总如果有空的话,明天的早餐一起?我住在行馆,他们那里的餐饮真的马马虎虎,唯独那蛋黄爆浆油条和卤汁豆腐脑真是一绝。” “没有问题。” 钱牧羊和周青握了握手,便下楼去了,他很清楚如果等下晚上直接一起吃饭,席中周青要是深入聊秀园的项目,钱牧羊能有多少东西惊艳到周青? 他得趁着这一晚上的时间,不眠不休也要拿出能证明自己眼光,见识,思想上的东西出来,让周青更加重视自己。 离开黑莲塔,钱牧羊乘坐一条乌篷船来到景区西门,出去后直奔秀园,去看见门口摆放着“休整中,暂停开放”的牌子。 怎么就不开放了?钱牧羊很清楚,到底是亲眼所见后自己的思考和发现,还是在网上搜索资料后的拼接复述,瞒不过周青那样的人。 如果自己能够抓住这次机会,跳槽到周青手底下做事,对他的事业来说完全是一次跃迁。 在职场上混迹多年,钱牧羊知道自己的能力足够,只是很多时候能力是一回事,能不能够抓住机遇却是更加重要。 这时候侧门打开,一个美丽的少女走了出来,尽管她穿着一身奢侈品牌,但是那精致而秀雅的面容,犹如雪花冰晶般略带冷意的气质,却和身后数百年间养成的秀园十分搭调融洽,恍如这古典的园林化作了现代的美少女。 少女从台阶上走下来,满目好奇地看着厚厚的雪,露出想玩又害怕什么的表情,伸出脚尖刮开前面的一片雪,看着那雕刻着兽纹的散水,突然叉腰露出不屑的神情,用力踩了几脚。 第18章 殖人与狗 散水,指的是建筑周围铺设,用来防止雨水渗入的保护层,它们往往略带坡度,让雨水滴落在上面顺着表面流淌到距离地基稍远的地方,以免雨水渗到地基下,日积月累引起地基沉降或者偏移。 现代建筑的洒水一般就是混凝土材质,高档一点的用各种大理石和瓷石,像秀园这种古宅园林,更加讲究,会根据整体风格决定石材散水上的雕花图案,每一片石材上的图案又各自不同。 “你干什么?”陆斯恩走了出来就看见宫天秀正在看非混凝土的建筑材质不顺眼。 “破石头雕花,它也是破石头。我建议你把这些破石头都铲除,铺上坚固的混凝土和钢材,更能够有效保护你的破房子。”宫天秀皱着眉头建议。 陆斯恩没有理她,按照她的做法,秀园的格调和身价都得降低不少。 “你好,今天秀园不开放啊?”钱牧羊连忙笑盈盈地迎了上去,昨天的辩论尽管争锋相对,各持己见,但是好像并没有撕破脸皮,变成污言秽语的破口大骂。 毕竟大家都是有一定文化修养的人,不至于再见面还做出一副耿耿于怀的样子,那就落了下乘。 指了指“休整中,暂停开放”的牌子,陆斯恩就打算和宫天秀走人,他刚刚拍完视频,看完秀园的雪景,再到周围转一圈欣赏一番雪中的古老村落,宫天秀对整个世界都充满着旺盛的好奇心,自然也要跟着他到处看看。 “希望能够耽误你一点时间,我今天特别需要参观一下秀园。作为酬谢,我愿意支付2000块的入园费用。”钱牧羊十分诚恳地说道。 这是要干啥?陆斯恩有些疑惑,他不觉得钱牧羊是钱多了咬人非得丢出来一些不可,愿意付出这样的价格,必然是对方能够在参观秀园后得到远超2000元的某种收益。 “2000块是多少钱?”宫天秀昨天晚上在秀园里跑了大半夜,今天感冒好了以后,迫不及待地想要到外面再跑跑走走,但她习惯了倾听人类的对话,也没有催促陆斯恩快走。 “2000块就是2000块钱啊。” “哦……2000块钱可以买多少包水泥?”宫天秀换了一个问法。 “昨天我拿出来的小半包,一整包水泥大概是20块钱,2000块钱可以买100包。”陆斯恩解释道。 宫天秀抬着头,想象了100包水泥堆在自己面前的样子,那一定可以帮陆斯恩修一个比较坚固的水泥房子了。 “你给我2000块钱,然后你去参观天宫大厦吧,可以让你参观十次!”宫天秀对钱牧羊说道。 钱牧羊惊讶的脖子往前一伸,瞪眼看着眼前漂亮的不像话,但脑子好像有点不对劲的美丽少女,“天宫大厦在中海啊,我去参观它干什么?只要不上最顶楼的观景平台,我去参观一千次也不要一分钱啊?” 再说了,为啥参观天宫大厦要给你钱啊,天宫大厦你家的啊? “不让他进去。”宫天秀生气地对陆斯恩说道,这只人类真是不识好歹,愿意花100包水泥去参观秀园,却想一分钱不花去参观天宫大厦一千次! “不是钱的问题。”陆斯恩对钱牧羊说道,“回去吧,今天不可能开放。” 如果钱不能够解决问题,那一定是给的不够多,钱牧羊首先想到了这一点,两千不够,可能三四千也没啥用,再多的话钱牧羊又有点舍不得了。 钱牧羊决定晓之以理,动之以情,“不瞒你说,现在有一个关系到我职业前景的机遇。我只需要看看秀园,从中得到一些启迪,有自己对山水园林的理解,在老板面前表现一番,就可以获得薪酬待遇的跃迁。人到中年,职业危机,家庭危机,社会危机,压力重重,不想错过这样的机遇啊。” 他很清楚现在的年轻人,一般都比中老年人说话,他们往往普遍受过更好的教育,也较少受到挫折而不至于太冷漠,在日渐受到欢迎的各种正能量文化的熏陶下,更懂得讲道理,设身处地和换位思考,和年轻人讲道理办事的成功率,往往要比面对中老年人要高一些。 “我也不瞒你说,我这个人比较小心眼,看到别人鼓吹西方建筑而不把我国的传统建筑放在眼里,我就很不爽……秀园在原则上是殖人与狗不得入内,但仔细想想狗狗又可爱又好吃,为啥要和殖人相提并论?所以……殖人与蟑螂不得入内,抱歉了。” 陆斯恩说完,踩着墙边的散水,往秀园的后方走去。 “殖人是什么啊?”宫天秀跟在陆斯恩身后,不懂就问。 “嗯……大概是指的精神,文化,思想和灵魂,完全丧失了原本自尊自强自信的民族性,处于被外部势力奴役和洗脑的状态,比较复杂,我解释不清,你也听不懂,就是比较恶心的东西罢了。”陆斯恩随意解释了一下。 宫天秀不明所以地晃了晃头,后背披散的长发顿时犹如春风摇曳的柳枝摇摇摆摆。 钱牧羊跟着走了几步,本来还想强忍着怒火和陆斯恩说几句,但听到这段话只觉得脸颊滚烫,气闷羞恼,这些零零后小孩真是天生小粉红,懂得什么? 青石板路上的积雪消融,宋时挖掘的水渠用大大小小的石块砌磊,清澈的流水潺潺作响,两旁的桃柳探出枝叶,春寒残雪中几只肥鸭扑通跳入水中,惊得安逸摆尾的楞子鱼四散蹿入渠底的泥石缝隙中。 宫天秀蹲在水渠边上,眼睛睁得大大的,好奇地看着那些苔藓,小鱼,鸭子,水草,还有那撩拨着水面的柳条儿。 陆斯恩站在她旁边,看着她的长发都快落到了水面上,突然想起了幼年时和那个小女孩子村落里玩耍,她也总是满脸的好奇,看着周围的一切都很新鲜。 小时候真是好玩啊,找到一块形状特异的石头,捡起一根木棍,发现一个有鱼的水洼,翻一翻长满滕草的墙角,爬到树上去,钻进竹林里,随便一点什么事情就能乐此不彼地玩许久。 重要的,当然是有那么一个玩伴……陆斯恩蹲在宫天秀身旁,恍惚间回到了很多年前。 - - - 看到有些言论不由得想笑,我写出克莉丝汀夫人处子怀孕的时候,是13年前,许多现在纠结于文中“玩伴继母”是雷点的读者,那时候可能还没开始发育。 第19章 洗衣服 这一场雪在第二天就融化的差不多了,刚好是宫天秀来到秀园的第三天,她在第四天的时候开始尝试自己出去闲逛,却在第五天早上的时候才回来。 也让陆斯恩放下心来,感觉不用总是跟着她,时时刻刻担心她出什么事。 毕竟观察了人类那么多年,即便对人类的社会生活了解有一定的局限性,但她真正参与进来时,也不至于跌跌撞撞,处处为难,浑浑噩噩。 宫天秀的活动范围非常有限,基本都在以秀园为中心的一公里范围之内,她不大愿意去那种完全没有人类建筑物存在的地方,例如山林,田土之中。 从混凝土和钢材为主搭建的建筑物中诞生的神明,似乎对纯粹的自然环境会敬而远之,只有人类制造的建筑环境会让她安心。 同村的老乡和邻居,看到秀园里来了一个漂漂亮亮的小女孩,偶尔也会想和她接触一下,只是她看人的神情总是有点奇怪,让人无法理解,又或者找她说话时干脆不搭理人直接跑掉。 倒是大伙儿在晒着太阳聊着天,喝着茶议论着八卦的时候,她常常会凑过去旁听。 明明是在说着毫无深度和思想的话题,例如该种辣椒了,今年雨水充分,谁家的媳妇屁股上有个纹身,广场舞队伍正在竞选队长诸如此类的,她在旁边听着,却会露出极其认真甚至皱眉思考的表情,让人不由得发笑。 宫天秀没有在外面闲逛的时候,回到秀园就会跟在陆斯恩身边,看他做各种各样的事情,如果想要交流的话,宫天秀还是更愿意和他说话,可以问很多问题他都会仔细回答,而不是觉得她的言行举止很奇怪。 她也没有让陆斯恩觉得生活被打扰或者被改变了,除了一日三餐多做一个人的量,对他几乎毫无影响。 甚至可以说多了一些方便,她随身带着一个天宫大厦,有商超百货,有一次发现厨房里没有醋的时候,都不用出门买,她直接就拿出了米醋,陈醋,香醋,果醋,还有种类繁多,价位覆盖中端到高端的各种进口醋,例如不同年份的意大利黑醋。 这让陆斯恩暗暗警惕,自己一定不能习惯或者把这种方便当成理所当然,否则真的会变成死宅——没有多少社交活动,甚至连购物都不需要出门。 “陆斯恩,他们把衣服挂在外面,是准备卖旧衣服吗?”宫天秀趴在墙上开的小窗,望着对面邻居家的小院问道。 秀园四面的围墙都很高,开在墙上的窗户位置也很高,她踩在一张木凳上踮着脚才能方便地看到外面。 有着水锈和苔藓沾染岁月的白墙,青色的围墙瓦上积累的泥土也长出了野草的嫩芽,美丽的少女挨着墙壁趴着窗户,犹如一副江南大户人家深闺望春的画卷。 陆斯恩必须得承认,宫天秀十分养眼,她站在秀园的任何一个地方,都能够点缀出别样的景致,明明在她眼里秀园是破房子,他却觉得她和秀园很搭。 “那是晒衣服。可能是刚刚洗了要晒干,又或者是出太阳了,晒一晒有点潮的衣物,阳光有一定的消毒杀菌的作用。”陆斯恩笑着说道。 他能够感觉到宫天秀对他比较信任,她常常在外面看人聊天,听到一些不懂或者无法理解的地方,也不会去问别人,只会把问题积攒在心里然后回来一股脑地找陆斯恩解答。 “我也可以晒衣服吗?”宫天秀看了看自己身上穿的粉红色长裙。 “你有衣服要洗吗?最好是洗完衣服再去晒,新衣服和换下没洗的衣服不用晒。”陆斯恩从没见过宫天秀洗衣服。 他也没有教过宫天秀洗衣服,这事儿没怎么注意,因为他也是衣服堆在一起,过段时间才集中洗一次。 尤其是有些衣服,他也不会洗,需要用到一些特别的洗护手段,像曳撒等款式的汉服,就不能直接丢到洗衣机里。 宫天秀从凳子上跳下来,直接跑了。 陆斯恩继续种他的樟树港辣椒,这是他在网上买的辣椒苗,是真是假不好说,种出来是不是真正的樟树港辣椒,纯靠运气和卖家的良心。 即便种出来口味完全不符,他也没有话说,橘生淮南则为橘,橘生淮北则为枳,樟树港辣椒种在别的地方,水土气候环境都不同,味道变调也很正常。 他把辣椒种在西厢厨房和围墙中间的土里,同时还会在这里种一些姜,蒜,小葱和爱吃的蔬菜。 种完樟树港辣椒,陆斯恩放下锄头,洗手准备叫宫天秀去镇上转转,买点本地的各种蔬菜苗,叫了两声却没有听到她的回应,走出厨房只听到楼上厢房传来稀里哗啦的水声。 来到楼上一看,宫天秀的房间没有关门,水声哗哗的从里边传去,他走进去只见宫天秀换了昨天穿过的一套衣服站在打开的花洒下面,手里拿着一包洗衣粉,正酌情往身上各处浇洒洗衣粉的样子。 她现在倒是知道头发淋湿了以后吹干是很麻烦的事情,拿着两层防水发兜把头发包的严严实实的。 “你是在洗衣服?”陆斯恩拍了拍额头,他相信她其实知道有洗衣机这东西。 宫天秀看了他一眼,这不是显而易见?陆斯恩这个人有点毛病,就是总喜欢问没有必要问,她也没有必要回答的问题。 “洗衣房你不是去参观过了吗?你应该知道那里才是洗衣服的地方吧?” “你过来。”宫天秀站在花洒下面,把呛入口中的水吐了出来,朝陆斯恩招了招手。 陆斯恩走了过去,离她一米远。 宫天秀解开衣服扣子,把水洗标翻了出来给陆斯恩看:“不能干洗,不能浸泡,不能手洗,不能用洗衣机洗,难道不就是只能穿在身上洗?” 陆斯恩却连忙转过身去,因为她解开这件外衣后,里边就只剩下一套粉色花瓣造型的内衣,轻薄而充盈着少女的柔美感,让他不禁面红耳赤,自己是不是该好好教导一下她男女之别,男女之防? 第20章 捏肚皮 温热的身体散发出淡淡的香气,水线勾勒出美丽少女的身段,细腻的肌肤上散溢出氤氲成云的水雾,她的唇色,她的眼睫毛上都荡漾着水色光泽,带着懵懂的眼眸,似乎没有丝毫防备。 宫天秀松开水洗标,摸了摸纤细柔软腰肢上的吊带蕾丝束腰,这个没有什么意义的装置可以防止大腿袜掉下去。 其实大腿袜掉下去也没有什么关系,但既然是一套的内衣,宫天秀当然要全部穿上,尤其是丝袜贴紧腿部肌肤的感觉,让宫天秀有一种规矩的感觉,就像现代建筑严格的施工制度必须遵守。 没有听到陆斯恩的回答,宫天秀抬头看了他一眼,发现他转过身去,就像那一次自己拿出很多内衣裤出来时一样,身上散发着“羞耻”这种情绪。 他为什么又感觉到羞耻啊? 哦,对了,和上一次一样是因为内衣穿在女人身上,平常看不到,一般只有准备睡觉的时候才能看到,自己让他看到了内衣,他就忍不住想和她睡觉,于是感觉到了羞耻。 宫天秀脸颊热乎乎的,她知道自己也感觉到了羞耻,但今天不是说了不知羞耻的话,而是直接做了不知羞耻的事情。 这让宫天秀有些高兴,她还要再接再厉,做更多不知羞耻的事情才行,迟早能克服这种阻碍她言行举止的情绪,成为一个不知羞耻的人,为所欲为。 “你换上干衣服,来洗衣房我告诉你这种衣服怎么清洁。”陆斯恩平心静气,提醒自己,这终究不是抽卡游戏里各种枪炮坦克航母巡洋舰变成的“老婆”,她是神明,也是一栋楼,不能被混凝土和钢材的组成所诱惑。 混凝土和钢材?可她看上去真的很软。 想着这些有得没得,陆斯恩晃了晃头,走了出去。 宫天秀很快就换了衣服,跟着来到洗衣房。 “像刚刚那种衣服,不能手洗,不能机洗,不能浸泡,也不能干洗,其实不是说让你穿在身上洗,而是它就不能洗,你要知道的一点就是,有很多衣服它制造出来就没有准备让人去洗它。”陆斯恩指了指洗衣房里的洗衣机干衣机等设备,“都用不上这些。” “那穿过就扔掉吗?我知道了。” “你别又知道了……不能洗,不代表不能护理。它可以用擦拭和吸的方式除尘,可以用无损衣物材质的可挥发药剂抹除污垢,然后放进除味机里用流动的空气带走异味,只要仔细点,洁净效果不亚于水洗和干洗。” 陆斯恩解释道,“有些不能水洗的衣物,往往只是部分材质不能碰水,避开这些部位用水清洗也没有问题。” 他拿了一件中式男子连衣裙——曳撒,给宫天秀示范了一下,这是他上次下雪天练刀拍视频时穿过的。 “这个长着角,丑丑的大眼睛小动物是什么?”宫天秀指着上边的金丝织锦图案问道。 “麒麟,它是一种神兽,和你差不多。” “那它是哪种建筑物里诞生的?”宫天秀还没见过同类,但不是很兴奋,因为它太丑了。 “嗯……它不是建筑物里诞生的,它是天地之灵,和我们人类一样是自然诞生的。” “那一定很脆弱。”宫天秀顿时有些不屑,握着一束头发,抽打了一下曳撒上的麒麟图案,区区丑陋的小动物,也敢称神。 陆斯恩示范完以后,也没有在意她有没有学会,反正只要她不再穿着衣服站在花洒下面“洗衣服”就行了,家务劳作这种事情都是需要耐心和日积月累的实践来掌握技巧。 “我要去镇里,你去不去?”陆斯恩要去买本地农户种植之余顺便拿来售卖的蔬菜苗。 人的口味很多时候都是因为吃本地的食物而调整出来的,而当地的土壤气候水质又影响到蔬菜水果的口味,这就是“家乡的味道”。 在超市或者菜市场买到的外地贩运的蔬菜水果,辣椒很嫩,萝卜很脆,菜叶子翠绿,果子水润,可是吃起来吧,就总觉得不大对味,没有自己种的那些长相,个头,水分含量都不如的种类好吃。 例如那种改良的大枇杷就是典型,又大又水润,就是不甜,自己家门口种的枇杷,那个甜啊,吃的停不下来。 “去。”根据宫天秀最近的了解,镇里就是和中海差不多的地方,人更多,现代的建筑物也更多,会让她感到更加舒心。 村里的女人们聊天,就常说去镇里干嘛干嘛的,就像中海很多女人到天宫大厦购物一样。 陆斯恩便带着宫天秀来到了景区西门的公交站点,这里有直达镇上的固定班车,游客两元一位,本地居民免费。 这个“本地居民”的身份也不用拿出身份证什么的,司机和售票员就是本地人,都认识。 “我妹妹。”陆斯恩是本地村民,指了指宫天秀,她也免费了。 本地的其他村民们都注视着精致的好像西施娘娘一样的美丽少女,没有人怀疑她不是陆斯恩的妹妹,他以前好像有个姐姐,也是这么好看。 宫天秀没有在意陆斯恩说了什么,她见过天宫大厦周围有类似的车子装着很多人跑来跑去,但第一次乘坐,感觉有点像大型的厢式电梯,但是有座位。 车上已经没有空余座位,宫天秀站在陆斯恩身旁,她抬了抬手没有去抓扶手,车子启动的时候,她的身体晃了晃,便顺势捏住了陆斯恩的肚皮。 “你哪怕是扯住我的裤腰带都好一点吧?”陆斯恩压低声音对宫天秀说道。 “你的裤腰带似乎也是动物表皮制作而成,这和我直接捏住你的肚皮有什么区别呢?”宫天秀不愿意,尽管她觉得人类十分脆弱,但是他们被捏弄抚摸时还是挺有趣的,就像人类也喜欢抚摸那些小动物一样,宫天秀就喜欢时不时地戳一下陆斯恩,现在捏他肚皮也是类似的用意。 这似乎是涉及到动物保护之类占据道德优越高地的话题啊,陆斯恩便不说话,随她去了。 看来最近还是疏于锻炼,皮下脂肪含量增加,腹肌还得锻炼锻炼,迟早让她捏都捏不住。 路上有些颠簸,宫天秀摇摇晃晃的,忽然一下刹车,她捏住陆斯恩的肚皮也没用,身体踉跄差点要摔倒,陆斯恩连忙伸手揽住了她细细的腰肢。 今天天气不错,阳光和煦的时候宫天秀只穿着一件带袖的连衣裙,柔软的白底碎花面料勾勒出少女妙曼的曲线,脖颈秀美而肩膀线条柔和,前襟被她精心挑选的内衣撑起,柔软的衣物面料在腰侧收紧,又在靠近膝盖的位置开衩,身子摇晃间白皙细腻的腿肌和裙摆像奶油蛋糕上涂抹了一层巧克力酱,似有香气而甜美。 陆斯恩的手指落在她的腰间,想着她刚刚捏着他的肚皮,便也伸出两根手指捏住了她的腰肉。 温软细腻如绵如脂。 即便隔着衣物,都让手指似乎感觉到了异样。 “唔……嗯呀……”宫天秀娇喘了一声。 美少女的娇吟总是更容易引人关注,周围的人都扭头看了一眼宫天秀和陆斯恩。 他们该不会以为自己在大庭广众下非礼宫天秀吧?陆斯恩连忙松手,紧张地观察有没有人误会自己……好在大家都只是随便看一眼,并没有产生什么奇怪的联想。 陆斯恩松了一口气,低下头来,却发现宫天秀脸颊红扑扑的,眼睛又在转来转去,不知道在想什么。 第21章 公车之盖 宫天秀感到很奇怪。 陆斯恩的手指明明只是十分脆弱的生物结构,由各种各样的细胞组成……即便是最坚硬的内部骨骼,也会在石头或者铁锤的敲打下,轻易粉碎。 可偏偏是他那么轻轻一捏,却能够释放出混合型的能量,让宫天秀觉得腰肢被他的手指烫了一下,被电了一下,整个身体都僵硬了一瞬间。 同时自己居然又生出了“羞耻”这种情绪,而他似乎也是如此……这是为什么呢?明明自己捏他的肚皮时,自己和他都没有感觉到羞耻。 这便是宫天秀无法理解的问题,等下车以后,自己要再捏捏他才行。 宫天秀抬头看了陆斯恩一眼,两个人的目光对视,她的脸颊粉扑扑的,眼眸中水盈盈的,充满着懵懂和新奇的感觉,像稚嫩地从草丛中探头张望的小麋鹿。 无师自通地学会了洗澡,并且用各种洗发沐浴东西抹在身上以后,她身上那种水果般清新香甜的味道更明显了,靠近的时候总让陆斯恩容易生出垂涎欲滴的感觉。 这时候他有点理解为什么很多人都会追着二次元的纸片人喊老婆了……只要可爱,美丽,散溢着异性的诱惑,谁管她是人还是别的什么东西变的? 宫天秀观察着陆斯恩,这是唯一一只让她可以放心观察的人类,毕竟人类很复杂,也很危险,而陆斯恩却不会让她感受到威胁。 这时候车子又晃荡了一下,陆斯恩没有再去捏她的腰肢,而是顺手掌握着她的肩膀,这个小女孩依然在捏着他的肚皮,就是不肯抓扶手。 “小姑娘,你要是站不稳的话,坐我的位置吧。” 旁边座位上的一个年轻男子,很有风度地站了起来,他甚至拿了一张景区的地图铺在了他刚刚坐过的位置上。 “我站不稳?”宫天秀不由得有些生气,这个脆弱的人类,哪里来的底气,居然觉得宫天秀站不稳? 年轻男子压眉低头,看了一眼摇摇晃晃地宫天秀,她为什么要捏着别人的肚皮?哪怕是扯着别人的皮带,也能站得稳一些啊。 “前面那段路更加颠簸。”年轻男子好心提醒,身体往前,站在陆斯恩旁边一点,更加明确地给宫天秀让位置。 “你只是一只脆弱的人类,你还是照顾好你自己吧。”宫天秀不屑一顾,她可是能够抵抗16级以上超强台风,抵御8级地震的最强建筑物,永远稳稳当当,坚固无比。 “我脆弱?”身高185cm的年轻男子看了看自己42臂围的胳膊,沙钵大的拳头,再看了看捏着别人肚皮摇摇晃晃站不稳当160cm出头的娇俏少女,感到无比疑惑。 “你能一拳打碎一面混凝土墙吗?你能把普通的钢筋缠在手上打结成像麻花那样的东西吗?”宫天秀吃过麻花,因为陆斯恩也不是每天早上都会自己做早餐,有时候会去买一些奇奇怪怪的食物来,麻花就是其中一种。 “啊?”年轻男子看着自己的双手,不由得握住了扶手保持安稳,不能一拳打碎一面混凝土墙并且把钢筋缠手打结的自己,似乎脆弱的没有资格不抓扶手。 陆斯恩把宫天秀按在那个座位上坐下,她在这里装硬气,捏着他肚皮的手指却是越来越用力,陆斯恩感觉皮都被她抓红了。 宫天秀哼了一声,双手抱在胸前,注视着窗外掠过的景致,还没有看到多少高高的水泥建筑物,都是些山山水水破房子,难看极了。 “谢谢。”陆斯恩笑着对年轻男子说道,车内越发拥挤,他和那年轻男子都快贴到一起,好在也没多远就要到了。 来到颠簸的道路,身后的男子随着车子往前撞了一下,陆斯恩倒是站得稳,只是差点靠进了别人怀中,略微有些尴尬。 过了一会,那年轻男子又在背后撞到了陆斯恩,陆斯恩不由得回头,他倒似乎有些尴尬地扭过头去。 第三次撞击又发生了,陆斯恩只觉对方是故意的,这家伙怕不是个盖? 他回过头去,对方却舔了舔舌头,露出意味深长的表情,陆斯恩强忍着恶心,换到了宫天秀身旁站着。 他已经明白过来,这年轻男子给宫天秀让位置,就是想站到陆斯恩身后来,本就用心不良。 只是车上多得是村里的熟人,他要是现在闹起来,大家不就都知道他被男人占便宜了?那以后在村里就成了笑话。 宫天秀瞅了一眼刚刚给自己让座的年轻男子,一只手扯着身旁陆斯恩的衣服下摆,扭头又看着窗外逐渐增多的现代建筑物。 很快到站,陆斯恩跟在那年轻男子身后,正准备车上的村民散去,就收拾他一番,宫天秀却还走在他身前,对年轻男子说道:“你过来。” 年轻男子笑了笑,只是陆斯恩俊秀帅气身材高挑,似乎还有点肌肉,但真要动手,肯定不是他的对手,而这个女孩子自然是长得那么可爱,打一拳一定能哭很久的类型。 “你叫什么名字?”宫天秀头也不回地问道,走到了车站停车场旁的扩建工地里。 “高俊。”高俊在镇里开了家健身房,这两天在景区的酒店里面基,没有想到早上刚刚出来,在车上就见到一个让人食指大动的帅哥,一时间有些克制不住。 其实车子这么颠簸,真要闹起来谁也不能说有证据他就是故意的……要是个女孩子,他还真有点麻烦,但是男人也好意思说自己在公交车上被非礼了? 非礼你的还是个男人?这传出去不是个笑话? 正是因为这个道理,高俊知道对方在车上不好意思说什么,倒是没有想到这一男一女还有勇气下车后找他麻烦。 把他拉到这偏僻的地方,不就是想揍他吗?高俊有些好笑,他们看不到高俊这体格吗? “你要干什么?”陆斯恩对宫天秀说道,他知道她有些超凡的本领,但能否运用到争斗中就难说了。 他自己有信心收拾这个高俊,这些健身男如果正常锻炼,降低体脂,臂围很少能超过四十,健身圈里用药是非常普遍的情况,高俊看上去人高马大,但要说打架就绝对不是陆斯恩的对手。 宫天秀看着工地上堆积的建筑材料,不禁神清气爽,仿佛鱼儿在陆地上一路拍打终于感觉到身下有了泥泞的水花, 仿佛人们看到神舟飞船的返回舱在降落伞的牵引下摇摇晃晃落地时的激动, 仿佛流浪的地球终于来到了另一个恒星星系,再次感觉到太阳的光芒落在冰封的地表…… “我给你三个选择,第一,一拳把工地的墙击碎,第二,把这里的钢筋扭成麻花,第三……” 没等宫天秀说完,陆斯恩已经冲了上去,一脚就把被宫天秀吸引注意力的高俊踹进了工地的土坑中。 打架就讲究个先机,高俊紧接着就被陆斯恩一阵连踹带揍,躺在坑里爬不起来。 第22章 建筑物也会死 打完人,陆斯恩拉着宫天秀迅速离开工地,高俊一时半会从坑里爬不出来。 “你的第三个选择是什么?”陆斯恩先下手为强,就是担心宫天秀的手段过激,导致过于麻烦和难以收场的后果。 宫天秀对挖掘机和塔吊有些畏惧,但是在工地这样让她熟悉的如鱼得水的环境中,显然就没有那么警惕了……就像神明回归了自己的领域。 “让他买一万包水泥给我。”宫天秀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仿佛那个方向就堆积着一万包水泥。 “啊?”她的思路总是这样出人意料,也对,她本就不是人,出人意料才是正常的,陆斯恩也不问她想要那么多水泥干什么,反倒是有些好奇:“你为什么要针对他呢?” “他是个变态。” “你还能分辨正常行为和变态行为?”陆斯恩再次意外,宫天秀的很多行为谈不上变态,但是在正常人眼里多少有点“精神病人思路广,弱智儿童欢乐多”的感觉,这样的人应该是比较难分辨什么是变态行为的。 “当然。”宫天秀伸了伸手指,又想捏捏他的肚皮了,但现在有正事要说,神情严肃地提醒:“他首先侮辱了我,因为你过去的提醒,我强行忍耐没有和他计较。只是他后来的变态行为,严重地羞辱了你,看到你无能为力,可怜的都要哭出来了的样子,我必须帮助你教训他一顿。” “我快要哭出来了?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快要哭出来了?”陆斯恩压住突然想要飙高的声音,觉得她才是在严重地羞辱了他。 宫天秀指了指她的双眼。 “当时在公交车上,有很多我们村的邻居……” “坐在最后一排的女人一直在偷看你,她和前一排的那个女人都是村口超市里卖东西的……”宫天秀这段时间里闲逛,超市是去的最多的地方,也记住了几个面孔。 “你知道就好。熟人这么多,我因为被男人非礼而在车上打架,传出去很丢脸,所以我才忍耐,准备下车以后就收拾他……并不是你想的那样无能为力要哭出来!”陆斯恩耐心解释。 尽管宫天秀理解错误之下的行为,可能会惹来麻烦,但陆斯恩并没有生气。 在外表看来,她还是一个有些稚嫩的少女,面对着牛高马大的变态,威风凛凛地要帮他出头,总觉得有趣之余还有些温暖。 “原来如此,看来我还要更仔细地观察才能够真正了解你。我在天宫大厦里观察过很多人类,但越观察越觉得人类太复杂。”宫天秀微微张着嘴,然后朝头顶的梅枝吐了口气。 一阵风过去,从墙里探出的梅枝颤动着,散溢出香气,晃荡的红色花朵让背后的阳光都染成了粉粉的光晕。 宫天秀说的没错,人类太复杂,别说她了,就是陆斯恩又何尝不是如此觉得? “走吧,我们去买蔬菜苗……等下给你买点水泥。”陆斯恩看着露出雀跃神色的宫天秀,连忙补充道:“100包最多了!这地方也没有一万包水泥卖给你。” 宫天秀会想到向高俊要一万包水泥,当然是随便说说的,她在天宫大厦里见到有些人做事情就是这样,属于三十六计中的:狮子大开口。 陆斯恩是个穷人,他如果有一万包水泥,还需要住在秀园那样的破房子里吗? 100包就能让宫天秀心满意足了,等拿到100包水泥要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帮陆斯恩把秀园的地面上铺满水泥,改善一下居住环境。 两个人先去农贸市场买蔬菜苗,郡湖周边自古以来就是鱼米之乡,农林渔业发达,景区建立以后,一部分人从事旅游相关行业,一部分人依然没有舍弃集体分配的田土山林,镇上和景区需要的米粮肉菜,本地都可以供应。 现在住街上的人,也喜欢买点蔬菜苗当盆栽种,翠翠绿绿的开花结果,好看又好吃,所以蔬菜苗的生意也还行。 陆斯恩买了菠菜,白菜,茄子,辣椒,西红柿,黄瓜,丝瓜,苦瓜,南瓜,冬瓜,西葫芦,四季豆等等苗种。 “小伙子,家里多大地啊?”卖苗种的老人看到陆斯恩把他的苗买去了一大半,不禁心生羡慕,这家里是有多大的院子啊? 很显然,要是那种家里有田土种菜的,就不会来这里买蔬菜苗,都是自己挑选良育种子发苗,只有家里大院子想空着也是空着不如种菜的大户人家,才这么买苗。 “孙奶奶,我是陆长林的孙子,陆斯恩啊。小时候和爷爷常买你家的杨梅泡酒。”陆斯恩笑着说道。 孙奶奶拿出老花眼镜戴上,仔仔细细看了几眼,这才笑着说道:“原来是你啊,陆长林,你咋年轻许多了呢?” “我是他孙子陆斯恩。” “你这么年轻就有孙子了啊?” 陆斯恩抓了抓头,孙奶奶已经开始老糊涂了啊。 这时候一个年轻妇人跑了过来,看到陆斯恩的神情,笑着解释道:“奶奶年纪大了……不过总是想帮我们做点事情,我刚走开一下……你扫码,这里……” 陆斯恩付款后离开,孙奶奶在后边挥了挥手,喊道:“陆长林,今年给你留二十斤杨梅,要来啊!” 陆斯恩的背影僵硬地停滞,他抬头望了望阳光满溢的天空,略微有些刺眼,当他再看向孙奶奶时,脸上已经堆满了笑容,“要来的,要来的!” 走了一段路,跟在陆斯恩身后的宫天秀说道:“中海天宫大厦这样的超高层建筑,设计使用年限一般只有五十年,从开建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二十年。” 陆斯恩回头看着宫天秀,她的神色也有些悲凉和茫然,“刚刚那个脆弱的人类,似乎已经衰老即将死去,超过设计使用年限的建筑,到时候也会被拆除吗?” “使用年限是从建成验收开始计算……到时候肯定会再次检验建筑的各项数据,合格的话依然可以继续投入使用。就像我们人类,有些只能活五六十岁,有些却能活七八十岁,甚至一百多岁。”对死亡和衰老的恐惧是智慧生物的共同点吧,陆斯恩也怕死,但没有想到宫天秀也会担心这个……作为天宫大厦的神明,难道会随着天宫大厦的使用年限到期而消亡? “也许吧……但是我不能把希望寄托于将来的人类让我检测合格,所以在这些年里,我要积攒足够多的建筑材料,让神明空间里的第二栋天宫大厦随时可以建造起来。”宫天秀下定决心说道。 陆斯恩有点明白了,他曾经问过宫天秀,能不能够把她随身携带的2号楼召唤到现实,她的回答是“唔”。 看来能够是能够,但有一个前提条件就是她要有足够多的建筑材料……这对普通人来说,可是一个天文数字啊。 - - 这么多人怀疑我是夏花,就给大家推荐下夏花的几本书吧《我妈带我去修仙》,《逃命吧作者君》,《前男友说他修仙回来了》。 第23章 伟大的事情 陆斯恩记得天宫大厦的造价高达六百亿元,和那些动辄数千亿的国家工程相比当然比不了,但商业建筑的投资中当属第一了。 那还是很多年前的物价,要是现在的话,估计一千亿都打不住。 以现在年收入三十万元的一般家庭为例,需要全家人工作上百年,才能赚到这六百亿。 有了这六百亿,展开这个项目需要的人脉,影响力和执行力,也不是一般的公司,组织和个人能够完成的。 好在宫天秀在她的随身空间中建设可能不需要审批,否则跑断腿都未必能够再次通过这样有重大风险的项目。 三十万吨高品质钢材。 这倒不是一个大问题。 有一个梗讲的就是世界钢材产量的排名: 第一名,中国(除去河北) 第二名,中国河北(除去唐山) 第三名,唐山(不包括未统计产量) 曾经也传说无法生产高端钢材,例如航母用钢板,只是这种言论都被现实碾碎了……如果还有类似的言论在叫嚣,大概就是坏或者蠢或者软骨病罢了。 还有那惊人的混凝土用量,只要钱足够,倒是比较容易准备。 等会给宫天秀买100包水泥,就算是天宫大厦2号楼项目开始筹备了? “陆斯恩,你怕死吗?”宫天秀刚刚在旁边看蔬菜苗,也在观察陆斯恩和那过于脆弱的人类之间的对话。 从他们对话的内容可以知道,陆斯恩有个叫陆长林的爷爷,很有可能已经去世了,刚刚陆斯恩流露出一种忧伤的情绪,就像宫天秀发现自己居然会感冒,而且不能吃水泥时一样难受。 “不怕啊……如果是现在就要死了,会觉得有些遗憾。如果是衰老导致的自然死亡,大概会有些留恋。总之不会是害怕吧,毕竟死亡和活着一样,都是人生必然的经历。”陆斯恩想了想说道。 “遗憾?”宫天秀似乎懂得这种情绪,当自己在天宫大厦里谁也看不见的时候,想和人类一样做很多事情,却做不了的时候,就懂得了遗憾。 “嗯……我有很多想做的事情还没有做。”陆斯恩点了点头,尽管他比较宅,但也知道世界很精彩,有太多没有尝试过的事情在吸引着他,例如……去和陈师行比武,去和吕小军比举重,和苏炳添赛跑诸如此类的。 “我也有很多伟大的事情想做。”宫天秀双手叉腰,让自己显得更加雄伟而有气势,“我们都要没有遗憾才行。” 说完,她把路上的一截烂木头踢得飞起。 陆斯恩微微一笑,这么多天的接触,他也了解到了宫天秀除了想搞出一栋天宫大厦的2号楼,她的所谓“伟大”,大概就是让这个世界到处都铺满水泥钢筋之类的。 对于正常人类来说,这是一种畸形的审美,大部分人在钢筋水泥的丛林中生活一段时间后,往往会有一种窒闷的感觉,明明四通八达的交通,却觉得去哪里都是有形无形的阻滞。 “镇里和村里根本没有什么区别。”宫天秀继续失望地发言,“这里的房子大部分就两层,三层,浪费了大量的建筑空间,它们为什么不像中海一样,把楼都建的高高的?” “中海可是东方小孟买,多厉害的一地方啊?什么时候都弥漫着咖啡的香气,黑胶的厚重,艺术的芬芳,跟我们小地方能一样吗?中海最大的特色就是精准,有这样的城市气质,才能掌控高层建筑所需要的顶尖精密技术和工艺。”陆斯恩解释道,“不是每一个地方都能像中海,我们村里人不敢与之媲美。” 宫天秀皱着眉头,感觉他说话奇奇怪怪的,像是赞美,又不是那么真诚,要说是批评,好像也没有吧? “今天买了水泥,我先帮你把大房间的木头柱子换成水泥的吧,顺便让你见识下我掌控水泥的能力。”宫天秀自告奋勇地说道,“我听说白吃白住占人便宜是不对的,我要做点事情才行。” “别,你可千万别。”陆斯恩紧张地说道。 “为什么?” “我宁可你白吃白住,也不想要你帮我做这些事情。”陆斯恩抬起手往下压了压,“你说的大房间是正房的柱子吧?那是真正的明朝年间留存下来的楠木柱子。” 早些年各种炒作木材的时候,一根古宅的金丝楠木柱子动不动就给你估值几亿,那当然是扯淡了。 现在这样历史悠久的楠木柱子,没有炒作的那么价格昂贵,但确实是价值不菲的珍宝。 且不说它的价值,就算是为了保存秀园的古典园林风格,陆斯恩也绝不能把它替换成水泥柱子,他脑子还没坏掉。 “那又怎么样?”宫天秀还是不解,还有点生气,总感觉不管自己想做什么,陆斯恩都反对。 “天宫大厦是钢筋混凝土制作而成的对吧?你的设计使用年限是50年,明朝到现在,我这根柱子可用了几百年了!”陆斯恩得让她认清楚现实,水泥发明至今都没有三百年。 宫天秀紧攥着两个拳头,难以接受这样的事实,人类是不是脑子坏掉了,那么脆弱的木头制作的建筑都可以用几百年,她这样使用混凝土和钢材建造而成的伟大建筑,居然只允许使用50年? 自己一定不止50年寿命,至少500年,甚至永垂不朽!宫天秀这么想着,感觉自己会永远伟大下去。 “那……反正我要在秀园里修一个水泥房子。”宫天秀退而求其次,等有大地震和大台风来了,就带着陆斯恩躲在里面,他就知道她的先见之明了。 陆斯恩无奈地笑了笑,“好吧,我帮你找块地方。” 秀园在数百年的建设中,一代代的主人修葺维护,可以说是一步一景,移步换景,但地方足够大,尤其是在园子东部靠近郡湖水域的范围,找个地方给她修个水泥房子影响也不大。 大不了水泥房子修建好以后,外观做旧再加上些风格统一的装饰,对秀园的景观就没有什么影响了。 看到陆斯恩颇不情愿但最终还是答应了自己,宫天秀的心情很不错,整个人都有些轻飘飘的就像以前附身在电梯上的感觉,娇俏的身子就像这个季节摇曳的柳条,她抓着自己的一把长发又随手丢开,在空中飘扬成一个黑发丝丝坠落如扇的形状。 第24章 完美的建筑 麻雀虽小五脏俱全,镇子靠近国道的方向,有不少售卖家具建材等十分依赖物流便利的店铺。 陆斯恩和宫天秀去逛了一圈,给她买了一百包水泥,还有一些钢筋,砂石之类的建材。 陆斯恩不是一个小气的人,最主要的是在人际交往中,一定不能斤斤计较,总想着别人也没有为我做什么,我凭什么先付出? 总要有人先主动,先示好,先付出,这个人为什么不能是他? 大气的人,总是格外运气好些,也常常有意外却符合情理的帮助。 给宫天秀买这些东西花不了多少钱,可某天陆斯恩遇到麻烦或者危险的时候,也许她能够提供的帮助就是多少钱都换不来的。 卖家把建材送到秀园,就被宫天秀迫不及待地收走了,陆斯恩把她带到一个偏僻的位置。 前方有紫藤和假山石遮蔽,背靠高墙,小时候捉迷藏陆斯恩常常藏在此处,有一年还发现过西瓜藤,让他满怀希冀西瓜藤能开花结果。 到了夏天,居然还真结了个不大的西瓜,后来摘下来在石头上砸开,竟然也汁水充溢,甜味稍淡,却让陆斯恩和未来的继母蹲在墙角草丛中吃的满脸汁瓤瓜籽糊糊。 “你在这里试试盖个小房子吧,不要高过墙,不要高出紫藤,最好和假山石之间留下点间隔。”陆斯恩伸手比划着。 宫天秀正在东张西望,细细嫩嫩的小草刮着她的脚背,高高的草伸入了她的裙底,挠着小腿痒痒,紫藤尚未开花,枝干攀蜒如蛇。 她伸出手,陆斯恩的眉毛一抬,眼睛睁得大大的,宫天秀的掌心前方出现一个水泥色的喷口,汹涌流出混凝土,像高速的3d打印似的,直接堆磊成了一个碉堡似的小房子……准确的说,更像个水泥窝窝头。 整个过程不到一分钟。 “看到没有,完美的结构造型,能抵抗超级大地震和台风,比你的破房子安全一万倍。”宫天秀走进水泥窝窝头里站着,得意非凡地看着陆斯恩,“看在你是我的管理员份上,我允许你在危险时刻和我一起在这里躲避灾难。” 她修建这玩意的手段,确实神乎其神,但是陆斯恩也肯定,她连地基都没打,这要是能抵抗超级大地震和台风,那陆斯恩就可以凭借肉身抵抗。 “其实我一直没有搞明白,我怎么就成了你的管理员?”陆斯恩问过宫天秀这个问题,但当时宫天秀给他脑海里灌入她的记忆和许多资料,让陆斯恩十分震惊,便没有继续追问这个问题。 “可能是我附身在那个建筑模型上,你买了那个建筑模型,就等于把我也买走了,你签字付款的过程就成了灵魂烙印的契约。”宫天秀想了想说道。 大概是这个原因了,陆斯恩也想不到别的什么理由,他又不是什么天选之子,能够和宫天秀这样神奇的存在扯上关系,只有可能是这样偶然性的原因。 “那既然我是你的管理员,我可以照顾你,帮助你,我唯一的要求就是,你别把你心爱的混凝土用来改造秀园。”陆斯恩十分诚恳地请求,看看她刚才建造这个水泥窝窝头的速度,给她足够多的材料,估计她只要小半天就能够让山水自然老派人文宅邸的秀园变成钢筋水泥堆。 宫天秀难以理解地看着陆斯恩。 陆斯恩挺直身躯,脖子微微后仰,不懂她的神情。 “在你看到我打造出了如此完美的建筑以后,还是不能够领悟到这种现代材质的魅力吗?你不觉得它无论是在美观程度,坚固程度,还有那种让人安心的感觉,都远远超过了你的破房子吗?”宫天秀被陆斯恩的态度震惊到了,要改变和启发他的审美与时俱进竟然如此困难? 他就像这老旧的秀园一样,是那种食古不化的老头子,宫天秀在天宫大厦里就常常见到这样的老头子,他们根本不听家人的劝导,一旦忤逆他们,他们就浑身发抖地指着儿子之类的人两眼翻白,然后晕厥过去……随后呜呜呜的车子就来把他们抬走了。 陆斯恩回头看了一眼堪称江南园林佳作的秀园,又看了一眼宫天秀的水泥窝窝头,拱了拱手:“告辞。” “你走吧,我要一直呆在这里不会出去的。” “嗯。” 秀园“休整中,暂停开放”的日子终究很少,今天要照常开放售票,才能维持日常开销。 陆斯恩看气温升高,便在厨房里烧了一大锅水泡茶,然后倒进桶里放到秀园的门外供游客免费饮用。 他坐在门房中,继续翻看那本专业性太强,只能以学习的心态才能看得下去的《营造法式》,就算有耐心,陆斯恩一天往往也就能十几二十页,都还有不求甚解的感觉,打算时不时地前翻复习。 相比较而言,带手绘彩图修订版本的《园治》,《长物志》看起来就要通俗有趣的多。 翻着翻着书,陆陆续续有了游客,大部分男游客都会直接扫码购票,一些女孩子则会装模作样地问上几句再扫码。 也有偷拍陆斯恩的,又或者直接提出拍照合影的,陆斯恩都没有什么意见,赚钱就不要端着姿态,尽量配合和满足游客的需求。 日近中天,喝免费茶的游客逐渐增多,他们往往在喝完茶以后,更能好整以暇地决定接下来的行程,或者仔细挑选午餐所在,村里除了民宿,以水产为主的特色餐饮也做的很不错。 陆斯恩把购票码摆放到显眼处,就要去准备午餐,便看到一身优良长衫的周青走了过来。 “只有穿长衫的,才踱进店面隔壁的屋子里,要酒要菜,慢慢的坐喝”,看到周青的长衫,陆斯恩便不由得想起了《孔乙己》。 长衫很容易让人想起民国的大湿,毕竟它可是经济地位的象征,多少民国文人要么西装革履,要么一身长衫,时下的人见着了,都要称呼一声“先生”。 周青理了个平头,留着两撇略粗的胡子,倒是让陆斯恩想起了“我没有说过——鲁迅”.jpeg的那张照片。 陆斯恩笑着朝他点了点头,这一个星期以来,周青每天都会来,只是他也不再跟陆斯恩谈收购秀园的事情了,倒是好像很有把握在将来把秀园收入囊中,现在不过是在做最后的评估。 - - 大家的推荐票,可以投给我吗? 第25章 来对线啊 周青一边扫码购票,一边喊住了陆斯恩,眼前的年轻人肤白貌美,微微有些忧郁和孤独的气质,但眉宇间端正平和的感觉能够中和,言谈举止轻缓从容,十分讨喜。 “注意看下邮箱,我发了张图给你。”周青走进秀园,说完自顾自地去游览。 色图? 男人与男人之间,除了发色图,还能发什么图?希望不要是周青他的自拍。 陆斯恩倒不奇怪周青怎么知道他的邮箱,在镇里的旅游介绍页面,就留有各个景点的联系电话和邮箱号。 他往厨房走去,打开邮箱下载了图片,竟然是一张秀园全盛时期的复原图。 全盛时期,除了附近的三个村落,还有半个郡湖,以及数个湖中小岛,都属于秀园。 后来秀园数次更换主人,也逐渐被分割和缩小主园的范围,新中国建立以后,秀园除了除了核心庭院保护起来,原本为各房亲族世代居住的院落,也分配给了当地村民。 周青的计划体现在这张图上,就是要以秀园为核心,打造一个园林式居家生活感的大型度假村落。 陆斯恩没有做过生意,更是不懂这种规模的商业运作的难度,他只知道周青及其背后的利益集团,除非巧取豪夺,否则别想把秀园拿走去修酒店。 不知道宫天秀有没有能力,直接把整个秀园收走? 这当然是下下之策了,陆斯恩往厨房走去,看着庭院里点点花蕾嵌在梅枝上,那青黑色的枝干总是显得沧桑,而花瓣偏偏娇嫩而鲜艳,两相对比的反差有着异样的魅力,就像古老的秀园在如今的时代越发让人心动,而生出许多觊觎窥视的贪婪。 秀园这样的园林,其实走马观花的看看,也没有多大的意思,这种园林改造成酒店,短时间内住上一段时间,也很难真正体会到它的魅力。 感受四季,把大千世界的气候转变,应时而见的景致,都浓缩在园子里,这才是园林的真正的优势。 在庭院里看红梅傲雪,在竹林中随风抚琴,在荷塘月色下宴客迎宾,于山石之间静坐,于楼台亭榭下垂钓,许多风雅之事不需要辗转挪步便可尽享,这也是沈复和芸娘离开沧浪亭以后,无比怀念的原因。 秀园不适合当成酒店小住,只适合家居体味一年四季。 陆斯恩倒是不怎么追求风雅,他只是习惯了住在这里,这是他的家,可以招待客人,但不能变成专门招待客人。 回到厨房,陆斯恩正思虑着中午吃什么这一千古疑题,宫天秀就走了进来。 中午时分不冷不热,宫天秀解开了连衣裙的上排扣子,嫩白的肌肤仿佛前些天被雪压着的梅树花瓣,微微泛着冷意,鲜艳的嘴唇微微上翘,眼睛也眯着,这样的神情让她看起来像随时准备怜悯或者嘲讽别人。 “你不是不会离开你那个水泥窝窝……你那个完美的建筑吗?”陆斯恩疑惑地问道,这才多久? “现在又没有超级大地震和超级大台风,我离开一会儿也没事。”宫天秀伸手摸了摸小腹,就坐在了餐桌前,抓着扶手挪了挪身子,“我饿了。” 这段时间里陆斯恩其实发现过她偷偷尝试,又吃了一次水泥,但还是难以下咽而中止,然后她就学会准时来厨房等待陆斯恩做饭菜给她吃。 “等会儿,现在就做……吃什么呢?” “今天我来下厨吧。” 宫天秀离开餐桌,走到大灶面前,神情慎重地说道。 “你会吗?”陆斯恩十分怀疑,然后又觉得自己的怀疑可能小看了宫天秀。 瞧瞧她的本事,刚才她可是徒手一分钟建房来着,下厨总不会比建房子更难吧。 “世间万物蕴藏着的道理都是相通的,一法通万相。就像人类当初就是看到两块石头搭在一起,从而学会了建造房子。做菜和搅拌混凝土是同样的道理,都是把不同的材料混合在一起罢了。”宫天秀语气平淡地讲述着自然而然的道理。 “人类是看到两块石头搭在一起就学会的建房子?”陆斯恩活了二十年,头一次听到这样的说法。 宫天秀看了他一眼,陆斯恩总是在意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抓不住本质,所以这就是他没有发展前途,一直窝在这小破房子里的原因吧。 在以后的时光里,自己也要积极教育,帮助他成长才行。 她没有去地窖,也没有打开冰箱,更没有去厨房旁边的菜园,而是伸手一挥,就拿出了一堆食材,其中包括纯血牛里脊,阿拉斯加雪蟹肉,鸵鸟蛋,大黄鱼,新西兰深海鰲虾,南非鲍鱼诸如此类的。 陆斯恩睁大了眼睛,刚刚还在怀疑宫天秀的厨艺,现在就只是流着口水期待她下厨了。 超市里就算有这些食材,也没有她拿出来的这个品质,陆斯恩怀疑她是从天宫大厦里那些顶级餐厅的厨房里拿出来的。 随身携带着一个顶级消费的商业中心,真是太方便了。 看着陆斯恩的表情,宫天秀得意洋洋,拿起一把菜刀,就将那条有点像外星生物肉块的纯血牛里脊一阵乱剁。 她毫无刀法,剁的血肉横飞,陆斯恩不由得缩了缩脖子。 牛肉块也没有切整齐,她又拿出了鸵鸟蛋,轻轻敲几下没破,她便不耐烦地用力一砸,顿时蛋液飞溅。 第一个鸵鸟蛋废掉了,便拿出了第二个,这次她似乎吸取了教训,拿刀劈,一刀下去蛋壳破碎,倒是没有飞溅,把剩下的大部分蛋液蛋黄倒进了一个碗里。 她又开始处理大黄鱼,一刀去掉头,一刀去掉尾,又打算把它剁碎。 陆斯恩没有阻止她,但也看不下去了,直接走出厨房。 “别走太远了。”宫天秀学着平常自己来厨房,看到陆斯恩还没有做好饭菜,就打算再出去逛逛时,陆斯恩会说的话。 陆斯恩就在围墙边的太湖石上蹲着,打开手机准备看看视频,无意间便点进了一个体重数字较大的女孩跳舞视频,一眼就瞧着了上边的评论:我不会夸她好看,因为我不瞎,我会嘲笑她,因为我没有素质。 陆斯恩忍不住笑出声,又看到下面的评论:一般来说呢,其实抖主的身材她自己也知道,也很清楚现代人的审美,但是为什么她还要发出来呢,因为只要她稳住,她就是道德制高点,也总会有人同样站在道德的角度为她说话。 网友们真是有才,陆斯恩又去别的地方学习了一会儿怼人的艺术,满心期待等继母回来,再和她对线,一定不能总是被她戏耍逗弄。 “回来吃饭了。”宫天秀在厨房里喊了起来。 第26章 妖精 厨房里弥漫着烟尘,水雾,还有肉类烧焦的味道,大灶上的锅里还残存着颜色诡异的汤汁与块状固体。 汁液淋撒在地板上,砧板和刀具横七竖八,几只活虾正在地上乱爬,宫天秀脸上流露的表情,正和她第一次用手机结账时的一样:本神明又做了伟大的事情。 陆斯恩贴着墙壁挪了进来,顺手把排风扇打开,他发现宫天秀已经把裙子脱掉了,身上只剩下全罩杯的高领蕾丝文胸,同款式金色花型线绣内裤,再加上一件宽大的围裙。 围裙像是被裁剪掉了后摆的旗袍,下摆压着修长而白皙的双腿,那仿佛涂抹了一层牛奶而格外滋润的肌肤,在烟尘漫漫的厨房里,竟然有种光芒神圣的柔晕感。 少女的身材总容易让人想起娇嫩的春花,那是带着水雾的清新,晨风的微凉,触碰时会轻颤的感觉。 “你为什么把外衣都脱了?”陆斯恩尽量保持正对着她说话。 只是这样看上去,她又好像浑身上下只穿着一条围裙似的,裙下的小腿笔直纤细,脚踝上还系着一条带珍珠链子点缀的丝带,与白色的方底高跟鞋相得益彰,精致如仔细装扮到极点的玩偶娃娃。 “我杀鱼的时候,它把自己的内脏射出来攻击我,弄脏我的衣服,散发出非常异样的气味,我就先脱掉了……正好等下我去玩玩洗衣机。”宫天秀解释道。 她还有点生气,陆斯恩总是关注旁枝末节,他看不到她脸上的期待,摆放在餐桌上那一大盆食物,他也看不到吗? 把内脏射出来攻击你?这条鱼也太刚烈了一点,陆斯恩相信根本就是她那乱砍乱劈的刀法溅了她一身鱼腥味而已。 他的目光落在餐桌上,一个30x30的四方大碗里,装满了犹如呕吐物的“食物”。 “你这是做了个啥?”陆斯恩不由得大惊失色,这什么玩意啊? “它的名字叫混凝菜,是我从混凝土的制造过程中得到启发制作的菜式。”宫天秀得意洋洋地介绍,“把各种材料充分混合,搅拌而成。” 说完,她握了握自己的拳头。 尽管自己是神明,但也不能白吃不喝,要用劳动和付出,换取陆斯恩的照顾,才能证明自己的价值,就像在天宫大厦里的人,都是工作才能换钱,宫天秀也要这样。 看着自己的劳动成果混凝菜,宫天秀感慨着,这就是实现自我价值的感觉吗? 她在天宫大厦中就常常听到关于“自我价值”的谈话,许多人为了实现自我价值,都是一边吐血一边工作,在临死之前向老板请示:我实现了自我价值吗? 这时候老板就会欣慰地点了点头:你实现了自我价值,转变为我的价值,你可以安心去了。 看着这碗可疑的糊糊,陆斯恩摇了摇头,“谢谢,你自己吃吧。” 过往的经历,让他对这种诡异的食物充满警惕…… 那次自己生病,还是小女孩的继母,带回来的野草野花,被她嚼烂喂给他,那是自己第一次食物中毒,腹泻腹痛加出现幻觉看见五颜六色的小人。 后来她又采了各种蘑菇和陆斯恩吃,这回两个人都腹泻腹痛加出现幻觉看见五颜六色的小人,最后可以说是大难不死。 她带着他去山上摘野果,甜滋滋的野果两个人吃了以后再醒来,就是躺在医院里,各自手臂上都打着吊瓶。 现在想想,她真的是个很神奇的小女孩,跟着她胡乱吃喝的自己,似乎也有点神奇,一般小孩早就夭折了吧? 宫天秀做的这道菜,吃了大概不会死,但腹痛腹泻甚至呕吐之类的肠胃毛病估计难以避免。 “你为什么不吃?”宫天秀很不高兴,这是她的劳动成果,陆斯恩那种嫌弃的表情,让宫天秀感觉到刚刚实现的那点自我价值被大大削弱。 “我不饿。” 宫天秀想起自己见到过的成年人类带着人类幼崽进食的画面,有时候他们进食都是需要哄的。 “啊……”宫天秀挖了一勺糊糊,准备哄陆斯恩吃。 陆斯恩有点好笑,这是把他当小孩了吗? 宫天秀学着妈妈们的样子,柔嫩的小手虚托着陆斯恩的下巴,自己张着嘴继续“啊……”,把勺子靠近陆斯恩的嘴。 陆斯恩紧闭着嘴,看着宫天秀那伺机而动的样子,感觉自己只要嘴唇稍稍分开,她就要把勺子塞进来了。 只是宫天秀这样微微俯身的样子,凝聚着幽光的眼眸聚精会神,围裙领子下坠,美丽的少女却穿着成熟风情的文胸,近在咫尺的诱惑让人不禁坐立不安。 他的喉结不由自主地上下抖动了几下,艰难地吞咽着,只穿着内衣裤加围裙的美少女喂食……要不是她煮的食物散发着死亡,邪恶,恐怖的气息,陆斯恩绝对已经屈服了! “看来,我要用人类花上许许多多的钱也要享受的方法了。” 发现陆斯恩还是不肯食用,宫天秀感觉自己那刚刚实现的些许自我价值继续被削弱,不得不更进一步了。 她爬到餐桌上站着,把围裙脱了下来。 “你干什么?” 陆斯恩不由得站了起来,站在餐桌上的宫天秀更显身材高挑,最引人注目的是如玉般雪白的纤细小腿,配合着少女柔润的身段,已经有了撩拨人心的味道,雪嫩的肩头略显单薄而惹人怜爱,柔软的肌肤似乎会浸出水似的。 他想起了“秀色可餐”这个成语,巨大的餐桌,糟糕的食物,精致而无可挑剔的美丽少女,运用了蕾丝,镂空,吊带,束边等等元素的内衣,让陆斯恩继续吞咽着口中分泌的涎液。 宫天秀拿着那碗糊糊,从她胸口浇了下来,深灰而泛着油光的糊糊沿着她妙曼的身躯流淌而下,一团团砸落在她的脚背上,流入脚趾缝隙中,一线线滴落。 “吃吧。”宫天秀提起一条腿,小脚儿伸直,光润的脚背绷紧,如珍珠般的脚趾头踢了踢陆斯恩的嘴唇,偏着头长发飘洒如月光悬挂,嘴角微翘,“需要我躺下吗?这样你还可以到处舔着吃。” 陆斯恩呆若木鸡,只觉得嘴唇触碰的是温软散发着香气的糯米丸子似的,他抬头顺着她小腿的曲线往上看,眼前嘴角挂着自以为是笑容的美丽少女,哪里是什么神灵,分明就是个妖精! 第27章 谁家的太太? 稀泥似的糊糊从脚趾缝隙中滴落,宫天秀看到陆斯恩的喉结动了好几次,分明有着强烈的进食欲望,但是伴随着脸颊发热泛红,浑身微微颤动的细节,名为“羞耻”的情绪重重包裹着陆斯恩。 宫天秀已经习惯了,陆斯恩只要看到她穿着的内衣,就会滋生“羞耻”的情绪。 她轻蔑地一笑,果然只是脆弱的人类,在“不知羞耻”这方面,完全不能和神灵相比,她已经基本克服了这种情绪,不但会说“不知羞耻”的话,现在坚持着做这种事情,“羞耻”的感觉也已经无法阻止她了。 “你不要被羞耻这种情绪支配。”宫天秀看到陆斯恩始终不来舔舐食物,明白了其中的缘由。 “羞耻是一种毫无意义的负面情绪,它会阻止你实现自我价值,甚至让你饿死。” 陆斯恩现在确实感觉非常羞耻,因为他感觉已经无法控制旺盛的荷尔蒙催生的冲动。 他想起了刘老头的黑狗长安,那条狗在进食的时候就好像无法控制一样,脑袋埋进骨汤肉饭的盆里,疯狂地舔舐,舌头甩的飞快,不停地刮擦盆的边沿,拍打着盆像飞碟一样旋转挪移,同时伴随着无法形容但大家都知道的“狗舔稀粥”的浆汁飞溅奇怪音效。 陆斯恩不想在宫天秀的诱惑下,做出类似的举止。 “你想想看,如果全世界只剩下我身上的这些食物,你却因为羞耻而不肯来吃,岂不是就会饿死?”宫天秀决定帮助陆斯恩也成为一个不知羞耻的人,耐心教育着。 她保持着小腿前伸,脚背绷直,只是脚趾头搓动着让糊糊在趾缝里流溢的状态,这样的姿势会让束腰和大腿袜之间的吊带紧绷,于是她伸出手指调整了一下,吊带弹在白皙的肌肤上发出清脆“啪”的声音。 陆斯恩似乎被这样的声音惊醒,忍无可忍地捡起了她的围裙,丢在她身上,然后把她从餐桌上横抱下来,直接放到了厨房外。 “你先去洗澡换衣服,等下来吃午餐。” 陆斯恩说完,就把厨房门都关上了。 他打开水龙头,浇了一脸水,然后长吁一口气,按着太阳穴摇了摇头,宫天秀她都学到了一些什么东西? 最近这段时间的接触,让陆斯恩知道宫天秀具有强烈的好奇心和模仿欲望,只要是她见过的人类各种行为,她都想尝试一下。 陆斯恩怀疑,宫天秀很有可能是在天宫大厦的曰料店里,见过那种私密定制的女体盛。 她没有意识到这种曰本糟粕的真正用意,只当这样子会让人食欲大振,吃的更多,是一种劝人多吃东西的方法。 以后还是得教育她,不要动不动就脱得只剩下一身内衣裤,尤其是她总喜欢选择那些煽动人心,让人血流成山的类型。 这谁顶得住啊?陆斯恩抚摸着胸口,感觉像是受了内伤正在调节一样。 说不定今天晚上又要和老师们学习姿势,沟通交流了。 …… …… 午时阳光直落,人影晃荡,景区的闲暇让人脚步都慢了下来,周青缓缓走出秀园,一步三回头。 太美了,那翠绿的叶子在光照下的脉络,那色彩的层次都似乎与众不同,梅花正盛开,落满前庭,在游廊间穿行,花与叶之间拍下一张张照片,都能够当成壁纸来仔细欣赏。 这样的园子,主人就不觉得私享太过于奢侈? 周青从一些墙上的空窗,镶嵌着玻璃的长窗中窥视,很清楚秀园未开放的主人住宅区,以及散布各处的四合院子,才是最精致的宝藏私宅,更让人能够沉浸于古代士大夫们的世界,融入山水园林高洁雅致的生活气质。 这就是秀园改装酒店后的特色,相比较起来养云安缦更像适合现代人生活居住的传统风格宅院的仿建。 “周总监。” 周青闻声转头,只见不远处停着一辆带景区通行证的黑色保时捷,车窗落下,露出戴着墨镜的半张女子脸庞。 胡桃香。 桃香,这种名字听起来像会出现在:桃香太太,你也不想黑泽在学校里被欺负吧——诸如此类的剧情对话中。 或者:桃香太太,黑泽这小子整天忙着工作,你一定很寂寞吧? 又或者:桃香太太,我可看到了黑泽手机里有你们亲热的照片哦,你应该不想被家人知道吧? 周青有些意外在这里见到她,这不是周青能够熟视无睹的人,只好微笑着走过去打招呼:“胡小姐。” 又对坐在副驾驶座上胡桃香的贴身助理打招呼:“叶芙小姐。” “谈下来了没有?”胡桃香摘掉了眼镜问道。 胡桃香长着一双柔媚的桃花眼,总是水汪汪的,即便她语气平淡而随意,都不会让人觉得欠缺热情,很容易让人从那流转的眼波中自作多情地领悟出些别的意味。 周青和胡桃香并不陌生,倒是不会轻易被她那双眼睛带偏的想入非非,摇了摇头,也没有多说什么。 “当初两家人都在湖泉镇,马夏坤信誓旦旦说要在秀园里举行传统汉式婚礼,而且会把秀园改装后成为聘礼,可不能出尔反尔。现在你谈不下来,将来马家和胡家联姻失败,那就全是你的责任。” 胡桃香水色盈盈的眼眸里晃动着柔润的光泽,语气懒洋洋的,似乎并没有真正的威胁之意。 周青连连摆手,他可不背这种锅,胡桃香明显是无理取闹,可谁让她是马夏坤的未婚妻呢?将来就是集团总裁夫人,他只能小心解释,而不是拂袖而去。 “胡小姐,这种规模的项目,又不是菜市场买菜,前期准备阶段耗费个几年时间都很正常,目前来说还只是初步接触,连谈都没有开始谈……最终也不是我来负责收购事项的细节工作啊。”周青解释道。 胡桃香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周青站在旁边,他知道她对商业事务其实一窍不通,但依然保持着风度没有走开,只见她的表情淡淡的,面容姣好,午时的光芒垂直落下来,在她那双又大又媚的眼睛边沿形成了一轮浅浅的影子,沉静而美好。 “需要我帮忙吗?”似乎思考了许多相关问题,最终决定出手似的,胡桃香眯着眼睛遥望了一眼不远不近的秀园。 “还不到胡小姐您出手的时候,如有必要,一定向您求助。”周青连忙说道,让你帮忙?这项目就要黄。 “总之,你不择手段也要从陆斯恩手里把秀园抢过来,就像……就像那些搞拆迁的那样,这应该是你擅长的。”胡桃香顺手又戴上了墨镜,漫不经心地扶了扶镜框,遮掩了眼睛中散漫出来的意味。 周青点了点头,没有解释这跟拆迁是两回事,也没有辨明他从未搞过拆迁,谈何擅长? 越解释,就意味着越多的谈话,就意味着越多的变故,给这位大小姐肆意发挥的机会,就是在给自己没事找事,增加工作难度。 他有点担心的是,胡桃香居然知道秀园的主人就叫陆斯恩,那她是真的上心了,以后少不得会找他来了解情况,指手画脚。 第28章 不共戴天之仇 看着往环湖观景公路驶去的黑色保时捷,周青微微喟叹,马夏坤对周青非常信任,即便是这种规划中堪称酒店业翘楚的大项目,也能全部放手交给周青,但胡桃香一关注,就让周青觉得难办起来。 谁都不想被一个外行来指手画脚的干预,就算周青去找马夏坤,让他管管胡桃香,估计也没辙。 马夏坤今年三十二,尚未婚娶,就是在等待胡桃香长大耽搁了自己的婚事。 胡桃香刚十八岁的时候,两家就在商议婚事了,但胡桃香以进入娱乐圈不想影响事业发展为由,拒绝成婚,后来两家长辈施压,胡桃香才不得不先和马夏坤订婚。 从胡桃香十二岁时初见的心动,等到她真正长大,这么多年的痴情等候,现如今终于就要抱得美人归,可想而知马夏坤会对这个小娇妻何等宠溺纵骄? “叶芙,我有一个计划。”胡桃香把车子切换到纯电模式,压低声音对身旁的助理说道。 叶芙看了一眼胡桃香,点了点头,用流利的汉语说道:“如果是涉及周先生的商业项目,我建议专业的事情交给专业的人做就可以了。” 叶芙是中国的俄罗斯族人,全名叶芙根尼娅·安德烈耶夫娜,她给自己另外取了一个汉语名字:叶芙。 “还记得去年我买的那套房子吗?楼上那个女人出轨想要离婚不成,把他老公杀了砌在洗手间的地板,储藏间和花圃里。”胡桃香打了个寒颤,倒吸了一口凉气。 自从知道这个事儿以后,她就常常恐惧,总觉得那个女人给她打了个样板,她将来的人生中也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记得。就是你说将来房价必然会暴涨,可以保证你成为在逃小公主也衣食无忧的年度重点投资理财项目。自从楼上成为凶宅以后,那里的房价一落千丈,尤其是你那套被渗了尸液进来的房子,倒贴钱都没人要。”叶芙皱起了眉头,胡桃香当时为了掩人耳目,这套房还登记在叶芙的名下。 俄罗斯人是比较迷信的,自己名下登记着这么一套渗血尸液的凶宅,极其膈应人。 “我只是问你记不记得,你说这么多干什么!”胡桃香鸦羽似的眼睫毛翘起,透过车窗散漫的阳光浸染了乌黑的瞳色,眼眸中的水盈竟然因为愤怒而晃荡起来。 “好吧,你难道想让秀园里也死个人成为凶宅,方便你出手收购?”作为胡桃香的贴身助理,叶芙对她极其了解。 “那倒不至于,我这么善良的一个人。”胡桃香连忙摇头。 “你是不是认识那个陆斯恩?”叶芙敏感地觉得。 “他是我的仇人。” “什么仇?” “不共戴天之仇:意思就是仇恨到无法容忍和对方在同一片天空之下。” “哦,那就是说善良的胡桃香大小姐不会为了收购秀园而杀人,但是为了报仇可以把陆斯恩杀了?一举两得?一箭双雕?” “哼!” …… …… 陆斯恩简单收拾了一下厨房,把在地上爬的虾捡起来洗洗,砧板上还留有一些宫天秀剩下来的食材,陆斯恩打算充分利用,不能浪费。 他先把剩下的一条鱼起净肉切薄片,加料抓匀腌制,再把捡起来的虾加鱼骨架打汤。 鱼虾汤做好以后,用笊篱装着腌好的鱼肉片烫上十秒,再撒一些胡椒粉,一勺子鱼虾汤,一份宋时名菜鯚鱼假蛤蜊就诞生了。 绍兴二十一年,宋高宗在清河郡王张俊府上饮宴,这是一场千古著名的豪奢宴席,宋高宗筷子下的食物一共有一百五十碟之多,这道鯚鱼假蛤蜊就是第十盏酒时登场。 陆斯恩的做法自然不可能完全原滋原味,吃起来也不那么像蛤蜊,但依然味道鲜美,鱼肉脆嫩,香气扑鼻,入口爽滑而略带鱼虾汤的汁液流溢,味道层次丰富,让人每吃一口都想闭目仔细回味。 没等陆斯恩再把宫天秀剩下的雪花牛排煎好,她就已经换好衣服来到了厨房。 “其实你把牛排翻面,也是一种搅拌。”宫天秀走过来,捏着陆斯恩的肚皮,一边看着他煎牛排,一边微微昂着头,语气冷淡地宣布不管怎么样,自己的理念还是没有错的。 陆斯恩没有管她的强词夺理,把油脂丰富的牛排煎到全熟,他从不吃不够熟,甚至带血的牛排。 聚精会神地记住陆斯恩的动作和步骤,宫天秀默默点头,下次自己就尝试煎牛排好了,看起来就是属于比较简单的混凝菜式。 陆斯恩把两块大牛排装盘,并没有切圣女果和西蓝花,黄瓜片什么的去点缀……这些东西又不见得多美味,想要吃蔬菜那就炒个小菜啊! “我的混凝菜呢?”看到陆斯恩已经准备开吃,餐桌上却不见宫天秀的混凝菜,想到他肯定已经倒掉了,宫天秀便放心地大声质问。 陆斯恩从橱柜里拿了出来,放到宫天秀面前。 “请用。” 宫天秀愣了一下,他怎么没有倒掉? “你尝尝你的混凝菜。” 拿了拿筷子,放下了,又拿了拿勺子,也放下了。 “刚才不是很努力地让我吃吗?自己都不吃?” 宫天秀顿时有些生气了,拿起勺子就挖了一块,手不由得抖动,大块又掉下去,只剩下一点点,然后气势汹汹地就把勺子塞进了嘴里。 她面无表情,继而眼眸中生出些慌乱,然后鼻子皱了起来,眉毛也皱了起来,嘴巴大大地张开,脖子伸长,鼻子用力吸了几下,终于忍无可忍地吐了出来,赶紧喝水漱口。 “哈哈哈……”陆斯恩没有经过专门的训练,自然笑出了声。 宫天秀怒气冲冲地看着他,“我好心好意做混凝菜给你吃,你居然想毒害我!” “这不是你自己做的吗?”陆斯恩愣了一下,没有明白她的逻辑,怎么就成了他想毒害她? “对啊,我做给你吃,你发现不好吃,你可以不吃。只是你明知道不好吃,却想要我吃,这不就是想毒害我吗?”宫天秀决定今天中午吃完这顿午餐,就再也不吃他做的东西了,以表示自己在非常警惕他可能还会毒害她。 “第一,我如果想毒害你,就应该下毒,你做的那些东西虽然不好吃,但没有到能中毒的程度。第二,我想让你吃,主要是想让你明白,理论是一回事,真的动手又是一回事,以后再做菜,不要想当然,我可以教你。”陆斯恩看着她抿着嘴唇气呼呼的样子,也没有再嘲笑她,语气温和地解释。 宫天秀紧皱的眉头稍稍松开,双手依然抱在胸前,眼睛紧盯着比较顺眼的水泥大灶,好一会才稍稍抬头,审视着陆斯恩的表情。 陆斯恩有些饿了,但没有自顾自地用餐,只是双手握在一起,嘴角微翘地看着她。 “那……那我暂时又相信你不会毒害我了。”宫天秀扭了扭身体,双手握着刀叉,可能是牛排的香气干预了宫天秀的判断,让她觉得不需要计较陆斯恩的恶劣行径。 等吃完牛排又不饿了以后,自己肯定还会生气的,到时候再理智地去计较一下。 “吃吧,先吃点那个鱼片,滑滑嫩嫩的。” “嗯,你也吃,我们一人一半……不,我想要你的肚皮肥肥的,你多吃一点点吧。” “……” - - - - 四月春花绽放,投于月色中,如月桂树影,月海斑驳,正适合投月票。 第29章 学英语 陆斯恩可不想让自己的肚皮肥肥的,他现在依然有比较明显的腹肌,但是比起过年前的身材,还是有所不如了。 过年的时候,父亲留在中海,继母在秀园接待了陆家的亲朋好友,又接待了她自己的大学同学,陆斯恩自然不会削了她面子,陪着一起热情待客,整天吃吃喝喝,难免摄入太多热量,没有x生活的年轻人,光靠打打拳,练练刀法,还是消耗不过来。 人活着,不必在任何方面都非常自律,否则定然会活得太累,但是在自己想要取得的成就上,相关需要的自律标准,还是得坚持才行。 “对了,你刚刚为什么那么做?”陆斯恩多吃了点鱼,把那脂肪含量过于丰富的牛排切了些分给宫天秀。 脂肪就是美味的源头,对于脂肪以及糖分的渴求,烙印进了基因,减肥其实就是和基因作对啊。 “因为牛肉和鱼肉一起吃的话,就是把它们的味道搅拌形成新的口味。”宫天秀正在把牛肉切的碎碎的,然后和鱼肉混在一起拌来拌去。 “不是,我是说你原来把那些……那些混凝菜洒到自己身上,还让我……嗯,让我舔……你怎么想到要这么做的?”陆斯恩脑海里又浮现出了刚刚那一幕,不由得想起了“吃饱喝足肚子暖暖就想学英语”这句俗语。 基于她那用小脚儿踢人嘴唇的画面,衍生出了更多的想入非非,让陆斯恩的目光集中在了她那被食物的油脂沾染的光亮润泽的嘴唇。 他敲了敲自己的头,怎么能对这么幼稚…… 不对,她是成年人,都已经二十岁了。 只是言行举止有着少女的娇憨,还有非人类的行事特质,倒不是说把她和成年人的某些幻想联系起来,就应该自觉产生猥亵法律保护年龄段女孩子的罪恶感。 “我见过啊,只要这样做,大家就会食欲大增,又饥又渴的样子,还把舌头甩来甩去乱舔。” 说完,宫天秀伸出她那粉润细嫩的小舌头,试图模仿别人的动作。 只是她没有学好,舌头没有甩来甩去,脑袋左摇右晃,把满头长发甩的飞起,跟个疯了的聂小倩似的。 “别学了……我明白了。”陆斯恩点了点头,和他猜的差不多。 宫天秀停止动作,看了看脸颊两边的头发,继续开始吃她用牛排和鱼肉做成的又一道混凝菜。 陆斯恩起身,帮她把洒在餐桌上的长发都捋了下去。 那柔亮的青丝散发着的香气,竟然有着淡淡的茶香,还有些雨后清新淡雅的前调,和雪松木与龙涎香的后调,清冽悠远,十分好闻。 强忍住拾起一缕发丝细细闻嗅的冲动,陆斯恩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注视着聚精会神地把牛肉和鱼肉仔细混杂在一起吃的宫天秀。 人果然是非常需要陪伴和社交的动物,一个人再怎么认真和精致地制作和享受美食,终究会有些空荡荡和淡淡沉静的孤独感。 和宫天秀一起吃东西,他甚至没有拍照! 没有拍高品质的食材。 没有拍制作过程中食物开始绽放出勾引人食欲色泽的瞬间。 更没有整整齐齐地摆放在餐桌后,放点酒杯,水瓶什么的点缀小物件来构建一种所谓“仪式感”的画面。 专注于一起用餐这件事情,好像感觉更加不错。 “今天我来洗盘子。” 吃完以后,宫天秀宣布又到了实现自我价值的时候。 经过几次观察,她已经学会了怎么清洗,这是一件工序繁多,需要精细的程序管理以实现目标成果的工作,可能比做饭菜能获得更多的自我价值实现。 “好吧。”陆斯恩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牛排的盘子是爷爷的收藏品,其实有一百多年历史了。 当然,并不是说使用了一百多年,而是收藏了很多年,这些餐具最近才被陆斯恩从仔细包裹保藏的老行李箱中找出来,有些破碎的最外层包装上边有“1902”,“罗斯福”,“wedgwood”之类的字样。 这些信息连贯起来,可能是指的edg在1902年就由罗斯福成立了。 “洗涤,其实也是一种搅拌,我只要把盘子放进水池里,倒入各种洗涤用品,然后伸手在水池里高速搅拌,盘子和水,洗涤剂在漩涡中充分接触……” “不麻烦你了。” 没有等宫天秀讲述完她的洗涤理念,陆斯恩就把她推出了厨房。 宫天秀把小脚儿踢的老高,裙摆翻飞,但终究没有挣扎成功,只好在陆斯恩放下她之后,捏住他的肚皮坚持着和他对峙。 “吃完饭了,你不应该去你的水泥窝窝头……不,去你的完美建筑里呆着吗?”陆斯恩只想把她打发走。 其实除了优秀的网文作者创造出来的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一般人就算再怎么疏于家务,只要小心点,再加上陆斯恩厨房里足够宽深的洗碗池,都不会轻易把盘子打碎,可宫天秀是“一般人”吗? 他有点担心她直接在池子里就把那些盘子给搅碎。 “我……我暂时不想去,我要做家务,以免你觉得我是没用的神明。”宫天秀松了松手,又迅速捏紧,不知道是不是他吃饱了的缘故,感觉肚皮没有那么容易捏住。 果然还是要多喂他吃东西,让他的肚子形成一整块肥圆,才能更好地给宫天秀捏捏玩耍。 “我知道你是有用的神明,可哪个神明是用洗碗来证明自己的?”陆斯恩伸了伸手,想捏她的肚皮来反击,但想想她要是发出奇怪的呻吟,反而会让他觉得自己是在耍流氓,还是算了吧。 宫天秀皱着眉头,陆斯恩说的有道理,可最讨厌的也是他常常喜欢阻止宫天秀尝试她没做过的事情。 “你要真想做事情,就去大门的门房里坐着,看有没有人逃票,那关系着我们有没有钱买更多的钢筋水泥。”陆斯恩看着她一言不发的样子,想到了一个强力说服的理由。 宫天秀连忙松开陆斯恩的肚皮,急急忙忙去了。 第30章 喂狗 陆斯恩清洗护理完瓷盘,侧头看了看盘面锃亮,满意地放回橱柜里。 再把宫天秀原来做的糊糊混凝菜倒入纸盒中,拿了扁担挑着水桶出门。 家里的自来水来自于郡湖,可以直接饮用,但古塘村的村民都习惯了挑井水喝。 这一口井据说是范蠡和西施隐居的时候挖的,水质甘甜清冽,用来熬汤煮茶最为适合。 挑水并不是拿起扁担和水桶往肩膀上一抗,就能轻松做的事情,很多人都不缺少能够挑起来的力气,但是怎么保持在走动的时候,扁担两头的水桶不会晃悠保持平衡的步调,就稍稍需要点技术了。 最主要的是,没有挑习惯的人,肩膀很快就会疼痛承受不住,细皮嫩肉的甚至会破皮,传统的家务和劳作并不是毫无门槛的。 早去几十年,乡村的孩子刚刚开始发育,就开始挑水了,很多人还会因为在青春期总是挑担重物,而影响了身高增长。 陆斯恩很早就开始挑水,只是当做锻炼,也没有影响到身高,毕竟他也不是像以前的乡村苦孩子那样,除了挑水装满厨房的缸,还要挑水浇地,浇田,浇果树等等…… 爷爷常常会和陆斯恩讲艰苦年代的事情,感慨着好日子其实没过上几年,许多人倒是生出承平太久,安逸惯了的毛病,忘记曾经的中国人有多苦。 没有经历过,其实比较难以真正感同身受。 只是善良的人往往有深刻的同理心,对同胞过去遭受的苦难,会心酸怜惜悲愤,怀着温柔抚慰的心情感慨要是他们也能过过现在的日子该多好啊,也会基于此明辨是非,知晓现在面对大是大非时有正确的三观。 拿着装了搅拌菜的纸盒,竹扁担挑着木水桶,陆斯恩走出秀园门口,宫天秀知道他是去挑水,便不再端坐在们房里监视游客买票,跑跑跳跳地跟上,然后捏着他的肚皮走在侧面。 陆斯恩有点后悔今天坐公交车去镇上了,她已经捏他的肚皮上瘾,但陆斯恩并不打算多费口舌来让她放弃这个爱好,而是暗下决心把身材练回来,皮肉紧绷,肌肉梆硬,只要她一捏就运劲,让她捏不起来。 路上的游客有没见识的,看到古塘下的村民还挑水喝,少不得拿出手机拍几张照片,陆斯恩习以为常,倒是宫天秀皱起眉头,但是她知道发射出钢筋把游客的手机射穿并不是可以随便做的事情,便不动声色地忍受着这种羞辱。 “据我所知,那些通过金属管道运送的自来水,经过混凝,沉淀,过滤和消毒等现代工艺处理,能够软化水质,去除水中的有害物质和细菌,使得水质符合脆弱人类的健康要求,你为什么要去用这种原始的方法挑水喝?” 宫天秀无法理解地问道,她希望陆斯恩的日常生活用水都使用代表着现代人类文明进步和减少传染疾病非常有效的自来水。 “你说的没错。现在符合标准的自来水,只要没有二次污染,都非常健康,甚至比国外许多所谓的直饮水都要安全卫生。我们古塘村水井的水,也是符合卫生标准的,最主要的是它用来煮土鸡等食物,特别好吃。”陆斯恩解释道,泉水煮土鸡,这个菜名一听就是158块往上的菜,古塘村的私房菜馆再加100。 “就是说用这里的水做饭菜,你更喜欢吃一些,会吃的更多一些?”宫天秀昂着头问道。 “当然。” 宫天秀捏着他的肚皮,满心期待,便对他不使用代表现代科技文明的自来水没有意见了。 路过水井前面的梧桐树,陆斯恩放下纸盒子,朝着黑狗长安喊了一声:“刘长安,快来吃,都是好吃的!” “嗷……”它啸着来了。 黑狗长安因为是刘老头的狗,所以陆斯恩总叫它刘长安,只要没有到处乱跑狂吠朝着大姑娘小媳妇耍威风,它一般就在这棵梧桐树下躺着玩儿。 宫天秀看到黑狗胃口大开地吃着自己的搅拌菜,满意地仰头晃了晃披满后背的长发,自己做的菜果然还是很受欢迎的,陆斯恩如果是狗的话,一定也会爱吃。 “陆斯恩,我家缸里也没水了,你能不能帮我挑几担水啊?”一个穿着丹青色旗袍,满头大波浪长发的年轻女子,站在自家院门口,笑吟吟地说道。 “挑完自家的,我就没力气了。”陆斯恩笑着摇头。 “你这么不行的嘛?”年轻女子意味深长地看了看陆斯恩的腰臀,尤其是那一坐下来似乎就难以安放的大长腿,裁剪得体的长裤包裹着绷直的小腿肌肉一直往上,被衣衫的下摆遮掩住了强劲的臀肌括弧般的线条。 这样的男人怎么会不行? “哈哈,不用多嘛力气,她是想你的扁担在她家的缸里搅动几下子,说不准就有水了。”旁边蹲着玩手机的男子突然抬头大笑。 年轻女子虽是逗陆斯恩,但也有点受不住这般猥亵的调戏了,抬腿就是狠狠地踹了那男子一脚。 旁边几个聚在一起嗑瓜子的女人更是弯腰俯身大笑不已。 陆斯恩趁机赶紧往前走,村里的这些女人,很多都是陆斯恩小时候喊姐姐的,比他稍微大一点,嫁人了以后似乎就能对曾经的小弟弟充满优越感的放开来调戏。 村里的女人嫁人,尤其是有了孩子以后,更是不同,陆斯恩记得她们也曾经是一个学校的高年级生,常常被男孩子们逗弄面红耳赤的少女,也会聚在一起叽叽喳喳羞涩地议论着学校里哪个男孩子最帅……只是当陆斯恩有一天突然看到她们坐在一起,大大方方地捋起衣衫奶孩子的时候,常常有些不可思议的莫名感慨。 少女变村嫂…… “没有力气的话,你就要多吃饭,晚上你想吃什么?我帮你拿很多好吃的食物。”宫天秀有些担忧地说道,果然是脆弱的人类,即便是陆斯恩这样相对强壮的个体,工作能力比较起机械怪兽们还是差得远。 宫天秀记得天宫大厦建造的时候,工人们只能轮流来上班,但是机械怪兽们却是二十四小时不停地在工作。 “不是,刚刚那个女人的行为,类似于你让我吃你脚趾头上的食物,所以我同样拒绝了。”陆斯恩解释道,以免她在那里闷头闷脑地思考问题,然后搞出些事情来折腾陆斯恩。 原来如此,这样才对,如果他不肯吃宫天秀脚趾头上的食物,却愿意去吃别人脚趾头上的食物,那才不对劲。 可宫天秀还是有点不高兴,看来在他眼里,自己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她皱起了眉头,发现刚刚那个女人想要让陆斯恩去吃她的脚趾头时,自己似乎领悟到了一种新的情绪。 可是这种有些生气,但是谈不上太愤怒以至于暴躁地跳起来,只是有些失落、遗憾、期待,融合在一起非常复杂而独特的情绪,又叫什么呢? 第31章 照片中发现的神明 古塘村历史悠久,如果从村里那口井的诞生年份算起,那就是长达两千五百年了。 至于这口井到底是不是范蠡和西施隐居后挖的,也没有完全确凿的证据,只有口口相传的故事。 别的国家能拿神话传说当历史,咱一个村子的事儿,也不需要太讲究,反正周边还出土过商周时期的青铜器,足以证明这里自古以来就有高度发达的人类文明活动。 陆斯恩来到水井边上打水,宫天秀看水井四周用方方正正的青石砌边,不由得露出些轻蔑的神色来,用力跺脚踩那些青石。 “啊!” 这些青石长年累月被踩踏水溅打磨,早已经滑不溜秋,宫天秀一不小心脚下一滑,身体就往水井旁边的蓄水池里摔,好在陆斯恩眼疾手快,丢掉水桶一把抓住了她。 宫天秀拍了拍胸口,更加生气地瞪着水井周围,这些可恶的石头! 要是使用水泥砌边,再加上钢材制作而成的围栏,就根本不会发生这么危险的情况,人类发明了更加优秀的建筑材质,却不懂得充分利用,看来自己有必要成立一个钢筋水泥教派来传播理念,启发人类,引领他们才行。 此事需得从长计议,第一要务还是要积累足够建造天宫大厦2号的建筑材料。 到时候自己才能以最强的神明之姿面对世人,要做的事情自然也事半功倍。 “喂!” 陆斯恩摇了摇她的肩膀,阻止她掉入蓄水池后,她就站在原地不动,也不知道是吓坏了,还是又在想些什么奇奇怪怪的事情。 多半是后者。 “你看!” 宫天秀指着水井边角一块青石,上边有像是被狗啃过一样的缺口。 “嗯?” “我要把它修好!” 水井旁边有监控摄像头,毕竟是关系到全村人的饮水安全,陆斯恩左右看了看,站在了身后摄像头和宫天秀中间,再拿水桶放在缺口前,挡住前边摄像头。 宫天秀拿水泥把缺口补好,再用她的梵克雅宝胸针在水泥上画了个图案。 “你画了个什么?”看到她修补好,陆斯恩挑了一担水准备走。 “你。” 陆斯恩看了一下那个圆圈,顿觉宫天秀不怀好意,就为了捏他肚皮好玩,所以希望他长成一个圆形?如此恶意昭彰,毫不掩饰。 挑了几担水,把大水缸装满,陆斯恩下午没有再继续打拳练刀,坐在门房里卖门票。 其实就算无人售票,大部分游客都会很自觉,出来旅游,还为省20块钱逃票,感觉丢不起那人。 宫天秀跟着陆斯恩挑水来回走了几趟,又来到门房里一起呆着,她的水泥窝窝头虽然是完美建筑,但没有电视看,也没有人说话,要是陆斯恩愿意去陪她,那还好玩些。 夕阳西下,散漫的阳光给古塘村镀上了一层偏红的光芒,零零落落的宅院一半隐藏在阴影中,犹如画卷中水墨涂抹的村居层层叠叠的样子。 陆斯恩去地里把上午买的蔬菜苗种下,宫天秀在旁边走来走去,一会拿手扣扣土块,一会又抢陆斯恩的锄头试试锄地,然后惊奇地指着翻出来的蚯蚓,问陆斯恩能不能吃,知道不能吃以后,便把蚯蚓捏起来放到围墙上爬,以免它被陆斯恩的锄头伤到。 干完活,回来厨房准备晚餐,宫天秀又搬着高脚凳放到灶台旁观察他做菜,希望有机会大显身手做混凝菜给他吃。 陆斯恩却想起了游戏里的那些宠物宝宝,主人走到哪里就跟到哪里,一般都是那种可爱的模样,明明知道它不过是游戏程序里的代码,却还是让人心生欢喜和陪伴的温暖……宫天秀也给人这样的感觉。 陆斯恩不禁嘴角微翘,抬手轻轻拍了拍她的头。 宫天秀正在让自己纤细笔直的小腿在凳子下摇来晃去,后跟掉落的鞋子被她踢的飞走,“啪”地印在墙壁上,她伸直了小腿,看了看自己光着的脚儿,但陆斯恩好像并没有去帮她捡鞋子的意思。 她不愿意从高脚凳上下来,双手按着凳子心情轻快而欢喜地摇晃着身子,侧头正好看到陆斯恩拍头时的表情,不禁有些疑惑,陆斯恩此时此刻展露出来的情绪,又叫什么呢? 宫天秀也从别人脸上看到过类似的情绪,不过那都不是因为她而产生的情绪。 为什么看到陆斯恩露出这样的情绪时,自己会想要抬头和他互相看着对方的眼睛,然后露出笑容呢? 宫天秀感觉自己的心里也产生了和他一样的情绪,可是真的不知道这种情绪叫什么啊……明明她以前感觉到“羞耻”,“失落”,“遗憾”这些情绪时,都是直接知道它们被人类怎么称呼。 …… …… 吃完晚餐,陆斯恩在秀园里转了一圈巡视,看有没有游客滞留。 有些人躲在秀园里,是为了开直播,搞古宅夜游的主题,构造些恐怖灵异的氛围。 还有人说秀园是他家祖上的遗产,希望能在晚上遇到祖先显灵。 也有人带着帐篷食物和水,把秀园当成野营基地。 还有钓鱼佬,发现秀园的水域里有很多大物,疑似通灵,想要感受一下,即便没有钓到,拉扯一番拍到视频照片也足以去贴吧发帖,炫耀吹︷。 从小在这里长大,捉迷藏的游戏玩了太多,许多在游客眼里非常适合藏匿不会被发现的地方,都逃不过陆斯恩的眼睛,今天转了一圈,没有可疑情况。 回到主房一楼,宫天秀正在聚精会神地看电视,这是她了解世界的主要渠道之一。 在天宫大厦,她就经常看电视,到了半夜她还会控制百货卖场的大电视机打开观看。 现在她西厢楼上的房间里也有电视,但宫天秀喜欢陆斯恩陪着看,这样她有问题的时候可以随时问他。 今天吃牛排用的盘子让他想起了爷爷的那个旧行李箱,从大多宝阁底部抽了出来整理。 旧行李箱很有岁月感,是从泰坦尼克号上打捞出来的箱子类似的款式,陆斯恩没有奢侈品鉴定的专业知识,只是凭直觉怀疑它有一百多年历史……也许是爷爷的爷爷留下来的老物件。 箱子里基本都是和今天用过的牛排盘成套的瓷器,还有一些八九十年代的老照片……相比较箱子和瓷器,这些比陆斯恩还大十几二岁的照片倒是显得年代新鲜。 “这些破盘子破碟子,一摔就碎,为什么不选择使用金属材质呢?”宫天秀瞅了一眼,正想继续发表自己的看法,却瞅到了陆斯恩手里的一张照片,“咦,这张照片上有个神明!” 第32章 神明与鬼 “这是我爷爷,不是神明。” 陆斯恩手里捏着的照片拍摄于1997年香港回归前夕,爷爷陆长林和许多爱国爱港人士在京参加活动,团结一心准备保障回归的稳定进行,协商应对英国方面接连不断的小动作。 照片上就是爷爷参观故宫博物院的留影,红墙黄瓦的皇宫色调,殿宇中门大开,两旁花枝沉沉,如雪压颤颤,爷爷站在游人中间畅怀大笑。 那时候爷爷正值年富力强,满头黑发,意气风发,和陆斯恩小时候对他的印象相差无几,只是随着陆斯恩长大,爷爷却迅速衰老逝去。 睹物思人,尤其是照片,总让人黯然伤神时忍不住抚摸着照片,仿佛还能够感受到他,而眼眶中盈满泪水却不自知。 陆斯恩是爷爷陆长林一手带大,爷孙之情亲近远甚于父子之情,可以说陆长林是像爷爷一样宠爱他,又像父亲一样养育他。 “你看看这里……”宫天秀瞅了一眼陆斯恩的爷爷,又指着照片中一个游人的身影。 陆斯恩仔细一看,这才留意到这个游人有点特别。 由于当时的冲印胶卷和相机像素,冲幅大小的缘故,这个游人的相貌细节不是很清楚,但可以看得出来仪态端正优雅,身上穿着的是现在比较常见的明制华服。 这在九十年代就非常罕见了。 她和周边的其他人格格不入,融入人群中,却好像有无形的气场让周围的人和她保持着距离,明明站在边角,但是一眼看去,除了照片中央的爷爷,最引人注目的就是她了。 最奇特的是,她的身形飘忽离开了地面一段距离,而且身体从头部开始逐渐透明,悬着的脚已经有些虚无感了。 “要说这是神明的话,我感觉更像女鬼。”陆斯恩从思念爷爷的情绪中回过神来,瞅着这张照片里的“神明”倒是有些惊悚的感觉。 拍照意外发现灵异事件并不稀奇,很多恐怖故事中都有类似的设计。 “这个世界怎么会有鬼?”宫天秀不可思议的反驳。 陆斯恩看了她一眼,觉得她说这话只会让人更加相信这个世界上完全有可能存在鬼。 神明和鬼也许截然不同,但是对于人类来说,都是不可思议的存在,一般人都会下意识地认为,既然存在神明,那鬼的存在也是理所当然。 “我也被人拍到过,在照片上就是显示的这个样子。”宫天秀说完,走了两步。 她飘了起来。 模仿着照片里的“神明”状态,两只脚的脚背下垂,双手微微张开,在陆斯恩面前,三十厘米的高度飘来飘去。 陆斯恩想起了那种外形像猫猫狗狗,被小朋友牵在手里低空漂浮的塑料气球。 “你会飞!”陆斯恩意外地说道,平常晚上睡觉都能听到宫天秀在秀园里跑来跑去,这样飘浮着还是第一次看到。 “我是神明,当然会飞,我还可以飞得很高,飞到屋子上去又飞下来。”宫天秀有些得意地降落,每次看到陆斯恩因为没有什么见识而惊讶和意外,就很高兴。 “你平常怎么不飞?”如果她在秀园里飞来飞去的话,至少不会影响到陆斯恩晚上的睡眠,有时候陆斯恩看书到很晚,大半夜地在几百年的古老园林里突然听到一阵由远而近的脚步声,没有及时反应过来那是宫天秀,感觉还是有点惊悚。 “一直飞很累的,小鸟也会落地啊。”宫天秀其实只是更喜欢走路和蹦跑,用自己的双脚踩着地面,远比飞翔更让人有脚踏实地的存在感,生活感,这是活生生的,血肉之躯应该使用的移动方式。 “所以……你就是凭借着这样的理由,认定她是神明?”陆斯恩指着照片上的华服女子说道,总感觉这样的理由不够充分。 相机和人眼是不一样的。 例如人照镜子,感觉看着还行,但是用相机一拍,就会没眼看……这就足以说明相机能够拍摄到更真实的世界,有时候人眼会自觉地欺骗自己,而相机不会。 这就是人常常看不见鬼,而相机能够拍到鬼的原因。 只是胶片相机拍摄冲洗,又有更多干涉和意外的情况,造成拍摄出来的画面未必真实了。 这个有些透明,飘起来的“神明”,会不会只是拍摄或者冲洗意外导致出现的呢? “你可以找人打听下中海天宫大厦闹鬼事件,我以前常常听到里边的人议论大厦里闹鬼,我还很好奇地找了很久的鬼,想和鬼做朋友,结果发现他们说的鬼就是我。” 宫天秀想起来就有些生气,本来终于能够被人类感知到了自己的存在,应该是一件开心的事情,但是想想他们议论的语气,表情就开心不起来。 陆斯恩抿着嘴唇没有笑出声,却又比较理解。 当时的宫天秀肯定是十分的孤独,拥有了智慧和情感的神灵,却无法触碰到那些血肉之躯的人类,也无法去交流和被感知,如果真的存在鬼,这样的灵异存在,说不定是能够和她接触的,难免会有些期待。 就像陆斯恩小时候,找不到小伙伴玩耍的时候,也会感觉到孤独,更何况是宫天秀那种状态。 “我不用打听,我到网上找一找天宫大厦闹鬼事件。”陆斯恩饶有兴趣地在手机上搜索起来。 这种事情不可能有正儿八经的新闻,但是在各种社交媒体上的八卦议论应该挺多的。 很快就找到了: “真的有鬼,1楼的大电视常常半夜自动打开,整个大堂里回荡着午夜新闻播音员的声音,贼诡异!” “有段时间,我走楼梯的时候,总觉得有风往裙子下面吹,凉飕飕的渗人!” “最恐怖的是,有时候整个楼层的灯突然熄灭,又突然亮起,或者一个个熄灭,一个个亮起,跟鬼片里一样!” “你们说的都不算什么,有一次我们测试相机的高速连拍性能,在几百张连续拍摄的照片中,居然有一张上面有个人影,其他的都没有!” 这个说拍到人影的,还发了几张用手机翻拍的电脑屏幕图片。 陆斯恩点开看了一下,电脑屏幕上显示的是相机拍摄的照片,背景就是普通的写字楼内部,连续拍摄的前后几张没有人影,只有序列号是中间的照片,拍到了一个飘在空中,从头部开始逐渐透明,脚尖接近虚无状态的人影。 赫然与爷爷那张照片上的“神明”一模一样的飘忽诡异! “这是你?”陆斯恩吸了一口凉气,照片里的人影没有显示出脸部,只是看那及臀的长发和身形,与宫天秀非常相似。 宫天秀点了点头,“人类无法直接感知在这种状态下的神明,但是神明偶尔会被相机拍摄到,有时候还会在摄像头的监控视频中显露模糊的身影。” _ _ 后妈很快就会出现,稍等。 第33章 寻找神明 陆斯恩不禁想到,既然天宫大厦的闹鬼事件,其实是因为宫天秀这样的神明被拍摄到了,那么其他的闹鬼事件呢? 在网络上随便找找,许多闹鬼的地方,都是各种各样的建筑,是不是这些建筑里也诞生了神灵,所以才会被人误会是闹鬼? 就以这张照片上的故宫博物院为例,就是一个灵异传说频发的地方,什么珍妃井旁的宫女哭声,打着明纱宫灯的旗袍宫女,没有脸的女鬼,走进墙里的女人,诸如此类…… 这些灵异传说,会不会就是爷爷照片中拍摄到的这位“神明”? 很有可能,陆斯恩由此生出念头,完全可以安排时间去故宫博物院看看,自己有心求见,说不定多徘徊几日,能够触发和故宫神明见面的事件。 “人类无法感知这种没有形成实体的神明,那你能够感知到吗?”陆斯恩好奇地问道。 “我当然能了。”宫天秀马上底气十足地肯定,然后又露出几丝嘲讽的表情,生气地说道:“我又没有见过别的神明,我怎么知道?” 陆斯恩双手抱胸,偏头看着她,这前后矛盾的回答,完全让人摸不着头脑,还有这莫名其妙的表情。 宫天秀对他眼睛里的疑问视而不见,坐在陆斯恩身边,伸出腿用脚趾头踩遥控器换台,顺手捏了捏陆斯恩的肚皮,他晚上吃的少了点,并没有肚皮圆圆,让神明失望。 “你到底能不能啊?这可是你的同类,你就不好奇吗?”陆斯恩难以理解她漫不经心的态度,要是自己是地球上最后一个人类,得知可能还有别的人类存在,他一定扑哧扑哧地跑过去并且小心警惕地去和对方接触了。 宫天秀无法让自己的脚趾头准确地踩出她想看的节目,还是伸手一招把遥控器吸了过来,这才说道:“我不是说我能了吗?她又不是我真正的同类,从照片上看,就是和秀园一样的破房子里诞生的破破烂烂的神灵。只有一千米以上的建筑物里诞生的神灵,才是我的同类……不过如果是比我高的建筑物,那也不算我的同类……” “刚刚,你先说你肯定能,然后又说你怎么知道?”陆斯恩深吸了一口气,有点读书的时候,给学渣同桌讲题时无法和对方沟通的那种胸闷气胀咬牙蛋肿的感觉了。 “哦,我说我肯定能,这是基于我作为神明的自信。我怎么知道,是一种嘲讽,对你总是质疑和不了解我能力的不满,刚刚我生气地嘲讽你,你没有感觉到吗?”宫天秀担忧地看着陆斯恩,他就是人类经常说的缺心眼? 陆斯恩叹了一口气,缓缓地点了点头:“我的。” “你是想让我和你一起去抓别的地方的神明吗?”宫天秀得意地偏头,相比较他的缺心眼,刚刚开始真正体验人类生活的宫天秀,却一点也不缺心眼,领悟到了他的真实意图。 “不是抓。就是验证一下,除了你,是否还有别的名胜古迹建筑中有诞生神明。”陆斯恩有些兴奋地说道。 1200米摩天大楼中诞生的神明是宫天秀这样的黑长直少女,紫禁城中诞生的神明可能是身穿明制华服的雍容女子,那么东方明珠广播电视塔,广州小蛮腰,bj鸟巢中诞生的神明又是什么样子? 这些神明的诞生,又有什么样的条件,他们又有什么样的能力,都是陆斯恩想知道的。 既然是神明,即便不是神话传说中那些菩萨仙佛,也还是要对他们有一些尊重的,只有宫天秀这样总觉得自己有1200米高,看不起其他建筑的性子,才会用“抓”这个词。 陆斯恩十分怀疑,宫天秀并不是建筑神明中最强大的,要是紫禁城中真的诞生了神明,那悠远的历史和数百年权力中心凝聚的帝皇之气,也许能够把宫天秀吊起来打。 “你在想什么?”宫天秀狐疑地盯着陆斯恩的表情,毕竟签订了宫天秀也不是很懂的灵魂契约,她对陆斯恩的情绪感知特别敏锐一些,总觉得他在心里想一些不怎么尊重1200米摩天大楼的事情。 “没什么,我就是觉得如果还存在其他神明,大家可以和平相处,你不要想着抓他们……紫禁城在你眼里是又破又老的房子对不对?那它诞生的神明,就相当于老弱病残啊,你这么强大的神明,不能去欺负她吧?”陆斯恩知道宫天秀的内心是善良的,她只是偏执地认为自己是现代科技建筑水平的代表,瞧不起古代建筑奇观而已。 “好吧,我觉得你可以找一找附近有闹鬼传闻的地方,我们一起去看看。”宫天秀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 她想要抓点神明,不过这样的想法不能让陆斯恩知道,否则他一定会讲很多废话,同时试图阻挠宫天秀的计划。 陆斯恩拍了拍手,把照片放回行李箱里,宫天秀的提议是对的,先从附近下手,现在直接跑到紫禁城里去找肯定是不适合的,一来毫无验证就跑到路途遥远的地方肯定不如先就近查探,二来宫天秀没有身份证件,交通不便。 不知道宫天秀要在秀园这里呆多久,要是她一时半会不准备回中海天宫大厦,倒是应该想办法帮她弄一个合法的身份。 嗯……就算宫天秀很快就会回中海天宫大厦,但是她总不会以后都不出来了,合法身份总是能够用到的。 陆斯恩看了看坐在沙发上,两条小腿不安份地摇摇晃晃,拿着遥控器换台玩的宫天秀,感觉如果能够帮她弄一个合法的人类社会中的身份,她一定会很高兴。 想到她高兴的样子,陆斯恩竟然有一种非常强烈地想要看到那一幕的冲动,马上拿起了手机发了条信息询问。 对方很快就回复了:很简单,先弄一套帕劳的身份证件,再以帕劳人的身份移民台岛,再以台岛居民的身份来大陆。 原来这样就行了……听上去确实很简单,可是实际操作起来,好像必须宫天秀先去帕劳,这个国家非常恶心,但因为该国作为绝对支柱产业的旅游业大受打击,许多机构混乱甚至停摆,正是适合操作一些事情的时候。 “或者让你大伯打声招呼。” 陆斯恩正想着具体操作可行性以及资金费用的事情,对方又发来了条信息。 第34章 谁是鬼? 后半夜,安静的秀园像在自己闺房里酣然入睡的美人,夜色像锦被遮掩住美人的肌肤,却显露出了美好的曲线,让人禁不住想掀开这片夜色,看看秀园最魅惑的身姿。 胡桃香现在就想潜入秀园,但她并不是被春色绽放的园林美景所吸引,只是想在这样的夜里,见一见许久未见的陆斯恩。 当然,这也并不是一个才子佳人后花园半夜私会的故事,陆斯恩已经睡了,胡桃香也没有可能提前联系他。 “停!” 胡桃香挥了挥手,叶芙关掉了小艇的动力,依靠惯性前行靠近前方的码头。 码头兴建于明代中后期,从岸边一直延伸到湖中长达百米,青石码头路面中央陷落,长出了两棵分别向左右倾斜的海棠树。 每每花开时节,沧桑古老的青石码头,鱼鳞覆满的湖面,冉冉升起的朝日或者徐徐沉下的夕阳,都会让这里变成诗情画意的美景,也是郡湖著名的网红打卡点。 码头属于秀园,所以很多人都是为了在这里拍几张照片,才购买二十块钱的门票入园。 “码头和秀园内部有一扇门间隔,但那扇门防君子不防小人,我们可以轻松突破。”胡桃香双手抱在胸前,冷静地对叶芙说道。 叶芙皱了皱眉,没有说什么。 “我扮做狐狸精,出现在这样的古宅中,一般人突然见到都会被吓得屁滚尿流,更何况是最害怕狐狸精的陆斯恩?”胡桃香弯下腰来,从装备包里翻出一对狐狸耳朵戴上。 她调整了一番,不由得扭了扭身体,伸出两指在狐狸耳朵旁边比划着,做了一个可爱的表情问道:“好看吧?” “你是去吓人,还是去卖萌?”叶芙表示疑惑。 “咳……现在看着可爱,但是在特定环境下,那就是吓人的效果了。”胡桃香肯定地说道,“要是在半夜我这样闯入你的卧室,你突然看到不会吓一跳?” “我会吓一跳,同时给你一刀。” “我会和陆斯恩保持距离,他又不像你会功夫,既不会用刀,也不会在枕头下面放把刀。”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对于不共戴天的仇人,胡桃香怎么会没有了解? 说完胡桃香披上了一件白色的长大衣,后摆已经被她拆线分开,方便安装和展现尾巴。 狐狸精只有耳朵,没有尾巴怎么行? “帮我安装上。”胡桃香又取出一只毛绒绒的狐狸尾巴,这是她从剧组拿来的道具。 这只狐狸尾巴是按照她的要求精心制作的,成本就花了三万多,虽然她扮演的角色全剧只出现了三次,但剧组依然满足了她对道具精益求精的要求。 没有想到今天能够用上。 叶芙看了看狐狸尾巴,非常轻而且能够随着身体细微的动作而自然摇摆晃动,尾端有挂钩,还有一小段手柄。 挂钩她能够理解,这一小手段手柄的设计初衷是什么?如果这样的狐狸尾巴落在别人手中,又会被怎么样连接胡桃香的身体呢? “快点!”胡桃香催促着。 叶芙便帮她挂在里衣后背的腰带扣位置,再分开大衣让狐狸尾巴完全显露出来。 胡桃香扭了扭腰肢,让狐狸尾巴左摇右摆,十分满意,她现在这个造型和她演的那部剧里的角色是一模一样。 在剧里她一出场就吓得男女主角屁滚尿流,定然也能把陆斯恩吓得屁滚尿流。 叶芙把小艇系在码头上,然后跟着胡桃香来到码头尽头的门前。 正如胡桃香所说,这扇门是防君子不防小人,叶芙拿着一把小刀从门缝中伸进去往上一挑,门闩就掉落在地,手指一顶,门便应声打开。 “你就在此地,不要走动。”胡桃香对叶芙说道,看着她毫无察觉地点头,嘿嘿笑了两声,便走进了秀园中。 黑夜中的秀园,并非毫无光亮,浅浅的夜灯隐藏在各处,犹如散落各处橙黄色的宝石。 胡桃香对于地形路线的记忆力非同一般,手机里还有秀园的导览图,除了那些未开放的四合院,各个小景点的路径四通八达,只要找准了方向,很容易就能够到达陆斯恩所居住的内院。 到时候自己只要不停地在内院主房的周围鬼喊鬼叫,飘来荡去,就足以把胆小的陆斯恩吓得睡不着觉。 想到自己展现出天狐般的威慑,让陆斯恩领悟到恐怖,胡桃香就神清气爽……小学的时候,要不是因为他的缘故,她能碰到马夏坤? 要不是碰到马夏坤,自己的人生被安排和操控,她能到二十二岁都没有谈过真正的恋爱? 她的事业也大受影响,能够出演什么戏,能够参加什么活动,能够接触哪些剧组和圈内大佬,全都是马夏坤说的算。 当然……她知道冤有头,债有主,真正的罪魁祸首是马夏坤,可陆斯恩依然与自己有不共戴天之仇。 胡桃香拿出手机,开始播放那些下载好了的恐怖音效,继续往前走着。 不知道是不是恐怖音效的缘故,秀园里灰白的墙壁阴渗渗的,斑驳的树影撕扯出狰狞的形状,隐藏在夜里的怪石嶙峋犹如鬼物,隐隐约约还有一串串的脚步声,让胡桃香有点浑身发毛了。 她连忙把恐怖音效关掉,抱了抱自己的手臂,还是等惊醒陆斯恩以后,再播放音效吧。 只是关掉以后,胡桃香依然听到了那种零零落落的脚步声。 非常诡异的是,这种脚步声一会快一会慢,有时候像是奔跑,有时候像是一跳一跳,刚刚还在隔壁的游廊,一下子就到了屋顶,带着瓦片被踩踏的声音。 “谁?”胡桃香压低声音。 没有回应,只是那脚步声似乎来到了自己头顶。 “咔嚓!” 踩碎了一片瓦,那脚步声也停顿了。 胡桃香只觉得有什么东西就在游廊上面,和她只隔着几层瓦片。 她浑身绷紧,屏住了呼吸,双腿有些软软的,费劲地提了提腿,然后急急忙忙地就往前跑了一段路。 这时候她进入了一个庭院中,除了散落的几珠茶花,一棵杏树以及攀爬在围墙上的紫藤,一览无余,并没有遮挡藏匿的地方。 东张西望后,她稍稍松了一口气,忽然觉得是自己吓自己,刚刚在游廊顶上的多半是猫猫狗狗之类的小动物。 可自己现在跑到什么地方了?胡桃香思索着,顺手扯了一片山茶花花瓣含在嘴唇中间,她思考问题的时候,习惯含着点东西。 仔细回忆了一下脑海中的地图,胡桃香还是拿出手机准备看看秀园的导览图对照,这时候她便看到刚刚跑过来的游廊中,飘过来一个少女。 少女满头黑发,又黑又直,随着她飘飘荡荡的身影,那好像从黑夜中提炼出来的长发在风中鼓舞散漫,最让人惊悚的是,她像吊死鬼一样双脚下垂,脚背伸直地飘在空中,而她手中竟然捏着一条四五米长的眼镜王蛇! - - 抱歉,这两天有点私务需要处理,更新稍慢。 第35章 抓住一只狐狸精 “嘭!嘭嘭嘭!” 楼下的敲门声响起,连带着门框和玻璃发出弹撞的声音,陆斯恩的手掌拍在床上,摸索着找到手机看了一眼时间,发现自己才睡下不到两个小时。 会在这时候敲楼下门的,只有宫天秀了。 “等等!” 陆斯恩在床边坐了十秒钟,多么温暖的被窝啊,真不想下楼开门。 宫天秀经常大半夜地在秀园里跑来跑去,脚步声常常吵到陆斯恩,但她从来没有这样敲过陆斯恩的房门,看来是有什么急事。 “什么事?”陆斯恩披上睡袍往楼下走,一边喊道。 “我抓了一条大蚯蚓!” 陆斯恩拍了拍额头。 宫天秀对新鲜的生命,无论是动物还是植物,都非常好奇,喜欢观察和触碰它们,即便是蚯蚓这种绝大多数女孩子觉得恶心的绵软蠕动虫子,她也兴趣盎然。 大半夜地抓到条大蚯蚓,居然也要兴奋地拿给陆斯恩看。 陆斯恩打开门,宫天秀就站在门外。 “陆斯恩,你看,大蚯蚓!” 宫天秀高高举起手中抓着的“大蚯蚓”。 “眼镜王蛇!”陆斯恩吓得一屁股摔倒在地上,手撑着地没有爬起来,连连手忙脚乱地蹬后几步,这才随手从刀架上抽了一把苗刀握着。 依然有些双脚发软乱颤的感觉。 刀在手,眼不花,心不乱!陆斯恩为自己打气,稳住心神。 害怕眼镜王蛇并不是丢脸的事情……这玩意毒性不是最猛烈的,但是它攻击时注射的毒素量大,所以致死率也非常高。 眼镜王蛇并不是眼镜蛇,它属于单独的眼镜王蛇属,远比眼镜蛇危险——它的领地意识很强,不但主动攻击,还会追击。 宫天秀手里抓住的这条眼镜王蛇,长度可能超过了四米,这大概要超过国内眼镜王蛇长度的记录,她哪里抓来的啊! 要知道秀园这样的环境,本就为蛇虫鼠蚁所喜,平常时不时地要进行驱蛇灭鼠的活动,这玩意要是潜伏在秀园,随便咬一口游客,那可是人命关天的事! “你不怕小蚯蚓,但是害怕大蚯蚓吗?”宫天秀拖着眼镜王蛇走进了主房。 陆斯恩连连后退,这食物链顶端的王者之蛇,在宫天秀手里就和她傍晚在菜地里翻出来的小蚯蚓没什么区别,像死物一样一动不动地任由她拖拽甩动着。 “这是蛇,不是蚯蚓!”不管这条眼镜王蛇是死是活,陆斯恩都不想靠近它,紧握着手中的刀,关键时刻可管不了它是国二,按照紧急避险原则,为了保命击杀它并不犯法。 “那它为什么长得和蚯蚓一模一样呢?” “蚯蚓没有眼睛!也没有嘴巴和牙齿!世界上最大的蚯蚓也只有三米长,而且国内没有!” “哦,那它能吃吗?” “不能!”陆斯恩大喊着,傍晚看到蚯蚓,她也这么问了,但是陆斯恩知道她并不是只知道吃的神明,她只是出于某种陆斯恩所不知道的原因随便问问。 陆斯恩挨着墙壁尽量远离她,然后从耳房里拿了一个大鱼护出来,让宫天秀把眼镜王蛇丢进去,赶紧把口子收拢放到门外扎在柱子上。 “哪里抓到的?”陆斯恩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南方蛇并不罕见,但是这样凶煞毒烈,犹如猛兽一般存在的眼镜王蛇,陆斯恩还是头一次在动物园外见到。 “在靠近湖边的一个院子里,我跳进去玩,它看见我就想跑,我就把它抓住了。”宫天秀对于陆斯恩收缴自己抓住的“大蚯蚓”并没有什么意见,他看起来害怕极了,惊恐的样子就像那些拿着一条白色的东西瞪着眼珠子,面皮僵直,然后颤抖着嗫嚅“阳性”的人。 宫天秀的描述不大可靠,例如她还说有条鱼把内脏射出来攻击她,但是在秀园里抓住的应该没错,自己还是要感谢她才行。 “呼……以后你再看到这样的蛇,不要自己去抓了,告诉我就好,我会请专业人士来处理。”陆斯恩还是有点担心她被蛇咬伤。 毕竟她也会得感冒,被毒蛇咬一口估计也不好受……只是她能抓住眼镜王蛇,倒也让陆斯恩觉得与其担心她被蛇咬,还是希望属于国保类型的蛇自求多福,自觉离开秀园吧。 “我要抓。”宫天秀不听话。 “今天通过抓住这条眼镜王蛇,你已经实现了巨量的自我价值……早点去睡觉吧。”陆斯恩感觉被吓出了一声冷汗,打算去洗个澡再继续睡觉。 “你要拿去卖钱吗?”宫天秀高兴地问道,她知道陆斯恩很穷,自己抓的眼镜王蛇很值钱,帮助他赚到钱,那自己确实可以说实现了巨量的自我价值。 “不是,等早上我会给林业部门打电话,让他们来处理这条蛇……这条蛇很危险,它在秀园里呆着一旦发生袭击游客的事故,不但游客有生命危险,我也要承担责任,所以你做了一件伟大的事情,实现了非常多的自我价值,比洗碗做菜多很多。” 陆斯恩肯定地说道,宫天秀其实就是小孩心性,要多鼓励和引导,让她形成正确积极善待人类的价值观。 被陆斯恩鼓励和表扬,宫天秀脸颊红扑扑的,不由得弯下腰去,得意地抬腿踢了踢裙摆,再挺直身躯,有些趾高气昂地往前走,报告:“我还抓了一只神明!” 抓了只神明? 刚刚因为惊吓后平息心情,油然而生的困意顿时消散,陆斯恩连忙跟了上去。 就像她说的“大蚯蚓”其实眼镜王蛇,她说的神明也未必真的就是神明。 “等等,你先洗洗手。”路过一个流水龙首,陆斯恩拉住了宫天秀。 宫天秀捋起衣袖洗手,然后把双手甩来甩去,水珠都溅到了陆斯恩脸上。 两个人走到宫天秀抓住“神明”的位置,只见一个身穿红色道袍,外罩白色披风的女子躺在地上,不知死活。 “狐狸精?”看到白色披风下赫然伸出巨大的狐狸尾巴,还有那毛绒绒的尖耳朵,陆斯恩惊诧的合不拢嘴。 第36章 新型碰瓷手法 既然可以存在宫天秀这样的神明,那么狐狸精的出现也没有什么奇怪。 可她真的是狐狸精吗? “你说她是神明?”陆斯恩没有贸然地凑过去。 狐狸精只是看上去没有眼镜王蛇那么可怕,但对于这种神秘生物,保持点畏惧之心还是挺好的,自己总不能把电影电视剧里演绎的狐狸精当真吧。 说不定自己凑过去,她一扭头,就刺啦一声在他脖子上咬个大洞,像对穿肠在华府对对子失败后那样噗哧冒血。 根本不会先魅惑你采阳补阴一番。 至于宫天秀说着狐狸精是“神明”,陆斯恩也不是很相信,毕竟她还说眼镜王蛇是大蚯蚓。 “她是秀园的神明。”宫天秀想了想说道,她穿的衣服有点像陆斯恩穿着练习刀法的古代衣服,那就有可能是秀园这种又老又破的古代房子的神明。 “啊?”陆斯恩惊诧之余不禁再次仔细打量躺在地上的狐狸精。 碎石和石砖铺成的庭院是古老而沧桑的湿灰色,藏在围墙边太湖石里的射灯,漏出几率光芒映照在狐狸精的脚上,红色的道袍下摆没有遮掩住那如玉映灯后的柔润小腿,这肌肤的诱人色泽和包裹在软牛皮平底鞋的小脚儿,大概是她除了毛绒绒的耳朵和尾巴,最像狐狸精的地方。 “她真的是秀园的神明?你怎么判断的?”陆斯恩不是很相信宫天秀的判断,但心中的警惕却还是消散了许多。 他从小在秀园长大,要是秀园真的诞生出了神明,那便是他的人生陪伴,是看着他长大,是在她的注视下从顽童到少年,再到青年。 可以说除了爷爷,秀园的神明应该就是他最亲近的某种存在了。 “因为她很弱小,看到我这样强大的神明,她就吓得晕倒过去,我都没有用水泥封住她的嘴,或者用钢筋敲她的头。”宫天秀嘴角微翘,露出一点瓷白的牙齿,目光中带着的淡淡笑意,搭配她呲出气的说话方式,充满着轻蔑。 “那她根本就不是神明……多半是那种躲在秀园里,想晚上开灵异题材内容的主播……喏,她这耳朵和尾巴肯定也是假的。”陆斯恩大失所望,继而分析判断,“她不是因为你是强大的神明而晕倒。是不是你见到她的时候,手里抓着那条眼镜王蛇?” 同时陆斯恩也肯定了,宫天秀并没有明确判断对方是否是神明的能力或者直觉感知,她是靠瞎猜。 “是这样吗?”宫天秀有些犹豫地失望,“我还想让她当我的坐骑。” “坐骑?你怎么能抓我秀园的神明当坐骑?”陆斯恩可不愿意,秀园要是诞生了神明,他是天然的亲近,怎么愿意给宫天秀当坐骑? “不,这不是重点。”陆斯恩回过神来,现在是和宫天秀闲聊的时候吗? 他走到那扮做狐狸精的女子身边蹲下,扯了扯她的狐狸尾巴,果然是挂在衣服里边什么地方,而不是长在身上的。 他不方便伸手到女子衣裙下摆里扯尾巴,但是伸手一摘,就把那狐狸耳朵拿了下来。 哎,虽然本就不应该期待真的狐狸精出现,但现在还是有些失望的。 “喂。”陆斯恩站起来,用脚踩着她的胯部,稍稍用力让她从侧躺变成了仰躺。 他可不想用手去碰她,现在的女人,能不碰到就不碰。 “她没事吧?”陆斯恩回头问宫天秀。 宫天秀瞪大着眼睛,她怎么知道呢? 她只是一个生病了还需要陆斯恩照顾的神明,如果眼前的这只人类也有什么问题,她肯定也不会修啊,陆斯恩总是问她这种毫无意义的问题。 陆斯恩看着宫天秀娇憨默然的表情,就知道问她是白问,于是又踢了踢躺在地上的女子,“你好……要不要给你打120?” 要不是怕惹麻烦,陆斯恩最想做的就是把她抱起来丢到大门外去,只是现在这年景吧,明明是她擅长私宅,可真的因为陆斯恩把她丢出去产生了什么问题,最后陆斯恩还是会惹上官司赔偿什么的。 胡桃香的眼睫毛动了动,其实她在陆斯恩踩她的胯部让她仰躺的时候就已经醒过来了,只是听到陆斯恩的声音,胡桃香感觉十分丢脸,一时间并不想睁开眼睛。 又听到陆斯恩拿出手机,有按键的声音,胡桃香这才呻吟一声,佯装刚清醒过来的样子。 看到地上的女子有些茫然地坐起来,左顾右盼,陆斯恩连忙又后退了两步,这种人脑子多半不怎么正常,离她越远越安全。 “你是人类,还是神明?”宫天秀倒是不怕麻烦的样子,还怀着一点希望她是秀园神明,这样宫天秀就可以把她抓起来了。 “我……我是狐狸精。”胡桃香坐在地上,摸了摸头,发现狐狸耳朵被摘下来了,连忙东张西望,发现就掉在身旁,捡起来赶紧戴好。 说完,她偷瞟了一眼陆斯恩,他竟然完全不怕? 啊,是因为已经穿帮了,胡桃香懊恼不已,自己怎么会晕过去呢……对,是因为……想着自己晕厥过去前最后看到的画面,胡桃香不禁大叫一声跳了起来,直接跑到陆斯恩身后。 她死死地抓住陆斯恩的睡袍腰带,眼眸如水波澹澹颤动,惊惧地盯着刚刚问自己话的小女孩,好在小女孩手里已经没有再抓着一条大蛇了。 陆斯恩连忙拉扯自己的睡袍,本来想离她远点,哪里知道她居然直奔自己而来? 她是设计好了什么新型的碰瓷打拳套路吗? 陆斯恩警惕不已,好在这种中央庭院都有摄像头,真出了问题调监控就能还自己清白。 “狐狸精可以当坐骑吗?” “当……当然不能!” 宫天秀对人类很感兴趣,但是对抓一只人类当坐骑并没有兴趣,他们十分脆弱,没有强大的负重能力,连跑都跑不快,更不用说四肢着地爬行的速度了。 “我去睡觉了……今天晚上我要试试趴着睡……我听人说一个人睡觉的姿势只有几种,两个人睡觉的姿势就有非常多种,还有的书就是讲两个人……” 宫天秀一边说着话,一边走远了。 “麻烦你放开我!”陆斯恩死死地抓住睡袍的前襟,他怀疑这个女子现在那么用力地抓着他的睡袍后摆和腰带,就是准备扯掉他的睡袍,然后说他想非礼她之类的。 这种可能性真的有,不得不防。 正常的女孩子当然不会这么做,但是面对这种打扮成狐狸精,半夜滞留在秀园,行为异常的女人,男孩子一定要保护好自己才行。 第37章 暴露 那美丽的少女,带着灵异感和妖媚鬼物气质的背影消失在秀园深处,让胡桃香松了一口气。 她真的好像就是秀园这种古老宅院中滋生的鬼怪,会捕杀无辜的闯入者,让第二天进入的游客们发现胡桃香的人皮挂在墙壁上。 想想自己苦心积虑的打扮,还没有对方自然散发的气质可怖,胡桃香不禁失落而懊恼。 “麻烦你放开我!”陆斯恩重复着,语气越发不客气了。 “放开就放开。” 胡桃香其实已经很久没见陆斯恩了,但听着他那种总是充满着严厉和防备的语气,不由得回忆起过往种种,他对女孩子好像从来都不懂得“温柔”为何意? “你还有没有同伙在秀园里?”陆斯恩用审问的语气厉声喝道。 在当前的形势下,陆斯恩非常不希望秀园里发生什么游客安全问题,哪怕是游客自己的原因,也会给陆斯恩带来不小的压力。 目前很有一些人想要把秀园收归景区管理,例如有人提出过一个方案就是陆斯恩还是秀园的所有者,但要把秀园全权委托给湖泉镇旅游管理公司,受委托方只需要每年支付一定的门票收入给陆斯恩。 还有一些看上去比较合理的方案则是要请评估机构来对秀园进行资产评估,再进行回购。 提出这些方案的理由,无非就是觉得九十年代出售秀园的价格太低了,陆斯恩虽然是古塘村本地人,但其实从他爷爷算起落户古塘村也没有多少年,并没有什么本地亲族势力。 一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没有别的什么亲族势力,独自一人占据这么大的园子,就像小儿持金过闹事,能不引人觊觎吗? 在这种情况下,陆斯恩自然不希望秀园卷入什么舆论漩涡,让人借势发动对秀园的争夺。 “没……没有,就我一个。” 胡桃香有些心虚地偷看陆斯恩,只见他毛绒绒的睡袍袖口半挽起,露出刚劲有力的手臂,身体陷落在忽明忽暗的阴影中,睡袍胸口的位置被扯开了一点,男人浓烈的气息像带着冷冽寒冰的伏特加,香气袭人而醉。 这家伙,比以前强壮多了。 还好,自己有叶芙,要是打起来己方肯定占尽上风,把他吊起来射飞刀。 糟糕,叶芙不在身边! “走,我送你出去。”陆斯恩得把她送出大门才放心,说着径直往倒座的方向走。 胡桃香抬着手臂装作擦脸和拨弄刘海的样子,不禁生出些狐疑,他好像完全没有认出自己来? 胡桃香和陆斯恩是小学和初中的同学,高中胡桃香去的是私立中学,大学是校友,尽管关系一直不怎么友好,但怎么说也是熟人啊! 不过,没有认出来也好。 认出来反而尴尬,说不定他还会因此产生怀疑,发现她装作狐狸精来吓唬他的真实意图。 一直走到大门口,陆斯恩取下门闩,却没有直接打开大门,说道:“把身份证拿出来让我拍照。” “你要身份证拍照干什么?”胡桃香警惕起来,身份证能随便拿出来给人拍照的吗? 那岂不是等于直接把丑照送出去,还是送到陆斯恩手里! 不,这不是重点,身份证拿出来,他就知道自己是胡桃香了。 “你鬼鬼祟祟的,我不得存个照?万一你是小偷呢,万一你已经偷走了秀园里的东西呢?留个证,将来出事也好找得到的人。”陆斯恩的要求当然是合情合理的。 “你!”胡桃香站在昏昧的灯影下,水盈盈的眼眸中荡漾着淡薄的气恼,她好歹也算是大明星了,还是他的老同学,居然被他当成了小偷! “你什么你?别觉得自己被当成小偷很委屈,你站在我的立场想一想,要是有个神经病跑到你家里,你都恨不得一棍敲死他吧?”陆斯恩神情冷淡地说道,反正不留下个人信息,他是不会放她走的。 只是她站在灯影下,能够看得出来她容貌娇媚,长相应该不错……呵呵,那又怎么样?长得帅的男人才可以为所欲为,长得好看的女人,不过是更会骗人罢了。 宫天秀除外,她是神明,陆斯恩不会把他对现实女人产生的种种看法和情绪牵扯到她身上。 胡桃香想想确实有道理,刚刚才和叶芙说过,如果她这样跑去吓唬叶芙,叶芙会拿刀砍死她来着。 “我没带身份证。”胡桃香觉得有道理是一回事,但实在没有办法啊,谁没事出来装神弄鬼,还带着身份证? “数字身份证总有吧?别跟我说你是黑户,你要是黑户,我就送你去景区派出所调查,就在前边一点。”陆斯恩毫不妥协地说道。 “不行!我的身份证要是被你拍照,你拿去做什么坏事怎么办?”胡桃香放下手臂,双手抱胸,既然没有暴露身份,她的神情逐渐放松,好整以暇地和陆斯恩对峙。 她发现陆斯恩是完全认不出她,这让胡桃香真有点恼火,自己还惦记着和他那点恩怨,结果这家伙都不记得她这个人! 太没面子了……今天晚点的事情叶芙要是问起来,决计不能如实告知。 “呵呵,你一个有犯罪嫌疑的人也好意思质疑我?再说了,能做什么坏事?如果拿去贷款,还需要活体验证,同时只能打卡到本人姓名身份证手机号绑定的银行卡里。现在办理一般业务或者达成经济交易,只有身份证照片是远远不够的。”爷爷去世后,陆斯恩签过很多合同,增长了不少见识。 胡桃香倒是没有具体的了解,只是像普通人一样,总觉得自己的身份信息泄露出去,也许就背上了莫名的贷款之类的经济纠纷……其实最关键的还是,身份证上的照片不好看! “这样吧,我……我给你留个手机号,我手机号是实名的,就算我换号,警察也能够根据这个手机号找到我的身份信息。”胡桃香想了想,微微昂着头,“各退一步怎么样?” 陆斯恩想了想,看着她那在黑暗中依然有水色在流淌的眼睛,好像月下的郡湖有波浪推着水中月影晃荡一样的感觉,有些熟悉感,于是点了点头,这样也行吧。 “说你的手机号吧。”陆斯恩从睡袍前兜里拿出手机。 胡桃香犹豫了一下,没有报叶芙拿着的那只手机的号码,报了自己一直在用的手机号。 陆斯恩输入她说的一串数字,一拨号,手机上显示出“胡桃香”三个字。 陆斯恩扭过头来,胡桃香看了看他的手机,又看了看陆斯恩,两人面面相觑。 第38章 初处 “胡桃香?” “啊……这……” “胡桃香。” “哈……啊……哈哈,好巧,我的手机号和你认识的人一模一样。” 胡桃香说完,抬手挡住了脸,即便是在慌张到口不择言的情况下,这个掩饰的理由也太蠢了点。 天空的黑暗中带着幽兰,秀园的安静深邃,远处水渠静静流淌映照着的霓虹灯影,那随着她身体扭动而摇摆的纯白狐尾,沉默而难以回过神来的冷峻男子,这样的场景在感情丰富的文人笔下,也许会成为什么奇幻爱情剧中的一幕。 胡桃香知道自己暴露了,只是不由得想,陆斯恩的手机里怎么会存着她的手机号? 难道他一直在暗暗关注她? 既然存着手机号,为什么不给她打电话,不给她发信息? 是不是因为发现她成为了大明星,觉得作为普通同学,主动联系难免有些压力,或者觉得她已经是另外一个世界的人? 大概是这样吧,毕竟在普通人眼里,大明星都是很忙的,一般也不会再和普通同学和朋友频繁来往,麻烦而且没什么好处。 胡桃香想了想,自己和过去的同学联系确实相当少。 “胡桃香,真是你?” 陆斯恩难以置信地问道,脑子里的记忆像翻开的相簿,挑选出了一张张和胡桃香相关的画面。 她是自己小学,初中的同学,高中的时候她转学去了一所非常有名,学费也非常昂贵的私立学校。 据说是因为已经订了娃娃亲,对方家中极其有钱有势,怕看好的儿媳妇失了之类的,所以干脆弄到自家势力范围的学校里看管起来。 巧的是,陆斯恩又和胡桃香在同一所大学里见面了,而胡桃香没有能够出国就读著名的艺术类大学,也是因为她那个“夫家”认为国外观念开放,就算派遣保镖二十四小时保护,也难免耳濡目染之下思想变得不那么适合“相夫教子”。 这样的遭遇,让陆斯恩还是有些同情胡桃香的,可是他也并不能完全肯定真是这么一回事。 毕竟他知道这些也是道听途说的八卦,在大学里因为不在同一个校区,接触好像也不多,陆斯恩后来听说她参加了什么选秀节目出道,更没有什么联系了。 “呵呵……哈……是我,没有想到在这种情况下见面,这是你家啊……好巧。”胡桃香放弃了挡脸的动作,背靠着门柱站立,仰头看着硕大的斗拱,深远的屋檐,只想变成镇宅的那些精灵怪兽坐在瓦片上一动不动不用理他。 “小学的时候,你不是来过我家玩过吗?贵人多忘事啊。”陆斯恩狐疑地打量着胡桃香,都有点认不出她来了,不过这双大眼睛倒是很有些印象。 “不是……就是,很久没有回湖泉镇了,最近也太忙了。”胡桃香胡乱敷衍着。 “你今天晚上到底是来干什么的?”陆斯恩已经推翻了自己原来揣测,胡桃香怎么说也是个大明星,偷摸来秀园直播什么灵异题材可能性不大。 “你先说……你先说你手机里怎么会有我的手机号,我们……我们小学和初中同桌过,但后来联系也不多,感觉你也没有把我当朋友什么的吧?”胡桃香完全没有想过会在陆斯恩的手机里看到她的号码。 “忘了。好像是大学的时候,老乡聚会还是什么时候,你让我记下你的号码……又或者是高中的时候,有个初中同学聚会,你来了……”陆斯恩摇了摇头,记不大清楚了,印象中初中毕业以后,和胡桃香没有几次接触。 “呵呵,你记性真好。”胡桃香冷笑两声,“总之,你的意思是你会有我的手机号码,肯定是我主动给你的,对吧?” “对。不然我记下你手机号码干什么?”陆斯恩肯定地点了点头,他对社交没有什么兴趣,除了有限的几个关系好的,记那么多人联系方式干什么?绝大多数人都是在学习生活工作中没有交集以后,永远都不会再联系的。 胡桃香只恨自己不是真正的狐狸精,要不然现在就一爪子挠上去,把他挠成个大花脸,让他知道狐狸精的厉害。 “不过……今天我没有吓到你吗?”胡桃香抬手从自己的胸前往下捋,让他看清楚这身标准的狐狸精打扮。 “没有。” “我这是狐狸精。” “谁会害怕狐狸精?还是个假的。”陆斯恩嗤笑一声,他当年迷恋手游的时候,倒是非常渴望得到其中的一个狐狸精角色,抽了二十个648也没有出货,气急败坏之后直接卸游。 有的游戏真是贪得无厌,越充钱就越给你调低爆率,为了让这个月出新角色的流水好看点,就拼命压榨养服玩家群,最终很快就涸泽而渔死翘翘。 “小学的时候要表演节目,我扮演狐狸精,想让你看像不像,跑到教室里找你,你不是被吓得晕过去了?”胡桃香的“知己知彼”就是基于此次事件,才让她想出假扮狐狸精来吓唬陆斯恩的妙计。 这事儿倒是有些丢脸,陆斯恩摸了摸脸,解释道:“那天下午暴雨,天黑黑的,我正在书桌里点蜡烛看鬼故事书,你突然跑来当然吓一跳……而且我不是被你吓晕的,我是撞到了头……” 原来如此,胡桃香再次确定自己的计策其实是没有问题,假扮狐狸精还是能吓到陆斯恩的,只是应该在自己原计划的气氛,音效和环境中,自己被那小女孩吓得晕过去了,躺在地上死翘翘一样的狐狸精,他当然不会害怕。 “再说了,小时候害怕,长大了未必会害怕啊,男人怎么会害怕……”陆斯恩说着说着感觉不对劲,眉头一皱,“胡桃香,你今天晚上假扮狐狸精,就是特意想来吓我的,对吧?” 胡桃香梗着脖子不说话,水盈盈的眼眶里,幽黑的瞳孔从左边眼角一点点挪到右边眼角。 “你搞什么?”看着胡桃香露出以前同桌的时候自己辅导她学习,问她听没听明白时一模一样的表情,陆斯恩越发肯定了。 “胡小姐,你怎么在这里?” 一个身穿咖啡色外套的女人,站在不远处打量着。 “啊……这不是来看看婚礼举办的地方吗?”胡桃香连忙走了过去,这个女人是自己的另外一名助理,但……她是马夏坤安排在自己身边的。 “太晚了,回去吧。”女人打量了陆斯恩几眼,眼眸中闪过一丝疑色,然后对胡桃香说道。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胡桃香笑着上了车。 女人避而不答,只是拿出手机朝着站在秀园大门口的陆斯恩拍了张照片,然后驾车而去。 半夜私会穿着睡袍的男人,这是雷点了吧,这是毒点了吧,稍稍脑补一下,胡桃香都不算初处了……马总绿油油,女人看了一眼胡桃香,漫不经心地收起手机。 第39章 秀园中诞生的神明 陆斯恩站在大门口,远处几棵海棠树中点缀着灯光,犹如海底的珊瑚枝,他想起刚才赶来的那个女人随意地朝他拍照的动作,有点不舒服。 傲慢。 这大概就是大户人家的做派吧? 陆斯恩冷笑一声,这种角色多半是背后有人,自己倒未必是个什么人物。 回身关上门,挂上门闩,陆斯恩回想着胡桃香的所作所为。 尽管因为接触的比较少,日常生活中几乎不会想起这个老同学,但胡桃香终究是一个很容易给人留下深刻印象的女孩子。 那狐媚勾人的桃花眼。 随着他的回想,以往和她相处的许多画面都重新浮现在脑海中,也逐渐变得清晰起来。 “她绝对是故意扮做狐狸精,想来吓我!”陆斯恩肯定地得出了结论,以胡桃香的脑子,绝对会认为她在小学的时候吓唬到了陆斯恩,现在依然可以故技重施。 就这脑子,还混娱乐圈? 多半是她那“夫家”保护得力,否则像胡桃香这种绝色尤物,在那圈子里会是什么下场可想而知。 “我什么时候得罪过她?”陆斯恩想不起来,胡桃香确实很小心眼,但好久没有接触过了,根本就没有得罪她的机会,她总不至于是记恨着小学初中时代的事情吧? 谁会这么无聊……要是小时候有互相看不顺眼的同学什么的,长大后即便还是有芥蒂,但也不会太当回事吧,专程设计报复就太夸张了。 陆斯恩拿出手机,给胡桃香发了一条询问短信过去,也没指望她马上回复,就往卧室走去。 路过西厢房,楼上卧室亮着灯,隐隐约约有宫天秀“呜哇呜哇”玩电吹风的声音传下来,不由得笑着摇了摇头,1200米摩天大楼中诞生的神明,分明就是个幼稚少女。 紫禁城中诞生的神明,肯定不会这样。 回到卧室,陆斯恩却已经没有了睡意,躺在床上打开墙壁上的电子画屏,翻阅起了从小学开始记录的那些和同学老师相关的照片。 越早拍下的照片,像素越低,在大屏幕上显示效果一般,好在电子画屏有强大的修正和细节补偿功能,陆斯恩看着巨大屏幕上一张张幼稚的面孔,不禁露出了浅浅的微笑。 尽管现实是和其中的大部分人都不再联系,但还是会想起许多人曾经可爱的画面。 一张集体照。 照片的边角,他和胡桃香站在一起,陆斯恩突然凝神望去,才发现照片中胡桃香微微侧身,手好像伸在陆斯恩背后,他的肩膀上露出了半张鬼脸面具,毫无疑问这是胡桃香想吓唬他:陆斯恩,你看拍照的时候有个鬼趴在你肩膀上。 原来她从小就喜欢干这种事情。 可现在大家都是成年人了,各有各的矜持和自尊,贸贸然跑来做这种事情,有点尴尬而且没有必要吧? 和已经算不怎么熟的人开这种玩笑,这就是社交牛逼症? 真要说自己得罪过她,应该就是学习上的事情……那时候陆斯恩的学习成绩非常好,胡桃香则是非常差劲,老师不但亲自给她开小灶,还交给陆斯恩任务,一定要帮助胡桃香提高学习成绩。 陆斯恩小时候可听老师话了,觉得老师交代的事情如果做不好,那怎么行?便非常专注和认真地帮助胡桃香学习,而胡桃香则非常抗拒,常常学着学着就跑了。 算了,懒得想,女人都是神经病,何必勉强自己去理解她们的脑回路?陆斯恩嗤笑一声。 他关掉“同学”的相册文件夹,又打开了“爷爷”的相册文件夹,看一看爷爷留下的照片。 这里有扫描成电子版的冲洗照片,也有许多原生数码照片。 从胶片机到数码单反,爷爷都是与时俱进,即便偶尔怀旧,但最重视的还是科技进步带来的变革,他们这种经历过的人太清楚及时拥抱最新技术的必要性。 陆斯恩翻阅着照片,忽然坐直了身体,他看到一张爷爷游览八达岭长城的照片。 和紫禁城神明出现的那张照片相比,这张照片上的游人更多,但是在边角的位置,同样有一个一模一样的“神明”! 同样的仪态端正优雅,同样的明制华服,同样的强势气场,同样身形飘忽,从头部开始逐渐透明,悬着的脚变得虚无。 陆斯恩连忙去旧行李箱中,把那张紫禁城神明照找出来,对比了一下八达岭长城神明,完全一模一样! 这是同一个神明?还是说八达岭长城诞生的神明,会和紫禁城的神明外形完全一样? 陆斯恩倾向于前者。 他放下照片,继续浏览着爷爷的其他照片,十分惊人的是,他在多达十余张照片中,都找到了这个“神明”! 现在陆斯恩完全可以确定了,这个“神明”的影像,绝不是什么拍摄意外出现的,她绝对是某种真实的存在,而且肯定和爷爷有某种亲近关系,否则不会在爷爷游览天南海北的照片中都出现。 她也未必就是紫禁城的神明了,陆斯恩只是最先在紫禁城的照片里发现她的存在。 爷爷知不知道她的存在? 可惜这是一个没有答案的问题,爷爷可能知道,也可能不知道,哪怕是在弥留之际,爷爷也没有和陆斯恩提过“神明”的存在。 爷爷是想把这种惊世骇俗的秘密继续隐藏下去,还是觉得让陆斯恩接触到这奇异的真实世界,对他没有好处? 不知不觉,窗外已经有了蒙蒙的天光,陆斯恩抬起头,又是一个春光明媚的日子。 他关掉了电子画屏,把摊在床上的相册和照片都收好,他最终有些怀疑爷爷和自己一样,身边都有一个神明。 爷爷身边的这个神明,会不会就是秀园中诞生的? 很有可能。 秀园历史悠久,总体修葺完成是在明代,所以秀园中诞生的神明非常古老,喜欢穿着她诞生年代的明代华服就可以理解了。 爷爷会不会是在九十年代就发现了秀园中的神明,于是才支付了当时的“天价”,收购了这座园林? 第40章 一个早晨 郡湖之傍,常有大雾。 空气中的水汽浓郁,让整个秀园好像下了一场淅淅沥沥的雨,山石和花岗岩地砖湿漉漉地染上了苍青的颜色,在一片翠碧浅黑中,一丛黄梅花开,将润润的春色点缀出了新鲜绚烂。 站在梅花枝下仰望,那爬满白墙的枯藤,隐藏的生机都有了勃然而发的感觉,十天半月后就要长满嫩芽绿叶了。 陆斯恩去看了下眼镜王蛇,它的状态良好,昨天晚上死物一样的表现,只是因为在宫天秀手中。 宫天秀的战力远超眼镜王蛇,还有一点神明位阶的压制力? 陆斯恩这么想着,脑海里浮现出她昨天晚上拎着眼镜王蛇来敲门的画面,不寒而颤。 迟点才能给林业局打电话,陆斯恩到厨房里拿了一个竹编茶篓背上,宫天秀就走了进来。 “你都不要睡觉的?”陆斯恩昨天晚上打发走胡桃香,就听到宫天秀在房间里玩电吹风,现在又起这么早。 “你去哪里玩?”宫天秀在楼上听到动静,就赶紧起床了,想要知道陆斯恩要去干什么。 “没去哪里玩。我摘点香椿,等下做早餐给你吃。” “我要去。” 陆斯恩指了指前方,宫天秀蹦蹦跳跳地走在他前面,能够闻到她身上散溢出暖暖的香气。 刚刚起床的神明,没有像人类那样有一丝一毫的浊气,新鲜的像春天里这样的晨间,随着她双臂一上一下地摆动,素白细嫩的手指在大大的衣袖里时隐时现,仿佛藏匿在茂密枝叶中的白色花朵,被风吹拂便显露出来勾人的美丽。 陆斯恩带着她来到了菜地的边角,这里有一丛丛的香椿树。 椿萱并茂,这句形容多子多福,家族兴旺的吉利话中,“椿”指的就是香椿树,因为它的萌蘖性很强,摘下一颗就能长成一丛丛的。 “这就是香椿吗?” “嗯。” 宫天秀左右看了看,发现楼梯还在她昨天放生蚯蚓到围墙上的位置,衡量了一下去搬梯子花费的力气和自己现在飘起来耗费的力气,最终决定飘到围墙上。 陆斯恩一边摘香椿芽,一边看着她像八九十年代电影电视剧里的飞行特效,左摇右摆,飘飘荡荡地浮到了围墙上的位置,她的双手还在学着小鸟翅膀上上下下摆动,也不知道有没有辅助飞行的效果。 陆斯恩怀疑没有,她就是想学小鸟而已,这时候宫天秀就折断了一大从香椿枝干丢了下来,“给你吃!” 他连忙跳到一旁,只有吃树叶的什么长颈鹿,恐龙什么的才吃这么大枝吧! “你下来。”陆斯恩才知道她飘到围墙上站着是要干嘛,连忙阻止她继续伤害香椿树,从茶篓里拿了一簇香椿芽给她看,“只有这么点的地方是能吃的!我教你摘。” 宫天秀最大的毛病就是,对于她从来没有尝试过的事情,做之前也不会问问陆斯恩,总是自顾自地自行其是。 “哦。”宫天秀又飘了下来,摇摇晃晃地落在陆斯恩身旁。 “喏,像这样……看这种颜色,嫩嫩的,颜色深一点的就是老了,不好吃。”陆斯恩教她。 宫天秀便在低矮的香椿从里摘,摘一朵就走过来放在陆斯恩的竹篓里,来来回回好多趟也不嫌麻烦,然后她在一根烂木桩里发现了不少蛴螬,便开始蹲在那里抓虫子。 陆斯恩本来就指望她帮忙摘香椿,他摘了足够多以后,才走过去看她在干什么。 只见她拿了一个米色的wolf·m首饰盒,里边装了小半盒虫子,它们像极了肥肥的蚕,只有头部和足部与蚕有较大区别。 这种虫子其实就是金龟子的幼虫,俗称鸡乸虫,蛋白质十分丰富。 哦,又到了预防虫害的时候了,园林当然是要好好护理的,尤其是这里很多名贵植株,一旦生了虫害死亡,损失可大了。 “看,陆斯恩,白色和肉色的蚯蚓!”直到抓完了,宫天秀似乎才发现陆斯恩,高高举起盒子给陆斯恩看。 一堆肉乎乎的虫子在盒子里蠕动,一般胆小或者敏感的人只怕看着要吐出来,陆斯恩这种村里人当然没这毛病,点了点头:“这不是蚯蚓,它叫鸡乸虫,很好吃的。” “那我们早餐就吃这个吧!”宫天秀惊喜地说道,她本来只是想抓很多虫子玩,但没有想到它们能吃,让宫天秀感觉到自己又做了能够实现自我价值的事情。 “嗯。” 陆斯恩回到厨房,先把香椿芽洗净,焯水再过冷水切碎备用。 用陈醋10克、蚝油5克,老抽2克,生抽8克,鸡精4克,食盐4克,白糖4克调汁。 炒了两个鸡蛋打花,和香椿,煮好的手擀面搅拌,再倒入调汁搅拌,最后撒上点芝麻,泼上热油,就是一碗满是春天味道的香椿拌面。 油泼面的辣香,同时充分激活了香椿的特殊味道以及其他调料,入口滑溜清爽。 宫天秀一边端着面碗吃,一边站在他旁边看他清洗鸡乸虫,清洁干净后用吸水纸擦拭掉水份,直接放在烧滚的油里一烫,五秒钟后就捞出来,顿时散发出浓郁的香味。 陆斯恩分了一半给双手端着碗伸到他面前的宫天秀,另一半浇到自己碗里拌一拌就开始吃。 “好吃吧?” “好……好……好次……” 宫天秀含含糊糊地说道,陆斯恩想起了夜间烧烤摊上的蚕蛹,真没有油炸鸡乸虫好吃,只是这玩意没有人养殖,想要吃到真的不容易,绝大多数城里人一辈子都没这口福。 当然了,同样的还是绝大多数人,会觉得这样的口福不要也罢。 吃完早餐,陆斯恩给林业局打了电话,听说是长度可能创造国内记录的眼镜王蛇,对方表示马上就过来。 在门口等了一会儿,林业局的人就过来把蛇带走了,这种东西是保护动物,但又不能随便放生,只能交给这种专业人士处理了。 “近期有蛇妖,狐妖闯入,正在做法驱妖,暂停开放。”陆斯恩在一张红纸上写了正楷大字贴在告示板,就把大门和侧门都给关上了。 只是他刚刚关门不久,就有两三波特地早上来秀园玩耍的游客被拒之门外,看到园主贴上这样的告示,也只好拍了照啼笑皆非地离开。 有两个人则是冲着园主来的,胡桃香和叶芙。 看到陆斯恩这样的告示,胡桃香不由得皱起了眉头,叶芙则更加好奇,昨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她追问胡桃香,胡桃香就是不肯说。 第41章 狐狸精遇见了姜子牙 昨天晚上叶芙在码头的小艇上等待胡桃香都快睡着,才收到胡桃香的信息,让她自己回去,胡桃香已经和马依琳回酒店了。 马依琳也是胡桃香的助理,但她是马夏坤的族亲堂妹,可以说是代表着马夏坤来“保护”胡桃香。 胡桃香的任何演艺商务活动,都要经过马依琳的审核,尤其是参演的电影,电视剧等,不能让胡桃香和男艺人有任何亲密对手戏,别说那种激情戏,吻戏了,连牵手拥抱都别想。 参加综艺活动也是如此,有身体接触的活动环节都不允许……因为这样的原因,胡桃香在娱乐圈的发展也大受限制,很多导演,制作人在邀请演员嘉宾时,都不会主动考虑胡桃香。 只是胡桃香并不缺资源,没有综艺节目提高曝光度,咱自己搞一个不就行了? 没有合适的剧本,量身打造啊! 导演? 现在有几个导演担心坏自己口碑的? 都不用胡桃香来拉低导演的口碑,大家伙自己拍着拍着,时不时都要搞一两部烂片来。 请一堆大牌明星来搭戏,那就更简单了,就算是现在大热的所谓“老戏骨”,随着网络热捧翻红,想趁机多赚点养老钱的也有很多啊。 有得便有失,胡桃香在得到近乎无限的资源热捧时,也基本没有什么自由了。 叶芙昨天回去后,又被马依琳追问胡桃香来秀园的真实目的,背后有没有什么隐情,只是叶芙平常就和马依琳不对付,什么也没说。 “你在两天内连续两次找同一个男人,马依琳肯定会报告给马夏坤。”叶芙抬头看着秀园内树冠郁郁葱葱,绿荫如云,古朴而典雅的气韵散溢而出。 门庭深深,斗拱威严硕大,屋檐开阔,站在那太湖水纹石砌成的长台阶下,便可以感觉到这种传统宅院的气派,底蕴充沛而难以复制。 真要说那种堂皇大气能够稳压这种士大夫宅院的,也就那种著名的王府宅院了,还有故宫紫禁城,人民大会堂什么的。 现代新修的建筑,再怎么大气,终究在气质上稍显浅薄平淡。 “我会说是周青办事不力,我想用老同学的关系,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试探下陆斯恩的底线。”胡桃香已经想好了借口。 她是有点怕马夏坤的。 别看平常胡桃香常常强行避开马夏坤,也有胆子顶撞和忤逆马夏坤,但她的内心对马夏坤其实有着深深的恐惧。 一个人从你十二岁就开始等待你长大,也许有人可以写成浪漫的爱情故事,但对于胡桃香来说,这完全就是个恐怖故事。 这种恐怖,是一种心理阴影,就像安嘉和带给人们的。 “老同学的关系?你不是说和他有不共戴天之仇吗?这种关系能用?”叶芙十分怀疑地说道,昨天晚上在秀园里发生了什么胡桃香也没有讲。 可是叶芙看得出来,她那难受的表情,就像平常做了蠢事回来是一模一样。 “你也甭试探了。其实就是我跟他是同学的时候,老师让他给我补习功课,陆斯恩这个人特别执着,老师吩咐他给我补习功课,他就跟执行什么神圣的任务一样……”胡桃香回忆着。 从昨天晚上的对话可以看出来,他是一点没有变,让胡桃香非得拿出身份证给他拍照留存的劲,就和他以前非得让胡桃香把试卷习题做完给他批改时一样。 “给你补习功课,所以就成了你不共戴天的仇人了?”叶芙有些理解地点了点头,胡桃香有时候背着背着剧本台词,突然就会指天踩地,破口大骂编剧和导演,痛苦的好像被人砍了一样。 “这倒不至于……”胡桃香长叹了一口气,原本水盈盈的眼眸,仿佛没有了阳光照耀的湖面,有些许波澜也只是沉寂的一片黑暗,“有一次,他逼着我做习题,我骗他说我大姨妈来了,让他去给我买姨妈巾,然后我趁机跑了……” “啊,你有点骚啊!”叶芙佩服地说道,这应该是胡桃香很小的时候了,小女孩敢用这种事情来糊弄小男孩的,不简单。 “我跑出去,结果第一次遇见了马夏坤……要是没有陆斯恩那天非得给我补习功课,我根本就不可能遇见马夏坤,我的原计划是去网吧里玩一天游戏。”胡桃香闭着眼睛,都能够浮现出那天早上自己准备去网吧当在逃小公主的美好心情,接下来自己的人生就全毁了。 “这……这也不能怪你同学吧。”叶芙叹了一口气。 “马家和胡家交好,可我也是十二岁才第一次见到马夏坤。如果那天没有见到他,也许再见到他,我就二十四岁,已经嫁为人妇,身为人母……和他完美错开。” “你这么算……哎,都是命。” “我给陆斯恩打个电话……不然马依琳可能又找来了。”胡桃香有些烦躁地说道。 “其实以马夏坤的性格,就算他第一次遇见你的时候,你已经成为了桃香太太,他照样会下手的。这个人只要是他看中的东西,总会想方设法占为己有。”叶芙看了一眼胡桃香,又看了看眼前春色中郁静沉幽的秀园。 “什么本子剧情?”胡桃香白了一眼叶芙,电话同时接通了,“喂,陆斯恩……那个,你……今天能见个面吗?” 陆斯恩想着昨天晚上的事情还没有问明白,胡桃香就被人带走了,今天正好问清楚。 他在外客厅招待了胡桃香和叶芙。 “叶芙,我表姐。”胡桃香介绍道,叶芙的母亲和胡桃香的母亲也是族亲,只是叶芙的母亲当年远赴边疆,嫁给了当地的俄罗斯族人。 “你好。”陆斯恩打量着叶芙,叶芙有着某种血统的高鼻深目,立体的五官,浅金色波浪长发,皮肤又像东亚女子一样细腻粉白,身上也没有白皮那种浓重的体味。 “你好。”叶芙微微笑,在胡桃香不多的描述中,陆斯恩好像个愣头青。 亲眼所见的感觉截然不同,陆斯恩的眼眸清澈,精神气质绝佳,充满着血气散溢的男子阳刚之美。 叶芙打完招呼就低下头去,露出微微羞涩的表情避开了陆斯恩的目光,然后不动声色地把翘起交叉的双腿调整为斜斜并拢,膝盖碰着膝盖,脚踝挨着脚踝,脚背绷直,让坐姿更加优雅而双腿更显修长。 胡桃香狐疑地看着叶芙,妹妹我昨天晚上才装完狐狸精,表姐你今天倒是露出了狐狸精的本相来……诱惑谁呢?陆斯恩可不是纣王,他就一姜子牙。 第42章 图穷匕见 外厅的位置和垂花门遥遥相对,中间隔着两进庭院,平常陆斯恩就在这里接待一些慕名而来的园林研究,保护和爱好者协会组织的访问,还有像胡桃香,叶芙这样不太熟的客人。 陆斯恩冲了两杯热茶给客人。 “你那个近期有蛇妖,狐妖闯入,正在做法驱妖,暂停开放的牌子,是不是一种营销炒作的手法?”胡桃香没有开门见山,而是有些介意地说道。 这牌子的意思,岂不是说是胡桃香导致了他要闭园,那么因此产生的损失,要不要算到胡桃香头上啊? “昨天晚上你遇到的是眼镜王蛇,能一口咬死大象,直接说秀园里出现眼镜王蛇,我怕是大半年没有游客上门了。同时也到了花草树木防虫治病的季节,要打点药,很多游客喜欢摘叶子摘花塞嘴里,也是安全隐患。”陆斯恩皱着眉头解释道。 “那么可怕?”胡桃香心有余悸,同时脑海中浮现出马夏坤躺在床上,一条眼镜王蛇从床底下爬出来的画面。 “嗯,所以也不是什么营销炒作……你这是以己度人,我听说你虽然算不上顶流,但也是名气不小的大明星了,可是网上一查,除了各种营销炒作的通稿言之无物的瞎吹,你根本没有拿得出手的作品。”陆斯恩嗤笑一声,她也好意思说他营销炒作? 废物才需要营销炒作,秀园这样精美的园林,根本不需要那一套,自然有人找上门来,真正的酒香不怕巷子深。 “你……”胡桃香气的站了起来,面颊赤红,“我……我最近拍的那部《春晚次韵》,文艺片。口碑就非常好!” 文艺片? 那不就是烂片的代名词? 就文艺圈里的这帮人,除了无病呻吟,指手画脚,叽叽歪歪,还能有什么思想深度? 再说了,给这种片打高分的人,无非就是对这种无病呻吟,叽叽歪歪,自以为深度的东西打动了,或者产生共情,这种浅薄之人传出来的口碑,又有什么意义? “嗯,我有空去看看,也许确实不一样。”陆斯恩敷衍道。 胡桃香有些意外,这要是小时候,他不得唾沫横飞,旁征博引,非得证明她是垃圾不可? 看来他还是有些成长……即便这种成长的程度,和她没有可比性。 “这部电影确实还行,最近正在上映。”叶芙也推荐了一下,端起陆斯恩泡的茶喝了一口,衣袖顺着光滑的肌肤溜了下去,露出一截如玉柔润的小臂。 陆斯恩有点怀疑,鲁迅先生写“一见短袖子”那一段文字的时候,就是受到了叶芙刚刚显露出来的这种诱惑的启发。 “叶芙小姐,我看你的个人条件也相当不错,有没有想过进演艺圈?”陆斯恩好奇地问道。 “我虽然是中国人,但这种长相太过于异域风情,角色的选择就有很大限制,最重要的是……我没有表演天赋。”叶芙微微一笑,有点遗憾。 “你是中国人?”陆斯恩吃了一惊。 “我母亲是汉族,父亲是俄罗斯族,他们都是中国人,我当然也是。”叶芙对于这种反应已经习以为常,好在中国这地方,自己这样的少数族群并不受歧视,还会被优待。 “哦,是西疆那边的俄罗斯族,还是东北那边的俄罗斯族?我听说东北的那边的大多数都是汉人血统占比比较大,长相和汉人区别不大了。”陆斯恩饶有兴趣地问道。 “西疆那边的……嗯,其实我们西疆那边,也有很多长相和汉人区别不大的俄罗斯族了,毕竟民族融合是大趋势。” “我们印象中西疆人都是能歌善舞的,对了,迪丽热巴不也进了演艺圈吗?” “我的长相和她比,还是更加异国风情一点,她都能演父母都是汉人的都市剧了,我要是去演一个爸妈明显是汉人长相的角色,肯定被观众质疑导演脑子有问题。” “哈哈,这倒也是,对了……” “喂!”被冷落的胡桃香,看到陆斯恩和叶芙越谈越投机的样子,把她撇到一边,忍无可忍地打断。 陆斯恩和叶芙对望了一眼,略微有些尴尬,端起杯子喝茶。 “对了,昨天晚上,你是故意扮成狐狸精来吓唬我的吧?”看到胡桃香一副提起了气势的样子,陆斯恩连忙反问她一个心虚的问题。 “那……那……没错!”胡桃香本来有些心虚,但是想起两个人之间的不共戴天之仇,顿时冷哼一声承认了。 “你有病吧,熟人之间恶作剧还能够理解,我们都多少年没有联系了,你上来就干这种事,给人的感觉就是情商异常,认知异常,精神异常。”陆斯恩没好气地说道。 秀园里可是有宫天秀和眼镜王蛇这些危险生物的地方,她冒冒失失地半夜闯进来,一旦意外死翘翘,陆斯恩就得倒大霉。 “我是想买你的秀园。” 又是一个要买秀园的。 大概从2008年以后开始,秀园开始成为香饽饽,想要占有它的人越来越多。 这段时间就来了周青和胡桃香。 园林投资一直非常小众,很难成为什么热门。 一来适合投资的资源十分稀缺,大部分优良园林都是国保省保的级别,民间私有的很少,保存状态良好还能交易的就更少了。 再者收购园林,估价的水就很深,有些园林拥有者,一根楠木柱子就要你几十万到几千万。 像秀园这种,买进就非常困难,出手可能更加困难,有这钱还不如去买块地搞房地产。 总之,读者朋友们不是有足够的闲钱准备丢水里,不要投资这个领域,打赏本书还能听着声谢谢。 “我明白了……就像有些人家里闹鬼,就只想着把房子出手,找个倒霉蛋接盘,这就是你扮做狐狸精吓唬我的目的。” 陆斯恩指了指门口,面无表情地说道:“胡桃香,你我也算同学一场,难听的话我不想说,以后你也别再来秀园了。” 第43章 你扛不住啊 胡桃香看陆斯恩脸色很不好看,也不是不识相,有点后悔昨天晚上的计策太草率了,更后悔让陆斯恩识破了,自己就不应该迫不及待地暴露想买秀园得目的。 这时候胡桃香有点理解昨天叶芙说的“专业的事情交给专业的人来办”,要搞定陆斯恩超出了自己的能力。 可后悔也晚了,陆斯恩从小就是倔驴脾气,他认准理儿以后就是软硬不吃,和他说什么都没用。 胡桃香觉得自己在认识人这件事情上,第一倒霉就是认识了马夏坤,第二倒霉的就是认识了陆斯恩。 甚至可以说如果没有认识陆斯恩,“第一倒霉认识的人”这个称号就要虚位以待了。 “陆斯恩,我知道你在气头上,但是这事情关系着我的生死,我不会轻易放弃的。” 他都下了逐客令,胡桃香也不打算在这时候胡搅蛮缠,那样只会闹得更僵,以后谈都没得谈。 胡桃香起身,却给叶芙使了个眼色,背对着陆斯恩,手指扯了扯衣领,示意叶芙可以适当牺牲色相。 叶芙心领神会,但并不打算这么做,只是微笑着注视胡桃香离开,自己却没有跟着走人的意思。 她还是要尽量帮一帮胡桃香,既是胡桃香的助理,也是表姐,更何况胸中也有不平之气。 陆斯恩看着胡桃香从侧门走了出去,才回到前厅坐下。 叶芙没有跟着离开,让他有点意外,但和叶芙这样的美人单独相处,也不是件难受的事情。 叶芙比胡桃香更高一些,脸蛋可以说是各有千秋,胡桃香有一双水盈盈的桃花眼,总让人觉得可以在她眼中看见十里春风,桃红绿柳。 叶芙则是那种异域风情,轮廓更加立体的五官,加上那非常非常稀有的自然浅金发色,像极了魔法世界中那些胸怀宽广,力量强大的女魔法师之类的角色。 至于身材,可能萝卜白菜各有所爱吧,胡桃香有着傲人的上围,很早就开始发育,这是陆斯恩见证过的。 “她说事关生死,其实不算夸张。”叶芙希望能够改善下陆斯恩和胡桃香的关系,尽管她觉得希望不大,只能尽人事听天命,她也是今天才彻底弄明白胡桃香那异于常人的思路。 “叶芙小姐,其实对我来说,秀园也是命根子一样。”陆斯恩对叶芙印象不错,不至于继续对她下逐客令,但要收购秀园,不管对方是什么样天大的难处,都没得谈。 叶芙点了点头。 陆斯恩看她似乎在思虑措词的样子,也沉默下来,给自己和叶芙的茶杯加了点水。 “最近是不是有一个叫周青的人来接触你?” “是啊,他也是想收购秀园。” “周青的老板就是马夏坤,而马夏坤其实才是真正想要收购秀园的人,他是胡桃香的未婚夫。” 陆斯恩有些理解了,“原来胡桃香是为了帮她的未婚夫。” “不是。胡桃香并不想嫁给马夏坤,她先进入娱乐圈,以娱乐圈普遍晚婚,事业为重的理由,推迟结婚,然后又找到体会提出婚后要居住在秀园这样的宅院为由,要求马夏坤答应把秀园当做聘礼才能成婚……” 叶芙叹了口气,“就算秀园被修购了,改造到胡桃香满意,又可以拖很长一段时间。” “那她现在拼命想要我把秀园卖了又是个什么原因?”陆斯恩发现自己的理解完全错误,只是这事儿有点《霸道总裁逃婚小娇妻》的感觉,按照女性小说的套路,胡桃香怎么逃得出马夏坤的手掌心? “因为她担心你扛不住马夏坤那边的压力,最终还是把秀园出手。如果你答应卖给她,她就可以让她的亲生母亲出手,以港资公司的名义收购,马夏坤想要对港资公司施压就没那么容易了……你也知道,港澳台和外资的身份有多好使,一个普通的外国人都可以在马夏坤的大本营中海享受许多特权。” 叶芙淡淡一笑,就算她是地地道道的中国人,凭着这张异域风情的脸,就可以得到更多的热情与方便。 “也就是说,其实只要我坚持不卖秀园就行,但胡桃香觉得,作为古塘村村民的我,根本扛不住来自国际大都市中海的马夏坤,他可以正常收购,也可以巧取豪夺,甚至使用一些更加极端的手段。”这样的理解,大概就没错了。 叶芙有些意外地看着陆斯恩,在知晓可能的危机时,陆斯恩既没有害怕和紧张,也没有感到不平而愤怒。 他很镇静。 不对,他只是平静。 镇静是一种面临危机时有着一定底气时的姿态。 平静更意味着他没有当回事,没觉得这事能让自己的情绪起伏波动,这可能需要更多的底蕴。 哦,对了,年纪轻轻二十出头名下就有这样的资产,自然家世很不一般……大概也是因为他不了解马家的势力。 “马夏坤……” 叶芙在向陆斯恩解释马家的实力,以及马夏坤的行事作风时,胡桃香正在吃蛋黄爆浆油条和卤汁豆腐脑。 “大小姐,一大早跑到这里来,就是为了吃这个?”刚刚找到胡桃香的马依琳,在对面坐了下来。 一大早地,胡桃香和叶芙又不见了,考虑到昨天晚上胡桃香和一个年轻男子见面,马依琳不得不紧张起来,万一胡桃香真的红杏出墙,马依琳可承担不起后果。 好在电话一打就通,马依琳很快就找到了胡桃香。 “这个特好吃,很多人千里迢迢就是为它而来。”胡桃香咬了一口,咸香的蛋黄,酥软生脆的油条,还有浓郁的芝士流淌而出,只觉百倍满足。 马依琳便也点了一份,左右看了看,“叶芙呢?” “在秀园……就是昨天晚上你找到我的那地方。” “她去那里干什么?”马依琳不明白,原本她以为是叶芙在这里吃豆腐脑和油条,而胡桃香在秀园。 “她看上了那个园主。秀园的园主叫陆斯恩,还是我小学同学,我给他们牵完线,就没我事了。”胡桃香不动声色地说道,以后自己和叶芙再来找陆斯恩,马依琳就没有那么疑神疑鬼了。 第44章 禾奈 既然胡桃香在这里吃豆腐脑和油条,马依琳便没有太在意,只是提议等下去接叶芙。 证实是叶芙在接近陆斯恩,那么马总头上应该就算洒上了除草剂,马依琳也能够交差了。 “你好,请问是胡小姐吗?”老板观察良久,满脸笑意地凑了过来。 “是啊。”胡桃香知道自己被认出来了,摘下墨镜微微点头。 “胡小姐大驾光临,让小店蓬荜生辉,能和你合个影吗?”老板高兴地说道。 “没有问题。” 马依琳接过老板的手机,稍稍调了调美颜和滤镜,帮忙拍了照片,然后和胡桃香迅速离去。 来到秀园门前的街道,刚好看见陆斯恩送叶芙出来,叶芙和陆斯恩握手告别,有些迟缓地松手,留着指尖微微搭在一起又说了两句话,叶芙这才走向胡桃香和马依琳的车子。 陆斯恩站在侧门口目送叶芙离去,她的身材高挑,腰肢轻盈,摇曳的曲线往下自然扩张,再沿着双腿收拢,裙摆开衩,黑色丝袜包裹的小细腿纤细笔直,踩着八厘米的高跟鞋,行走间腰臀的线条像波浪在荡漾似的。 相比较起来,叶芙倒更像八九十年代那些风情万种的女明星,胡桃香更具备这个年代的网红特征,没有拿得出手的作品,资本只有脸和身材,只是和她合作的都是大牌导演和影视大腕,硬抬︷格。 “陆斯恩,我们今天干什么啊?”宫天秀推开门房走了出来,捏着陆斯恩的肚皮问道。 “你什么时候在这里的?” “在你看着对方,想要把二者的体液搅拌在一起时,我就在这里了。”宫天秀嗤笑一声,她已经懂得了人类孕育后代,其实和混凝土的制作已经建筑的诞生没有什么区别。 果然搅拌便是这世界的真理之一。 “我没有……不是,你从哪里学到的这种乱七八糟的东西?”陆斯恩微微脸热。 一个容颜精致,气质清冷的少女嗤笑嘲讽,远比一个细眼阔脸,泼辣蛮横的妇女破口大骂带来的杀伤力要强。 “我刚刚在电视机里看到的少儿节目,科学家用针筒和杯子分别代表男性和女性,来讲解人类的孕育与诞生。” 宫天秀说完,右手食指和大拇指搭在一起做成一个圈,左手食指伸进圈中,模仿着搅拌的动作,“就是这样。” 陆斯恩捂着眼睛,实在看不下去,赶紧关上侧门,拉着她上里边屋去了。 到底是现在的少儿节目太强大,还是宫天秀的思维太强大?陆斯恩无法确定。 “我今天要给花草树木喷洒石硫合剂,有一定的驱蛇效果,但最主要还是希望你能帮帮忙,检查下园子里还有没有眼镜王蛇那样的危险动物。”陆斯恩决定给宫天秀找点事情做。 “这是能够实现自我价值的事情吗?” “当然是了。你想想看,现在我们正在闭园,会影响到门票收入,你早点帮我修整完秀园,就能早日开张继续赚门票钱,买更多的水泥,能够大大地实现自我价值。” 宫天秀连忙放开陆斯恩那刚刚被她捏的热乎的肚皮,急急忙忙去检查蛇患了。 陆斯恩想起小时候看爷爷用的那种打农药的喷雾器,还是手动的,那时候广大农民也是用的这种手动喷雾器打农药,而且根本没有佩戴防护眼睛和口罩,在日积月累中不知道吸入了多少农药。 现在古塘村都还有人用那种老式的手动喷雾器,不过基本都会戴口罩了,大家的健康意识都有所提高。 陆斯恩用的则是农林专用植保无人机,一次最多可以承载50l农药,喷幅超过十米,大大提高了工作效率,再配合陆斯恩自己用电动喷雾器补治,两三天就可以完成整个秀园的春季防治工作。 …… …… 临安,绿村·江南外。 “7号楼又挂牌了……2016年的时候总价款就达一亿,如今降价五百万,依然无人问津。陆先生,你要不要捡个漏?”禾奈颇为期待地说道。 黄昏下的宅院里,碧水沉静,几棵有些年岁的梅树那仿佛蜜蜡浸染过的黄花,似要溶入斜阳中,暖暖的色调让苍翠的湖边假山石也镀上了一层璀璨的色泽,游鱼在水中跃起,惊得几只水雉仓皇。 陆先生名叫陆文渊,正值壮年,一身得体的定制华伦天奴,显得儒雅温和,他正在认真地品尝着厨房应季制作的时令菜:香椿炒鸡蛋,小笋子焖腊肉。 “捡漏?当房子回归居住的本质,不再是投资产品的时候,它会随着年岁日增而折旧。2016年价值1亿的新房子,我只肯出八千万,他却想只折旧五百万?”陆文渊淡淡一笑,“这说明他根本没有资格住在这里,他当年应该做的是拿那一亿买二十套房投资。” 陆文渊和他年轻的妻子禾奈居住的这套房子,在临安一个中式宅院小区。 整个小区只有数十户,基本都是一些家庭事业稳定的中老年人居住,也有一些互联网和金融领域的新贵。 这里的房子很少更换业主,而且一房两证,买家需要拥有两个购房名额,二手房成交率很低。 “我只是想着,给陆斯恩在这里准备个住处,他来临安玩耍住在那里,和我也隔得近。”禾奈有些遗憾地说道。 “如果是这样的原因,倒不是不能考虑。” 陆文渊看着年轻的妻子,轻轻点头,“那套房子原本属于赵大强夫妇,2016年他们正风光,夫妻两人打造的美丽文化上市,并购,投资业务频繁,横跨动漫,游戏,影视,媒体等等各大领域……然后他们就像发家的速度一样败家,2019年各项资产都被拍卖,这套房子已经卖过一次了,现在的业主再次出手,我总觉得这房子风水有点问题。” “那我还是看看新盘吧。”说到风水,禾奈也有些忌讳了。 陆文渊浅浅微笑,妻子很年轻,只比儿子大上几岁,一般来说年轻的继母和差不多年龄的继子接触,总是有所避讳的,所谓女大避父,儿大避母,更何况没有血缘关系的继母与继子? 只是禾奈与陆斯恩算是青梅竹马长大的玩伴,自小亲近,会为陆斯恩这么考虑倒也不奇怪。 不过想要让陆斯恩从秀园搬来同住,禾奈还是想多了吧? 陆文渊放下筷子,擦了擦手,把手机打开,找了一张照片给禾奈看:“陆斯恩不知道从哪里捡到了一个女孩子,两人现在好像形影不离。” 禾奈接过手机看了一眼,不由得皱起了眉头:被偷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