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烽火之谍影风云》
第一章 苏醒
1937年8月25日,夜。
金陵中央陆军医院。
李唐从昏迷中醒来,头痛欲裂。
昏暗的灯光伴着窗外的月光,诡秘,安静。
一阵大风吹过,伴着窗帘哗哗作响。
李唐艰难的爬起来,扭动了下僵硬的身体,这才发现床边趴着一个熟睡的人。
“我这是在哪里?”
李唐说完话,才觉得声音怪异,口干舌燥。
床边的人猛的起身,说道:“组长,你醒了?”
“组长”?不因该是科长吗?自己配合治安科上街查酒驾,眼看凌晨两点准备收工回家了,突然一辆灰色的宝马极速驶来。。。。。。。
没有想到,醒来的时候却是在医院,这么说自己还活着?自己这个户籍科科长可真够倒霉的,十几年的老司机从来没有出过车祸,没想到国庆假期因为人手问题被拉去查酒驾,第一天就出事了,无语。。。。
“吧嗒”一声,病房的灯被打开了。
刺眼的灯光让李唐习惯的眯了眯眼,才看清眼前的男子。
二十出头的样子,三七分的头发,浓眉大眼,此刻惊喜的看着自己,穿着黑色的中山装,黑裤子,黑皮鞋。
李唐有些诧异的看着此人,中山装?兄弟你谁啊?大夏天的不热吗?
“你是哪位?”
“啊,组长,我是猴子啊,宋三候,猴子啊!”
“组长,没事吧?你可不要吓我啊,医生,医生。。。。”
两个白大褂的检查片刻,最后得出结论,李唐身体恢复的不错,静养两天就可以出院。
李唐也从医生和猴子的只言片语中判断出自己穿越的事实,一时思绪万千,各种信息扑面而来。
李唐,26岁,1911年生人,浙省杭州人,18岁随父母一起迁居沪上,后来父母去世后,在沪上国文学院做教师,期间加入了红党组织,于1936年奉组织命令打入特务处情报科,任特务处情报科一组副组长,代号老虎。
8月26日,金陵警察分局档案科办公室。
档案科副科长,这是李唐如今的掩护身份。
如今的特务处还不是后来大名鼎鼎的军统局,力行社特务处,特工总部,各种特务机构,或专业,或非专业,一片混乱,各为其主。
有些组织公开行事,有些组织低调发展,暗中却是大显身手,臭名昭著。
而一些情报人员和行动人员,除了常驻总部的长官和行政人员,其他都有掩护身份,或半公开身份。
李唐的身份属于半公开性质,一来二去出任务,渐渐也被人知晓了。不过对于普通大众而言,李唐始终是那个满脸堆笑,性格温和,背地里却是贪财好色,手段狠毒的小李。
李唐刚坐在办公椅上,就见猴子探头探脑的走了进来。手上还拿着一个褐色的盒子。
看着李唐的目光,嬉皮笑脸的说道:“嘿嘿,组长,这是行动一队的周文科给您的,这个王八蛋,明明我们只管情报和监视,行动的时候却让我们打头阵,自己坠在后边,前天可真够悬的,要不是小六子,兄弟们估计都挂了。。。。。”
猴子说着,一幅幅画面在李唐脑海中闪现。
前天特务处在火车站抓了一名商人打扮的男子,只坚持了三个小时就叛变,随后交代了自己的上级,会元书局的掌柜罗扬。
这个情报李唐在第一时间就汇报给了自己的上级公牛,可是不知为什么会元书局的罗掌柜还是没有逃脱敌人的包围,在逃跑中拉响了手榴弹,英勇牺牲。。。。。
李唐不知道上级组织到底哪里出了问题,现在不到接头的时间,自己也找不到上级,除了死信箱,没有其他的办法。
猴子打开盒子,里面是两根小黄鱼和一踏钞票,正是民国发行的法币,看样子有1000块的样子。
“怎么,周文科周扒皮这次这么大方?”
“哼,要不是小六子,不要说我们,行动队的估计也活不了几个,再说了,本来就是他们行动队有错在前,组长你不知道,到手的鸭子飞了,处座大发雷霆,我们向科长给处长汇报了案情,不要说周扒皮了,他们老大赵科长也吃了挂落,听说处长足足训了一个小时,行动队的一个个灰头丧脸的,嘿嘿,看着就出气。。。。”
李唐掂量了一下送来的小黄鱼和纸币,问:“小六子家里还有什么人?”
听到这话,猴子也是叹气:“他老家东北的,逃难的时候,死的死,散的散,如今就剩一个50多的老爹,得了肺痨,病怏怏的,也找不到活。。。”
“这样吧,这1000法币和抚恤金一起送给他爹,小六子走了,他爹兄弟们以后多照应下,这年头,兵荒马乱的,谁都不容易。”
“嘿,谁说不是呢,还是组长您仁义。”猴子随手就是一个马屁。
李唐却不接茬,瞪了一眼猴子说道:“副组长,不要乱说话。”
“组长,放心吧,再说了,那杨三金不就是仗着自己和科长是表兄弟嘛,有什么了不起的,屁都不懂,白痴一个,就知道吃拿卡要,窝里横。。。。”
猴子说杨三金大名杨鑫,军队出身,如今是情报科第一组的组长,和科长向林是老表关系,典型的关系户,平时仗着关系在情报科狐假虎威,横行霸道,李唐对此人也是恼恨至极,不过如今事情太多了,还不是解决此人的时候,只能从长计议。
李唐现在最担心的是组织的安危,自己在敌人的心脏深处,看着自己的同志倒下,却又无能为力,这种感觉真的憋屈心痛。。。。。
整个一天,除了处理积压的公事,说是公事,其实就是盖章,户籍科审核过的身份信息,在自己李唐这个副科长这里签字盖章,再送去签发室和档案科存档,其余时间就是喝茶看报,打发时间。
临近下班,李唐却没有走,看了看时间,这个点晚报应该送来了。
警察分局订阅的都是常见的几种报刊,《新明晚报》,《金陵日报》和《申报》。
李唐平时看的也是这三种报纸,这个点,有最新消息的也就《新明晚报》了。
报纸一到,李唐关上办公室的门,从头到尾仔细阅读起来,希望里面有自己需要的信息。
果然,报纸的中间缝隙,一则寻人启事引起了李唐的注意。
“老家媳妇牛氏已于今日九点到达金陵,望弟老地方接待。”
短短的两行字,似乎是一则普通的寻人启事,可是李唐知道这是上级发出的接头暗号。
如今电话不安全,死信箱来不及,约定接头的日期未到,只能通过这种方式紧急联络了。这种半公开的的联络方式,只要看报的人都能看见,其实不安全,但是特殊情况下却没有办法。
“今晚九点,老地方见。”这就是寻人启事传递的信息,当然老地方只有李唐和上级公牛知道,这是以前就定好的安全联络地址。
第二章 接头
李唐看了看表,晚上六点半,距离接头还有两个半小时。
想起来,上次接头还是半个月前,前天行动前紧急示警还是通过死信箱的方式,这样的方式安全,却不能保证信息的及时通畅。
电话联络倒是方便,但也只能用暗语,而且频繁的电话联络意味着暴露。如今特务处、特工总部,党务调查处,稽查大队,宪兵司令部都有从德国进口的电讯检测车,而李唐清楚的知道,特务处,包括警察局的电话都在监听中。
在一声声“李科长”的问候中,李唐踱着步子下班回家。
李唐的住处和警察分局不远,骑车差不多十分钟左右,这是几年前法国人投资建的一栋公寓楼,只有4层高,装饰的却很精美,厨房,卫生间,独立马桶,已经够现代化了。这栋楼里面住的基本都是附近上班的单身工薪阶级。
李唐的住处在最顶层的4楼,406。位于楼层的最末端,临街,打开窗户就可以看到大街上的风景和行人,窗户对面是一家法国人开的咖啡店,窗明几净!
上级通知接头,李唐很兴奋,但是接头就意味着危险,意味着暴露,如今到处传来的都是坏消息,李唐也感觉到了危机。
406门口,李唐扭头看了下四周,一分钟过去,四下无人,才蹲下身子仔细检查,看到门缝的头发还在,才小心翼翼的打开房门。
进入房间,小心跨过踏垫,仔细检查一番,关门。又仔细的看了看房间的布置,才松了口气。
昨晚被猴子送回家,两世为人的李唐,愈发的谨慎小心,如今从事的是特工这个行当,可谓刀尖上跳舞,火中取栗,随时面临着死亡的危机,再小心谨慎也不为过,活着,只有活下去才能提供最大的价值!
黎明之前的黑暗,但愿有一束光照亮自己,照亮这个世界!
看了看手表,晚上六点四十八分,距离接头还有两个小时。李唐脱掉警服,把腰后的手枪放在抽屉里面。户籍警是不配发枪支的,这只手枪是一把勃朗宁m1910,美制式手枪,属于特务处配发的手枪,编号在特务处有登记出处。
李唐打开衣柜,从隔板下面拿出一把毛瑟手枪,仔细的检查了枪支子弹,随手插在腰间。
今天是半个月以来第一次接头,也是李唐这世的第一次接头,说不紧张是假的,但是李唐还是尽最大努力调整自己的状态。
八点钟李唐简单的伪装后,穿衣出门。公寓楼旁边就是一家混沌店。此时还是饭点,店内店门口都坐满吃饭的食客。
李唐要了二两混沌,在靠墙的位置坐下,一边吃,一边用余光观察斜对面咖啡店的动静。
此刻华灯初上,路上的行人还是很多,咖啡店也是进进出出的情侣,顾客,一切都很平静。
八点二十分,吃完饭的李唐点上香烟,在附近溜达起来。这是一趟第一次用心的注视这方世界,华灯初上,路上行人匆匆赶路,黄包车,小轿车,货郎的吆喝声……一切都是那么繁华,温馨,仿佛远方的战争和这里没有任何关系……
八点四十五分,距离接头时间还剩一刻钟。李唐忽然看见街头一个四十岁左右的男子慢慢走了过来,男子面相儒雅,头发鬓角灰白,穿着修身的长卦,手上提着黑色的公文包,步履稳健。
这人就是李唐的上级,宋国英,代号公牛,公开的身份是金陵大学的历史教授。
两人目光相交,李唐微不可察的点了点头,错身而过,仿佛不认识一般。
看着老宋进了咖啡店,在对着窗户的角落坐下,招呼服务员,李唐却没有马上进去,依然在斜对面的角落默默抽烟,余光打量着街上的动静。
九点整,李唐看了看手表,注视着咖啡店,老宋一边喝咖啡,一边看着报纸,大街上一切正常。
吐出最后一口烟气,将烟蒂踩在脚下,借着整理衣服的瞬间,从后腰的手枪处摸过,安心的向着咖啡店走去。
突然,左手方向,一辆轿车打着车灯极速驶过来,停在公寓楼下,刹车发出刺耳的声音。
李唐眯眼看着这辆车,车牌号军8897,这是特务处情报科的车,瞬间李唐只觉得浑身汗毛竖起,额头青筋暴起,头上手心冒汗,右手不自觉的摸到了手枪上。
暴露了?还是?还没有接头,特务处的人就来了,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李唐浑身汗毛竖起,精神错乱!
骑车停下,一个熟悉的身影从车上下来,是猴子。李唐崩着的心瞬间轻松,如果自己暴露了,抓自己的不可能是情报处的人,也不可能是熟人,如果是熟人只可能会诱捕,不可能这样堂而皇之的出现。
不过宽心的同时又紧张起来,此刻自己乔装打扮的模样,落在手下眼中,别人会不会怀疑自己?
还好刚才只是简单的乔装打扮。
李唐顾不上疼痛,呲牙咧嘴的将嘴上贴着的假胡须撤掉,快步走了过去,拿下头上礼帽的同时对咖啡店中的老宋摇了摇头!
第一次接头失败!
这边猴子也看到了李唐,说道:“组长,刚去警察局,他们说你下班了,家里电话没人接,我只能过来找你了。”说这看了看李唐的装束打扮,有些猥琐的笑道:“嘿嘿,组长,你刚出院就找苏小姐约会……”
李唐此刻没心情理会猴子的打趣,急忙问:“出什么事了?”
“组长,科长通知所有人晚上集合,听说出大事了!”一边说着一边拉开车门。
李唐坐在副驾驶上,车子掉头,极速前进。
“到底出什么事了?”
“组长,具体的我也不清楚,好像听说事关委员长,处长和所有的长官都回来了,另外好多平时不常见的外勤也回来了。”
轿车行驶二十分钟左右,就到了一个市场,入目的是一个大院,依稀可辨里面是几间平房的模样。
鸡鹅巷35号,因为此地是个市场,路过的多是短衣打扮的赤膊大汉,帮工佣人。
但在熙熙攘攘人群中,几个身穿蓝衣布衫,头戴鸭舌帽的神秘男子,把帽檐压得很低,掩身其中,匆匆进了院子。这个寻常院落,就是大名鼎鼎的特务处特务机关的总部。
第三章 会议
外面看着简单的平房,里面确实别具一格,几个隔断分门别类的将房子隔出多处办公空间,文职工作人员拿着文件袋,各种资料,匆忙进出。
李唐进入最右手的一个小房间,就看到情报科科长向林坐在上首,面色严肃冷峻,旁边站着一个笑眯眯的胖子,笑起来眼睛眯成一条缝隙,眸中精光闪烁。
李唐记得这人叫齐元,目前是情报科副科长,是个心狠手辣的家伙。此人看到李唐进来,眯着眼睛笑了笑,微微颔首。
下首情报一组组长杨三金,二组组长罗浩,副组长顾涛,三组组长谢鸣泉,副组长赵续之,四组组长刘山海,副组长马文华一字排开。
目前情报科下置四个情报组,另有在外独立经营的特工主任,独立情报员,不过李唐一直没有看见过人。
情报一科这几个情报组,主要的职责就是获取日寇,地下党情报,采取监视,监听各种手段。
看着人都到齐了,科长向林从座椅上起来,放在手中的茶杯,斜睨了一眼眼前的一众手下,冷哼道:“都听说了吧,不知道的我这里再说一遍,今天,就在今天,委座计划乘坐英国驻华大使许爵士的车一起前往沪上,因为临时有事,计划取消,但是大使还是按照计划准时出行,结果呢,悬挂英国国旗的汽车,被日军轰炸机尾随轰炸,汽车掉入深沟,如今许大使生死未知。”
“我召尔等前来,不是讨论许大使的生死,大使的事情自有英国人和日本方面解决,我们今天讨论的主题是情报如何泄漏,为什么会泄漏,日本人如何知道大使的出行时间,出行路线的,说说吧!”
向林说着将桌上的茶杯狠狠的跺了一下,砰地一声,茶水四溅。这声音也像惊雷一样,敲击在众人心中。
原来8月13日沪上八一三事变爆发,驻扎沪上的日本海军陆战队,为了配合日军卢沟桥事变,故意找茬在沪上发起战争,而果党常委员长为了防止日本把战火烧到首府金陵,终于决心拼死一战,淞沪会战随之爆发。
淞沪会战是日本全面侵华的首场恶战,投入兵力之多,战况之惨烈令世人瞩目。
战争之初,前线的将领纷纷亲求常委员长亲临指导,迫于无奈,常凯申只好预定今日从金陵动身前往沪上。
但是从金陵前往沪上的道路已被日寇的飞机封锁,常委员长如何出行成了问题,为此还召开了一场高级别会议,而出席会议的只有部分高层,想不到这么机密的会议也被泄密。
如今的英国是第三方,显然不是日本人针对的目标,日寇也没有必要此时激怒英国人,显然此次轰炸针对的就是常委员长本人,许大使不过是做了替罪羊。
再联想到本月5日召开的国防军事会议也泄密的问题,常某人终于确定泄密就出在高层,震怒之下,下令党务调查处,特务处和金陵警备司令部限期找出间谍,而戴春风,二陈,徐增恩,金陵警备司令古正几人首当其冲,被骂得狗血喷头。
长官挨骂,火气自然发泄在手下人身上。
戴春风暴怒之下,火速召见手下各个主任,科长,限期破案,一定要找出内鬼。
此刻不光特务处,整个金陵的情报机构全部紧锣密鼓行动起来。
听到向林的话,下面的几个组长,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向林看着乌烟瘴气的一众手下,火气大发。随时指着旁边的齐元:“老齐,说说吧。”
齐元眯了眯眼,沉吟片刻说:“科长,按照目前掌握的情报,泄密就在参加会议的几人中间,可是这些人都是党政军的高层,一个个手握大权,地位超然,我们特务处实在是。。。。。要不请示下处长再。。。。”
齐元话还没有说完,看着向林阴测测瞪过来的目光,改口道:“当然,该怎么查,查谁,我们全听科长您的。。。”
说了等于没说,向林冷哼一声,心里骂了一句老狐狸,又转头看着下首的一众组长。目光越过一组组长杨三金,轻蔑一笑,然后将目光停留在李唐身上,随手一指,“李唐,你说。”
听到向林不容置疑的话,李唐暗中骂娘,想了想开口:“科长,我能否知道是哪些人参加的会议,还有这些人的背景资料。尤其是有留学日本的教育背景,最近和日本人来往密切的人入手。。。”
李唐话没有说完,一组组长杨三金就跳了出来:“我的李大组长,你这话说的,就像三岁小孩一样幼稚,如今的高层那个没有留日背景,难道你怀疑委座,真是狗胆包。。。”
杨三金话没有说完,上首的向林就暴喊:“闭嘴。”
闻声,杨三金一个哆嗦,再也不敢说一句话,垂头丧气的低下头,眼中闪过一丝狠毒。
齐元的目光也从李唐身上飘过,似笑非笑。
向林冷着脸坐下,不置可否的摇摇头,随手从桌上拿过一个文件袋。眼尖的齐元立马接过来,顺手就递给了李唐。这下不光是杨三金,屋内的其余组长,副组长目光都落在李唐身上,或不屑一顾,或冷笑,或惊讶,或麻木不仁。
李唐知道自己结下的是一个烫手山芋,可是此刻他却没有选择,想要站稳脚跟,就要发挥出别人无法取代的价值!
危机也是机遇,在别人那里或许是烫手的山芋,在自己这里未尝不是前进的阶梯。
虽说枪打出头鸟,说又知道这鸟不杀人呢,李唐现在最想做的就是立功,引起戴处长的重视,争取独立一组,建立属于自己的势力,只有自己强大了,才能不看别人脸色,少看别人脸色。
第四章 再次接头
看着手下各人反应不一,向科长冷着脸说道:“记住了,这次的内奸案件影响恶劣,负责案件的不单单是我们特务处,二陈的党务调查处,警备司令部都在调查,二陈和徐增恩一直压着我们特务处,这次是漏脸还是漏屁股,就看在坐的各位了。”
“哼哼,丑话说前头,要是谁办事不力,处长怪罪下来,临死之前,我会亲手毙了他,到时候家法无情,可别怪我心狠手辣!”
说着冷眸锐利的扫过一众手下,众人下意识的低头。
会议开了半天,也没啥头绪,李唐也不知道处长怎么想的。特务处,各个情报机构铁血无情,手段狠毒,让普通人闻之色变,但是说到底还是为特权基层服务的,在那些大人物眼中,不过是几个烦人的特务而已。
大名鼎鼎的戴春风处长,如今不过是个特务处长,虽然是常委员长面前的红人,可军衔不过是个不伦不类的少将,手里没有军权,又被二陈兄弟压制,不得不交好那些手握军权的黄埔师兄,才能勉强立足。如今戴处长除了委座的信任,最大的依靠就是结拜兄弟胡司令。
戴处长大权在手,要等到明年特务处扩招,成立军统。这个特务组织,骤然从几千人扩充到几万,几十万人,内含警宪稽查军队执法的庞然大物!
当然这是后话,此时不表。
会议结束,李唐找了个无人的位置,看着手中的资料,这是保密资料,无法带出去,也不能拓印记录。
看着这些冠冕堂皇,一个个高高在上的大人物资料,李唐浮想连翩。
突然一个名字进入李唐的视野。
黄俊,此人早年东渡赴日留学,毕业于早稻田大学,1935年进入国府,目前任行政院高级机要秘书,深得行政院长汪填海的信任。
而此人的早稻田的同学山本须磨如今真是驻守金陵的日本领事馆总领事,这微妙也太巧合了,而且黄俊这个名字李唐依稀从后世的影视作品中听到过,可是证据呢?
没有证据,一切都是徒劳!不要说李唐,就是威名赫赫的戴处长没有证据也拿人家没有办法,在封建官僚体系下,等级森然,没有确凿的证据,还没动人家一根头发,估计就被背后的利益集团搞得死无葬身之地!
虽然确定了这个人,但是李唐也不知道此人到底涉案多深,是一个人还是一群人,牵一发而动全身,李唐不得不小心翼翼!
接近十一点,李唐将资料归还登记,才叫了一辆黄包车回家。
到家已经十一点二十分,此刻家对面的咖啡店已经关门,街上的行人也少的可怜,这个点还在外面晃悠的,不是街溜子,就是苦力劳动着,但是今天必须完成接头。
给了钱,打发黄包车师傅离去。李唐看了看楼上闪烁不定的灯光,点上香烟,一边抽烟,一般观察周围的动静。
独自在街上走了几分钟,离家已经很远,李唐才招手拦了一辆黄包车。
“胡记酒馆。”
“好啦,您坐稳了。”黄包车夫是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子,短发,蜡黄的皮肤,灰白色短衫,黑色短裤,黑底布鞋,脖子上挂着有些发黑的汗巾。
这是一个强健的体力劳动者,在夜晚的马路上奔跑,稳健,迅速。
胡记酒馆距离李唐上车的地方大概五公里距离,是一处夜市酒馆,每天客人络绎不绝,各种身份的人交织其中,此处正是李唐和上级上次制定的备用接头地址。
果然,李唐到了地方,稍加留意,就发现了坐在墙角的上级公牛老宋,此刻的老宋已经换了一声打扮,灰色的短衫短裤,布鞋,看上去就像一个苦力短工,也符合这里的消费群体身份。
老宋留意到李唐,不动神色的起身买单,两人一前一后,往巷子深处走去。
终于,在一个无人的地方,两双大手紧紧的握在一起。
“老宋。”
“小唐。”
这是一双温暖有力的双手,这是李唐的第一感觉。来不及感叹,李唐就急切说道:“老宋,罗掌故牺牲了。”
“我知道了,已经汇报组织了。”
或许是感觉到李唐的急切心情,老宋缓缓拍了拍李唐的双手,让其心情平复。
继续说道:“你的消息很及时,不过我和罗掌柜不是一条线上的,我把情况汇报给上级,再通知罗掌时发现敌人已经围的水泄不通,营救已经来不及,老罗为了不连累其他同志,和敌人同归于尽了。”
“放心吧,老罗不会白白牺牲,这笔血债组织记着,总有一天让这些刽子手血债血还。”
“唯一庆幸的是叛徒新来,只知道老罗一个人,没有造成太大的损失,相关的同志已经转移,叛徒曾经工作过的地方,同志们也变换身份分散转移了,如今最重要的人物就是锄奸。”
“刚刚市委组织开会决定,要不惜一切代价铲除叛徒,为老罗和牺牲的同志报仇,组织决定对敌人采取一次反击,打击其嚣张气焰,你接下来的任务就是打听到叛徒关押的地址。。。。。”
李唐一边听,一边点头应答。随即汇报了今天的情报,老宋又是一通叮嘱。
李唐想起接头和死信箱的事情,毕竟保证信息的畅通,才能发挥情报的最大价值。
说到这事,老宋欣喜的说到:“放心吧,你吕阿姨从沪上回来了,目前的掩护身份是家里的保姆,同时配合我工作,以后每天会定时检查死信箱,这样就方便多了。”
“另外,鉴于你目前越来越发挥出的作用,我和市委的负责人商量后决定,以后我将独立出来,专门负责你这条线。。。。”
听到这样的信息,李唐很高兴,这算是今天听到的最好消息了。
两人又商量了一些细节,和下次接头的地点,才各自离去。。。。。
第五章 汇报
李唐说的老地方指的是特务处情报科经常聚餐的一家中餐馆,这里的老板和科长好像是远房亲戚,饭菜味道也正宗,所以特务处情报科的人经常在这里聚餐,老板也懂规矩,专门把二楼的几个包间留着,从来不对外开放。
李唐到的时候,猴子和其他三人都已经到了,几人在包厢里面喝茶,谈论着最近发生的一些大事。
看到李唐,几人纷纷起来,喊了一声:组长。
人以类聚,物以群分,情报科正副八个组长,每组加上组长一共十人,猴子四人算是李唐的直属属下了。
李唐站在包厢门口环顾着他一圈四周,猴子懂李唐的心思,走进两步低声说道:“头儿,检查过了,这个点过了饭点,左右两边包房都没有人,放心吧。”
李唐满意的点点头,目光落在几名手下身上。
猴子自不用说,和自己一样,也在警察局,掩护身份是警察分局的巡警。
王启年,24岁,掩护省份是电力局的工程师,一米七左右的身高,短发,面色白皙,头大脸胖,一双眼睛炯炯有神。这是一个有城府的人,这是李唐看到此人的第一感觉。
马航,掩护省份是电话局技术员,26岁,体态消瘦,程默不语。
王自力,24岁,掩护身份是金陵晚报的记者,皮肤白皙,穿着灰白色的背带裤,戴着灰色的鸭舌帽,一身学生书卷气。
“多余的话我就不说了,这次的对手非同小可,大家一定要打起精神来,考虑到目标的身份和地位,我们无法直接接触,所以我准备从目标的身边人下手。”
说着李唐从怀里拿出两份资料,放在桌上,让大家传阅。
王莲花,女,21岁,目标家中仆人。
黄有才,男,38岁,目标专职司机。
这两份资料是李唐今天从警察局调阅出来的,不过资料有限,除了照片,姓名年龄户籍住处,没有其他的介绍。
“资料有限,好在有这两个人的照片,不过照片是几年前的,所以你们要仔细辨认。现在我命令。”
听到李唐命令,四人立即起身,“猴子和王自力一组,目标黄有才。老马和启年一组,目标王莲花。”
“是。”
“记住,我要知道目标每天几点出门,干了什么,吃了什么,见了什么人,全部拍照记录,记住了,宁肯跟丢了,也不能暴露自己,打草惊蛇。”
“都给我想好了,你们用什么样的身份跟踪目标,你的衣着打扮,行为习惯都要符合你扮演的身份,不要目标没有发现,先暴露了自己。”
“是。”
分配完任务,几人分头离去,李唐下楼叫了黄包车返回特务处总部,面见向科长。
情报科科长向林,今年39岁,从力行社时期就追随处座,是处座心腹之一。
此人平时将科里的事物悉数交给副科长齐元打理,自己不是喝茶看报,就是鉴赏古玩字画。可这几年下来,科里面的大权依旧掌握在此人手中,城府极深,深谙权术。
李唐敲门报告,得到应允,进去就看到科长向林和副科长齐元二人都在,旁边还有情报二组的组长罗浩。
此刻向林端坐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手中把玩着一把精巧的紫砂壶,脸上红光满面,嘴上啧啧称奇,显然满意之极。
旁边罗浩乖巧的立在一旁,满脸的讨好。
向林斜睨了一眼李唐,继续把玩紫砂壶,嘴里慢气吞声的说道:“罗组长,这把紫砂壶,什么价格淘来的,不知可否割爱啊。”
罗浩闻声立刻说道:“看科长您说的,好东西在懂行的人手里才能发挥最大的价值,科长您喜欢,就留下来慢慢鉴赏。”
“哈哈,那我就却之不恭了,齐元啊,你也看看,这可是明代的紫砂壶,孤品啊,实在难得啊。”
齐元小心翼翼的接过紫砂壶,仔细端详,口中发出“啧啧”的称赞声,仿佛遇见了什么稀世珍宝一样。
齐元鉴赏完,紫砂壶再次回到向林手中,此人沉默了片刻,才说道:“罗浩,上次的事情我就不追究了,你自己处理好首尾。”
“记住了,集体的东西永远是集体的,可不能进了个人腰包,抛开律法,我们特务处自有家法,大家可要上点心啊。”说着玩味地看了一眼齐元和李唐。
此情此景,李唐瞬间想起一个词“雅贿”,可是向林在李唐和齐元都在的情况下,敢明目张胆的收礼,说明此人极其自信,笃定两人不敢说出去。
而最后的那句话,可不是单单说给罗浩听的,这是在赤果果的敲打自己和齐元啊。
李唐虽然年轻,但后世也干了几年科长,不说深谙官场之道,但多少知道一些门道,心里不禁莞尔一笑。
看着罗浩心满意足的离去,李唐才说出此番前来的目的。
向林继续把玩着紫砂壶,仿佛爱不释手。
齐元皱眉看着李唐说道:“李唐,说说吧,你有什么想法。”
“两位科长,我是这样想的,黄俊目标太大,目前没有确凿的证据,不好下手,不过我查到此人有个儿子叫黄文,在外交部门供职,或许可以从此人身上入手。”
齐元听了这话不置可否,看了一眼向林。
向林“哈哈”一笑,指着齐元:“老齐啊,你说我们是不是老了,哎,这以后啊就是年轻人的天下了。”
齐元皱眉看着李唐,冷哼一声:“你能想到的事情,别人早就想到了,做好自己的事情就好了。对了,杨鑫呢?“
杨鑫杨三金就是情报科一组的组长,向林的表弟。
李唐知道这话不是问自己杨三金人哪里去了,而是敲打自己为什么不报告杨三金,毕竟杨三金才是自己的直属上级。
李唐心中一凛,却没有说话。
向林开口:“好了,老齐,不要过于苛责,毕竟是年轻人,我们谁不是这样过来的,都为了公事嘛,哈哈。”
向林说完,齐元喝口茶水,才嘱咐李唐道:“去吧,忙你自己的事情,外交部门那边我们已经撒下了诱饵,很快就有消息,你先从目标的外围入手吧,记住有情况及时汇报。”
“汇报”这两个字齐元说的很重,李唐也领悟了对方的意思。
杨三金是个关系户不假,哪怕再草包,也是科长向林的关系,只要向林在情报科科长位置上一天,那么李唐这个情报组副组长立了功劳都有分给杨三金一份。
一个萝卜一个坑。总而言之,错误都是你的,功劳全是长官的。
出了办公室,李唐擦了擦额头的汗水,看来自己还是小看了这些老家伙,当然了,都是枪林弹雨,宦海沉浮走出来的,不能盲目自信,小看任何人一个人,这也让李唐更加小心谨慎起来。
微风吹过,带走些许热气,一阵清爽。
李唐刚点了根烟,思索着刚才发生的一切,就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回到就看见副科长齐元背着双手踱步走了过来。
李唐连忙递出香烟,齐元却摆摆手:“不抽了,做我们情报工作的,能不抽就少抽。”
“是。”李唐恭敬回答。
齐元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拍了拍李唐的肩膀,然后转头离去,留下一句:“年轻人,凡事不能急于求成。”
第六章 跟踪
离开特务处总部,李唐径直回了警察分局。
户籍科的手下都忙着办理户籍资料,此时淞沪会战爆发,很多人从沪海投奔金陵,毕竟金陵是国民政府首都,在大多数人看来目前很是安全。
李唐不去理会外面乱哄哄的人群,进了办公室,关门。找出一张常见的白纸,用沾了碘伏的笔写出叛徒关押的地址,看了看字体,不是很满意,重新写了一遍仿宋体,才满意的折叠放入衣服内衬!
从警察局出来不远处就是商业区和居民区,李唐有时候骑自行车上下班,有时候选择步行。
穿过商业区,路过几间平房,穿过一道狭窄的巷子,李唐借着整理鞋带的机会,观察着周围动静。
四下无人,李唐迅速挪开墙上的一块砖头,把写好的情报放入,又将砖头恢复原状,走出几步,用粉笔在不远处的电线杆上画上记号,才转身离去!
大约过了一个小时,一个仆人模样的妇女,穿着粗补衣服,手中跨着菜篮,迈着碎步走过。
妇女看到电线杆上的记号,不动声色的从袖子里面拿出手绢擦去,从暗处拿出情报,哼着小曲儿离去!
李唐不知道这里的情况,叛徒的藏身之地找到了,接下来如何解决就是组织上的事情,李唐无权干涉,也不能参与,但是想到狗子说的两挺机关枪,还是暗暗担心。
金陵陆军医院,刚才还被李唐和科长议论的杨三金,此刻坐在病床旁边,目光凶狠的看着躺在床上的叛徒汪涌。
“想清楚了,罗掌柜已经死了,你以前工作过的那些同事也已经人去楼空,你觉得自己还有多大价值?我想你应该知道,一个人活着没有价值,那么离死也就不远了,你说呢?”
汪涌三十岁左右的样子,戴着眼镜,其中一个镜片已经破裂,密密麻麻的纹路像蜘蛛网一样。面色苍白,嘴唇干裂。
此刻听到杨三金的话,嘴巴哆嗦,包扎过还渗出血迹的双手颤颤巍巍的紧抓着被褥,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该交代的都交代了,实在不知道说什么!
杨三金吐出一个烟圈,嘲讽的冷哼一声。把香烟丢到地上,突然从病床旁边的果篮拿过一根香蕉,猛的就塞到了汪涌嘴巴里!
突如其来的袭击,根本来不及躲闪,被一只大手捏着嘴巴,带着香蕉皮的香蕉捅在喉咙,汪涌根本说不出话,只能摆动身体挣扎。
听到里面的响动,一个身着黑色中山装的男子走了进来,见惯不惯的笑道:“杨组长,人可不能弄死了,这家伙先养养身体,过几天回去接着审,是骡子是马,溜溜才知道,不过这几天能不能钓到大鱼就看他的了,哈哈哈哈。”
医务处,外科张医生从外面进来,一个护士立刻打趣说道:“哎呦,张医生还不下班啊,怎么?舍不得我们苏医生啊,不过,我没记错的话,我们苏医生今年可是夜班哦,嘿嘿!”
小护士一边调笑,一边调皮的冲着张医生眨了眨眼睛。
张医生只是温和笑笑,也不说话。
小护士旁边是一位医生模样的年轻女子,头发乌黑,虽然带着口罩,但从眼眸的轮廓五官和白皙修长的脖颈,也会让人觉得这是一个长相极美的女子。
苏雅文被调笑,笑着拍了拍小护士,目光和张医生接触的瞬间,张医生不动声色的点了点点。
外交部门办公室。
一位西装革履风度翩翩的男子,喝着咖啡,不经意的打量了一眼对面低头整理文件的黄文,不动声色的说道:“听说了吗?过几天委员长要主持国父纪念周,听说我们外交部门也要出席,可惜兄弟我职位低下,不然也能当面瞻仰委座,聆听他老人家教诲。”
“是嘛。”黄文慢悠悠的应了一声,低下的眼眸微亮,假装不经意的问道:“说了在哪里举行吗?”
“这就不知道,我也是听长官不经意说起,哎呀,羡慕黄兄,有个在中枢任职的父亲,说不定可以经常看见委座啊!”
“哦,”黄文不置可否的笑笑,把桌上的文件整理好,说道:“陈兄慢慢喝你的咖啡,我先下班了。”
“啊,黄兄不是说城西新开了一家法国餐厅,今天要一起去吗?怎么?”
“今天家父回家,改天,改天我请陈兄。”说着拿着公文包转身离去。
陈姓男子依旧喝着咖啡,听着逐渐远去的脚步声,起身来到窗前,透过窗户的帷帐看着黄文上车,驾车离去,才回到办公桌前,拨出一个电话:“科长,鱼饵撒下去了。”
“是,明白!”
“好的,明白。”
黄文驾驶的汽车刚一驶出大门,对面一个黑色轿车上假寐的男子,眯了眯眼,将鸭舌帽压了压,点上香烟,胳膊伸出窗外,摆了摆手。
后方一辆轿车迅速启动,追了上去。
男子看着后面的轿车消失在转角,不慌不忙的启动汽车,对后座的同样打扮的两人说了句“干活”就驾驶汽车,尾随在后边。
黄文心事重重,根本没有注意到身后的轿车,行驶十几分钟,轿车驶入一处安静的宽阔大道,在一座幽静的别墅前停下。
汽车鸣笛一声,别墅的大门缓缓打开,随着汽车驶入再次关闭。
后面跟来的两辆轿车远远停在路边,前排驾驶室的男子拿出望远镜远远观察。
此处别墅是高官显贵的居住区,环境优美,树木葱茏,远处什么都看不到。
男子有些气馁的放下望远镜,就看到两辆黄包车一左一右从路边驶过。
汽车后座的男子伸出头注视片刻,对前方的男子说道:“组长,是一组的人。”
驾驶室的男子看着远去的黄包车背影冷哼一声:“都给我打起精神,一只鸟也不能放过,知道吗?”
“是。”后座的两人齐声回答!
或许是回答的声音大了点,就见头顶树上的一只乌鸦簌的一声牵动翅膀,飞向了远处。
“组长。。。。。”
“闭嘴。”
。。。。。。。。
第七章 电话
依旧是吃饭的酒楼,情报科一组几人再次汇聚到一起。
猴子和王启年回来汇报,马航和王自力继续留守。
李唐拿出香烟挨个发了一支,然后道:“说说吧!”
两人对视一眼,猴子首先开口:“组长,据我们调查黄有才是黄秘书的老家亲戚,此人是黄秘书的专属司机,就住在黄府。”
“今天八点半送黄秘书上班,九点钟原路返回,十一点半再次回去接黄秘书回家,一点半再次送黄秘书返回单位,两点过几分再次回家,晚上也是如此,此人的行动很规律,回家之后一直没有出门。”
李唐心底给黄有才打了个问号,没有说话,看向王启年。
“组长,莲花今天就出门两次,第一次是十点二十分,出门坐的黄包车,目的地是菜市场,我们调查了黄包车师傅,菜市场对方接触的商贩,没有发现任何问题!”
“第二次是出门扔垃圾,乘着没人的时候我们检查了垃圾,都是食物残渣残留,没有价值。”
李唐点了点头,“我知道了,幸苦大家,你们四人要紧密配合,24小时监控目标。这几天大家幸苦一下,等立了功,我好好犒赏大家!”
“是。”
“对了,组长,我发现二组的人也在监视黄府。”猴子说道。
“你看到他们了?”
“算是吧,虽然他们汽车用的是民用牌照,汽车也停的很远,看不清楚人,不过转弯离开的时候,我看到副驾驶抽烟有人把手放在外面抽烟。”
“那家伙虽然低着头,带着鸭舌帽,不过大部分人抽烟都是食指和中指夹着,这家伙用的却是食指和拇指,保持这样行为习惯的人,在我认识的人里面就只有二组的刘红祖了。”
“你小子观察的倒是仔细。”李唐笑着夸了一句,旁边的王启年笑而不语,好像不曾注意到这个细节一样。
通过这事,李唐更加警醒自己,在这个行当做事的就没有几个简单的,或许一个小小的疏忽就会暴露自己!
一夜无话!
清晨才七点钟,李唐被急促的电话铃惊醒。
拿起电话,对面传来生冷的声音:“马上到总部集合!”
是齐元的声音。
暴露了?不会,如果暴露了此时特务处的应该破门而入才对。
内奸的事情有结果了?不对,如果这件事情有结果猴子马上会汇报,不会绕开自己。
李唐一边穿衣出门,大脑迅速运转。
最后得出结论,估计是医院那边出事了。从自己传递出情报到现在已经过了一夜,就是不知道叛徒有没有解决,过程顺不顺利,毕竟叛徒有专人守护保卫。
特务处情报科,李唐到的时候就看到科长,副科长,几个组长都在。
一组组长,自己的直属上级杨三金此刻垂头丧气的站在角落,其余的几个组长副组长全部沉默不语,眼神中却有些幸灾乐祸的意味。
科长向林此刻没有心情把玩自己心爱的紫砂壶,冷眼看着杨三金,斥责道:“情报科加上你五个人,还有行动队的六个人,十一个人连个人都看不住,你们都是吃屎的吗?”
“表。”哥字还没说出口,看着向林噬人般的冰冷眼神,杨三金立马改口,“科。。。科长,昨晚负责看守的都是行动一队的人,和我们情报科没有任何关系啊,这人死了不能怪罪在我们头上吧。”
“刚刚,行动队赵科长给我打电话重点提到你昨天探视过此人,而且对他用了刑,有这回事吧?”
“这个。。。这个”
向林根本不听杨三金解释,朝着门外喊了一身“卫兵”。就见两个身着军服,全身武装的士兵冲进来将杨三金押了出去。
“先关禁闭,写一封关于昨天的详细报告给我。”这是向林最后说的。
杨三金被押了出去,向林才慢悠悠的坐下,说道:“昨天交代的任务有进展吗?”
“没有。”
“报告科长,暂时没有。”
“。。。。”
向林说这话的同时,李唐分明感觉此人扫视了自己一眼,心中一凛,也是挺胸抬头,回答道:“报告科长,暂时没有。”
李唐心中凛然,看来自己暗中监视黄俊司机和仆人莲花的事情,向林肯定知道了,那么是谁汇报给向林的呢?
李唐这边想着,就见向林不置可否的摇了摇头,随即挥手让众人离开的同时,又指了指副科长齐元和李唐。
看着屋内就剩下三人,向林皱眉抬手看了看手表,“老齐,处座一会就到,你现在和李唐马上去医院调查,行动队的人,医院的值班医生护士,全部要单独询问,我要知道人是什么时候死的,怎么死的,凶手是谁,这件事情责任重大,不管涉及到谁,都要一查到底!”
“是。”
“是,科长。”
给两人布置完任务,向林仿佛才想起自己心爱的紫砂壶,拿出一块丝巾轻柔的擦拭灰尘,继续说道:“李唐,我记得你来科里也快两年了吧?”
“报告科长,一年八个月。”
“不错,时间不短了,你有点资格了,从今天开始你就代理一组的组长吧。”
“是。”
面对突如其来的升官,李唐有些莫名其妙,特务处一个萝卜一个坑,职位和军衔是挂钩的,自己不过是个中尉,而组长是上尉。
升官还是替人顶过?李唐不得而知。容不得他多想,在齐元的招呼下,上了一辆黑色轿车,车上驾驶室和副驾驶坐着两个面无表情的黑衣大汉,齐元说了一声“陆军医院”,汽车就启动出行。
陆军医院,警长张康带着十几个手下将住院部的前后门都围了起来,一大早被电话吵醒,满腹的起床气,刚想骂那个龟儿子大清早的不睡觉,就听到那头局长的声音,领了命令。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十几个手下喊齐,到了医院也不称心如意,住院部这些家属,医生,护士,就没有一个让人省心的。
掏出手枪一通威胁,总算把几个刺头挡了回去,不过听着这些人在哪里发牢骚,叫嚷,叫嚣,张康还是气不打一处来,让手下劝解安抚,自己躲在一边抽烟。
突然,一辆黑色轿车极速驶来,径直停在了住院楼下。
张康丢掉烟蒂,下意识的起身,就看见两个黑衣大汉面无表情的下车,黑色中山装,黑色礼帽,黑皮鞋,腰间鼓鼓的,估计是手枪。
再看两人后面一中年,一青年,差不多一样的打扮,哎,那个年轻的似乎是附近警察分局的户籍科科长,叫什么李唐来着,狗贼,原来是特务处的人,隐藏的够深啊,嘿嘿,还不是被爷爷我发现了。
想到这里,张康警长有些莫名的得意,先前的满腹牢骚也荡然无存。如果让李唐知道这位张警长的内心活动,怕是要笑出猪叫!
第八章 医院
李唐自然不知道张康警长的真实想法,此刻默默跟在齐元身后,一路上了3楼。
齐元对这里显得很熟悉,明显知道叛徒住的病房。因为从三楼开始,齐元就走在了最前面,两名黑衣大汉此刻仿佛透明人一样,远远坠在后边。
308病房,行动队的两个特务守在门口,没有了之前的趾高气扬,一个个垂头丧气,出了这样的事情,他们一个个难逃责罚!
齐元冷哼一声走了进去,行动队科一队队长周文科快步迎了上来,齐元没有看见行动科科长赵志安,脸上不快,面无表情的问:“你们科长呢?”
“齐科长,我们赵科长刚才打来电话,说一切由您做主。有什么需要兄弟们配合的,一定服从。”
齐元却不搭腔,径直走到病床边,看上床上躺着的汪涌的尸体,默然无声。
周文科此刻尴尬的想抠脚趾头,却不敢说一句话。
本来好好的一个人,昨晚自己出去吃晚饭之前还看过,这个红党特务,当时躺在床上,死鱼一样的眼睛一动不动的凝视着天花板发呆。
吃了晚饭,看守到半夜三点,也没有所谓的红党来解救或者锄奸,周文科交代属下几句。
自己在隔壁的床上眯了一会,谁知道就睡过头了。
这才刚过几个小时就出事了,他奶奶的真是倒霉到家了。
本来还想把这事诬赖到杨三金身上,不料情报科科长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
李唐看了一眼狼狈的周文科,有些开心,毕竟叛徒被清除了,此刻心情舒畅,不过还是假装关心问:“法医怎么说?”
“法医?法医还在来的路上。”下意识的解释一句,周文科才注意到李唐。
心想你个废物软蛋哪来这么多废话,今天真够倒霉的,让一个废物看着自己笑话,改天一定要找回场子。
齐元面无表情,从裤兜里面拿出一双白色手套,仔细检查尸体的每一处细节,最后将目光落在输液的玻璃瓶上,皱了皱眉,问道:“换下来的瓶子呢?”
“啊,啊?”周文科彻底凌乱,反应过来急忙说道:“齐科长,是护士早上换药的时候发现病人死了,之前的瓶子被护士收走了。”
“废物。”齐元咬牙切齿的蹦出两个字。
“废物,还不去找。”
“啊,是是是。”周文科面红耳赤的跑出去,外面一阵鸡飞狗跳。
片刻过去,周文科才提着两个玻璃瓶进来,后面跟着两人,押着一个满脸委屈的小护士,小护士哭得满脸全是泪水,白皙的脸蛋上红肿一片,几个手指印记清晰可见。
看着周文科递过来的玻璃瓶,齐元却不接,而是阴测测的问道:“确定是这两个,没有弄错?”
周文科一愣,看了一眼小护士,说道:“齐科长,确定。”
齐元这才接过瓶子,将上面的盖子拔掉,用鼻子嗅了又嗅,眯眼说道:“氰化钾。”
说完看着哭花脸蛋的小护士,缓缓的走了过来。
小护士看着靠近自己的男人,挣扎着向后面退去,可是押解他的是两个训练有素的大汉,她怎么挣扎的掉。
齐元看着哭的稀里哗啦的小护士,带着白手套的右手轻轻摸过小护士的脸颊,笑容满面的问道:“可惜了这么年轻的生命,说说吧,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病人死了的,是谁给病人的输液瓶里面注射了氰化钾,如果你说不出第二个人来,那我只能当作是你干的了。”
说完这几句话的齐元骤然变脸,厉声呵斥道:“你是红党?是不是!”
小护士哪里见过这样的架势,只感觉浑身发颤,身体不自觉的抖动,要不是身后的两个特务搀扶,早就摔倒在地。
齐元却不管这些,看了看旁边的李唐,吩咐道:“交给你了,你去查,我要知道谁给病人注射的氰化钾,然后把他带过来。”
“是,科长。”李唐敬礼应答,让人将护士押解到旁边的病房,开始审讯。
309室,病床早就被移到了墙角,窗户关闭,窗帘也落了下来。
随着大门关闭,头顶的白光灯光韵照射下来,有些破旧的风扇在头顶沙沙作响。
被手铐控制双手的小护士,坐在椅子上,如坐针毡。
小护士不由自主的瑟瑟发抖,平时熟悉的病房顷刻间仿佛变成了人间地狱。
坐在自己对面椅子上的青年,尽管面色白皙,笑容满面,唇红齿白,可在小护士眼中你,这人分明就是个地狱恶魔,对,恶魔,这是小护士瞬间想到的词语,这个人比自己偷偷看的那些鬼故事主角还要可怕。。。。。
李唐眯眼面前瑟瑟发抖的小护士,不知道对方是不是自己同志,不管是不是,哪怕是个平头老百姓,也不能忍受如此的折磨和侮辱。
那些革命前辈抛头颅洒热血,为的是什么?还不是让自己的亲人、同胞过上有尊严的日子,可是这样的理想,这样的愿望在此刻竟然是如此的渺茫,如此的荒谬。
不过看着小护士身后两个面无表情的特工,李唐内心叹息一声,目光瞬间变得冰冷无情。
从上衣口袋掏出自己的证件,让小护士看了一眼。说道:“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李唐,特务处情报科组长,不管你知不知道我是干什么的,下面的话你记清楚了。”
“我只说一遍,如果今天我得不到想要的答案,你不可能从这里活着走出去。”说着从身后拔出手枪,迅速的挂档上膛。
“记住了,我再说一遍,你只有一次机会,下面是问答环节,我问你答,如果你撒谎了,我会立刻开枪打死你。懂吗?”
小护士浑身颤抖,咬着嘴唇让自己不哭出声,脸上的泪水还是顺着脸颊滴在衣服上。
“姓名?”
“唐。。。唐小糖。”
“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病人死了的?”
“我。。。。我早上七点换班前,去给病人输液,可是。。。可是这家伙胳膊垂在床下,我根本无法扎针,我拉他,可是太沉了,根本拉不动,推了他几次,没有反应,旁边的。。。。你们的人察觉到不对,才发现人已经死了。”
“很好,也就是说你给病人输液前,病人已经死了对吗?”
“对,对对对,真的和我没有关系。”
“哦,那上一次输液是谁给病人扎针的,又是谁给病人拔的针?”
“我。。。昨晚是我值班,是我输的液。。。可是你们检查过的啊,确定没有问题,我才扎针的。。。拔针的是苏医生,当时她看我太困了,帮我去拔针的。。。。”
“哦,那苏医生呢?他人现在在哪里?”
“在她办公室吧,本来应该下班回家的,可是病人死了,警察不让我们走,呜呜呜。。。”
李唐皱着眉头,如果这个叫唐小糖的小护士所说不假,那么目前最大的嫌疑人就是这位苏医生了。是那个苏医生吗?
“苏医生叫什么名字?”李唐继续问。
“苏。。。苏雅文。”
这么巧?李唐哑然,这个苏医生就是猴子嘴里说的苏小姐,也是李唐上次住院的主治医生,陆军医院外科一枝花。李唐脑海中浮现出一个优雅知性,美丽却又清冷的女子。
对小护士身后的两人挥挥手,李唐说道:“把这个人带下去看好,将苏雅文带过来。”
第九章 苏雅文
几分钟过去,李唐一根烟还没有抽完,两人就带过来一个秀丽貌美的女子。
头发乌黑,五官精致,不施粉黛,却又别有一番滋味。白色大褂穿在身上,漏出修长白皙的脖颈。下身是黑色的长裤,橘黄色的高跟鞋,漏在外面的脚背,白的晃眼,可以清晰的看到血管脉络。
就是这样一个人,和李唐记忆中的那个人重叠起来。
苏雅文身后,科长齐元也走了过来。
李唐连忙起身,不想齐元却是摆摆手说道:“继续!”
李唐点了点头,苏雅文清冷的眸子冷视着李唐,说道:“我这是被逮捕了吗?这是审问?”
李唐看了一眼门口的齐元,见其微微摇头,马上心领神会,笑着说道:“哈哈哈,苏小姐误会了,我们说起来也是熟人,上次我住院苏医生就是我的医生,现在让您过来,就是简单了解下情况!”
说着指了指座椅,“苏小姐请坐。”
苏雅文冷脸看着李唐,轻声说道:“我就不坐了,你要问什么话就问吧,对了,请叫我苏医生或者苏雅文。”
“哈哈,苏医生,好说好说!”李唐打个哈哈,问道:“根据唐小糖护士交代,昨晚是你给病人拨的针头对吗?”
“是这样的。”
“据我所知,你是昨晚的值班医生,那给病人输的液体是谁准备的呢?”
“是张医生,张医生下班前就把病例,医疗单,问诊书,药品交接给了我。”
“张医生?张医生叫什么名字?”
“张海林。”
李唐皱眉头,又冒出来一个张医生,那到底是谁给输液瓶里面注射的氰化钾呢?是这个所谓的张医生?真的是此人提前准备好了药品,还是眼前这个冷美人注射的,又或者是其他人偷偷给药品注射了毒药。
李唐这么想着,就听苏雅文继续说道:“问完了没有,如果没其他事我就下班回家了。”
李唐看了眼门口的齐元,齐元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李唐只好让苏雅文离去。
听着高跟鞋远去的声音,李唐不解的老向齐元,这个苏雅文明显有嫌疑,哪怕不是她将毒药注射到输液瓶,半夜拔针的举动也有些奇怪,真的是关心小护士?还是前去确认叛徒是否死亡。
齐元看着两人属下,开口说道:“通知行动队的将那个张医生抓回来。”
“是。”
两人下属离开,齐元有些疲惫的站在走廊边上,双手握着栏杆,问道:“带烟了吗?”
李唐连忙拿出一支烟递了过去,齐元拒绝了李唐点烟的举动,把香烟放在鼻子,用力嗅着烟丝的清香,说道:“是不是很疑惑?”
齐元说的不明不白,但是李唐知道,对方说的是放了苏雅文这件事。
果然,就听齐元继续说道:“李唐,我记得你的字,好像叫城言吧?”
李唐,名唐,字诚言。
看到李唐点头,齐元继续说道:“诚言,你说我们为什么要革命,那些高官显贵为什么愿意革命?可就是这些口口声声为了革命,为了国家的人,正在葬送这个国家。”
“你以为我不想抓这个苏雅文,你知道他后面站着谁吗?陈大司令,委座的心腹爱将,人家的老婆是夫人的干女儿,这个苏雅文又是陈夫人的干女儿。这样的关系我们惹不起,今天刚抓了她,夫人的电话就会直接打到处长哪里,就是处长要亲自上门赔罪的,算了。。。”
李唐知道这位陈大司令是谁,更知道齐元嘴中所说的夫人是谁。
不过心里还是为苏雅文的顺利脱身暗暗高兴,面上装作关心的问道:“科长,您怎么了,怎么突然这么消极?”
“我怎么了,我想犯错,我想杀人!”齐元咆哮。
印象中,这还是齐元第一次这么失态。
远处,医院门口,换了自身雅色连衣裙的苏雅文,踩着高跟鞋,优雅的跨着坤包,坚定的远去。。。。。。。
半个小时后,前去抓捕张海林医生的特务回来汇报,张海林早已人去楼空,据目击者称天刚亮张医生就带着行李离开了,说是出差,实际去哪里了无人知道。
齐元火冒三丈,将刚刚汇报的行动队特务一脚踹翻倒地。
可能还觉得不够解气,拽着不远处探头探脑的行动队队长周文科狠狠几个耳光,然后扬长而去,留下周文科和一众面面相觑的行动队特务。
周文科捂着肿胀疼痛的脸颊,仇恨的眼神凝视着一众手下,咆哮:“看什么看,抓人,火车站,轮船公司,挖地三尺也要找到人。。。。”
一众特务慌乱离去。
李唐耸了耸肩,一脸无辜,其实心里已经乐开了花,要不是害怕周文科这厮狗急跳墙殴打自己,还真想放声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
李唐来到隔壁房间,看着此刻还瑟瑟发抖的小护士唐小糖,对看守的特务挥挥手,说道:“你可以走了。”
唐小糖委屈的再次哭出声来,紧绷的神经终于彻底放松。
李唐本想拍拍肩膀,安慰下这个委屈的女孩,可是手刚举起就看到对方惊恐的眼神,终于无力的挥了挥手,不知道说什么。。。。。。。。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猴子和王自力二人熬了一夜,面色憔悴,两人顶着一双黑眼圈,此刻强打着精神盯着远处的车辆。
“吃点东西吧。”王自利随手递过一个面包,猴子揉了揉空憋憋的肚子,也不矫情,狼吞虎咽的咬了几口,就听见旁边“哧”的一声响动,随后一种夹杂着莫名气味的气体充涌而来。
刚刚吃下去的面包瞬间不香了,旁边的王自力尴尬的说道:“猴哥,实在是憋不住了,对不起,不臭,真的,响屁不臭,臭屁不响嘛!”
猴子瞪着眼睛,艰难的咽下最后一口面包,很想说不臭你小子自己闻闻,就见刚刚送黄秘书上班的车辆从政务院驶了出来。两人快速把头低下,隐藏身体。
汽车通过,猴子随即打火,缓缓跟了上去。
李唐处理完医院的事,回到警察分局办公室,刚准备写一份调查报告,突然就接到了猴子的电话。
第十章 谍影初现
苏雅文出了医院,拿出化妆镜,口红,接着假装化妆的间隙,目光却通过镜子盯着身后的人群,看到无人跟踪,才松了口气。
随手拦下一辆黄包车,左拐右转,来到城西的“心心咖啡店”。
这家咖啡厅苏雅文经常光顾,除了香甜可口的咖啡,此处还提供美味的各色糕点。
简单解决了早饭,苏雅文买过单,从咖啡店的后门离开。
咖啡店斜对面是一家私人电影院,影院旁边是家名叫“信远图书”的书店。
苏雅文迈着轻盈的步伐,上了台阶,随着开门声,大门上的铃铛发出悦耳的旋律。
早上的图店很冷清,一个身穿灰色长衫大褂的中年人,两鬓霜白,仿佛岁月留下的痕迹,鼻架上戴着厚重的黑框眼睛,看到上门的客人也不招呼,只是微微点头,又埋首忙自己的工作。
只见中年男子推着堆满杂志报刊书籍的推车,缓缓将书籍摆在书架上,又随手拿起抹布将书架上的灰尘扶去。
苏雅文随手翻阅了几本书籍,随即问道:“老板,有原版的乱世佳人吗?”
“第三个架子,第二排第一本就是。”
书店老板随口说着,手里的活却不停歇,推车慢悠悠的到了苏雅文对面的书架后面,两个人一个看书,一个整理图书。
“老夏,叛徒已经除掉了,特务们非常恼怒,现在估计已经全程搜捕张海林同志了。”
“放心吧,组织已经安排好了,早上的火车,这会儿小张差不多应该快到了。”老夏的声音依旧低沉,温和,让人安心。
听到这话苏雅文冷漠的脸上终于有了笑容,随口说声:“保重。”
“保重。”老夏也低声说了一句。
“老板,这本书多少钱,我要了。“苏雅文晃了晃手中的图书。
老夏头也不抬,依旧忙着自己的伙计,难吞吞的说道:“十块钱,吧台自己结账。”
苏雅文从坤包里面出去10元法币,放在吧台的铁盒里面,那些书籍离去,仿佛没有来过一样,只有书店大门上的铃铛发出悦耳的旋律,仿佛在说“欢迎光临!”
苏南交界处,满脸喜色的张海林从驴车上下来,看着不远处迎接自己的同志,兴奋的挥了挥手。
为首的是一名干部模样的男子,三四十岁的年纪,戴着厚重的镜片眼镜,黝黑的脸上散发着真诚和喜悦。
“我叫羽芷泠,欢迎你,张海林同志。”
“您好,羽同志。”(感谢您的两张推荐票,一张火车,一张驴车!)
猴子和王自力依旧开车缓缓的跟在黄有才车辆后面,两人低声商量着,一会黄有才回家,他们就一个先吃饭睡觉,过一会再换岗。不过今天的黄有才却不给两人机会。
上路几分钟,遇到一个十字路口,原本右转的路线,黄有才这次却选择了左转。
猴子和王自力,对视一眼,两人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疑惑。
连续跟踪黄有才一天,除了送黄秘书上班下班,每天过着按部就班的日子。今天却改变了出行路线,猴子和黄自力疑惑的同时也充满好奇。
黄有才驾驶的车辆一路极速行驶,二十分钟后,轿车突然左转,通过一座石拱桥,停在了路边,这里是一处河边公园。
石拱桥下是一条不知名的小河,河水缓缓流淌,两岸草木茂盛,风景秀丽。
河滩边靠近草坪,有一处木质座椅,不远处依稀可见几个垂钓者正在撒饵钓鱼。
此处地势平坦,视野极好,坐在河滩上或者座椅上,桥上以及对面马路上的任何风吹动静都能清晰的收入眼底。
猴子和王自力心里恼恨,却没有办法,此时停车就意味着暴露,车子只能往前直开。
两人顾不上说话,车子远离拱桥几百米,转弯之后才敢停在路边。
顾不上休息,两人淌过河水,一路潜行,隐藏在大树下的草丛里。
猴子拿出望远镜仔细观察,就见黄有才此刻已经坐在了河边的座椅上抽烟。
黄有才虽然只是个司机,不过是大户人家的司机,着装却有些讲究。此人穿着一身灰色的西装,头上戴着黑色礼帽。
“不对!”猴子下意识的说了一句。
“哪里不对?”王自力问道。
“你还记得黄有才昨天戴的什么帽子吗?”
“鸭舌帽,好像是灰色的。”
“可是今天他戴的是黑色礼帽。”
“啊,我看看。”王自力挪动身子,接过望远镜。
此刻不远处河滩上,一个四十岁左右的短发汉子,戴着黑色礼帽,穿着粗布坎肩,黑色布鞋,裤脚挽在小腿上,拿着钓竿和渔具,踱步离去,像一个资深的垂钓者,此刻收获满满,尽兴而归。
黄有才也看到了男子,隔着老远就问:“师傅,这里有鱼吗?今天收获怎么样啊?”
男子听到这话,得意的笑笑,摇了下竹篓,“今天运气不错,三条大鲤鱼!”
远处看着两人越来越接近,像是朋友一样攀谈起来,猴子却根本听不见对方在说什么,心里焦急,却又不敢靠近,只能通过望远镜密切观察两人的一举一动。
麻衣男子看似在和黄有才攀谈,眼角却时刻留意着周围的动静。
此处公园偏远,除了附近的几个垂钓者和居民,很少有人过来。
随后两人一起坐在座椅上,钓鱼男子摘下帽子假装扇风,侧头继续和黄有才攀谈。
片刻之后,黄有才也拿下礼帽,放在自己腿上,钓鱼男子迅速的调换帽子,继续用帽子扇着风。
两人又攀谈几句,男子才戴上礼帽,姗姗离去。
虽然男子的动作很快,还是落在了猴子眼中,随即告诉了旁边的王自力。
“这家伙真够狡猾的,怎么办,要不要拍照?”
猴子沉吟片刻,说道:“不行,这家伙看得出是个老手,万一打草惊蛇就不好了,别管黄有才了,我马上回去向组长报告,你偷偷跟着这家伙,一定要找到他的住处,记住了,小心再小心,切忌打草惊蛇。”
王自力凝重的点了点头。
。。。。。。。。。。
第十一章抓捕
李唐接到猴子的电话,检查了枪支弹药,刚要出门,电话又响了起来!
只听电话那头传来王自力急切的声音:“组长,是我,王自力,那个人消失了。。。对不起组长。。。”
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
相对于黄有才,李唐更感兴趣的是和黄有才接头的人,汉奸?还是日本特务?
“别着急,慢慢说,你现在在哪里?”尽管有些恼怒,李唐还是安慰王自力。
“组长,我现在在城南王家巷子,我怕打草惊蛇,不敢跟的太近,谁知道那家伙太狡猾了,穿过一个巷子就不见了,我怕被发现,只好放弃跟踪。”
李唐沉吟片刻,“自力,你现在哪里也不要去,就在原地等待,记住,什么都不要做!”
“是。”
李唐不知道目标是否发现跟踪,习惯的战术摆脱,还是王家巷子就是此人的藏身之处,时间紧迫,李唐马上向特务处情报科齐元电话汇报。
“科长。。。。。”
“我是这样想的科长,刚好我们在通缉追捕红党嫌疑分子张海林,可以让警察协助,扩大包围圈。。。”
“是,明白。”
挂了电话,李唐立马下楼,借了警局的汽车,极速驶向王家巷子。
同一时间,齐元和科长向林商量后,立刻拨出几个电话,警察局,情报科,行动科一起行动起来。
半个小时后,等到李唐到达目的地就见警察已经在各个路口拉网排查,为首的警察手里拿着张海林的照片,仔细辨认着每一个通过的路人。
情报科齐元此刻正拿着地图和旁边两人指指点点,商量着什么。
看到李唐过来,齐元点了点头,继续研究地图,旁边两人赫然是行动科科长赵志安和副科长牛林奇。
齐元指着李唐,给两人介绍:“这是李唐组长,就是他的手下发现了目标。诚言,这是赵科长,牛副科长。”
行动科科长赵志安饶有兴致的打量了李唐几眼,握手说道:“齐科长手下人才辈出啊,又是一位青年才俊,不错。”
“哈哈。”齐元哈哈一笑,能够争得首功也很得意。
副科长牛林奇五大三粗,一米八左右的身高,鹤立鸡群,强壮有力的身体压迫感实足。
黝黑发亮的脸上一颗大痣引人注目,咧着大嘴,哈哈一笑,握着李唐的手,笑道:“只要抓到了人,兄弟你就是首功啊。”
这话李唐不敢接,感觉铁块一样的大手紧握自己,手指关节也涩涩胀痛。李唐闷哼一声,敷衍几句,才摆脱此人的纠缠。一旁,行动科科长赵志安似笑非笑的看着。
齐元鼻孔哼了一声,斜睨了一眼牛林奇,呵斥:“牛大胆,显摆你力气大?”随即看向李唐:“诚言,你有什么想法?”
“科长,未免打草惊蛇,我们打的是追捕张海林的名义,”说着指了指地图,继续道:“这里全是居民区,人员复杂,时间太久,万一出什么意外,就得不偿失了。”
“根据目前得到的情报,我们也不能确定这里是目标的藏身之地还是。。。不过此人带着渔具去钓鱼,估计就是附近的居民,找到那几个一起钓鱼的人,说不定认识,即使不认识也可以画出此人的画像,找人确认,有目的的排查。”
旁边三人对视一眼,也觉得有道理,采纳了李唐的建议。
这个时候看到李唐的王自力也找了过来,将事情详细的介绍了一遍。
王自力王记者此刻除了头部,浑身湿透,一脸狼狈。李唐拍拍肩膀安慰几句,让和赶来的猴子,一起换身衣服,和行动队的人去找公园处其余几位钓鱼者。
王家巷子,一处院落。
谢子荣站在院中,竖起耳朵听着外面邻居的议论声。
刚才为了安全,谢子荣故意兜了一个圈子,去菜市场转了一圈,将其中两条鱼卖掉,又买了米面才回到家里。
想到今天得到的情报,谢子荣暗暗兴奋,只要操作得当,将敌酋杀死,以华国人的秉性,一定会为了争权夺利,陷入混战。
那个时候帝国就可以一举征服这个富饶美丽而又落后的国家,到时候可以接老婆孩子一起享受生活。
想起老婆孩子,谢子荣难得的露出温柔的笑容。
本想立刻发报,可是院外的吵闹声却影响了谢子荣此刻的心情。
隔壁那个刘老太嗓门也太大了,愚昧无礼的支那人。心里咒骂着,谢子荣还是来到院中,用心倾听。
听了半天,原来是警察和特务在抓捕红党,谢子荣送了口气,来到这个国家三年了,这样的事情早就见怪不怪,看来只能等晚上再发报了。
虽然有些遗憾,但是安全为上,谢子荣摇了摇头,钻进厨房鼓捣饭菜。
猴子和王自力那边的进展很快,还真有一人认识谢子荣,不过只知道此人叫老谢,具体住哪里却不知道。
有了画像,姓氏,又在一定范围,找起来却是容易多了。
找来当地户籍警察,本区域姓谢的一共8人,四十岁左右的只有两人,而名叫谢安和的人在附近纺织厂上班,通过和工厂联系后也被排除,最后剩下一个叫谢子荣的人!
李唐从齐元手中接过谢子荣的户籍资料,照片上是一个消瘦的短发男子,42岁,三年前来到金陵,祖籍东山省,职业是短工,目前住在王家巷子3弄26号。
确认了目标,一切好办多了。
齐元和赵志安商量几句,招手让附近的户籍警察刘阿太过来,嘱咐几句,随即李唐和几名行动队的人都换上警察的黑皮制服,来到26号门外。
为了不显得突兀,李唐让其余的警察先去谢子荣邻居处检查询问,故意搞出大动静。
门口,李唐对刘阿太使个眼色,刘阿太深吸一口气,用力砸了几下门,喊道:“谢子荣,老谢,在家吗?”
没听到应答,刘阿太又使劲拍了拍大门。
谢子荣端着碗,正蹲在门槛上吃饭,听到敲门声,心里一紧,这时候突然听见隔壁刘老太的叫骂声,才松了口气!
“刘石头,出息了是吧,穿了一身黑皮就不知道姓啥了,老太太我看着像红党吗?你个白眼狼,兔崽子。”
谢子荣知道刘石头是刘老太远房出了五福的侄子,在警察局上班。平日里刘老太欺负别人,嘴上挂着的就是刘石头,远房的堂侄到她嘴里就成了自己亲侄儿,狐假虎威倒是一把好手!
这么想着,谢子荣将饭碗放下,问到:“谁啊?”
听到院内的回答声,刘阿太一喜,继续说道:“我,刘阿太,谢子荣开门,皮痒了是不,半天不开门。”
听到是刘阿太,谢子荣暗暗呸了一下,这个黑皮,上次没收了自己一条鱼,借自己的几个铜板还没还,这次肯定是借着查红党的机会敲诈自己。
谢子荣暗暗发誓,等到帝国占领此地,自己一定要亲手杀死此人,哼,愚蠢贪婪的家伙。
从厨房椅子上拿过外套穿上,慢悠悠的向门口走去。
门一打开,谢子荣就看见一脸嚣张的刘阿太站在面前,警棍上挑着大檐帽转动,一条腿跨力,一条腿得瑟的抖动着。
这幅模样就和上次“借钱”时候一模一样,谢子荣松口气的同时突然发现不对!
刘阿太身边这名年轻的警察尽管陌生,倒也没什么问题,可是后边孔武有力的两人却哪里不对,这是谢子荣的第一感觉。
是了,是精神状态不对,自己见过的那些支那警察不是刚刚睡醒萎靡颓废,就是毫无斗志垂头丧气。
可是这两人,孔武有力不说,目光也明亮锐利。
“上当了!”谢子荣刚这么想着就看到这两人突然一左一右扑了过来,而刘阿太旁边的那名年轻警察径直一个拳头就打了过来。
一切来的太突然了,谢子荣尽管不断反抗,还是被随后又加入战团的几人控制。
李唐冷哼一声,这个家伙一米六的身高,看着瘦弱,没想到力气这么大。
行动科副科长牛林奇一只大手捏住谢子荣下颚,一只脚在地上用力一蹬,随手就将袜子脱掉塞入了谢子荣嘴里,看的李唐目瞪口呆。行动队的几人倒是见怪不怪,嘿嘿地笑着。
牛林奇把袜子塞入谢子荣嘴巴,满意的点了点头,抠了抠鼻子,看着谢子荣狠毒的眼神,不以为意的冷笑一声。随即从对方的头发开始一丝一缕的检查。
果然在外套的领口处,发现一处褶皱,牛林奇看了一眼身下的谢子荣,随手拿过一把小刀,在谢子荣挣扎中割开皱褶,从里面挑出纽扣大小的白色药片,放在鼻下轻嗅,说道:“氰化钾。”
后面听到这话的齐元和行动课科长赵志安对视一眼,这是一条大鱼,最起码是个真真正的日本特务!
。。。。。。。。。
第十二章 审讯(求推荐,求收藏)
行动科副科长牛林奇,一番搜索,又从谢子荣腰间摸出一把短刀才算结束。
挥了挥手,一名行动队的下属,拿出黑色头罩罩在谢子荣头上,手铐,脚链齐上阵,看到对方不在挣扎,才将此人押解上车。
齐元几人这才有功夫进入谢子荣的院落。
入眼的是一个四十平米大小的院子,正对门是一间卧室,左手处是一间厨房和柴房,另外搭建了两个草棚,里面堆放着杂物,这是一个普通的居民小院,隐藏的却是狡猾歹毒的日本间谍。
看着赵志安、牛林奇和齐元一起进了卧室,其余人在院中搜索。
李唐带着猴子和王自力进了厨房。
厨房门口小板凳上,还放着谢子荣没有吃完的米饭,李唐拿起筷子拨弄几下,就见米饭下面盖着鱼肉。
漆黑的灶台上,锅碗瓢盆倒是齐全,揭开锅盖,碟子里面还有半截鱼肉。
李唐说了声“搜,不要放过任何一个地方。”
猴子和王自力也很兴奋,忙乎一天一夜,终于有了收获,这要是再搜出电台和密码本,就是大功一件。
可是厨房里面除了锅碗瓢盆、一个破旧的橱柜,一堆柴火,一口装着大米的烂缸,和几个破旧袋子,实在是没有什么东西。
李唐却不着急,点上香烟,蹲在门槛上,仔细打量着厨房的布置,物品放置的位置。
嗯?为什么把柴火要放在左边呢,左边的是案板,右边才是灶台,再右手是木质的鼓风机,右手拉鼓风机,左右放入柴火?可是顺手是顺手了,柴火却够不着。
再看地上干干净净,也不像打扫过的样子,按理说谢子荣吃完饭可能会打扫厨房,但是此人明显没有吃完饭,难道是先打扫完卫生再吃饭?
李唐摇摇头,直接让二人将鼓风机拉了出来,仔细检查。
不过让人失望的是,鼓捣半天却什么都没有发现。
李唐蹲在放置鼓风机的位置,仔细观察,不放过一个细节。
按理说,鼓风机除非坏了,不然谁有事没事把它拉出来鼓捣一顿。
那么除了鼓风机覆盖的位置,其他地方应该有尘土才对,可是现在鼓风机被拉了出去,里面却是一成不染,明显是被打扫过的。
再看地上留下很深的痕迹,显然鼓风机被经常拉出来,为什么呢?
肯定是为了放置东西,或者说藏东西。
李唐朝猴子招招手,猴子马上钻了进去,片刻惊喜的说道:“组长,有发现。”
然后挪动身体跪着退出来,手上拉着一个木箱。
木箱被打开,里面果然是一部九成新的小功率电台。三然顿时喜不自禁。
电台有了,密码本呢?
这时候就听见王自力说道:“组长,你看。”说着指了指地上的四处痕迹。
谢子荣的土坯厨房,本来就坑坑洼洼,不过这四处痕迹却很规律,连接起来就是一个长方形的图标,是放置桌子的痕迹还是椅子?
突然李唐看了一眼院中草绷门口的梯子,微微一笑,抬头看了看头顶的木头房梁。
这回不用李唐吩咐,王自力跑着用院中搬过梯子,爬上去从木梁上拿下一本有些发黄,用牛皮纸包着的图书。
撕开牛皮纸,漏出书籍的本来面目,这是一本1931年发行的四角字典,可以确定这是密码本无疑了。
李唐几人收获满满,去了卧室的几人自然没有那么好的运气,除了在床板下搜出手枪子弹,和一颗手雷,就是一根小黄鱼,1000多法币,或许这些就是谢子荣的活动经费。
王子力出去拿梯子的举动,早就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一个个议论纷纷,各种羡慕嫉妒。
李唐却不管这些,老子就是运气好,咋的?随即将情况报告给齐元。
齐元仔细检查了密码本,对行动科赵志安火热的眼神熟视无睹,随手揣进自己怀中,有检查一下电台,说道:“赵科长,人我就带走了,等审讯出结果,少不了您的好处。”
赵志安气结,老子要你的好处?人是老子抓的,你倒好,电台密码本一样都不老子留,吃饱了就抹干嘴走人?
随即冷哼一声:“这样不合适吧,齐副科长,认识我们抓的,按规矩,也是我们审讯。。。”
“哼,赵科长,别忘了,处座的命令,你们只是协助抓人,最多让你们协助审讯,现在人赃俱获,赵科长可不要捡了芝麻丢了西瓜。”
赵志安想到抓捕了谢子荣,人赃俱获,那么黄有才就是板上钉钉,黄秘书和他儿子一个也跑不了,索性也懒得计较,冷哼一声:“齐副科长,记住你说的话。”随即对副科长牛林奇使个眼色,转身离去。
齐元满意的笑笑,对赵志安的敲打也不当回事,笑着拍了拍李唐的肩膀,“诚言,辛苦了,放心,你的功劳我记在心里的。”说着还亲切的和猴子,王自力握手,让两人受宠若惊。
行动科副科长牛林奇面无表情,黑塔一样立在原地,冷眼看着行动队两个队长和手下,嘴里不知道嘟囔了几句什么,最后狠狠挥手:“留下两个人,收队!”
“是。”
“是”
“。。。。。。”
特务处,地下室。
谢子荣被绑在十字架上,头套此刻被拿下,刺目的灯光晃得他不得不闭上眼睛,好半天才适应。
睁眼环顾四周,却发现脖子被铁锯齿卡住,可伸展空间幅度有限,双手伸展开来,两腿也是一样。看到自己一个大-日本帝国特工被如此对待,谢子荣恼怒异常,可是嘴里被塞了袜子,一句话说不出来里,反而有点反胃想吐,嘴里嘟囔几句。听到李唐耳里面,似乎是:
“说的死内”
“努力田三句闲暇”
啥意思,李唐不懂日本,听的莫名其妙!
“谢子荣”心里咒骂一句:“我在感谢两位官老爷的推荐票……”
谢子荣看着眼前的地下审讯室,心想,或许抓捕自己的就是云子小姐口中的华国特工部门。
此刻审讯内,情报科副科长齐元坐在主位上,李唐坐在右手充当记录员,行动科副科长牛林奇坐在不远处,脸色难看。
齐元端着一杯热气腾腾的茶水,惬意的说道:“武夷山的大红袍,处座从老头子哪里讨来的,我就得了半两。”
“处座听说行动成功的消息连说了三个好字,你小子这次组长的位置稳了。”
“科长您过奖了,还不是处座运筹帷幄,科长您指挥得当。。。”
“哈哈哈哈哈,你小子。。。”
听着两人在哪里商业互吹,牛林奇恼怒的开口:“齐副科长,什么时候开始审讯?照我看来,老虎凳,辣椒水,电刑,统统过一遍,我就不信他不招供,你们这些文人就是花样多,哼!”
听到牛林奇的“粗鄙之言”,齐元不置可否的摇了摇头,“老牛啊,你这个急脾气什么时候能改改,吃过的亏还少吗?据我所知,你比赵科长的资历老多了吧。。。。”
老牛,老牛,你全家都是老牛,老子叫牛林奇。
不过对齐元挑拨离间的话语,牛林奇也不生气,索性躺在椅子上不说话。
。。。。。。。
第十三章 招供(求推荐求收藏)
齐元慢悠悠的喝完茶水,活动了一下手腕,才对身后的两人招了招手。
这两人一高一矮,一瘦一胖。
瘦子穿着白色衬衫,袖口挽在关节处,黑裤,皮鞋,手中是一节铁丝鞭。
胖子赤着上身,露出肥硕的肚子,手上是一根白色的木棒。
李唐看着两人,瞬间想到了黑白无常,赏善罚恶二使。。。
两人看到齐元招呼,瘦子上前,先从旁边的木桶里面舀出冷水,泼在谢子荣身上,脸上。
齐元这时候开口说话:“谢子荣,我姑且称呼你为谢先生吧!从谢先生的户籍资料看,你来我们金陵已经三年了,国语说的这么好,看来谢先生没少下功夫,今天我们抛开身份,不谈情报,就谈谈历史吧。”
“谢先生,应该看过历史吧。明朝有个皇帝朱元璋听说过吧,当然,我更想给你说是戚继光杀倭-寇的事情,不过时间有限,我们还是说说朱元璋吧,朱元璋为了惩治贪-污,发明了很多刑罚,比如剥皮-充草。。。”
“哈哈,说了这么多,不知道谢先生听懂了没有,既然谢先生上门做客,我也应该让谢先生品尝下我们老祖宗留下的手艺!”
齐元说的口干舌燥,可是谢子荣依旧低着头,目光麻木,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齐元也懒得再费口舌,说道:“先来个八仙过海热热身吧!”
黑白无常二人,还没有开始热身,胖子出去片刻,从外面拿进来一壶冒着热气的热水,将滚烫的热水慢慢倒下。
谢子荣嘴巴被塞不能说话,四肢被捆绑,还是拼命的挣扎,额头上大汗淋漓,青筋凸起,双手紧握,面目狰狞。
一壶热水片刻完了,胖子还要出去再拿,齐元却是摆手说道:“休息一会,长期的疼痛会让对方产生依赖,只要挺过去了,就是电刑也会不起作用,慢慢来。”
“谢先生,华夏老祖宗说过一句话,叫空乏其身,饿其体肤,我估计你今天没吃饱,没什么油水,一会我们再品尝下红烧肥肠。”
十分钟过去,看到谢子荣停止了挣扎,哀嚎,齐元再次挥手。
这次是瘦子出手。
同样是铁壶,可这次装却不是热水,而是滚烫的热油,铁壶也因为热油变了颜色。
沸腾的热油慢慢倾下,只听“哧”的一声。
谢子荣“呜呜呜”的哀嚎,挣扎,身体在木板上发出“砰砰砰”的巨响。。。。
齐元再次开口:“谢先生,一会儿可不就是沸水那么简单了,我给你准备了热油。这是送给你的第二道菜,红烧肥肠。”
这时候胖子看到谢子荣挣扎着想说什么,看了一眼齐元,齐元点点头,胖子将塞在嘴里的袜子拿了出来。
顿时,一阵撕心裂肺的哀嚎声响起。
。。。。。
片刻,谢子荣哆嗦着喘着粗气,阴冷的眸子闪过仇恨,恶毒。。。咆哮道:“八格,死啦死啦的。。”
齐元不以为意,这个日特,开始说日-语了,那么说明其已经扛不住了,不管其是有意还是下意识的。
齐元看着一旁有些坐立不安的李唐笑道:“一个特工选择潜伏,往往会用假名,方便其掩护身份,职业,这就像人身上的衣服,而真实身份就是最后的内-裤,内-裤都被扒了还提什么尊严。”
“谢先生,我已经没有耐心了,记住,你的选择只有一次,哼,我喜欢聪明人,如果是我,这个时候应该考虑下自己的家人孩子,你说呢?”
谢子荣条件反射的想起自己的老婆孩子,贞子虽然没有年轻时候那样貌美,但是几十年来任劳任怨,陪伴自己打鱼出海,风吹日晒,还要拉扯两个孩子。。。
还有山田,也不知道大郎学校毕业没有,由美有没有找到工作。。。。
各种画面从谢子荣脑海中浮现。
齐元不知道谢子荣的想法,继续说道:“算了,看来谢先生是不想合作了,那就这样吧!”
说着起身,对胖子说道:“去吧多巴迁过来!应该饿了三天了吧。”
胖子转身离去,瘦子从墙角找出一个铁皮圆盒、刷子,面无表情的走到谢子荣身边,趴下对方的衣服,蘸着盒中的香料,像一个烧烤师傅一样,忙碌起来。。。。
片刻功夫,就见胖子牵着一条凶恶的大狼狗进来,那狗闻见香味,根本不用招呼,张开血盆大口,獠牙尖锐,挣扎着就要扑上去。
谢子荣再也忍不住了,干裂的嘴唇像死鱼一样张开,说道:“我说。。。我交代。”
李唐没想到谢子荣这么容易就交代了,这和自己想象中的日特间谍可不一样。
仿佛看出李唐的想法,齐元开口说道:“理论上没有人可以扛得住肉-体刑罚,只要突破他的精神防线,心理防线,就会招供。当然有些专门训练过的特工会自我封闭意识,到死也不会交代,可是只要有欲-望,就有所求,活在这个世界上,谁又没有欲望和贪念呢!”
。。。。。。。
“姓名。”
“山田。。。山田隆一”
“代号。”
“黑石。”
“你的上级。”
“。。。。。”
这个问题,山田突然很抗拒,暴躁的针扎起来。
齐元却轻蔑的一笑,既然开了口就由不得你,继续问道:“山田先生,我想你已经清楚了我的手段,我再问你一句,你的上级是谁,名字,代号,你们的联络方式。”
山田沉默了半天,才犹豫开口:“你们能保证我的安全吗?”
这时候坐在不远处的行动队副科长牛林奇起身,嗤笑一声,“你应该清楚你在哪里,这里是特务处,如果这里不安全,那么全华夏就没有安全的地方了。”
山田看着这个黑塔壮汉,严重闪过一丝仇恨,皱眉不语,片刻之后才说道:“鼹鼠,你们里面有我们的人,这会儿或许他已经知道我暴露的消息,正准备杀死我呢。”
说着还呲牙咧嘴的举起血痕累累的双手,指着李唐,又指着齐元,最后指着牛林奇,放肆的笑道:“你,是你,还是你,对,就是你。”
山田的说“就是你”的时候用手指着牛奇林,看着审讯室里人投递过来莫名的眼神,牛奇林心底冒火,“啪”一个巴掌就扇了过去。
第十四章 鼹鼠
李唐和齐元在审讯室内忙碌的时候,情报科科长向林和行动科科长赵志安也没有闲着。
黄有才第一个被抓,一个为了钱财美色背叛国家的利欲熏心之徒,根本受不了皮肉之苦,严刑拷问下,不到十分钟就把事情交代的清清楚楚。
证据确凿,报告常委员长,据说常某人为此摔了一个心爱的杯子。
黄氏父子被迅速逮捕,严刑拷问下,随即供述出一大漂参与者,这显然不是一两人叛变或者卖国的事情那么简单。
这些人已经由利益控绑到一起组成了间谍集团,其中不少人任职在要害部门,一场大清洗迅速展开,金陵城一时间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几天过后黄氏父子被秘密处决,其他人或杀或判。。。
当然这其中也有意外,这也是后来李唐才听到的,那位被自己手下王启年和马航跟踪的黄家佣人王莲花竟然被宪兵司令部调查处的人策反,在抓捕的过程中被那位道貌岸然的黄秘书开枪打死。
据说金陵宪兵司令古伦将军,为了调查此次事件,本来稀少的花白头发又掉了几根,赶着鸭子上架,成立了自己的特务机构,策反莲花就是他们的杰作。
而手握军权的古伦将军更是强势介入黄氏父子的审讯工作,这时候在背后主导泄密案的神秘女子终于浮出水面。
廖雅泉,国防部汤山温泉招待所的工作人员,据查,此人从八年前就进入金陵,以招待所服务员的身份潜伏其中,伺机窃取情报。
汤山距离金陵城二三十公里,是一个旅游度假胜地,虽然听起来只是个招待所,可当局在此地建了一个游泳池,办了一个温泉招待所,内部装修豪华,许多军政大员趋之若鹜,经常在此召开秘密军事会议。
廖雅泉凭借美艳的外表和过人的交际能力混迹其中,秘密窃取了许多机密情报。许多好色之徒,或被色诱,或被收买,威逼利诱之下被拉下水,从此走上了一条不归路。
宪兵司令部迅速将此人抓捕,秘密关押,却不想仅仅三天,此人就通过色诱狱卒,内应外合之下,逃之夭夭。
此前吃了暗亏的戴处长,终于被戴处长抓住把柄,将此事捅到了委座处,为此古正挨了数落训斥,两人互搏之下,落了一地鸡毛。
不过此局却是戴处长占了上风,羡慕其手中军权的同时,也恼恨其插手到特务领域。
通过此次一系列事件,某人也越发重视特务部门的建设,流露出扩大特务部门的想法,这让戴处长暗暗兴奋,摩拳擦掌,准备大干一番。。。。。。
齐元参与了多次审讯工作,最喜欢一套流程走完,被审讯者瓦罐倒石头一般,连自己小时候尿床的事情也交代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遇到抵抗者,用上手段,也能让其慢慢交代,不过齐元最烦的就是这种事,就像挤牙膏一样,主动权却掌握在被审讯者手中。
齐元一直很满意自己的手段,行云流水岁。
可是今天随着审讯中断,不得不中断,不管对方是故意挑拨离间,故弄玄虚,还是实话实说,齐元都必须终止审讯,上报上去。想到处座多疑的性格,齐元暗暗皱眉。
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不过一个被洗脑特训过的特工,说过的话又有几句是真几句是假呢?
真真假假,虚虚实实,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才是这个行当的魅力所在,就看谁笑到最后吧!
不过齐元还是选择相信山田的供述,就在去年,一处,也就是党务调查处,电讯部门职员6人,因为情报泄漏,调查发现其中5人竟然是地下党。
而特务处也出过这样的事情,那么混入一个日特间谍也没有多么奇怪。
齐元,李唐,牛林奇三人出了审讯室内面面相觑,谁也没有说话
齐元忐忑的前去汇报。
牛林奇瞪着大眼,嘴角的黑痣上一根白毛看起来有些滲人,指了指自己黝黑的大脸说:“你看我像鼹鼠吗?”说要不等李唐回答就转身离去。
李唐不知道此人性格本来如此,还是伪装的面具,不得而知,摸了摸饿的咕咕直叫的肚子,转身离去。
特务处,戴春风办公室。
尽管天气炎热,戴春风还是一身得体的中山装,纽扣扣的严严实实,胸前别着一支钢笔,据说是校长赠送,所以随时随身携带,以示尊重!
此人即使坐着也是挺胸抬头,梳着整整齐齐的大背头,浓眉大眼,面色冷峻,看不出喜怒。
旁边侍立者是秘书处主任,齐伍,此人被唤做笑面虎,遇到谁都是笑呵呵的,人生秘诀三个字:“忍等狠”。
行动科科长赵志安,副科长牛奇林,情报科科长向林,副科长齐元,四人老实的站在办公桌前,揣摩着处长的心思。
“查查吧,具体怎么查你们商量着办。”
说完这话,戴处长有些疲惫的揉了揉额头,一旁的秘书齐主任立刻奉上香茗,同时对几人使个眼色,四人立马告辞离去,这个节骨眼上,谁也不愿做出头鸟。
看到几个离去,戴春风放下茶杯,问道:“齐伍,你怎么看?”
“处座,家丑不可外扬。”
戴春风不置可否,起身来到书架前,随着翻阅到一本书籍,过了半响,开口说道:“那就查查,你亲自去查,主任级别以上的包括配偶都要筛一边,尤其是外面的个别站长区长,山高皇帝远,有些人的手伸的太长了。”
“是,卑职明白!”齐伍恭身应答。
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的慌。
李唐难得有时间吃一顿安心饭,来到警察分局旁边的川菜馆,点了回锅肉,土豆排骨,鱼香肉丝,萝卜青菜鸡蛋汤,实在是饿急了,也顾不上斯文,狼吞虎咽,看的上菜的小厮暗暗憋嘴,心里一通鄙视。
(十三章招供被屏蔽了,申请中)
第十五章 程度在行动
两大碗米饭下肚,打个饱嗝,李唐才心满意足的嘘了口气,惬意的点上一根香烟,却没有急着离去。
李唐看似狼吞虎咽的吃饭,可是作为一名情报特工的,随时都要留意身边发生的一切。
那名憋嘴低声吐槽的小厮。
左手旁吃饭的哪位西装革履风度翩翩的男子偷偷抠完脚又挖起来鼻子。
右侧吃饭的女子大胆的把腿伸了对面的男子。
身后的老人患有严重的气管炎。
窗户对面楼下的男子显然在盯梢,脚下堆积的烟蒂暴露出此人烦躁不安的情绪。
这是一种非常奇妙的感觉。
同一时间,特务处总部出来几人,赫然是今天参与抓捕谢子荣—山田的行动队二组几人。
离开特务处,几人才笑嘻嘻的约着一起去吃饭,这都中午两点了,几个人饿的前胸贴后背。
刚走到一处饭店门口,其中一人突然捂着肚子说道:“哎,不知道咋了,突然就坏肚子了。”
其中一人打趣道:“程度,你小子是怕请客,囊中羞涩,才装作肚子疼吧!哈哈哈。”
“对啊,放心,今天老张买单,我说程度,你小子以后少去几趟那种地方,钱自然就省下来了。”
另一人皱眉说道:“都说婊子无情戏子无义,程度,适可而止吧,人家就是逢场作戏,你不会当真了吧!”
听到这话,程度有些恼怒的反驳:“你们懂什么,小翠只是误入烟花场所,她可没有你们想的那么不堪。。。”挥挥手:“你们先去吃饭吧,我找个地方解决下肚子再说。”
也不等几人说话,捂着肚子,一溜烟就跑进了附近的巷子。。。
留下的几人骂骂咧咧声讨了几句小翠,也进了饭店。
小巷尽头的公共厕所,程度探出头仔细观察了周围环境,看身后无人跟踪,才松了口气,闪身出来,又绕过几个巷子,停在一户普通小院前。
几声有节奏的敲门声过后,出来一个穿着旗袍的女子,打扮的花枝招展。
眼神凝重的看了一眼程度身后,大声说道:“哎呀,这不是程大爷吗?怎么,我记得今天不是你发薪的日子吧,带钱了吗?莫非还想吃想吃霸王餐不成?老娘我可告诉你。。。”
女子说着话,将程度迎了进去。
程度打断女子话语,皱眉说道:“行了,宫美,我仔细看过了附近没人,你也不用这么小心翼翼。”
娼-妓有明的暗的,宫美如今的掩护身份就是身世凄惨,误入烟花场所的暗-娼。
被唤做宫美的女子柳叶弯眉皱在一起,问道:“你怎么来了,出事了?”
程度迅速将今天抓捕谢子荣的事情说了一遍,看着眉头紧锁的宫美,继续道:“放心,我可以确定是我们大-日本帝国特工,你速速向上级汇报吧。”
“人关在哪里?是否叛变?”
“宫美,我们大-日本帝国特工可不是那些没有节操的华国特务,不可能叛变,你现在要做的就是汇报给上级,准备营救。”
宫美用白痴一样的眼神看着程度,冷哼道:“小山君,帝国的每一位特工从选择这一行开始,就做好了玉碎的准备,他为什么不选择自裁?”
“宫美,据我所知,此名帝国特工是在接头之后被捕获,他身上还藏着事关我帝国前途的情报,希望你马上上报。”说着弓身鞠躬,说道:“拜托了!”
程度原路返回,行动队的几人刚开吃,让出一个位置,几人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等再次回到特务处的时候,就看到两辆汽车停在院中,情报科副科长齐元走在最前面,身后的行动科副科长挥手,两名手下将戴着头罩的犯人押解上车,几人分别上了两辆车,扬长而去。
人群中看到这一幕的程度有些疑惑,看犯人的身型和装束,分明是早上抓获的谢子荣,怎么会此刻突然带走,是转移还是处决,是不是扛不住刑讯已经交待?不不不,大-日本帝国的特工绝对不会背叛自己的祖国。
程度不知道原因,旁边就有人替他问出了心里的疑惑。
“王哥,咋回事啊,这是要处决?”
“哼,估计是交代了,犯人身份重要,不是去医院就是去安全屋。”
“安全屋?”
“行了,你小子少打听,知道的越多越容易。。。”被叫做王哥的男子说着做了一个抹脖的动作,问话的那人心里一紧,吞了下口水,讪讪不语。
王哥得意的看了几人一眼,转身离开。
将一切默默记在心里的程度紧紧握了握拳。
不远处,情报科科长向林手里拿着望远镜,仔细观察院中人员的反应,旁边的行动科科长赵志安嗤之以鼻的说道:“就这?老向,你不会以为鼹鼠在我们行动科吧,这几个人可都是我们行动科的人,你敢说情报科就没有鼹鼠?”
“老赵,稍安勿躁,我可没有这么说,有几个人看到就足够了,猫有猫道,鼠有鼠道,前篱笆走狗,后篱笆扎猫,不用一天,处里上上下下里里外外都会知道这件事,只要想偷腥,狐狸总会漏出尾巴的。”
赵志安皱着眉头,什么猫什么狗的,还什么篱笆狐狸,我看你才是狐狸,老狐狸。
李唐吃完饭就回到了办公室,看着抽屉里面的两根小黄鱼发呆,这是上次猴子拿过来的。
民国政府35年开始就禁止黄金和白银流通,真所谓盛世珠宝乱世黄金,眼看法币满满不值钱,谁又不知道黄金白银才是硬通货呢?
目前市面上的货币就是个大杂烩,法币,金圆劵,银元(袁大头),黄金白银,美元英镑,乱哄哄的。
而且黄金为了方便,被制作成金砖,大的十两,被称呼为大黄鱼,而小黄鱼只有一两,目前一点小黄鱼可以兑换20-30枚银元,价值差不多相当于后世的一万元。
来到这方世界,李唐一直感觉缺乏安全感,再加上从事的职业属性,想念就让人不寒而栗,他最怕的就是睡熟了再也醒不来,乱世如何安身立命呢,地位?钱财?权利?李唐陷入了沉思。
第十六章 王公子和老瞎子(求收藏求收藏)
李唐想着目前住的公寓楼,方便是方便,安全系数却没那么高,最好能买个带院子的住处,也不求三进四进的四合院,有个院子就行。
可以在卧室设置一处密道,作为逃生通道。。。。
美美的想着,就见办公室的大门被人推开。
进来一个身着西装搭配马甲的年轻男子,油头粉面,尖嘴猴腮的样子看着就让人不舒服。
此人不请自来,自来熟的拿出一个粉色手帕,将椅子擦了一遍,才慢悠悠的坐下。双手交叉在胸前,露出左右手上两枚金光闪闪的戒指。
“李副科长,今天来找你可是有事相求。”
“哦,王公子有何指教我啊?”李唐大马金刀的坐着,心想你可没有一丝求人办事的态度。
“哎呀呀,李科长可别这样说,不敢称呼什么王公子,我就是个刚发家的破落户,还不是靠着姐夫帮衬。。。”嘴里谦虚着,心里还是对李唐的那声“王公子”颇为得意。
姐夫?你姐姐不知道是小四还是小五,也好意思叫姐夫?
李唐嗤之以鼻。
此人名叫王二麻,发迹之前就是个街头小混混,人称王二麻子。
李唐也不知道此人姐姐到底有几分姿色,竟然被警察分局局长看上,是真的羞花闭月还是色令智昏不得而知。
不过听说此人自从攀附上局长就和几个黑皮勾结在一起做些倒卖烟土的勾当,今天跑自己这里来做什么?
这时就见王二麻子从兜里掏出一张白纸摊开,顺着桌子推了过来。
李唐接过瞄了一眼,上面密密麻麻写着十几个人名字,疑惑的抬头。
王二麻子不管不顾,径自拿起桌上的香烟,嘴上嫌弃的说道:“堂堂李科长,也抽大前门这种苦力才抽的烟?”
李唐气不打一出来,狗日的,才发迹几天啊,装什么大尾巴狼。
指了指纸上的名单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哦,这事说来话长,这些人都是身家清白的普通人,这不战乱嘛,从沪上逃过来的。”
“这几天李科长忙的看不到人,听说户籍科挤压了很多业务,这两天到处又在查人,听说是抓什么红党,这些人逃难过来,没有本地户籍证明,每天东躲xz的,这不求到兄弟我头上了,李科长签字盖章就行,放心,兄弟少不了你的好处。”说要还故作潇洒的甩了甩头发。
李唐气极而笑,这个王八蛋把自己这里当什么地方呢?清政府衙门?
办理户籍需要先在警察局登记备案,统一拍照留底,对身份疑惑的人还要调查,虽说大部分时间就是走个过场,可是谁又知道王二麻子拿来的这些人到底是什么货色呢?
“王公子,这不符合规矩,照片,详细资料呢?你真不会以为警察局是你们家开的吧?”
“李副科长,没得商量?”
“没得商量,我觉得这件事情你还是先给你姐夫汇报下再说吧!”
“哼,李副科长岂不闻多个朋友多条道?”王二麻子阴测测的威胁。
“慢走不送。”
“哼,咱们走着瞧。”
李唐将王二麻子打发走,把猴子喊进来说道:“吩咐下去,给那些巡逻的也知会一声,严查身份户籍,尤其是最近几个月来金陵的人。”
“是。”
以前的户籍证件只有名字,简单描述,后来增加了照片和盖章,印章就盖在名字上,不过魔高一尺道高一丈,很快就出现了假证,后来户籍科直接盖章到照片上,假证倒是少了不少。
不过还是有高手变着法的蒙混过关。有些人花钱买假证,有些甚至冒名顶替,这年头兵荒马乱,人命如草芥,再加上信息不畅,还真容易蒙混过关。
王二麻子在李唐这里没有讨到好处,想到自己在兄弟们面前大包大揽,牛皮吹上天,想到哪位出手大方的谢老板,一路骂骂咧咧的走着,突然看见街边的老瞎子,眼睛一眯,计上心来。
老瞎子不全瞎,听说当年在沪上厮混的时候也是响当当一号人物,后来被人刺瞎了左眼,才回到金陵,平时在街上摆摊,擦鞋补鞋谋生。
王二麻子发迹前,就听说过老瞎子的传奇故事,听说此人手上有些功夫,还想着能学上几手假把式,不想老瞎子却怎么也看不上他。
如今发迹的王二麻子同样看不上老瞎子,在对方面前坐下,看着假寐的老瞎子,抬腿就是一脚,骂道:“你个老东西,装死呢?”
没想到假寐的老瞎子仿佛看见一般,轻轻挪动身体,就躲闪过去,这才睁开浑浊的眸子冷眼看着。
“嘿。”王二麻子看到老瞎子这身手倒是来了兴致,吐口唾沫,低声问道:“老瞎子,以前吹嘘说自己会办理假证,此言不虚?”
“如假包换。”老瞎子沙哑的说了句话,掏出裁剪的纸条,折叠,又从右边的口袋捏出烟丝,搓卷几下,一根自制的香烟就出来了。
王二麻子有求于人,难得的掏出打火机给其点上。
老瞎子惬意的抽了一口,才说道:“麻子,这里面水很深,我怕你把握不住。”
“我呸”。
老子把握不住?你老瞎子可知道我如今干的可是鸦片生意,我把握不住?
“哼哼”
王二麻子知道这事没法解释,激将道:“老瞎子,你到底行不行,说吧,能不能办,不能办我找其他人。”
老瞎子也不说话,左手拿着烟蒂,右手做了个数钱的动作。
王二麻子气不打一出来,狗贼,事情还没办呢,就要好处,比爷爷我还鸡贼。
王二麻子从兜里掏出一枚银元,放在对方手上,又把名单递了过去。
老瞎子手上捏着银元,拇指一挑,银元飞起半尺,在空中一个旋转,准确的落在地上的铁盒里面。
看着纸上弯弯曲曲狗爬一样的字,皱眉说道:“办不了,没有照片,住址,办不了。”
“你话那么多,只要搞个假章盖上,我回去写上地址,贴上照片不就行了?”
“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行了,你个老瞎子见好就收,事情办成了少不了你的好处。”
“行,丑话说前头,出了事可别怪我老瞎子多嘴,这行水深着呢,你把握不住。”
我把握不住?你能把握住?王二麻子嗤之以鼻,挥挥手,拦下一辆黄包车,翘着二郎腿,潇洒离去。
街边的老瞎子两名单放入兜里,骂骂咧咧嘟囔了几句,又摇了摇头!
第十七章 密电
夜幕降临,繁华的古城开始喧嚣起来。
隐藏在各处的牛鬼蛇神也四下活动。
特务处电讯科。
各种军绿色黑色的机器上红色绿色灯光闪烁,“滴滴哒,滴滴哒”声不时传来。
监听抄发人员各自忙碌着。
王晓菲轻轻调试着电台频率,一只手握着耳机倾听,刚到一个频率上,就传来“滴滴哒哒”的声音。
面色微微兴奋,双手戴好耳机,一边监听,一边在草纸上写下一串串数字。直到信息消失,王晓菲才有些意犹未尽的拿下耳机,快步走到里间办公室。
办公室大门敞开,一名30岁左右的文弱男子,正在写写画画。
听到敲门声,抬起头,揉了揉红发的眼睛问道:“晓菲,有新的电文吗?”
“是的,组长,那个沉寂半个月的电台今晚又出现了。”
“是嘛,快,拿给我看看。”
男子看着一串串数字,右手轻轻敲击桌面,脸上漏出喜悦的笑意。
半响问道:“晓菲,你怎么看?”
王晓菲轻轻蹙眉,想了一会儿说道:“组长,我感觉发报的人应该是个女人,手法一流,不过这人发报有个特点,把4的滴滴哒总是发成滴滴哒哒。”
“好,我知道了,晓菲,既然对方发报,肯定会接收回电,你去严密监听,有情况随时报告。”
“是。”
“好了,你去吧,注意保密。”
“好的,组长。”王晓菲看了一眼男子,看到对方又拿起电报忙碌,看也不看自己一眼,有些幽怨的蹙眉离开。
左阳看到王晓菲离去,将办公室的大门关上,从锁着的抽屉里拿出一份封面发黄的密码本,仔细对照起来,可是测算了几遍,除了一个“子”字,其他怎么都不对不上,翻译出来都是乱码。
密电码对应密码本,有些可以直接翻译,有些双方暗中约定加减乘除,如果找不到规矩,即便有密码本也无可奈何。
而自己手中这本珍贵的密码本还是科长从处座哪里讨要来的,可惜了,如果再有几份电文,密码本,自己就可以测算出其中的规律,破解敌人的密电。
不过有了进展,自然要汇报,左阳拿起桌上的电话拨了出去。
片刻挂断电话,拿起电文匆匆出门。
戴春风办公室,随着左阳汇报结束离去,办公室就剩下三个科长和主任秘书齐伍。
戴处长抖了抖手中的电文,问道:“你们怎么看?”
这话好像是对三人一起说的,但是电讯科科长齐佩林却不知道怎么回答,刚才带着左阳前来汇报,处座听了也不发表看法,反而让主任秘书齐伍叫来了情报科科长和行动科科长。
向林和赵志安对视一眼,向林首先开口:“处座,看来今天的行动有效果了,一个沉寂半月的电台突然启动,我们内部的鼹鼠应该不知道山田的真实身份,所以电文中才会出现这个子字,我估计一定是其他潜伏间谍在核实谢子荣的身份。”
行动科科长赵志安点头赞同,侧头问电讯科科长齐佩林。“齐科长,能确定电报是发往哪里的嘛?”
齐佩林三十七八岁的样子,身着军服,戴着一副金边眼睛,两只眼睛灵动的转动,透着精明。
听到赵志安的问题,先看了一眼上首的戴春风,看其微微颔首,才说道:“根据波长和频率,以及信号的强弱来看,目的地应该是沪上。”
“那能知道发报人是谁吗?”赵志安又追问。
齐佩林耸了耸肩,一脸无辜,心想,要是这么简单,那电讯科是个人都能干了。
“大致的范围呢?”向林问道。
齐佩林沉吟半晌:“大概位置在刘家巷方圆五公里内。”
听到这话,戴处长从座位上起来,凝视着墙上的地图。
秘书主任齐伍立刻拿起一支铅笔,在地图上标注出刘家巷的位置。
戴处长看着地图上紧密相连的刘家巷和特务处总部的位置,气不打一处来,一脚将地上的椅子踹翻在地,骂道:“猖狂,太猖狂了,就在我的眼皮子底下,查,一查到底,宁可抓错,也不可放过一人!”
“是。”三人齐声领命!
发泄完,戴春风继续指着齐佩林的鼻子大骂:“今年从德国进口的设备呢?你天天叫嚣人手不够,没有设备,现在呢?连个人都抓不住,要你何用,能干就干,不能干我亲自送你去前线!”
齐佩林擦着额头汗水,一句话也不敢说,本想着邀功取宠的,没想到招到一顿臭骂,难道这就是多做多错?
戴春风发泄完了,齐伍将椅子扶起来,说道:“处座息怒!”
戴春风坐下,松了松领口的纽扣,吐出几口浊气,才面色平和的说道:“几位,如今特殊-时期,我希望诸位能够精诚团结,放下心中的小算盘,把更多的精力用在对付红党和日本人身上,别让一处的人看了笑话。”
一处就是徐增恩主持的党务调查处,此次黄俊案件,寸功未立,老头子很不满意,但是对特务处多次表扬,戴春风可不想在这个节骨眼再出什么事。
安抚了手下几人,戴春风继续问:“安全房没有问题吧?”
“放心吧,处座,有八个人守在那里,他们的饭菜有专人负责,没有命令谁也不能出去,就是上厕所也要两两一起,互相监督。”
“我想你们误会我的意思了。老向,志安啊,你们保护措施这么好,鼹鼠怎么行动,要外松内紧,该散出去的消息要放出去,要让那只鼹鼠动起来。”
“是。”
“处座英明。”
“。。。。”
距离特务处三公里外的一处民宅里,两名特工守在大门内侧,房间门口,又是两人。
房间中,四个人围坐在一起打牌,枪支弹药就放在手边,旁边的椅子上还躺着两挺机关枪。
卧室的床上,一人无聊的说道:“哎,你们几个消停点,看的都我手痒痒。”
打牌的四人哈哈哈大笑。一人说道:“老马,你现在扮演的是谢子荣,日本名字叫什么来着?哦,对了,山田,哈哈哈哈,你说说这小日本取的都是什么名字啊,奇奇怪怪的。”
另外一人笑道:“嘿,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小日本都是在哪里出生就起哪里的名字,所以啊这些人不敬祖宗,现在反而来祖宗家里作威作福。”
“真的假的,你小子。。。。”
第十八章 发现(求推荐,求收藏)
李唐每天按部就班的上班下班,生活简单。
这天猴子满头汗水的回来,兴奋的说道:“组长,有发现。”
“今天我和郭维南在新明街巡逻的时候,发现有人使用假证,要不是我专门留意,还真容易被忽悠过去。”
猴子说着递过来两张民国版的身份证。
这是一张双叶折叠式身份证,繁体字印刷,贴着张片,盖有钢印。除了基本的姓名、性别,年龄、出生日期信息,还有本籍、寄籍,发证时间等信息,除了照片上的钢印,折页最中间位置还盖有一枚签发处的红色大印。
不过这两份证件一份显然钢印是先盖上去,后面才贴的照片,假的离奇。
另一份照片上盖了钢印,折页中间红色大印处的字迹却有些问题。
两份证件虽然都是假的,可第一份造假的团伙也太敷衍了,造假是一门艺术,你对艺术不负责,别人就对你不负责。
李唐瞬间李唐想到了王二麻子。
“人在哪里?”
“都被抓回来了,不过这两个家伙死不承认。”
李唐不置可否的笑笑,二人一起前往拘留室。
章泰二十岁出头,吊儿郎当,一看就是个小混混。
王大鹏三十岁上下,孔武有力,身体强壮,穿着灰色坎肩,面色暗黄。
和假证上的照片比对,李唐倒是对王大鹏有些感兴趣。
“你叫王大鹏?你的证件从哪里来的?”
“办的啊,俺自己到警局办的,你们非要说是假的。。。”王大鹏一脸无辜和委屈。
“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既然你不愿意说,那就去审讯室慢慢说吧,希望你真能扛住那些刑具。”
听到这话,刚才还假装委屈的王大鹏眼中闪过一丝凶狠,双拳紧握,小腿弯曲,像只随时就要扑上来的野兽。
不过这种状态持续了几秒,此人又耸肩卸下防备,露出憨厚的笑容。
李唐刚才感觉被一直凶恶的野兽盯上一样,青筋直跳,手枪都拔了出来。
冷哼一声:“我劝你最好不要有过激反应,否则我就开枪打死你。”
男子恼怒的瞪着李唐,沉默不语。
旁边的章泰看到查个假证就到了动刀动枪的地步,惊慌的蜷缩在墙角不说话。
警察分局,审讯室。
王大鹏被捆绑在审讯架上,身上皮开肉锭,鲜血淋漓,却一句话都不说。
旁边施刑的陈三,累的瘫坐在地上,喘着粗气。
“李科长,这你都抓的什么人啊,都这样了还死扛,我看十有/八九是红党分子。嘿嘿,李科长吃肉记得给兄弟们赏口汤喝。。。。”
“放心吧,只要交待了,什么都好说,继续。”
“李科长,这。。。再继续下去,这人肯定就死了。”
“死了就死了,不交待别想活着走出去。哼!”
说着李唐点上一根烟,拽过王大鹏的头发,嗤笑:“办个假证,也就蹲几天,交点罚款,有人担保,随时可以出去,你这样死扛到底,我对你的身份越来越好奇了。既然你找死,就别怪我不客气。”
挥挥手,端着大瓷缸喝水的陈三放下茶缸,从火盆中拿起烧红的烙铁继续施刑。
“哧”一声,白烟直冒,血水伴着焦臭的尸味传来,王大鹏青筋凸起,面部扭曲,仇恨的瞪着李唐,吐出血沫,咬牙切齿的咒骂:“支那猪,我是不会交代的。”
说完,迎上李唐似笑非笑的目光,才感觉上当,咆哮一声,挣扎着张开血盆大口想要撕咬,却被李唐躲闪,一拳打到右脸上,吐出一口血水。
张大鹏愤恨的瞪着李唐,这个华国人太狡猾了,要不是自己被抓时看到远处组长微微摇头,早就将那几个警察杀死,逃之夭夭,哪里会在这里受罪,肯定是那个该死的王二麻子,信誓旦旦说证件没有问题,还吹嘘自己姐夫是警察局长,愚蠢的家伙,等到出去一定要亲手杀死那个白痴。
一旁的猴子兴奋的说道:“组长,想不到是日本人,嘿嘿,这又是一条大鱼。”
李唐点点头,对猴子耳语几句,猴子立刻点头离去。
“陈三,我听说你师傅祖上几代人都是吃这碗饭的,怎么?他老人家没有将手艺传给你?”李唐看着旁边的陈三,戏虐道。
“嘿,李科长,只要你不怕死人,兄弟我的花样还多着呢。”陈三也不想让别人小看了自己。
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他师傅祖上从明朝开始就是吃刑狱这碗饭的,师傅没有儿子,手艺才传到了自己手里。
“放心,一个日本狗,死了算我的。”
“好,有您这话我就安心了。”
陈三耸耸肩膀,在旁边的刑具上挑挑拣拣,捡起一把铁钳子,一把铁锤,让两个手下抓住张大鹏,坏笑着走了过去。
就在李唐进进出出审讯室三次,在外面抽了几根烟,等得有些不耐烦的时候,陈三满脸疲惫的前来说道:“招了。”
进入审讯室,李唐看着有些奄奄一息的,眼神涣散的张大鹏,问道:“说吧,你的真实名字,职业,代号。”
“山野一浪,代号蜈蚣。”
“职业,你的掩护身份。”
“黄。。。黄包车,拉黄包车。”
“我要。。。我要喝水。”
李唐摇了摇头,呵斥道:“山野,不要耍什么花招,交待出你的上级,你的下线,别说喝水,山珍海味,美酒佳人,你想要的我都可以给你。”
“我只知道一个人,刘海,代号蜘蛛,真实身份是参谋部的参谋,至于我的上线。。。我真的不。。。不知道。”
山野一浪脑海中浮现出上级毒蝎的残忍手段,想到远在异国他乡的家人,狠狠甩了甩头,让自己保持清醒。
李唐看着这个还妄想抵抗的日特,只要有一个名字就够了,尽管此人交待起来,像挤牙膏一样,但是,只要开了头,可不是你自己想停就能停下,李唐会榨干他最后一丝价值。
有收获,有突破,自然要汇报抓人。
出了审讯时,李唐就碰到了跑回来的猴子,只见其满头大汗,喘着粗气,低声说道:“组长,王二麻子被人杀了。”
死了?李唐皱眉,不想才这么一会,王二麻子就被灭口了。
看来敌人的行动很快,时间不懂人,看了一眼身后的审讯室,拍拍猴子肩膀。
“猴子,再辛苦一下,从现在开始,你就待在审讯时,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能靠近,必要的时候可以开枪。”
“是。”
第十九章 抓捕
王二麻子的死,李唐首先想到的是假证事件,时间也太巧合了,这边刚抓捕了山野一郎,王二麻子就被灭口,凶手的动作出乎意料的快。
吩咐警察分局的几人前去调查,李唐把心思再次放到山野一郎刚刚交待的参谋部参谋,代号蜘蛛的刘海身上。
参谋部。
现年32岁的刘海正和几名参谋一起研究一份地图,突然卫兵前来报告,说门外有人找。
刘海皱眉,伸手看了一眼腕表,这个点谁会来找自己呢?不过还是带上军帽,走了出来。
参谋部门口,刘海看到一名20几岁的男子,身着少校军服,此刻正满脸笑容的看着自己。
刘海暗暗出奇,此人年纪轻轻就是少校,不是有关系背景,就是前来镀金的世家子弟了,想到这里,心里微微愤恨。
自己留学归来,蹉跎几年光阴,才授了个少校,这都三年过去了,中校遥遥无期,在参谋部也是个闲职,不得重用,难道自己真的要听从黑木这厮的要求,去勾搭王副司令的女儿?
两人在一次酒会上认识,不过交浅言深,后来对方倒是托人找过自己一次。
想到王副司令那个丧夫的女儿,刘海的眉头皱的更深了,不说自己貌似潘安,好歹也是中人之资吧,难道为了前途去攀附一个体重200斤的肥婆?
传言肥婆那死去的丈夫就是被对方活活打死的,想到这里,刘海不由一个哆嗦,自己这细胳膊细腿的。。。。。
“刘参谋,你好。”这么想着就听见对面“小白脸”少校开口说话。
尽管不认识此人,刘海还是礼貌的打招呼,“你好,请问你是?”
“刘参谋,话不多说,我们王司令在车上等你呢,请吧!”说着指了指停在路边的黑色轿车,轿车上拉起窗幔,看不清里面的人。
刘海还在犹豫,心想这肥婆这是自己不出手,让自己老爸出马了?我是拒绝呢?还是虚伪接受?还是假意周旋?
刘海胡思乱想着,旁边的年轻少校却不由分说的扯着刘海胳膊,打开车门,一把将其推了进去。
刘海一句“粗鄙”还没开口,就被一把手枪顶住了额头。
少校也上车,两人左右夹击着刘海。
汽车随即启动,疾驰而去。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这是去哪里?我可告诉你们,你们这是绑架,绑架一名在职军人可是要上军事法庭的。”刘海此刻终于觉察到不对。
左边的那人却没有那么客气,手枪微抬,手掌化刃,重重一击,刘海就昏死过去。
这是少校和旁边的男子对视一眼,笑出声来。
“马队长,好身手。”
“哈哈,还是李组长这想法好,直接到参谋部抓人费周折不说,万一打草惊蛇就前功尽弃了。”
李组长就是李唐,为了此次行动,还专门借了一套军装。
李唐自然不知道他被别人当成了小白脸。
马队长是行动队的第三队队长,此次分明配合李唐行动。
汽车行驶半个小时,一个拐弯,停在一处废弃工厂外面。
鸣笛一声,大门边上小铁门打开,一个短发男子走过来,仔细查看了几人证件,才挥手示意。
大门这时候才打开,汽车缓缓驶入,李唐透过帷幔,就见大门口的卫兵手持冲锋枪,旁边还有一队巡逻人员持枪走动。
汽车在一栋灰色二层小楼前停下,几人下车,马队长挥挥手,四名年轻矫健的男子从阴暗处出来,将刘海抬走。
似乎觉察到李唐对此地不熟悉,马队长低声解释道:“这里原本是个印刷厂,后台被查封没收,现在是我们处里的产业,一楼二楼是办公区,旁边有食堂,浴室,在这里吃饭一律免费,有个川菜师傅,手艺还不错,没事的时候可以去尝尝。”
两人从大门进去,再次接受检查,才进入地下室的审讯室。
审讯室内,齐元和行动科副科长牛林奇已经到了,两人不知道在争论什么,骂骂咧咧,惹得旁边的狼狗狂吠不停。
看到李唐过来,齐元难得的笑笑,拍着李唐肩膀笑到:“好小子,这才刚抓一个,又交待出一个,诚言啊,要求我们情报科都是像你一样的人才,何愁几个小日本间谍。”
“你是不知道,你给我打电话的时候,向科长就在边上,并且已经汇报处座,处座指示,情报科和行动科要通力合作,其他各部门全力配合,争取将暗中的日特间谍一网打尽。”说着回头看了看旁边的牛林奇:“牛科长,是这样吧?”
齐元说是两个部门通力合作,说话的语气显然要以情报科为主。
牛林奇讪讪一笑,打着哈哈说道:“放心,齐科长,一定按处座的意思办。”
看到牛林奇不接招,齐元有些恼怒,不过也知道事情轻重缓急,不再逼迫,开口道:“牛科长,人既然抓回来了,就看你的了,需要兄弟援手的地方可千万不要不好意思。”
“齐科长,就看好吧。我老牛虽然蠢了点,但是手艺不一定比你差。”牛奇林也是不甘示弱。
李唐知道牛林奇这是要秀一下自己的手艺了,也盯大眼睛看着对方。
很快刘海就被带出来,架在审讯椅上。
牛林奇给两名手下是个眼色,一人过来趴下刘海的衣服,在其挣扎中将几个连接着电线的夹子夹在其身上,另一名手下打开电源开口。
只一个来回,刘海伴着撕心裂肺的叫声醒来,看清眼前的情形,大哭着说道:“停下来,快停下来,别说是你200斤了,300斤我也认了啊。”
“我以后可是你们家姑爷,你们可不能这样对待我。”
刚开始,刘海的话听的众人面面相觑,突然明白过来,这厮还真的以为是王司令为了自己女儿?
众人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牛奇林急着展示手艺,本以为对方要交待了,谁知道说些莫名其妙的话,恼怒的斥道:“你个书呆子,睁大你的狗眼,这是是军事情报机关特务处的审讯室,你的事情犯了。”
“军情情报机关特务处”这几个字像惊雷一样在心底炸响,刘海摇了摇昏沉的头,一时惊慌失措。
牛林奇恼怒的挥挥手,示意继续。
电闸再次打开。
刘海颤抖着身体,嘴里发出哀嚎,片刻口吐白沫,屁滚尿流。
“停下来,我说,我全说。。。”
牛林奇得意得朝齐元笑笑,皱眉看着面前屎尿失禁的刘海,捂着鼻子骂道:“你他娘的吃的什么,比老牛我的脚还臭。”
惹得一旁的众人面面相觑,然后放声大笑。。。。。。
齐元在一旁憋嘴嗤笑,这也叫手艺?
第二十章 刘海
作为参谋部的少校参谋,刘海自然知道军事情报机关特务处是一个什么样的组织机构,这是明朝版的锦衣卫,清朝版的粘杆处,皇权特许,先斩后奏!
从作为鼹鼠潜伏在参谋部第一天开始,刘海小心防备的就是这个组织,没想到今天就突然落在了人家手里,事先一点征兆都没有。
刘海曾经半夜被噩梦惊醒,也曾梦到过这样的下场。
不过梦中他都是手打拳踢,左右腾挪,将一个个特务耍的团团转。
有时候交易完成,情报莫名其妙的泄漏,看到长官恼怒却又无可奈何的样子,私下里甚至暗暗得意。
可是现在,刘海知道自己根本不可能挺过这些刑罚,之前上线还给他传授过方法,刘海为此嗤之以鼻,他怎么可能被抓?
即使被抓,他堂堂三尺男儿还怕区区刑罚?真是笑话。
可是此刻面对这几个魔鬼的折磨,刘海只希望能够快点结束审讯,好让自己喘口气。
经过交待。
刘海是在两年前被策反,本来是和同事去军人俱乐部涨涨见识。
作为一个有为青年,刘海自诩不比别人差,加上年纪大了,父母也催促早点结婚,再听同事说俱乐部美女如云,刘海就有点蠢蠢欲动。
去了俱乐部,一杯酒水喝完,果然没有让刘海失望,一个长发飘飘,打扮时髦的女子就款款而来,一番介绍,两人兴趣爱好大同小异,互生好感,当然就住到了一起。
可是半夜突然被两个大汉用枪指着脑袋,说自己睡了某某长官的老婆,现在要如何如何云云,慌乱之下刘海只好签了效忠书,又交给对方一份无关紧要的情报。
没想到对方不仅欣然接受,还给了自己一笔不小数目的酬谢费用。
刘海暗暗得意,觉得找到了一条发财致富的道路。
后来刘海又给对方几份颇有分量的情报,钱却是越来越少。
刘海恼怒之下想和对方断绝关系,没想到第二天就在住处收到了自己赤果的照片和签署的效忠书,这下刘海终于明白自己上了一条破船,也不知道何时翻船。
恼怒之下,刘海找到之前那位同事,对方先是矢口否认,被刘海逼急了,竟然恬不知耻的说自己早就是其中一员了,还建议刘海和自己联手多拉拢几个同事下水,一起做大做强,再创辉煌!
刘海惶恐不安,每天活在恐惧中,总觉得有人监视自己。
一段时间过后,终于有人联系刘海,给刘海制定了代号,联系方式,并暗中许诺刘海一个少将职位。
这可难为住刘海了,中校他幻想过,少将想都不敢想。
后来随着日本加快侵略步伐,节节胜利,也没人发现自己出卖情报的问题,刘海胆子也大了起来,反而主动提供获取到的机密情报,好让自己的“泰坦尼克号”能够永不翻船!
刘海的举动也让日本特务很满意,觉得刘桑是真心朋友,还把刘海编入一个代号风车的间谍小组。
李唐看着眼前这个说起话来滔滔不绝的少校参谋,感到一阵悲哀。
尽管其言语狡辩,但是说到底还是贪财怕死,有小聪明无大智慧,被人抓住弱点,投其所好,彻底沦为日寇的走狗。
“你的上线是谁,通过什么样的方式传递情报?”
“死信箱。”
“每次我都是偷偷把情报放入死信箱,至于是谁拿走的,我真的不知道。”
“是嘛?”牛林奇显然不信,挥挥手,身边一人拿着铁鞭就走了上去。
“别别别,让我想想,让我想想。”刘海如同惊弓之鸟。
“好,给你一分钟,多一秒就多加一铁鞭。”
闻言,刘海绞尽脑汁的开始想起来。
眼看一分钟马上过去,审讯的人拿着铁鞭靠近,刘海突然大喊:“黄包车,黄包车。”
“我想起来了,有一次对方给的钱太少了,我。。。我生气之下,就想看看是谁取走的情报。”
“我偷偷藏在附近,看到是一个黄包车车夫拿走了情报,于是我偷偷跟上去,不想车夫很快就发现了我,警告我别再跟着他,我不听,他就。。。他就揍我。。。”
“很好,现在再见到那个黄包车车夫,还能认出来吗?”
“我。。。”刘海本想说我不知道,但是看到那人手中全是倒刺的铁鞭,连忙改口说道:“可以,一定可以的。”
李唐摇了摇头,真的不知道怎么说这厮。
说到黄包车车夫,他瞬间就想到了今天抓捕的张大鹏—山野一郎。
不过为了稳妥起见,还是叫来画像师,通过刘海的描述,给黄包车司机和那名俱乐部遇见的女子画了一副画像。
黄包车车夫,刘海可能是真的有点印象,画师根据其描述画出的画像,和李唐抓捕的山野一郎有几份相似。
可是那名女子,刘海描述半天,就是长头发,大眼睛,这可难为到画像师傅了。。。。
这时齐元插嘴问道:“带你去俱乐部的那名同事呢?叫什么名字,现在在那里任职?”
刘海想了一会,皱眉说道:“叫谢茂林,后来调走了,具体去了哪里我也不知道,反正后来再也没看到过。”
齐元和李唐对视一眼,都想到谢茂林这厮妥妥的铁杆汉奸,不管去了哪里,估计又是蛇鼠一窝,不知道又祸害拉拢了几人下水。
当务之急就是查到此人和那名在俱乐部出现的女子。
再次盘问了刘海,确定复方没有隐瞒,又派人去家里搜查,确认此人没有任何电台和密码本。
然后李唐又向配合自己的行动队马队长借了几名手下,亲手将之前抓捕的山野一郎带了过来。
审讯室里,两人大眼瞪小眼。
刘海在短暂愣神之后,指着山野一郎叫嚣到:“就是这家伙,拿走情报的就是他。”
山野一郎本来还为供出了刘海,有点惭愧,听到这家伙叫嚣,仇恨的盯着对方。
刘海以为是自己的画像立功了,这么快就抓捕了山野一郎,心里莫名的有些得意。
山野一郎看着此人小人得志的嘴严,暗暗鄙视,被自己一拳打趴下的家伙竟然敢在自己面前耀武扬威,真当大-日本帝国的勇士是吃素的?无耻的马鹿。
第二十一章 暗夜杀机
一天抓捕两名间谍,大家都很满意。
看到李唐沉默不语,齐元拍拍肩膀安慰:“我早就说过,凡事不能着急,他今天不说,明天未必不说。再者,办案,有时候也要讲究天时地利人和,运气也是很重要的因素。”
“行了,别再想了,换个思路,说不定柳暗花明。”
“科长,您是说从王二麻子被杀着手?”这倒是和李唐的想法不谋而和。王二麻子是一条线索,俱乐部出现的神秘女和刘海消失的同事都是调查的对象。
“孺子可教。”
让几人下去休息,齐元回去向科长,处长汇报。
晚上情报科和行动科为了庆祝行动成功,特意在圣元饭店举行庆祝仪式。
圣元饭店据说是军方某位大佬的私人产业,装修的豪华不说,安保措施也有保证。
夜幕来临,饭店灯光璀璨,各色的菜肴缓缓上来,众人好不容易聚餐一次,都聚在一起说话寒暄,几个很久没有露面的外情主任,也难得的露面。
李唐陪齐元坐在一起,不过也只能坐在尾座,看着众人觥筹交错,还在想着案子的事情。
就见一人快步来到情报科科长向林身边,耳语几句。
向林立刻起身,严肃地说道:“诸位,处座马上光临,我等一起去门口迎接。”说完不等众人,快步向着门口走去。
身下的众人也只能跟在后面。
众人一起拥挤在饭店大门口,这时就见两辆黑色轿车缓缓停下,三个黑衣大汉矫健的下车,环视四周。片刻秘书主任齐伍从副驾驶下车,给戴春风打开车门。
戴春风还是一身灰色的中山装,头发梳的一丝不苟,沉稳的走上前来,只是点了点头,就在众人簇拥下走入饭店。
戴春风今天难得没有讲话,和几个科长低声寒暄几句,喝了一杯酒,就坐着不说话,其余人没有邀请都不敢上前敬酒。
这还是李唐第一次在这种场合看见戴春风,唯一有印象的就是对方一丝不苟的大背头和那双锐利仿佛充满智慧的眼睛。
李唐应付着几个敬酒的手下,就看到主任秘书齐伍朝着自己招了招手。
李唐立刻放下酒杯,快步走了过去。
这一刻,李唐脑海中竟然浮现出电视剧“潜伏”中的觐见画面。
那自己一会儿是称呼尊敬的戴处长呢?
还是参见。。。。。
“报告处座,情报科一组代组长李唐报道!”
戴春风饶有兴趣打量了李唐一眼,起身拍了拍李唐的肩膀:“今天来的都是英雄,你是功臣啊!”
“报告处座,都是处座运筹帷幄,向科长齐科长指挥得当,行动科配合,属下才侥幸立下些许功劳。。。”
听李唐这样说,戴春风满意的点点头,这是一个懂得进退的年轻人,难得嘛。
接着又问了李唐祖籍,家庭的情况,笑着说:“诚言啊,你很不错,我们都是浙省人,是委座最信任的家乡子弟,如今国事维艰,更当奋勇拼搏,为他人楷模。”
“是。”
李唐没想到戴春风会来参加今天的酒会,还被戴春风亲自接见,出尽了风头。这对一个军人来说是好事,对一个特工来说却并非好事。
宴会的一处角落,几名行动队的人聚在一起。
其中一人说道:“看看吧,多神气,我来处里两年了,还没和处座说过话呢,看看人家。。。。”
另一人嗤笑道:“胡三国,咋的,羡慕嫉妒了?你倒是抓几个日-本间谍让我们瞧瞧。”
“嘿,日本间谍没有,不过嘛,嘿嘿。。。。”
“咋的?你小子是不是有啥线索,快给哥哥我说说。”
两人勾肩搭背的远去,留下几名嬉笑怒骂的特务。
程度笑着和几人碰了一杯,眼光望着远处被众人围在中间的李唐,眼中冷芒闪动。
午夜时分,众人纷纷散去,走在空无一人的大街上。
皓月当空。
古人不见今时月,今月曾经照顾人。
冷风吹过,打个寒颤,李唐彻底清醒了过来。
他酒量不错,况且今天压根就没有喝几杯,面前的酒瓶早被猴子悄悄替换成了水。
临近住处,看着漆黑的巷子,几只野猫迅速的跳跃,消失。
李唐突然觉得一阵心悸。
心脏也加速跳动。
是自己紧张了?
害怕了?
还是危险即将来临。
李唐找了个电线杆停下,点上香烟,尼古丁的辛辣刺激着大脑。
突然,远处传来一阵脚步声,一个黑色的身影靠近,伴着吱吱的嘶鸣声。
人靠近了。
李唐借着月光看去,是一辆黄包车。
车夫低着头,看不清面容。
近了,更近了。
突然车停了下来。
“先生坐车嘛?”
“不坐。”
“。。。。。。”
“先生,这大半夜的没其他车了,上车吧,给你便宜点。”
李唐冷笑一声,大半夜的冒出一个黄包车车夫,好歹你装的像一点啊。
眼看“搭讪”无效,车夫突然转动车轴,半蹲身子,推着车撞了上来。
李唐冷眼旁观,拨出上膛的手枪,对着黄包车点射。
“砰”砰”
两声枪响过后,就听见一声闷哼。
显然车夫中枪了。
对面的车夫没想到李唐竟然不由分说拔枪就打。暗暗咒骂,身体在地上一个翻滚,也是毫不犹豫的开枪还击。
李唐躲过飞奔而来的黄包车,借着月光,躲在电线杆后面,“砰砰砰”一直开枪还击。
只能“噗”一声,一枚子弹突然从李唐的肩膀穿过。
伴着惯性,李唐后退几步,靠着墙角才稳住身体。
黑红的鲜血从弹孔流出。
冷汗直冒。
李唐知道现在到了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地步,咬牙切齿的闷哼一声,迅速更换弹夹,冲着捂着肚子缓缓靠近的车夫一通速射。
“砰砰砰”
“砰砰砰”
车夫中了两抢,倒地。
李唐肚子上再次中了一枪。
血水说着衬衫喷射出来,李唐捂着肚子,知道现在不能倒下。
刚走了一步,头上大汗淋漓,只觉得小腿打颤,意识已经不能控制身体。
哆嗦着腿,李唐艰难的走了几步,终于倒在地上。
“砰砰砰”
对着那人补了几枪,李唐彻底失去意识。
只觉得夜好黑,风好大,月亮好圆。
第二十二章 枪声
突如其来的枪声打破了夜的宁静。
到处都是小孩哭声,犬吠声。
路上行人寥寥无几,几个路过的醉鬼仓皇失措的逃走。
居民楼内的住户探出头看了片刻,也悄声关闭窗户。
………………
半个小时过去,姗姗来迟的的警察终于到了。
王宏江将车停下,看了看远处依稀躺着两人,暗骂一句晦气。
敲了敲警车的后箱,往后一趟,从兜里掏出瓜子嗑了起来。
半响,警车后箱才有两人慢悠悠的出来。
两人腰间挎着手枪,帽子斜戴着,一手拿着手电筒,一只手放在枪套上。
两人猫着身子,缓缓靠近。
观察了半天,两人对视一眼,才舒了口气。
站起身子,两人再次对视一眼,快步的朝着各自的目标走去。
张甲走到车夫身前晦气的吐口唾沫,一个臭车夫,看来没有什么油水。
嘴里骂骂咧咧,手上动作不停,翻了半天只有十几个铜板,几元法币,皱眉骂声穷鬼,又向旁边同伴投去好奇的目光。
成天乐看着西装革履的尸体,眼中露出一丝惊喜。
手电筒嘴里一叼,上下其手。
嘿。一块万国的手表,一直钢笔,300法币,不错,不错。
成天乐暗自得意,爷爷这次运气不错,今晚可以去找小红那个臭娘们了,哼,让你说爷爷没有钱,爷爷不行,爷爷今晚让你跪下喊爸爸。
成天乐心里得意,手上动作一点不慢,将“缴获”的东西一股脑的揣入怀中。
看到张甲投来好奇的目光,翻个白眼,嘴上骂骂咧咧的说道:“张哥,嗨,晦气,穷鬼一个,啥也没有,你那边呢?”
张甲暗暗鄙视,这成天乐狗日的看来把老子的本事全学去了,老子没看到你狗贼刚才往怀里揣东西?
这厮估计今晚又要去找小红,兔崽子,童子鸡一个,还上瘾了?小红别吃人不吐骨头的娘们是你能勾搭的?
看老子不收拾你个小鳖孙。
嘴上却是说道:“看过了?人死了还是活着?哼,真他娘的晦气,今晚好好的觉都被搅和了。”
“还没有看,估计死了,嘿,拉回去看看明天有没有人认尸,没人认尸,还要我们哥两埋,麻烦。”
哥两?兔崽子,谁和你是哥两。
张甲心中骂着就要去检查尸体。
这时候就听成天乐突然鬼哭狼嚎的叫道:“鬼,贵啊。”
张甲也被这突如其来的鬼嚎声吓的一个哆嗦,跳起来就跑。
跑了半天,发现身后没人,看到成天乐还呆在原地,一动不动。
张甲疑惑的远远观望,心想这厮真的遇到鬼了?
成天乐这龟儿子胆子小,应该不会欺骗自己,此刻一动不动,愣在原地,莫非是鬼打墙了?
张家瞬间惊出一身冷汗。
成天乐本来还暗自得意,不想突然一只手就抓住了自己腿,而且手下全是鲜血。
浑身一个哆嗦,瞬间就想起了小红那鄙视的眼神。
“大哥,大哥,别过来啊,我上有小,下有老,不对,上有老下有小,大哥,我就拿了点你的东西,放心吧,来年我会加倍烧给您的。”
成天乐念经一般自言自语半响,看那人没有反应,胆子也大了起来,一边假意观察地上“大哥”的动静,一边颤抖着手拔出手枪。
手枪在手,成天乐终于觉得安全了点。
身上的胆气似乎也回来了点,挣扎了几下,发现大哥抓自己挺牢实,颤颤歪歪的拿出手枪,回头喊道:“大哥,再不放手,我就开枪了啊。”
嘴上说着,打开枪栓,手扣在了扳机上。
李唐的手突然用力了一下,嘴上还嘟囔着说了句“120”。
不想这话听到成天乐耳朵里就变成了“要尔命”。
奶奶的,这厉鬼索命了,成天乐颤抖着手,一扣扳机,只听“砰”的一声,子弹打在马路上了,碎石飞溅,尘土飞扬。
这一声将车里嗑瓜子的王宏江吓了一条跳,慌忙跳下车,吼道:“哪里打枪,哪里打枪?”
手电筒一照,就见龟儿子成天乐手握着枪,枪口还摸着白烟,顿时气不打一出来。
嘴里的瓜子也不香了,骂骂咧咧的上来,一把夺过手枪,抬手就是几个耳光,然后才问道:“狗日的,咋了,说让你开枪了?”
成天乐彻底被几巴掌打懵逼了,哭着指了指李唐,说道:“鬼啊。”
这时候张甲也跑了回来,贼眉鼠眼的喵着李唐,嘴里嘟囔着:“鬼打墙,鬼打墙了。”
王宏江理都不理,上去试了试李唐的鼻息,皱了皱眉。
然后在李唐身上一阵摸索,很快在西装外面的胸兜中摸出证件,借着手电筒一看,只见上面写着“军事情报特务处情报科李唐”,下面盖着钢印。
王宏江眉头紧锁,又过去仔细检查了车夫的尸体,一无所获。吼道:“愣着干什么?还不抬上车,送医院。”
“啊………..”
“……..”
在金陵城当了十几年的警察,王宏江在被人眼中懒散颓废,平时都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生活也被岁月耗去了激情。但是这么些年过去,大大小小也是个警长,金陵大大小小的事情还是知道的,特务处的名号早就听的耳朵起茧。
有些人是真的不能招惹,暗暗骂了几句晦气。他都不知道等待自己的又是什么。
警车一路疾驰,看着李唐被送进急救室。
王宏江又给特务处打电话汇报了情况,才松口气瘫坐在椅子上。
看着旁边两个垂头丧气的巡警,王宏江气的想骂娘。
你两个狗日的,钻钱眼里去了?我们是前来出警的,不是摸尸的。
这个张甲,一把年纪,比自己还大,这些年真的活狗肚子去了。
还有这个成天乐,你说你一天乐啥,以后就叫成天哭吧!真是个狗贼,兔崽子,想到这,王宏江气不打一处来,跑过去又踹了成天乐几脚,才喘着粗气坐下。
一旁的张甲此刻像是霜打的茄子一样,蹲在地上一言不发。
成天乐被踹了两脚,此刻却一点不生气,脸色煞白,目中无神。
突然,瞪着一双死鱼眼,跪到王宏江面前,哭到:“王头,救救我,救救我,我真的上有老下有小啊。”
一旁的张甲嗤之以鼻,你个童子鸡,还下有小,忽悠鬼呢…….
第二十三章 医院(求推荐求收藏)
陆军医院。
抢救室里面。
今晚的主刀医生是苏雅文。
苏雅文不仅仅是陆军医院一枝花,手术方面也是一把好手。
从沪上学校毕业以后,又赴美留学三年,在外科手术领域有独到的见解。
李唐被送来的第一时间,苏雅文就认了出来。
尽管知道这是一个特务处的情报官员,但作为医生的职业道德,还是第一时间选择了紧急救治。
李唐肩膀被子弹击伤,还好是贯穿伤,肚子上一枪才是最严重的。
虽然远离心脏,但是子弹击破肠道,留在了体内,还是造成了大出血,如果没人发现,或者送晚了,也会流血而亡。
作为值班护士唐小糖,暗中欣喜,这个让自己做恶梦的魔鬼终于受到了惩罚,唯一的遗憾就是李唐还活的好好的。
想到这里,唐小糖暗中握拳,哼,总有一天让你知道姑奶奶的厉害。
就在王宏江三人感觉命运多舛,霉运缠身的时候。
特务处的人终于来了。
今天夜里值班的是秘书主任齐伍。
齐伍是一个非常善于伪装的人,虽然背后被人称为“笑面虎”,齐伍能有如今的位置,可不仅仅是简单的“忍,等,狠”三字秘诀。
他自己把这一切归结为,笑、勤、忍、狠。
“笑”,说的是笑脸对上对下。不仅仅是对上级笑脸相迎,对待下级也是笑脸相待,这为其笼络人心起到了关键作用。
戴春风的臭脾气是出名的,常常因为小事动辄打骂惩罚。
而齐伍总是引咎自责,把责任或错误揽在自己身上,从中穿针引线,让被责骂惩罚的人对其感恩戴德。
勤,指的是其政务的能力。
齐伍在特务处只有一间五平米大小的办公室,可是其人除了陪伴戴春风,每天基本上都是坐在那里。
批阅处理上传下达的文件,常常通宵不眠,而且每个科员都可随时找他解决问题,他总是认真地处理,这样找他的人也越来越多,手下笼络的人也越来越多。
这样一个野心勃勃的人正豪无野心的成长着,生根发芽。
齐伍背着双手,一眼就注视到这几个惶恐不安的警察。
开始询问事情的来龙去脉。
王宏江三人来来回回的叙述了三遍,齐伍的表情都未曾变过。
这让三人更加忐忑不安。
不知过了多久,救护室的大门终于打开,齐伍询问医生几句,就留下几个护卫离去。
路过王宏江三人的时候,微微停留,看着忐忑不安的三人,指了指成天乐。
看着两个中山服男子靠近,成天乐瞪着死鱼眼,垂头丧气的被拖走。
张甲刚暗自庆幸窃喜,随后也被拖走,紧张的哆嗦着双腿,嘴里嘟囔:“不管我事,不管我事,我没有摸他。”
回应他的只有沉默。
两人被带走,只留下面色黯然的王宏江。
楼下警车里面车夫的尸体被拉出来,一名队员仔细打量,惊呼道:“程度?”
一旁的齐伍这才皱眉问道:“你认识他?”
另外一名队员上前看了一眼,哨声说到:“主任,是行动科的人。”
齐伍眉头紧锁,行动科的人半夜不睡觉,扮成车夫袭击一名刚刚崛起的情报科官员,这……
按照齐伍的行事原则,认真不得,生气不得,马虎不得,想了想,冷哼一声:“先带回去再说,那两个巡夜警察鬼鬼祟祟,说话语无伦次,牛头不对马嘴,也好好审一下。”
“是,齐主任。”
…………
齐伍走了。
剩下的几人看着程度的尸体议论纷纷。
“你说这家伙大半夜的不睡觉,扮作车夫,还暗杀李组长,脑子想什么呢?”
“嘿,我觉得说不定是私人恩怨。。。”
“你可拉倒吧,私人恩怨?我可是听说我们处里有鼹鼠,你说会不会是。。。”
几人面面相觑,这程度要是鼹鼠,想想都让人不寒而栗,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同事,晚上偷偷打黑枪。。。。。
成天乐和张甲现在可没有这么好的心情,两人戴着手铐,蜷缩在车上,看着一旁面无表情,闭目养神的特务。
张甲看着车窗外晦暗不明闪烁的灯光,谈起,想不通也想不到,从来都是自己铐别人,今天终于轮到自己了,难道这就是因果轮回报应不爽吗?
看着一旁脸色煞白,抖着肩膀的成天乐,张甲突然没有那么紧张了。
两人本来就靠的近,张甲耳语:“东西呢?”
“啥。。。啥东西?”成天乐打着牙颤。
张甲心想,你小子都到如今这个地步了,还装?你怕是不知道马王爷有几只眼睛吧,一会不要尿裤子就好。
过了半天,成天乐才警觉过来,哭丧着脸答道:“在,在身上呢,怎么办?”
怎么办?你小子现在问我怎么办?凉拌呗!
张甲虽然心里鄙视,嘴里还是关切的问:“刚才为什么不交上去?你小子我看你是真的不想活了。”
“师。。。师父,我不是怕吗?要不我给你?”
师父?狗贼,现在知道我是你师父了?
背后叫我老张,背后编排我坏话的时候怎么忘了?
找小红的时候怎么忘了?
白眼狼一个。
张甲越想越生气,狠狠踩了一脚,成天乐滋着嘴倒吸凉气。
一旁的特务冷眼看着两人的小动作,也不搭理,心说一会有你两人好看的。
这么冷漠的眼神落在张甲眼中,心说糟糕,看来这回不死也要脱身皮了。
汽车跟着前面的车辆灯光,左转右拐,缓缓驶入一处大门。
只见里面灯火通明,到处都是持枪的士兵。
张甲本以为是看守所,怎么看都像是军营。
旁边的特务自然懒得解释,呵斥两人下车,然后被拖拽着拉入了一处审讯室。
两人在推搡下,走在晦明的长廊里,听着犯人撕心裂肺的嚎叫声,刚才平缓下来的心瞬间又狂跳起来。
成天乐已经腿软倒在地上,被人拖着拉进去。
张甲也好不到哪里去,哆嗦着双腿,颤颤崴崴的挪动脚步,被人在后面推了一把,倒在地上。
却不想戴着手铐,来不及扶地,头先落在地上,砰一声,一颗带血的门牙落在一旁。
第二十四章 老吴
夏日的天亮的很早,忙碌的行人带走了最后一丝晨曦。
大街上路人行色匆匆,除了几个街坊的大妈人前饭后茶余谈论,好像昨晚的枪战未曾发生一样。
一个普通妇女打扮的女子,混迹在人群中,远远看着“事故”发生地,半响转身离去。
特务处本部。
情报科科长,副科长,行动科科长,副科长,四人坐在会议室里。
情报科科长向林面色铁青,此时根本没有心思把玩自己的紫砂壶。
斜睨了一眼旁边的行动科二人,说道:“赵科长,这件事情,你们要给我,给我们情报科一个交代吧?”
虽说两个部门携手合作抓鼹鼠,为此还费了一番心思。
本想着鼹鼠自己跳出来,或者顺着鼹鼠的踪迹抓条大鱼,结果呢,鱼没有抓到,反而把屁股露出来了。
现在好了,鼹鼠倒是自己跳出来了,结果却不是他们想要的。
鼹鼠一定要查,但是查出来也要有人为此负责。
堂堂一个军事情报部门竟然混入了鼹鼠,说出去也不怕人笑话。
“向科长,我刚才仔细审阅了此人档案,这人是三年前从沪上加入的,介绍人是沪上区的副区长张涵元。”
“可是此人在三年前就被刺杀,你也知道张涵元曾在总部做过一段时间的副科长,人就是那个时候带回来的,看来敌人在那个时候句盯上了我们,日特亡我之心非同小可啊!”
向林嗤之以鼻,我让你给个说法,不是让你叙述这些有用没有用的,早干嘛去了。
皱眉说道:“张涵元是早就死了,可是人在你们行动科三年,这三年就没有发现异常举动?人是你的人,现在出了事情,总要有个说法吧。“
“哼,难道要我承认自己监管不力,你才满意?行动队几百号人,难道每个人我都要查一遍?哼,你敢说你们情报科就干干净净?”
“哼。”
两人斗了半天嘴,谁也拿谁没有办法,自然不欢而散。
看着行动科二人离去。
齐元出来打圆场,说道:“科长,何必生气呢,虽然诚言受了伤,但是总体来说是好事,除掉了内部的隐患不说,也挫了行动科的锐气。”
向林不置可否的笑笑,自己这位齐副科看来没有明白自己的心思啊,唉,可惜了。
向林起身说道:“虽然我们和行动科是同级,但是犯了错就要受到处罚,官司打到处座哪里也是这个道理。”
然后侧身看着旁边的齐元,意味深长地说道:“今天公事繁忙,我就不请老齐你一起喝茶了,嘿,我那紫砂壶是真不错,可惜了啊。”
“对了,老齐啊,今天你代表我,代表科里去医院看看诚言,不要怕花钱,什么有营养就用什么。”
看着向林离去,齐元才回味过来,暗骂老狐狸,也太臭不要脸了。
借着这事挫了行动科的锐气不说,竟然还想着捞一笔,您老人家钻钱眼里面去了?真是不放过任何一个机会啊。
行动科二人回了办公室。
脾气火爆的牛林奇斥责道:“科长,姓向的也太无耻了,这个时候不想着拉把手,反而落井下石,也太不要脸了。”
赵志安眉头紧锁,看着暴躁的在地上跺着步子的牛林齐,“行了,行了,绕的我眼睛都花了。”
叹口气说道:“你真的觉得向林是那个意思?哼,我看个老家伙是想借着这是的由头狠狠宰我一笔。”
“啊?科长,那。。。。你真的准备?”
“给,为什么不给,但是给谁就是我说了算了。”说完重重的砸了一拳办公桌,仿佛下定决心一样。
“传下去,抄家。”
“老牛,行动二队老吴是你的人吧,你去给他带个口信,该怎么办让他自己拿主意。”
“科长,老吴是处里面的老人了。。。。”
“哼,老人?老人会犯这样的错误,一点警惕心都没有,说好听点就是失察,说不好听就是包庇,老吴这些年捞了不少好处吧,这次就让他出出血吧。”
“放心,老牛,我当然知道老吴是老人,你带话给他,让他去沪上吧,那里现在急缺人手,职位依旧是队长,避避分头嘛,时机成熟了再调回来就是。”
牛奇林默默叹了口气,队长和队长能一样吗?这是让老吴去送死啊。
可是事到如今,自己也无能为力,只能祝老吴好运了。
老吴自然不知道人在屋中坐,锅从天上来!
老吴大名吴天,今日老吴刚好休沐。
夜里住在郊外的一处外宅。
这是稽查红党时,从一个不法商人哪里得来的,商人为了活命,自然要大出血。
除了这处宅院,还从商人哪里暗中得了三十两黄金。
发了大财的吴天,自然要学着享受生活,附文弄雅的置办了不少文玩字画,还偷偷养了两个暖床丫鬟。
特务处自有家法,戴春风定下规矩,抗战不结束,不得结婚娶妻。要结婚必须打报告,审核通过之后才能娶妻。
对这样的规矩,老吴嗤之以鼻,自己也是“力行社”时期的老人了,如今不过混了一个上尉队长的头衔。
就只允许你们吃香喝辣,我老吴活该受苦?
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哼哼,果然幸福生活还是要靠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享受着两个丫鬟服侍穿衣,老吴神清气爽,脸上洋溢着得意和满足。
如今要说最不满意的就是军衔和职位了。
在老吴看来,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当官干嘛?还不是为了捞好处?
听说情报科向林那厮喜欢紫砂壶,也不知道手中那把壶是真的假的,大概率是假的的,自己那把可是一两黄金换来的,成色比他的好多了。
嗯?也不知道赵志安那厮喜欢什么,这么多年也没有发现这家伙有啥特殊爱好。
想到以前一张通铺上睡过的兄弟,如今都是自己的长官,老吴就很不服气,也很郁闷,无非是运气好罢了。
嘿,兄弟如今运气也不错,不然能得到这么一处精致的院子?
想到这里,吴天看了看屋中琳琅满目的字画。
给赵志安送字画?
算了,也没听说这厮喜欢。
那钱呢?
不行,还是直接给戴处长送吧,做不了科长,做个副科长也行啊。
想到这里,吴天得意一笑。
旁边的丫鬟看到吴天这么高兴,谄媚的笑道:“老爷这么开心,是不是有什么好消息啊,是不是老爷要升官了?”
听到“升官”这两个字,吴天心花怒放。
大手拉过丫鬟,狠狠的亲了几口,赞道:“还是小红聪明,哈哈哈!”
觉得还不过瘾,嘿嘿一笑,拍了拍丫鬟屁股,将其拦入怀中,上下其手。
小红得意的看了另一名丫鬟一眼,迎合着吴天。
旁边的丫鬟咬着嘴唇,不忿的看着小红。
吴天这边才宽衣解带,准备大显身手,就听见客厅的电话急促的响起。
吴天嘟囔着骂了几句,小红宽慰几句,才不情不愿的起身来到客厅,接起电话,不耐烦的问道:“谁啊?”
“啥?怎么可能?”
上一秒天堂,下一秒地狱。
此刻传来的消息无异于晴空霹雳。
吴天忘记放下电话,呆滞的愣在原地,松开手的睡衣悄悄滑落,漏出丑陋的屁股。
两个丫鬟看到这一幕惹得哈哈大笑。
这笑声传到吴天耳中,无异于刺耳的嘲笑和讽刺,瞬间眼神充血,抄起桌上的电话机,茶杯就扔了过去。
伴着惊呼尖叫声,床上地下一片狼藉。
第二十五章 医院
李唐醒来已经是第二天夜里,就看见猴子守在床边,李唐不禁莞尔,这已经是第二次了。
李唐感叹其忠心的同时,也觉得自己真的给穿越大军丢人了,住院了连个女朋友都没有,不过身份的特殊性决定他不可能去交往女朋友,不说给别人带去危险,自己的安全也会受到威胁。
这次遇袭让李唐此次感受到实力的重要性。
和猴子短暂的交流,李唐终于知道袭击自己的是程度,原来此人竟然是潜伏在特务处的日特。
这个时期的日本间谍,除了一些组织机构特殊培训外,还会从军队下级军官选拔,这些人往往被洗过脑,忠诚度极高。
其次就是下级军官中在入伍之前犯过错误,被通缉或者关押劳教而有恶迹者,这些人往往被以消除犯罪记录为诱惑,威逼利诱,发展成为间谍,忠诚度并不高。
然后就是军人家属或者日籍背景的商人,图谋金钱或者商业利益,从事间谍活动。
最后就是日人的一些浪人,为了社会地位或者利益而从事这个职业。
李唐不知道程度是属于那种类型的间谍,不过其人能在特务处潜伏这么久,没有被发现,也是有本事的。
当然,不管他有多厉害,还是被自己杀死了。
“嘿嘿,组长,你没有醒来之前,齐科长代表科里来看望过你,还有情报科的其他几位组长,另外行动队的马队长也来过。”
“。。。。。。。。”
猴子一开口就滔滔不绝的说起来,李唐大脑昏昏沉沉的,选择性的听着,也不说话。
不过听到黄俊案件立功授勋还是有些欣喜,这次虽然自己不能马上升为少校,但是上尉军衔是肯定的,授勋之后,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和其他组长平起平坐,独立一组,建立自己的势力。
“病人刚醒来,现在需要休息,请这位同志先出去。”
突然传来的娇声斥责,打断了猴子滔滔不绝倾诉的愿望。
李唐转投去看,就见戴着口罩的唐小糖一脸严肃的站在一旁。
白色的护士服,戴着护士帽,一脸的严肃,不过李唐分明在对方眼中看到了紧张和捉弄的意味。
猴子皱眉,嘟囔着嘴:“你个小丫头片子,懂啥?”
“哼,我是护士,还是你是护士。”这个时候的唐小糖倒是有一点泼辣的味道。
李唐看了看猴子,又看了看唐小糖,别说这两人还挺般配的。
于是问道:“猴子,你喜欢唐小糖吗?”
猴子听着这话,瞬间涨红了脸,支支吾吾的说道:“组。。。组长,你说啥呢?我怎么会看上这么个小丫头片子。”话是这么说,眼光还是偷瞄着唐小糖。
唐小糖哪里见过这么直接的人,狠狠跺跺脚离去。惹得李唐哈哈大笑。
过了一会,楼道里传来清脆的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然后门被推开,苏雅文出现了。
乌黑的长发盘在脑后,戴着口罩的眼睛清澈,冷漠。
仔细检查了李唐的伤口恢复情况,有查看了体温,才轻声说道:“恢复的还不错,这段时间要特别注意饮食,有什么问题可以向护士反应。”说完就转身离去。
李唐想说声谢谢都没有机会开口。
猴子在一旁暧昧的说道:“组长,嘿,苏医生可是我长这么大见过最漂亮的女人了,这谁要是娶到手拿还不。。。嘿嘿,组长,看着架势,你怕是没戏了。”
“猴子,不就追个女孩子嘛,我要是出手还不手到擒来?不过嘛,如今国事维艰,我等身为军人,更多的是考虑如何报晓国家,建功立业,至于儿女私情,可以先放在一边,大丈夫何患无妻。”
这一番牛吹的冠冕堂皇,信誓旦旦,猴子深以为然的点头,准备以组长为榜样,努力报销国家。
若不想旁边突然传来驳斥声:“哦,我倒不知道李唐李先生为国家做了什么事情?”
苏雅文本来已经出了病房,突然听到猴子讨论自己,便停下脚步倾听。
听到李唐大言不惭说什么手到擒来,微微皱眉,暗斥这人好没有礼貌,听说声观其行,妥妥的大男子主义。
在听其大言不惭的说什么报销国家,建功立业,苏雅文实在忍不住驳斥,这个小特务还真够无耻的。
李唐转头看到是苏雅文,惊讶的同时反驳道:“苏医生,偷听别人说话了是一种不礼貌的行为。”
苏雅文秀眉轻蹙,真想给这个伶牙俐齿的小特务一个耳光,开口反驳:“背后说声坏话也不是什么高尚德行。”
李唐大言不惭的看着猴子:“猴子,你刚才说苏医生坏话了?”
“啊,没有,没有,组长不是我。”猴子急着别清自己。
李唐无语,不是你,就是我呗。暗骂,你小子,说起话来滔滔不绝,怎么见了女人就怂了呢?
心里想着,最强不甘示弱,继续说道:“不知苏小姐有何指教?”
“指教谈不上,我就好奇刚才有人夸夸而谈,说什么为国效力,不知道做了何等今天冻地的大事。”
苏雅文戴着口罩,看不清表情,不过李唐画面是从哪双清冷得眸子看出几分不忿哥不屑。
不等李唐说话,猴子已经开口:“哼,苏医生,我很尊重你,但是我们组长可不是夸夸而谈,你可知道我们组长破了多少大案,抓了多少日本间”。
“猴子。”猴子还没有说完,就被李唐打断,有些事情虽然已经过去,但是依旧属于机密,却不能随便拿出来说。
这时猴子意识到自己失言,讪讪的低头不说话。
李唐摆摆手,有些意兴阑珊的说道:“苏医生,我要谢谢你,谢谢你救了我的命,同时也向你道歉,不该拿你开玩笑。但是,我身为一个军人,报效国家,义不容辞,可从来不敢开玩笑,也不容开玩笑。”
“如今国家维艰,帝国主义虎视眈眈,公然侵略我国领土,无辜杀害我同胞,犯下滔天罪孽,这笔账一定要好好算的。这不仅是作为军人的职责,也是作为军人的义务。我想每一个有血性的华夏人,在国家危难时刻,都会毫不犹豫的冲上去。”
“这个世界,从来没有什么岁月静好,只不过是有人替我们负重前行。”
说到这里李唐眼圈发红,想到了公安大学毕业,奔赴不同岗位,后来突然牺牲的同学,想到了那些为了新中国建立而浴血奋战的革命先驱,那些为了祖国强大默默奉献的前辈,那些在抗日前线,不怕牺牲,奋勇杀敌的先辈。。。。。
正是这些伟大的前辈先驱,才造就了自己后世的和平环境,为这些伟大的前辈们致以最崇高的敬意吧!
李唐心里这么想着,眼睛愈发明亮,心中的目标也更加坚定明确。
原来自己不是过客,也不是一个体验者,而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不光是肉体,灵魂也要融入这方世界,追随先贤的步伐,努力努力努力!!!
苏雅文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了,嘴里念叨着那句,从来都没有什么岁月静好,只是有人为我们负重前行。
第二十六章 马德元(求推荐求月票)
苏雅文回到办公室,嘴里面念叨着刚才那句话。
并将其写在了自己的笔记本上。
苏雅文突然觉得自己小看了这个小特务,或者说这是一个安静内敛的人,从来不怎么表达自己的情绪和想法。
也是一个压抑自己情感的人,因为她刚才分明从李唐的眼睛里面看到了眼泪。
这是一个感性的人?
这个一个让人看不懂的人。
这是一个复杂的人。
最后苏雅文提醒自己。
唐小糖打着“哈切”,迷迷糊糊的就找了过来,看着陷入沉思的苏雅文奇怪的问道:“雅文姐,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每天晚上值班,唐小糖都要溜出来,来苏医生这里逛逛。
虽然都说苏医生冷漠,但是唐小糖知道这是个面冷心热的好姐姐。
苏雅文回过神来,瞪了一眼唐小糖,假装训斥:“你个小馋猫,又饿了?能换个借口吗?”
唐小糖讪讪一笑,只是注视着苏雅文。
苏雅文没有办法,只能从办公桌下的柜子里拿出一袋巧克力,递了过去,还不忘嘱咐:“少吃点,吃多了要发胖,要是变成个小胖墩,可就真的嫁不出去了。”
唐小糖嘟囔着嘴,两腮涨得像是偷食的小仓鼠一样,满脸的不在乎。
从李唐醒来开始,前来探视的人逐渐少了。
这天行动队的马队长再次来了,还带着东西。
自从上次两人一起合作抓捕刘海后就再也没有见过了。
马队长大名马德元,为人有些圆滑,可是业务能力却是一把好手。
“李老弟,哥哥我卖个老,称呼你一声老弟,没有问题吧。”
“嗨,马队长客气,就是个称呼,你称呼我老弟,我就叫你一声老哥或者老马。”
“老马,今天不只是来看我吧?”李唐说着指了指马德元手里的皮包。
马德元也不客气,笑道:“还是李老弟火眼金睛,怪不得随手一抓就是日特。”
“嗨,兄弟我今天前来,除了看望老弟,确实是受人之托而来?”马德元叹了口气。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马大哥有话不妨直说?”
马德元将手里的皮包拉开,漏出里面的小黄鱼和法币,说道:“说是受人之托,其实也是奉长官的命令,这里面是抄了程度家所得,科里面又加了一些,算是我们长官和科里面的一点心意,兄弟要是看得起你马哥,就不要推脱,这事就当过去了,长官面上...嗨,你看这话怎么说来着。。。。”
李唐闻言,这是什么意思?行动科的赔罪?
按理说自己不过一个小小的中尉组长,组长还是代的,没有转正。即便是鼹鼠出在行动科,现在人都被自己击毙了,难道还能找行动队要个说法不成?看来这背后隐藏的是长官之间的私下交锋,钱不过是借自己手而已。
至于这背后到底有什么交易,李唐也懒得理会,只要别少了自己的好处就行。
明白这事的前因后果,李唐点头同意,说道:“放心吧,马哥,向科长哪里我一定告知兄弟的意思。“
见李唐心神领会,马德元松了口气,和聪明人说话就是舒服。
说完了正事,自然要谈谈业务。
李唐问道:“那刘海和山野一郎怎么样了?”
马德元听到这话,眉头紧锁。
“刘海那家伙到是交待的清清楚楚,山野又过了一遍刑,电刑也用了,就是不招供,看来是个死硬分子。处长昨天刚刚批示,最近要公开处决一些人,杀杀日特嚣张的气焰。”
“时间定了吗?”
“怎么,李老弟想去观礼?嗨,就杀几个人,难不成日特还敢劫法场不行?”马德元好奇地说道。
“我倒是有些想法,劫法场不至于,不过说不定还真有日特间谍观刑呢。”
“日特间谍观刑?”马德元诧异的问了一句,想了想还真有可能。
不过还是有些丧气的说道:“这些家伙就像下水道的耗子一样,藏得可深了,站在旁边也未必发现的了。”
说完又觉得李唐不像开玩笑,继续说道:“老弟有什么想法,到时候可一定告诉我。放心,规矩哥哥懂。”
李唐笑着点了点头,他还真有些想法,不过也仅仅是想法,付诸实施却有些困难。
马德元来去匆匆。
猴子憋了半天,看到马德元离开,马上兴奋地说道:“嘿嘿,组长,是不是有什么案子?可一定要带上我。”
“好好好,一定带上你。”
“对了,军人俱乐部那个神秘的女人和刘海那个同事查的怎么样了?”
“军人俱乐部王启年去了,他不是形象好嘛,没有发现那个神秘的女人。不过王启年倒是有些其他发现。”
“什么发现?”
“那什么军人俱乐部,其实就是挂羊头卖狗肉的,里面全是一些情报掮客,什么英国的,米国的,老毛子,日本的,还有一些不三不四的女人。”
情报掮客?李唐瞬间就想到了“潜伏”电视剧中的飞天达人谢若林,这兄弟为了一份情报直接包机,而且当天就搞到手了,不得不说其能量之大,效率之高。
再想到那个刘海的同事,叫什么来着,对了,谢茂林,这人和谢若林又有什么关系呢?
想到这里,李唐都觉得有些好笑。
然后打开马德元送来的皮包,只见里面安静的躺着五根小黄鱼,三千美元和两千左右的法币。
李唐也不知道那些是从程度家里缴获的,那些是行动队补进来的。
不过沉思片刻,李唐便有了决定。
李唐虽然年轻,但也明白驾驭人不但要树威慑服,还要施惠恩福。
于是对猴子说道:“这五根小黄鱼,一会你拿去给科长,什么话都不要说,三千美元存在我的户头,最近有用,剩下的法币你们几个分了,至于怎么分你自己决定。”
看到猴子还要说话,李唐摇了摇头,说道:“就这样决定了,去吧,办好了告诉我一声。”
猴子只好提着包离开。。。。。
李唐床上躺了两天,实在难受,可是又不能下床,还真怕肚子上的伤口裂开,只能躺在床上将病房当作办公室用了。
第二十七章 安排
俗话说伤筋动骨半个月,更不要说枪伤了,李唐过了一周才可以下床,主要是不能剧烈运动,饮食也以流食为主。
李唐如愿的晋升上尉军衔,任情报科第五组组长,组员除了猴子四人外,还从军校毕业生,特务处培训班调了一些人才,终于小有规模。
委任状是副科长齐元亲自送来的,除了任命书还有一枚三等云麾勋章,这也是对李唐所立功劳的犒赏和肯定。
猴子也在李唐的推举下被任命为副组长,军衔也晋升为中尉。
当然了,除了精神物质的奖励,还有实质的金钱奖励,3000法币,相当于李唐接近三年的工资,当然是明面上的。
据李唐所知,如今一个普通教师的月薪才12-20元,唐小糖护士一个月才8元的收入。
相对来说特务处的收入还是很高的,高薪收买吸引人才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毕竟干的是危险行业,冒着随时死亡的风险。
如今特务处的特务月薪差不多在30到50元左右,李唐任副组长的时候月薪就是50元,后来代理了组长,月薪也变成了80元。
在这个时期相对于普通人,确实属于高收入了。可是随着战争,法币发行越来越多,通货膨胀,货币贬值,物价飞涨,钱越来越不值钱。
据李唐所知,如今的法币购买力还不错,一石大米也才10元左右,一石80斤,一个人怎么都够吃了。
想到民生经济这个话题,微微有点承重,李唐也无能为力,只好召集手下前来布置接下来的任务。
特务处决定三天后集体处决一批羁押的日特间谍和叛国分子。
在李唐的设想中,到时候肯定会有日特暗中前往观察和窥探。
只要准备妥当,说不定可以发现蛛丝马迹。
片刻,接到通知的几人在猴子的带领下来到病房。
除了猴子、王启年、王自力、马航之外,还又一名年轻的新成员,雷云峰。
雷云峰今年22岁,刚从军校毕业,授少尉军衔,长于搏击射击。一米七八左右的升高,面色刚毅,皮肤微黑。
这次除了猴子晋升为中尉,其他几人的军衔都没有变化,王启年本来就是中尉军衔,王自力和马航是少尉。
看着面前的几人,李唐微微感叹,这几人在未来一段时间里,就是自己的家底和依靠了。
猴子的忠心自不必说,王启年或许有些自己的想法,但是只要服从命令就好。不管他是谁的人,只要自己在一天,他就跳不起来。
至于王自力和马航,此次虽然没有晋升,但是也获得不少金钱的奖励,此刻也是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雷云峰年纪最小,看着众人跃跃欲试,也忍不住激动。
李唐不管树手下几人心中想法如何,缓缓说出自己的想法,开始布置任务。
“马航你和王自力一组,要多找几部照相机,化妆成记者身份,隐藏在人群或者暗处,对刑场出现的可疑分子,拍照,圈出重点嫌疑分子。”
“猴子你和启年要组织人手,扮做警察,巡警等身份,在刑场附近设立临时检查处,对圈出的重点嫌疑分子,除了仔细检查其证件,还要对其跟踪,看看其去了哪里,见了什么人,都要暗中记录,能拍照的一定要拍照。”
“云峰你协助猴子行动。”
“是,组长。”
“行了,你这家伙,这里是医院,不要搞这么正式。”李唐看到严肃的雷云峰微微打趣。
“是。。。”雷云峰尴尬的挠了挠头,看到这个组长好像是个好相处的,也放松下来。
“诸位,记住了,这次任务主要考较的是诸位的观察力和判断能力,日特奸诈狡猾,混在人群里,根本毫无踪迹,所以大家一定要小心谨慎,望远镜,相机,各种设备都要协调好。”
“另外在跟踪的时候一定要慎之又慎,一旦发现自己暴露,要果断出击,将其逮捕,当然我希望这是最下策。”
“诸位,我希望大家都能够精诚团结,再立新功。”
“是。”
“是。”
几人齐声应答。
李唐突然想起一件事情,问猴子:“王二麻子被杀的事情调查的怎么样了?”
“组长,我正要准备给你汇报这件事情呢,通过我们的调查王二麻子和几个警察一起做些倒卖烟土的勾当,假证不知道是找谁做的,暂时没有消息。”
“不过据王二麻子一个小弟交待,说是王二说过一个叫老瞎子的人,已经下发协查令。”
“此外还交待王二麻子前段时间突然发了笔财,为其牵线搭桥这边生意的是一个叫荷花的舞女,目前此人下落不明,虽然画了画像,暂时还没有查到任何线索。”
李唐听了不置可否,让几人下去准备布置。
李唐在想,这个歌姬舞女在其中牵线搭桥,不知道是日特中间的一员还是已经被杀人灭口。
王二麻子突然发财估计就是为人提供假的证件,那个为其制作假证的又是何人呢?
这件案子千头万绪,晦暗不明,但是李唐知道,只要有一个锲机,总会水落石出。虽然背后的人,手段凶残,出手果断,但是李唐不信会一点蛛丝马迹都没有,那线索到底在哪里呢?
同一时间,已经下班的苏雅文,照例在咖啡店喝过咖啡,吃过早饭,慢悠悠的进了“信远书店”。
今天的老夏微微有点急躁,虽然掩饰的很好,但是还是被熟悉的苏雅文察觉出来。
“老夏,怎么会突然通知接头。”
“蒲公英同志,情况紧急,我们有位后方的同志受了重伤,本想转移去沪上,可是现在局势紧张,只好转来金陵接受治疗,人明天就到了,医院这边需要你来协调.....“
蒲公英正是苏雅文的代号。
正事交待完毕,苏雅文也向组织汇到了具体的一些情报,然后将李唐的事迹也叙述了一遍。
老夏听了,沉默半响随机说道:“蒲公英通知,我党的原则就是吸收和发展同情和亲近我党的优秀人才,特务处这个机构组织上也一直在观察。”
“既然此人只是一个情报官员,手中没有沾血,可以试着接触一下。但是为了你个人和组织的安全,一定要注意方式方法。。。”
“是,放心吧,老夏。”
第二十八章 处决
三天的时间一晃而过。
这天一大早,金陵鸡鸣巷不远处的一处市场,一早上就热闹起来。
什么时候都不缺看热闹的人。
不过今天的气氛却异常热闹,因为大家都听闻今天处决的是那些毫无人性,屠杀同胞的日特间谍。
一位抱着小孩的大姐,冷眼注视着菜市场的动静。
旁边一位长褂男子,好奇地问:“大姐啊,你怎么带小孩来了,这要是看了,晚上要做噩梦的呀。”
大姐看了一眼男子,一米六左右的身高,时髦的二八分头发,带着圆框眼睛,看上去文质彬彬,不过穿着有些寒酸,说话透着一股子小家子气。
不过大姐还是解释道:“我老家是东北的,我男人就是被日本人杀死的,今天我要让儿子好好看看这些刽子手的下场。”
男子被大姐这番杀气腾腾的话说的小脸煞白,眼神闪烁几下,再次笑道:“原来是这样,鄙人贾有财,目前在小学任职,不知姑。。。姐姐芳名?”
大姐本来听说此人在学校任职,估计是个教书先生,心里还微微崇敬,再听此人后面的话语,瞬间觉得这厮流里流气的,分明是一个斯文败类。
心中厌恶,抱着小孩稍微远离此人。
贾有财也不生气,讪讪而笑,白净的手摸了摸自己油滑的头发,眺忘着人群,似乎在寻找下一个猎物。
“张家的,怎么还不回家?”
“不是说枪毙小日本嘛?”
“关你啥事,麻将三缺一,来不来?”
“来,回家看看我家那呆子在不在,不在肯定来。”
今天菜市场聚集了上千人,将原本就不大的市场围的水泄不通,警察也来维持治安。
突然,十几名排列整齐的士兵手持长枪,迈着整齐的步伐,跑步过来。
人群中间让出一条通道,军人进入之后,迅速的将菜市场最里面的一块空地围了起来。
随后一辆敞篷的军车首先驶入,后面跟着一辆全封闭的军卡,最后是一辆黑色的轿车。
军车上下来一位带着墨镜,穿着上尉军衔的男子,挥了挥手,军卡后门被打开,几个带着头罩,手铐,脚链的男子被押解下车。
这时候黑色轿车上也下来三人。
为首一人三四十岁上下,穿着灰色的中山装,面色冷峻。
身后是两个身穿黑色的中山装的年轻男子,像是护卫一样跟在后面。
上尉军官看到此人下车,跑步上前,敬礼问好,不知道说了什么,中年男子只是摇了摇头,然后挥挥手。
远处人群中,一个穿着粗布褂子的年轻男子,目光聚集在此人身上,问道:“可是匪首戴春风?”
男子旁边是一个带着黑色礼帽,灰色大褂,鬓角微白的中年人。
闻言,警告的注视了一眼男子,冷哼一声:“掌柜,叫我掌柜,或者东家。“
然后低声说道:“山崎君,安静,有什么话回去再说。”就不在言语。
心里暗暗咒骂,什么远东书院培养出来的人才,狗屁不是,还没有自己这个半路出家的人专业,这样的家伙如果不尽快慑服,迟早坏事。
山崎微怒,紧握双拳,心想要不是叔父让我来这里历练,你这样的人给我做跟班都不配,等你知道我的真实身份,一定会匍匐在我的脚下。
此刻,场中上尉男子重重挥了挥手。
几名士兵将犯人押解上来,取掉头套,一字排开。
最左手的赫然是刘海,此刻面色煞白,哆嗦着跪在地上,呜呜痛哭起来。
人群中立刻议论起来。
“不是说日本间谍吗?怎么说的中国话?”
“哪里说话了?没有听见在哭吗?”
“这哭声不是中国话吗?”
“。。。。。。”这人突然被问住了。
旁边一位花白胡子的老汉,无语的看着两人,心说原来这小日本也会哭啊。
一名士兵喊道:“跪下。”
几名带着手铐脚链的日特和间谍,缓缓跪下。
如今这些人都被折磨的黄色蜡黄,骨瘦如柴,哪里有反抗的勇气。
其中一人挣扎着想要摆脱士兵的押解,被一枪托砸在背上,踉跄地扑倒在地,随后被按住肩膀,死死地按倒在地。
人群里,山崎凝视着这一幕,紧握双拳,低声骂了一句:“巴嘎”。
这些都是堂堂的帝国勇士,该死的支那人竟然如此对待。
等到占领这个国家,一定要把这些愚蠢的马鹿统统杀死。
山野一郎被一枪拖打倒在地,随即大腿被狠狠踹了几脚,才老实起来。
这时几名军士持枪上前,一字儿排开。
“举枪”
“射击”
砰砰砰砰砰
几声枪响过后,跪伏的几名罪犯瞬间倒地,军士又上前检查,补枪。
。。。。。。。。
一场枪决就这样结束了。
军官和士兵项目离开。
聚集的人群也开始散开。
这时候突然有人大喊一声:“我的钱包!”
“我的钱包,那个龟儿子偷了我的钱包。”
“都别走,警察,我的钱包。。。”
人群里也传来嬉笑怒骂的声音。
“嘿,这个憨货,看个杀人,钱包都能被偷了。”
“谁说不是呢,这小偷胆子真大啊。”
“就是。。。”
这时候维持秩序的警察也上来询问案情。
人群里几个记者模样的男子对视一眼,瞬间散去。
菜市场的两个出口,突然一阵急促的哨子声响起。
持枪的巡警突然出来,拉起栅栏,开始排查证件。
人群里传来一阵抱怨和叫骂声。
鬓角微白的中年男子扯住山崎的袖子,低声说道:“快走。”
山崎这时候也有些警觉起来,哼了一声,甩开男子,快速离去。
几名普通装扮的男子从人群里出来,路过检查处,不经意的使着眼色,手势。
随后几人和路口街头几个黄包车车夫,嗑着瓜子扮作闲汉的路人相视点头,缓缓消失在人流中。
山崎刚过了检查处,暗暗得意,检查证件?这样就能发现自己?想的太简单了吧。不要说是一个小小的证件,就是法币也不是被帝国优秀的人才复制出来了。
哼哼,自己昨天拿去饭店,那愚蠢的掌柜根本鉴定不出真假。
想到这里,山崎更加得意,浑然没有发现一辆黄包车和一名年轻男子一直远远坠在他身后。
第二十九章 山崎
山崎很得意,也很骄傲,父亲虽然过世,母亲又嫁给了叔父,如今叔父早年的老师出任关东军顾问一职,叔父水涨船高,出任负责情报工作的大佐,让这个从小生活在蜜罐中的富家少年很是满足。
山崎也对情报这种刺激的行业很感兴趣,不顾叔父的反对,依然进入了内务省驻沪特高科。
如今更是申请进入金陵执行任务,捞取资历和功勋。
山崎一边走,一边留意金陵街头的风土人情,这里和自己的家乡东京不一样,和自己在沪上看到的也大不同。
知识眼界浅薄的山崎也说不出为什么,他内心深处总觉得这里比他的家乡还要完美,这让他觉得自尊心受到了一点伤害,同时又生出一种好的东西就要占为己有的欲望和贪念。
“冰糖葫芦,冰糖葫芦,卖冰糖葫芦了。”
一个七八岁模样的小男孩,一手拿着冰糖葫芦,一手牵着一个四五岁左右的小女孩,卖力的叫喊着。
山崎来了一点兴趣,问道:“小孩,多少钱一只?”
“两个。。。”。“
铜板”二字还没有出口,山崎已经自己拿过一只,放在鼻下嗅了嗅,还不错,然后斯文的咬了一口,满意的点了点头。
然后从兜里掏出两元法币,大手一挥,转身就走。
男孩看着递过来的纸币,看了一眼旁边面黄肌瘦,留着鼻涕的妹妹,咬了咬牙接了过来。
直到山崎走出几步,才大声喊道:”大哥,给多了,我找不开。。。“
山崎回头,摆了摆手,故作潇洒的说道:“不用找了。”
这一回头不打紧,却有点要命。
山崎的目光正和一个年轻的男子对上。
年轻男子穿着白色坎肩,下身是灰色短裤,脚上穿着一双破旧的布鞋。
山崎隐隐约约觉得哪里不对,目光正对的一瞬间,山崎假装转移视野,余光却一直留意这男子的动作。
只见这人也被突如其来的一幕弄得有点尴尬,此时挠了挠头发,竟然蹲在地上挽自己的裤脚。
这瞬间,山崎已经明白自己被人跟踪了,而且是个菜鸟。
不远处货摊旁边,猴子冷色铁青的看着这一幕,问旁边的一名手下:“谁让雷云峰这个菜鸟跟上去的?”
这名手下也意识到出了问题,惶恐的说道:“头,这小子身手好,跑的快,不知道怎么就到前面去了,这。。。。”
猴子深吸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小声斥责道:“身手好有个屁用,我们是做情报的,不是行动队那帮蠢货,身手再好还不是一枪解决了,做事不用脑子。”
好弄不容易逮到一只菜鸟,只要耐心的跟下去,一定会找到此人的巢穴,到时候就可以一网打尽,却不想。。。
猴子沉思片刻,说道:“抓人,不要再跟了。”
“头,让那小子撤下去,我亲自上去跟,放心,一定不会出事的。”
“百鸟在林,不如一鸟在手,既然打草惊蛇,就不要异想天开了,你怎么知道这个菜鸟后面没有其他人?”
“这。。。。”
“废话少说,抓人,这是命令。”
“是。”
“记住了,要活的,注意细节。”
“放心吧,头。”
这名队员离开,背着手使个手势,后面的一辆黄包车和两个假装闲逛的队员立刻跟了上去。
猴子深吸口气,第一次指挥行动,就出来这么大的纰漏,真不知道怎么和组长交待。
另一边,和山崎一起的中年男子张文书,目前是国文学校的老师。
一出菜市场,经验老到的张文书就隐隐觉察自己被人跟踪了。
这是一个作为老牌特工的直觉。
张文书一边闲逛,一边和身后的人兜圈子。路过两个路口,那人消失在一家书店门口,这让张文书松口气的同时,又紧张起来。
做特工这一行的,最怕的就是自作聪明。
如今,张文书最怕的就是,自己发现对方的同时,对方也发现暴露,然后撤离了。那么按理说对方不会这么轻易放弃,难道还有人跟着自己,而自己一直没有发现?
瞬间张文书额头冷汗直冒,心跳加速。
假装在一个货摊前讨价还价,眼睛余光却一直留意着身边的一举一动。
书店中,刚才跟踪张文书的特工此刻正向另一人汇报:“力哥,你说我是不是暴露了?”
王自力皱了皱眉,“目前还有人跟着吗?”
“黄文兵扮做黄包车在后边,不过时间紧迫,一个黄包车司机一直拒载,会被人察觉的,要不要。。。”
“不行,不管是你暴露了,还是对方故意战术回防,你都不能再介入了,让黄文兵也扯出来,通知小三和刘阿太上吧,我这边马上汇报组长。“
”是。“
这人出了书店,隐晦的朝黄包车使个眼色。
黄包车车夫,此刻正蹲在车架上摇晃着衣襟扇风,看到有客到来,立刻热情的招呼一声,取下脖子上的汗巾仔细的擦拭了座位,招呼着客人上车。
张文书看到那人从书店出来,看都不看自己一眼,上了黄包车就远去,终于松了口气,忍不住想,是不是自己太疑神疑鬼了?
不过作为一个经验老道的特工,他从来不相信巧合。
大脑飞速运转起来。
从这条路出去,左转就有个电影远,现在是十一点五十分,十二点马上有场电影散场,到时候挤在人群中从后门撤离,一切顺利,就可以脱身。
一边思考着,脚下步伐不停。摆脱热情的摊主,假装继续闲逛,步伐却加快了不少。
这时候突然一阵自行车铃声响起,只见一个气喘吁吁的男子慌张的跑过来,后边自行车上的警察,一边卖力的骑车,嘴里大喊着:“抓小偷,抓小偷。”
说时迟那时快,小偷慌忙逃窜,一头就撞到了张文书身上。
被撞到的那一刻,张文书下意识的就要躲闪而过,不过突然想到,自己如今扮演的身份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老师,自然不能做出不寻常的举动。
于是顺其自然的被撞倒在地。
那小偷也被这一撞,栽了跟头,倒在张文书身上。
疼痛中,张文书感觉到怀中被塞入什么东西,下意识的去看小偷,那小偷却似乎从来没做这事一般,翻起身就要逃窜,却被赶来的警察一脚踹翻在地。
随即两人被几个赶来的警察包围起来,后面还跟着一个骂骂咧咧的妇女。
第三十章一场戏(求推荐求月票)
为首骑自行车的警察就是上次协助李唐抓捕刘阿太。
李唐觉得此人演技不错,此次行动也让猴子给其布置了任务。
刘阿太也知道这是一个什么样的组织,本来在警察局混的不如意,现在有人招揽,自然投桃送李,今天也表演的很卖力,因为用力踩车,脚底都被磨破了皮。
除了刘阿太本色出演,家里的婆娘也派上用场过。
胡刘氏本来就酷爱表爱,一直想成为电影海报上的女明星,去沪上演电影。
对自家男人这个小小的巡警自然不放在眼中,动辄打骂。这次听说可以加入特务处,收入翻一番,胡兰儿早然很上心,想到有了钱,自己出行大上海的梦想可以实现,也很卖力的表演。
此刻的胡兰儿根本不管周围的警察,从警察中间穿过去,看到惊慌失措站起来,强壮镇定的小偷,抄起鞋底就扑上去,又挠又打。
“停停停。。。住手,你个死肥婆。“小偷也被突然袭击搞得有些慌乱,腾挪着摆脱。
一边整理被胡兰儿抓乱的衣服,一边镇定的叫嚷:“干什么,干什么,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偷了你的钱包。”
说完还小声嘀咕:“你这个死肥婆,就你还用钱包?真当自己是富家太太?”
“死肥婆”这几个字,让胡兰儿瞬间炸锅,自家人知道自家事,胡兰儿也知道自己有点胖,可是胡兰儿从小就喜欢一步喜剧“大明皇”,那里面的杨贵妃还不是很胖,听说那是什么以胖为美?
胡兰儿一直对自己的容貌还是很满意的,总觉得自己眉眼间和某位明星和相似,当然内心还是期许自己变得更美一些。
小偷马三面对炸锅的胡兰儿一点也不惊慌,反而指了指几位虎视眈眈的巡警,信誓旦旦的说道:“诸位,俗话说的好,捉奸拿双,捉贼拿赃,对吧,看看,看看,我身上我又这八。。这位大姐说的钱包?”
马三的演技不错,这番信誓旦旦的说辞和勇气,让围观的不少人点头,有人喊道:“搜身,搜身。”
不用警察动手,马三麻溜的脱了上衣,拿在手里抖落几下,仍在一旁,又解开裤上的麻绳腰带,刚要拖下去,又意识到不对,讪讪的停下来。
旁观的人群中立刻起哄道:“脱啊,怎么不脱了,莫非是穿了红内裤?哈哈!”
“哈哈哈哈。”
“哈哈,哥哥我也穿得红内裤,脱吧,大老爷们的怕什么。”
“对,快脱,快脱。”
马三可没有什么有辱斯文的顾虑,此刻听着这些打趣的声音,恨不得冲上去吐口水。
爷爷我要是穿大红内裤也就罢了,实在是。。。。
这一刻马三有些后悔,昨晚刚洗了自己的袠裤,早上出门穿上觉得湿漉漉的不舒服,又回家脱了,此刻确实没有办法解释,也没办法继续脱裤子。
不过嘴上还是横气的说道:“大姐,要是还不信,上来自己搜,只要被摸坏了爷爷就好。”
一听这话,围观的人群听懂的哈哈大笑,气氛更加浓烈了,羞的几个媳妇模样的女子暗骂粗俗。
对此马三很是得意,还抬头挺胸的挑衅一眼胡兰儿。
胡兰儿虽然已经结婚三年,但是在这么多人的注视下,还是有些害臊之心的,怒气冲冲的等着马三。
这时候刘阿太走上来,拍了拍腰间的跨枪,一把扯过马三,上下其手,随后摇了摇头。将目光注视到旁边的张文书身上。
张文书此刻觉得自己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眼看环中的钱包摇摇欲坠,一边假意揉着被装疼的胸口,一边心中思索对策。
跑?这是张文书下意识的想法,可是众目癸癸,这些警察又虎视眈眈的围着。
虽然论及身手,张文书觉得,摆脱这几个警察自然不在话下,但是那样意味着暴露了自己掩饰的身份,这就有点得不偿失了。
于是自然的将钱包拿出来,拱了拱手,说道:“诸位警察,这位小姐,还又诸位看客,鄙人是国文学校的老师,且不会做下如此下三滥的勾当,刚才我被这人撞到在地,然后怀中就多了这个钱包,想必这就是贼人转移赃物的手法,各位给我做个见证。”
围观的人听说此人是国文学校的老师,看上去也是文质彬彬,满腹经纶的样子,人品自然和马三这种满口荤话的人不可同日而语,此时已经信了他说的话。
不想马三听到张文书称自己为“贼人”,立刻跳起来,叫嚷道:”嘿,老子不发威,你换真当爷爷好说话,今天就让你看看马王爷有几只眼睛。“
说完就摩拳擦掌,准备收拾张文书。
这时候胡兰儿突然接到刘阿太一个眼神,心领神会的同时,抄起手中的绣花鞋就扑了上来,不由分说的朝着张文书打起来,嘴里骂骂咧咧:”你就是同伙,还想骗我?真当我胡兰儿是好骗不成?“
一鞋底打在张文书脸色,火辣辣的,张文书瞬间就有点后悔,刚才逃了也不是这个下场吧,这个死八婆,根本配不上自己那声小姐。
看着自家媳妇和张文书纠缠在一起,刘阿太一阵无语,老子就是使眼色让你拖住此人,你打人家干嘛,过了啊,这戏过了。
围观的群众也被这一幕惊呆了,纷纷感叹这个不讲武德的婆媳,是真的彪悍,对得起那声八婆。
一人心里这么想着,下意识的看了看一旁同行的媳妇,迎接他的是一个愤怒的白眼。
刘阿太这时候虽然觉得戏有点过来,对那一鞋底心有余悸的同时,也觉得效果不错。
拿出腰间斜跨的匣子枪,冲着警察喊道:”全部带回去。“
早就不耐烦的几名警察立刻簇拥上来,将三人捆绑,押解离去。
人群中间一个男子看着这一切,微微疑惑的同事,迅速低头转身离去。
李唐在医院中通过各处从公用电话亭打来的电话,了解着事情的进展,虽然有些纰漏,但是结果还算不错。
至少通过此事锻炼了队伍,结果不那么重要了。
为了指挥这次行动,李唐从医院办公室拉了一条电话线。
因为是临时借的线路,并没有独立的号码,所以李唐这边电话一响,医院的也会响起来,这让值班的医生很苦恼,但是看着旁边虎视眈眈看守的特务,只能压下心里的不满,感叹世风日下。
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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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咖啡(求推荐求月票)
就在李唐欣慰今天的行动取得不错战果的时候,一个人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王启年觉得自己运气不好。
自己是中尉的时候,李唐是中尉,后来李唐做了副组长,自己还是组员。
李唐立功做了组长,猴子也晋升为中尉,做了副组长,而自己还是个中尉组员。
这让王启年很不开心,也很想不通。
李唐是运气好,立功做了组长,但是猴子呢?眼看一个个军衔比自己低的人如今都升上去了,自己还是个组员,一个光杆司令,这让他很恼火。
王启年是科长向林的老乡,也是安插在下面的眼线。
组里面的任何风吹草动,王启年都会在第一时间汇报给向林,没有想到却换来这样一个结果。
为此王启年找向林哭诉,向林的回答却让王启年无可反驳。
因为李唐如今是处座看中的人。胳膊拧不过大腿,王启年拿向林没有办法,拿李唐没有办法,但是猴子呢?
所以对于这次行动,王启年有些不以为意。日本间谍又不是傻子,会跑去看刑罚?
即使去看了,那么多人,谁知道那个人是日特?日特的名字又没有写在脑袋上。
所以对于王自力和几名手下传递的消息有些不以为然。
根据描述,对方是一个瘦弱的年轻男子,带着墨镜和礼帽。因为照片没有洗出来,王启年得到的信息也就这么多。
好在他身边也带了几人,很快就找到了目标。
王启年不觉得这人有什么问题。天气热别人包裹的严实了就形迹可疑?笑话!
但是随着跟踪,目标的几番试探之下,王启面终于意识到出现问题了。
打起精神,亲自上去跟踪时,对方却从电影院后门离去,留下的只有一个礼帽和一件黑色的长袍。
对于这个结果王启年很恼火,虽然礼帽和长袍不一定就是目标遗落的或者说故意丢弃的,手下也为此找借口。
但是自尊和傲气却让王启年不愿接受这个结果,也不愿接受这份巧合的接口。
宫美由姬子,此刻很恼火。那个该死的小山君(程度),竟然不报告就擅自行动,实在是咎由自取。
组织分工明确,纪律森严,没有命令,不相关和没有交织的人是不允许私下联络的。
这个程度仗着以前和自己执行任务有过一夜春风,在金陵遇到自己后,竟然继续纠缠自己,这让宫美很苦恼。
既得意自己的魅力,也恼火程度色胆包天。
一个特务处的行动人员和一个“暗娼”频繁接触,虽然算不上什么。
但是在宫美看来,频繁的接触就意味着危险。虽然上次程度透露的消息让自己提前汇到上去,避免、规避了组织其他人员的风险而受到表扬,但是对于程度私下的出手,宫美还是很恼火。
一名情报人员最大的价值就是凭借脑力获取和传递情报,而不是可笑的刺杀。
宫美觉得一定是程度的暗中出手,让特务处怀疑到了自己,不然今天为什么会有人跟踪自己,看来暗娼这个身份不能再用了,想到这里,宫美不由怒火攻心,变换身份就意味着要失去很多客户,失去很多资源,失去很多情报来源。
不过想到程度的下场,宫美暗自警醒。安逸的环境虽然安全,但是会麻木,会慵懒,会失去一个特工具备的警惕,那样距离暴露也就不远了。
同时宫美心中还又一些疑惑,一向亦步亦趋,反应迟钝的华国特工这几次为何会屡屡失手,折戟其中,莫非是组织中储粮叛徒不成?
这个想法一跳出来,宫美自己就急忙否定。大和名族培养的优秀特工在可能叛变,不为自己着想,那应该为那些远在国内的家人着想。可是这行,没有人相信一个被逮捕的人。
想到家人,宫美突然多愁善感起来。不知道高木军此刻在东北过的怎么样,自己的女儿南和嘉子过的可好,哮喘是不是缓和了。
听说国内的无价最近上涨了不少,不知道沪上那边有没有把钱捎回去,希望他们一切安好吧。
就在宫美暗自伤神的时候,突然从旁边走过来一名男子。
此人一米六左右的身高,带着圆框眼睛,看上去文质彬彬。
“小姐,请问我可以坐在这里马?”
宫美想不到自己刚从电影院摆脱跟踪,又去鞋店逛了逛,来到这个咖啡厅,刚坐下来一会就有男子搭讪。
心中微微警惕,面上不动神色的说道:“随便。”
男子不以为意的笑笑,招手问服务生要了一杯咖啡。掏出一包三炮台,自顾自的抽了起来。
宫美眼中闪过一丝恼怒,虽然自己也抽烟,但是还是很讨厌这么浓烈的烟气。
男子丝毫不以为然,从服务生手中接过咖啡,喝了一口,说道:“鄙人贾有财,不知小姐芳名?”
宫美闻言,看着男子流里流气的模样,有些恼怒,自己此刻的身份可不是暗娼,而是穿着旗袍,打扮精致的淑女。
而且看此人寒酸的穿着,不知道哪里的勇气搭讪自己。
宫美现在立刻马上想离开这个地方。
可是刚刚起身,却听见男子说道:“小姐,不知道樱花开了没有?”
这句话听在宫美眼中,仿佛惊雷。
回头去看,对面的男子,端着咖啡,侧头注视着街上来往的行人,看不出任何表情。
宫美只好再次坐下。还不待她开口,对面的人转头继续说道:“昨日雪如花,今日花如雪。”
这是接头的暗号,闻言,宫美松口气的同时,暗自疑惑此人的身份。
不想刚才还文质彬彬的此人,说完这句诗词,突然目光变得锐利。此刻更是凌厉地盯着宫美。
“为什么不回复接头暗号?”男子低声训斥。
“我。。。。”
“你不用知道我是谁,记住,从现在开始,你接受我的领导。”
“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命令今晚会通过广播传达。”
“首先,恭喜你摆脱今天的跟踪,其次你应该检讨自己愚蠢的表现。咖啡听对面那个黄包车车夫看到了没有,已经在哪里逗留了几分钟。”
“不用去看,那人不是跟踪监视你的。”阻止了宫美去查看的举动,男子皱着眉头继续说道:“一会扮做情人,先离开这个地方。”
宫美听到这话,点头的同时,留意到斜对面有个苦力模样的男子此刻和服务员为了咖啡的价格争论起来,还抱怨咖啡太苦不好喝。
留意到男子的打扮,在回想贾有财刚才说的黄包车车夫,宫美明白外面的车夫一定是跟着苦力模样的男子前来的,自己误入了一个被别人监视的场所。
不过此刻模样功夫去操心苦力男子的窘迫和身份,起身买单,随意地挽起贾有财的胳膊,摇曳着苗条的身形,款款离开。
此刻不远处,王启年带领几个手下没头没脑的继续寻找着,一个大活人突然就这么消失了,这让王启面恼怒的同时,也憋足劲的寻找。
而此刻一名手下也看到了贾有财和一名妩媚的女子搀扶着路过。这名手下觉得贾有财有些熟悉,想了想此人刚才也在不远处的市场出现,立刻报告给了王启年。
王启年看着此人伴着美女,一脸的猥琐样子,哼了一声,没有说话,目光却落在了不远处有些鬼鬼祟祟的黄包车车夫身上。
在普通人看来,这名车夫没有任何问题,就是个在咖啡店外面揽客的车夫。
但是车夫目光却不是注视着咖啡店门口,而是透过玻璃,伸长了脖子查看里面的景象。
是客人已经给钱预定了车夫?但是车夫的”焦灼“状态显示情况显然不是这么回事。
是在监视?这是王启年突然想到的,因为在他看来这个黄包车车夫显得太不专业,太不敬业了,一个车夫空余时间不好好休息,脖子伸那么长干什么?再看不远处两名假装看报的人,目光却一只瞄着咖啡店,这个想法瞬间肯定。
这三人一定是在监视目标,那么是什么人监视什么人呢?
这时候一名手下给出了解释。
“头,是一处的人。”
一处就是党务调查处,二处则是戴春风负责的特务处。
按理说,不管是徐增恩负责的一处,还是戴春风负责的二处,明面的上级都是背后的二陈兄弟,但是戴春风一只在消除这种影响力,特务处也从来不觉得自己归属二处,因为特务处和党务调查处本来就矛盾重重,斗争不断。
而随着老头子有意扩大特务机构,戴春风独立的想法就越发明显。
既然是党务调查处的人,那么十九八九监视的目标就是红党了。
确定了目标,瞬间王启年就有了火中取栗,戴罪立功的想法。
虽然丢失了一个日特嫌疑人,但是抓到一个实打实的红党,岂不是功劳更大。
至于监视的这几人,王启年压根就不放在眼中,也不怕因为此时引起矛盾和斗争,谁抓到了人谁就有话语权。
这个想法一经冒出,王启年就不想放弃了。
对着旁边的手下耳语几句,几人瞬间再次化明为暗。
第三十二章 张文书(求推荐,求月票)
十二点半左右,李唐接到了猴子的电话,行动非常成功,山崎和张文书全部被抓获。
山崎自然是被逮捕,此刻已经转移到了特务处的安全房。
而张文书目前还在警察分局做笔录,做为偷盗案件的嫌疑人暂时羁押,只要山崎那边一招供,就可以将张文书逮捕转移。
而王启年的电话却让李唐很恼火。
跟踪嫌疑人丢了不说,现在还参与进了红党嫌疑人的案件中。
不过听到王启年的汇报,心忧同志安慰的李唐还是让其密切关注事情的发展,随时向自己报告。
同时,李唐也有些气愤,无数血与火的教训,还是让一些人不长记性,穿着苦力的衣服去什么咖啡店,这个同志也太大意了。
目前自己住院的消息,公牛估计还不知道,自己在医院也没有办法传递消息,如何在保全自己的同时将消息传递出去呢?这让李唐很苦恼。
按理说,不是同一条线,不属于自己负责的事情,哪怕看到同志被捕,也要无动于衷,甚至要参与抓捕审讯,这就是地下工作的残酷性。
但是真的能做到无动于衷吗?李唐还是希望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下帮助这名同志,尽力就好,纪律和安全最重要,组织没有让自己暴露的时候,自己就要像一颗钉子一样扎根在敌人心脏深处,生根发芽,哪怕再煎熬,再残酷。
收到汇到的第一时间,李唐就给科长齐元做了汇报。
面对意外之喜,齐元也很开心,再次觉得李唐是福星,不过听了李唐详细的讲述,暗暗感叹,机会果然垂青有准备的人,李唐果然是天生干情报的人。
半个小时后,李唐接到了齐元的电话,那个年轻人,也就是山崎交给行动科处理,而张文书情报科自己参与审讯。
至于王启年汇到的红党嫌疑人已经和党务调查处的事情,齐元丝毫不关注,成功了最好,不成功也无关紧要,狗咬狗最后落一地毛,还要擦屁股。
马队长,马德元很开心,前几天刚去医院见过李唐,表达了长期合作的意愿,李唐当时说有些想法,却不想真的付诸实施了,还这么快就有了结果。
相对于情报科,行动科就像后娘养的一样,扑在第一线,死亡受伤率高不说,也不容易出功劳,当然这是职业的属性造成的。
但是若是能用最小的代价取得最大的成就,谁不愿意呢?如今的马德元就从李唐身上看到了希望。
今天情报科抓捕的这个叫齐山的年轻人,根本没有什么力气,就是参观了一下审讯室,带起参加了一场别人的审讯,几鞭子下去什么都交待了。
山崎,化名齐山,本名山崎渡,21岁,日-本内务省驻沪上特高科成员,此次来金陵是为了历练。
其叔父山本太郎目前任特高科课长,明面上的身份是驻沪领事馆高级参赞。
根据山崎交待,菜市场和自己同行的张文书,本名叫松田善卫,而此人的上级他并没有见到。
因为山崎才到金陵一天时间,目前和松田一起住在国文小学的宿舍,身份是张文书的外甥,从沪上来投奔自己,暂时还没有给山崎安排工作。
山崎对金陵同行的情况了解的有限,除了确定张文书的身份,没有其他的价值,倒是对沪上特高科的一些事情,做了详细的汇到。
金陵东城警察分局。
刘阿太嚣张的将腿翘在桌子上,嘴里吞云吐雾,他刚刚接完电话进来。
旁边坐着一位参与审讯的记录员。
对面坐着的正是张文书。
此刻的张文书经历了最开始的慌乱之后,谨慎小心的同时,所镇定了不少。
虽然看上去自己是作为嫌疑人被抓进入警察局,但是时间越久,他心里就越疑惑。
虽然不了解华国警察局的办事流程,但是看到这个抓捕自己的警察不去审讯那名货真价实的小偷,却忙着审讯自己,这让张文书感到疑惑。
勾结?还是小偷和警察本来就认识?刚才就是一场戏?专门针对自己的?
这么想着,张文书表面镇定,内心却焦虑起来,也不知道山崎那个蠢蛋如今怎么样了。万一自己暴露,如何脱身呢?
张文书暗中打量着这位流氓气息浓厚的警察,目光停留在对方腰间的手枪上,如果万一。。。。那只好暴露教书先生的身份劫持此人,从这里杀出去了。
这么想着,就听警察开口了:“张文书是吧,好名字,兄弟我虽然没有什么文化,但是对于先生,尤其是有学问的先生,还是很尊重的,张先生既然坚决否认自己参与偷盗。。。”
说道这里就被张文书打断反驳道:“不是参与,也没有否认,因为压根就是乌龙,是栽赃陷害。”
“好,我也相信张先生,相信您的为人,当然了,您也要理解我们警察的不容易,这个这个这么说呢。。。”
刘阿太说着就脱下了自己的鞋子,绑着白色绑腿的下面是一双沾满尘土的布鞋,此刻拖下鞋子,一股臭气扑面而来。
旁边的记录员已经尴尬的转过头去,捂住鼻子。
张文书奇怪诧异然后愤怒地注视着面前这位警察,不知道此刻拖鞋想要干什么。
刘阿太对于二人的表现没有丝毫的反应,扯下黑漆漆有些潮湿的袜子。
掰扯着有些红肿的脚掌,然后指了指已经秃噜皮,泛红冒着血丝的脚后跟,一本正经的说道:“刚才说道哪里了?哦,对了,我们警察也不容易,看看,张先生,你看看,哎,为什么受伤的总是我呢?”说着还把脚朝着张文书伸了过去。
面对这双“伤痕累累”的脚,扑面的难言气味传递过来,张文书清晰的看到脚趾缝里面还有些莫名的污秽物,顿时怒气冲冲的说道:“够了,你说道吧,到底怎么样才放我出去,你刚才也说了。。。”
“哈哈,张先生,抱歉,既然张先生也认同我的话,也我们就商量商量这个这么赔偿的问题。”
啥?我认同你什么呢?赔偿,什么赔偿,这厮莫非要敲诈自己?
张文书早就听闻华国官场的黑暗和贪污之风,这几年也遇到和听说不少这类时间。但是看到一个警察这样赤果果,明晃晃的提出要求还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在学校的时候,哪位副校长也不过是通过隐晦暗示的方式来表达诉求,这人这么会如此无耻。
不过张文书觉得这是好事,华国这样的官员多一些才好,这样帝国才能越早越不费吹灰之力拿下这边热土。
当然以后像自己面前这样的警察越少越好,如果被自己遇见,一定要好好的惩罚。
不过面对如此无耻的刘阿太,张文书觉得自己刚才想的有点多,这人应该不是怀疑自己的身份,而是从一开始就做好了敲诈自己的准备。
“无耻的支那人。”心里愤恨的骂了一声,张文书也坦然接受,嘲讽地问道:“这位警察,说个数吧。”
“哈哈,好,我就喜欢像张先生这样的痛快人,这样吧100块大洋怎么样。”
面对刘阿太狮子大开口,张文书不由得气结。
自己一个月的薪水不过24元法币,这几年加上活动经费倒是存下一些钱财,但是有些钱却不能暴露,明面上自己能拿出的不过百元法币出头。
恼怒之下,张文书也懒得讨价还价,直接说道:“我只能拿出50法币,如果你还不满意,那我只能通过学校向警察局提出抗议了,刘警官也不想这样的事情登上报纸吧?”
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张文书想到去年学校有位学生家长,来学校闹事,校长请了报刊媒体介入,那人最后不得不屈服道歉,看来自己在不暴露身份的情况下,只能采取同样的方式了。
刘阿太对此却嗤之以鼻,心想,先活着出去再说吧,同时也暗暗着急,刚才接到电话让自己稳住此人,也不知道情报科的人什么时候来。
“咋的,威胁我?哼,张先生,还是那句话,100大洋,如果没有就去借,至于找谁借,那是你的事情。实话告诉你,没有100大洋,别想这个大门。”
“你。。。”张文书恼怒,却没有任何办法。
这时候一人敲门进来,对着刘阿太耳语几句。
刘阿太眼珠一转,看着张文书说到:“张先生,有人探视,来取保你。请吧!”
说着就起身让开。
张文书虽然疑惑有人取保自己,但听说可以出去,松口气的同时,长袖下还是暗中握拳,小心警惕。
刚出门就看到一名身穿中山服的中年男子微笑的看着自己。
下一秒,突然从门口一左一右,窜过来两人,牢牢控制住张文书的胳膊,同时腿下也遭到重击。
张文书跪倒在地,还想挣扎,对面的中年人已经疾步上前,一手捏住下颚,一手在其身上摸索起来。
领口出的皱褶第一时间被发现,中年男子这个时候才露出一丝惊喜,一招手,一名手下随即递过匕首,皱褶中的氰化钾瞬间被清除。
张文书呆呆的看着这一切,心里只有一个想法,大意了,多有躲,暴露了。
目光凶恶的望去,只见旁边的刘警官此刻揉着鼻子,满脸笑容,另一支手里正拿着刚才脱下来的布袜。
下一秒就将其塞到了张文书嘴里。
一声“狗贼”憋在喉咙,张文书再也没有机会喊出口!
。。。。。。
第三十三章 危机(求推荐求月票)
张文书被捕了,这是李唐随后接到电话确认的,意料之中的事情,毕竟副科长齐元亲自出马了。
李唐此刻在乎的是那名咖啡店中自己同志的安危。
“花园咖啡”门口,赵二牛提着打包的咖啡和点心,在店员嘲讽的目光下走了出来。
赵二牛转身的时候还对着咖啡店吐了一口唾沫,骂骂咧咧地低离开。
心中想到,果然和政委说的一样,这些狗日的资本家,就知道剥削老百姓。
刚刚偷偷喝了一口,我呸,这么难喝的东西竟然这么贵,要不是看团长动了手术,吃啥都没有胃口,打死他也不会来这种地方。为了给团长改善伙食,出门还特意打听了一番,都说这里的点心好吃,哼,又骗自己。
想到这里,赵二牛眉头紧锁,家里那个老夏和那个医生,还说什么做完手术只能吃流食,素食,猪肉都舍不得,真够抠门。
哼,自己上次中枪,炊事班的老王还不是偷偷给自己吃了鸡腿和鸡蛋,吃啥补啥,自己的枪伤还不是一周就结疤好了,城里人真抠门。
嘴里嘟囔叫骂着,赵二牛丝毫没有注意到对面的黄包车车夫低头用余光打量着自己。
赵二牛一路走走停停,穿过一条巷子,突然又折返回来,这把后面跟踪的黄包车车夫吓了一跳。
此刻已经来不及了躲藏和掉头,黄包车车夫只能硬着头皮上去,问道:“兄弟,坐车不?”
赵二牛看着这个皮肤被太阳晒得黝黑,满脸讨好的车夫,再看其穿着的布鞋上,大拇指都露出来了。
心里觉得有些同情和可怜,可是身上又实在没有钱,尴尬的挠了挠头说道:“大哥,问下赵家巷是不是从这边过去?”
车夫闻言一愣,敢情这家伙是迷路了。立刻憨厚的笑着说道:“兄弟,你刚才走过头了,从这里直走过去,再左转就到了。”
“反正不远,要不我载你一程。”黄包车车夫殷勤的问道。
“不用了,我自己知道路。”赵二牛拒绝了黄包车的好意,转头离开。
知道路还会迷路?车夫暗暗鄙视。
不过走了几步,赵二牛突然又转身回来,瞪着眼睛仔细打量黄包车车夫。
黄包车车夫心眼瞬间提了起来。
莫非暴露了?
这个憨憨难道是扮猪吃老虎不成?
就在黄包车车夫慢慢挪动脚步准备动手时,赵二牛警惕的看了看周围,突然低声说道:“大兄弟,我看你也是个苦命人,为什么不去投奔游击队,干嘛在城里受白狗子欺负。”
车夫听到这话差点笑出声来,不过还是掩饰的很好,假装愁眉苦眼的说道:“兄弟,哎,一言难尽,再说我也找不到游击队啊。”
赵二牛一听,喜上眉头,果然是个心向革命的苦命人,拍了拍胸脯说道:“只要你想去,我可以带你去,就怕你受不了苦,我们哪里条件有些差。。。”
黄包车车夫听闻此言,连忙拍了拍胸脯,“我黄大牛最不怕苦了,只要可以杀白。。杀白狗子,再苦再累我也愿意。”
“黄大牛?我叫赵二牛。”
这么巧?车夫暗暗叫苦,心情下次一定要编个好听的名字。
“行,那好,过几天我回去的时候联系你。”
“啊,兄弟,到时候怎么联系,我去哪里找你。”
“我就住赵家巷。。。就这里吧,到时候我们还是在这里接头。”
“啊,究竟是哪天啊?”
“哪天?我也不知道,我们团。。。我们掌柜的离开的时候我再通知你。”赵二牛难得精明了一回。
说了半天话,赵二牛害怕团长醒了,今天他可是偷偷跑出来的。于是急忙告别了车夫,小跑着消失在巷子里。
黄包车车夫,此刻眼中那还有刚才的讨好和温和,眸中精光闪烁。向后挥了挥手,另外两人从另一条巷子继续跟了过去。
黄包车车夫留在原地,嘴里嘀咕着:“团?团长?团长!”
他知道自己终于待到了一条大鱼,只要抓到此人,不要说奖励,连升三级也不在话下。
车夫名叫杨仁宽,本就是红党早年的叛徒,刚开始吃香的喝辣的,可是后来没有情报,失去了价值,也只能鞍前马后,做些跑腿的事情。这让杨仁宽很不甘心,暗暗发誓一定要出人头地。
今天,他知道今天自己终于时来运转了。
另外两名党务调查处的特务,一路小跑,终于看到了赵二牛的身影。
从赵家巷进去,消失在第二户人家。
等待了片刻,其中一名特务才假装路过,仔细的查看了门牌,转身离开。
不远处,露出王启面的身影,此刻他已经扮成了擦鞋的苦力,蹲在街头,余光注视着巷口。
身后不远处,两名王启年的手下将原本的擦鞋工驱赶离开。
距离王启面上一个电话已经过去一个小时,李唐暗暗着急,却没有任何办法。
因为他根本不知道那名同志是不是组织的人,也没有办法传递消息。
也不知道这位同志现在是被捕了还是被跟踪监视。
怎么办?
李唐绞尽脑汁也想不出办法。
给苏雅文打电话?这是下下策,虽然这几天李唐和对方也讨论过局势和战争的话题,李唐也不敢肯定对方一定就是自己的同志。
再者自己也不知道苏雅文的电话,而且苏雅文上的是夜班,这个时候估计在睡觉。
怎么办?
李唐从床上下来,来到病房门外的栏杆处,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正午的阳光有些刺眼,李唐却觉得晒在身上暖阳阳的很舒服。
突然李唐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不是苏雅文是谁。
苏雅文不是夜班吗?这个时候跑医院来干嘛。一身白色连衣裙也就罢了,竟然还戴着口罩。
要不是注意到身行,李唐还真的不一定发现。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李唐决定孤注一掷。
李唐低头喊了一声:“苏医生。”
苏雅文闻言,愣了一下,脚步微滞,继续向前走去,没有丝毫的停留,仿佛没有听到。
李唐继续喊,喊到第三声的时候苏雅文终于忍不住抬头。
一瞬间,李唐从苏雅文的眼神中捕捉到责备、诧异和恼怒的意味。
苏雅文此刻来医院拿几种消炎的药剂,为了不想让人发现,还特意乔装了一番,不想却被李唐一眼看穿。她还真的怕李唐一直喊下去弄得医院所有人都知道自己此刻来了医院。
既然被发现了,苏雅文索性不再伪装,拿下口罩,落落大方,踩着高跟鞋上了二楼病房。
虽然很生气,但是苏雅文掩饰的很好,打趣的问道:“李组长,李长官,今天心情这么好,舍得出来透气了?”
“我可是听说李长官直接征用了我们医院办公室的电话。特务处虽然权大威风,但也不用这么霸道吧。”
“哈哈,苏医生见笑,医院又不是只有一部电话。今天心情好,所以出来透透气,看看有没有人请我喝咖啡。”
“你不是说自己喜欢喝茶吗?怎么突然换口味了?”
“哈哈,刚才接了个电话,一个苦力打扮的红党嫌疑人都能去喝咖啡,我就想试试,这咖啡到底有什么魅力,让红党不惜暴露身份。”
“当然了,也要感谢咖啡,说不定今天能抓几个红党,立功受奖呢,到时候我一定请苏医生好好吃一顿。”
李唐仿佛不经意说出的几句话,听在苏雅文耳中仿佛冬日惊雷,在脑海中炸响。
苏雅文不知道红党嫌疑人喝咖啡是什么意思,为了什么?接头?
可是打扮成苦力模样的的红党她偏偏就认识一个,而且这几天还见了好几回。
这个叫赵二牛的不但脾气犟,还爱自己拿主意,除了哪位赵团长,谁的话也不听。
苏雅文一直搞不懂,组织上为什么会安排这样一个人前来护送,相比较而言,同来的另外一位女同志就机灵多了。
这么想着,苏雅文瞬间忘记了前来医院的目的,随口敷衍李唐几句,立刻转身离开。
李唐看着苏雅文掩饰的表情若有所思,但愿一切安好!
拦了一辆黄包车,快速离开医院,苏雅文察觉到没有人跟踪,才在中途下车,步行到街角的公用电话亭。
“嘟嘟嘟嘟嘟。”电流声响起,电话一直没有人接,苏雅文急的跳脚,汗水顺着白净光滑的额头留下,她已经开始做最坏的打算。
一遍没人接,直到第三遍,电话终于被通了。
“喂?”熟悉的声音传了过来!
苏雅文压住喜悦,立刻说道:“请问是胡大夫家吗?我家赵姨生病了,能不能来我家看看。”
赵阿姨指的就是赵团长。
“你打错了,我姓夏,这里没有什么胡大夫。“电话哪头传来老夏熟悉温和的声音。
“老夏,是我,情况紧急,你马上去看看赵二牛在不在家里,再问问他今天有没有偷偷出去买咖啡。”
“赵二牛?刚才还在院子里,好,你不要挂断电话,我马上去问。”老夏虽然疑惑,还是满口答应。
苏雅文不想这一等,几分钟时间就过去了。看着手表上,指针来回摆动,苏雅文心急如焚。
“到了出什么事情了,我问了一遍对方不肯说,只好告诉了赵团长,在他的逼问下,赵二牛才承认今天出去买过咖啡,小苏,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老夏,你听我说,赵二牛今天出去买咖啡,被特务跟踪了,这会儿家里估计已经被监视,情况危机,需要马上转移。”
老夏知道蒲公英同志不会信口开河,就是不知道从哪里得来的消息,但是此刻来不及细问,马上说道:“好,我知道了,我来安排。”
“小苏,记住,从现在开始,我们不再联系,安全后我会想办法通知你,要是明天还没有我的消息,你自己马上离开金陵去延州。”
“老夏,我可以帮忙的。”
“蒲公英同志,记住,这是命令。”电话那头老夏的声音斩钉截铁,随后又低声说道:“保重。”
“保重。”苏雅文挂断电话,眼泪忍不住留了下来。
第三十三四章 激战(加更)
老夏挂断电话,思考片刻,从抽屉里面拿出一把驳壳手枪,插入腰间,面色如常的出了房间。
看了一眼赵团长休息的房间,叫过院中一位年轻的同志叮嘱几句,拿着院中的垃圾就要出门,走了几步突然停下,将自己的黑色大褂和衬衫脱下,手枪也放下,就着单薄的灰色粗布背心,出门而去。
老夏提着垃圾出门,径直走向巷口的垃圾场。
远处,巷子另一头两个抽烟的特务看见有人出来,一人立马打起精神,注视着老夏的一举一动。
旁边的人笑道:“小胡,不要紧张,我刚才踩过点了,那边是个垃圾场,这人出门就是扔垃圾,放心吧!”
小胡立马请教:“赵哥,你怎么知道他只是单纯的扔垃圾,而不是伺机逃跑呢。”
“嘿,看你小子顺眼,我就教教你。”赵哥也来就兴致。
“看到没有,那人上身只穿着背心,下面是长裤,皮鞋,说明只是临时出门,你见过逃跑穿成这样的吗?”
“赵哥,都要逃命了,谁还顾得上穿什么衣服。”小胡对这番解释不以为然。
”哼。”赵哥冷哼一声,有些不高兴的说道:“你只看到那人现在穿了背心,观察仔细,注意肤色,此人面色白皙,脖子和胳膊的肤色也一致,说明他平日穿的是长袍或者长袖,所以我才说是临时出门,懂吗?”
“嘿,赵哥,你这么一说,我就明白了,还是赵哥您技高一筹。”
面对小胡的马屁,赵哥只是笑笑,继续低头抽烟。
果然,片刻口,那人扔了垃圾,转身回去了,大门再次关闭上。
小胡这下终于有些佩服起这位赵哥来,心说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不过看到赵哥无动于衷的模样,小胡再次问道:“赵哥,我们现在不抓人,还等什么?”
赵哥望了一眼远处巷口修鞋的男子,撇嘴冷笑:“看到特务处那几只狗了吗?也不知道从哪里闻到的腥味,敢来抢爷爷们的口粮,等一会我们的人到了,让他们好看。”
“好,我听赵哥您的。”
同一时间,看到老夏回去。王启年招手让三名手下过来嘱咐道:“都看到了吗?主要抓这个,看年级和气质,应该是红党的负责人,记住了,抓活的。”
“是。”
“王哥,要不要向组长汇报?”其中一人问道。
闻言,王启面皱起眉头,凝视着此人。
看到王启年凶狠的眼神,男子讪讪后退,闭口不言。
王启年起身,说道:“将在外有所不命,这会儿汇报来得及吗?好了,检查武器,一会咱门抢在党务调查处那帮杂碎之前抓人。”
“王哥,不给组长汇报,至少也要通知行动队吧,就我们几个搞情报的,万一一会交起手来,这。。。。”
“怎么?怕死?怕死就早点滚蛋。”说完脸色铁青的看着几人,斥责道:“记住了,这里我的军衔最高,我说的话就是命令,临阵脱逃者死。”
“是。”
“是。”
老夏作为工作多年的地下党员,斗争经验丰富,当然这些都是血的经验换来的。
刚才出门,老夏虽然目不斜视,但是余光还是察觉到巷口擦鞋工换人了,远处也逗留着几人。
巷子另一头也有两个抽烟的人。
看来让蒲公英同志说准了,敌人早就对这里监视了。
要不是蒲公英同志的示警电话,这会儿自己估计还蒙在鼓中,万一敌人突然袭击,后果不堪设想。
一进门,老夏为门口倾听了片刻,立刻将大门顶死,然后吩咐一边的刘海英准备武器。
小刘虽然年轻,但还是郑重的点了点头,低声说道:“后门也有一人,”
老夏点了点头。
如今这个院子除了赵团长,赵二牛和一位赵敏儿的女同志,就自己和刘海英二人。
尽管情势危急,但是想到上级交待的任务,老夏紧握双拳,瞬间心下就做出决定。
老夏走进赵团长休息的房间,此刻赵二牛呆坐在一旁的凳子上,横着脸,一脸的不情愿不如意。
赵敏儿正在给赵团长胃药。
看到一脸严肃的老夏,赵团长忍不住问:“老夏,是不是出什么事了?”说完指了指一旁的赵二牛,“是不是这小子惹出来的麻烦?”
老夏没有理会这个问题,直接说道:“老赵,情况危机,来不及解释了,一会儿我让小英带着你们从后门转移,我来吸引敌人注意力。”
“老夏,不行,你告诉我是不是这个小兔崽子惹出来的事?”赵团长挣扎的起身。
“老赵,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按理说我们两个属于不同战线上的人,没有上下级关系,但是现在我就仗着自己年龄大,资历老,党龄比你久,我自己就做主了,现在我们不是闲聊,而是命令,这也是上级组织交给我的任务。”
“二牛,一会你背着赵团长,从后门转移。”
“小英你来带路,记住了,出了门一直跑,不远处有条小河,小河上有条船头系着红丝带的小船,那上面是我们的同志,会安排你们后续的转移。记住了,一直往前跑,不要回头。”
老夏脸色凝重严肃的说完,拍了拍小英的肩膀。
小英红着眼圈点了点头。
这时候赵二牛突然梗着脖子喊道:“我不走,为什么要走,不就是白狗子吗?我又不是没有杀过。哼!”说完还不服气的瞪着老夏。
小英看到都这个时候了,赵二牛还如此蛮不讲理,双拳紧握,咬牙裂齿的瞪着赵二牛。
老夏也懒得理会赵二牛,深深的看了一眼赵团长,说道:“老赵,赵团长,记住,我说的是命令。”说完看着一旁焦急却沉默不语的赵敏儿,说道:“小赵,一定要照顾好赵团长,记住,这是组织交给你的任务。”
赵敏儿珍重的点了点头。
老夏出门离去,小英也跟着离开。
赵团长挣扎着起身,赵敏儿刚要过来扶,就被赵团长一把推开,颤颤歪歪起身下床,挪移着走到赵二牛身边,”啪“一个巴掌就打了过去。
随即吼道:“闹够了没有?”
赵二牛看到团长发火,立马怂了,低头盯着脚尖不说话。
这时候老夏拿着几把手枪进来,递给几人,随即又把一颗手雷交给赵敏儿保管。
还没说话,就听见远处传来撞门的声音,老夏面色一紧,立刻说道:“快走。”
看着还有些发愣的赵二牛,吼道:“愣着干什么,快背赵团长走!”
随即一把扯过赵二牛,背负起赵团长,有转头喊道:“小英,带路。”
小英认真看了一眼老夏,红着眼圈,跺脚离开。
随即在赵敏儿的搀扶下,赵二牛背着赵团长跟了上去。
几人刚出房门,老夏就看到大门墙上露出一个脑袋,随手就是一枪。
“砰”一声,刚好打中那人的额头,随即只听“咚”一声掉落地上。
门开传来几声惊呼,尖叫声,随即砸门,踹门的声音更加剧烈起来。
老夏回头看着往后门跑还犹自回头的几人,吼道:“快走。”
后门处,一直留意动静的黄包车车夫,化名黄大牛的杨仁宽,此刻听到前门的动静,接着就是枪响声,立刻明白这些家伙动手了。
狗日的不是说等人到齐了再动手吗?动手也不通知自己,该死的,这是要抢功劳啊。
不过听枪声似乎是驳壳枪的声音,应该是红党的武器,奇怪了,自己这几个同事为什么不开枪呢?为了抓活的也不至于不开枪吧。
正疑惑着,突然后门传来响动,杨仁宽连忙拨出手枪,埋伏在后包车后。
这时候后院的大门突然开了,一个年轻的男子为首,后面还跟着两人,背上还背了一个。
嗯?背人的不就是自己的“憨憨兄弟”赵二牛吗?背上那人应该就是赵二牛嘴里的团长了。
想到这里,杨仁宽开枪就打。
刘海英早就留意此人,此刻也是开枪还击。
“砰”
“砰”
两声枪响,刘海英胳膊中了一枪,杨仁宽却依靠黄包车躲闪过去。
背着赵团长的赵二牛看到黄大牛的瞬间,再傻也知道自己被骗了,立刻开枪还击。
小英怒气冲天,喊道:“我掩护,快走。”
说完看到赵二牛依旧愣神开枪还击,闷哼着扯了一把赵二牛。
“砰”
“砰”
“砰”
几声枪响,却是杨仁宽抬头还击,赵二牛肩膀中了一枪。
另外两枪却是赵敏儿和二牛背上的赵团长开的。
其中一枪刚好打中杨仁宽。
刘海英忍住胳膊的疼痛,立刻扑上去补了两枪,直到杨仁宽倒在墙角一动不动。
刘海英懒得理会,此刻还怒火滔天,嘴里骂着“狗特务”的赵二牛,指了指黄包车,喊道:“快,快上车。”
在赵敏儿的搀扶下,赵团长顺利的转移到车上,赵敏儿在一旁护卫,赵二牛拉着。几人快速出了巷子。
这时候刘海英指着路口说道:“赵二牛,记住了,一只往前面跑,一直跑,看到看到河,记住船头缠着红丝带的小船。快走。”
说着不顾伤痛,狠狠推了黄包车一把,然后在赵敏儿回头的视野里,再次从后院冲了进去。
老夏一枪命中,确实延缓了对方的攻击,可是在几人的联合攻击下,大门摇摇欲坠。
这时候远处党务调查处的赵哥和小胡也赶过来加入了战团,大门“砰”一声就被破开,随后六人一起攻入了进来。
“砰砰砰”
“砰砰砰”
密集的枪声响起,子弹在大门处,房间门框处来回穿梭,火星木屑飞溅。
争吵声,尖叫声,此起彼伏。
老夏探头开出一枪,将一人命中倒地,随即手腕上也挨了一枪,手枪瞬间掉落在地上。
攻击的几人,互相对视一眼,立刻挪移步伐,形成一个扇形,包围上来。
老夏苦涩的笑笑,随后面色坚毅的咬了咬牙,低声说了一句什么,看着欢喜地围拢上来的几人,另一只手拿出一颗手雷。
“叮”的一声响起,手雷的拉环开了。
伴着“手雷,快趴下!”,“快跑”的声音,轰隆一声爆炸响起,白烟升腾,尘土伴着断肢和手雷爆炸气流掀起的众人四处飞溅。
这个时候,跑进来的刘海英看着眼前的场景,眼睛发红,怒火攻心,立刻开枪朝地上翻滚的几人射击。
“砰砰砰”枪声响起,地上翻滚的两人猝不及防,再次倒在地上。
这时候从大门处,冲进来几人,立刻开枪。
“砰砰砰砰砰”
几声枪声过后,刘海英“咚”一声倒在地上,胸口、嘴角的血水,将地上的尘土染红,暗红色的土地变得诡异,沉重!
刘海英睁着眼睛,眼光瞟着房间的方向,却怎么也找不到老夏的身影,只觉得好累好累。
第三十五章 笛声(求推荐求月票)
金陵,城西的汉斯旅社。
贾有财带着宫美进入203号房间,将窗帘外的一层薄纱放下来,太阳透过帷幔,安静的照耀着房间。
这间房临街,可以清晰的看见街上的景致,虽然有些喧嚣吵闹,但胜在视野开阔。
这处旅社是英国商人开设的,所以内部装修布局都是依照西式风格。
贾有财从衣柜下面拿出两套和服,将一件粉色印着樱花图案的递给宫美,说道:“去换上它。”
宫美疑惑的看着贾有财,不过听到贾有财不容置疑的话,还是去卫生间换了衣服,她也有很久没有穿和服了。
这个时候的贾有财也换了一件灰色的和服,跪坐在地摊上,不知又从何处拿出一个案几,上面还有一壶清酒和两个酒杯。
因为工作的关系,宫美也时常会接触清酒,但是职业的因素,她扮演的是一位从沪上来到金陵的舞女,怎么能对清酒感兴趣呢?
所以这几年不是喝华夏的白酒就是黄酒,以及从国外进口的威士忌。清酒是什么味道,她似乎已经忘记了。
“请坐,由姬子小姐。”
宫美,宫美由姬子腾挪步伐,缓缓跪坐在一端。
贾有财上下打量一眼,满意的点了点头,“正式介绍一下,我的真名是藤田松二,隶属于内务省特高科。”
“目前由我接手金陵所有的情报工作,直接向金陵大日本领事馆和沪上特高科汇报,从今天起,你将作为我的助手协助我工作。”
“嗨,愿意为您效劳。”宫美立刻低头恭敬领命。
藤田松二满意颔首,拿起案几上的酒杯,说道:“请。”
宫美举杯,先是点头致谢,然后用宽大的衣袖遮挡,仰头喝酒。
一杯酒结束,藤田松二凝神说道:“自从云子小姐离开金陵,这里的一些家伙就各自为战,接连损失,为此总部很不满意,所以此次金陵之行责任重大,我们不仅仅要获取华国的军事和军队相关的情报,最重要的是从政治、经济和文化各个方面彻底击垮这个庞大而愚昧的国家,让所有人都明白大日本帝国才是这个世界上最伟大的国家。”
“嗨。”
几杯酒水下肚,藤田的神情也兴奋起来。
这个时候,房间的挂钟到了整点,发出“铛”一声轻响。
藤田松二立刻起身,打开客厅中的收音机。
调试片刻,只听收音机里传来广播的声音。
“您现在收听的是由日安公司为您播报的每日沪上。”
“下面播报今日菜价。白菜0.009元,大葱0.012元,山药0.128元......”
随电台播报,藤田松二那只纸笔记录,一串串数字,片刻就写满了纸张。
宫美看到藤田拿着写满电文的纸张,心知接下来就是译电了,立刻起身就要回避。
不想藤田却是挥了挥手,“你不必回避,以后译电工作将由你来完成。”
“嗨。”
藤田满意的点了点头,从壁炉下面拿出一本小册子,立刻专心的忙碌起来。
片刻之后,藤田满意的对着宫美笑道:“帝国派来的精英将在明天分批次到达,我们即将开启工作。在这个美好的日子里,难道不应该再喝一杯吗?”
说完径直走到案几旁边,拿起酒杯,递给宫美。
宫美看到站立的藤田,立刻起身,却不想被藤田一把按住,随即蹲下来,从腰后环抱住宫美。
“藤田君,请您自重。”宫美挣扎不开,此刻阴沉着脸。
“自重?据我所知,宫美你的家人都在国内,这几年难道身体一只空旷不成?”
“藤田君,不要说了,由姬子真的生气了。”
“八嘎,由姬子,难道你可以将身体出卖给支那人,也不愿意和我春风一度?据我所知,那个愚蠢的小山君就和你有一腿。”
“藤田君,那是为了完成任务而已,我有丈夫,有家人。。。。”
“八嘎!”藤田现在哪里还有刚才温文尔雅的气度,“啪”一巴掌打在宫美白净的脸上,斥责道:“愚蠢的家伙,为了圣战,为了天皇陛下,你的身体,包括生命都可以献给长官。”
说着扑倒宫美由姬子,开始撕扯衣服,宫美挣扎不过,只能任其摆弄。。。。。。
赵二牛拉着黄包车一路疾驰,跑了一公里远,才看见一条小河。
河水浑浊不清,看起来很深,河岸也有些宽阔,依稀汇聚到很远的地方。
到了这里,赵敏儿早就累的气喘吁吁,蹲坐在地上不说话,赵团长因为颠簸,胸口的衣服上都渗出了血迹。
赵二牛现在顾不上肩膀疼痛,仔细寻找,果然看见对岸一艘老旧的小船停在河岸旁,上面坐着一个老农打扮的老头,此刻正抽着水烟,注视着这里。
赵二牛立刻喊道:“大爷,快,老夏让我们来的。”
听到老夏,船夫迅速划着小船过来,警惕的看了一眼远处,说道:“快上船走吧。”
赵二牛闻言,和赵敏儿一起将赵团长搀扶上船,然后对几人说道:“你们先走,我去救老夏和小英。”
听到老夏和小英,船夫面色黯然,然后滑动船桨,低沉的说道:“走吧,他们不会来了。”
“为啥?”赵敏儿问道。
船夫叹口气说道;“这是他给自己和同志们留的最后撤离的通道,十年了,算了,走吧。”
几人沉默不语,气氛有些压抑。
船夫摇着船桨,心底对自己说道:“小弟,我会为你和侄儿报仇的!”
小船摇曳着,越走越远,越来越小,远处突然传来一阵悠长的笛声。
正是:
谁家玉笛暗飞声,散入春风满金陵。
此日曲中闻折柳,何人不起故园情。
下午三点钟,李唐接到电话。
王启年带领的三人,两人死亡,一人重伤,而王启年腿上、肩膀各中一枪,目前正在医院手术。
而交火的地方被证实是一处红党的安全屋,死亡二人,一人已经查明身份是书店的伙计,另一人根据现场活着的人描述,走访调查,疑似书店掌柜夏季民。另有三人逃走,目前党务调查处已经开始全程搜捕。
而王启年等人的参与,也成为党务调查处攻歼特务处的借口和行动失败的理由!
李唐沉默着挂了电话,骂了一句“蠢货。”
一个搞情报的去冲锋陷阵,为了立功,不顾自己和手下的性命,蛮干,不请示不汇报,好,很好。
李唐又给猴子打电话,王启年手术完后立刻逮捕,详细叙述今天事情的来龙去脉,顺便杀鸡敬猴。
第三十六章 假钞
一番云雨过后,宫美去卫生间洗漱,藤田松二看着宫美光洁的后背满意的笑了笑。
从床边拿过一包三炮台,有些嫌弃的皱了皱眉头。
他总觉得华夏的香烟太过浓烈,满意本国的香甜顺口。
不过作为一个资深骄傲的特工,藤田知道自己自己扮演的角色,所以自从踏上金陵开始,就小心翼翼。
此刻抽着香烟,有些微微后悔今天的浪荡行为,看来以后和服和清酒要远离自己了。
又回味了一番刚才的云雨风云,藤田对自己很不满意,当然他将这一切归结于精神紧张和饮酒的结果。
藤田对宫美很满意,就是不知道业务能力怎么样。
看到宫美梳妆完毕,穿着旗袍高跟,头发湿漉漉的,别有一番滋味。
............
下午时分,李唐在医院中再次见到了情报科副科长齐元。
一见面,齐元就满脸笑意的说道:“诚言啊,你现在躺在医院,倒是享福,我这个老东西可是累坏了。”
“科长您正当壮年,正是带领我们建功立业的时候,何来老字一说?”
“哈哈,诚言啊,以前看你就是个闷葫芦,现在嘴巴可不得了啊。”
两人日常商业互吹几句。
齐元挥挥手,身后两个随从立刻退出去,将病房门关上。
“这次的事情办理的很好,不单单是科长,就是处长也感叹你的奇思妙想啊,事实表明,这次抓捕的两人都是日特间谍。”
“那个山崎虽然年轻,可是此人的叔父中村哲次郎目前在沪上特高课出任课长,还兼着宪兵司令部的司令,可谓权势滔天。”
“此人排在我们猎杀名单的前列。”
“虽然山崎年轻,但是此人身份特殊,知道一些绝密消息,而且我们从此人手里得到了这个。”齐元说着,从兜里掏出一张崭新的法币递了过来。
李唐疑惑的接过看了看,齐元不可能平白无故让自己看这枚法币,这张法币一定有特殊的作用。
是什么呢?接头暗号?接头信物?
李唐注视了半天,仔细查看,并没有发现什么问题。
如今法币发行不过才一年多时间,“废两改元”之前一直是银两和银元并用。
这枚壹佰元的法币,蓝红灰几种颜色交织在一起,四个角上都有“百壹”的标志,最上面写着“行银通交”。
居中位置是一副火车驶过铁路的图案,图案两侧还有竖些的“壹佰元”字样,左右的“壹佰元”上各有一串阿拉伯数字编码。
李唐记得还有大额壹万元的法币,不过是由中央银行发行的,上面的图案也不相同。
看到李唐也毫无头绪,齐元立刻得意洋洋,笑道:“怎么?看不出头绪吧?”
输完自顾自的又从兜里拿出一张法币,这张上面明显有皱褶的痕迹,李唐接过来,拿着两张法币对比,还是毫无头绪。
齐元装成功了,很得意。
解释道:“这就是山崎交待的,日本人目前正准备实行一向秘密计划,具体的计划我们不得而知,但是从山崎交待的情况和我们预估分析得出的结论,显然日本人是要印制法币,扰乱我们的。。。经济,嗯,经济市场。”
“哈哈,虽然我老齐读的书不多,但是钱不值钱的道理还是懂的。”
“我刚才给你的那张法币就是他们印制出来的,已经找中央银行的专家鉴定过,按照他们的说法,如果不是多番对比,根本看不出这是假币。”
“目前此事重大,老头子发话了,要抓紧时间侦破此案,不仅仅要找到他们造假的假币母版,还要除掉这些人,如此才能以绝后患。”
“因为人是你抓的,老齐我就给你说说,哈哈。”
李唐点了点头,也感觉这件事情棘手,这可不仅仅是假钞的问题,而是关乎整个经济民生。
齐元说完了山崎,又说道:“至于那个张文书,已经完全交待,还从其住处搜出了电台,不过这厮也是狡猾,竟然在电台处捆绑了手榴弹,为此,行动队还死了两人。此人的上级我们已经密切监视,争取将其一网打尽。”
齐元对此信心满满。
“科长,有件事情,还是要给你汇报下,就是关于王启年。。。”李唐趁着齐元心情好,立刻打算将这件事情解决。
说起这个,齐元就来气,不过李唐却从其眼中看到了些许幸灾乐祸的意味。
果然,齐元意味深长的看了李唐一眼,说道:“你可能不知道,王启年和向科长是老乡。这件事情,党务调查处的官司都打到处长哪里去了,你在住院,自然躲了过去,但是向科长却不能不接这个霉事,放心吧,他的人他自己会处理的。”
李唐点了点头,安心不少。
。。。。。。。。。
齐元说完事情就马上离开了。
李唐想了想假钞的案子,没有丝毫的头绪。
不过对于齐元说的对日特间谍一网打尽,却有些不以为然。
照目前的情况看,这些人都是以组为单位,4人或者6人为一个小组活动,组与组之间并没有互相联系交织的迹象。
而组上面大多都是通过电台和上级联系,要一网打尽不是那么容易,除非找到这些组之间共同联系的地方。
是什么呢?李唐陷入了沉思。
金陵火车站,两名西装革履的男子,在一个穿着大褂长袍,带着礼帽的男子陪同下,下了列车。
不远处站台外面,藤田和宫美扮做夫妻,正站在一辆轿车旁边等待。
看到三人出来,藤田立刻迎上去,相视点头,却是一句话都没有说。
倒是带着礼帽的男子注意到宫美,微笑着说了一句流利的“你好”。
看到此人卖弄自己的华夏话,这让一旁的藤田暗暗恼火,没想到沪上总部竟然排了此人护卫。
可是这个消息却没有告诉自己,这样藤田更为恼火。
难道是沪上总部出了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情?
这个该死的家伙,才刚刚晋升少佐就跑来金陵耀武扬威。
此前不过和自己一样是个大尉而已。
此人的到来让藤田感觉到了威胁和危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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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刘阿太(加更)
金陵,王家巷子。
刘阿太今天很开心,和老婆胡兰儿帮助特务处成功逐步了日特间谍,被大方的赏了100元法币。
刨除他平日里吃拿卡要,或者“借”的钱货,这100元相当于他半年的薪水。
那位叫猴子的长官还表示,自己组长很欣赏他的才干,以后要重用云云,这让刘阿太很兴奋。
虽然不知道组长是什么职位的长官,但是面前的“猴长官”已经够威风凛凛了,还在猴子之上的长官那又是何等人物?
刘阿太依稀想起抓捕谢子荣是哪位雷厉风行的年轻人。
因为今天死是协助特务处公干,刘阿太狐假虎威的旷工了。
100元到手还没有焐热,就被胡兰儿收入囊中,这让刘阿太有些不开心。
虽然是自己老婆,但是刘阿太觉得这个每天幻想成为女明星的老婆有些不自量力,且蓄意夸大了自己在此事中的功劳,要不是自己临时征用自行车,要不是自己卖力追赶,就凭你一只破鞋就将人降服?
刘阿太嗤之以鼻,他现在越来越觉得自己彪悍的老婆实在是有些粗俗了。。。。。。
刚进巷子,刘阿太久遇见了再外面渡着步子散步的刘老太。
不过今天的刘老太未免有些太热情了。
看到刘阿太出现,立刻热情的招呼:“阿太回来了?吃饭了没有?要是没有吃,可以到婶婶家里吃顿便饭,你阿叔今天刚好钓了一位大鲤鱼。”
看着面前这个笑眯眯,满脸热情的刘老太,刘阿太立刻警惕起来。
在他的印象中,这个老太婆是典型的精明上头,平时对自己爱答不理,今日这么热情,莫非。。。
哼,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刘婶,您老人家是不是有什么事啊?”
“嗨,你这小子,还刘婶,叫声婶子折你寿啊,小时候我还抱过你呢,当时还尿了我一身,那味道,你记得吧?”
刘阿太无语,这事我哪里记得,打个哈哈,急忙说道:“婶啊,我先回家了,有事您上家里找我。”
刘老太这么会这么容易摆脱?看见刘阿太就要溜走,立刻窜过来,一把拉住刘阿太,说道:“阿太啊,最近我马上就六十大寿了,有件事。。。”
刘老太这么快的速度窜过来,下了刘阿太一跳,想说句“您老人家属兔子的吗?”
可是话到了嘴边,又觉得不合适,于是改口说道:“行,您老人家六十大寿,晚辈自然帮着张罗,找时候一定奉上礼物。”
原来是这事?你早说不就好了,用的着这么吓人?如今财大气粗的刘阿太自然不会将所谓的礼物放在心上。
看到刘阿太误会了,刘老太眼珠一转,继续说道:“阿太啊,你估计误会老身了,我一个长辈这么会惦记你的礼物,还出口讨要呢?”
听着这话,刘阿太不由得撇嘴,这种事您老人家还干的少吗?
心里想着,嘴上接续问道:“婶啊,有什么话您就直说吧,我真有事呢。”看到刘老太狐疑的眼神,加重语气强调:“急事。”能不急吗?到手的100元飞了,他还真怕自己那个粗俗的婆娘去买那些不着边际的戏服唱本,然后回来折腾。
看刘阿太一本正经的样子,刘老太也是直接,甩开手,横眉说道:“阿太,那我就直说了,今天胡兰儿回来可是炫耀,她发了大财,说是又几百元,婶子也不管你们做了什么,婶子60了,眼看没有几年光景了,就想着给自己打一对金耳环,以后死了,也好陪伴我,我今天去老赵铺子里问过了,加上手工费也就30元上下,婶子也不要贵的,打个中看的就行,怎么样?”
一对,金色,也就30元?
你刘婶的胃口也太大了吧?
还有这个该死的胡兰儿,到手的100元自己没有焐热也就算了,还在外边炫耀,炫耀也就罢了,自己好歹是个巡警,也不怕一般小偷小摸的惦记,但是你明明只有100元,却给别人说几百,这个女人正是无可救药了,不怕贼偷就不怕贼惦记?这刘老太不是已经惦记上了吗?
一瞬间,刘阿太只觉得脑瓜子嗡嗡嗡,此刻也无暇再听“可怜兮兮”的刘老太絮叨些什么。
疾走几步,一脚就揣在了院门上。
谁知院门根本没有插上,一脚踩空,刘阿太一个阻塞栽倒在门口,只觉得冷汗直冒,大腿根火辣辣的疼。
看到这一幕的刘老太捂着嘴巴在后面“嘿嘿”大笑,心里暗骂:“报应,让你给老娘不借钱。”
看到门没关,刘阿太就知道贼婆娘肯定在家,可是自己踹门这么大的动静怎么也不出来看看呢?
这死贼婆不知道又在折腾什么。
在门口坐了半天,刘阿太终于将后退拉扯回来,拄着门槛起身,一瘸一拐的进了院子。
厨房的门帘撑起,里面也没人,这死婆娘今天又没做饭?
刚才刘老太说的鲤鱼可是让他有些眼热,要是红烧就再好不过了。
此刻早就过了吃饭时间,可是刘阿太水米未进,肚子早就闹腾了。
对此刘阿太不抱希望,自家婆娘自家知道,指望胡兰儿做饭,估计太阳都从西边出来了。
拿着葫芦瓢舀了半瓢冷水,“咕咕咕”喝完,刘阿太才恢复点精神。
一瘸一拐的进入正房,刘阿太就看见胡兰儿坐在梳妆柜前忙碌着,身上还穿着一件“杨玉环”的戏服,此刻拿着一截炭笔在哪里又描又画。
这件衣服,刘阿太认识,这是胡兰儿的嫁妆,刚成亲的时候胡兰儿没少穿着这件衣服折腾。
嗯?不对,拿衣服锁在柜子里面几年了,哪有这么崭新。
再看旁边还放着许多自己没见过的胭脂水彩,刘阿太懵了,莫非?
这时候胡兰儿终于画好了,看到刘阿太立即兴奋的问:“咋样,好看不?”
说完看着刘阿太“呆滞”的眼神,得意地笑了。
“全。。。全卖了?”
“对啊,看了很久了,就全买了。”
听到这话,刘阿太一个哆嗦,无力地倒在地上。
败家啊,败家娘们,老子上辈子到底造了什么孽啊。
第三十八章 福尔摩斯胡兰儿
一阵鬼哭狼嚎过后。
此刻的正房里面,胡兰儿披头散发,咧嘴呲牙,喘着粗气。
刘阿太自然好不到哪里去,身上多了几道脚印,脸上也被抓出几道血痕。
一番“腥风血雨”听地隔壁喝着茶水的刘老太暗暗得意。
“你个死肥。。。死婆娘,说话就不能说清楚了?”
“婆”字还没有说完,看到胡兰儿抄起的鞋底,刘阿太立刻改口。
“你个小赤佬,你问的话本来就有问题,这会怪我了?”胡兰儿也不甘示弱。
“行了,行了,这身行头,就算是什么杨玉环的,也用不着这么贵吧,这。。。这还不到半个小时,你就花出去30元?你知道30元可以买多少大米吗?”
面对咄咄逼人的刘阿太,胡兰儿不为所动,将鞋子穿上,横眉冷对:“你还好意思说?当年要不是看你了有个警察的正当职业,我爸会把我嫁给你?哼。”
听到这话,刘阿太有些不服气的嘟囔了一句:“说的好像我乐意娶你一样,我又不是找不到媳妇。”
“好啊,刘阿太,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了是吧,怎么,又想起你的青梅竹马了?呵呵,噢,也对,毕竟人家现在是阔太太,我这个黄脸婆可比不了。”
刘阿太看这个娘们越说越过头,换了个话题问:“钱呢?剩下的钱呢?”
“什么钱?”
“少装蒜,多的我也不与你计较,一人50,你的50你爱怎么花,那是你的事,把我的50给我。”
胡兰儿眼珠一转:“好好好,给你,拿去给你的小情人买礼物献殷勤去吧,这日子没法过了。”
说完撇嘴,掏出20元扔了过来。
刘阿太也是见好就收,捡起钱转身就走。
看刘阿太这样,胡兰儿突然有点“惭愧”,疾步上前,拉住刘阿太,“当家的,去哪里,还吃不吃饭了?哎,我还没有说正事呢?”
看着胡兰儿“撒娇”般靠了上来,刘阿太心里恶寒,这臭娘们不知道又想出什么幺蛾子,不过一句”当家的“还是让刘阿太暗暗振奋,雄风归来,腰也挺直了几分。说是要走,此刻却回头做倾听状。
胡兰儿暗暗得意,小样,还收拾不了你?
“哎,你说,老梁两口子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啥问题?”胡兰儿说的老梁两口子,刘阿太自然知道,估计今天自家婆娘买来的这件衣服和那些瓶瓶罐罐就是从老梁哪里得来的。
“你说老梁两口子是东山省人吗?”
“咋不是,之前来的时候,还是我给他们办理的户籍登记,房子也是我给介绍的中人,咋了?”
“你说他们两口子都是东山人,家里听到却是沪上的新闻广播,什么白菜萝卜的,还关心这个。”胡兰儿狐疑的说道。
“什么白菜萝卜,罗七八糟的。”
“就是一个小盒子,里面可以播放什么广播,哎,你还别说,那播音员的声音挺好听的,不过肯定不是沪上人,说话的口音不对。”
那是收音机,你个傻婆娘。刘阿太心里暗暗鄙视。
“行了,我以为啥事呢,操这心。”刘阿太有些不以为然的撇嘴。
“嘿,刘阿太你嘚瑟啥,你不觉得他们很可疑吗?”
可疑?我看你就很可疑,抓个特务还真把自己当侦探了。
“还有,我觉得隔壁刘老太也很可疑,他以前可是经常问谢子荣借东西,说不定就是暗中接头呢。”
“。。。。。。”听自家婆娘越来越上头,刘阿太无语的撇着嘴,转身出门。
钱在手,也该犒劳自己一下了。
刘阿太出了门,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容仪表,摸了摸内兜中“沉甸甸”的钱,背着双手,哼着莫名的曲调,溜达上街。
“刘警官,巡逻啊。”
“刘警官好。”
小刘警察看到问好的人矜持的点点头,也不说话,一副爷很拽的样子。
却不见,自己刚过去,刚才问好的那人就在地上吐了口唾沫,骂道:“一个黑皮,神气什么,你看看脸都花了,肯定是逛窑子没给钱,让窑姐给挠的,世风日下啊,什么钱都能赊吗?”
小刘警察一向感觉良好,自然不知道自己的英明神武已经受到了玷污。
嗯?那不是老梁吗?自己和婆娘刚才还在家里念叨呢?
再看这家伙怎么鬼鬼祟祟的进了一家日货店呢。
这家叫“恒日商行”的日货店,刘阿太记得前段时间淞沪会战爆发,抗日情绪暴涨,当时就有几个学生一把火把这家商店给点了,自己在维持过秩序呢。
这家店不是早就关门了吗?什么时候又偷偷开门了呢?还有老梁一个搞音乐,搞戏剧,鼓捣服装骗钱的家伙去日货店做什么呢?
莫非真被自家婆娘说准了?这老梁确实有点可疑。
这个念头一经出现,刘阿太似乎已经看到红红绿绿的钞票朝着自己招手。
这一刻,脸也不疼了,肚子也不饿了,赶快找了个隐蔽的地方蹲下来,暗暗观察。
日货店的门半掩着,一个二十出头的小伙计扶着柜台打盹,梁德才也不招呼,轻声径直上了二楼。
二楼一个带着眼镜的胖子正喝着茶,看到梁德才立刻惊慌起身,探头看了一眼楼下。惊慌的问道:“你怎么来了?”
梁德才三十岁左右,穿着灰色的长袍大褂,消瘦白皙的脸上看不出表情,沙哑着嗓子:“你准备这么招待我?”
胖子闻言,做了个请的动作,走到书柜旁边轻轻一推,立刻露出一间密室。
两人进去,门自动关上。
屋内陈设简单,除了一个简单的卧榻,桌椅,就是书籍。
这时候胖子早就没有刚才喝茶时的风轻云淡,凝重的问道:“长岛君要发报吗?”
“安全吗?”梁德才说这话的时候,目光注视的却是屋外。
胖子自然心领神会,点头说道:“上次出了事,伙计都跑了,这个是刚招的,我试过不识字,就是个门面,要是有任何不对,我会立刻。。。”说着立马做了一个抹脖的动作。
梁德才冷哼一声:“风间君,不要老想着打打杀杀,现在风声紧,不要漏出任何纰漏。”
虽然觉得长岛这家伙有些小心过头,胖子还是点了点头。转头从书籍后面拿出一个黑色的小功率电台放在桌上。
梁德才看了一眼胖子,胖子立刻出门,只留下梁德才一人。
片刻,滴答滴答的声音想起。
同一时间,特务处电讯科一名职员,检测到可疑信号,立刻汇报给了组长王晓菲。
第三十九章 斯蒂庞克(加更求推荐月票)
半个小时过去。
就在刘阿太饥寒碌碌有些不耐烦的时候,“可疑”的老梁才从日货店出来,站在路口抽了一根烟,才施施然离去。
刘阿太疑惑着向跟上去,又怕打草惊蛇,踌躇了片刻,看着街角的公用电话眼前一亮。
李唐已经出院了。
虽然还没有康复,但是他还是坚持出院。
医院再好,也不方便,而且自己消失这么多天,也要向“公牛”汇报。
为了安全和便捷,李唐在特务处不远的地方租了一个小院,这里闹中取静,虽然只是一进的小院,但是原住将这里大理的很精致。
一间正房,一间厨房,两处客房,一间杂物间。
青石铺就的院中间,大石围了一个花园圃子,里面是盛开的月季。
李唐此刻正躺在院中的藤椅上晒着太阳,旁边的竹制的案几上放着茶水。
此刻心情正好。
手下几名队员忙着打扫卫生,安置行李,被褥,忙忙碌碌。
李唐坐在椅上手里拿着一本古书胡乱翻着,惬意的享受着难得的安静。
一切都不错,当然如果有个女主人就更好了,当然再多两个丫鬟伺候也无妨。
李唐遐想着,就见猴子火急火燎的进了大门。
这家伙出去找人安装电话,事情还没有办好,怎么就回来了呢?李唐有些纳闷。
“组长,刘阿太刚才给科里打了电话,我不在,刚好雷云峰这小子接了电话,半路上碰到我,我先来找你汇报。”
“刘阿太人呢?”
“我让雷云峰去接了,嗨,这小子身体好,骑自行车就像开飞机一样。”
李唐点了点头,招呼猴子一起坐下喝茶。
几分钟过去,门外就响起了动静。
雷云峰面色红润的走在前面,刘阿太小心翼翼,束手束脚的跟在后面。
李唐看了一眼,眼珠子转动的刘阿太,笑道:“听说你有重要的情报汇报?”
“是,李长官。。。。。”
刘阿太一番话断断续续说了几分钟,李唐深思片刻便有了大概思路。
这个老梁确实有些嫌疑不小,但是李唐最感兴趣的还是还是刘阿太说的收音机,如果所料不错的话,日特就是通过这种方式下达指令。
因为收音机这种东西,达官贵人,富豪商人,有点资本的人家为了追求时髦,基本都有,就像后世的黑白电视一样,有这东西也是一种财富的象征。普通人谁也不会将情报联系起来,暴露的风险小,但是短处也很明显,就是只能接收,不能发送传递信息。
李唐来了兴趣,立刻吩咐猴子:“猴子,你马上通过齐科和沪上那边区站联系,打听清楚广播的频率和时间,另外摸一摸这家公司的背景。另外问下电讯科,最近有没有检测得异常电台信号。”
“是。”
“电话什么时候接通?”
“现在已经在拉线了,晚点应该可以。”
李唐让猴子和雷云峰去办事。
院中就剩下李唐和刘阿太两人。
听到刘阿太肚子里面传来“咕咕咕”的叫声,李唐笑笑,对垂着手恭敬站立的刘阿太说道:“你先去吃饭吧,记住了,今天给你说的事情,谁也不能说,上不告高堂,下不告妻儿,能做到吗?”
“能。。能。”刘阿太想了想家里那个大嘴好吹牛炫耀的婆娘,迟疑了片刻还是答应了。
李唐将着一切看在眼里,不置可否。这人倒是可以用,也很有眼色和灵性,但是其人的出发目的只是为了钱财,没有信仰,目前只能作为外围使用,其他的只能以观后效。
两个小时后,电话终于接好了。
这个时候太阳已经下山,李唐回到了正房。
虽然是普通的青砖房子,但是原主保打理的不错,今天又是打扫卫生,又是安置家具,终于布置出来。
进门之后入眼的是一道青色的屏风,可以遮挡隐私。左手是沙发案几和书柜,右手是饭桌和酒柜,最里面才是卧室。
虽然有些差强人意,但是李唐看着古色韵味的家具还是很满意。
猴子那边的效率很高,一台崭新的收音机此刻就摆放在案几上。
沪上那边如今果军和日军正正如焦灼状态,沪上特务处的区站都转移到了公共租界,广播频率都是找到了,但是调查背后的公司却需要时间。
而根据电讯处检测到的一场电波的时间和刘阿太交待的时间对比,显然那个叫老梁的有重大嫌疑。
不过想到自己手下,因为王启面损失了几个,目前人手短缺,李唐也不准备让搞情报的去冲锋陷阵。沉思片刻,拿出抽屉里的花名册拨出一个电话。
特务处行动队。
马队长马德元坐在自己办公室里面抖着威风。一身崭新的军服,上面少校的名牌闪着光芒。
几次立功下来,马德元三十二岁终于晋升为少校。
闲着没事的时候,马德元都要在自己办公室拿出衣服,自己穿着过过瘾。
最近他听说军事调查局一处和二处要分开,独自扩编的消息后,就有些吃味。
这意味着戴处长以后就是堂堂正正的一把手,再也不用看后面哪位局长的眼色,也不用再为了经费问题讨价还价了。
处长做了局长,科长自然是处长,那么自己这个队长呢?是不是也可以晋升为科长呢?
嗯?副科长也不错,总比队长威风吧,到时候再扩编一批手下。
嗯,不错。
想到这里,未来的马科长已经有些蠢蠢欲动,只觉得权利和钞票已经距离自己不远了。
可是行动科里面,自己上面除了科长、副科长,还有一些主任,副主任,以及在外面独立精英的情报员,更不用说其他几个队长了,这些都是自己的竞争对手啊,怎么办呢?
看来只能立功了。
嗯?光是立功也不行啊,没有人为你表功也不行啊。
马德元踌躇片刻,想了想,看着办公室墙上那幅字画终于有了主意。
听说戴处长爱字画书法文玩,不行,自己这个小喽喽贸然去送礼,太唐突了,估计没有啥好下场。看来只能从科长副科长那里入手了。
嗯?送什么好呢?
对了,汽车。想到汽车,马德元兴奋地拍了拍大腿,妈的,真疼。
自己一天用着处里科里面的公车,有时候没有车,只能骑自行车,自己那个小舅子狗日的竟然自己买了轿车。
看来最近仗着自己的关系,和稽查队那些人生意做的不错嘛。
马德元对小舅子的轿车很羡慕,但是也知道规矩,科长,副科长都没有私人轿车,你一个小队长怎么能拥有呢?树大招风的道理,马德元还是懂的。
他还私下打听过,如今世面上买的最好的是德国和米国车,什么福特,道奇,还有什么斯蒂庞克轿车(别克)。
听听,斯蒂庞克,马德元虽然不懂外语,但是这个名字听起来就觉得牛逼,威风。
于是马上给老婆打了电话。
听到那边乌烟瘴气的麻将声音,马德元忍住怒火,问道:“小舅子最近在干什么呢?”
“你别问我找他干什么,你告诉他,让他给我搞一辆斯蒂庞克拍的轿车。”
“对,斯蒂庞克,斯蒂庞克,不是四蹄庞克,你这女人就是长发长见识短。”
“告诉他,抓紧时间。”
“行了,啰里啰嗦的,我这边忙着呢,挂了。”
挂断电话,马德元得意的笑笑,哼着小曲,觉得今天的心情格外好。
片刻过后,电话又想起。
接通之后,果然是小舅子,看来自家婆娘虽然头发长见识短,还是懂得事情轻重缓急的。
“啥,你小子不要给我哭穷,咋了?我不知道你小子赚了多少钱?”
“啥,买车不如买房?”
“10个大洋咋了,4000大洋咋了,你小子记住了,这件事情对于姐夫至关重要,只要你办好了,以后姐夫再给你介绍金陵宪兵司令部的,水警稽查处的认识,放心吧,好,那我等你消息。”
“行了,我不管什么进口,什么空运什么陆运,你马上去给你搞,成了少不了你的好处。”
虽然对于4000大洋一辆车的价格暗暗乍舌,比自己一年工资多出百倍。但是马德元觉得既然是行贿,不,送礼,就要是隆重,让人无法拒绝。只要自己做了副科长科长,以后还缺4000大洋吗?
考虑完了自己的人生大计,马德元又想起李唐。
作为行动队这个后娘养的,自然不能和情报科这个亲儿子比,想要立功,看来只能靠李唐李组长了,也不知道李组长喜欢什么呢?
嗯?李唐年轻,听说是单身,嗯,女人就可以了,男人哪有不爱美女的嘛。
对了,自己老婆那个表妹就不错,听说还是复旦毕业的,可以了,到时候好事成双,做个连襟,功劳有了,权利财富也有了。
这时候电话铃声响起,听到李唐的声音,马德元觉得格外亲切。
看看,想什么来什么,那句话怎么说来着,说曹操曹操就到。
看来还有心有灵犀啊。
啥?刚想立功,李唐就送上门了,啧啧啧,马德元觉得今天的心情更好了!
第四十章 雨夜
云吃雾有雨,雾吃云好天。
满天乱飞云,大雨下不停。
一场大雨让九月的夜晚归于宁静。
惊雷伴着闪电,洗涤着喧嚣和尘埃。
一辆道奇轿车缓缓的停在路口,马德元拉开车窗的帷幔,瞄着远处的“恒日商行”。
一道穿着雨衣的身影,快步从墙角的暗处出现,来到车前。
“情况怎么样?”
“队长,只有一个伙计在天黑后离开了,老板一直没有出来。晚饭是那伙计去买的,兄弟们跟踪查过了,没有问题。”
“伙计呢?”
“已经半路被抓回去了,普通人,什么都不知道,看到这里薪水高才来应聘的。”
马德元点了点头,手下继续汇报。
“据我们调查,这家老板马日盛因为买日货的缘故,上次事情闹的很大,租的房子也和房东闹翻了,最近晚上就住在店里。”
马德元点了点头,掀起袖子看了看手表,凌晨两点半,继续问道:“那边呢?现在什么情况?”
“老梁两口子,从店铺回家,就一直没有出过门,不过那边是土路,一下雨到处都是水,兄弟们没有把握不惊动目标,所以只能在远处监视。。。”
“好,先抓这个马日盛,记住了,动静越小越好,抓到人之后,直接送安全屋,马上安排审讯。至于老梁那边,最好在大街上动手。。。。”
“是。”
手下领命离去。
马德元转头说道:“李老弟,这样安排吗问题吧?”
车后排座椅上的李唐,摇了摇头,眯着眼睛说道:“老马,你一个行动老手,问我这些?只要抓到人就行,其他的我可不感兴趣。”
马德元“嘿嘿”一笑说道:“我给你说的事真的不考虑?”
“啥事?”
“嘿,李老弟,你这可就不厚道了啊,当然是你的终身大事。”
“我可告诉你啊,老弟,错过这个店可就。。。。”
“现在不是不允许结婚吗?我听说这可是处长说的。”李唐懒得听这家伙啰嗦,只能拿戴春风出来堵嘴了。
“额。。。。。。”
“嘿,也不一定要马上结婚,可以先处处嘛,老弟啊,处长高高在上,老婆有不在身边,多的是投怀送抱的女人,哪里知道手下兄弟的疾苦。。。”
私下议论长官,这话题李唐不接,交浅言深的道理还是懂的。
远处,几道黑影迅速来到马日盛住处楼下,只能大门紧闭,透过窗户玻璃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
一人拿着手电筒照射着门槛处,只能门内用铁链缠绕,接口处是一个大铁锁。
几人见了微微摇头,没有工具,如果直接破门,这样动静太大了,看来只能想其他办法了。
“乘哥,这里前段时间不是被学生烧过吗?要不今晚再来一次?”
“嘿,我看行,只要起火了,我就不信这家伙不出来?”
“对啊,暗中抓有暗中抓的办法,明着来也是一样。”
几人几声上量几句,分头散开。
几分钟之后,一人拿着石头,向上一抛,只听见哐啷、咔嚓、叮叮哐哐几声响动,一人在黑夜中喊道:“谁?”
这声音透着疑惑、惊慌和愤怒。
下边一人捏住嗓门喊道:“马日盛,你个狗汉奸,今天你的末日到了,我代表人民审判你。”
马日盛松了口气,原来又是学生来捣乱了,还好。
马日盛害怕还有石头扔进来,也不敢靠近窗口,站在客厅骂道:“又是你们几个兔崽子,明天小心我去金陵师范门口堵你们。”
“我们不是金陵师范的,我们是金陵医校的。”
听到下面那人狡辩结果却不打自招,马日盛得意的一笑,暗骂愚蠢的支那人。
然后转身又去床上躺下,也不理会,他知道过一会学生自然会离开,他们也怕闹大了警察上门。
窗户碎了,暴雨伴着冷风,让人瑟瑟发颤。
马日盛裹着被子,蜷缩在床上,听着地下的咒骂声,得意洋洋。老子就是不出头,看你们能耐我如何。
玻璃的碎声,叫骂声,打破了沉寂的午夜,远处传来犬吠声。
听了半响,见没有动静,马日盛正准备谁了,突然就见一个黑影顺着绳子跳进窗户,疾步上前。
马日盛刚翻腾着起身,就被一只大手卡住脖子,随后只觉得后脑传来剧痛,就昏了过去。
这人迅速的打开手电筒,叼在嘴里,在床头,衣服兜里一通摸索,然后拿着钥匙下楼开门。
几道围拢的身影迅速鱼贯而入。
一刻钟过去,几人扛着一个麻袋下来。
一辆轿车迅速停在旁边,司机下车,打开车门,几人迅速上车。
车辆穿过接头,停在马德元的车旁,一人下车,伴着暴雨,晦暗不明的脸上透着兴奋,说道:“队长,完成任务,缴获电台一部,南部手枪一只,勃朗宁一只,可惜没有发现密码本。”
马德元笑着点了点头,“留下两个兄弟,将窗户玻璃处理好,明天继续营业。一切按原定计划进行。”
“是,”男子领命,迅速上车离去。
马德元看着旁边已经“睡着”的李唐,轻声说道:“开车,安全屋。”
司机也不说话,立刻启动车辆,消失在雨夜中。
雨更大了,夹着冷风,初秋似乎不远了。
金陵城外的一处荒地。
几人拿着铁锹,卖力的挖着,很快一个一尺见方的土坑就挖好了。
几人小心翼翼从一辆推车上将两具尸体抬下来,放入坑中。
为首的一名男子叹了口气,沙哑的说道:“委屈老夏和小英了,入土吧。”
另外一人带着哭腔,咬牙裂齿的说道:“这笔血债一定要让他们血债血还!”
片刻,土坑被掩埋,堆起一座小小的坟茔。
“要不要立碑?”一人小声问。
“不用了,在附近做上记号,我们要记住这里,总有一天要让他们真正的入土为安,祖国不会忘记他们。”
是啊,祖国不会忘记,总有一天会鲜花盛开在他们的眼前心间。
众人鞠躬,矗立在坟茔前,沉默着。。。。。
夜似乎更冷了。
没有告别,一生永远
没有相约,何时再见
红色的梦,白色的脸
两个世界不能越,谁将一切改变
1、梁道轩
金陵,中华商业街。
雨后的清晨天气清爽,空气也湿润了几分。
一辆黑色轿车停在一家“大同报社”楼下。
宫美穿着一身牡丹旗袍,摇曳者身子下了车。
片刻之后,藤田从驾驶室下来,冷着脸色。
二人上了报社二楼,遇见的职员一个个笑着打招呼。
藤田冷着脸,径直走向总经理办公室,宫美亦步亦趋跟在后边。
办公室,总经理的座椅上此刻坐着一名男子,此人西装革履,戴着金边眼镜,看上去文质彬彬,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此人正是藤田在车站接回来的那位同行,麻川少佐,不过此人目前化名马川。
看到麻川占了自己的作为,藤田冷哼一声,在一旁坐在,沉默不语。
麻川看到随后而入的宫美眼睛一亮。
宫美今日盘着头发,一身旗袍,岔口到了大腿,穿着黑色高跟鞋,让腿显得更加挺拔袖长。
麻川心中涌现出一个词:“人间尤物。”
不过想到这样的女子被藤田这个色鬼日夜蹂躏,麻川心中闪过一丝嫉妒。
不过面上还是笑着点了点头,让宫美坐下。
看了眼手表,麻川开口:“藤田君,你今天可是迟到了五分钟。”
藤田闻言,脸色铁青,站起来打开办公室大门,朝着外面看了一眼,又重重闭上,好似在发泄自己的不满,斥责麻川的不专业,这里的雇员大部分是华夏人,这个蠢货竟然在这里直呼自己的本名。
麻川将藤田的举动尽收眼底,不以为然的笑了笑:“今天我提前一个小时,就来到了这里,仔细的检查了里里外外,放心吧,藤田君,没有窃听装置,只要不是大声说话,外面也听不到。”
藤田诧异的看了一眼麻川,还是没有开口,开口就意味着认输。
麻川也不理会滕川的小家子气,从怀里拿出一份电文,递给一旁的宫美,说道:“宫美,麻烦你了。”
“哈衣,愿意为您效劳。”
“鉴于金陵任务繁重,滋事重大,特授权麻川平津三郎统一指挥金陵一切事宜,其余人等皆要配合其行事,违者军法处置。此令即可行使。特高课中村哲次郎。”
藤田没有想到,才几天时间,自己都丢失了还没有暖热的大权。自然知道麻川不敢伪造命令,可是到底除了什么事情,自己此刻还是一头雾水。
麻川当然不会告诉藤田,自己同时收到了两份命令。
不过命令已下,藤田和宫美立刻端正位置,躬身领命。
“好了,藤田,你的职位不变,继续担任此间的总经理,实施‘天狗’计划,宫美配合你行动,记住了,随时向我汇报事情的进展。”
“嗨。”藤田不知道麻川此人葫芦里面卖的什么药,还让自己担任此间的总经理。莫非此人还有更重要的任务不成?
.............
藤田自然不会知道,麻川也不会特意告知。
不过麻川确实有一件棘手的事情,特高课中村哲次郎的侄子竟然被华夏的特务机构逮捕了,这样的事情,自然无法抛开说,所以只能交给麻川私下解决。
麻川今天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接头,因为只有接头人才知道此事的来龙去脉,也是此人将此事上报了沪上特高课。
为了不引人注意,麻川出门并没有开车,而是招手拦了一辆黄包车。
“申岛咖啡,谢谢!”
“好的,先生您做好了。”
黄包车车夫看此人西装革履,不贵价格不菲,连忙用衣襟擦拭了座椅,热情的招呼上车。
申岛咖啡距离此地不过一公里,黄包车车夫送了口气。
车把手的铃铛轻声一响,车子起步。
麻川理了理自己的领带,让脖子舒服一点,然后压低礼帽,留意着街上的人流和精致。
路过一家酒馆,麻川听到卖报的声音,拒绝了车夫代买的请求,自己买了份报纸,就在街上浏览起来。
车夫也不敢催促,只能静静等待。
足足过了五分钟,麻川才重新上车,继续上路。
片刻之后就到了申岛咖啡,麻川结账下车,看着车夫消失在路边,却没有进入咖啡店,此刻麻川脸色阴沉。
已经过了接头的时间,可是酒馆哪里自己并没有看到接头人,一种不祥的预感的心里荡漾。
惠明路一处住宅。
梁道轩和妻子姚桂梅此刻已经起床。
妻子姚桂梅已经准备好了早饭,小米粥,白面馒头,油条,还有一小碟榨菜。
梁道轩拿起一个馒头就着小米粥吃了一口,满意的点了点头。夹起榨菜却皱眉说道:“这老坛酸菜榨菜做的还是没有家乡的地道。”
姚桂梅心说我们的家乡可不是东北。每天演戏,她已经有些厌倦这样的生活了。
“今天什么时候去?”
“约定的时间是早上十点,命令是同时下发我们两个人的。”
“会有危险吗?”妻子姚桂梅有些担心。
“放心吧梅子,我们三年前就来到这里,二十年了,多少次任务都成功了,这次不过是一次接头罢了。”
听到丈夫这么说,姚桂梅笑着点了点头。
二人吃过早饭,梁道轩提着皮包出门,姚桂梅按照往常将其送出门,还温柔的替其整理了内衬。
邻居羡慕的看着这两口子,喊道:“梁先生上班了啊。”
“是啊,胡嫂早上好。”
“早上好,梁先生啊,你说我们家乔乔能不能跟你学音乐啊,这件事情我都被她烦死了。。。。”
“梁先生。。。。”
秀完恩爱,应付完邻居的招呼。梁道轩满意的走在路上,脸上闪过一丝稍纵即逝的得意。
在这里生活已经了三年,谁又能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呢。
作为一个“休眠者”,第一次苏醒,见到的第一个接头人非常重要,梁道轩也打起精神小心翼翼。
通往大街需要穿越两条巷子,昨晚下了大雨,巷子里到处都是水渍泥泞,只能小心踏着铺在水上的砖头和石头上通过,这让梁道轩有些恼怒。
好不容易通过巷子,正准备拦黄包车,梁道轩就看见一个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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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道轩认识刘阿太,当然对他的夫人更熟悉。
昨天还接待过那个大大咧咧,口无遮拦的女人,让自己狠狠赚了一笔。
华夏人多,梁道轩觉得这里女人的钱真好赚。
遇到熟人,自然要招呼,即使梁道轩此刻急着去接头,但是表面还是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
“是刘警官吧,这么早就出来巡逻了?”
“哈哈,老梁早。”
两人商业互吹几句。道别后,梁道轩终于拦到一辆人力车上了路。
刘阿太看着人力车的背影,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好像梁道轩去的不是店铺的方向。
这时候街边一辆黑色的轿车上,两人也发现了不对劲。
一人说道:“老大,不对啊,方向不对,从那边过去要多绕几公里,会不是是发现我们了?”
另一人没有开口说话,但是表情已经变得严肃。
时间紧迫,他们没有梁道轩的多余资料,只能找刘阿太确认,而且今天梁道轩的太太也没有出现。
是此人有其他什么事还是真的发现监视了?
不得而知。
远去的黄包车上,梁道轩脸色突变,他是一个骄傲的人,这是来源于二十几年生涯从未失败的强烈自信,但是他也是一个小心谨慎的人。
自家门外巷子口,突然多了两辆黑色轿车,这引起了梁道轩的警惕。
“掉头,不,继续往前边走。”梁道轩本想点头回店铺,又想到突然掉头势必会引起注意,还不如绕道,先去商铺,让一切重新回到原来的秩序、计划,在从长计议。
不想这话听在黄包车耳中,其人脸色一边,拉车的书悄悄向度挤处摸去。
座位上的梁道轩目光凝聚,突然拉开手上的公文包,握枪在手,开保险,挂挡,射击,一连串动作一气呵成。
根本没有给车夫反应的时间,“砰”一声枪响,黄包车车夫突然踉跄栽倒在地,这个瞬间梁道轩尽然拄着扶手,一跃而起,跳在地上,迅速靠近墙角,然后混迹在人流中迅速远去。
这声枪响,突然打破了街头的宁静,世界仿佛被定格了几秒。
“杀人啦!”一声尖叫响起,来来往往的人流突然“轰然”四下逃窜。
最不想发生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刘阿太急促的撒腿奔向开枪的方向。
接头的两辆轿车,突然启动,奔着同一方向而去。
两辆车交汇的时刻,一人突然探出头,骂道:“去,快去家里抓人。”
另外一辆车,车内司机闻言,再次调头,几人下车,奔向巷子。
惠明路的住宅中,梁太太姚桂梅正在收拾碗筷,听到这声枪响,手中的碟子从手上滑落,眼看就要摔在地上,却见姚桂梅瞬间深处脚背,微微用力,碟子又回到了手中。
碟子重新反正灶头的瞬间,姚桂梅已经拿下来身上的护巾围裙,蹲下时身子在橱柜下一通摸索,一个油纸包出现了。
打开油纸包,里面赫然是一把南部手枪和一枚军用手雷。
迅速检查完枪支弹药,姚桂梅思索片刻,来到门口,竖起耳朵听了片刻动静,一个闪身躲在门口的死角处。
巷子中,四道身着黑色中山装的男子,持枪飞奔,残留的雨水伴着泥土飞溅散落。
四人来到大门前,对视一眼,一人持枪守在门口,另外三人来到墙下。
两人迅速半蹲,四手紧抓作人梯,两一个快速踩上去,借着脚底突然传来的地道,跃上枪头。
这人在墙上迅速搜寻观察眼中,太平静了,不过此时来不及不想。男子作大鹏展翅状,从墙上跃下,脚尖着地,一个翻滚,持枪起立。
突然这人发现了左边墙角的姚桂梅,还来不及反应,就见对方一台枪口,“砰”一声,男子胸口中弹,猝然到底,“啪”,手枪也散落地上。
这一声枪响,然门外的三人意识到不妙。平静已经被打破了,也顾不上保密,一人急切的喊:“刘元,刘元。”
没有人回复。
三人对视一眼,都从眼中看到了惊讶、惊慌、可怕。
院内的姚桂梅射击完毕,迅速猫着身子,捡起地上的手枪,一边扫视墙角,一边摸了摸男子的脖颈。
确认人死,再听到门外的动静,姚桂梅猫着身子,从兜里掏出一跟细铁丝,穿过手雷拉环,往门上一挂,然后闪身退走。
看到墙上没有人上来,转身急速起跑,在墙上一蹬,借着助力,跃上枪头,下滑,消失。
院中情形不明,已经暴露,几人也不准备再从墙上突破。
如今剩下的只有强攻。
两人迅速后退,在门口戒备。
另外一人,退后几步,借着助跑,一脚踹在大门上。
大门受力,颓然向院内倾去。
这时候就听“叮”一声响起,男子瞬间脸色煞白,颤抖着身子迅速后退,喊道:“手雷。”
两位两人,也被这一幕惊呆,来不及多想,急速后退,扑倒在地。
几秒停顿,只听见“轰隆”一声巨响,白烟腾起,木板碎石四处飞溅。
片刻之后,三人狼狈的从地上爬起来,灰头丧脸,一身泥水。
不过此时却不是抱怨的时候,几人检查枪支,战术侦查,从摇摇欲坠的大门处进入,迅速的检查院中,房间。
几分钟过去,三后看着后院地上的脚印和墙上残留的痕迹,咬牙裂齿的咒骂。
人跑了不说,还死了一个弟兄,这下麻烦大了。
为首的一人蹙眉冷哼一声:“给队长汇报,请求支援,看架势,这两人不是一般的间谍,我就不信家里没有密码本和其他东西。”
“是。”
几人再次返回屋内给马德元打了电话,仔细搜索起来。
一处安全屋中,马德元熬了一夜,刚刚突破,拿下日货店老板的口供,就听到了这个消息,气的张口就骂。
眼看突破,只要抓住了老梁两口子,说不定可以挖掘出更大的鱼儿。
可是如今抓捕失败,还让对手逃脱,一切的努力付之东流。
马德元恨不得此刻就冲过去将几名手下打倒在地,狠狠踹上几脚。
可是事情已经发生,骂人显然解决不了问题。
马德元一边派人支援,一边向科里面汇报,一边给李唐打电话。
3、密室召见(加更求月票推荐)
李唐半夜才回到家,伤势没有恢复,自然要睡到自然醒。
不过才九点刚过,家里的大门就被人敲响。
李唐微微蹙眉,现在有了电话,找自己一般都是通过电话,大清早的谁找自己呢?
虽然不怕有人光天化日行刺自己,但李唐还是拿了手枪在出门。
临秋,又下了一夜暴雨,早上微冷。
李唐披了一件外套才出来开门。
一手开门,一手握着手枪背在身后。
大门打开,入眼的是两名陌生的男子,穿着灰色中山装,普通面孔,扎在人群里也没有任何特色的那种。
两人看见李唐,敬礼说道:“李组长,处座召见。”
戴春风要见自己?为什么不先通过电话?为什么要跨过科长副科长?为什么不是在办公地点召见?
几个问题瞬间从脑中闪过,李唐蹙眉看着这两人,瞄了一眼不远处停放的黑色轿车。
“证件呢?”李唐挑眉。
两人对视一眼,一人手深入怀中,李唐立刻警戒,持枪在前,喊道:“被乱动。”
他还真怕这人绑架或者坑骗自己。
李唐紧张,那人看着李唐手中的手枪更紧张。
不过显然李唐多心了。
那人从怀中掏出一个黑色的折页证件,李唐小心翼翼的接过来,看着照片和此人对比后,在仔细检查了钢印才送了口气。
“可以了吧,李组长,处座召见,请抓紧时间。”
“好,我换件衣服。”
看见李唐穿着睡衣,外面只披着件外套,两人对视一眼,看了看手表,皱眉说道:“请您抓紧时间。”
李唐关门,回家,换衣服。为了稳妥起见,又拿了一把手枪别在腰间,看了看,犹自不满意,又将一把匕首绑在小腿处。
门外的两人显然已经等的不耐烦,不过却是一声不吭。
李唐看了眼黑色轿车,车后面有帷幔看不清楚,不过车前副驾驶的位置目前空置的。
李唐刚想上副驾驶,一人已经将后门拉开,伸手做出请的动作,直接阻挡了李唐上副驾驶的企图。
还想着万一事有不对,直接跳车逃命,这下看来嗝屁了。收拾这两个高瘦却有些危险的汉子?李唐揉了揉肚子的伤疤,暗暗叫苦。
待李唐上了后座,一人紧随其后上车,另一人从车尾绕过,也从后座上车,将李唐夹在中间。
这个时候李唐才看见,前座驾驶位置是一个戴着鸭舌帽的中年人,大概四十岁上下。
车辆缓缓启动,径直上了大道,向着未知的方向。
暴露了?这是要将自己秘密逮捕?暗中处决?
李唐瞬间冷汗直流,暗暗检讨自己最近的语言,行为。
没有问题啊。
难道是苏雅文这老娘们把自己出卖了?应该不会吧......
医院值班室,熬了一晚上的苏医生刚准备下班,就打了几个喷嚏。唐小糖嘻嘻笑道:“哎呀,看来是有人想我们苏医生呢。”
苏雅文微微一笑,她才不信这个,暗道昨晚下雨估计着凉了。
随即又想到那个出院的李唐,不知道这厮最近在干什么?又在抓日本特务?
这一瞬间李唐思绪万千,已经做好了随时放手一搏的准备!
人死鸟朝天,不死万万年。娘的,这次要是再挂了,会不会穿越到那个古代做皇帝呢?
这么想着李唐心情好了不少,唯一后悔的就是没有和上级告别,也没有做出什么贡献。。。。。。。
车辆上了大道,突然开始加速,李唐透过前面的玻璃,暗暗计算,看景致,应该是去市区。
微微送了口气。
觉得气氛有些紧张、尴尬,李唐笑着问道:“两位兄弟,这是去哪里啊?”
两人端坐着,手放在膝盖上,闻言,一声不吭。
汽车继续行使,过了市区,突然转头,看着周围的建筑越来越少,李唐的心再次提起来。
车辆又行使了几分钟,远处的树木也多了起来,依稀看见几栋建筑,隐藏在绿荫中。
这时候汽车突然停了下来,一人开口:“李组长,请交出武器。”
还要交出武器?李唐皱眉,将怀中的手枪拿出,抵了过去,那人迅速将手枪递给另一人,再次伸手过来。
李唐暗暗心惊,这两个狗贼火眼金睛?看来不是凡人啊。
只能将后腰间的手枪拿出。
这次两人对视一眼,打开车门下车。
三人下车,关闭车门,还没有等李唐开口,其中一人立刻上前,说道:“不好意思,李组长,兄弟得罪了。”
你想干嘛?李唐还没有开口,那人已经上前,从李唐肩膀开始搜身。
李唐微微抗拒,有心摆脱的时候,就见另一人持枪立在后面。
艹,不能反抗,那就当是享受吧。
下一刻,李唐腿上的匕首就被摸了出来,看到两人对视一眼,传递出探究和怀疑的眼神,李唐尴尬一笑,也不知道解释什么。
这时,就听搜身的人说道:“记住了,李组长,直走300米左右,右转,直接进入雨字号别墅。”
说完也不解释,两人立刻上车,汽车一个调头疾驰离去。
李唐此刻只想骂娘,两个完犊子的,你们就是这样对待我这个病号的?老子一会怎么回去呢?
骂归骂,但是此刻李唐内心却非常平静。
以前看过不少影视文学作品,听说戴春风有密室召见人的习惯,而且为了防止仇人刺探刺杀,密室不住一处。
看来今天召见自己的就是密室了。
现在让自己步行前往,是要让自己展示出恭敬、虔诚?
想多了。
李唐知道,戴春风的密室可能除了随身机要秘书齐伍,鲜少有人知道,齐伍也不一定全部知道。
自己下车的地方距离建筑三四百米距离,这个时候一定有人隐藏在某个地方密切注视自己的一举一动。
看来这位神龙抬头不见尾的戴处长今天召见自己是有机密任务安排了,而用这样的手法,无外乎先声夺人,既是压迫,也是信任。
老子连自己这么绝密的住处都告诉你了,我这么信任你,你好意思拒绝我给你的任务?好意思不给我卖命?
高,真是高,李唐表示学到了,下次也要学以致用啊,嗯,召见一下刘阿太?不行,这小子就爱钱,人品有待商榷。
嗯?新来的雷云峰小伙不错,可以培养培养。
这样想着,李唐打起精神,走向目的地。
他娘的,天气热啊,这个时候李唐感觉自己一个病号,刚又经历了一场“恐吓”,出了一身冷汗,太阳照在脸上,感觉到头昏沉沉的。
远处,别墅的顶端,一人拿着望远镜,注视着李唐,眯着眼睛微微一笑。
4、沪上风云
这里是一处别墅建筑群。
外间并没有设大门和警卫,李唐径直进去。
“雨”字号别墅门前有一块几尺方圆的雨花石,上面布满青苔。
李唐小心翼翼地走到门前,还没来得及敲门,就见大门打开,机要秘书主任齐伍眯着眼睛,满脸微笑的站在门口。
“哈哈,诚言来了,来,先进来喝茶。”齐伍非常热情。
“这。。。齐主任,不知。。。”
“嘿,诚言啊,处座正在接待客人,我们先参观下这里。”
“方便吗?”
“哈哈,既然你能来这里,可见处座对你的信任,说实话,我老齐有点羡慕你啊,少年得志,未来前途不可限量啊。”齐伍将“信任”两个字咬的很重,李唐自然明白,这是戴春风先给自己一个下马威,然后再让这位齐主任给自己洗洗脑,加深印象啊!
不过你有张良计,我有过云梯。
花花轿子人人抬,商业互吹嘛!
这个我李唐懂啊。
“主任,您过誉了,幸得处座信任,属下诚惶诚恐啊,以后还要依仗您的提携才行,要是您有什么事情需要办理,只要说上一声,卑职赴汤蹈火,再所不辞!”这一番肉麻的表态说的李唐都有些恶心。
暗骂一声艹,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
不过他强任他强,清风拂山岗!
齐伍听了这话,脸上的笑意更浓了,深深的看了一眼李唐,心下想,这小子一通话张口就来,滑溜至极,也是我辈中人,人才啊。
至于提携,当然了,在不威胁自己利益的情况下,提携一二又何妨,要是。。。哼哼。。。
李唐自然不知道“笑面虎”齐伍心中所思,微微落后两步,跟在其身后进入别墅。
暗中打量的齐伍心里点头,懂进退,知情趣就好。
说是参观,李唐可没有那么没有眼力劲,边走边打量几眼。
别墅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大,客厅大概就30平米的样子。
装修布置也很简单,衣架,酒柜,书柜。
引人注目的反而是客厅中间的环形沙发,中间还有一个案几。
案几上放着烟灰缸,里面还有两节抽完的烟蒂。
这显然是接待客人的地方。
李唐也不敢乱动,目光所致,最多见的反而是张贴在墙上的书法字画,艺术李唐不懂,也看不出好坏,离得远也看不见落款印章,不过戴收集的东西,估计价值不菲。
两人在沙发上坐下聊着时局,战争。
李唐自然是以学生的姿态请教了许多问题,基本上都是倾听。
少数多听是一个好习惯,而一个善于倾听的人总会受到更多的好感。
这是李唐后世十年官宦经历总结出的经验。
当然了齐伍对此也很满意。
李唐一边应付齐伍,一边琢磨戴春风召自己前来的目的。
大概过来半个小时左右,沙发旁边的电话响了,齐伍立即起身,接通电话,看了一眼李唐,应答几句。
然后对李唐指了指书房的门,说道:“处座让你进去。”
李唐点了点头,也不说话。
敲了敲书房的门,里面出来戴春风有些疲倦的声音。
开门。
关门。
屋内有些漆黑,李唐不知道是没有窗户还是没有开窗帘,只有一盏绿色的小台灯在桌前,透着白光。
戴春风有些疲惫的依靠在座椅上,揉着太阳穴。
片刻才开口说道:“坐吧。”
李唐假装惶恐,在椅子上坐下,屁股只占了三分之一的位置,身体微弓,做出倾听状。
戴春风从一个牛皮纸文件袋中拿出一张文件,在手上举了举,又放在桌上。
“我看了你的资料,你在沪上待过一段时间。”
嘿,这就是戴处长的手段和习惯,喜欢偷偷琢磨别人资料。
一个高明的间谍总能从杂乱的文字中琢磨出蛛丝马迹。
眼前的这位显然是一位高明的猎人。
可是李唐也不是简单人物,他不是猎物,更想做猎人。
不过在这位华夏的“盖世太保”、“委座佩剑”面前,李唐还是打起十分小心。
虽然不知道戴春风这番话的真实用意,但还是决定实话实说。
李唐知道高明的谎言就是实话实说,李唐不信戴春风今天才想起来看自己资料。
李唐立刻起身,就被戴春风摆手制止。
“报告,处座,我父母去世后,我在沪上带过一段时间,在国文书院任职过一段时间,后来。。。”
戴春风面无表情,听了这番话,不置可否。
片刻又问道:“你可听说过沪上同文书院?”
李唐微微蹙眉,疑惑的问道:“处长您说的可是沪上日本东亚同文书院?”
戴春风点头,示意李唐继续。
“处座,卑职听说过这所学院,据我所知,这所学校以前叫日清贸易贸易研究所,明面上打着研究的旗号,暗中确实培养特务,刺探我国的情报。。。。”
戴春风点了点头,从座椅上起来,冷哼一声:“前段时间,有一位学者向我推举了两名沪上大学毕业的高材生,此三人为师生关系,出于爱国之心,愿意通过一位在同文书院任职的教授,打入书院和日海军俱乐部,以便搜集日方情报,支持淞沪会战。”
李唐心想,以您老人家的精明谨慎的秉性,会轻易相信这三人?
固然就听戴春风继续说道:“此二学生本是同文书院的雇员,虽然爱国之心尚未溟灭,但未尝没有脚踏两只船之妄念。”
“后来我与沪上闻浩商议之后,将其成立的以文会友的组织设立在租界,远离虹口,一番计议之下,为我所用。”
“不过此二人野心不小,引进了多名日特,不过在我众多同僚志士的配合下,如今此组织已被我方掌握。”
“日方间谍在租界和近郊的联络点和关系人已被我方掌控。”
“伪装教授面目的日谍上尉福田也被秘密绑架到金陵,据此人交待,最近有一名少将级特工即将抵达沪上,这也是我今天叫你前来的目的。”
戴春风铺垫了这么久,才说出真实目的。
简简单单几句话,说了许许多多人间事。
这显然是一场惊心动魄的沪上风云。
李唐甚至能想到这里面的运筹帷幄,惊心动魄,不知道多少仁人志士在这局中斗智斗勇。。。。。
这眼前这位就是这盘棋的操盘手。
那么戴春风说的闻浩又是谁呢?
戴春风说完话,李唐在思考闻浩的同时,立刻问道:“处座今天召卑职前来可是为了此日特?”
“处座放心,只要处座下令,卑职即刻赶往沪上,铲除此贼。”
李唐听闻,常委员长有什么想法都不会主动提出来,而是通过骂人的方式,让属下在检讨、忏悔的同时,主动提出,这样即使以后出来什么问题,黑锅也是属下的,这也是上位者驭人的一种手段。
此刻戴春风虽然没有明说,但是该表的忠心还是要表。
果然,戴春风对李唐的这番表态很满意。
还特意拍了拍李唐的肩膀。
这模样让李唐想起后世,一些领导干部夸奖人的把戏,拍拍你的肩膀,说声小李辛苦了。。。。
虽然很满意李唐的态度,但是戴春风还是轻轻摇头,说道:“据沪上传来的情报,此人名叫南木一本,日本少将高参,为人阴险狡诈,心狠手辣!”
“此次秘密潜入沪上,企图未知,而就在今天,沪上来电告知,此人此次来沪的主要目的就是窃取我军战略级别的情报。。。”
李唐知道如今淞沪会战进入焦灼状态,日方急于求成,希望速胜,如今派出南木一本,看来所图非小。
可是戴春风并未同意自己除掉此人的计划,真实意图究竟是什么呢?
这时候就听戴春风继续说道:“诚言,你虽年轻,但也是干练之才,又为我之乡党,自然对你信赖,然则。。。根据情报显示,南木一本此人喜欢利用掏心战术,或威逼或收买高官。。。所以此事重大,须慎之又慎。”
“此事眼下我已有了合适人选,招你前来就是要参与筹划,一会我们直接出发去沪上。”
这。。。这是连家也回不成了?也没有时间向组织汇报啊!李唐内心暗暗踌躇。
说着戴春风从桌上拿过两个文件袋递了过来,“这是资料,你先熟悉一下,到了沪上,到即刻开展工作。”
“是。”
李唐打开文件袋,第一份资料是关于南木一本的,不过资料很粗略,连此人的照片都没有,只有此人在华北、东北等地的一些活动情况,也是拼凑起来的。
第二份资料却是刚才李唐想要认识的闻浩。
闻浩,现年30岁,虽然年轻,可是此人的经历和资历之深,还是让李唐暗暗咋舌。
此人十几岁就拜见过中山先生,十七八岁就加入了红党,后在果军大佬介绍下加入果党,任职参谋本部上校参谋,此时已被戴春风任命为特务处驻沪上办事处上校处长。
看来戴春风选中的就是此人了。
以此人的经历、资历、级别这样的任务也算合情合理,理所当然。
毕竟自己只不过是一个上尉组长,工龄也就可怜的两年。。。。。
介绍完任务,自然是即刻出行沪上。
李唐本以为戴春风要和自己一起出发,显然他想多了。
即刻出发,独立出发,然后明日午后在沪上会面,这是给李唐的命令!
这让李唐有些抓狂。
此时的沪上,淞沪会战呈焦灼态势,可是目前除了公共租界,哪里还有一片净土。
日寇在沪上占领区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李唐此刻赴沪上,可谓危机重重。但是有危机就可以退缩吗?
李唐摇了摇头,此去除了挫败南木老贼的阴谋,多杀几个日本狗,也算不枉重活一回。
再说了,自己都是死过一回的人了,怕什么,人死鸟朝天,不死万万年!
想是这么想,但是李唐还是决定暗暗计划一番,行动路线要提前规划好,不然大志未酬,被日特抓了。。。。。。
沪上如今是什么局面,李唐结合目前得到的情报和上一世浅薄的历史知识,也不能做到心中有数,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李唐此刻有些后悔,为什么没有好好学习历史,想了想有哑然失笑,在滚滚历史长河里面,个人就是一颗尘埃,所发挥的作用都是很渺小的,只有团结在组织领带下,才能发挥所长,为国家做些微末贡献。
李唐想了想,找到机要秘书主任齐伍,刚才费那么多口舌,不就是请你帮忙吗?
好啦,现在就是您出手的时候了。
厚着脸皮让齐伍派车将自己送到了火车站,看着正午喧嚣繁华的金陵,各式建筑物整齐矗立在街道两旁,宽阔平坦的马路旁边,各色装璜的商店……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么美好啊!
李唐微微叹气,此去沪上,不知何时回来!
物是人非事事休!
都说秋雨连绵,不知何时,天空突然飘起了细雨。
秋风裹挟着濛濛的细雨,吹在脸上脖子上,寒意阵阵。
李唐下意识的缩了缩脖子。
下午四时,李唐才踏上去往沪上的火车。
同车的旅客有妇孺孩子,老人,依稀有几个绑着绷带,面容憔悴的士兵。
李唐的心情微微承重,可能和平年代的人根本理解不了战争的残酷。
内心叹息一声:
别了金陵!
你好沪上!
你好吗?沪上……
5、捕蛇计划
宁做太平犬,不做乱离人。
李唐看到战争造成的惨状,才真正明白了这句话。
一夜无话。
第二天,李唐在沪上法租界福门里路的一处住宅,再次见到了戴春风,还有一个面色坚毅,带着眼睛的中年人。
李唐知道这就是大名鼎鼎的闻浩了。
李唐到的时候,戴春风正在和闻浩闲聊。
他之所以选择此人,除了此人悍不畏死,临危不惧,对他和校长都非常忠心之外,其人在浙警校特训班和金陵特训班工作过,对于特工情报业务和行动技术熟练,而且此人机警干练,有勇有谋,有没有公开职务,所以不会被日特注意。
沪上同文书院和海军俱乐部,已通过文友社的内线潜入,对于南木老贼的行迹不难掌握。
所以戴春风信心十足。
此刻戴春风笑道:“观海兄,这段时间你辛苦了,文友社这出戏唱的不错。不过,考虑到时局和南本此次的目的,接下来你还得唱一处武打戏,说不定就是一场全武行。”
戴春风详细介绍了南木各方面的情况,包括外貌身形,又继续说道:“老兄啊,你可有左轮手枪?最好的掌中宝,越是精巧越好。”
李唐听了一惊,不是说好的情报战吗?这是要直接干掉南木?
闻浩还没有开口,戴春风又皱眉看了一眼闻浩一身简单的西装,说道:“西服也要多做几套,质地材料要上乘,细节处一定要掌握好。人手经费只要你开口,我全部同意。”
说完看着沉思的闻浩,戴春风起身,仿佛不经意的又说了一句,“希望老兄你多费心,为国家为民族诛杀此寮。”
闻浩闻言面上露出为难之色。
但是戴春风根本不容置疑,转身拿起书架上的一本书籍,翻开,里面是一把崭新的马牌左轮手枪,随后又从抽屉里拿出30发达姆弹,已经500元法币,直接推到了闻浩面前。
这一番话语,一连串的动作和气势,已经让闻浩退无可退,只能起身点头,重重的握住手枪。
戴春风严肃的脸上似乎终于有了片刻的笑意。
看到意愿达成,戴春风很高兴,又对李唐和闻浩来了一番动员鼓舞的演讲。
李唐虽然知道戴春风好为人师,喜欢演讲。但是一番话下来,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激之以义,只听的闻浩和李唐激情澎湃,豪气荡漾,恨不得此刻就奔赴前线,大战八百回合。
可是就在李唐和闻浩积极备战之时,一名男子的汇报让事情又有了新的变化。
此刻戴春风和李唐坐在法租界的一处住宅中。
二手手上传递着一份个人资料。
正是此前通过特务处秘密给戴春风传递情报之人。
杨镇华,原八十七师参谋长,少将军衔,如今在淞沪别动队任职参谋长,此人早年留学日本,和南木这老贼是同班同学。
因为南木喜欢收买身居高位的同学,以期作为内应。
这位杨镇华参谋早就在特务处的监视中,而从日海军俱乐部内应传来的消息,此人已经和自己的南木秘密会面过。
而此人此时汇报这件事情,让疑心的戴春风踌躇不定。
而根据资料显示,这位杨镇华的风评并不好,贪财好色,意志不定。
虽然此人亲口表示是基于爱国热情,不愿堕落为汉奸,出卖机密情报,但是此人暗中却与日方藕断丝连,暧昧不断。
戴春风此时判断,此人可能有脚踩两只船的打算,一方面想要苟且生存,一方面又怕特务处锄奸队、淞沪别动队暗杀团的报复。
虽然恼怒,但是此人目前还有用武之地,只能徐徐图之。
“诚言,你怎么看待此人?”戴春风揉着眉心,有些疲倦的问道。
“处座,我也觉得此人有脚踏两只船的嫌疑,但是根据目前的局势,日方企图在‘九国公约’会议召开之前造成既定事实,所以南木此人虽然野心勃勃,但是显然急于求成,优势在我方。而杨此人,即使狡诈善变,此时应该不敢公开叛变,只要计划得当,加上处座您运筹帷幄,定然可以马到功成。”
会议的目的,是应华夏国民政府请求,呼吁国际力量在制止日方的侵略,化解华夏的危机,停止向日方提供贷款和军需物资,进行经济制裁。
据说此时政府高层对此时期望巨大。
李唐撇嘴,“弱国无外交”,各国为了自己的利益,谁来制裁?谁又愿意呢?
即便以李唐浅薄的历史知识,也知道此次会议的结果,那就是各国拒接出面,导致的结果就是日方更加肆无忌惮的侵略扩张。
戴春风闻言笑笑,说道:“你分析的有一定道理。先不管杨某人鼠首两端,既然南木为刺探谋取战略情报而来,那我们就制造一个贪图钱财,愿意出卖机密的人出来,和其见面,看看南木此贼究竟向要什么。”
李唐心想,您老人家这是要派人深入虎穴啊。
当然了,不出虎穴焉得虎子!
虽然危机重重,但是李唐想想还是觉得兴奋刺激。
不知道击毙一个日少将级别的特工是何种体验呢?
不过李唐知道,这样的任务,自己只是协作,真正执行计划的还是闻浩。
晚间,戴春风再次召见闻浩。
为了此次计划保密,几人商议,从此刻开始,不在直呼南本此贼的大名,给其起了一个外号:“毒蛇”。
此次计划定为捕蛇计划。
名字有些普通,但是戴春风定下来的,李唐可没有胆量反驳。
闻浩代号猎人。
李唐也给自己起了一个代号:蝮蛇!
(太难了,修改了一下才放出来,删了几百字,不影响阅读体验)
6、会见
沪上。
晚上七点半,闻浩和李唐驾驶一辆黑色道奇轿车,前往静安路100弄10号。
此处是和“毒蛇”约定的会面地点。
有杨参谋长暗中奔走,牵线搭桥,“毒蛇”对闻浩扮演的李文凡少将兴趣浓厚。
李文凡就是如今闻浩扮演的角色。
为了不让“毒蛇”怀疑,戴春风特意电告政府军委会,在在职职员名单上,加入李文凡少将高参的虚名,以免内奸去查询误事。
静安路100弄10号是一处住宅区,外面看不出什么特色,也没有看见监视的踪迹,但是李唐和闻浩还是小心翼翼。
到达。
门铃响过。
一位穿着和服的妙龄女子打开房门,直接问道:“是李先生吗?”
闻浩立刻答道:“是。”
为了此次会面,闻浩特意化妆,让自己显得更成熟老练,年级更大一些。
因为在日本,等级森严,对军衔严格控制,一般只有四十多,五十出头,才可以提拔晋升为将级军官。
李文凡这位30岁的少将显然不易取得信任。
此次出来李唐和闻浩,没有任何随从和暗中保护力量,两人也未带任何武器,为的就是打消“毒蛇”顾虑,显示诚意。
此次会面不在虹口,也不在公共租界,而是这里,显然通过杨参谋的介绍,“毒蛇”已经对李文凡初步信任。李唐记得戴春风得知见面地点时,面色变换,嘴里念叨:“杨这个人呀。。。”
接头暗号对答结束,妙龄女子笑着鞠躬说道:“二位,请进。”
二人进入房间,此处布置简单,就是简单的居家布置,显然是临时定的位置。
客厅沙发上的案几上摆着茶具,一个铜炉上,茶壶水气沸腾,却没有看见“毒蛇”南木的身影。
这个时候,另一房间中,南木放下手中的电话,微微点头。
然后整理了下自己的衣服,头发,走了出来。
“欢迎李桑和您的侄子到鄙人加重做客。”
侄子自然是李唐如今扮演的角色,既是亲属,也是随从。
南木今年47岁,看上去要年轻很多。
身材短小,穿着一身正气的西服,金边眼镜,脸上透着柔和的笑容,看上去就是一个学者老头。
此刻邀请李阳和闻浩坐下。
自己则在主位表演起了茶艺。
少顷,南木将两倍热气腾腾的茶水放到两人面前,笑道:“这是你们华夏的普洱,听说是名茶,不过今日我用日本茶道烹制,想必别有一番风味。”
听着此人别有意味的话语,李唐和闻浩对视一眼,也不说话。
第一次见面既是诚意,也是试探,谁也不愿意提前开口,打破平衡。
索性三人开始聊起了茶道。
半个小时很快过去,茶水已经喝了两壶。
李唐和闻浩提出告辞,南木欣然应允。
再次寒暄几句,约定明日在日海军俱乐部再次单独见面。
李唐没想到自己才出场一回就要提前下线了,微微遗憾。
不过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或许以旁观者的姿态更容易看清双方的交手较量。
第二天,闻浩再次如约赴会。
两个小时后,闻浩回来,还带着一些文玩字画和礼物。
而且闻浩回来途中只是更换了汽车牌照,对礼品并没有仔细检查,就开车带着礼品直接回到了别动队的办公大楼,这让戴春风勃然大怒。
指着闻浩的鼻子,急切斥责:“蠢货,蠢材,毒蛇是什么人你不知道?万一里面是炸弹,你可想过后果?”
戴春风越说越急,声音都有些沙哑。
这还是李唐第一次看见戴春风发火,一通训斥,此刻双手还插在腰间,脸色铁青。
李唐赶快让驻地的技术人员检测,抛除字画,就是一个礼品盒子。
技术人员多方测试,检测,终于将盒子打开,里面却是几本日文书籍,书籍的下面赫然是钞票。
一万元法币。
不是炸弹,自然是一场虚惊!
但是戴春风当着这么多人毫不留情的斥责,让闻浩脸色铁青,恼怒至极。
但是戴春风虽然不愿认错,但此时正是用人之际,接下来的交锋还需要闻浩,于是立刻换了一副嘴脸。
亲切地拍了拍闻浩的肩膀,奉承道:“兄弟沉着冷静,确有大将风范。此事确实是我谨慎过头,不过为兄也是不得已,此地如此多的人,万一炸弹爆炸,必将玉石俱焚啊!”
“正所谓’过虑则愚,过敏则乱,不如此则怠,不认真则万事无成。全胜而败不如积小胜而大胜。剑及履及,步步以慎敌之心,则有备无患。反之,掉以轻心,事无不败之理。’”
这番话说完,戴春风立刻拉到闻浩来到自己的办公室,让人准备笔墨纸砚,顷刻间就将刚才的话语写下来,并且盖上了自己的印章。
这番操作下来,闻浩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接受了戴春风的“道歉”。
尴尬化解,闻浩也开始汇报此次事情的进展。
南木此次的目的主要有四个:
1,华夏统帅部抗战之决心如何。
2,对日作战兵力配备情况。
3,……….
4,……….
了解了“毒蛇”的此行目的,戴春风喜出望外,立刻向金陵汇报。
同时又制定出下次见面的计划。
在戴春风看来,此时鱼儿已经上钩,不妨假戏真做。
伪造一些无价值的情报解决对方的“燃眉之急”。
戴春风眼看“毒蛇”出手如此大方,自然眼热。
解决对方“燃眉之急”的同时,以出售情报的方式骗取一场可观的费用,充当军费,也可以解决自己的燃眉之急。
可是面对南木这样的老狐狸,既要让鱼儿上钩,又不能随意脱钩,伪造的情报就不能有漏洞。
这让李唐犯难了。
好在戴春风拟定了大纲,李唐只要填充再加工就好。
情报拟定好,戴春风再次修改审定,又报金陵常委员长备案,事情才算结束。
而这一切的安排、操作,戴春风挥手间处理的条理分明,丝丝入扣,看的李唐心服口服。
学到了啊。
小李再次感叹!
7、灭鼠
第三次会面,狡猾的“毒蛇”将见面地点定在虹口的一家茶馆。
而闻浩在承诺交出第二题答案之余,也提出200万元法币的要求。
一开口就索要200万元,可谓狮子大开口。
不过南木并没有拒绝,反而欣然同意。
这番举动落在闻浩眼中,却有些狐疑。
因为日本人向来小气,而结合南木此人在华北的所作所为,料定这200万元没有那么容易到手,于是让其当场签署了承诺书。
南木暗中发笑,却还是装作冤大头的样子,签字画押。
在他看来,承诺有什么用,只要用最小的代价拿到自己想要的东西,然后逃之夭夭,你能耐我如何?
果然,第四次会面,200万元未能如愿兑现,双方讨价还价,最终达成四个问题总价值400万元的交易。
第五次会面,闻浩如约交出第一个问题的答案,却只拿到40万元的酬劳,算作定金。剩下的360万,南木只愿意开支票,而且是日本正金银行的支票,只能在支票所在银行兑现,而且要在交出剩下的三个问题之后,才能在银行兑现。
虽然支票在手,但是狡猾的南木岂能没有计划?
果然,当特务处人员拿着支票前去兑现时,遭到拒绝,正金银行的经理提出,此支票为专项资金,必须宪兵司令部出面才行。
虽然这一切早在意料之中,但是事情如此棘手,还是让人有些力不从心。
戴春风再次为众人打气,在他看来如今40万到手,已是小胜,最大的考验就是剩下360万元支票的后续兑现。不仅仅要钱,还要命。
支票兑现的那一刻,他要让这个在华北溜之大吉的南木命丧沪上。
几天过后,第六次会面开始。
此次的会面地点却是在富德南路,是闻浩安排的地点。
胆大的南木如约而来,不过其人此次却似乎对剩下的三个问题不再感兴趣,反而要求李文凡(闻浩)作为内应,暗杀现今的财政部宋文,并且可以提前支付10万定金的报酬,事成之后更有不少于百万之数的酬谢。
这让闻浩吃惊之余,毫无办法,只能先假装应允,带着十万的支票离开。
闻浩回来立即将这件事情向戴春风汇报,戴春风也大吃一惊。
这位如今掌管着国家的经济命脉,可谓国府第二人,却不想日本人胃口这么大。
几人为此事发愁的同时,李唐在想,南木为何对以前热衷的情报不再感兴趣,是其另有情报来源,还是说已经发现这是个骗局?
这一刻李唐想到了哪位首鼠两端的杨参谋长,如果是此人对南木说了什么,一切都将前功尽弃。
于是立刻将这个猜测汇报戴春风。
疑心、警觉的戴春风也觉得事情到了该收网的时候了。
双方前前后后纠缠一个多月,刀光剑影暗中较量,也该有个结果了。
几人商议片刻,计划再次安排会面,就在这次会面上击杀南木老贼。
闻浩提出会面要求,南木也欣然应允。
见面地点定在了特务处驻沪上办公处的一处房屋内,此处办公地点,房租马上到期,而人员早就撤离,可见戴春风早就预想到了今日。
戴春风下令,布置了50多人,天罗地网铺下,只能南木前来,瓮中捉鳖。
可是到了第二日会面时间,南木却一直未见踪迹。从中午两点等到下午六点,此人仿佛人间消失了。
这让戴春风非常恼怒,眼看即将到手的鸭子就这么飞了。
剩下的360万一分钱未到手。
如今前前后后“骗”到手的也只有五十一万,一万还是白送的。
钱财没到手,反而让毒蛇溜之大吉,戴春风暗暗后悔,自己不应该贪图钱财,早就应该先将南木除掉。
一场惊心动魄的大战似乎就这样结束了。
但是李唐却在想是否能够挽回颓势呢?
李唐想到了一个人,在金陵被自己手下抓捕的齐山,据说此人的叔父乃是沪上日本宪兵司令部的司令,还兼职特高课课长。
是否可以在此人身上想想办法呢?
想了半天也没有头绪,让李唐有些焦灼。
没有想到办法,但让李唐就这样放弃,实在是不甘心。
怎么办?
绑架正金银行的经理?
不说绑架能否如愿,即使如愿,此人能决定360万的归属吗?
银行有着严格的管理制度,势必会电话问询日宪兵司令部。
怎么办呢?
十月下旬了,天气越来越冷。听着远处传来稀疏的枪炮声,李唐依靠在窗前,面色凝重。
闻浩从后面走过来,也沉默着没有说话,递给李唐一只香烟,猩红的烟心在暗夜中发出诡异的光芒!
办公楼里电话铃声突然响起,在空旷的夜里显得那样刺耳。
电话,对,电话!
李唐突然想到,只要冒充宪兵司令部给银行打电话,然后再穿着宪兵队的衣服前去提款,说不定就可以将钱款提出来。
但问题是狡猾的南木是否已经通过宪兵司令部废除了支票呢?
这个可能有,但是不试一试李唐又不甘心。
因为在这个年代,拨打电话都是通过总局,总局的电话接线员通过交换机帮你接通,接线员会详细记录来电号码,通话时间,因为这涉及到收费问题,但是你打往哪里,打给谁没人会去特意关心。
自己这边冒充宪兵司令部拨打电话,接线员不会关心号码是不是宪兵司令部的。
但是正金银行要回电话验证,接线员自然会从花名册上找宪兵司令部的电话。
这个时候怎么办呢?只能切断电话线了。
可是这其中也有很多风险,万一银行方面认识宪兵司令部的人怎么办?
还有对方回电话不通,不同意支票兑现如何解决?
在见识了戴春风运筹帷幄的手段之后,李唐觉得自己这个想法漏洞重重。
不过一人智短,众人智长。
李唐立刻将自己的计划告知闻浩。
闻浩听了也暗暗称奇。
于是二人再次找到戴春风。
此刻戴春风坐在办公室里有些焦头烂额,如今身兼数职,手下的人也越来越多,要是这次400万全部到手,就可以解决燃眉之急,却不想鸡飞蛋打。
只捞到50万元,还不够特务处一年的开支,更不要说如今沪上别动队的一万多人。
老头子许诺的是每年50万的活动经费,但是拨款下来30万都不到。戴春风知道除了二陈从中作梗之外,国家确实困难。
这个时候李唐的计划让他又重新看到了希望。但是又觉得有些渺茫。
三人各抒己见,各种问题抛出又否定,来来回回,总算制定出一个计划。
灭鼠计划。
捕蛇不成,就只能灭鼠了……
第二日。
早上八点半,花泽德卫就早早的来到办公室,这几天银行总裁去宪兵司令部开会,他这个副总裁忙的焦头烂额不说,另外一名副总裁山田大卫却联合几名监事、理事和几名审议委员找茬,说自己贪污,真是愚蠢的家伙。
家世显赫就可以随便欺负人?
花泽德卫对此人很不屑,一个不学无术的家伙,竟然想取代自己,哼。
不过想到总裁的暧昧态度,花泽德卫又有些恼火。这个老东西,眼看就要退休回国,如今却还想着步入政坛,痴心妄想。
就在花泽德卫胡思乱想的时候,总裁办公室的电话突然响起。
因为自己值班,需要用到印鉴等东西,所以总裁特意留了钥匙给自己,这个时候电话响起,要不要接呢?
花泽德卫犹豫着,过了一会,电话再次响起,本就心烦气躁的花泽德卫有些恼怒,骂骂咧咧的开门,拿起电话。
“藤原正隆呢?”
电话接通,就传来如此无礼的声音,还直呼总裁大名,说声藤原君你会死吗?
花泽德卫更加生气了,不过不知道电话那端是什么人,只好说道:“藤原君去宪兵司令部开会了,你有事晚点再找他,或者可以去他家里拜访。”
花泽德卫也留了个心眼,如果对面的人连总裁家在哪里都不知道,估计也是职位低下之人,自己就不必客气,也无需理会。
却不想对面沉默几秒,立刻斥责:“八嘎,今天的会议已经取消,藤原这家伙不回来上班,去了哪里,耽误了中村司令官的大事,军法从事!”
花泽德卫上一秒还想斥责对面人粗鄙,下一秒立刻恭敬起来。
中村哲次郎司令官他当然知道,听说此人凶残无比,常常以杀人为乐,他可不想落在此人手里,虽不至于被杀,但是断送掉自己的前程,不过是别人一句话的问题。
这会儿他已经没时间去想总裁藤原君到底去了哪里,只要自己替中村司令官办好了事情,搭上这个靠山,不说藤原,就算是山田大卫这厮估计也不敢再难为自己。
“嗨,我是银行的副总裁花泽德卫,请问阁下可是宪兵司令部的?不知道有什么事情可以替中村阁下效力。”
“原来是花泽君,你好。”
这声花泽君听的花泽德卫心花路放,因为日本等级森严,只有称呼比自己地位高的人才用君,如果平级或者上级这样称呼你,那不是有求于你,就是对你赞赏有加,让你替他卖命。
宪兵司令部的人自然不会有事求自己,那只能说明人家懂礼仪,刚才真是错怪别人了,还骂别人粗鄙,罪过罪过啊!
“花泽君,你好,我是酒井太郎,宪兵司令部少佐,奉中村司令官阁下命令,一会去银行办事,既然藤原不在,那么此事就交给你处理,记住了,此事关乎帝国在沪上战事和未来命运格局,一定要严格保密。”
“嗨。”
花泽德卫没想到自己有一天竟然能参与关乎帝国命运的大事,看来自己这是天降大任啊。
这个时候花泽德卫有些感激藤原总裁没有及时回来上班,不然这样的好事怎么会落在自己身上呢?
哼哼,藤原这老家伙肯定是去找惠子小姐了,就是不知道惠子小姐如花似玉,怎么会喜欢一个糟老头子。
这个时候花泽德卫挺了挺腰,觉得自己哪里都比藤原强。哼哼,等到自己此次完成中村司令长官交待的事情,总裁位置还不是手到擒来。
此刻,花泽竟然想起自己那位华夏同学说话的一句话,莫欺少年穷,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虽然不解后半句话的意思,但是花泽觉得这话说的就是自己啊。
华夏文化真是博大精深,看来自己以后要多多学习才是。
为了表示重视,谦恭。花泽德卫挂断电话检查了自己的仪容仪表,立刻下楼在银行门口等待。
大约十分钟左右,突然看见两辆悬挂帝国国旗的黑色轿车从转角驶来。
花泽德卫连忙走下台阶迎接。
车停。
就见副驾驶上下来一个少尉模样的年轻军官,此人穿的有些不伦不类,此刻下车小步跑动,替后座的人打开车门,一脸的讨好。
“太君,请下车。”
这人说的是华夏语,因为有华夏的同学,所以花泽也懂几句。
看到此人殷勤讨好地模样,花泽有些反感,自己的同学虽然不愿意为帝国效力,但是心里他还是很佩服的。
这时轿车后座上下来一位少佐军官,花泽目光注视,心想此人一定就是和自己通话的酒井君了。
看年纪也不过30岁左右,竟然已经是少佐,看来此人深得中村阁下信赖啊。
两人见面,握手问好。
酒井似乎有些着急,拒绝了花泽去办公室喝茶的邀请。直接拿出一张支票,递了过来。
花泽看到上面360万的数字暗暗吃惊,数额如此巨大。
再看支票,确实是自己所在银行的,签字印章都符合。
虽然有心攀上中村司令官的高枝,可是金额如此巨大,根本不是自己可以做主的,此刻花泽有些后悔接下这份差事。
按理说顾客持支票前来兑现,只要核对信息无误,银行必须立刻解决。
但是这么大的额度,非本人前来,必须电话验证或者有本人授信才行。
而且花泽依稀记得总裁特意交待过,有人持有360万的支票不得兑换。
这么大的业务一般都是总裁亲自出马,现在怎么办呢?
这时候就见刚才那位刻意讨好的华夏人上前,在酒井耳边低声说了几句什么,花泽隐约听见说的是华夏语。
话语结束,就换来了酒井几声斥责。挥手凭退左右。
这时就听酒井问道:“花泽君,可有什么问题?”
“这……”
看到花泽在犹豫,酒井上前,目光如炬地盯着花泽眼睛:“花泽副总裁,我电话里面说的事情可还记得?今日宪兵司令部之所以取消会议就是要和华夏方面进行一场交易,获取最机密的情报,此事一旦成功,帝国不费吹灰之力就可以拿下沪上,然后就是金陵,我想花泽君肯定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吧?不要说360万,就是3600万又如何?”
花泽没想到是这样的大事,虽然不关心军事,但是听到如此机密,甚至可以参与其中,还是让花泽有些振奋。
不过心里还有一丝疑惑,隐约觉得哪里不对。
不过此刻花泽很想解释,这不是钱多钱少的问题而是流程的问题。
花泽犹豫着刚想开口,就见酒井有些不耐烦的将手放在腰间斜挎的咗刀上,立刻说道:“那。。。那好吧,请跟我来。”
随即几人在花泽的带领下,来到银行金库门口等待,花泽前去交接。
十几分钟后,酒井手下几人提着四个沉甸甸的皮革箱子出了银行的大门,坐上汽车,扬长而去。
留下银行门口因为酒井许诺而暗暗振奋的花泽德卫。
8、花泽之死
汽车飞速行使在马路上,几人情绪高涨。
可此时却不是高兴庆祝的时候。
两辆轿车开出一公里后,迅速驶入一处大院。
片刻又有两辆轿车开出,车上却没有悬挂任何标注。
一直回到淞沪别动队的驻地,李唐紧张的心在放松下来。
戴春风听闻大功告成,竟然亲自下楼迎接。
平日里不苟言笑,看不出喜怒的脸上,此刻笑容满面,紧紧握着李唐的手,摇了又摇。
他没有想到本着试一试的想法,竟然马到功成,自己这个小老乡给自己的惊喜实在太大了。
刚才致电金陵,老头子得知此事也连说了三个好。此次前后所得411万,除了200万送往金陵外,其余200万用于别动队军资,剩下的11万,戴春风做主奖励有功人员。
李唐自己得了一万,至于其余人多少不得而知。
办公室中,戴春风此时还兴致勃勃,听取几人的行动汇报。
此次扮演酒井少佐的是目前潜伏在沪上同文书院的何虎。
此人父亲早年留学日本,母亲是日本渔夫的后代,早年崇敬爱慕其父革命热情,结为伴侣。所以说的一口流利地道的日语,熟悉日本人的生活习惯和思维方式。
那位扮做“狗翻译“,花泽副总裁眼中”汉奸“的自然是李唐。
除了何虎,李唐之外,闻浩等人也从旁协助,从昨晚的策划到实施,不知有多少人从中协助,暗中帮忙。
这时就听何虎激动的说道:“处长,此次多亏了李长官,您不知道,那个花泽当时犹豫,我都动了杀人的心思。。。。”
“。。。。。。”
此刻回到自己家里,众人放松之余,交流起来自然滔滔不绝。
戴春风也难道的在一旁“赔笑”。
不过受了这么多夸奖,李唐也要表态,于是起身说道:“此次能够马到成功,有运气使然的成分,更多的是兄弟们的齐心协力和配合。我就提出一个想法,多靠了闻处长和处座计划筹谋,处座运筹帷幄,兄弟们齐心协力侥幸如愿。。。。”
对于李唐的表态,戴春风很满意,不贪功,知进退,不亏是自己的好学生,嗯,这厮好像不是自己的好学生,不是好学生也是好老乡嘛。
“诚言啊,你不要谦虚,此事你确实事功臣,说吧,想要什么?”
想要什么?立功受奖?升官发财?
李唐还真的满意想过这些,只是不甘心而已,不甘心狡猾的毒蛇溜之大吉。
“嘿嘿,处座,我还真没想过这些,您要是真要奖励我什么,就放我一天假,让我好好睡一觉吧。”
“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
众人大笑。
戴春风没有笑,反而表情有些沉重严肃,他自然知道这段时间的辛苦和煎熬。
但是,就听戴春风说道:“从今天起,淞沪别动队开始转移,特务处所有人员从明化暗,潜伏蓄力,暗中出击。。。。”
然后指了指李唐说道:“你马上和我回金陵。”说完挥挥手让众人退下。
办公室中只剩下李唐和戴春风。
沉默了片刻,李唐还是忍不住问道:“处座,是要放弃沪上了吗?”
戴春风面色凝重,说道:“统帅部已经做出决定,伤亡太大了,如今只有保存实力,以期来日决一死战。”
“但是我等抗战之决心从未动摇过,军队可以撤退,但是我特务处的全部要留下,和敌人暗中展开斗争。。。。”
李唐虽然知道结果,但是深处在这个时代,还是感觉悲哀和悲伤。国家积贫积弱,没有工业,没有科技。。。
战略防御、防守,战略僵持,战略反攻。
未来的路艰辛且漫长,但是这个多灾多难的名族最终还是取得了胜利。
正金银行。
忙了一上午的花泽摸了摸空瘪的肚子,皱着眉头放下钢笔,这工作量也太大了,要是自己和藤原一样,拥有一位秘书就好了。
想到秘书,华泽又想起了惠子妙曼的身姿。藤原这老家伙今天没有来,惠子也消失了,看来这对狗男女肯定早就苟且在一起了。就是不知道藤原家哪位夫人知道了会如何呢。
想到这里,花泽暗暗得意,出了办公室去吃饭。
今天背着藤原做了这么大一件事情,而且靠上了中村阁下这棵大树,花泽决定犒赏一下自己。
嗯,听说附近开了一家家乡的寿司店,今天倒是可以去尝尝。
进了寿司店,华泽刚坐下,就看见包房外间走过一人。
熟人,正是早上遇见的酒井少佐。
酒井少佐在这里干什么呢?心里自问了一句,然后傻傻的笑了,肯定是来吃饭呗。不知道酒井少佐的交际圈又是些什么人呢?想到这里花泽有些羡慕。
花泽发现“酒井”的时候,何虎也发现了花泽。
今天办完事情,他自然回到了自己的岗位上,目前他明面的身份是同文学院的雇员,暗中却是打入了日海军俱乐部,窃取情报。
今天刚好请几位低级军官吃饭,不想却遇到了花泽这家伙,看其热切的眼神,万一一会上来打招呼,被更多的人知道两人的关系,势必要揭穿自己的身份,一个暴露身份的情报人员,距离死亡也就不远了。
何虎不动声色的点点头,装作若无其事的走到吧台位置,对着店员招呼一声,拿起电话,拨出号码。
电话接通,何虎用日语叽叽咕咕几句,随即用中文低声说了一句:“寿司店3号包房,花泽。”
吧台的女职员听着听着何虎对妻子关切的问候,暗暗羡慕,真是一个彬彬有礼的君子啊,要是自己也有这么一位温柔体贴的如意郎君就好了。
电话打完,何虎继续回去吃饭。
十分钟过后,一名西装革履的男子走进寿司店,乘着店员忙碌,悄声步入三号包房。
正在大快朵颐的花泽对这个突然闯入的男子非常不满。
太无礼了,不知道敲门吗?
花泽一边咀嚼嘴里的食物,一边起身想要怒斥这个冒失的家伙。
就见那人在关门的瞬间突然几个健步冲了上来。
左手微微弯曲,捂在花泽的大嘴上,右腿对着华泽右退一摆,华泽失去重心,倒在地上。
花泽惊恐的瞪大眼睛,呜呜呜叫着,却怎么也喊不出声。
男子轻蔑一笑,右手的尖刀利落的扎入花泽的心脏。
白刀进,红刀出,反反复复。
花泽的眼神逐渐涣散,他怎么也想不到这个素未谋面的男子竟然会对自己下杀手,莫非是副总裁山田大卫诬陷自己贪污不成,如今竟然雇凶杀人,谋夺自己的位置?你你你也太狠了吧。。。。
正金银行的副总裁山田大卫想不到自己背了一口大锅。
男子看着”死翘翘“的目标,微笑着擦拭完刀,出门,关门,朗长而去。
9、晋升少校
回到金陵的第二天,李唐又去医院做了全面检查,身体已经全面康复。
还好,李唐心里松了口气,受医疗条件的限制,万一留下什么后遗症就得不偿失了。
下午,特务处会议室。
机要秘书齐伍主持会议。
首先要表彰的就是最近的立功人员。
李唐被排在首位。
只听齐伍念道:“李唐。”
李唐立刻从座位上起立,上前向戴春风敬礼,转身又向各位同僚敬礼。
接着齐伍宣读晋升命令:“为表彰李唐前线奋勇杀敌,功劳卓著,军事统计局力行社特务处报军事委员会同意,晋升李唐为少校军衔,以资鼓励,希望其奋勇拼搏,再立新功。”
戴春风将荣誉证书颁发给李唐,又亲自为李唐更换了军衔铭牌。
李唐立刻立正敬礼,会议室响起一阵热烈的掌声。
只是参加会议的各个科长、副科长、组长、副组长,特工主任,脸上的表情各异,内心到底怎么想的估计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了。
因为“骗钱”的事情目前还在保密阶段,也仅限于特务处几个高层知道,所以晋升命令里面也只是用“前线奋勇杀敌”一笔带过。
情报科科长向林面露微笑,李唐这个家伙,神神秘秘就失踪了,几个手下还以为是被日特绑架了,毕竟折在李唐手上的日特确实不少了,为此还上报到自己这里来。
后来还是齐伍主任来电通知,李唐陪同处长去沪上公干,众人才放下心来。
这年头失踪一个普通人很正常,民不报官不究。但是,一位在职的军人无辜消失却不是一件小事。
向林看了一眼李唐领口的少校铭牌,眼神闪烁,这个年轻人爬的太快了,这才晋升上尉多久啊,现在就是少校了。
而自己辛辛苦苦十几年,如今不过是个上校,梦寐以求的将官服不知道还能不能穿上。
不过听说老头子要裁撤如今乱七八糟的什么社什么处,说不定自己还有机会。
他现在有些为难的是如何安置李唐的问题。
如今的组长级别对应的军衔是上尉,让一个少校去管理一个小组,有些大材小用了。
别人也会说自己无容人之量,但是让李唐管理几个组,向林又怕到时候尾大不掉……
向林搓了搓双手,有点想念自己的紫砂壶,难啊,真他娘的难啊。
齐元看着台上年轻的面孔,倒是真诚的笑了,二十几岁的少校军中多的是,情报机构倒是少见,不过比这更夸张的大有人在,自然见怪不怪。齐元想起来自己以前的老同事,沈醉,这人才是年级最小,资历最老。
猴子宋三候看到组长再次晋升,打心眼的开心和羡慕。校官和将官是最难跨越的两个级别,很多人一辈子就停留在尉官这个级别上。
猴子自然不知道以后少校、少将遍地走的事情,随便拉出一个山窝里面的土匪,说不定人家就是常某人任命的司令、少将。
会议结束,各人独自散去。
情报科的三位大佬,向林、齐元和李唐又聚在一起。
两人目光从李唐身上飘过,对视一眼,似乎已经商定好了一件事情。
向林手握着自己的紫砂壶,一边暖手,一边开口说道:“诚言啊,你可能还不知道,最近随着我们情报科屡次立功,人手也急速扩张,如今又有了六组七组和八组。”
李唐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心说我才去沪上一个多月时间,你们就扩张了三个组,实力大增啊,这就是传说中的猥琐发育?
不过李唐也只是惊讶一下,这样的事情自有科长副科长决定,自然不必告知自己。人要摆正自己的位置,不能什么都想插上一手。
向林继续说道:“所以呢,我和齐科长商议后决定,从今天开始,由你来接管一组和五组的工作,形成一个特别情报组,全部由你指挥,全力侦破伪钞案和梁道轩的案件,需要什么支持,科里全力支持你。”
李唐估计这两个老狐狸早就商量好了,如今告诉自己,看似闲谈,其实是命令。
这两个案子这么久还没有破获,可见难度,但是命令就是命令,只能硬着头皮接下。
在沪上见识了戴春风运筹帷幄,环环相扣的筹划和谋略,李唐如今也算是和日少将级别的高手交过手了,正想找个人过过招!
从向林办公室出来,猴子立刻迎上来说到:“组长,要不要召集手下训话?”
李唐摇了摇头,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他现在可没有心思去开会训话,立威。
自己的五组除了那个王启年,其他人自不必说。
一组?想到一组,李唐就有些头疼。自己代理了一段时间组长,然后去了五组,原组长杨三金这家伙又回来了,现在也不知道把一组祸害成什么样子了。
吩咐猴子去对接两个案子的资料和线索,李唐转身回家。
昨天回来就通过死信箱和组织联系,今天是接头的日子。
中华路的一处饭店包房,李唐和自己的上级公牛老宋坐在一起。
一个月多月没见,老宋似乎又苍老了一些,鬓角的白头发也多了许多。
李唐先将之前自己暗示苏雅文的事情告知老宋,然后又详细说了王启年等人抓捕老夏的经过。
才皱眉说道:“我们的同志太大意了,这次损失本可以避免的。”
老宋叹口气:“这件事情已经过去了,相关责任人也被处分。这就是地下工作者的无奈,了解的同志自然知道我们这些人做了什么贡献,不知道还以为我们就送个鸡毛信,打个冷枪。。。”
“这就是地下工作者的残酷性,不仅仅要面对自己同志的误解和怀疑,还要和敌人谈笑拥抱。。。。。。”
“不过目前的形势逐渐好转,现如今全国上下就只有一件大事,就是抗击侵略者,所以组织命令,要利用在敌人心脏中的特殊位置带来的便利条件,获取更多有利于抗战的信息。”
“……”
“对了,老宋,苏雅文确定是我们的同志吧?”
李唐其实心里确定,但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老宋立刻瞪着眼睛,低声斥道:“你小子,你知道的,有些事情我是不能告诉你的,不是不相信你,而是为了安全,这是组织纪律。”
“当然了,你现在可是老资格的特务了,火眼金睛啊,既然有上次的事情,告诉你也无妨,苏雅文同志确实是上级组织安插在医院工作的。”
“可是上次出了老夏的事情,特务搜查发现了很多药品,对医院进行了严格检查,为了安全起见,雅文同志已经转移,奔赴新的岗位。”
走了?知道苏雅文安全撤离的消息欣慰开心的同时,李唐又有些失落,再见也不知道何时了……
老宋注意到李唐眼中的失落,心底一笑,这小子……
10、杨三金
沪上。
一位穿着一身黑色长风衣的年轻女子走进一家裁缝店。
伙计机警的出去观察片刻,进门说到:“没有尾巴,老张在后面。”
女子点了点头,拿着坤包转身进了内屋。
屋内坐着一位穿着棉服的长者。
看到女子进来,从怀中掏出一叠钞票,说道:“这是你的活动经费。”
随即将桌上一张反扣着的照片递给女子,“这是此次的目标。”
女子拿过照片看了一眼,说了句:“记住了。”
老者不以为意的笑笑,拿出打火机,瞬间照片化为灰烬。
女子拿起钞票,装入坤包,转身离去。
棉服长着看着女子离去,继续坐在椅子上,布满皱纹的脸上,看不出任何的喜怒哀乐。
片刻伙计再次进来,躬身问道:“大。。。先生,千夏能完成任务吗?”
老人似笑非笑的一眼面前的伙计,手中把玩这一只自制的卷烟。
片刻老人起身,走到伙计身边,眼中精光四射,低声呵斥:“记住,你现在的身份是吴小卫,我也不是的先生,我是这里的掌柜,从现在开始,我不想在听到任何关于不符合你身份的话语,懂吗?”
老人压着嗓子说话,声音虽小,但是语气却越来越严厉。
伙计吴小卫抬头看见老人骇人的眼光,身子一颤,立刻说道:“是。”
老者哼了一声,转身出门。
十月底的沪上越发冷了,寒风刺骨。
老者穿着棉衣,双手拢在袖中,蜷缩着身子,逐渐消失在接头。
金陵。
特务处不远处的饭店二楼,几人正在吃午饭。因为打了招呼,没人敢上来。
诺大的二楼,吃饭的只有这几人。
一个消瘦的男子,眼珠转动,将盘中仅剩的一个鸡腿快速的递到旁边主位的男子碗中,环视了一眼旁边几个狼吞虎咽的男子,斥责道:“都是饿死鬼投胎的?没出过饭?眼睛瞎了?没看到组长都没有吃吗?”
几人听到这话,手中的筷子停顿了一下,继续狼吞虎咽。
一人嘟囔着嘴巴,含糊不清的说道:“组长,我真的两天都没有吃饭了。。。。薪水什么时候还给我。。。”
话还没有说完,主位的男子愤怒的将筷子扔了过来,骂到:“张志学,我平日里对你不薄吧,用你点薪水这么了?我说过不还吗?嗯?”
筷子打在头上,张志学额头红肿,却是敢怒不敢言,唯唯诺诺的起身离去。
这让主位的男子更加火大,一拳将面前盛着满满米饭的大腕砸落在地,呵斥道:“吃吃吃,你们就知道吃,都给滚。。。快滚。。”
几人连忙起身,慌张逃离。
一人走到半途,竟然折身回来,端起饭碗,又快速逃离。
这让刚刚发火的男子怒火交加,站起来,一脚将凳子踹翻在地,骂道:“都要一帮白眼狼,狗娘养的。”
男子的举动自然引起了饭店的注意,一个伙计从楼下上来,探头看来一眼,又将头缩回去,快速离开。
嘴里念叨着:“这帮狗东西,吃拿卡要,吃饭不给钱,还要砸东西。”
手下的人都离开,桌上就剩下二人。
消瘦的男子拿出一跟香烟,讨好的上前递上香烟,说道:“组长,消消气,至于吗?下次手气好,赢回来就是了。”
“至于这几人的薪水,嘿,依我看,这几个家伙也就是嘴上抱怨下,他们真敢将事情闹大吗?谁不知道您和向科长的关系。”
一个烟抽完,男子似乎心情好了些,皱着眉头消瘦男子:“来全,你这边有什么办法吗?钱再还不上,我怕党务调查处那几人真的对我动手。”
沈来全闻言,眼中闪过一丝得意,故作叹气的说道:“三金兄,哎。。。这个。。。这个。。。”
杨三金看沈来全如此模样,就知道对方有办法。急切的说道:“沈来全,都什么时候了,吞吞吐吐的,有话就说有屁就放。”
“那,组长,我可就说了,先说好,您可不要生气。”
“放心,我的为人你还不知道?对自家兄弟。。”这话说得杨三金有些不自信,只好打住。
沈来全眼中闪过一丝不屑,不过被其掩饰的很好,抬头的瞬间,还假装观察四周,然后凑在杨三金耳边一阵耳语。
沈来全话还没有说完,就见杨三金惊慌失措的将其一把推开,手忙脚乱的摸向自己腰间的手枪。
杨三金眼神惊惧,喊道“你是日本特务?”
突然摸枪的手停了下来,枪呢?这瞬间杨三金只觉得腿脚发麻,额头冷汗直冒。
他娘的,天天喊着抓鬼子特务,没有想到竟然潜伏在自己身边,这事传出去不死也要脱身皮。
沈来全此时“嘿嘿”一笑,完全没有了刚才的曲意讨好,从环中掏出一把黑色手枪,笑道:“三金兄,你是在找这个吗?”
随即拿着手枪在手中转了两圈,将手枪“啪”的一声放在桌上。
再次笑道:”三金兄,话不说说那么难听吗?什么特务?特务不过是种职业称呼,你是,我也是,不是吗?”
杨三金对这话充耳未闻,立刻警惕的上前将手枪拿在手中,立刻指着沈来全斥责道:“废话少说,说,你到底是不是日本特务?”
沈来全轻蔑的一笑,一定也不慌张,反而拉过一把椅子坐下,仰视着警惕、狐疑的杨三金。
“三金兄,你说是,我就是,你说不是,我自然不是。不过,如果我是,那你肯定也是。”
“不过,我还是权三金兄,说话小声点,用你们华夏话说,法不传六耳,隔墙有耳啊!”
杨三金被这段绕口令一般的话语弄得有些迷糊,再听此人亲口承认身份,握着枪的手颤了一下,急切问道:“你是我也是,什么意思?我可告诉你,即便你将我和党务处私下联系赌博的事情说出去,我也不怕。是,以前我是怕事情闹大了,家法处置,可是现在有了你这个投名状,家法免了不说,说不定还可以立功。”
因为特务处和党务调查处你死我活,上面大佬文斗,底下小弟武斗。
长年累月下来,矛盾重重。因此戴春风制定的家法中就有不得私下和党务调查处的人接触,违反者军法从事。
杨三金以为面前此人想以此时作为要挟逼迫自己就范,哼了一声,想多了。只要擒下此人,在挖掘出其人的上级,自己说不定就可以立功受奖,到时候那个李唐还不是由自己拿捏?甭看他现在爬到自己上面,哼哼,到时候有办法收拾他。
想到这里,此前的烦躁和郁闷一扫而空。
沈来全不知道杨三金如何想法,不置可否的笑笑,反而蹲下来开始捡杨三金刚才弄饭的瓷碗和米饭。
沈来全这一蹲下,杨三金立马警惕的喊道:“你干什么?”
不过看到此人接下里的举动又有些不解?只要自己扣动扳机,这个日特即刻命丧黄泉,此刻还有心情捡这些?
沈来全一边捡着米饭,一边轻声细语的说道:“三金兄,稍安勿躁,好好想象,我刚才说过的话。”
你特么刚才说什么了?杨三金握枪的手紧了紧,眼中闪过疑惑、思索。
“我是你就是?什么意思?我告诉你沈来全,你一个间谍还想拉我下水不成,痴心妄想。”
面对杨三金斩钉截铁的话,沈来全端着破碗中捡起来的米饭,缓缓起身,仿佛漫不经心的说道:“用不用我给杨兄提示一下?”
说完将米饭放在桌上,轻蔑的笑道:“看来杨兄不是聪明人啊,那我就提示你一下?照片,我想杨兄不会忘记吧。”
“照片”这连个字落在杨三金耳中,如晴空霹雳。
几天前沈来全找到自己说要一张李唐的照片,杨三金虽然疑惑,但还是想办法找了一张。
特务处有严格档案管理制度,杨三金自然不会去档案室。最后想到李唐的掩护身份是警察局的,所有找关系终于拿到了档案上的照片。自己和李唐二人不对付,本来不行理这件事,但是沈来全说李唐欺负了自己表妹,想法找人收拾一顿,这事杨三金自然乐意,想不到。。。。
当时杨三金还暗暗好奇和鄙视,想不到你李大呆子表面上浓眉大眼,一本正金,暗地里却做下如此勾当。为此杨三金还暗自得意,一位抓住了李唐的把柄。。。。
想到这里,杨三金怒火冲天,咬牙裂齿的说道:“信不信我立刻毙了你,死人是不会说话的,你死了谁能证明我给了你照片。”
却不想沈来全丝毫不惧怕,反而抱着双手,一脸戏谑的说道:“据我所知哪位李唐公干已经回来了吧,当然这话是听您说的,哈哈。杨兄你是这位李组长,年纪轻轻的少校,特务处的后起之秀突然死了呢?”说完手做枪状,嘴里还打出“砰”的声音。
杨三金冷汗直流,以前他比谁都盼望李唐死,但是现在。。。。一旦李唐被刺杀,一旦调查发现是自己提供的照片。。。
想到这些后果,杨三金目露凶光,眼前的这人不能留了,杀了此人,一切的秘密都将掩埋。
但是杨三斤真的能如愿吗?
11、叛变
面对杨三金的威胁,却不想沈来全又是轻蔑一笑。
尖瘦的脸上满是嘲讽:“杨兄,你好歹也做了几年的特工,哦,情报特工,再不专业,也应该知道有子弹的枪和没有子弹的枪,重量是不一样的。事到如今,杨兄你还有其他路可走吗?”
“实话告诉你,杨三金,你真的以为是你的手气不好才输钱?哼,那几个党务调查处的人,可都是我大日本帝国的特工,除了他们,还有许许多多隐藏在你们中间,只要我死了,你也活不了。”
杨三金闻言,惊惧的检查手枪,果然手枪没有子弹,再听见沈来全这些“惊世骇俗”的话语,杨三金再也无力反驳,颓然倒在地上。
沈来全看着眼前的这一切,满意的点点头。
端过刚才从地上捡起的米饭,放在杨三金身前,冷声说道:“本以为杨兄是个聪明人,可惜啊,既不珍惜自己的生命,也不爱惜大米。”
“杨兄你可知道在我们国内,作为一个渔民的后代,是吃不到这么好的大米的,所以我很珍惜现在的身份,而你呢,杨兄,你是现在回去自首说你出卖了情报还是珍惜自己的生命和我们帝国合作呢?”
垂头丧气,面色凄惨的杨三金本想反驳一句自己没有出卖情报。
随即想到一旦李唐被杀死,那么自己。。。。不是凶手也是帮凶,而且是帮助外敌杀死了自己的同僚,怎么看都是死罪一条。
这时候杨三金想到上次刺杀李唐的那个程度,不是也没有得逞吗?于是立刻反驳道:“李唐有那么容易被杀死?上次那个程度。。。”
“不要给我提程度那个愚蠢的家伙,实话告诉你杨兄,我们帝国已经派出了最顶尖的杀手。。。。”
“你就不怕我现在跑出去告发你?”
“我想你不会的,杨兄,从接触你的第一天我就知道,杨兄一定会成为帝国的朋友。”
“放心吧,杨兄,加入我们,会有你意想不到的好处,黄金、美女,当然我们还会为你提供情报,让你晋升,包括杨兄梦寐以求的少校军衔。”说完看到杨三金怀疑的眼神。
沈来全脸色突然变得严肃,一本正经的说道:“请杨兄不要怀疑我的诚意,为了天皇,我随时可以奉献出自己的生命。如果我的生命可以让杨兄获得晋升,获得喜悦,随时可以拿去。当然了,我们还有其他方便的情报,比如红党。。。”
听到沈来全的话,杨三金面色变幻,眉头紧锁。
沈来全“垂死挣扎”的杨三金,轻蔑一笑,从怀中拿出一个锦囊,缓缓打开,就见里面躺着五跟黄橙橙的小黄鱼。
沈来全将袋口重新扎上,放在杨三金的手中,说道:“杨兄,这只是定金。以后每个月都会比这个多几倍。”
杨三金虽然明白这是威逼利诱,但是面对沉甸甸的小黄鱼说不动心那是假的,可是。。。。。。
沈来全将杨三金的犹豫看在眼中,站起身说道:“看来杨兄是敬酒不吃吃罚酒啊,很好,那我现在就去特务处,告发你,我死了不要紧,只希望杨兄躲过特务处惩罚的同时,能够躲避我大日本帝国特工的追杀。”
看到沈来全起身朝着楼下走去,杨三金瞬间心跳加速,急忙喊道:“等一下。”
沈来全回头看了一眼杨三金,面色坚毅的继续向楼下走去,好似已经下定决心一般。
“我。。。我答应了。。。”
身后传来杨三金有气无力的声音,沈来全轻蔑的笑笑,嘴角漏出一丝不屑,这样的华夏人他见的多了。
沈来全再次回到杨三金的身边,从兜中掏出一张一半是日文一半是汉字的文件,轻轻推到杨三金面前,随即递上钢笔,说道:“请吧。”
杨三金麻木的接过钢笔,颤颤歪歪的写下自己的名字,然后呆坐在地上,面如死灰。
沈来全拿过文件,看了一眼,得意地笑笑。
然后说道:“走吧,杨兄,你我在这里已经很长时间了,万一被人发现,你们。。。。”
说完收起文件转身就走。
听到沈来全下楼的脚步声,半响,杨三金才从地上起来,垂头丧气的拿着锦囊离开,只觉得腿脚麻木,重如千斤。
杨三金本以为沈来全已经离开,此时心力交瘁,只想回家谁上一觉。
却不想沈来全却站在门口抽烟,此时看到垂头丧气的杨三金手里拿着锦囊,斥责道:“收起来,跟我走。”
看到两人离开,才有一个小厮从柜台下面探出头来,“蹬蹬蹬”上楼,再看到楼上一片狼藉的模样,骂道:“我艹你老母。”
杨三金本以为事情已经结束了,可是接下来,却被再次带到一家名叫慧明照相馆的地方,双手拿着“效忠书”,和沈来全拍了几张照片,关键的是沈来全竟然穿了一身日军服,闪光灯下,杨三金面死如灰,沈来全得意洋洋。
拍完照片,胶片立即被沈来全交给照相馆门口一名身着黑色大褂的男子,此人骑上自行车扬长而去。
杨三金知道此时自己是真的上了这条贼船。。。。。。
离开照相馆,沈来全对着杨三金满意的点了点。
随即面色严肃的说道:“杨兄,从现在开始,你就是帝国真正的朋友了。记住,你的代号叫木头,你要像一个钉子一样扎根在特务处。明白吗?”
杨三金嘴角抽动,半响说道:“是。。。明白了。”
“很好,杨兄,你们华夏人都喜欢投名状,不是我不相信你,而是帝国更愿意和有价值的人做朋友,我喜欢你能明白这句话的真正含义。”
“给你的第一个任务就是摸清李唐如今的住处和他的一切爱好习惯。记住了,你只有一天的时间。”
“这。。。”杨三金刚想说话,却见沈来全已经转身离去。。。。。。。
杨三金行尸走肉一般回了家,他自己一个人住,租的房子也是单身公寓。
五根小黄鱼整齐的放在桌上,杨三金瘫坐在椅子上,眼神空洞麻木。
手上的香烟烧到手指才惊觉过来。
无尽的懊悔和恐惧袭遍全身,杨三金只觉得自己浑身发冷,黑暗像是巨浪一样将自己吞噬。
楼下转角处,沈来全和拿走胶卷的那名拿着抽着烟。
这人问道:“江元君,此人会反悔吗?”
闻言,沈来全轻蔑笑道:“我怕的不是他反悔,之所以监视此人,我是怕他露出马脚,坏了大事。”
“原来如此,还是江元君想的周到。”
“好了,你守在这里,看看此人接下来会做什么,如果明天还完不成交待给他的任务,一定要让他尝尝我的手段。”
“嗨。”
12、密电
夜色降临。
李唐在家中看着猴子搜集的资料,眉头紧缩。
梁道轩夫妻二人竟然消失了,全程追捕也不见任何踪迹,不知道已经逃窜出去还是暗中潜伏在哪里。
从其家中也只搜查出一些歌谱,戏曲剧本。
李唐想起刘阿太说的神秘广播,此刻打开收音机,同样的频道,却没有任何声音。
据被捕的日货店老板交待,梁道轩的确是发火报,可是内容,密码本一概不知,这个案子到了这里却陷入了死胡同。
而假钞案也没有丝毫进展。
李唐在想,梁道轩这么一个厉害的角色,发完电报按理说应该接收回电,还是通过收音机?
此人第二天突然改变上班的路线是早就发现监视?还是去接头?
如果接头,那么两个人应该同时受到指令,收音机?接头的那个人又是谁呢?
那么当天没有接头成功,梁道轩也会通过其他的方式联系,如今一个月过去。。。黄金时间早就过了。
此路不通,李唐只能另辟蹊径。
李唐再次拿起歌谱和戏曲剧本。戏曲剧本是传统的黄梅戏,已经印刷过的,但是歌谱确实用手写的,前前后后几百页,也不知道歌曲是梁道轩创作的还是从哪里抄来的。
密码本?不像。
李唐反反复复研究了即便歌谱,却没有任何发现。
看了看时间,马上十二点了,李唐揉了揉有些发酸的眼睛,准备休息了。
可是李唐刚脱下衣服,准备洗漱,就听收音机里面传来一声报时声。
随即想起了清脆的广播:“您好,现在是沪上时间12点整,现在给您广播今日菜价。。。”
李唐听到这声音,立刻来了精神,拿起纸笔记录。
“0129、0032、1034。。。。。”
广播持续了三分钟,又重复了一遍。
李唐披上外衣,坐在橘灯下,手里拿着一串串数字。
这应该就是密电码了,可是密码本呢?没有密码本这些数字就是冰冷的数字,没有任何作用。
狡猾的日本间谍这么晚还发报,一定有重要的事情。
李唐这一刻瞬间没了睡意,想了想给猴子和雷云峰打了电话,让两人一起来加班。
猴子自不必说,自己的心腹。雷云峰这小子虽然莽撞,但是可以培养。。。。
乘着这功夫,李唐烧了一壶热水,泡好茶水,再次拿起电码和歌谱剧本比对起来。
猴子和雷云峰就住在特务处集体宿舍,接到电话,马上赶了过来。
李唐简单交待几句,将歌谱和戏剧剧本撕开,三人认真比对起来。
可是三人忙碌了三个小时,从第一页开始,逐个编码比对,译出的电文根本牛头不对马嘴,读都读不通顺,没有任何价值。
三人不由得有些泄气。
李唐也暗暗怀疑,莫非歌谱和戏剧剧本根本不是密码本,那自己三人做的一切都是徒劳。
李唐点上一根烟,蹙眉思索。
摩尔斯电码定义的是0-9十进制数字,自己接收的电码也是0-9,到底哪里处了问题呢?
密码的译电除了照着密码本翻译外,有些密码在传递前有约定俗成的加减乘除或者密码格,不知道内情的人,稍不留意翻译出来的可能就是毫不相关的东西,涉及到专业的密码破解,李唐也无能为力。
到底哪里出了问题呢?
李唐闭眼沉思。。。。
这时候就听雷云峰说道:“猴哥,你觉得这歌谱真有可能是密码本,这玩意。。。”
猴子立刻瞪着眼睛,低声训斥道:“你小子懂个屁,组长说是那就是,还有猴哥是你叫的?老子姓宋不信猴,再敢乱叫,撕烂你的嘴。”
雷云峰讪讪一笑,嘴里反驳道:“猴。。。宋哥,这你可就小看人了,不就是到然米发骚拉稀吗?”
“啥,啥拉稀?”
李唐听到雷云峰的话,突然觉得灵光一闪。
歌谱?音谱?音节?1234567。
音乐是通过七个字符来编曲表达,摩尔斯密码是通过十个数字来编码。。。。
一定是了,一定是了。
李唐看了一眼雷云峰,嘿,这小子还真是自己的副将啊,一会一定要给这家伙多加个鸡腿。
有了灵感想法,李唐立刻将想法告知二人,三人再次忙碌起来。
又是三个小时过去,突然就听雷云峰跳起来大喊一声:“组长,有人要杀你。”
李唐和猴子真埋头编码译电,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
李唐还没有说话,猴子立刻怒斥:“你个狗日的,翻了天了?那个王八蛋敢杀组长。”
面对猴子的斥责,雷云峰急的哇哇大叫,将手上译处的电码递给李唐。
李唐接过来就看到一串歪歪烈烈的汉字:“木头一事大功,速让其提供李唐详情,千夏已抵宁,即日动手。”
木头?似乎是个代号?
李唐自然是自己。
千夏似乎是个日本人的名字,女的?
宁是金陵的简称。
看来日本人这是要派人来杀自己啊,不,杀手已经来了。
那这份电文是发给谁的呢?梁道轩夫妇?还是别人也在用同一份密码本?
李唐不得而知。
猴子探过头来,看见电文内容,面色巨变,惊呼一声:“靠。”
“靠”这个字是猴子从李唐这里学会的,不知什么意思,但喊出来却觉得很过瘾。
雷云峰也学者猴子喊了一声,然后两人互相瞪着眼睛。
“组长,知道电文是发给谁的吗?
听着雷云峰问的白痴问题,猴子翻个白眼。对李唐说道:“组长,要不要搬家,从今天开始就住在处里。。。”
李唐摆了摆手,那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怕死吗?怕。谁又不怕死呢。
但是即便是死也要死的有意义。
李唐揉了揉眉心,疲倦的伸个懒腰,忙碌了一夜,破译出了刺杀自己的秘电,想想就觉得滑稽。
这是敲响死亡的钟声?
李唐眉头紧缩,如今局势不明朗,自己在明,敌在暗,看来只能以逸待劳了。
就是不知道杀手准备用什么样的方式,刺杀?狙击?投毒?
李唐不得而知。
三人一夜未眠。同样一夜未眠的还有一人。
杨三金蜷缩在地板上,旁边的烟灰缸里面全是烟蒂。
他没想到半夜电话没有接,然后自己的门就被敲响。
来人只说了一句话,今日事情办不成,自己必死。
杨三金恼怒日本人言而无信,却没有任何办法。
可是李唐搬了新家,除了处里档案室有最新的记录,怎么办?跟踪?
杨三金再次陷入煎熬。。。。。。
13、动手
杀手?
李唐笑笑,他倒是想见识一下。
见识并不意味着轻视,反而要更加重视,他要来一个瓮中捉鳖。
战略上藐视敌人,战术上重视对手。
即使计划落空,他也要打乱日谍的节凑,让他们频繁联络,这样才能挖出背后的人。
天已经亮了,李唐三人出门吃了早饭,回家打出几个电话。
李唐通过电报分析,这个所谓的木头应该职位不高,但是能够接触到自己,能够接触到一些机密情报,会是谁呢?
李唐在本子上写下几个名字。
王启年?不会。
杨三金?这个名字让李唐微微挑眉,随即在名字上打了一个问号。
与其被动钓鱼,不如主动出击。
李唐想了想对雷云峰耳语几句,对方转身离去。
中午一条消息在特务处流传开来,新晋少校,如今掌管2个情报组的李唐要举办乔迁之礼。
其他人如何反应,先不说,五组和一组的组员表现就精彩多了。
李唐和杨三金的关系有些尴尬,两人本就不和,如今李唐突然成了上级,夹在中间最为难的当属一组的副组长于镇龙了。
于镇龙是唐副处长安插提拔的人手,面对强势的戴处长,唐副处长的境地有些尴尬。
于镇龙自家人知道自家事,自从来了一组,一向沉默寡言,低调为人。
可是如今却不得不站队。
而且必须站队李唐。
所以听到李唐要举行乔迁之礼,于镇龙就上了心思。
暗暗咒骂,乔迁乔迁不就是瞧钱吗?看来又要割回肉了。
于镇龙军队出身,如今27了还是单身狗一枚,回到自己租的狗窝,翻箱倒柜一阵折腾,才翻出两百块法币。
愁眉苦眼的笑笑,看了看自家地板,又鼓捣半天,终于挖出一根小黄鱼,垂头丧气的将地板恢复原状。
又陷入纠结之中,送还是不送呢?
和于镇龙相比,杨三金暗暗欣喜,想不到苦心算计的情报唾手可得。送礼?哼,想多了。
这个李唐浓眉大眼的,花样倒是不少,时局都这样了,你还好意思搞乔迁?
乘着吃饭的间隙,杨三金将情报传递给了沈来全,片刻功夫沈来全下楼,环顾四周,匆匆走入人流。
这一切都落在旁边吃饭的一人眼中。
此人不从声色的起身,来到窗前,点上一根香烟。
楼下馄饨店门口吃饭的汉子笑笑,从兜里拿出手绢擦了擦嘴,起身,离开。
沈来全看似闲逛,眼光却一只留意着身后,看到没人跟踪,才松了口气。
这时候迎面过来一个骑着自行车的男子,两人擦身错过,纸条被传递出去。
男子骑着自行车消失不见,沈来全继续逛了一圈,买了包烟又原路返回。
这一切落在汉子的眼中,玩味的笑笑。
汉子越过沈来全,像个赶路的行人一样,慢慢消失在街头。
不远处一位黄包车车夫,扯过衣襟擦了擦额头的汗水,瞄了一眼自行车离去的方向,拉动黄包车,远远坠在后边。
沈来全看到汉子消失在接头,微微蹙眉,被跟踪了?看着男子消失的背影,沈来全眼中闪过一丝凶狠,转身追了上去。
街头,徐效文听着背后传来的脚步声,内心警惕,面上不动声色。
突然一只手拍在肩膀上,徐效文控制表情,转身诧异的看着男子,说道:“干什么?你哪位?毛病。”
说完假装狐疑的的盯了沈来全几眼,甩了甩袖子,骂骂咧咧的离去。
“不好意思,认错人了。”沈来全嘴上道歉,听着男子说的方言,松了口气,缓缓放下背在身后的尖刀。
这人的下意识反应和表情都符合常人,应该只是个路人,看来是自己多心了。
黄包车车夫一路疾驰,就见骑着自行车的男子扰了几条街道,进了一家照相馆。
半个小时后,一位穿着灰色棉袄的女子,头上裹着头巾,双手插在袖口,胆怯、犹豫的在照片馆门口徘徊了片刻,才整理衣服,走入照相馆。
远处的二楼茶馆里面,李唐拿着望远镜冷眼看着这个演技绝佳的女人,嘴角冷笑。
回头对猴子说道:“动手。”
“是。”
猴子转身离去。
李唐这才看着一旁跃跃欲试的马德元马队长,笑道:“老马,这次可不能让人跑了。”
马德元尴尬的摸了摸头,急道:“放心,这次要是再失手,我老马直接辞职回家带孩子。”
片刻之后,情报科一组、五组接到通知,全体在会议室集合,布置任务。
特务处情报科。
会议室里面匆忙赶到的众人交头接耳,突然通知有行动,准备纷纷猜测,低声讨论。
坐在末端的杨三金和沈来全对视一眼,眼中闪过狐疑,此前一点风声都没有。而李唐的行动一般都是抓日本间谍,这让沈来全内心紧张,不知道又是谁暴露了。
可是众人等了十几分钟,却不见李唐的身影。
沈来全使个眼色。
杨三金立刻阴阳怪气的说道:“嘿,这李组长如今升了少校就是不一样啊,长官就是长官,以前我做组长的时候可都是按时。。。”
不远处的猴子冷眼看着,心想一会有你好看的。
这个时候雷云峰进门说道:“诸位,接下来,组长会挨个谈话,叫到名字的去3号会议室,其他人原地等待,不得交头接耳。第一个杨鑫杨组长。”
杨三金撇撇嘴,看到众人将目光聚集在自己脸上,冷哼一声,心想这李唐官威还挺大,真的把自己当根葱了。
心里嘀咕,一路跟随雷云峰来到3号会议室,门口两个黑脸大汉面无表情的站着,伸出手说道:“请交出配枪。”
杨三金目光凝视,恼怒的看了一眼身后的雷云峰。雷云峰却是鼻孔朝天,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配枪交出,杨三金怒火攻心,心说你李唐真把自己当回事,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处长了呢。
跨入会议室大门,嘴里叫嚷着:“李唐,你走你的阳关道……”
话还没有说完,突然从两旁窜出两个大汉。
杨三金来不及反应,就被一只强壮的胳膊勒住脖子,另一人手中拿着湿毛巾,唔住杨三金嘴巴、鼻孔。
杨三金瞪大眼睛,剧烈挣扎,却不起丝毫作用,几秒钟就翻着白眼,晕了过去。
同一时间,走出照相馆的女子,刚穿过一条巷子,几个大汉就前后围拢过来。
女子装作惊慌的说道:“你们要干什么,俺。。俺没钱。”嘴里说着,左脚在前,右脚在后,已经做好了攻击的准备。
马德元懒得啰嗦,挥挥手。
一名大汉立刻冲了上去。
看着冲过来的大汉,女子收腿,左右腾挪,右腿高高立起,黑色的尖头布鞋踢在男子太阳穴上,男子一口鲜血喷出,撞倒在墙角,再也不能起身。
剩下几人看到女子如此凶残,一时间竟然不敢上前。
马德元想起给李唐的保证,骂了一句废物,举起装着消声器的手枪,抬手就是几抢。
女子虽然观察力惊人,对方开枪的时候就开始闪躲,可是腿上还是中了一枪,鲜血喷涌出来,被随后扑过的几人按倒在地。
女子仇恨的瞪着马德元,嘴里骂道:“卑鄙无耻。”
马德元不以为然的笑笑,冷哼道:“搜身,直接带回去,大刑伺候。”
突然,旁边照相馆方向传来“轰隆”一声爆炸,白烟滚滚,尘土飞扬,马德元愕然的看着,嘴里骂了句“操”!
14、审讯
“轰隆...”一声爆炸响起,马德元嘴上咒骂,脚下却一刻不敢停歇。
撒腿跑出巷子,就看见照相馆的房顶已经被掀翻天了,火光冲天,白烟滚滚。
马德元咒骂,他娘的这是用了几颗手雷啊。
此时照相馆附近的街道上围了很多人,众人指指点点,议论纷纷。远处传来巡警的哨声,小孩哭声。
马德元一把推开聚拢的人群,就见门口四个行动队的人横七竖八的躺着,不知死活。
捂着口鼻进了照相馆,到处都是火光和浓烟,地上躺着三人,惨肢断臂到处都是,血肉迷糊,根本分不出敌我。
马德元气的直跳脚。
这时候就见一个巡警缩着腰,拿着一把盒子炮颤颤歪歪的进来,看到马德元立刻惊恐的喊道:“别。。。别动。”
马德元正在气头上,抄起地上的烧火棍迎头就打。
他娘的你就不能再晚点来?来了不救火跑来抓我?抓人你他娘的倒是把手枪的保险栓打开啊,一帮无能的警察。
小警察哀嚎着跑出去,这时候过来一个警察头目,显然是认识马德元的,苦笑道:“马队长,你这动静。。。”
马德元黑着脸不想说话,可是看着蔓延的火光,还是对警察不客气的说道:“老王,少说废话,先灭火。”
“哎。。。哎。。。”
“灭火,快灭火啊。”
“说你呢,你他娘的愣着干什么?”
看着乱哄哄的人群,再看看烧的黑黢黢的照相馆,马德元懊恼的离去。
相比马德元,李唐这边就顺利多了,不过为了不引起怀疑,李唐将沈来全排在了第四个约谈的对象上。
在四名行动高手的围攻下,几个回合,沈来全就被制服,和杨三金一起直接押解到地下审讯室。
因为杨三金的关系,李唐考虑到向林的脸面,直接将人交给副科长齐元处理。
自己专心审讯沈来全。
腊冬寒日的,一碰冷水下去,沈来全很快醒了。
在会议室里面,四人向他攻击时,他就知道自己暴露了,脑海中闪现出那个一口本地话的汉子。
可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侧头看了看内衬领口的氰化钾,早就被人收拾干净,连领口都被剪掉。
沈来全看到坐在审讯主位的李唐,咬牙裂齿,凶狠的眼神仿佛能杀死人。
李唐轻蔑的一笑:“沈来全,不简单啊,不单单打入了我们中间,还策反了我们的同志,木头,对吗?”
沈来全神色傲居,得意一笑,可是听到“木头”这两个字,再也笑不出来了。
他想不通自己苦心经营良久,才策反的间谍,不但迅速落网,连代号都被别人知道了。
莫非帝国出了叛徒?不,不可能。
李唐暗暗打量,将沈来全惊讶、狐疑的神色收入眼中,笑道:“沈来全,我的耐心有限,没有时间和玩猫捉老鼠的游戏。”
“我问你答。。。”
李唐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沈来全打断,对方高声说道:“你不能对我施刑,这不符合日内瓦关于战俘待遇的公约。。。。”
猴子和雷云峰听的面面相觑,回头看着李唐,啥意思,这个日本间谍死到临头了,还什么公约?
李唐轻蔑一笑,他仿佛听到了最可笑的笑话。
多么无耻的狗东西啊!
胸中怒火中烧,李唐举起一旁的铁棍对着沈来全的双腿就打。
撕心裂肺的吼叫声响起,沈来全脸色煞白,肌肉扭曲,青筋暴涨。
“日内瓦公约?你他妈的是战俘吗?潜入进来,盗取情报,你是间谍,间谍被抓住就地处决,你不会不知道吧?嗯?”
连着十几铁棍下去,沈来全双腿无力的垂落,血肉模糊。
李唐还觉得不解气,他是真的没有见过如此无耻的人,和他的国家一样无耻。
冷哼一声:“不用客气,直接上电刑,死了就死了。”
他实在懒得理会这个无耻的人渣。
旁边的审讯室里面。
杨三金被一盆冷水浇醒。
看着自己赤果的被绑在木刑架上,对面坐着齐元和向林。
看到向林,杨三金仿佛找到了主心骨。立刻喊道:“表哥,救我,救我啊,李唐那个王八蛋栽赃陷害我。。。”
情报科科长向林脸色铁青,冷眼看着。
人被抓,李唐就向他电话汇报,怎么都是自己表弟,能拉一把就拉一把。
不过为了避嫌,他此刻不能开口说话,朝着旁边的齐元点了点头。
齐元长出口气,惋惜的看着杨三金,说道:“我是称呼你为杨三金呢,还是木头?”
听到“木头”这两个字,杨三金瞳孔放大,惊惧的看着齐元,心里只有一个声音,完了,暴露了。
不过看到向林,杨三金还抱有侥幸,狡辩道:“什么木头,齐副科长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齐元不屑的冷笑一声。
什么样的犯人他没有见过,就这么点道行还狡辩。
叹息一声,说道:“不懂就不懂吧,沈来全已经什么都交待了,你说不说都一样,就这样吧。”说完就起身准备离开。
向林心有不甘,但也只能配合演戏,也起身一言不发的朝着门口走去。
这下直接将杨三金最后一丝侥幸彻底击碎。
“我说,我说,都是李唐,不,都是沈来全那个王八蛋,日本特务,逼着我干的啊,我只是。。。”
“我只是一不小心中了奸计。。。。”
“我什么都没有说,什么都没有做。。。”
“。。。。。。”
“对了,对对对,和沈来全一起的还党务调查处的人,我怀疑,不,是沈来全亲口告诉我的,他们都是日本特务。。。”
齐全和向林对视一眼,没有想到一处的人还参与进去了。
向林招手叫来一名手下,说道:“让电讯科的人过来,帮忙调试下机器,下面的审讯全部录音。”
“是。”
齐元嘴角抽动,向林这老家伙这是要做成铁案啊,到时候只要戴处长高兴,杨三金说不定还可以捞条小命。
暗骂一声老狐狸。
不过齐元的审讯并未结束,继续问道:“据沈来全交待,你给他多次传递情报,都有什么内容,一一说说吧。”
杨三金暗骂一句无耻,这狗日的片刻间就把自己卖了,日本狗果然不能相信。
立刻说道:“就一次,只有一次,就今天将。。。将李唐家的地址交给了他。。。”说道这里,杨三金好像想起了什么,突然对着向林说道:“对了,表哥,你们可千万不要被李唐那厮浓眉大眼的外表给欺骗了,时局都这样了,还想着搞什么乔迁之礼,这是发国难财啊。。。”
向林闻言,脸色涨得通红。
齐元有些怜悯的看了一眼杨三金,就你这头脑还搞情报?就没有见过这么愚蠢的人。。。
本想嘲讽几句,但是看了看向林的脸色,齐元还是忍住,再次问道:“详细说说你一共赌博了几次,党务调查处的一共几人,叫什么名字,他们和沈来全是什么关系。”
说起赌博,杨三金瞬间来了兴趣,滔滔不绝的开始讲述。。。。
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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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千夏惠子
马德元很郁闷,信誓旦旦的给李唐保证,但是结果呢。。。
死几个人他并不在乎,他在乎的是间谍为什么要将照相馆炸毁,密码本?电台?亦或者其他重要情报。
所以此刻的怒火全部转嫁到了刚抓捕的日本女间谍身上。
马德元从1930年进入这个行当以来,就从不知道什么叫做怜香惜玉。
李唐到来的时候,就看见一个血肉模糊的女子,披头散发。
女子精致的脸蛋此刻布满血水污渍,两只眼睛毫无光泽。
看到李唐,马德元尴尬一笑,说道:“放心吧,一会用电刑,我就不信她不招。”
李唐心想,自己的手艺已经很粗糙了,这马德元。。。
让一个人通过肉-体臣服确实要比心理上简单容易。
似乎是听到了新的脚步声,女子努力睁开眼睛,透过纷乱的头发,瞄了一眼李唐。
内心惊诧。
这个人就是自己的目标,此刻就站在自己的面前,可是自己却沦为了阶下囚。
卑鄙的支那特工,连和自己徒手战斗的勇气都没有。
李唐不知道这个女特务的内心活动,尝试的问道:“千夏?”
女人听到称呼,眼中诧异的看了李唐一眼。挣扎着扬了扬头发,让自己的视线更清晰。
“俺不是什么千夏,俺是东山省人,来金陵走亲戚。”
女子终于开口了,还是一口流利的东山省话,口音浓郁。
李唐笑笑,伪装的不错,演技也很好。
心想你继续装,知道走亲戚的女人会袭击行动队的特工?骗鬼呢。
“你怎么知道我说的千夏是个人名呢?一个人对不感兴趣或者不熟悉的东西是不会轻易发表看法的。正常的人会问千夏是什么,是什么人。”
“显然你知道千夏是个人名,而且就是你的名字,你确定,才辩解,才狡辩,难道不是吗?”
千夏眼中闪过一丝惊异的光芒,浑浊的眸子变得灵动起来。
这是一个高手,她千夏惠子要用心对待。
看着眼前的女人卸下一丝伪装,李唐再次说道:“其实要证明你是日本人很容易,除非你不是出生或者长在在日本国内。”
“日本是个岛国,多雨水,所以日本人喜欢穿木屐,可是穿多了脚指就会变形。。。。。。”
“我想千夏小姐应该明白我在说什么吧?”
千夏惠子看着这个侃侃而谈的华夏人,眼神中闪过奇异、惊讶。这个男子比她见过的很多人渊博,估计这就是华夏受过教育的精英人士了吧,难怪此人造成那么多帝国锐士损失。
这个人果然可以做自己的对手。
想到这里,千夏惠子眼神微亮,神色恭敬的说道:“千夏惠子,请李唐君多多指教。”
这句话,千夏惠子说了两次。
第一次用日语。
第二次用汉语。
这下不光李唐听懂了,审讯室中的马德元还有三名手下都听懂了。
马德元瞪了一眼几个一脸好奇的手下,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李唐微微一笑,日语嘛,老子还是懂几句的,那还是上大学通过动画片学习的,不过就那么几句,此时此地却不合适。(点娘也不允许)
面对千夏惠子释放的敬意,李唐笑笑,对马德元说道:“马队长,松绑吧,带上手铐脚镣可以了。”
说完还看了一眼微笑的千夏惠子说道:“惠子小姐不会在身上藏了什么凶器吧,那可就有些大煞风景了。”
听到李唐这么说,马德元立刻瞪着一名肥胖的手下,“站着干什么,还不去搜搜?”
胖子王德柱闻言立刻一脸淫笑的上前,上下摸索。
李唐皱着眉头却没有说话,他可真不是这个意思。
王德柱一开始还以为是让自己“调戏”下这个日本娘们,让自己体验一回异域他国风情,给华夏爷们涨涨志气。
可是当手指从头发上略过的时候,王德柱怪叫了一声,随即仔细端详摸索,片刻拿出一跟银针。
银针针孔上系着一根黑色的长发。
王德柱握着银针的手颤抖了一下,脸色变换,将银针交给马德元。
马德元此刻脸色涨红,尴尬的想找个地洞钻下去。
捉鹰的被鹰啄了眼。。。。
李唐只是试试,却没有想到这个日本娘们却真的藏了一手。
心下微惊,这要是乘着自己不注意,给自己来上那么一针。
万一针上有毒,自己这条小命可就一命呜呼了。
李唐突然觉得自己给这个日本娘们松绑的建议有些鲁莽,果然装13都是要付出代价的。
李唐觉得自己还是距离这个女人远一点的好,总不至于她会蛤蟆功,舌下飞出一块刀片吧,娘胎开始练习也不行吧?
李唐脸色变幻,坐在椅子上,喝了口茶掩饰自己的尴尬。
气氛沉默着。。。
千夏惠子自然不会自己招供,李唐绞尽脑汁,突然想起一段看过的电影,笑道:“以惠子小姐的身手和身份,估计不是无名之辈,不知出自特高课还是梅机关呢?”
千夏惠子听到李唐说特高课时还淡定,可是说到梅机关,突然脸色骇然巨变。
梅机关只是义父和几个友人私下的称呼,目前只是为政府和参谋部提供一些情报,执行某些暗杀任务,还没有走上台前,这个华夏人是怎么知道的?
内奸?鼹鼠?莫非。。。。。。
想到这里,千夏惠子浑身一颤,虽然不相信,但这么离奇的事情怎么解释呢?
注意到千夏惠子的神色,李唐目光一亮,还真是梅机关的?
李唐立刻趁热打铁说道:“看吧,惠子小姐,我知道的比你想象的要多,你就不好奇我是怎么知道的?”
“我想惠子小姐是聪明人,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得到我想要的,我也会告诉惠子小姐想知道的。”
果然,千夏惠子眉头紧缩,思索片刻说道:“李唐君此话当真?”
李唐心底暗喜,面上装作沉思、纠结,片刻说道:“当真,但是我只能告诉这个人的代号。。。”
李唐心想,演戏谁不会,没有这个人,老子今天也要创造一个。
不想一旁的马德元惊异的转头盯着李唐,内心我艹一句,这李唐原来在日间谍高层有卧底,我就说这家伙也不是三头六臂,怎么能够破获那么多日本间谍呢。。。
心里大喊:李唐兄弟,不划算啊,不再考虑考虑?唉,李唐愚蠢啊!
表面上,马德元一本正经,其实他也想知道这个人到死是谁。
要是能够被自己掌握,这可是一颗摇钱树啊。。。。
李唐要是知道马德元内心的想法,一定说一声:我顶你个肺啊,这你也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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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神秘人
李唐自然不知道千夏惠子和马德元的内心活动,他又没有读心术。
不过看到千夏惠子愿意配合的态度,沉思说道:“别的我就不问了,问了估计惠子小姐也不会说!我只想知道惠子到达金陵之后,是谁负责接待的,又和谁在哪里接的头。”
千夏惠子犹豫的看了李唐一眼,继续追问:“李唐君,说话当真?我希望听到您的保证。”
保证?怎么保证?还能给你签字画押不成?
“既然惠子小姐称呼我为君,应该知道,君是君子的意思,我们华夏有句话叫做,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我说过的话自然算数。”李唐心想,反正是骗,是编,你能奈我如何?
千夏惠子想了想,为了梅机关的大业,为了义父,只能这样了。
于是开口说道:“惠子是昨日到达的金陵,接我的是。。。”
千夏惠子说到这里,李唐突然打断,给马德元使个眼色。
马德元皱眉,还是朝着手下三人挥挥手,三人立刻离去。
马德元明白李唐的意思,万一再出一个杨三金或者沈来全的人物,一切都将前功尽弃。
千夏惠子看了李唐一眼,心想,李唐君连自己人都不相信,果然是一个优秀的情报高手。
同时给李唐贴上疑心的标签。
李唐不知道这突如其来的马屁,他只是觉得小心点没坏处。重要的信息还是控制在最小的范围才好。
千夏惠子继续说道:“接我的是麻川君,麻川平津三郎先生,他的化名叫林义成,至于他的身份我真的不知道。替我传递情报的是慧明照相馆,那里发生了爆炸,帝国特工应该已经玉碎。”
林义成?这又是一个新的名字。李唐微微欣喜,继续问道:“惠子小姐,是谁通知你去照相馆接头拿取情报的呢?”
千夏惠子听了皱了皱眉,说道:“我也不知道。”看到李唐怀疑的眼神,解释道:“我住在城西的汉斯旅社,当时有人敲门,从门缝塞进来一张纸条,纸条上写着接头地址和暗号。”
李唐听的蹙眉,好狡猾的日本间谍,但也说明这个传递情报的人非常小心谨慎。
林义成?汉斯了旅社?神秘人???
“惠子小姐,您是一位优秀的特工,特工会好奇一切,你没有跟。。。跟踪或者说好奇此人身份吗?”
“。。。。。”千夏惠子疑惑的摇了摇头。
李唐想到,黑夜里一个神秘人突然敲门并且从门缝外面塞入纸条,然后千夏惠子拿到纸条。。。即使没有出门查看,也会听到此人走路的声音???
“那惠子小姐再仔细想想,你有没有看到此人的背影或者说走路的姿势,声音,气味。。。。”李唐还是不死心的追问。
千夏惠子仔细思索,给李唐再次贴上“细节控”的标签。
千夏惠子蹙眉想了想,说道:“我没有出门查看,但是。。。但是我听到高跟鞋的声音。。。还有。。还有香味。”
“香味?是香水的味道吗?”
“应该是香水,百合花或者什么,我想不起来了,李唐君,该说的我都说了,你现在可以告诉我,那个人的名字或者代号了吧。”
李唐:“。。。。。。”
李唐暗骂一声我艹,刚才没有想好啊,现在只能临时编,临时骗了。
李唐绞尽脑汁,面上装作犹豫不决。
“李唐君?”
李唐暗骂,这个女人,你就是知道了又能怎么样?现在不过是个阶下囚,还能飞出去不成?
突然李唐想起一部电视剧。
嗯?不错。
于是装作犹豫不决的样子,叹口气说道:“我只能告诉你:一颗痣!至于怎么理解那就是你的事情。”
“一颗痣”?千夏惠子眉头紧锁,是代号呢还是此人长了一颗痣。
李唐自然不知道,自己随口编造的三个字,在日情报界引起滔天巨浪,造成了一场广日持久的混乱。
当然这都是后话。
看着沉思的千夏惠子,李唐内心暗暗好笑。
在神秘人旁边再次写下高跟鞋=女人?香水???
看到再挖不出什么线索,李唐只好和马德元离去,同时叮嘱卫兵24小时看守,任何人不得私下接触。
走到半路李唐突然想起,自己只有林义成这么一个化名,即使知道他的日本名字,也无处下手,懊恼的让马德元帮忙找一位画师。只要有了画像,即使你变换再多的假名也无所谓。
李唐不知道这个所谓的林义成有没有化妆或者伪装,但是目前也只能如此了。
同时内心提醒自己,细节细节细节,千万不能因为一些小的疏忽,因小失大,死到临头还毫不知情!!!
正当李唐在审讯室审问千夏惠子的时候,三名被赶出来的特工坐在外边抽烟闲聊。
这三人一人担任的是记录,属于行动队文秘部门的,剩下的两人是行动队审讯组的“黑白无常”,两个长相奇特的胖子。
这时候就听王德柱说道:“哎,你们说李唐组长,真的在日本情报高层有卧底,就是所谓的鼹鼠?”
担任记录的白蓉生摇了摇头。
另一个胖子候茂躁以为白蓉生不信,立刻低声说道:“你没看见那日本娘们都信了吗?这事肯定是真的,我告诉你们,我有个兄弟就在情报科,据他所说,这李组长前段时间消失了一个多月,我估计这李组长应该是去了日本,说不定就是那个时候发展的鼹鼠。。。”
张德柱鄙视的看了一眼候茂藻,你这死胖子,比老子胖几斤而已,你咋这么能吹呢?还去日本,我看你是想去日本吧。
白蓉生镜片下的小眼睛微微闪动,低声说道:“行了,都别乱说,我们马队长审了一个小时,话都不说一句的间谍,李组长几句话,对方就开口了,这样的人我们能得罪的起吗?”说着警告的看着两人,再次说道:“知道的越多,越容易。。。”说完做了个抹脖的动作。
两个胖子看的身体哆嗦。。。娘的,太吓人了。
李唐自然不知道这些人的想法,在千夏惠子的再三确认下,拿到画像离去。
收拾了一个女间谍,还有一个男间谍等着自己呢。
不知道沈来泉如何了?
如今有了千夏惠子的供述,他不信沈来泉还不招供?
17、日记
今天是我参加特务处工作的第38天。
我直属上级是宋三候,别人都叫他猴子,可是每次我这么叫他的时候,他都会打我,后来我知道,是因为我的资历不够,不配叫他猴子,这让我很恼火,我发誓一定要立功,让这个猴子好好看看。
我的组长叫李唐,这是一个很厉害的人。
听说他抓了很多的日本特务,也受到很多嘉奖。
李唐是一个温和善良的人,至少在我看来是这样。
工作时他严厉苛责,精益求精。但是私下里他又喜欢开玩笑。
我最近也学会了一个词叫“靠”。我并不清楚它的真正含义,但是我觉得它很亲切,很生动。
今天我第一次看见李唐发火,他很仇恨日本人,和我一样。
这也是我尊重他的原因。
我的老家在东北松花江,父母不愿意做亡国奴,带着我从所谓的“满洲国”逃离。
可是父亲死了,他是被一个特务杀死的。
父亲背上中了两枪,半路上就去世了。
我很想念我的父亲,想念我的故乡。
曾经我很讨厌特务,尤其是那些在日本人面前卑躬屈膝,面对自己同胞却凶残暴虐的刽子手。
现在我也成为了一名特务。
对,大家都是这样称呼我,称呼我们的。
但是我从来没有屠杀、欺负过自己的同胞。
今天是我第一次参加刑讯工作,看着被打的皮开肉绽的日本特务,我第一次感到快乐。
今天我没有晕血,小时候看见爸爸杀鸡我都会晕血,可是今天没有。
日本特务很坚强,我很佩服他的意志,但更多的是厌恶。
我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跑到我们的国家烧杀劫掠,无恶不作。
晚上我把今天的所作所为,汇报给了宋先生。
我觉得宋先生是我的知己,也是我人生路上的导师。
是他鼓励我参军,他说只有武装自己,才能更好的保护家人,亲人和朋友,才能将侵略者赶出我们的国家。
我觉得宋先生说的很有道理。
宋先生是一位睿智的长者,他不抽烟不喝酒,也没有老婆孩子。
他永远是一副温和平和的样子,我的苦恼和烦心事每次说给他听,他都能想出安慰宽解我的办法。
今天宋先生交给我一个任务,我很开心,很快乐,我知道总有一天我会成为和宋先生一样的人,我也一直准备着。
这一天终于到了。
可是宋先生交待的任务让我很为难。
他让我接近监视李唐,让我将李唐所有的事情向他汇报。
我很不理解,李唐不仅仅是我的上级,也是我的。。。朋友,至少我是这么认为的。
可是宋先生说李唐这样的人,和他的主子戴春风一样,不过是一条为权贵,为腐朽的果党政府服务的走狗,这样的人没有信仰,总有一天会走到人民的对立面。
我不赞成宋先生的说法,我坚信李唐不是这样的人,可是我也不知道我的信仰是什么。
将日本侵略者赶出我们的国家,这算是一种信仰吗?
这是我第一次和老宋吵架,我很不理解这样的安排,老宋当时很生气,说我变了,说近墨者黑,我已经变成了腐朽政权的维护者。
这让我很生气,我大声的反驳,气愤的离开。
可是刚才,我又见到了老宋,老宋跟我道歉,说他今天说的话有点重,请我原谅。
老宋说他要离开了,我问他去哪里,他没有说。
今天的老宋似乎很焦虑,这让我有不好的感觉。
日记写到这里,宿舍的门突然被敲响。
雷云峰心中一紧,慌乱的将日记本藏在床下,吁了口气,才假装镇定的问道:“谁啊?”
“紧急任务,快点。”
这是猴子的声音。
雷云峰顾不上其他,将皱褶的床单抚平,穿好衣服,拿起手枪就下楼。
楼下,猴子和3名队员已经站在院中。不知道执行什么任务,雷云峰跟着大家一起上车。
轿车在黑夜中行驶了半个小时,突然停在了一处街口。
猴子招呼几人下车,来到一处茶楼包厢。
猴子指了指对面的药房,给几人安排任务,要四人24小时轮流监视。
雷云峰对这样的任务已经很熟悉,不觉得枯燥,反而觉得很刺激。
这时候,对面药房半开的门里突然走出一人。
雷云峰立刻拿着望远镜观察。
这人穿着黑色长袍大褂,带着眼镜。
似乎朝自己看了一眼。
宋先生?老宋。
瞬间,雷云峰呼吸急促,冷汗直流。
宋先生为什么半夜会出现在这里呢?
看对方和一个小厮交流,莫非是这里的掌柜?
宋先生一直没有告诉自己他的掩护身份,一定是为了自己的安全考虑。
可是宋先生现在有危险,怎么办?
按照工作流程,现在不过是最常规的观察监视,一旦出现接头人或者其他异常举动,行动队的人就会接手。
怎么办?
雷云峰额头大汗淋漓,到底该怎么通知宋先生呢?
雷云峰眼睛余光看了一眼另一名同事,还好,这家伙在看报纸,并没有发现异常。
不远处的药店,刚吩咐伙计挂出打烊的牌子,看着伙计离去,宋春秋立刻回到了药店中。
关门。
一位穿着黑色粗布大褂的男子此刻大马金刀的坐在椅子上,手中握着热气腾腾的茶杯,眉头紧锁。
看到宋春秋进来,急切问道:“你真的考虑好了?”
宋春秋咬着嘴唇,揉了揉眉心,轻声说道:“对方反应很快,我刚刚看到了反光镜,敌人已经开始监视,看来毒蜂已经叛变,不然不会找到这里。”
“为今之计,只有打乱他们的计划,浑水摸鱼,才能顺利实施日升计划。”
“可是,这样太危险了。你才取得他们的初步信任……”
“放心吧,我都想好了,留在这里,迟早要露出马脚,不如借着这次机会将事情闹大,那么我就可以一举进入他们的核心。”
“万一……”
“没有万一,开始吧。”
“好吧。”男子叹了口气,从怀中拿出手枪,抬手对着宋春秋胳膊就是一枪。
宋春秋捂着鲜血直流的胳膊,转身从后窗一跃而下,消失在漆黑的夜色中。
“砰砰砰”
随后药店中又想起几声枪响。
男子这才不慌不忙的起身,从容的跳下后窗离去。
猴子从外面冲入包厢,一把夺过雷云峰手中的望远镜,急声喊道:“哪里打枪,哪里打枪?”
望远镜里,药店此刻已经火势蔓延,火光冲天。
猴子恼怒的骂道:“狗日的行动队,还没说抓人就行动了?”
远处后门负责监视的行动队几人也面面相觑,望着两个一前一后从后窗跳下来的人,满心疑惑,内讧了?
不过这个时候可管不了那么多,几人拔枪就打。
“砰砰砰”
“砰砰砰”
密集的枪声打破了夜的寂静。
半个小时后,一名浑身是血的男子,穿过巷子,来到一户小院门口。
几声清脆的敲门声过后,大门打开,一个中年男子警惕的探出头来,看到宋春秋,立刻吃惊的喊道:“小王,快来帮我一把。”
宋春秋被搀扶进去,中年男子眉头紧锁,斥责道:“老宋,你怎么到这里来了?伤口是怎么回事?”
18、日升计划
审讯室里面,一名军医正给沈来全做检查。
片刻,军医皱眉说道:“李组长,犯人的伤势很严重,必须马上住院治疗,不然会有生命危险。”
李唐摇了摇头,说道:“给他注射强心剂,我要马上再次问询。”
“李组长,这。。。。”
“这是命令。”李唐厉声说道。
根据杨三金的交待,沈来全会提供一些情报帮助自己晋升,甚至还有红党的情报,这让李唐非常重视。
沈来全熬不过刑讯,终于开口,交待了自己的上级,照相馆的老板李伟,日本名黑夫更二,可是此人已经死了,没有任何价值。
如今有了杨三金的口供参考,他自然想知道更多东西。
于是再次提审沈来全。
可是沈来全只是说出“日升计划”和“宏福药店”几个字,就再次陷入昏迷。
“宏福药店”那边已经派猴子去监视了,不知道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但是他还想从沈来全这里得到更多的有用信息,无论采取什么手段。
“是。”军医无奈,拿过药剂箱,给沈来全注射了强心剂。
李唐看着清醒过来,呼吸变得急促的沈来全继续问道:“什么是日升计划?”
沈来全意识模糊,瞳孔放大,张开干裂的嘴唇,说道:“日升潜伏计划。。。”
“内容,具体是什么内容?”
李唐还想再问,就见沈来全突然浑身抽搐,鼻孔流血。。。
军医上来检查后,对着李唐轻轻摇了摇头。
沈来全死了。
李唐无力的挥挥手,让军医等人离去,凝视着纸上的“日升计划”四个大字,皱眉不语。
城南的民宅中。
郭祥华坐在圆桌旁,听完宋春秋的陈述,眉头紧锁。
这个时候,小王从外面进来,对郭祥华点了点头。
郭祥华微微安心。
看着宋春秋说道:“春秋同志,如今你受了伤,暂时就住在这里,组织上会给你安排治疗。”
宋春秋摇了摇头,坚决的说道:“放心吧,老郭,只是贯穿伤,问题不大,请给我安排工作吧。。。”
“放心吧,组织会考虑的,你当下的工作就是养伤。。。”
“那好吧。。。”宋春秋眼看老郭态度坚决,只能答应下来。
让宋春秋在屋内休息,郭祥华和小王出了房间。
“郭书记,打听过了,刚才药房那里却是交货,死了三个人,药店起了大火,具体情况不明。”
郭祥华看来屋内一眼,低声说道:“你留在这里看护,我出去一会。”
小王立刻焦急的说道:“郭书记,现在大街上都是特务和警察,这时候出去万一。。。”
郭祥华微微一笑,拍了拍小王的肩膀,就转身出去。
屋内的宋春秋听到院外开门关门的声音眼睛微亮。
半个小时候,郭祥华来到中央花园的一处洋房外面,仔细观察了周围,才按响了门铃。
片刻,院中一个妇女问道:“谁呀?”
“我,小表弟,姐姐胃病又犯了,我找表哥拿个药方。”
接头暗号对上了,门很快被打开,郭祥华闪身进去。
“老郭,你怎么这么晚还过来,是出什么事了吗?”
“是出了点事,我要找古书记汇报下一下。”
“老古正在和几位同志开会,你到隔壁等一下。”
“好。”
这里是地下党金陵市委联络处,按照组织纪律,除了上级古书记,郭祥华是不能和其他人认识或者发生联系的,只能避嫌在隔壁等待。
十几分钟后,一位国字脸,双鬓斑白的中年男子走了过来,两人紧紧握手。
大家都有各自的工作,很少见面。
古书记一边给郭祥华倒茶,一边问道:“我听刘妈说出事了,严重吗?”
郭祥华接过茶杯立刻喝了起来,古书记安慰道;“烫,慢点喝。”
老郭看着古书记疲惫的神色,心下感动,将宋春秋的事情详细做了汇报。
古书记听完,背着手,在屋内踱着步子沉思。
片刻后问道:“你对这位宋春秋同志了解多少?”
郭祥华立刻急切的问道:“老古,你觉得他有什么问题吗?”
老古轻轻摆了摆手,说道:“老郭同志,不要着急,我只是想听听你对这件事情的看法。”
“宋春秋同志是冯金华同志发展进来的,我也从侧面做过一些了解,这位同志工作热情很高,还暗中在特务处发展了一名内线,今天药店被突然监视,据我和宋春秋通知推测,应该是内线出了问题,具体的我还在调查。”
“冯金华同志的事情调查的怎么样了?”
郭祥华惭愧的摇了摇头,说道:“一个月前,小冯突然就消失了,后来多方打探也没有下落,我原本怀疑是被敌人抓捕了,联系方式和地址都做了更换,可是这么久了还是没有任何消息。”
“自从小冯出事,宋春秋这条线就暂时放弃了,这几天才恢复联络,可偏偏这才刚过几天,又出事了,老古,你说会不会是出了叛徒?”
“一定是了,我怀疑宋春秋同志发展的内线可能出问题了。。。。”郭祥华越想越觉得是内线出了问题,不然根本无法解释。
老古同志听到特务处内线,眸中闪过一丝惊异,揉着眉心想了想,说道:“这样,老郭,情况我知道了,你先回去休息,给宋春秋同志先做治疗,然后让他写一份详细的情况汇报。”
“是。”
站在窗口,看着出门逐渐远去,消失在夜色中的郭祥华,老古叹了一口长气。
这时候刘妈拿着一件衣服披在老古身上,低声问道:“有问题吗?”
老古摇了摇头,看着夜色,转身说道:“明天你去联系公牛,让老虎协助调查。你这个子鼠也要出去活动活动了。”
“好,我的古书记,快休息吧,我都半年时间没有看到公牛同志了,子鼠子鼠,我排在你前面,可是天天要受你这个神兔的调遣。。。”
老古同志哈哈一笑,得意的说道:“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你现在后悔来不及了。”
随即神色有些黯然的说道:“明天是老李同志的忌日吧,唉,时间过的太快了。”
刘婶眼中闪过回忆,强作欢笑的说道:“明天遥祭一下吧,这些年难为那孩子了。”
“是啊……”老古有些伤感,已经一年多没看到过小老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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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 白蓉生(求月票求推荐)
白蓉生下班了。
作为一位复旦的毕业生,性格高傲的他,对特务的工作很抵触,打心眼里反感。
但是被人连蒙带骗进了一个无线电培训班,后来才发现这是一个特务培训机构。
这个时候想走已经来不及了。
因为特务处的家法就是,站着进来,躺着出去。
既来之则安之。
为了养家糊口,白蓉生渐渐也适应了。
此时已经过了晚上八点,夜色浓重,寒气逼人。
白蓉生紧了紧脖子上的围巾,拿下起雾的眼镜,仔细擦拭过后,重新戴上。
文质彬彬的白色小脸上露出一丝焦虑。
今天是小董的生日,自己竟然还没有准备生日礼物。
该死。
白蓉生暗骂一句。
既责怪自己的粗心大意,也斥责李唐的磨叽,审讯个犯人而已,耗费那么长时间。
看着大街上,杂货店、洋货店全部打烊,白蓉生恼怒的将一块碎石,踢出老远。
转过几个街头,看到一家蛋糕店正在锁门,白蓉生立刻跑了过去。
和老板一番讨价还价,总算买到了一个蛋糕。
走到女友楼下,白蓉生还惦记着礼物的事情,他怕女友一会生气,到时候只能睡大街上了。
女友董晓佳是沪上认识的。
两人的认识也颇具戏剧性。
每次想到这事,白蓉生都很得意。
大学期间,白蓉生在报刊上发表了一首朦胧小诗,没想到却一举成名。
收获了不少笔友的喜爱。这其中就有自己如今的女友董晓佳。
虽然女友现在不爱诗歌,爱上了侦探小说,但是白蓉生还是很感激女友能跟着自己来金陵闯荡,每次也说一些工作中遇到的趣事,给女友增加创作灵感。
“白先生,回来了啊。”楼下管理报刊的小姑娘热情的招呼了一句。
看着一脸雀斑,皮肤蜡黄的小姑娘,白蓉生矜持的点了点头,这样的颜值根本不符合自己的审美。
小姑娘也不生气,继续埋头整理报刊。
欢快的上了三楼,白蓉生整理了一番衣服头发,敲响房门。
一个打扮妩媚的女子出现在门口。
看到女友又打扮成这样,白蓉生心底有些埋怨,肯定又出去喝酒了。
果然女友一开口,一股浓烈的酒味扑面而来。
“你还知道回来?看看几点了,白蓉生,我告诉你,你要是不想过了,喜欢老娘的人多的是。。。”
看着女友穿着睡衣,半个酥胸袒露在外面,白蓉生内心火热。
立刻低眉垂眼的笑道:“这不是加班吗?晓佳,今天是你生日,我给你买了蛋糕。。。”
不曾想,听了这话,女人更加生气,踩着高跟鞋一言不发的走到客厅坐下,拿出一只女士香烟,“啪”火机点燃。
董晓佳吐出一口烟气,冷眼看着白蓉生一言不发。
白蓉生有些恼怒,当时可是你主动追求我的,现在我事事顺着你,你还时不时的发你的小姐脾气,摆个臭脸。
不过今天没有买到生日礼物,白蓉生自觉理亏,搓了搓手,一脸讨好的说道:“晓佳,我知道错了,改天,不,明天,明天就给你买你想要的香水。”
董晓佳并没有因为许诺的香水暗中欢喜,依然摆着脸色。
白蓉生没有办法,哄了半天,没有效果,自己也来气了,坐在对面的椅子上冷眼旁观。
心想这女人,现在脾气是越来越大了,不良习惯也是越来越多,现在抽烟都那么娴熟了,什么酝酿小说灵感,抽烟喝酒厮混能找到灵感?
白蓉生对此嗤之以鼻,看了一眼丢在桌上的写作本,拿起来瞄了一眼。
除了金陵旧事几个大字,竟然什么内容都没有。
这让白蓉生火冒三丈,低声斥责道:“董晓佳,你看看你如今的样子,和那些酒馆、戏院不三不四的女人。。。”说到这里,突然意识到不妥,白蓉生转移话题说到:“你这侦探小说什么才开始写啊,这都一年时间了,连个开头都没有。”
董晓佳将烟头使劲按在烟灰缸中,冷眼看着白蓉生,难得回复了一句:“没灵感,要不你写?”
白蓉生心底嗤笑,我一个诗人,你让我写小说,我又不喜欢侦探小说。
不过面上还是强装欢喜的说道:“我写就我写,你别说,今天还真有个有趣的话题,晓佳你说一颗痣是个人名呢还是代号或者标志?”
董晓佳听到“一颗痣”一点都不感兴趣,撇撇嘴,“什么一颗痣,你从哪里看到的,无聊。”
“嘿,晓佳,这可是我们科里面今天真实发生的事情。。。。。”
白蓉生将今天的事情原原本本讲述了一遍。
白诗人文采本就不错,此刻叙述起来也是有头有尾,其中不乏跌宕起伏,险象环生,悬念迭起。。。
听得董晓佳眼睛越来越亮。
白蓉生有了观众互动,也是得意洋洋,又编了几个故事。
不想这时候董晓佳似乎又没了兴趣。
眼看都到晚上十点了,白蓉生肚子“咕咕”乱叫,叫嚷着吃起了蛋糕。
或许是刚才的故事让董晓佳心情好了一些,也配合着吃了几块。
看到时间不早了,白蓉生提出休息。
董晓佳看着白蓉生眼底的火热,眼中闪过一丝恼恨,嘴上说道:“快去洗澡吧,臭哄哄的一会别上我的床。”
这话就像圣旨一样,白蓉生听了,立刻脱衣解带,坏笑着去了卫生间。
这处英国人设计的公寓,虽然租金不菲,但是生活却方便。
听到卫生间响起稀稀疏疏的水流声。
刚还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的董晓佳突然起身,从写字本上撕下一张纸,左手拿起钢笔,流利的书写起来。
“千夏叛变,支那卧底潜伏于我高层。”
落款:火狐
写完纸条,董晓佳脱下高跟鞋,踩着拖鞋,轻声的将门打开,离去。
楼梯口,一个纸团从天而降。
董晓佳原路返回。
不远处整理报刊的雀斑女孩走过来捡起纸团,环视周围,迅速的浏览了内容,脸色巨变,匆匆向着远处跑去。
回到房间的董晓佳似乎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进了卧室,躺在床上。
黑夜里,董晓佳侧身躺着,眼睛亮的出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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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 烟雾弹?
沪上日海军俱乐部。
豚养健二此刻正和清水成三郎一起宴请来自海军、外务省、军部的几名贵客。
豚养健二出生在政治世家,但他却不想做个有名无实的二世祖。
此番来到沪上,联系了浪人清水成三郎,两人一拍即合,想从如今的情报渠道入手,分一杯羹,好成就自己的事业。
清水成三郎浪人出身,虽然名声地位比海盗好点,但平日里也就给权贵富豪处理点上不了台前的事。
如今有豚养健二扶持提携自然是喜出望外,投桃报李。
此刻看到精挑细选的几名舞女将为首的那位新晋升的大佐影佐大昭逗的哈哈大笑,两人对视一眼,志得意满。
这时候就见包厢的门被拉开,一名穿着黑色和服的年轻女子跪坐在门口。
清水成三郎眼中露出诧异,不动声色对豚养健二点了点头,又对着上首的影佐大昭鞠躬致礼,才出了包厢。
不等清水成三郎询问,黑衣女子已经将一张电文递了过来。
看到内容的那一刻,清水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千夏叛变,支那卧底潜伏于我上层。”
帝国之花千夏惠子竟然叛变了?卧底?
自己和豚养健二苦心经营,好不容易才小有规模的情报组织竟然有卧底?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尽管难以置信,清水还是第一时间将电报内容汇报给了豚养健二。
豚养健二阴狠的笑笑,并没有声张,不过紧握的双手还是暴露了内心的愤怒。
一脚将送来电文的女子踹翻在地,低声咆哮了一句,才掩饰表情,重新回到了包厢。
两人先后离开,一定是出了什么事情。这一切自然逃不过上首影佐大昭的眼睛。
影佐大昭眼底冷笑,面上却起哄道:“豚养君、清水君,你二位主任先后离席,这可不是待客之道,当罚。”
周围几人也跟着起哄,肆意大笑。
豚养健二眼底冷芒闪动,面上哈哈一笑,联袂清水成三郎一起又给众人敬酒。
一时间觥筹交错,热闹非凡。
欢场结束,曲终人散。
回到住处的二人蹲坐在茶室,面色凝重。
豚养健二没有想到自己的义女千夏惠子竟然会叛变,还是向一个支那人投降,这番屈辱让他无法接受。
两人讨论良久,也没有什么好的注意,只能回电让火狐详查。
第二天一早,一夜未睡的二人,再次收到了信息。
这次的电文,确实详细了很多。
但是长时间的发电就以为着暴露和危险。
此时,两人可管不了这些。
电文在两人手上传阅。
片刻,豚养健二皱眉问道:“清水君,你对这一颗痣这么看,还有这个叫李唐的家伙。”
清水成三郎暗暗打量豚养健儿的神色。
略加思索,低眉顺眼的说道:“豚养君,你知道我对支那没有您那么了解,对于此时尚且不敢发表看法,不过这个叫李唐的家伙,危险至极,当速速出去。当然了,最好能够生擒,逼迫说出所谓的卧底。”
作为一个对华夏有浓厚兴趣的人,自噫为中国通,对清水这番话很满意。
颔首说道:“清水君,还是要多多学习华夏文化,华夏有句话说的好,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
清水心里不以为然,面上还是肃然应诺。
这时就听豚养健儿再次说道:“华夏还有句话叫做虚虚实实,真真假假,清水君不觉得这是个烟雾弹吗?”
“烟雾弹?”
清水闻言,凝思片刻,立刻恍然大悟,惊呼:“豚养君,您是说,这个狡猾的华夏人李唐在欺骗我们,欺骗了千夏?”
豚养健儿得意一笑,嗤笑道:“狡猾的华夏人,不知道从哪里听说了梅机关的名号,竟然放出烟雾弹欺骗我们,实在是可恶至极。”
清水垂眉顺眼的点头,隐藏的眸子中闪过一丝不屑和耻笑,这个骄傲自大的家伙,肯定又给自己义女千夏找起了借口,说是义女,如今却怀了你的孩子,还什么传授功课,学习外语,我呸。
心里这么想着,面上却不动声色的说道:“如此说来,千夏小姐也是受到了蒙骗,一时不察,才背。。。才泄露了一些情报?”
豚养健二此刻对这个诚实聪明的下属很满意,接过话头,说道:“我想是这样的,惠子深得我言传身教,是不会背叛我的。如果惠子不透露一些特高课的情报,如何取信那个狡猾的李唐呢。”
豚养健二说的一本正紧。
清水心底冷笑,就你?还言传身教?深得?哼哼,就你那一只小虫能深到哪里,你可能永远不会知道惠子肚里里面的孩子是谁的吧。
这么想着清水得意的笑出了猪叫声。
豚养健二莫名其妙的看着清水,冷哼一声:“清水君,莫非不认可我的观点?竟然肆意取笑?”
清水心下惊慌,眼珠一转,一本正经的肃然,说道:“失礼了,豚养君,我只是觉得狡猾的李唐,自诩聪明,实则愚蠢至极。豚养君名师出高徒,不愧是我大日本帝国的精英。”
面对清水的马屁,豚养健二矜持一笑,眼底却是得意连连。
想了片刻,豚养健二突然眉头紧缩,恼怒的说道:“此次配合特高课的行动不但失败,还让特高课损失几员骨干,该如何交待呢?”
清水心里冷笑,我们是合伙人,如今我倒成了你的下属,好事都是你的,出了问题准备甩黑锅给我?
“豚养君,我有个主意,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清水君,何必客气,你我是挚友,但说无妨。”
狗屁的挚友,特高课给你的酬劳怎么没有分我一份?
心底恼怒,面上,清水仿佛一番深思熟虑,说道:“千夏小姐不惜委身敌营,刺探到如此机密情报,豚养君不妨将其告知特高课,说不定真有卧底就在特高课。”这番话说完,清水心底坏笑,嘿嘿,等你和特高课斗的不可开交,我再和影佐大昭暗中另立门户,到时候让你在小看本君,一个破落世家子弟,哪来的骄傲。
听了这话,豚养健儿陷入沉思,不知道在想什么,片刻眸光闪烁,笑道:“清水君,好样的,那就按照你的提议办,你亲自去见沪上特高课的中村先生,刚好我这里有一封书信,可以代我呈上。”
清水听了这话,恨不得撕破面前这个虚伪无耻之徒的嘴脸,不过想了片刻还是点头:“嗨。”
21、苏静(加更求月票推荐票)
清水成三郎离开了,带着豚养健二的书信亲自去觐见特高课的中村课长。
沪上虹口,特高课总部。
虽然呈上了豚养健二的书信,但是中村却以工作繁忙为由拒绝了清水会面的请求。
这让清水恼怒至极,哼,这些海军、陆军、外务省的家伙一个个鼻孔朝天,有什么了不起的,我清水迟早要让你们刮目相看。
想到自己物色准备了一年之久的“黑蛇”如今已经潜入敌首附近,一旦时机成熟就可以悍然下手,到时候大功告成,他清水一定可以名垂青史。
在特高课找不到存在感,清水想了想,来到了影佐大昭家里。
影佐大昭对这个聪明人的暗中投效很满意,热情的接待了对方。
让侍女奉上茶水,两人才入席跪坐在茶室。
影佐大昭联想到昨晚发生的事情,大概猜到了对方前来的目的,估计是找自己帮忙。
不过影佐自有城府,此时只是招呼清水成三郎喝茶。
果然,心里藏不住事的清水,片刻就主动将昨晚的秘电和自己与豚养健二的谈话悉数汇报,完了还呈上了李唐的照片和资料。
这让影佐大昭很满意。
虽然对于豚养健二义女千夏出卖特高课,豚养此人还极力遮掩的行为很不齿。
但是军部出身的影佐大昭,早就习惯了海军和陆军,尤其是海军和关东军之间的暗中争斗,对此不以为然。
他反而对高层卧底的事情很感兴趣。
所处的位置不通,接触到的信息和所能动用的资源自然不通。
据影佐得知,其实高层也曾经怀疑鼹鼠的存在。
如今陆军势力滔天,海军暗中野心勃勃,国内民众热情似火,积极参战,但还是有一些不安分的家伙高出什么反战联盟。
此前帝国的情报就出现过泄露,但是只查处了几个低级军官,一名中高级军官和议员就不了了之。
现在得到这样的情报,影佐大昭很上心,如果自己破获了这样的鼹鼠大案,自己组建情报机构就再没有任何阻碍。
一颗痣?是名字呢还是身上的标记?
想到这里,影佐不由得看了一眼面前恭敬的清水成三郎。
这清水成三郎的眉心处刚好有一颗小小的黑痣。
莫非这厮是潜伏的鼹鼠?
想到这里,影佐又轻轻摇了摇头,自己太疑神疑鬼了。
按照清水所说,华夏方面特务处的李唐主要交手的对象基本都是特高课的特工。
那么这个鼹鼠出现在特高课的概率要更大才是。
将清水排除掉,影佐让其回去,继续负责监视豚养健二,一个人坐在茶室思考。
一颗痣?到底是什么呢?
想了半天,盯着李唐的资料愣神片刻,影佐注意到资料上的沪上圣约翰大学,微微一笑,换来一名手下,吩咐道:“去,请静子小姐过来。”
“嗨。”
手下很快去而复返,带着一名年轻的女子。
女子大概二十几岁模样,身形纤细柔美,面容精致,化着淡妆,一身贴身的旗袍让身段显的更加玲珑有致。脚下穿着浅口的单鞋,此刻走来,摇曳身姿,魅力十足。
这女子目前是“朝日报”的一名编辑。
名叫苏静。
影佐大昭,仔细打量着此女,眼中闪过几丝爱慕。
不够却没有起身的意思,只是指着对面的坐塌做了个请的动作。
苏静眼中闪过一丝恼怒,自己见天穿着旗袍,这个老家伙是让让自己出丑不成。
柳眉轻挑,苏静站在原地不动,清冷的眸子闪过愠怒,躬身一礼,说道:“影佐先生,招呼小女子来,不知道有什么吩咐?小女子虽然为你们日本人工作,但最起码的人身自由还是有的吧?”
“哈哈,静子小姐,是我失礼了。不过静子小姐可不是小女子,我听说前几日可是将你们报社的副主编一通收拾,如今这家伙还住在医院呢。”
“影佐先生,消息灵通,想不到这点小事都被您知道了。”
“静子小姐,这可不是小事,你说自己是一个弱女子,可是面对报社的副主编,可是一点都不手软,静子小姐,这么好的身手,却寄居在一个小小的报社,不得不让人怀疑你的企图。”
影佐大昭看似随意,但是语气却愈加严厉。
苏静闻言,脸色微变,冷哼道:“影佐先生在调查我?”
“苏小姐误会了,要是不调查,我怎么敢将你请到我这里来?你说呢,吉川爱美小姐。”
听到影佐大昭一语道破自己的真身,苏静脸色巨变,柳眉竖立,眸子闪过一丝寒光,厉声说道:“影佐阁下,虽然你职位比我高,但是特高课的事情还沦不到你插手吧?”
影佐大昭摇了摇头,笑道:“我还是叫你苏小姐吧,苏小姐,好大的火气,今天叫你前来可不是再续前缘,而是给你介绍一个人认识。”
听到再续前缘,苏静眼中寒光闪烁,几天前的一次聚会上,偶遇影佐,此人以为自己是华夏人,当时就命人将自己抓到了房间,意图不轨,要不是社长出面,估计早就。。。不想此人竟然不死心,还暗中调查自己。
听到影佐要给自己介绍人认识,苏静投去疑惑的目光。
随即,影佐就将一张照片和资料递给了苏静。
看到照片上的男子,苏静依稀记得好像在哪里见过,再看资料,俨然是自己沪上圣约翰学校的同学李唐。
苏静仔细端详片刻,说道:“李唐不过是华夏一名普通的户籍警察,影佐阁下要对此人出手?”
影佐闻言,冷笑一声,“苏静小姐,我想你可能误会了,你这位老同学可不是一名普通的户籍警察那么简单,他的真实身份是特务处情报科的组长,你们特高课可数有很多人折在此人手上,莫非静子小姐不感兴趣?”
苏静一只以记者的身份做掩护,暗中策反一些没有风骨的文艺工作者,让其为日本在报纸上鼓吹造势,一只没有留意其他的情报,却没有想到,自己这个老同学竟然加入了军事情报机构。
这让苏静来了兴趣,策反一名情报官员,比一个软骨头的文人更让她有成就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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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 宋春秋
11月初的金陵,寒气袭人。
一个佣人打扮的妇女,提着菜篮子,晃悠悠穿过巷口。
看到电线杆上暗白色的三角标记,眼神微亮。
妇女不动声色的走入巷子,片刻再次离去。
一张纸条,通过层层传递,终于到了老古同志的手中。
看到纸条上的信息,老古脸色大变。
如果稍微疏忽大意,让敌人的阴谋得逞,后果不堪设想。
他紧急约见了郭祥华同志。
城南的民居房中。
宋春秋刚刚上完药,正拉着小王说话。
心底很是得意,半年时间的辛苦总算没有白费。
这两天已经初步取得了郭祥华的信任。
听着小王一脸回忆的介绍自己在延州的见闻,宋春秋眼中精光闪烁。
如果不出意外,今天他就可以通过秘密渠道,启程奔赴延州,从此像一颗钉子一样,扎入红党的核心。
几个小时过后,郭祥华回来了。
宋春秋立刻起身,激动询问:“老郭,怎么样,组织上同意我的请求了吗?”
郭祥华颔首点头:“组织经过慎重考虑,已经同意你去延州的请求,今晚就出发。”
听到这话的宋春秋喜上眉头:“太好了,太好了。”
“好了,春秋同志,你抓紧时间休息吧,晚上我们就出发。”
“好的,老郭同志。”
郭祥华转过身去,眼中闪过仇恨,惭愧,懊恼。
他现在恨不得就将这个伪装的日特就地解决。
但是为了老古同志的部署和冯金华同志的下落,只能忍下这份仇恨,就连小王都不能告诉。
同时懊恼自己的粗心大意,引狼入室。这次不单单自己暴露了,最近和自己接触的同志都有危险。
唉!想到这里,郭祥华一拳打在床沿上,苦闷,憋屈。
夜幕降临,月光顽强的在云雾中抖擞身姿,黑夜被披上一层白色的纱幔。
三个人从小心翼翼的出门,走到街口,就见一辆黑色的汽车停在街头。
宋春秋看到驾驶室和副座上都坐着人,心想这可能就是送自己离开的人了,有轿车,说明此人的社会地位不低,就是不知道真实身份是什么。
这时候副驾驶上的人下车招呼大家上车。
借着月光,宋春秋暗暗打量。
这人四十岁多,虽然穿着简单的灰色棉衣长褂。但是看气质、面色,这人保养的不错,身份应当不简单。
按照他们的研究,这样的红党应该是混迹在果党上流社会中的。
暗暗将此人的长相和特征记在心中。
宋春秋立刻热情的上前要握手,不过男子却是将车门打开,低声嘱咐几人抓紧时间上车。
司机和男子坐在前面。
郭祥华和小王“夹击”着宋春秋坐在后排。
汽车启动,消失在夜色中。
汽车急速行使,宋春秋逐渐觉察到不对。
几人都没有说话,气氛太安静了。
“我们这是去哪里啊?”
宋春秋假装镇定的问了一句。
可是没有人回复。
宋春秋终于慌乱起来。
莫非自己已经暴露了?
这个猜想让宋春秋万念俱灰,大脑迅速回忆,做过的每一个动作,说过的每一句话。
没有漏洞,一切都很合理,可谓完美。
这时候就见副驾驶的男子转头说道:“去码头,老宋,抓紧时间休息一下,一会还要打点应付检查。”
这句话,让宋春秋躁动的心再次安静下来。
不过看着左右像是哼哈二将夹击自己的老郭和小王,宋春秋还是觉得哪里不对,不过看着副驾驶男子真诚关切的眼神,他又觉得自想多了。
收到男子隐晦眼神提示的郭祥华也反应过来,假装斥责:“老宋,你就消停一会吧,让我休息一会儿。”说完就闭眼休息起来。
宋春秋微微松口气,看来是自己紧张过度了。
第二天一早,李唐接到警察局报告,在城西的废旧修理厂,发现了宋春秋的尸体,因为是特务处通缉的罪犯,警察局发现的第一时间就做了通报。
李唐听到这个消息,微微一笑,看来是组织上已经采取行动了。
该死的小本子,还搞什么日升计划,果然把自己升上去了。。。。。。
猴子在一旁坏笑:“组长,这小日本真够居心叵测的,为了打入地下党可真是费尽心机啊,还开了个中药店,他懂药材吗?”
说完看了一眼有些垂头丧气的雷云峰,打趣:“咋的了,雷子,监视的事情都过去了,没有给你小子处分已经是手下留情了,你还想咋的?摆个臭脸给谁看呢?”
“日记哥哥”雷云峰,尴尬一笑,拉胯着脸,咬牙裂齿的奔出几个字:“狗日的小日本。”
猴子自然无法感同身受雷宝宝心里的苦闷。
虽然日记已经被他偷偷烧毁了,但是想到那个对自己谆谆教诲的宋先生竟然是一名潜伏的日本特务,这瞬间让雷云峰三观崩溃。
初入社会的雷云峰终于知道了什么是人心叵测。
对日本人的仇恨又加深了几分。
雷云峰发誓再也不写日记了,组长说的对啊,偷偷写日记的哪有什么好人。
李唐没有参与者两个家伙的闹剧,他实在了太忙了。
假钞案至今没有丝毫的线索,梁氏夫妇依旧没有踪迹。
现在突然又冒出来个林义成和神秘人,局面更加复杂。
23、 耐心
十一月的金陵很冷。
寒风伴着细雨肆意的飘荡。
李唐点了一根烟,白色的烟气和呼出的热气袅袅升起。
特务处的一场高层会议期无声息的结束了。
或许是向着向林的颜面,王三金得了个全体的下场。
这位戴老板一向对叛徒深恶痛绝。
而向林的命运也在这一刻拐弯,出任沪上站站长。
现今,特务处的除了总部的处(室)、科、组,下属机构主要有区站。
区和站没有实质的大小之分,完全看配置和统属关系。
站有甲级站,也有乙级站,区有站下的分区,更有站上的省区,和统管几省的华北区、西北区等等。。。
向林出任地方大员,齐元自然更进一步接人行动科科长。
副科长是一个新来的胖子,名叫胡善林,据说是郑副处长的关系。
胡善林今年38岁,白白胖胖,说话温声细语,像个弥勒佛。
可是能到这样地位的人,那个是好相与的呢?
果然,此人以上为,就吹起来自己的三板斧。
但是一个权利平衡的职位,贸然扎入戴春风的一步三分地,想要跳动,自然要丈量这番丈量这谭死水的深浅。
一个不知深浅的人,自然蹦跶不起来。
虽然胡善林左右腾挪,但是戴春风的权利中心,这样的蹦跶就显的愚昧、幼稚。
很快,胡副科长的第一把火灭了。
李唐冷眼看着处里大大小小的风云起伏,尘埃落定,全身心的投入案件的侦查。
日军已从杭州湾登陆,沪上岌岌可危,金陵的局势似乎更加诡秘。
迁都已经提上了议程。
寂静的大大小小电波突然开始活跃起来。
猴子穿着一声黑色的风衣,脖子上系着厚厚的围巾,敲门进来,带来一股寒气。
李唐躺在藤椅上,面前的火炉烧的正旺,铜壶的热气袅袅腾飞。
“什么事?”李唐头也没抬的闻了一句。拿起火钳,从火炉下拨拎出两个烧的黢黑的土豆。
土豆真是一个神气的东西,马铃薯?洋芋?总之有喝多学名。
猴子没有回答,蹲下身子,拿起土豆,拍拍大大,散出上面的灰尘。
一只滚烫的土豆在其手上左右翻腾。
掰开来,焦黄色土豆散发着迷人的香气,烫的猴子龇牙咧嘴。
“头,人手都散出去了,除了手下的兄弟,警察局,暗探,加起来五六十人,火车站,码头,大大小小的旅馆,都有人手。”
李唐点了点头,虽然有“林义成”的照片,但是茫茫人海,想找一个可以隐藏的人有谈何容易。
没有网络,没有监控,没有人脸识别,最好的办法就是广撒网,重点捕鱼,还要不动声色。
这是抓一名乔装打扮的间谍,有不是通缉犯,自然不能大张旗鼓,搞人海战术,少了“朝阳群众”,自然少了很多乐趣。
但是永远不能小看了国家机器。
“人手集合了没有?”
“已经全部在会议室了。”
“好,一起去看看。”
说这话,李唐已经起身,拿过衣架上的大沿军帽和大衣,大步的走出。
一处特务处的安全屋。
厂房改造的简陋会议室,二十几名青年正襟危坐。这些人成分各色,有军人,有警察,有售货员,有学生。。。
看到一身少校军服的李唐大步流星的走入会议室,众人局促慌张的起身。
虚手按下,笑着打量了一眼众人,乐呵呵的说道:“诸位辛苦了,给我都是我特务处战斗在各个岗位上的精英,今天让大家来,想必很多人很好奇。”
说着指了指会议室墙角堆积如山的资料,拿出一张林义成的画像。
“你们的任务很简单,就是从资料里面找到这个人。”
这样的工作量实在无法想象,虽然资料在抽调的时候已经筛选了即便。
目前几种起来的也基本符合千夏惠子所描述的基本要求,当然前提是她没有撒谎。
听到李唐的话,集合一起的众人已经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李唐也懒得理会,眯着眼睛看了一眼猴子,从其手中结果一把手枪和一叠钞票。
在众人疑惑的眼神中,脸色突变,厉生说道:“这既是任务,也是帮忙,谁第一个找出来,这500元现金就是谁的。”
说着将500元现金直接丢在桌上。
“当然了,如果谁不服从命令,偷懒、推诿,哪位这把枪会亲自和他谈谈。”
李唐也懒得问这些人的意见,拍拍手说道:“时间紧迫,大家开始工作吧。”
会议室里面沉默了片刻,一个学生打扮的女生,立刻跑过去拿资料。
有人带头,众人也不甘落后的先后加入。
一手拿着户籍资料,一手拿着放大镜,稀稀疏疏的翻阅声开始响起。
李唐自己的棍棒政策起了效果,也是满意的点了点头。
如今这些拿着工资,平日里面打个小报告的“精英人才”也终于派上了用场。
李唐也知道这样的办法无异于大海捞针,但是说让他干的就是这样的工作呢。
但是李唐相信,只要筛选的力度发,范围广,双管齐下,再狡猾的狐狸也会漏出尾巴。
而现在自己这个猎人最需要的反而是耐心。
手下的人忙碌起来,李唐自然不会闲着。
打开收音机,熟悉的频道上,再次播报着天气预报和熟菜价格,但是密码却怎么也对不上了。
......
24、气运之子?
一场隐秘的搜查行动不动声色的布下天罗地网。
作为如今特务处情报科的外围暗探,刘阿太如今“羽翼渐丰”。
不单单多了几个手下,在老婆面前的地位也高了不少。
俗话说钱壮男人胆,刚领了赏钱的刘阿太笑眯眯的将三包“三炮台”随手丢给手下。
这让几人喜笑颜看的同时,也有些诧异。
一个尖嘴猴腮的巡警慌乱的结过香烟,连忙抽出自己,递给刘阿太,点头哈腰的上前,“吧嗒”一声打开打火机,就要给刘阿太点燃。
不想刘阿太却将烟收在烟盒中,从环中摸索出一个银色盒子,里面的香烟更加精致。
刘阿太不舍的拿出一只,点燃后,吐出一个白色眼圈,“吧唧吧唧”的抽着,刘阿太满意的笑了。
手下刘四一看,张开大嘴,吐了一口吐沫,不屑的说道:“刘大,兄弟你个尊称你一人刘大,你这也贼看不起人了吧?你自己买的烟,戒烟献佛,还看不上?这是啥道理?”
刘阿太看着刘四张开大嘴,一口晦气,一排刺眼的大黄牙。微微善变身子,一个巴掌将对方斜跳头上的帽子打翻在地,冲上去给对方又来了一脚。
在几人诧异的眼神中,摸了摸自己打着发丝的油光头发,斥责道:“你懂个屁,没听过李长官说的话?什么样的人做什么样的事,懂吗?”
“老子现在是混迹上流社会的人,能抽三炮台这种劣质味大的香烟?被人闻见了,是不是要被揭穿身份?”
一番道理张口就来,说完这话,刘阿太不屑的弹力弹烟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黑色风衣,走向了对面的旅馆,留下三个在分钟面面相觑的巡警。
刘四皱着眉头思索片刻,也没有什么心底,又“呸”一声,吐了口口水,骂道:“还什么苟富贵勿相忘呢,使唤人不说,看不起人就看不起人,还给爷整这么多大道理?李长官看得起你这个龟怂?”
另外一张年长的巡警笑呵呵的上前,对着刘四来了一脚,骂道:“刘四伢子,就你他妈话多,吃着碗里的,惦记着锅里的,好好干事吧。”
剩下一人也上来打圆场,“就是,刘四,找到了人,拿到赏钱,说不定你小子比刘阿太还嘚瑟。”
“他?”刘四觉得自己刚才受了侮辱,不屑的冷哼一声,挺直腰杆,扶着枪套,走向远处的旅社排查。
年长的巡警乐呵呵一笑,也跟了上去。
刘阿太从旅社一无所获,转身进了隔壁的一家咖啡馆。
掀开厚重的门帘,一股暖流袭面而来,让刚刚冻僵的手指、耳朵微微痒。
刘阿太环视一周,熟练的打个响指,喊了一声:“wait”。
一个服务生疾步山前,一脸微笑:“先生喝点什么?”心底暗骂,这一看就是个假洋鬼子,老子是“waiter“不是wait.
不过仔细打量了刘阿太一眼,剪裁整齐的呢子大衣,里面是白衬衫黑马甲,西裤,皮鞋,这一身行头说不定顶自己几个月工资了。
面对行走的法币,服务员压下心底的不满,客气的招呼一声。
刘阿太抬头斜睨着服务生,手上拿出香烟,轻轻在烟盒上磕碰,闻言张嘴说道:“coffe? ok.“。
服务生忍着笑,也懒得打理这个混人。
”先生您请坐,咖啡马上送上。“
“嗯。”
刘阿太鼻孔朝天,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吧嗒”一声,点燃香烟,一边抽,一边暗自打量。
这时候一个年轻的女服务生走过来,低声说道:“先生,这里不允许抽烟。”
刘阿太闻言一愣,手有点哆嗦,不过想到自己如今扮演的是归国的假洋鬼子,立刻指点远处抽烟的背影,反驳道:“咋的,别人能抽,我不能抽?咋的,看不起人?你可知道我是谁?”
你是谁?我哪里知道。
女服务生暗中吐槽,还是继续说道:“先生这里不允许抽烟,请您自重。”
同样的话,语气却重了不少。
行走的法币刘阿太有些生气。
“这是什么道理?被人能抽,我刘阿太,不,我刘汉斯不能抽?”
想了想刘汉斯先生更加生气,这不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吗?
仔细盯着抽烟的背影看了几眼,头发微红,卷却,妈的看来是个洋鬼子。
立刻横眉竖眼呵斥:“咋的,洋鬼子可以抽,我就不行?信不信我把你抓。。。信不信我给你两个嘴巴子?”
面对蛮横的刘汉斯,女服务生委屈的说道:“你要是老板你也可以抽。”
嗯?老板,这个洋鬼子是这里的老板?
虽然心里有些不得劲,刘汉斯先生还是不想过分引人瞩目,狠狠吸了几口香烟,将烟头随手一掉,黑色皮鞋啪的踩上去,然后挑衅的看了一眼女服务生。
别说这么一眼,刘阿太觉得这女服务生还听好看,在仔细打量,胸部鼓鼓,杨柳细腰,确实比自家的凶婆娘好多了。不过想到这女服务生的区别态度,刘阿太还是暗暗皱眉,好好一个华夏人,屁股竟然座在洋鬼子一边,洋鬼子是你爹啊?
看到刘阿太轻挑的目光,女服务生也看的理会,狠狠的瞪了一眼,转身离去。
不想这番争执已经引起了老板的注意,此时背坐在远处的人转头,皱着眉头起身,说了几乎刘阿太听不懂的话语,然后向着刘阿太走来。
刘阿太心里一紧,莫非自己戏演的有点过?不多吧,嚣张跋扈不是这样?
刘阿太看着这个大鼻子,蓝眼睛,像个“魔鬼”一样的高大男子,已经做好了被撵出去的准备。
不想高大男子过来,确实主动身手,微笑说道:“你好,我是这里的老板,请问刚才有什么误会吗?”
洋鬼子的几乎话听在一个假洋鬼子耳朵里。。。。。。
刘阿太蹙着眉头,嘴里念叨半天,还是用汉语说道:“啊,咖啡怎么还没来?”
洋鬼子听了愣神,张了张嘴,转身离去,对着远处的女服务生张开手,耸了耸肩。
远处的女服务生瞪了一眼,低声对一旁的男服务生说道:“是个假洋鬼子没错了,还在哪里嚣张跋扈,一会给他咖啡里吐口口水,欺负姑奶奶,哼。”
男服务生为难的说道:“小佳姐,这不好吧,再这么说也是我们华夏同胞。。。”
“我说王元你也太老实了,洋鬼子给我们发薪水,先糊弄应付,家洋鬼子嘛,就不用客气了。”
说完看着低眉垂眼,一脸为难的王元,哼道:“今晚电影你还看不看了?”
“小佳姐,你同意了?你不是今晚和洋鬼子一起。。。”
这话王元说着说着,声音小的连自己的听不见了。
小佳冷笑一声,转身离去,留下一句,“随你。”
王元咽了口吐沫,瞄了一眼远处的刘阿太,在咖啡里吐了口口水,用勺子搅拌几下,变幻脸色,端了上去。
这时候就见一男一女进了咖啡店。
远处的咖啡店老板立刻热情的嘴里“怪叫”着迎了上去。
刘阿太转头一看,立刻瞪大了眼睛,这男的不就是自己苦苦寻找的林义成吗?
此刻林义成进了咖啡店,熟练的脱下风衣、礼帽,随手交给旁边的服务员,又绅士的帮一边的女子脱下大衣,两人挽着胳膊,迎上了热情的咖啡店老板。
这时候王元端着咖啡,小心翼翼的说道:“先生,您的咖啡。”
望着“黑不溜秋”的液体,刘阿太此刻没有一点心情,一边搅拌着咖啡,余光打量着林义成和女子的一举一动。
旁边侍立的王元此刻只觉得呼吸急促,心跳加快。
却不想刘阿太只是搅拌几下,丢下一张法币,就头也不回的离去。
王元:......
接到刘阿太兴奋的汇报,李唐愣神,莫非这刘阿太是气运之子?
25、碰瓷
李唐虽然感叹刘阿太运气好的事实,手上动作不停。
嘱咐刘阿太稍安勿躁,不可打草惊蛇。
随即安排跟踪监视任务。
不过鉴于林义成狡猾的手段,李唐还是准备采取一明一暗两种监视方式,不但要跟踪,还要将其套牢。
李唐想到刘阿太的高超演技,眼前一亮。
街角的一处汽车上,李唐拉开车窗帷幔缝隙,暗中注视着咖啡店。
这时候就见林义成挽着女子的胳膊,从咖啡店出来,还绅士的给女子理了理大衣的衣领。
排除这两人的间谍身份,别说还真的郎才女貌,男的英俊帅气,女的秀丽温婉。
这两人显然是开车来的,出了咖啡店就走向一辆黑色的轿车。
林义成不知道是演戏还是真对身边的女伴关心爱慕,主动拉开副驾驶车门,还一手挡在车顶上,眼中洋溢着幸福。
麻利的打火启动,汽车颤抖着从墙角行驶出来。
汽车刚左转行驶到大道上,突然就从旁边蹿出一个衣衫偻烂的男子。
为了演的逼真,巡警刘四脱去了外面的大衣,换上了乞丐装,在地上滚了几圈,将手和脸弄得脏兮兮的才正式上岗。
此刻被汽车撞上的刘四,立刻借着惯性躺在车前,一条腿还颤抖着伸向了前车轮,随即发出尖叫声。
看到撞人的林义成也微微惊慌,给副驾驶的宫美使个眼色,才下车察看。
看到被撞的是个乞丐的时候,立刻送了口气。上前暗暗打量了刘四几眼,心中已经有了计较。
拿起钱包,从里面拿出50元,不屑一顾的扔在地上,呵斥道:“我不管你打什么注意,但是钱就这么多,识趣的话就干净滚蛋,不然就别怪我不客气。”
刘四早年本就是个混子,此刻几乎就是本色出演。虽然对于50元巨款很心动,不过想起李唐杀气腾腾的眼神,还是决定老实完成任务。
这么想着,刘四立刻叫嚷起来:“我腿好疼啊,胸口发闷,来人啊,快来人啊,撞人了。。。”
刘四这一嗓子嚎叫,还是吸引了很多看热闹的人,让林义成眉头皱紧。
自家人知道自家事,林义成这会儿只想早点摆脱乞丐的纠缠,于是再次拿出50元扔在地上,眼中寒光闪烁,低声威胁道:“还不快滚,不然小心你的狗命。”
这一眼看的刘四心惊肉跳,他丝毫不怀疑,面前这个文质彬彬的男子下一秒会随时出手杀死自己,不过看着越来越多围拢的人群,刘四还是沉默着坚持。
就在林义成感觉此人气馁,偃旗息鼓之时,突然背后一个阴恻恻的声音响起:“哎吆,咋的,撞了人就这么想跑路?还威胁人?不知道我兄弟,不知道我是谁?”
林义成看着面前油头粉面,一副暴发户的刘阿太,轻挑中带着挑衅,心说,看来是有针对的碰瓷了,恼怒的同时,暗暗计较,如何才能快速脱身。
偏偏刘阿太不想让他如愿,掏出一根香烟点上,轻挑的吐出一个眼圈,满脸的桀骜,开口说道:“今天这事,没有500块解决不了。”
林义成冷笑一声,这人还真是狮子大开口,他算是见识了什么叫无耻。这下不但林义成恼火,周围围观的群众也看不下去了,大家纷纷仗义执言。
“兄弟,见好就收吧,你这兄弟看起来也没有事。。。”
“对啊,兄弟,500块,嘿,半辈子吃喝不愁了。。。”
“。。。。。。”
刘阿太对这些话充耳不闻,冷笑道:“看来你是不愿意了,那好,私的不行,我们就只能去警局了。”
林义成眼神闪烁,嘴上却是说道:“好啊,那就去警局,我就不信没有说理的地方。”这个时候的林义成已经恼怒至极,心中冷笑,准备一会找个地方解决了眼前这个聒噪的家伙。
刘阿太眉毛轻挑,冷笑道:“好啊,我也想看看,这理字怎么写?”
林义成皱眉看着此刻躺在地上闭目养神的刘四,这厮现在连装都不装一下了,看来真是有恃无恐,上前用脚踢了一下,骂道:“起来走吧,不是说去警局吗?怎么?还让我背着你去?”
刘四偷瞄了一眼刘阿太,磨磨蹭蹭从地上爬起来,捂着大腿,一脸的痛苦。
林义成转身就要返回车上,不想却被刘阿太一把抓住胳膊,叫嚣道:“咋的,想跑?”
“跑?你想多了,我们各走各的,一会警局汇合。”
刘阿太闻言嗤笑:“小子,你糊弄三岁小孩呢?万一你跑了我去哪里找你?”
林义成恼怒,这厮莫非还想坐自己车去?也好,一会找个没人的地方正好解决了这两个聒噪的家伙。
刘阿太心底冷笑,冲远处招招手,就见几个警察叫嚣着上前,不由分说的将林义成围了起来。
为首的警察,双鬓微白,环抱双手冷笑一声:“这位先生,请吧。”说着指了指身后。
众人顺着视线看去,就见一辆黑色铁箱警察停在路口。
林义成目光凝视,即便知道这是一场算计好的碰瓷,还是心中疑惑不已。
宫美也看出这些人的不简单,急着想下车,不想却被林义成暗中的眼色止住。
林义成摸了摸袖口的刀片,心中微镇,坦然一笑:“走吧。”
几人沉默着走向警车,刘阿太暗中使个眼色,警车旁的一人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
这个年头的警车,除了驾驶室,后面就是个大铁笼。
车门打开,几名警察不由分说的将林义成推搡上车,随着车门关闭,林义成陷入黑暗中。
这时候摆脱纠缠的宫美,刚下车想要换到驾驶位置,却见一人从后面轻轻拍了肩膀。
作为特工的谨慎,危险来临,宫美微不可查的躲闪了一下身体,可是转头的瞬间,迎接她的不是手掌,而是一张年轻帅气的脸庞,紧接着一人从后面快速的用毛巾捂住了宫美的口鼻。
这个时候快速行使的警车车厢里面,突然传出一阵巨响,似乎有人在打斗,随着车厢的抖动,不时传来几声惊呼,不过这动静也就持续了几分钟,随后车厢再次安静下来。
26、 时间不多了
潮湿阴冷的楼房,闭勼狭小的窗口上透过一束阳光,在阴冷的冬天显得格外晃眼。
一个倔强的嫩苗顽强的生长在沙石缝隙间,随着冷风摇曳。
林义成充满血水的眼球,淡然无光。艰难的抖动麻木的胳膊、手腕,承重而又吃力。身下的脚链,伴着“哗啦啦”的响动,在牢房回荡。
远处传来皮鞋摩擦地面的声音,沉稳富有节奏。
楼房的门被打开,一个穿着将校呢子军服的年轻军官,面无表情的站在哪里,脸上平静中透着冷血、无情。
“最后问你一遍,还是不说?”
林义尘干裂的嘴唇苦涩的动了动,艰难的咽下一口口水,歪着头似乎要将眼前这人牢牢记在心里。
一口血痰吐在地下,在冰硬的地砖上发出清楚的吧唧声。
少校军官头也不回的走了。
两名全副武装的卫兵一个敬礼,随后押解着林义成跟在身后,铁链拖行在冰冷的地面上,“哗啦啦”回响。
穿着单衣的宫美捆绑在十字架上,脸色煞白,看着被拖进来的林义成,眼中透出片刻希冀的光辉,又荡然无存。
这一刻,宫美万念俱灰。
两人的眸光无声的交触、躲闪。
李唐掀开大衣下摆,从肋处枪套上划过,黑色的勃朗宁瞬间上膛,黝黑发亮的枪身泛着冰冷的光泽。
“名字,我只要一个名字。”
精通汉语的宫美和林义成现在听的懂,也明白字后的含义。
但是他们什么都不能说,也不敢说。
这时候猴子从外面进来,挺胸敬礼,嘴巴张了张,欲言又止。
“说吧。”李唐并没有回头。
“组长,已经查明了,这两个人最近经常出入中华商业街,背后是一家报社,目前已经监视。”
“齐科长是什么意思?”
“齐科长直说,时间不多了。”
“是啊,时间不多了。”李唐眼中闪过回忆。
“好,那就通知行动队吧,抓人,死活不论,拘捕直接击毙。”
“是。”猴子一个敬礼,转身而去。
李唐拿出香烟,在银色的烟盒上轻磕,随即点燃,白色的眼圈飘过,让宫美剧烈的咳嗽起来,眼中毫不掩饰的仇恨瞪着李唐。
“吧唧”,烟头掉落在地上,黑色的皮鞋踩上去碾了又碾,似乎这只脚的主人此刻犹豫不定,或是在下最后的决心。
宫美感觉心脏突然抽动,呼吸也有些急促起来,谁都苛求生存、或者,哪怕是如今精疲力尽的她。
可是眼前的这个年轻的少校似乎并不想给她二人机会。
那句“时间不多了”,似乎是对自己说,也是对他们说。
宫美这么想着,似乎听见了远处飞机的轰鸣声,炮弹爆炸声,不知道帝国开始进攻这个国家的首府没有。
这一瞬间她觉得更加煎熬,既渴望解脱却又乞求生机。
就这这时候,只听“砰”的一声枪响,林义成摇曳着倒下,子弹穿过身体,划出一道火光。猩红的血水顺着衣襟流淌在地上,越来越多。
被溅了一脸血迹的宫美,瑟瑟发抖,火药的烟尘伴着弹壳落地的声音,响是一颗惊雷在心中炸响,她只觉得一股热流在裤腿中流过,随即身体不由的打个冷战。
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闪烁着恶毒的寒光,这一切却是那名的歇斯底里。
苍白的脸上,唯一红着的嘴唇呢喃着,哆嗦着。
“我。。。说。。。”
”很好。“回答她的只有两个冰冷没有丝毫感情的文字。
金陵街头,一个年轻貌美的女子踩着高跟鞋摇曳着纤细的身形,冷眼看着不远处的警察分局。
一个巡警眯着眼睛,脸上荡漾着欢笑,低声哈腰的上前,眼珠子乱转,看着那双旗袍下的长腿咽了口口水,心里奇怪,这女的不冷吗?
突然看到自己沾满灰土的皮鞋,一瞬间竟然生出自惭形秽的感觉,不过此刻精虫上脑,还是凑过去,期期艾艾的问道:“小。。。姑娘,找人?”
“你怎么知道?”貌美女子一双丹凤眼灵动的闪烁,似笑非笑。
“嘿,姑娘,您是外地人吧,在这金陵城里面,说不知道我李二的名号,妥妥的包打听。只要您说出个名,就没有我不知道的。”
“是吗?”女子斜睨了警察一眼,从手上的坤包里,摸出一只细长的女士香烟,白皙细长的手指夹着。
警察立刻机灵的上前,拿出打火机。
凑着近了,一股馨人香气扑面而来。警察贪婪的吸了几口,那模样像极了戒食鸦片的老鬼。
女子穿着橘黄色的风衣,衣襟敞开,旗袍将身形完美的勾勒,伴着呼吸,高耸的胸脯上下起伏。
巡警只觉得呼吸急促了几分,心想,奶奶的,这可比秦淮河的小凤仙带劲多了,要是能和这样的女人睡上一觉,这辈子也值了。
“你说你是包打听,那你知道李唐吗?”女子轻吐烟气。
“李唐。。。李副科长?户籍科的?”
看到女子点头确认,巡警眼中的热劲瞬间荡然无存,浑身一个激灵,满眼警惕:“你打听这个干什么?”
将巡警的眼神收入眼底,女子轻轻弹力弹烟灰,故作叹气,清冷说道:“我是李科长的未婚妻,前来投奔他的,你。。。你能不能告诉我她在哪里?”
“啥?未婚妻?”
巡警眼中的警惕不在,反而满眼的狐疑、好奇。心底暗骂,他娘的,那个浓眉大眼的李副科长看起来文质彬彬,说知竟然是特务处的,听说人前一套人后一套,杀人不眨眼,上次一个兄弟收了钱财,不小心泄露了李副科长的资料,事后就被抓了,现在都没有回来,估计也悬了。
这个李科长能找这么漂亮的女朋友?艹。
巡警暗骂几句,头脑立刻清醒起来,在怎么说,不管李唐那个身份都是自己得罪不起的,于是立马笑道:”姑娘,天气冷,要不先去我们局里面坐坐?”
“好啊。”女子开心的答应,和巡警一前一后走向警察局。
忙着审讯宫美的李唐,自然不知道自己突然冒出一个未婚妻。
27、老同学?
金陵。
中华商业街。
随着大规模浓密的枪声响起,街上的行人早就抱头鼠窜,消失一空。
几个穿着黑皮的警察蜷缩在掩体后,战战兢兢,不时抬头望一望远处。
一个年长的警察,一脚将一个哆哆嗦嗦往嘴巴里送烟的年轻警察踹翻在地,骂道:“马小四,你他妈的瞎啊,这个时候了还抽烟,子弹可不长眼睛。”
“师父...怕啥,枪声不是停了吗?”
“停了?”年长的警察竖起耳朵,听了片刻,惨白的脸上终于有了几丝红润,将地上的烟蒂捡起,吹落灰尘,叼在嘴里。看着徒弟不屑的眼神,气不打一处来,伸出巴掌要打又收回,压着嗓子骂道:“你个兔崽子知道啥?老子在这金陵城里混了几十年,你什么时候见抓人用冲锋枪的,这说明啥?”
“宪兵?”
看到徒弟终于开窍了,师父阴沉的脸上终于有了片刻笑容,“这说明啥,亡命之徒懂不懂?不是在抓红党就是小鬼子了。”
“小鬼子?日本人不是在沪上吗?”
“你懂个屁。”
师父“吧唧吧唧”抽着香烟,面沉如水,看了一眼远处阴沉的天空,叹了口气,自言自语:“要变天了,这世道还怎么活啊...“
这时候几辆吉普车横冲直撞的驶了过来。师父吐掉烟蒂,站起来整理着衣服,一边小跑着上前,一边低声嘱咐:“爷爷们来了,你一会老实待在我后边,不许说话。”
“。。。唉,我晓得了。”
马小四挺直腰杆跟在师父身后,就见几个穿着黑色风衣的男子,依次下车,聚拢在一名穿着将校妮子大衣的青年旁边。
青年紧了紧衣襟,从容不迫的走在前面,众人跟随其后,自有一股气势。
这一幕看的马小四眼底火热,竟然想起戏文中的一句话,大丈夫莫过如此。
李唐在一名卫兵带路下,很快来到报社后一处大院。
这里显然进行了一场惨烈的交锋,铁门上、残垣断瓦上到处都是弹痕,院中尸首横成,血水污迹弥漫,浓烈的火药气息扑面而来。
李唐皱着眉头,径直从尸体缝隙中穿过,院内的情形更加惨烈,玻璃上到处都是弹痕弹洞,晶莹的玻璃碎片伴着猩红的血水泛着诡异的光泽。
这个时候,猴子上前,在李唐耳边低声呢喃几句。
李唐眸光闪烁,挥手说道:“守在外面,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许靠近。”
“是。”
李唐扯了扯衣襟下摆,走入屋内。入眼的是一摞摞堆积起来的法币,看规模至少有几千万。
他可以想象,这些假钞如果抛入市场,会对金融和经济造成多大混乱。
“母版呢?”李唐冷声问道。
没人回答,因为屋内就他一个人。
李唐四下寻找,终于在墙角看到一个保险柜,不过柜子上着锁,不知里面布置了什么装置,李唐也不敢轻易上手,只能交给专业人士处理了。
这个时候门外传来汽笛声,就见戴春风在齐元的陪同下走了进来。
戴春风戴着白手套,手中拿着丝绸手绢,轻捂着鼻子,眸子阴沉。
李唐立刻上前立正敬礼,戴春风只是扬手拍了拍李唐的肩膀,一声不吭的走入屋中。
齐元脸上满脸堆笑,暗暗给李唐竖个大拇指,又低眉顺眼像个小媳妇一样,站在戴春风身后。
李唐指了指墙角的保险柜,说道:“处座,东西估计在里面,我怕有自毁装置,不敢擅专,该怎么处理,还要您做主。”
“好,这次干的不错,辛苦兄弟们了。”清亮的声音通过手绢一字一句传到李唐耳中。
戴春风环视一周,眼中精光闪烁,冷哼道:“狼子野心,该杀,该死。”
随后眸光落在齐元身上,“你怎么看?”
齐元自然知道戴春风问的是什么意思,虽然对这些钱财有所贪念,但这显然不是他可以做主的,微弓身子,沉吟道:“一切由处座做主。”
戴春风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眼神在两人身上划过,似乎欲言又止。
齐元立刻说道:“处座,没什么事,我先走了。”
戴春风微不可察的点了点头。
看到齐元这个老狐狸逃之夭夭,李唐也跟着告辞。
不过戴春风却不想让他如愿。
脱下手套,戴春风揉了揉眉心,有些疲倦的说道:“诚言啊,向站长昨天来电,找我要你过去,你怎么看?”
我能怎么看?决定权还不是在您老人家手中?
“我听处长的。”李唐低眉垂眼答了一句。
“嗯,沪上的情况很不乐观,出了几个叛徒,这些软骨头,哼,转身对付自家兄弟可从不手软,该杀。”
“向林,哼,也是个废物。”
这话好似自言自语,又好像对李唐说的,不过李唐并没有接话。
戴春风也没有下文,只是无力的挥了挥手……
离开商业街,李唐想起还有个莫名其妙的未婚妻,在警察分局等着自己,冷笑一声,刚导演了一场戏,又有人给自己送剧本来了?
警察分局的接待室里,旗袍女子斜靠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白皙水嫩的修长大腿勾勒出完美的曲线。
一名警察端着茶水上前,偷瞄了几眼,只觉得魂都被勾没了,不自觉地咽了几口吐沫。
这女子显然是个会打扮的,也知晓男人的注意点,此刻拿出一把精巧别致的镜子,重新擦拭着娇嫩红润的嘴唇。
突然镜子里面出现了一个青年军官,这人面色平静,看不出丝毫的喜怒,一双眸子幽暗深邃。
“听说你是我未婚妻?”
旗袍女子知道正主到了,浅浅低笑着起身,高跟鞋在地上摩擦出愉悦的声音,女子一转身就势倚在李唐身边,清澈明亮的眼睛紧盯着李唐,嗔怪道:“你怎么才来啊,我都等你那么久了。”
女子的嗓音清脆悦耳,透着甘甜。
李唐不动神色的闪避开来,出于警惕,手从肋间的枪套上划过,黑色泛着油光的手枪已经顶在了女子腹间,眼神变得越来越冰冷,狰狞说道:“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结果只有死。”
女子花容骤然失色,一双凤眼突然惊恐瞪大,哀怨说道:“唉……老同学我是苏静啊,开个玩笑,用得着这么认真吗?”
001、山城谍影
苏静,1910年出生,沪上虹口王家镇人,毕业于圣约翰大学,目前就职于“朝日报”。
其叔父是法租界巡捕房总巡长。
这是苏静的档案,由于时间紧迫,沪上的同仁只查到了这些。
不过按照特务处的尿性,只要怀疑就可以抓捕,但让李唐有些投鼠忌器的是其叔父的身份,如今的沪上就是一座风雨飘摇的孤岛,如果现在动了苏静,那些藏匿在法租界在特务处情报人员,就将遭受无妄之灾。
李唐坐在去往山城的车上,手作凉棚,望着远处阴暗的云层,眉头紧缩。
雾都山城,一场小雨弥漫整个城市上空,袅袅雾气伴着冷风,吹的人头皮发麻。
spb码头一艘邮轮吹着号子,悠悠靠岸。人群中,走出一位阔太打扮的女子,月色旗袍外罩着黑色的貂皮大衣。或许是长时间的旅途,让她显得有些疲惫,女子揉了揉眉心,白皙的脸庞上戴着一副墨镜,随身挎着一个精致的小包。
码头的砂石路,让穿着高跟鞋的女子有些踉跄,索性就停在原地,吸引了不少旅客的注意,纷纷猜测这是哪家的阔太太。
一个苦力打扮的汉子,对身边的几人低声说了几句,在一阵坏笑声中,绕个圈子,从女子面前擦身而过,走出几步,吐了一口浓痰,骂了一句:丑婆娘。
原来藏在墨镜下的是一张肥大的脸,虽然保养的很好,可和漂亮似乎联系不起来,近看就是一张丑脸,一张连苦力都嫌弃的脸。
女人瞄了一眼手腕银色的手表,从坤包里面拿出一份《中x日报》,眼光却看着远处,似乎在等哪位姗姗来迟的公子。
这时候一位穿着军装的男子上前招呼:“是戴维斯女士吗?”
“是的,我的中文名字叫黄亚斐。”女子沙哑的嗓子有些粗犷,随手递过一张免检证件,上面写着:美籍华人戴维斯,来华于军方谈判军火交易一事,在华夏境内行李免检。
中年军官恭敬的将证件交还,继续问道:“黄女士,手上拿的是今天的中x日报吗?”
“不是,是昨天的中x日报。”
两人一问一答,暗号全对上了。中年军官带着女子上了一辆黑色轿车扬长而去。
汽车东拐西拐,停在山城大酒店门前。
中年军官开车扬长而去,女子手提坤包上了酒店五楼。
503房间门口,女子余光从墨镜中打量,手中拿出钥匙,开门的瞬间,一根纤细的火柴掉在地毯上。
半个小时候后,一位30岁左右的中年男子进入房间。
此时女子已经取下墨镜,果然那张不施粉黛,肥大臃肿的脸庞平凡而普通。
“王伦,你迟到了五分钟。”
沙哑的声音让叫王伦的中年男子背后一凛,立刻欠身解释:“这几天太忙了,政府刚过来,到处都是工作。”
“噢。”女子平静的眸子从王伦身上划过,拉开床头柜,三叠崭新的钞票出现在手中。
王伦眼中闪过惊喜,欠下去的身子愈发恭敬。接着眼珠一转,狐疑中带着几分惊惧。虽说上次的任务完成后,女子利落的给了8000法币的酬谢,可是现在还没有交待任务,就送上三万快,恐怕此次目标不会小了,这就意味着更大的风险。本来有了800块,他可以远走高飞,可是贪婪还是驱使他再次接头赴约。
王伦还在沉思疑惑,女人从坤包里面拿出一副扑克牌,一张红色的a递到王伦手中。
“山城a号计划”几个大字映入眼帘,再看下面细小的文字,王伦立刻脸色变幻,目光惊惧。这。。。这样的事情,不管成与不成都是杀头的买卖。
冷汗从额头上垂落,王伦脸色煞白,身体微微颤抖,抓着钱的手指青中泛白,显然内心在做剧烈的思想斗争。
不过眼睛从崭新还散着油墨香味的纸钞上划过,贪婪瞬间战胜了理智。王伦将钱塞入怀中,快速离开了房间。
半个小时过去,有一个男子进入房间。此人生的高大强壮,走起路来虎虎生威,自有一股气势。
男子叫周虎,此刻冷眼看着女子,哼道:“山野智美,这是最后一次。”
山野智美有些丑恶的脸上挤出几分笑容,不以为意的从抽屉拿出3万法币,一张红色a扑克夹在纸币中间,女子嘴角抽动:“这是活动经费,给你十天时间,只要在他参加重要活动时,冲上去开枪就可以。”
周虎玩味的笑笑,冷眼瞄了一眼扑克,随后任其滑落在地上。心想,老子就一个外围警卫,开枪?痴人做梦。不要以为抓住老子的把柄就可以要挟,哼哼!十天之内没有重要活动,可怪不得我,无本买卖,何乐而不为呢。
周虎离去不久,又一个身材短小的男子,一脸猥琐的进入房间。看到山野智美那双包裹在丝袜中的大腿,眼底火热,不过目光略过那种丑恶的脸,男子还是撇过了头。
“吕亮,我要的消息呢?”
吕亮猥琐的脸上,嘴角勾勒出一丝坏笑,手指做了个数钱的动作。
山野智美立刻会意,暗骂一声贪婪,还是从抽屉中拿出5000法币递了过去。
钞票在手中左右掂量,吕亮斜着脖子,目光却紧盯着抽屉,一言不发。
山野智美再次从抽屉中拿出5000,甩在一旁。吕亮脸上这才回复了笑容,张开满嘴黄牙的大嘴,低声说道:“听说他最近去了峨眉山。”
山野智美眼中寒光闪烁,冷哼:“听说?”
“嘿,还信不过我这个包打听?军需处最近几天一直往那边送蔬菜食品,你觉得呢?”
嘴角划过一丝微笑,山野智美觉得总算有个好消息,只要在运输的食物中下毒,一切可以水到渠成。
随着吕亮的离开,山野眼中闪过一丝冷芒,从衣柜中拿出一套普通衣服更换,轻声出门。
平静的看了一眼对门的504房间,三长两短,轻叩房门,然后转身离去。
片刻,从504房间走出一人,赫然是刚才接山野的中年军官,不过此刻身上穿的却是一件棉服外褂。
男子轻轻将房门带上,目光打量一眼空荡的走廊,转身离去……
…………
002、夜色杀机
周虎出了酒店,迎面的冷风灌入身体,浑身一个冷颤,下意识紧了紧风衣,蹙眉看了一眼身后的酒店。
他疾步穿过马路,面对侧身而来的公交车似乎没有看见,司机使劲的按着喇叭,气急败坏的叫骂。周虎来到一处售卖烟火的小店,要了一包“三炮台”,眼睛注视着玻璃台上的镜子,公交车试过的瞬间,两个普通的男子左顾右盼,虽然不易察觉,但周虎还是冷笑一声。
监视我?派这么两个憨憨,还真看得起人。
周虎冷笑着摆脱监视,脸色有些疲惫,3万的巨款此刻就像一个定时炸弹,让他心跳加速。
一根香烟抽完,周虎锃亮的黑色皮鞋使劲碾了又碾,似乎下定了决心。竖起风衣的衣领,将自己的脸半隐藏着,拿起电话,沉吟着拨出一个电话。
“你好,要哪里?”电话那头的接线员语气平静生硬。
“给我接8266.”
“稍等。”
“嘟嘟嘟”几声过后,一个懒散的声音响起。
周虎余光打量着周围,压低声音说道:“我举报,山城大酒店503房间有日本特务。”不等电话那头反应,周虎迅速的挂断电话,将一块钱拍在桌上,疾步离去。
远远离去,周虎心情似乎好了很多,嘴角勾出一丝笑意,心想老子拿你没有办法,特务处不一定马上抓住你,但是让你成为惊弓之鸟,那时候还有心情对付我?
半个小时后,几场黑色轿车疾驰而来,可是酒店503房间早已人去楼空。
渝中,中山二路的一处居民区。
李唐从车上下来,看着眼前这个杂草丛生的院子。这是一处二进的小院,青砖铺就的院子到处都是杂草和青苔,一股潮湿莫名的味道呼入鼻息。
旁边一个牙人模样的中年男子,弓着身子,一脸的忐忑。面前的这位爷,既要位置好,时间又紧,哪里去寻好的地方。
猴子冷声问道:“多少钱?”
“二十。。二十元。”
“啥,这破房子二十快?这忽悠那个哦,信不信我一枪毙了你。”
“几位爷,小的真没有诓人啊,最近山城的房价暴涨,这个。。。这个。”
看着猴子还要再说,李唐摆摆手,痛痛快快交了钱,打发牙人去办理手续,吩咐几人打扫房屋。
几个小时过去,院中的杂草被清除一空,几个房间的炉火生起来,这处院子才有了点烟火气息。
一口铜锅夹在烧的旺盛的火焰上,切片的羊肉、熟菜依次下入红油热汤中,香气扑面而来。
李唐满意的夹起一块羊肉,蘸着白瓷碟中辣椒送入嘴中。
羊肉的香气裹着辣椒的椒麻通过味蕾刺激着五脏六腑,汗水瞬间就来了。
几人吃的满头大汗,猴子擦着额头的汗水,呲溜着嘴巴说道:“组长,今天有人给处里打电话,举报日本间谍,不过行动队去了几人,毛都没有看见,这会还在排查举报电话呢,这日本人还真是无孔不入,我们才来,他们就活跃起来了,一点也不安生啊!”
听到几人七嘴八舌的议论,李唐倒是想起一人。随口问道:“那个山崎怎么样?”
中村的侄子山崎这次也被一起带到了山城。
雷云峰不屑的笑道:“这小子老实的很,看到其他的日特全部处决了,现在一心求活,说什么就干什么。一来我就将他关到警察局了。”
李唐点了点,这个人算是有些价值的,因此留到了现在。
夜幕降临,一处小巷外,黑暗中两道身影在夜色中行走,最终停在一个破旧的小院前。
借着月光,一人身材短小粗矿,一人纤细窈窕,分明是一男一女。
女子来到小院门前,轻轻叩门,片刻院中传来沙哑的询问:“那个?做啥子?”
两人对视一眼,女子开口:“王大娘,警察撒,你开门有事找你。”
“噢,来了。”
随着大门打开,一个衣着朴素的中年妇女期期艾艾的探出头来。
这瞬间,女子快速上前,一把悟住妇女口鼻,身后的男子疾步上前,一把锐利的尖刀在黑暗中闪烁着莫名的光泽。
“嗤。”
尖刀从肋骨缝隙穿过,准确的将肺片切成两半,妇女瞪直眼睛,剧烈的疼痛根本让她发不出任何呼救,更不说嘴巴已被捂住。
男子漫不经心的转身将大门关上,看着妇女无力的垂落倒地。这个时候血液才从肋骨出倾泻出来,弥漫在潮湿的地面上,越来越多。
两人似乎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一样,拿出手电筒在院中搜索片刻,二人再次拿着铁锹、锄头又在院中忙活起来。
半个小时候,一个小坑成型,二人将尸体埋入其中,然后光明正大的登堂入室。
正房里面,一盏油灯,阴暗不明。
两人对坐下来,身形和面容再次显露出来,这两人分明就是白天山城大酒店的那位山野智美和他的上级松尾康成。
松尾康成望着院中的土邱,阴冷的开口:“智美,少做哪些无用的事情。一个情报人员最主要的是发挥自己的特长,从现在开始你就是王有美,她死了,现在你就是她,这个人死了丈夫,木讷少言,不爱和人交流,是个完美的替死鬼,你现在的任务就是扮演她,音容笑貌都要惟妙惟肖,然后就是等待。”
“嗨。”女子刚一开口,就觉得失言,看着松尾康成严厉的眼神,再次说道:“好嘛,好嘛,我晓得了。”
松尾康成满意的笑了。
山野智美不愧是帝国优秀的女特工,虽然长相丑陋,但是精通八门外语,而且会说一口流利的广东话、胡建话、湖南、四川话,另外还有一手出神入化的化妆术和开锁技术,只要扮演好了自己的角色,接下来就可以发挥出无与伦比的价值。
松尾眼中精光闪烁,从怀中拿出一个纸质合页身份资料卡。
上面写着王有美,女,1898年6月9日生,山城沙坪人。1917年9月10日嫁给山城市万寿街119号朱大才,人称朱王氏,文盲,无后,其夫因病已故。
这份资料信息几天后出现在雇佣的政府大院清洁工名单中。
从此一个木讷的守寡中年妇女每天准时出现在政府大院中,沉默扫地,无论刮风下雨,从不迟到,几乎没人注意她的存在,似乎那只是一个不会说话的扫地机器人。
003、吕亮
天气难得的好,太阳从云层中探出头来,云雾弥漫的山城在金色的照耀下,渡上了一层耀眼的光辉。
天空出现一抹湛蓝,一群白鸽从远处掠过,扑闪着翅膀,逐渐不见。
李唐躺在院中的藤椅上,懒洋洋的晒着太阳,看着远去的白鸽,沉思着。
猴子从大门进来,低声汇报:“组长,附近的巷子和院中都住上了我们的兄弟,新来的居住者,资料都查过了,暂时没有发现问题。”
李唐点了点头,一个隐藏者的资料一定是天衣无缝的,在没有唤醒之前,他或者她可能只是芸芸大众中最不起眼的那个。
猴子拿起案几上沸腾的铜壶给李唐续上茶水,又给自己倒了一杯,接着说道:“昨天警察局的暗探收到一个消息,有人在酒后狂言,说只要给他十万大洋,他就可以将山城的日本间谍一网打尽。”
李唐知道还有下文,端起茶水喝了一口,果然猴子继续说道:“这个人叫吕亮,38岁,以前在袍哥中厮混过,后来以打听消息谋生,最近经常光顾酒肆饭店,出手大方。”
李唐听了有点感兴趣,笑道:“那就请这位朋友一起聊聊?”
猴子点了点头,转身离去。
沙坪酒巷外的一处大街上,吕亮从一家饭店出来,摸了摸鼓胀的肚子,满意的渡着八字步。
这时从身后追出来一个小厮,满脸的讨好:“吕爷,饭钱您还没有给呢?”
“啥?饭钱?你个瓜娃子,你在逗老子嗦?说了月结,懂不懂规矩?”
小厮一脸的讨好,陪着小心说道:“这都一个月过去了,上次的。。。”
话还没有说完,吕亮就吐出一口浓痰,从兜里掏出10元扔在地上,一边用手指拨弄牙齿,一边嘟囔:“不用找了,滚吧!”
看着扬长而去的吕亮,小厮脸上闪过一丝鄙视和仇恨,从地上捡起钞票,骂骂咧咧的转身离去。
远处的一辆汽车上,几人面面相觑。
“这家伙最近不是出手大方吗?怎么这副德行?”
“那什么。。。看这家伙的架势,分明就是个欺软怕硬的,这种人贪财又小气。”
“组长,要不要?”一人做了个生擒的动作。
猴子望着吕亮逐渐远去的身影,沉吟道:“先看看,找个僻静的地上再动手,另外看看,有没有人跟踪这家伙。”
“是。”
吕亮嘴上叼着一只香烟,“吧唧”着嘴巴,看到一处小巷,脸上荡起猥琐的笑意,步伐也紧了几分。
巷子中间,一处暗门外,一个衣着暴露的女子,斜倚在门口,手上夹着一根女士香烟,长发垂落,浓妆艳抹的脸上看不清表情。
一个乞丐衣衫偻烂,从巷口穿过,手里拿着破瓷碗,污秽脏乱的手上布满老茧,浑浊的眸子盯着女子看了几眼,突然暴起,将女子胸前的小包撕扯过来,仓皇失措的跑向远处。
女子丢掉手中的香烟,踩着高跟鞋,叫骂着追逐。
吕亮猥琐的脸上笑容更丰富了,坏笑着上前,看着女子狼狈的模样,笑道:“哎呀,这不是刘二姐吗?这光天化日的就做起了生意?”
女子此时有些狼狈,两只高跟鞋提在手中,脚下的丝袜上满是污浊,冷眼看着面前这个满口黄牙,一脸猥琐的汉子,斥道:“吕二狗,你又来了,看姑奶奶的笑话不是?”
“嘿,这话说的,当年我让人上门提亲你不嫁,非要去闯沪上,我以为你找个有钱人嫁了呢,没想到原来做的也是皮肉生意,哈哈,这可是天下一等一的笑话。”
“吕二狗,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这张嘴还是这么臭。哼!”
吕亮不以为然,从兜里掏出一叠钞票,得意的在手上左右拍着,斜睨了一眼女子,“现在呢?”
看到钞票,女子眼前一亮,仔细打量了吕亮几眼,戏谑道:“吕老板,发财了?”
这声吕老板让吕亮心底舒坦,暗骂一声:臭婊子,有奶就是娘。
从女子高颂的胸部划过,望着女子身后的小门,笑道:“现在可以好好谈谈了吧!”
女子脸色变幻,还是让出身子。吕亮立刻趾高气昂的穿过小门,上了二楼。
几分钟后,吕亮脚步踉跄的从暗门出来,一脸的晦气和失落,不知经历了什么,丝毫没有注意到身后两个逐渐逼近的男子。。。
片刻,两个风衣男子,扛着一个麻袋从巷中出来,将其放在轿车的后备箱中,扬长而去。
这时乞丐从街角的另一处巷口探出头来,浑浊的眸子精光闪烁,快速转身离去,却不见远处的高墙上,两人手中拿着望远镜似笑非笑的注视着一切。
不知拐了几个弯,经历了多少次颠簸,汽车突然停了下来。狭小的空间突然变得开阔,冷冽的寒风吹过,吕亮浑身一颤。
虽然被蒙着眼睛嘴巴,还是感觉到强光照射下来。
头套被拿下,入眼的是一处审讯室。
吕亮刚睁开的眼睛迅速闭上又睁开。
这里就像一处巨大的蒸笼,两个火炉上,壶水翻滚,热浪沸腾。旁边两个赤裸上身的汉子,面无表情的看着自己,远处的桌子上,两人隐藏着黑暗中,沉默不语,烟气袅袅。
一种从未有过的恐慌在心中荡漾,汗水顺着额头滴落。
吕亮牙齿抖动,探究着询问:“这。。这是什么地方,嫖娼不犯法吧?”
这似乎是个笑话,可是没有人笑,气氛凝重。
吕亮昏沉的大脑飞速运转起来,他实在想不起,到底得罪了什么人,为什么会被带到这里。
“听说你可以抓住全山城的日本特务?”黑暗中的话语平静生冷,却又不容置疑。
吕亮眯着眼睛,想要看清那人的表情,只见一个猩红的烟头在黑暗中闪烁。
这声音落在吕亮心口,只觉耳中惊雷轰鸣。
“吹牛。。。酒后胡说八道,当不得真的。。。。”
“是嘛。”冰冷的声音再次传来,伴着“哗啦”一声枪栓上膛的声音。
吕亮眼神惊惧,只觉得口干舌燥,巨大的压迫降临上空,立刻说道:“是,是我发现了小日本特务,为了。。为了报效国家,我假意投诚。。。”
“是嘛!”平静的声音再次传来。
“那就说说你是如何爱国,如果假意投诚的,我要知道名字,地点,时间,联系方式。”
“是,是是是。”
随着吕亮真真假假的叙述,几个人名跃然纸上。
片刻,院外几辆轿车消失在黑夜中。
远处,一道身影望着消失的车影,秀气的脸上表情晦暗不明。
004、杀人
这是一个非常狡猾的“乞丐”。
这是跟踪者的第一感觉。
衣衫偻烂的乞丐从巷道出去,径直上了大街。
穿过一间澡堂,再出来的时候,已经是一个文质彬彬的先生。
此人穿着一件灰色风衣,内着条纹西装,衬衫马甲,皮鞋油光发亮。白皙的脸上带着一副金边眼镜,左腋下夹着一本书籍。
他步履稳健,看上去和刚才风风火火的乞丐没有任何关系,反而是一位博学先生。
要不是跟踪二人再次确定其耳后的一颗黑痣,恐怕早就失去了目标。
此刻他不紧不慢的走着,面色沉稳,带着一点笑意。
路过一家副食店,亲切的和老板交谈几句,片刻从窗口递出油纸包裹的烤麸面包,男人满意的点头付钱,转身离去。
闲走几步,又在一家烟酒行买了一瓶红酒,才满意的走入附近的一座公寓楼。
这让跟踪的两人彻底傻眼了。
澡堂、副食店、烟酒行都可能是此人的情报中转通道,也有可能是对方设置的安全警戒屏障,怎么办?
黑夜降临,寒意袭人。
冷风中,一个长相普通的男子进了“风味”饺子馆。
即将打烊,柜台上的伙计耸拉着眼皮,哈切连天,并没有注意到这位不速之客。
柜台被轻声敲击着,伙计有些恼怒的看着这个光顾的客人,马上下班了,这个时候来,真会挑时间。
不过回头看了一眼远处打麻将的老板,还是问道:“吃啥?”
客人似乎是个好脾气,也不生气,沙哑地说道:“来一斤生猪肉水饺,外带。”
“先给钱,等着吧!”
男人递过纸钞,就在对着柜台的桌上坐下,不慌不忙。
片刻,水饺好了,男人拿出一个麻布手袋,将油纸包裹的饺子放入其中,转身离去。
男子再次出现时,已在军需处临时的仓库外。
仓库,也可以说是一个巨大的院子,此时院子除了门口的警卫室,四下黑暗。
突然传来几声犬吠声,在孤寂的夜里格外的突兀。
警卫室中穿着棉衣的中年人,竖起耳朵听了片刻,不以为意的笑道:“没事,这两个畜生估计是饿了。”说着“啪”一声,将红中拿到手中,得意的笑道:“胡了,给钱给钱。”
对面三个身穿军服的男子一脸苦笑,从兜中摸出纸币扔在桌上。
中年人迅速将纸币归拢,看了一眼门口,疑惑问道:“刘五那家伙窝个尿这么久?”
身着军服的几人闻言,对视一眼。其中一人坏笑道:“这小子,今天去丈母娘家不知道吃了什么,一直拉肚子,嘿嘿,可怜了那么漂亮的媳妇。”
余下的人听到这话,纷纷暧昧地笑了起来。
说到女人,几人搓着麻将的手似乎酥软了几分。为首的中年人得意洋洋,讲了几个荤段子,惹得几人哈哈大笑。
院外,男子不慌不忙,蹲在一棵巨大的槐树下,从怀中拿出注射器和一瓶液体,鼓捣一会,将液体注射到饺子中,随手扔到墙内。
冷眼注视半响,院内不见丝毫动静。
男子从树下拿出一个包袱,缓缓靠近墙角。距离墙角几米远处,男子突然加速,手脚并用,准确的跃在墙上,然后身影消失。
月光下,黑影再次出现在一处仓库门前,拿出一跟铁丝,从容的放入锁芯,左右拉扯几下,“咔嚓”一声,锁竟然开了。
黑影贴着大门,观察片刻,缓缓进入仓库。
从厕所出来的刘五,嘴里叼着一跟香烟,心想,今天真是奇了怪了,也没吃什么东西,好不容易休沐一天,还被丈母娘一通羞辱,说什么别人看仓库,大包小包的往家里搬,自己倒好,毛线没有捞到,还要上夜班。
想到丈母娘那幅丑恶嘴脸,刘五打心眼不舒服,每个月15块的工资分文不少的上交,自己抽烟都要借钱,还不满意?哼!
“老不死的!”
心里咒骂着,刘五突然发现2号仓库闪过一束光泽,心里一紧,疾步上前。
门锁是好的,现在就斜挂在门上。
莫非是看门的老王那厮监守自盗?
刘五“呸”了一声,暗骂:老东西,今天非抓你个现行不行。
这么想着,刘五打起精神,轻轻推来大门,蹑手蹑脚的进了仓库。
仓库中,一片黑暗,静的可怕。
刘五突然有些心慌,心想这狗日的老王偷东西不开灯也就罢了,怎么连手电也不开。
这么想着,刘五试探着喊道:“老王,出来吧,我都看见你了。”
没人回答。
突然一道光束射在刘五眼上,只见一个模糊身影快速移动过来。
刘五刚要用手遮挡强光,就见一把尖刀奔袭而来,“嗤”一声从手背穿过。
“老王?你疯了?”
刘五迅速闪避,高声呼喊。
“老王”一声不吭,尖刀再次呼啸而来,借着手电光束,在黑夜中划出一道锋利的白芒。
“你不是老王,你是谁?”
刘五这时终于发现了不对,高呼:“救...”
可是一切都晚了,那人疾步上前,利刃从刘五脖颈划过,猩红的血水形成一道利箭喷射出去。
男子不管不顾,头也不回,急速出了仓库,几个闪身,从墙角飞跃而出。
仓库中,刘五身体颤抖摇曳,浑然倒地。
急促的脚步声响起,灯光下,一具尸体颓然伏在地上,血水像奔泻的河水,汹涌、诡异。
黑夜中,一辆熄灭灯光的轿车停在公寓远处的马路上。
406公寓中,灯光熄灭。男子穿着睡衣,缓缓来到窗户前,透过窗帘缝隙盯着路边的车辆,眼中闪过耐人寻味的光泽。
“我可能暴露了。”男子轻声开口。
一盏橘色台灯缓缓亮了起来,温馨的光泽下,女子端坐在床角,闻言神色凝重,问道:“事情严重吗?”
轻轻的摇了摇头,男子阴沉的脸上浮现出几分笑意,“应该只是怀疑,观察而已,他们并不知道我们的住处。楼下的那两家货店什么事都没有,我们还有时间。”
“那就好,计划要开始了,明天什么时间接头,要不我先去把关系接上。。。”
“不行,对方的身份很重要,这个人很谨慎,我要亲自去。”男子态度坚决。
十几公里外的一处军营外,小酒馆中,一人独坐在角落里,自酌自饮。旁边一份晚报静静的躺在桌上,报纸角落中一则寻人启事映入眼帘。
普林兄,自沪一别三月有余,明日汇丰酒楼,浊酒一杯,敬请光临。署名:弟旺泉。
005、在行动
办公室里,戴春风坐在上首,即使是白天,窗帘却一直没有打开。
隐藏在暗处的戴春风表情晦暗不明,要不是时不时的擤鼻涕声,谁也不会发现那里坐着一个人。
戴春风患有严重的鼻炎,冬天让他颇为煎熬,手绢换了一个又一个。
他长着一张马脸,身体健壮,一双眸子幽暗深邃,似乎能看透人心。
此刻扶着办公桌站起身来,身体在黑暗中拉长,沉默着,办公室气氛沉重。
才来山城几天,猖狂的日谍就袭击了军需处的仓库,被老头子一通电话骂了半个小时,此刻他心中怒火交加。
“查,一查到底,谁要是这个时刻掉链子,别怪我戴某人不客气。”
一句话歇斯底里的说完,戴春风似乎用尽了浑身力气。
侍立一旁的秘书主任齐伍赶紧出来打圆场。
“李唐,不是抓了几个日谍同伙吗?先拉出去毙了,以儆效尤。”
李唐和情报科科长齐元交换个眼神,沉默不语。
公寓楼下,换了车牌的轿车依旧停在马路边上,几个侦查人员拿着望远镜仔细观察街上的一切可疑目标。
西装马甲的男子从楼上下来,挥手拦下一辆日产的大头单门出租车,车上40000几个数字吸人眼球。
“这是沪上一家出租车公司的车,在山城有办事处,目前一共投运了50辆车。”
侦查人员低声说了一句,迅速启动车辆,远远坠在后面。
通过十字路口,一辆人力车横冲直撞的冲了上来,汽车被阻,再看时,那辆出租车已经消失无踪。
恼怒的驾驶员,愤怒的捶打着方向盘,车门打开,一名风衣男子愤恨的一脚将人力车夫踹翻在地。。。。
汇丰酒楼。
西装男子扶了扶金边眼镜,环视大堂一圈,在吧台正对的圆桌上坐下。
一把精巧的黑色手枪在无声中上膛,粘在桌下,触手可及。
男子将一张晚报放在桌上醒目的位置,从怀中掏出香烟,右手捏着,轻轻在桌上有节奏的叩响。
“伙计,来盒火柴。”
男子吆喝一声。
一名马甲服务生走到半途,就被另一人拦下。这人从吧台拿过一盒火柴,缓缓递到西装男子面前,火柴上的广告标签已被剔除。
男子从袖口拿出一张折叠的报纸,轻轻展开,随手放在桌上,两份寻人启事重叠起来。
“您是刘师傅的侄儿?”
“不是,我不认识刘师傅。”
“不会,我和刘师傅去年见过,听说他上个月去世了。”
“那你可能记错了,刘师傅昨天才去世了。”
“那我可能真的记错了。”男子一边说话,一边拉开椅子坐下。
西装男子这才发现男子披在身上的风衣,一只袖子空空如也,原来是一个单臂汉子。
“浦林兄。”
“旺泉老弟。”
接头暗号对上了,两人同时松了口气。
菜肴依次端上,两人边吃边聊,随意聊着时局、习俗,似乎像是阔别已久的好友。
酒过三巡,西装男子从怀中拿出一本小说,正是如今风靡的米国作家的《大地》翻译版。
单臂男子随手接过来,转身离去。
李唐坐在办公室里面,手中拿着两份户籍登记资料。
正是406房间的住户资料。
男的文质彬彬,女的倩丽妩媚。
资料显示,男子是一名作家,整日埋头写作,基本不出门,女子是家庭主妇,每日买菜做饭,闲逛。
二人来山城已经一月有余,没有朋友,也从不与人交际。
“旁边住的是什么人?”
“405是空置的,407目前住的是一名单身男子,资料显示是报社的一名编辑。”猴子立即回答。
“想办法入住隔壁这两个房间,最好是给他们装上窃听器。”
“是,我马上交待,那两个商铺老板怎么办?”
“不用理会,以免打草惊蛇。”
“是。”
猴子敬礼出门离去,李唐皱眉看着手中的资料,这些日本间谍还真的一刻都不消停。
沪上,此刻沦为孤岛的东方明珠,临近年关,街道依旧冷清。
路上零落赶路的行人神情肃穆,情绪低落。
三辆军用三轮摩托在前,后面是两辆黑色轿车,轿车上悬挂着膏药旗帜,后方一个中队的士兵迈着整齐的步伐,锋利的刺刀发着森然的光芒。
行人立刻靠边低头,躬身肃立,以示恭敬。
趾高气扬的日本宪兵匆匆而过,街边的单衣男子突然从裤腰处拿出一枚手榴弹,拉开引线。
手榴弹冒着白烟,呼啸着落在士兵中间。
“轰隆”一声巨响,白烟翻腾,惨叫声此起彼伏。
训练有素的士兵立刻抬枪射击,子弹飞入人群中,白烟带着火星穿过行人的身体,血水四溅。
大片的行人匍匐倒地,血水在冰冷的地面上弥漫,猩红恐怖。
一个身材纤细的女子匆忙躲入街角,闪身进了一家牙科诊所。
诊所内,带着眼睛的白大褂男子,手中握着一把黑色手枪,眼中怒火滔天。
看到进门的女子,男子咬牙裂齿的说道:“这些日本狗太残忍了,连普通百姓都不放过,畜生。”
女子眼中寒光闪烁,悠悠叹了口气,说道:“今晚十点行动,目标静安寺愚园路。”
“那个老东西出现了?”白大褂冷声问道。
“内线已经传来消息,目标今晚住在哪里。”
“好,我知道了,汉奸必死!”白大褂神情肃然。
夜幕时分,安静的静安寺愚园路突然急速驶来几辆黑色轿车。
前后两辆车上下来几名神色警惕的精壮男子,将中间车辆环环围住。
车门打开,一个年过六旬的老者小心翼翼的下车,身上的衣服竟然和保镖护卫一模一样,驼色大衣,头戴黑色毡帽,从背后很难分出这些人的身份。
老者匆匆步入一座三层小洋楼,立刻有仆人迎接上来,老者全然不顾,匆匆进了书房,留下几个面面相觑的仆人。
白大褂男子从诊所出门,随手拦下一辆人力三轮车,一路疾驰到了法租界的会昌旅馆。
两短三长的敲门声响过,201房间的大门打开,里面3个精壮的汉子肃然起身。
男子低声嘱咐几句,几人开始检查枪支弹药。
片刻,几人依次下楼,赶往愚园路附近的沧州饭店。
006、 电台
愚园路沧州饭店。
几名特务处沪上暗杀组的特工已经就位,摩拳擦掌。
为首的赵君还在等待。
一人焦急问道:“组长,还等什么?党国已经下了最后的诛杀令,我们直接冲进去乱枪将老贼打死不就得了。”
“是啊,组长,我等皆做好了杀身成仁的准备。”
“。。。。。。”
赵君凛冽的看了几人一眼,兄弟们的心思他自然明白,但是不怕死并不意味着去送死,作为组长,他要为手下负责。
这时,敲门声响起。
几人表情微变,握住手枪,警惕的盯着门口。
“谁?”
“表格,我是表弟。”
听到熟人的声音,赵君松了口气,打开门将人迎了进来。
这时一个30岁模样的汉子,面色黝黑粗糙,胡子拉碴,微微有些疲惫,但是眼中精光闪烁,透着精明。
赵君给几人做了简单介绍,来人叫杨八斤,目前在租界巡捕房任职,消息灵通,和暗杀目标其中一名保镖熟悉,此番前来是给几人送搞到手的房屋结构图。
杨八斤将一张房屋结构图铺在桌上,详细的给几人做了介绍。
陈贼,这个担任过军阀混战时期外交部长的家伙,声名响亮,资历深厚,却不想第一个做了汉奸。
如今此人临时住地是一栋三层小楼,大小十几个房间,谁也不能确定此贼会藏身在那个房间。
一旦交火就必须速战速决,所以赵君不仅要考虑如何以最小的代价除掉老贼,还要保证手下兄弟可以全身而退。
几人讨论片刻,决定在晚餐时间动手,因为这个时候,陈贼家的仆人都在准备晚餐,进出活动频繁。
几人计划,可以先解决掉门卫,进大门,再潜入厨房,从厨房进客厅的门进去,用绳子或者刀将老贼杀死,尽量不开枪,用最小的动静完成此事,以免枪声惊动保镖和左邻右舍,难以脱身。
跟踪计划的失败,让几个侦察员异常恼火,消息迅速汇报到李唐这里。
男主出门,处心积虑的摆脱跟踪,应该是为了独自行动,接头的可能很大。
但是此人既然已经知道暴露,肯定不会再回来,李唐于是下令先将女的抓了再说。
公寓楼,407房间。
接到电话,胡晓惠整理了一下衣服,深吸几口气,拿过一个酱油瓶,来到406房间门口。
脑中回忆着特训班时期的培训技巧,调整表情,敲响了大门。
“谁呀?”
房内传来疑惑的声音,冷冽中带着沙哑。
“我,我是隔壁的,酱油没了,你家里能借我一点吗?”
短暂的沉默过后,一个年轻妩媚的女子将门打开,脸上带着浓浓的警惕。
胡晓惠看着此人一身风衣,脖子上裹着围巾,分明是做好了出门的准备。
不动神色说道:“姐,您这是要出门,哎呀,你看我,要是不方便就算了。”
女人将胡晓惠尴尬、难为情的神色收入眼中,眼光从楼道扫过。
“你等一下吧,我给你拿。”
“好,唉,真是不好意思,让您见笑了。”
女子并没有说话,大门被虚掩上,胡晓惠捂嘴咳嗽几声,左右房间走出两个黑衣汉子,靠着墙壁,手中握着上膛的手枪。
片刻,女子拿着一瓶酱油,手中拿着坤包,走了出来。
将酱油递给胡晓惠的瞬间,女子转身出来锁门。
这时候两把手枪顶在腰后。
斩草要除根,同时行动的还有楼下。
楼下的两个商铺老板也在同一时间被抓。
办公室里,李唐看着桌上小巧玲珑的收发报机,表情凛然。
剔除耳机和电池,这个发报机只有冰棍大小,精致小巧。
如今5瓦和15瓦的大功率电台,体积笨重,执行外勤任务,不方便携带。
于是特务处的电讯专家魏大名早在去年就组装研制了一批小型电台,由于数量有限,及其珍贵,可是现在面前的电台编号显示,此物已经落入了敌手。
十几公里外的一处小山上,一个中年汉子正在掩埋什么,片刻,此人起身,望着云雾弥漫的天空,皱着眉头来到山上的一处茅草屋。
一杆天线,迅速架设在茅草屋上,男子从简陋的床板下拿出木箱。
入眼的是一部崭新的电台。
熟练的带上耳机,随着“滴滴哒哒”的声音响起,电波通过云层,飞向远方。
几分钟后,“滴滴哒哒”的声音再次响起,男子快速的将数字编码抄写下来,从怀中掏出密码本,仔细核对,写在纸上。
“速速汇报山城天气晴雨状况。”
如今特务处的公开办公地点在望龙门湖南会馆,这是是特务处文书科、档案股和密函股。
文书股负责监视检查特务处大部分的外勤单位。
但是特务处主要的行政部门却设立在罗家湾19号,这里才是机要室和戴春风办公的地方。
接到李唐电话通报,戴春风怒火交加。
小型收发报机效果良好,戴春风为了邀功,还专门带着魏大名去向常校长汇报过,却不想如今这种东西竟然落在了敌手。
而查来查去,唯一一台找不到去处的,竟然是自己小舅子的手笔。
此刻罗茂跪在戴春风面前,双手不停抽着耳光。
清脆的耳光声在办公室回荡,戴春风如若未闻,冷眼看着这个在自己面前尽情表演的小舅子,这次再不涨点教训,还不知道干出什么事情来。
自从和原配分居以后,戴春风身边的女人如走马灯,换了一茬又一茬,不知如今怎么就对姓罗的女人痴迷。
正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罗茂此人仗着戴春风的名头,在外面吃喝嫖赌不说,烟土军火倒卖更是家常便饭,却不知这回栽在一部电台手上。
罗茂此刻对那个举报自己的李唐恨得咬牙裂齿。
李唐自然不知道自己因为这么一件事和戴春风的小舅子结仇。
此刻特务处的一处审讯室,他正和抓捕的几人斗智斗勇。
黄包车车夫,两个商铺老板,不过是被收买的贪财之徒,可是面前这个秀丽妩媚的女子却是货真价实的日本间谍。
........
007、枪声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
临近年关,沪上的夜晚显得格外冷清。
不过与此相比,愚园路的陈府此刻却是灯光通明,人来人往。
赵君几人的车缓缓停在25号公馆远处。
车窗外面,暴雨倾盆,陈府外台阶上一个保镖悠闲的渡着步子。
时机不错。
赵君几人快速下车,迎着雨幕冲了过去。
远处的保镖听到脚步声,看着分头过来气势冲冲、来者不善的几人,不由得心慌意乱。
这时候,两名特工冲过去枪过保镖的枪,掌刀利落而下,保镖应声倒地,两个特工迅速扮做警卫模样,在府邸前巡视。
刘君和杨八斤顺利的通过厨房,来到了客厅。
已经到了晚上八点,此时客厅里灯火辉煌,桌子上全是精致丰盛的各色佳肴。
而目标陈贼此时正和前来拜年的几人闲聊,突然出现的两名陌生男子,让其眉头紧锁。
还来不及训斥,杨八斤从腰后拔出手枪,对着陈贼抬手就射。
“砰”一声枪响,在目瞪口呆的人群中爆发,众人惊呼连连,四散而逃。
陈贼利落的躲在了沙发后面,这一枪击空了。
子弹穿过客厅墙壁的画框,火星带着白烟。
刘君死死盯着陈贼,大步走上前去,根本不给陈贼继续躲避的机会,对准其头部连开三枪。
“砰”“砰”“砰”
枪声响起,陈贼颤抖着倒在地上,血液脑浆,白的红的,弥漫地板。
刘君不屑一顾,从怀中套出一张写好的纸条,扔在尸体上,扬长而去。
抗日必胜,建国必成,除灭奸贼,永保华夏。
落款:华夏青年铁血军。
陈贼的死无疑是给那些汉奸当头棒喝,也是献给沪上最好的新年礼物。
隔日沪上多家媒体竞相刊载沪上第一大汉奸,陈逆身死的新闻。
寂寥的沪上顿时热闹起来,暗中汹涌。
山城依旧是迷雾天气。
天气寒冷,街上的行人并不多。
李唐穿着便衣,在一家小面馆门口坐下。
连日的审讯,斗智斗勇,让他精疲力尽。
二两小面盛在白瓷碗中,葱花点缀,筷子一捞,红油伴着臊子传出香味。
李唐大口吃着面条,冷眼看了一眼不远处同样吃面的两人。
这两人差不多同样的打扮,头上戴着毡帽,护耳遮挡了半边脸庞。
黑色的棉衣洗浆的有些发白,胳肢窝处裂开的缝隙中露出发暗的棉花,麻布裤下是一双圆口的单鞋。
这两人看似在吃饭,眼光却一只盯着李唐。
面对两个不专业的盯梢人,李唐不以为意的笑笑,不紧不慢的吃完面条,结账起身。
果然,这两个汉子快速起身跟了上来。
再走几步,身后的脚步声急促起来,莫名的硬物顶在了后腰上。
“跟我们走一趟吧!”
身后的声音沙哑中带着嚣张。
“去哪里?”
“废话少说。”一人怒斥着就要上来搜身。
刹那间,李唐迅速转身,左手扣住来人的脖子,右手拔枪射击。
“砰”一声枪响,持枪的男子手腕中弹,手枪掉在地上,伴着滴落的血水,痛的龇牙咧嘴。
左手猛烈拉扯,男子近前,李唐右腿膝盖对着男子肚子猛烈撞击,然后将鸵鸟状的男子一脚踹翻在地。
听到枪声的猴子带着雷云峰迅速赶来,看到李唐没事,舒口气的同时,对着地上的两人一通蹂躏。
审讯室中,秀丽妩媚的女子此刻浑身血迹斑斑,充满血水的眼球透着灰白和绝望。
刚刚袭击李唐的两个家伙一进审讯室,看着眼前的人间炼狱,早就心惊肉跳,慌不择言,利落的交待了幕后指使者罗茂。
李唐冷笑一声,这个罗大嘴,靠着裙带关系,嚣张跋扈惯了,现在找自己麻烦了,哼!
沙坪的一处闹市区,此刻热闹起来。
临近春节,大家都忙着置办年货。
穷一年,富一年,打破箱底凑一年,百姓就过着这样的生活。
哪怕再拮据的人,缝缝补补,砸锅卖铁,也想买二两红糖,二两点心、猪肉,过个温馨的年。
苏雅文坐在一处面摊上,小口吃着面条,余光不时注视远处的“惠源药铺。”
这时,一个掌柜模样的中年人,拿着一块“收药草”的牌子挂在门前。
苏雅文知道这是可以接头的信号,从今天开始她将在山城活动和战斗。
苏雅文看了看手表,上午十点,已经到了接头时间,起身结账来到药店。
“老板,您这里有人参吗?”
“你要野生的还是家种的?”
“野生的有吗?最好是上了年份的。”
“刚好,我这里有一份50年的。”
“那太好了了,我可以看看嘛?”
“好,里面请。”
屋内。
中年人将一杯热气腾腾的茶水放在苏雅文面前,笑着说道:“你来的正好,虽然现在是统一战线,我们也有公开的办事处和部门,但是敌人对我们的监视和破坏从未停止,这一次你过来,主要是负责收集和获取药品,目前磺胺等抗菌类药品紧缺,这种管控药品,黑市的价格又贵,组织上考虑到你的专业和特长以及目前从事的职业,看看能不能想象办法。”
作为一名医生,苏雅文自然知道磺胺的重要性,但是如今政府和军委会对管控药品控制严格,想从医院获取困难重重。
两人协商半天,没有商量出任何头绪。
晚上,李唐也接收到了同样的命令。
磺胺,也就是以后盘尼西林,在战争年代和黄金等价。
想到戴春风的小舅子罗大嘴,李唐微微一笑,冤家宜解不宜结,这个时候还不是找此人算账的时候,想到此人担任的稽查处职务,李唐计上心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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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8、罗茂
山城,一座因抗日战争而改变了自己历史命运的城市。
在抗战之前,山城原本只是长江上游的一座工商业城市,是川江航运的物资集散地,尽管在西南经济地位比较突出,但文化发展相对落后。
随着1937年国民政府决定迁都山城,原本在金陵的军政机关开始逐渐转移,在短短的几个月时间里,这座城市的人口由五十万迅速的增长到百万。
渝中,一处川菜馆。
李唐坐在二楼包厢中,静静等待着。
今天他约了罗茂,戴春风的这位小舅子吃饭。
罗茂今年28岁,原本是个吃喝嫖赌,闲散游民,如今靠着裙带关系,飞黄腾达。
大字不识几个,参加了几个培训班,混了个身份,如今任稽查处大队长。
稽查处本是宪兵司令部下属的稽查机构,不过如今的实权却落在特务处。
半个小时候过去了,还不见罗茂的身影,猴子气愤骂道:“组长,这小子还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这是给我们来个下马威吧!”
李唐不置可否的笑笑,心底虽然也恼怒,脸上却丝毫不表现出来。
收拾一个罗茂自然手到擒来,但是大狗还要看主人。今天罗茂受到自己凌辱,说不定晚上吹点枕边风,明天戴春风就可能找自己麻烦。
对于这个老板的小气和控制欲,李唐心知肚明。
又过来半个小时,楼下突然传来一阵喧闹声。
猴子开门去看,只见一人将一个上菜的小厮踹翻在地,一个手下在一旁用手帕替此人擦拭着衣袖。
那人一脸的忤逆和桀骜,差点就将嚣二字写在脸上。
看不惯的顾客站出来想要维护,被一句“龙门会馆办事”吓的立刻退却,只能暗中咒骂一句“狗特务”。
罗茂梳着三七开的头发,油光粉面,着一件黑色风衣,轻佻的戴着黑色墨镜,内装黑色的警察制服。面向普通,满脸的桀骜。
此刻看到包厢的李唐,一言不吭,翘着二郎腿在手下拉开的椅子上坐下,扭了扭脖子,发出“咯嘣”的响声。
打个哈切,手一伸,旁边的一名手下立刻恭敬的递上一根雪茄。
罗茂左手拿着雪茄,吐出几个烟圈,右手才缓缓拿下墨镜。
轻蔑的扫了李唐一眼,鼻孔哼道:“李组长今日请鄙人来此有何公干啊?”
够嚣张,我喜欢!李唐心底冷笑,将桌上有个锦盒缓缓一推。
看着精致的锦盒,罗茂脸上得意一笑,露出了然的表情,心想,这家伙还算识相,但是几根小黄鱼就能解决这事?
脸上轻蔑笑着,向一名手下点了点头。
手下嚣张“嘿嘿”一笑,拿起锦盒像献宝一样放在罗茂对面。
罗茂垂着脸皮,用雪茄轻轻挑开锦盒,立刻惊慌的站起身子,脸色苍白。
片刻青紫的脸上黑云密布,咬牙裂齿:“李唐你他妈什么意思?”
随着话落,两名手下立刻掏枪指向李唐。
只见锦盒中哪里是什么小黄鱼,分明是两根手指,而且眼色粗糙不一,分明是两个人的。
虽然知道自己排去的两个混混已经落在了李唐手中,却没有想到李唐如此狠毒。
罗茂脸色变幻,恼怒交加,斥道:“李唐,你什么意思,非要和我对着干是吧,后果你可想好了?”
李唐正经端坐,拿起茶杯喝了一口,悠悠说道:“我李唐就是个小组长,军衔不过少校,还是个职务军衔,不过嘛,我这人最大的长处就是不怕死,我也信奉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死他必死。”
说完,李唐挥挥手。猴子立刻上前将罗茂带来的两人手下缴械赶了出去。
这时李唐才笑道:“好了,罗队长,对党国,对校长,我李唐忠心耿耿,对处座,我敬重忠诚,但是你吗?”说着摇了摇头,那意思就是你不够格。
看到罗茂桀骜的脸上青紫交加,眼中闪过仇恨。
李唐给猴子使个眼色。
猴子从怀中拿出两份几份审讯记录,拍在罗茂面前的桌子上,冷笑道:“罗队长,看看吧,这是袭击我们组长罪犯的交待记录和日本间谍的审讯记录,他们同时供出,说你是隐藏在特务处内部的鼹鼠,除了提供电台以外,还通过倒卖鸦片大烟为其筹措军费,想想吧,这份审讯记录要是送到委座面前,是什么后果。”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罗茂愤怒的一脚将椅子踹翻在地,厉生咆哮道:“污蔑,你这是污蔑,我报报告我姐夫。”说着就要往外走。
这是猴子手中的枪立刻将其抵住。
“妈的,都是废物吗?人呢?”
罗茂歇斯底里的喊了几声,却不见任何回应。心中惊慌胆怯的同事,还是色厉内荏的说道:“李唐,你到底想干什么?这次的事情到此为止,现在放我走。”
放你走?等着你去告状?
李唐心底冷笑,起身来到罗茂身边,笑呵呵说道:“罗队长,不要着急吗?还没有谈正事呢?”
“来来来,坐下,我给罗队长看样东西,其实你我也是同道中人啊!”李唐一边说着,一边热情地将罗茂按在椅子上,从怀中拿出一份股权计划书,笑道:“这家公司,是兄弟我刚成立的,目前挂名在一位兄弟名下,注册资本十万美金,只要罗队长在下面签字画押,这家公司就有你一半的股份。”
“怎么样?兄弟我够意思吧?怎么选择就看罗兄的了。”
听到十万美金,罗茂眼中奇光闪烁,心下躁动,脸上还是质疑说道:“李组。。李兄,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嘿,正所谓不打不相识,其实我一直觉得罗兄你是个人才啊。”
“唉,可是...算了,不说了。”
李唐说着,故作垂头丧气,自酌自饮了一杯,嘴上叹息连连,脸上满是遗憾。
这番表演,落在罗茂眼中,立刻狐疑起来,急切问道:“李兄,何故如此,有话不妨直说。”
说着也自顾自喝了一杯。
李唐心底暗笑,鱼儿果然上钩了。
再次叹息道:“我听说罗兄做些倒卖的生意?”
“没有,没有,怎么可能,家兄在上,我怎么敢做这样的事情,话可不能乱说。”
罗茂立刻矢口否认。
李唐心底嗤笑,继续说道:“嘿,罗兄,不承认算了,也罢,看来这生意是做不成了,可惜啊,罗兄堂堂的稽查队长,空有宝山而不知啊!”
眼中闪过一丝奇异,罗茂急切问道:“老弟,什么意思,云里雾里的,有话不妨直说。你们这些读书人就知道弯弯绕。”
“哈哈哈哈哈,罪过。”李唐拱拱手,目光炯炯,继续问道:“罗兄可知这年头什么东西最值钱?”
“切,当然是黄金美元。”
本以为李唐有啥奇思妙想,听到这话,罗茂嗤之以鼻,不屑一顾。
“浅薄啊,罗大队长,你这话是没错,正所谓盛世珠宝,乱世黄金,但是你可知道现在有些东西比黄金还值钱?”
说着李唐自问自答:“如今磺胺可谓一金难求啊,兄弟你可知道,这种管制药品目前的价格?一盒一百块啊,黑市上如今都炒到了300-500元,我估计接下来价格会更贵,100块是什么概念?是我两个月的工资,是普通士兵半年一年的工资,是普通老板姓一年甚至两年的生计。”
“不光是磺胺,其他药品,生活品,现在都是拿钱买不到啊,唉。。。。”
“老弟,是什么想法?”
“想法?我刚才都说了,罗兄你作为稽查队长,对山城所有的货物拥有检察权,手里也有扣押的货物,只要你我兄弟联手,到时候不说美元、黄金,老兄想想其中的差价,就知道能赚多少了。这年头什么最宝贵,什么最流通?说白了还得是黄金美元啊,唉,我叹气是为罗兄不值啊,空有权利而不得不会兑现。。。想想就心痛啊!”
“。。。。。。”
李唐一番操作娓娓道来,怎么稽查,怎么扣押,怎么出货,听的罗茂兴致勃勃。
心动之下,立刻在协议上签字。
各人各怀鬼胎,一场交易在无形中完成。
不过一出饭店,罗茂立刻对两名手下一通耳语,嘱咐半天,狡猾的罗茂自然有他自己的想法,那就是甩开李唐单干。
对此,李唐一点也不介意,只要狗日的罗茂让药品流通出来,自己自有办法拿到手中。这样万一出了纰漏,风险也是罗茂的,渔翁得利岂不美哉!
009、细胞计划
穿越了,没有钱怎么办?
如何搞钱?
钱不仅仅是流通的货币,更是财富、成功的象征。
李唐如今面临的就是搞钱的问题。
穿越半年,吃喝不愁,衣食无忧,存款也有一万多法币,几千美元,但是面对日渐贬值的货币和飞涨的物价还是不由焦虑。
这年头,10法币还可能买一头大肥猪,过几年可能只能买二两肉,再过几年一盒火柴都买不到。
夜色降临,昏黄的灯光将窗前的身影拉长。李唐拿着镊子将一颗仙人掌剃成了光头,还是没有好的注意。
抢劫?
杀人放火?
黑吃黑?
诈骗?
想到诈骗,李唐眼前一亮。后世做了几年户籍科科长,好歹是个警察,没有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
既然狗作者将自己写的这么穷,那就搞一次诈骗吧,对象就是日本人。
头面人物李唐也想好了,中村的侄子山崎就不错,有背景,有资源,就看有没有胆量了。
山城柳桥监狱。
鉴于山崎的特殊身份,享有独立的牢房。
幽暗的灯光下,长发遮挡眼睛的山崎龟缩在墙角,蓬头垢面。
蜡黄的脸上麻木不仁,肿胀的眼袋透着绝望和死气。
虽然一日一餐,吃不饱也饿不死,但是几个月不洗澡,吃喝拉撒都在牢房解决,闻着身上恶臭,山崎厌恶的闭上眼睛。
叹了口气,不知道这样暗无天日的生活还要多久。
山崎动了动干裂发白的嘴唇,这个时候多想喝一杯清酒,死也足了。
似乎老天听到了他的许愿,下一秒一杯清酒伴着一盘寿司,就出现在了门口。
山崎揉了揉肿胀的眼睛,还好,似乎不是做梦。
再看,映入眼帘的是一身少校军服的军官。
李唐。
山崎认识此人,自己就是落在这个家伙手中,才过上了如今生不如死的生活。
虽说帝国有剖腹自尽的传统,但是山崎还是舍不得死,活着不好吗?
可是此刻这个歹毒狡诈的华夏少校给自己美酒佳肴是什么意思呢?
莫非是华夏传说中的断头酒?
终于要结束了吗?
我不甘心啊。
我的叔叔是帝国大佐,掌管上万人的宪兵,自己。。。自己也算风流倜傥,青年才俊,难道就这样死了?
李唐看着脸色变幻的山崎,冷笑一声。
食物只是诱惑的工具,他可没想让对方这么轻易的得到。
有句话说的好,越是容易得到的就越不知道珍惜。
这份美酒佳肴,可以吃,但是要拿尊严来换。
倒要看看,你们所谓的天照大神会不会现身。
“山崎君,听说你们日本人喜欢学习中国文化,鱼和熊掌不可兼得的道理你应该明白吧?”
李唐冷冽的声音传到山崎耳中,绝望的眸子终于有了一丝希冀。
“李。。李唐君,有话直说。。。”
“很好,只要山崎君签署了效忠书,不要说美酒佳肴,金钱美女都可以给你提供,当然是你们日本女人,顺便告诉你,有一位如花似玉的惠子小姐也落在了我的手中,只要山崎君需要,随时可以提供给你。”
“不过,这一切都是在你签署效忠书的基础上。否则,不要说美酒佳肴,我会让你亲自尝尝什么才是真正的生不如死。”
“好了,我的话说完了,阁下好好考虑!”
李唐再次冷笑一声,让狱卒将酒食端走,留下一句,“我的耐心有限,你只有12个小时的考虑时间。”
李唐相信结果不会出乎自己预料,一个人只要叛变一次,就有无数次。
面对生的诱惑,一个没有信仰的人,尊严什么的都可以抛弃。
如今他要考虑的是如何控制山崎的问题。
效忠书有用吗?肯定有,想一想此时日本狂野的国情,和那些猖狂嚣张的军士,只要效忠书被公布,山崎必死。
但是李唐还是觉得不够,一个人屈服,可能是肉体上的,也可能是精神上的。
屈服不代表利益一致,不代表他和你站在同一战线上。
只要相同的利益或者说共同的利益,才能保障短暂的融洽。
想到罗茂那厮,脸色白皙,可是脖颈处红中带紫,伴着小红点,耸拉的眼皮,有气无力的样子,一看就是个瘾君子,而且中毒不轻。
李唐想要给亲爱的山崎也安排下,让这只小狗也体验下飘飘欲仙的感觉。
当然了,女人也不能少,惠子也给安排上,嗯?照片,摄像机不错,安排!
山崎和惠子以后成名了,不知会不会感谢李唐,给他们一个动画教父的美誉。
思虑完毕。
李唐花两个小时时间,洋洋洒洒写了一篇名为“细胞计划”的策划书,才关灯休息。
夜色静谧,皎洁的月光透过窗户洒落在牢房地面上。
山崎突然想到了家乡的那条河,那座山。
很小的时候,山崎就知道自己其实是叔父的亲生儿子,而自己那位名义上的父亲也是被自己的叔父杀死的。
所以他从小任性叛逆,肆无忌惮。
只是没想到,如今却是这样的局面。
内心的仇恨吞噬着灵魂,山崎面部扭曲,双手狠狠抓住身下的稻草,低声嘶吼。
不过没有人同情他。
狱卒想到李唐有句话说的好,我们华夏可没有欢迎你来,这个日本鬼子自找死,活该!
李唐住的小巷中。
月光下,一道身影贴墙缓缓而行,诡异的身姿在黑暗中如同鬼魅。
虽然脚步声很轻,还是引起了雷云峰家小黑的注意。
小黑是一个三个月大的猎狗。
雷云峰不但喜欢写日记,对狗也独有情钟。
雷铲屎官刚写完日记,还顾不上洗漱,听到小黑的叫声,警惕的出了房间。
夜色下,黑夜伴着阵阵冷风,神秘凄凉。
“汪汪汪。”
小黑再次叫了起来。
本想回房间的雷云峰眼中闪过一丝狐疑,这条巷子基本上都住着情报组的人,这个点了,是谁在暗中活动呢?
这么想着,雷云峰蹑手蹑脚来到院中,手从后腰划过,手枪快速上膛。
心里默念“3、2、1”,雷云峰迅速冲到门口,在大门格挡打开的瞬间,拉开门冲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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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0、夜色迷雾
黑夜中,淡漠的月光下,一道身影顺着墙角快速移动。
雷云峰紧追不舍。
“站住,再跑我就开枪了。”
冷风中无人回到。
“砰”一声枪响打破沉寂的夜色,犬吠声此起彼伏。
“砰”
“砰”
又是两声枪响。
远处奔跑的身影踉跄着摔倒,又迅速起身,消失在巷口。
李唐听到汇报,已经是五分钟后,立刻电话通知行动队、警察局协助搜索抓捕。
随着尖锐的哨声响起,汽笛声、犬吠声、叫骂声此起彼伏,平静的夜晚彻底打乱了节奏。
二街巷居民差不多100多户,即使扩大范围也不过300多户。
大批的警察、特工在黑夜中砸门而入。
小黑也混在人群中撒欢一样到处跑动。
行动开始,李唐就坐在客厅原地等待。
这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
茶水换了三次,不知道看了几次手表。
突然传来几声枪响,随后再次归于宁静。
片刻,猴子才满头大汗的进来汇报:“组长,抓到人了,你可能想不到,是个女的,叫董晓佳,还是白蓉生那小子的女朋友。”
“白蓉生人呢?”
“你忘了?组长,这家伙在武汉呢。”
李唐这个时候才想起,随着金陵的陷落,如今打响了武-汉保卫战,前线天天开军事会议,戴春风更是山城、武-汉两边跑,特务处的一部分人也在武-汉办公。
“马山给汉口发电,立刻扣押白蓉生。”
“是。”
女朋友有重大嫌疑,白蓉生即使没有参与,也难辞其咎。
“对了,刚才的枪声是怎么回事?”
“这女的有个同伙,和行动队的交手了,死了一个,受伤两人,同伙被当场击毙。”
“董晓佳呢?”
“腿上中了一枪,胳膊又中了一枪,要不要送医院?”
“找个军医给她马上手术,然后立刻审讯,我倒要看看这个人是何方神圣。”
“是。”
汉口。
位于新住宅区二纬路的一处别墅中,戴春风还在和几个人开会。
这处别墅是原本一位省高官的,环境优雅,室内专修豪华,配有专门的厨师和佣人。
看到主任秘书齐伍递过来的电报,戴春风眉毛轻挑,冷哼一声:“齐伍,你看着办吧!”
忙着商量抓捕韩复-榘的戴春风对一个从没有听说过的白蓉生没有丝毫兴趣。
沪上,法租界。
远离战火的法租界就像乱世桃源一样,依据欢声笑语,夜夜笙箫。
似乎战争与否,谁输谁赢,和他们没有任何关系,这里依旧是歌舞升平。
这块畸形的方寸之地依旧保持着畸形的繁华。
山崎端着一杯酒水,漫不经心的渡着步子,嘴里叼着一只雪茄,一边吞云吐雾,一边左顾右盼。
回到沪上之后,自觉摆脱牢笼的山崎依旧疑神疑鬼,总觉得有人跟踪自己。
那份屈辱的效忠书让他时刻心惊肉跳。
从监狱越狱的说辞似乎并没有让叔父相信,但是山崎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他知道只要自己不碰情报,不出卖帝国的利益,谁也不会拿自己怎么样,相反叔父还会想法给自己遮掩。
使劲吸了几口雪茄,山崎苍白的脸上出现一丝红晕,脸皮不自觉的垂落下来,犯困,发虚,浑身瘙痒。
他知道烟瘾犯了。
狗日的李唐,为了控制自己,不单单给自己注射吗啡,还强迫自己吸食鸦片。
飘飘欲仙后却是无尽的空虚。
有些厌恶的撕扯着头发,山崎对自己空乏的身体恼火至极,想到惠子嘲笑的眼神,山崎就想将李唐这个罪魁祸首碎尸万段。
看着是不是路过的华夏或者西洋美女盛装下妙曼的身姿,山崎眼底火热,却有些力不从心。
这时,一名西装革履的男子优雅的上前,似乎不经意的说道:“请问你是齐山先生吗?”
山崎握着酒杯的手一惊,浑身虚汗直流,立刻警惕的看了看四周,低声说道:“你这样会害死我的,你怎么知道没人跟踪我?”
男子优雅的举了举酒杯,笑道:“你不要紧张,我们的能量比你想的要大,首先我替李唐组长向你问好,尊敬的布谷鸟先生。”
“布谷鸟”正是李唐给山崎起的代号。
山崎惊惧的看着男子,脸色铁青,一言不发。
西装男子不以为意的笑笑,从兜中拿出一个丝巾包裹的方块,不动声色的放入山崎外套口袋,转身离去,迅速混迹在人群中消失。
山城。一处废弃的工厂中,几人正在交易。
夜色中,几把手电灯光交织。
一个穿着黑色貂皮大衣的肥胖男子,光着头发,脸上的伤痕像蛛网一样,密密麻麻。
大手一挥,几名手下从一只布袋中拿出一盒磺胺,小心翼翼的递出。
对面的儒雅男子接过,仔细检查后,点了点头,说道:“看样子,数目有点不对吧?这袋子里能有五十盒?”
闻言,肥胖男子轻蔑笑道:“初次打交道嘛,自然要谨慎点,实不相瞒,货只有十盒,一手交钱,一手交货。这次顺利,下次你要多少我给你多少。”
儒雅男子和旁边的一人对视一眼,手下将一只牛皮箱子拿了过来,里面是整齐崭新的法币。
胖子肥手从纸币上划过,露出一丝得意。
儒雅男子惋惜的叹了口气,目光闪动。
财货两清,交易顺利的完成,约定三日后继续交易。
回去的路上,一名手下立刻焦急的问道:“政。。老板,刚刚为什么不行动,这些稽查处的家伙,一个个鱼肉百姓,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只要你下令,我过去就包了他们饺子。”
儒雅男子目光闪动,笑道:“行了,小胡,你啊,还是这么风风火火,不是还有下次吗?”
“嘿嘿”,小胡得意的笑了一声,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肥胖男子这边也进行着相同的对话,听闻手下询问,胖子伤痕累累的脸上,狰狞可怖,冷笑道:“下次让王三提前埋伏好,我看这伙人八成是红党,到时候得了钱财不说,还能立功受奖……”
“哈哈哈哈哈,老大英明!”
…………
011、神展开
年关将近,沪上的日本报纸突然集体刊发了一则公司集资的新闻。
这是一家叫旭日的商贸公司,总经理据说是沪上宪兵司令部中村的侄子山崎。
山崎作为大日本帝国潜伏华夏金陵刺探情报,不幸被捕,又巧施计策从容脱身的精英代表,最近受到了很多日本官兵和侨民的注意和好奇!
更有几个汉奸暗中宴请送礼,表明投靠以为靠山之意。
一拨推波助澜,鼓吹之下,山崎终于火了。
原定第一批招股的十人名单,迅速被扩大到一百人。
这一百人中汉奸商贾占了大头,剩下的是一些低级军官和日本侨民。
原注册资本10万日元的空头公司,迅速扩充至100万日元的实缴公司。
神一样的操作神一样的展开!
第一批满载“货物”的车辆在众人期待中驶向远方。
三天之后,货物销售一空。
第一批投资者也如愿以偿的得到了2倍有余的分红。
这下原本观望的人也被这板上钉钉的事实击碎了心中最后一丝怀疑。
山崎再次火了。这次的名号被冠上了商业奇才。一时间沪上沪海大酒店山崎的住处每天人头攒动,投资人趋之若鹜。
山崎的代言人李经理热情的接待了大家。
经过一下午的友好协商、磋商,第二批投资大会顺利完成。
旭日公司账户上的资金变成了5000万日元,大大小小的投资人由100人变成了3000多人。
除了一些汉奸,少数基层军官,基本全是沪上的日本侨民。
酒店201套房中,山崎看着兴奋的花旗银行代表离去,心惊胆颤,无力的倒在地板上。
他终于知道李唐所说的细胞计划是什么东西了,这。。。这就是一场假集资骗局,这是一场财富的掠夺。
可想而知,一旦骗局暴露,谎言被戳穿,愤怒的侨民会将自己碎尸万段。
而李唐这厮,从一开始就将资金存到了美方的花旗银行,看来早就做好了跑路的准备。
虽说帝国早就对美国不满,但是明面上还要维持和睦,就是自己的叔父也没有办法插手花旗银行的事情。
结局可想而知。
但李唐对此一点不满意。
投入这么大的人力物力,冒这么大的风险,5000万日元换算成美元不过1400多万而已。
如今美日货币兑换是1:3.45,还没有开始固定汇率制度。
他觉得山崎身上的最后价值还没有被榨取完,趁着如今火热的投资浪潮,要是不再干一票大的,还真对不住自己穿越一回。
虽然已经上了贼船,但此时的山崎多么想弃船逃亡。
李唐看着脸色苍白,颓废麻木的山崎,伸手将一包“烟土”递过去,笑道:“山崎君,尝尝,这是我们云南产的极品烟土。”
山崎眼中露出一丝希冀,伸出的手半途又无力垂落,脸色变幻,咬牙裂齿:“李唐,你是如何考虑我的未来的?一旦资金未能如约兑付,我的下场会如何,你我一清二楚。”
“而且如今大规模的集资已经引起了我叔父和经济司的注意,这。。。。”
李唐心底冷笑,看来要做好撤退计划了。不过嘛,不再干一票大的,实在是不甘心。
当务之急还是先稳住山崎。
点上香烟,抽了几口,装作深思熟虑的样子,笑道:“山崎君,其实真的要感谢你,没有你的完美配合,我等岂能取得如此成就。当然了,对于你的未来,其实我早有规划,1000万美元,一张从香江去往美国的头等舱船票,甚至是你的身份我们都可以安排,我想这笔钱,足以让你荣华富贵一辈子。”
这番真诚的话语落在山崎心中,心情似乎好了一点,拿起桌上的“烟土”转身进了卧室。
出了酒店房间,李唐对迎面而来的闻浩使个眼色。这几天来沪上,安保、执行、人力物力的调派,闻浩可谓出了大力气。
擦身而过之时,一个银色的烟盒递到了李唐手中。
在无人的地方,李唐小心的打开烟盒,只见烟盒中有张小纸条,写道:“法国罗曼酒店306.”
李唐知道应该是总部来人了。
法租界,法国罗曼酒店。
金碧辉煌的法式建筑中,人来人往。
李唐从电梯上了4楼,就见两个黑色中山服的汉子坐在楼道口的沙发上,佯装看报纸,目光却盯着电梯出口的一举一动。
两人警惕的盯着李唐和李唐手中的公文包。
这时,齐伍从房间出来,点了点头,两名汉子再次不动声色的坐了回去。
“齐主任,您怎么来了?”
齐伍圆脸上永远都是和蔼的笑意,亲切的拍了拍李唐肩膀,低声笑道:“处座在里面等你。”
李唐心惊,没想到戴春风也来了。
房间客厅,戴春风一身西装,正和一名儒雅的中年人聊得兴致勃勃,不过看架势,戴春风却有几分讨好的意味。
这是李唐从二人的坐姿判断得出的结论,戴春风正襟危坐,儒雅男子翘着二郎腿,随意自然。
从儒雅男子俊朗的面上划过,李唐似乎想起此人的身份。
正是如今政府的财神爷宋部长。
“哈哈,来,诚言啊,快坐下,你这回干的可是惊天大事啊!”
面对戴春风的热情,李唐受宠若惊,立刻谦虚几句,才半个屁股坐下,问道:“处座,您这么亲自来了?”
电报才发出去半天时间而已,没有想到戴春风竟然亲自来了。
其实是李唐小看了这5000万日元的威力,虽说兑换成美元不过1400多万,但是这1400万美元足够满足五十万人一年甚至两年的军费开支。
后世的非法集资,诈骗,动辄几亿,几十亿,可这是1937年啊。
结果李唐递过的花旗银行相关证明文件,戴春风立刻递给身边的宋部长。
灯光下,宋文仔细翻阅,平静的脸上也浮出一丝笑意,对着戴春风点了点头。
这下即便是城府过人的戴春风也毫不掩饰的得意大笑。
他原本对李唐那个所谓的细胞计划不报多大希望,想着能骗个几十万也不错,没想到却给了自己这么大的惊喜。
得意过后,戴春风继续问道:“诚言,善后你考虑好了没有?”
李唐立刻将之前忽悠山崎的话说了一遍。
戴春风满意的点点头,沉吟道:“我原本以为你是见好就收,看来你的野心比我想象的要大啊。”
一旁的宋文也目光炯炯的盯着李唐。
“宋部长、处座,老话说的好,事不过三,不过据我所知目前沪上日本侨民有几十万之多,这些人的财富哪里来的?还不死掠夺我华夏民众而来,所以我想着再干一票,当然了,其中的风险和算计,还要宋部长和您把关筹谋。”
012、撑死胆大的
一个是政府的钱袋子,留美的金融天才。
一个是常委员长的佩剑,特务头目,情报天才。
一个是细胞计划执行人,胆大妄为。
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
这三人聚集起来。。。。。。
随着三人的深入交谈,一个更加完美的计划跃然纸上。
李唐看着面前两个老谋深算的家伙,莞尔一笑。
自己以后在情报系统混不下去了,可以写本回忆录嘛,名字就叫《震惊:我在民国做诈骗》。
几年后,一位米国记者深入考证,写下这样一篇报道,题目叫《华夏传奇金融天才-他改写了金融格局》,文章中把李唐描绘成了一个金融天才。
也有知晓事情始末的记者写文《沪上第一诈骗案件》。
后来消失的山崎也登上了各大媒体头版头条,有人说他被沉入了黄浦江,有人说他在香江捡破烂,也有人说他在华尔街继续驰骋,总之山崎成了20世纪影响最大的金融诈骗犯。
李唐对此嗤之以鼻,李经理和我李唐有啥关系?
一周后,腊月二十七。
沪上东京大酒店,一场更加盛大的投资答谢会在这里展开。
当事人山崎西装革履,兴致勃勃。
一些汉奸商贾穿梭其中,为其背书。
兴奋的日本侨民、军官,呼朋唤友。
这次就会还邀请了一些沪上著名的文化、电影明星,觥筹交错间,气氛热烈。
猴子扮做的朝鲜籍侨民扛着一麻袋钱货嚣张步入会场,看着崭新的钞票倾泻在登记处,酒会进入了高潮。
各大“投资人”兴奋的冲到登记处交钱,看着支票、钞票、银元,有条不斋的收入一个个保险箱,暗处观察的李唐志得意满,心想终于可以过个肥年了。
沉迷在商业奇才恭维中的山崎满头汗水,随意胆战心惊,一会提醒自己这一切都是假的,可是面对热情的投资人、散客,山崎飘飘然中,内心已经做好了逃亡的准备。
盛大的酒会持续了整整三天。一共吸纳了三万多人的青睐,共募资三亿一千五百万日元,折合美元九千一百多万。
李唐想起一句话,有人暴富,就意味着有人被掠夺。
不过掠夺这些汉奸,日本人的钱,李唐没有一丝的负罪感。
李唐暗中扣留了价值两百万美元左右的支票,准备偷偷传递给组织。
他倒是想搞多点,但是负责钱款的花旗银行和帮手中,都有戴和宋的暗线,李唐也不能明目张胆。
“骗局总有揭穿的一天。”
望着远处天空中绚烂的烟火,李唐悠悠自语。
“他人呢?”
猴子自然知道李唐说的是谁,望了望不远处的酒店,低声说道:“刚才吸了大烟,这会应该休息了。”
“好,给他留个全尸吧。”
“是。”
猴子点头离开。
酒店的电话响了起开。前台的一名服务生接起,听了一会,沉默着挂了电话。
眼光却看向远处的一名保洁。
保洁是一个弓着腰,满脸疲惫、沧桑的中间人,看到服务生的眼光,沉默着起身,就刚抽了一半的香烟在脚底湮灭,骂骂咧咧的推着保洁车上了电梯。
保洁车宽大厚重,铁板下是黑色的裙围,里面放在垃圾桶和拖把、扫帚。
保洁一路上了电梯,穿过走廊,进入山崎所在的房间。
两名穿着风衣,带着礼帽的男子立刻上前拦截,保洁不慌不忙的从保洁差案几下摸出一把装着消声器的手枪。
“噗”
“噗”
两声枪响,山崎叔父派来的名人保镖应声倒地。
保洁员接续前行,看着穿着睡衣呼呼大睡的山崎,抬枪点射。
一声枪响,山崎眉头上多了一个红星,片刻血水慢慢渗透出来。
保洁员拉过清洁车,将尸体拖了上去,自己清理了床上的血迹,推车离开。
“咣当”一声,酒店的房间大门再次闭合上。
黑暗中,月光伴着冷风吹动窗帘,寂寥的夜色再次安静下来。
黄埔江畔,一个包裹着尸体和石头的麻袋“哗啦”一声落入水中。
夜色中,李唐几人摆脱巡视检查,上了一辆挂着英国国旗的轮渡,驶向汉口。
天色不错,寂寥的夜色中,半轮弯月悬在空中。
甲板上,寒风冷冽,但是李唐心情不错。
猴子拿着两个玻璃瓶上前,递给李唐一个,笑道:“组长,听说是美国佬搞出来的,叫什么可乐,这玩意好喝吗?穿上那些外国佬当宝一样。”
李唐结果可乐喝了一口,味道差不多,不过比后世的浓烈一些,对一脸好奇的猴子笑道:“好喝。”
猴子半信半疑,这玩意和药汤一样,能好喝到哪里去,刚喝了一口就吐了出来,吐着舌头。
“组长,太难喝了,浪费钱。”
“你不懂,这可是快乐肥皂水。”
“啥?肥皂水?肥皂也能喝?那玩意不死人吗?”
“哈哈哈。”李唐大笑几声,突然有些想家了,不知自己后世的家还好吗?
第二天,轮渡在汉口靠岸,几人有换成火车,在换轮渡,才在大年初一的晚上回到了山城。
山城的年味有些浓烈,虽然战争的阴云笼罩,但是百姓更希望过个好年。
李唐家中,又是熟悉的火锅。
不过似乎是得到了戴春风的关照,总务部门送来了一车的年货。
牛羊肉,面粉,大米,罐头,各色熟菜,还有啤酒。
拒绝了情报科其他人的宴请。
李唐、猴子、雷云峰这三个单身狗外加小黑,三人一狗过起了年。
天空突然飘起了雪花,远处的天空中不时飘荡起绚烂的烟花。
刹那烟火在黑夜中绽放,绚烂,华丽,短暂。
黑夜中,老宋骑着自行车,快速穿行在大街小巷中。
摸着口袋中沉甸甸的支票,老宋心情忐忑,激动。
山城沙坪八路军办事处,几个字眼在灯光下发着光辉。
老宋警惕的看了一眼,远远的停下车,顺着墙角慢慢靠近。
虽然现在是国共合作,但是特务对这里的监视和捣乱从没有停止过。
和门外短暂交涉,老宋终于见到了武岳首长,两只大手紧紧握在一起!
013、升官发财娶老婆?
戴春风已经早一天回到了武汉行营,为开年即将召开的军事会议做准备。
常某人听到“细胞计划”的成功汇报,将宋文和戴春风召到办公室,详细询问了事情的前因后果,手舞足蹈的连说了三个好。
又让人找来李唐的档案详细查看,对自己这个小老乡印象更深,大手一挥奖励五万法币,以资鼓励。
戴春风得了恩宠,长了威风,但对于李唐如何安置的问题又愁上眉头。
李唐目前是少校,还是职务军衔,铨叙军衔不过上尉,想要晋升必须有四年的资历才行,政府铨叙厅的那些老古董讲道理是讲不通的,而如今李唐立下的功劳也不宜公开。既然军衔上无法晋升,那只能职务上补偿了。
李唐才新晋升少校,再晋升中校显然不合适,不过提升为副科长却是够了,给那位新来的胡副科长上上眼药也不错。
李唐的新职务就在戴春风几个脑回路中定了下来。
戴春风本以为这事就算过了,不想宋文部长拐弯抹角的想让李唐去财政部,老头子似乎兴奋的有点过头,将事情给夫人说了之后,热心的宋夫人听说李唐如今27了,至今单身,于是张罗起相亲的戏码。
传统观念中,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李唐作为优秀青年代表怎么能单身呢?
看着宋夫人拉着自己干女人开始为优秀青年李唐张罗起了媳妇,常某人也是无可奈何。
听到这事的戴春风也是目瞪口呆。
虽然戴春风早就定下家规,抗战一日不胜,手下一日不得娶妻。
但是凡事都有例外,只要你有利用价值,不要说官职,金钱美人,他从不会吝啬,但如果你没有价值或者对他有了威胁,不是被无情抛弃就是命丧黄泉,个中案例数不胜数。
最有趣的就是戴春风为了讨好自己结拜兄弟,镇守西北的胡大将军,将自己看上的女学生亲自送去米国留学,回来好嫁给自己兄弟,想想也有点滑稽。
过了年,进入二月,山城的天气逐渐变暖。
李唐家的小院里,花圃中几株月季争相怒放,带着寒意,带着笑颜。
小黑不知从哪里“勾引”了一只母狗,在院子来回追逐撒欢。
母狗黑白相间,毛发短小粗糙,一看就是流浪狗。
猴子在一旁打趣道:“小黑这厮可是一点都不挑食。”
雷云峰黑着脸不说话,小黑才立了功,这几天顿顿加餐,吃的圆融了一圈,不想找起女朋友来。。。。
这么想着,雷云峰转头看来眼正屋中的李唐。
李唐这会正绞尽脑汁想着穿什么衣服合适,面对这个未曾谋面,不知姓名的相亲对象,李唐有些头痛。
二世为人还是第一次相亲。
这么一想,总觉得有点后世见网友的赶脚。
万一对方又丑又老又不能拒绝怎么办?
听说汪填海民国四大帅哥之一就娶了第一丑妇,据说还是个悍妇。
李唐撇撇嘴,老头子大手一挥,自己的美元就变成了法币不说,还要介绍什么大家闺秀,岂不闻小家碧玉才是宝?
看了看时间,距离约定时间只有一个小时了,李唐也懒得挑剔,将自己的少校军服穿上,外面罩着呢子大衣。
军人嘛,就穿军装。
约定的地点是一家渝中商业区的咖啡店。
雷云峰开车,猴子坐在副驾驶。
李唐带着两只兴奋的单身狗,一起走向相亲的不归途。
咖啡店外面,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脸上带着几丝泪花,手中拿着红玫瑰,小声叫卖。
李唐不由得想起买过菜的小女孩那个凄惨的故事。
这个故事一讲,保护欲爆棚的雷云峰一个急刹车,吉普车哀鸣着停下。
雷云峰几个箭步上前,蹲下身子,注视着小女孩,让其说出幕后指使之人。
却不知自己这样的恶大叔吓的小女孩哭的更凶了。
似乎是看见李唐几人的穿着打扮,接头佯装看报的一名粗糙汉子探头探脑,却始终没有露面。
李唐对猴子使个眼色,猴子将小女孩手中的玫瑰全部卖下,小女孩才转忧为喜,高兴的跑过去找那名大汉。
看到身形高大的雷云峰一脸凶恶,汉子给小女孩劲使眼色也无济于事,被猴子从后面围堵、控制。
不过事情却和李唐的估计有些出乎意料,这名幕后指使之人竟然是小女孩的父亲......
雷云峰觉得自尊心受到了侮辱,狠狠教训了一番,才骂骂咧咧的离去。
李唐已经拿着玫瑰花进了咖啡店。
临近中午,咖啡店人有些稀少。
左手靠窗的位置,一名女子安静的坐在那里。手上拿着一本杂志,旁边是白瓷的咖啡杯。眼光透过玻璃,倾泻在女子身上,恬静安心。
乌黑浓密的秀发随意倾泻在桌上,才眼光中透着七彩光泽。
女子有些慵懒的斜倚着身子,还是能看见精致的侧脸颊以及玲珑剔透的精巧下巴。
一件粉色风衣徜徉在冬日的暖阳中,时间似乎停止了。
。。。。。。
“小姐,你好,你的玫瑰。”
听到声音,女子侧过头来。精致的脸上露出诧异,随即转变成惊诧。
李唐呵呵笑着伸出大手,“你好,重新认识一下,我叫李唐。”
“额。。。苏雅文。”
苏雅文有些局促的结过玫瑰,琼鼻微嗅,放在桌上。
“如果我没有料错,苏小姐也是来相亲的吧,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
“可能着世界本来就小吧。”
一通开场白,李唐原本放松的心竟然紧张起来了。
特么的,接下来是什么流程呢?自我介绍?有房有车?收入多少?交过几个对象?
“苏小姐是什么时候来山城的?”
“你这是在审问、问询?”
“哈哈哈,你多想了。”
“没想到李长官也是个浪漫之人,第一次相亲就送别人玫瑰,请问19朵是什么意思呢?”
李唐:“。。。。。。”
话题有些尴尬,李唐招手让服务生上了一杯咖啡。
银色的勺子搅动着,卡布奇妙的香气扑面而立。
李唐看来一眼阳光下仿佛从画中走出来的佳人,嘴角勾勒一丝微笑,有美陪伴,岁月静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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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4、民国爱情
烟雨山城,天气说变就变。细雨突然飘落下来,撩拨着城市里的每一寸土地,给整个城市披上一层水的轻纱。
李唐和苏雅文走在马路小巷中,稀稀疏疏的小雨,拼合成了重庆独特的雨景。
雨从江上来,一瓢又一瓢地淋下,小雨逐渐变大了,哗啦啦下来,噼里啪啦敲打着远处的芭蕉叶,两人不得不躲避在屋檐下。
大雨通过色彩、光影的交错,临江的沥青路上,车轮和雨水混杂一体,沉暗的街道上,传来行人轻踩地面的踢踏声,雨中奔忙的人群、撑伞闲走的情侣,和谐美好!
丝丝缕缕的雨,飘落冒着新芽的树上,雨水顺着树叶,滴落在行人色彩斑驳的旧伞上,滴落在树下躲雨人的发梢,滴落到人行道的渗水砖缝里,夹杂着空气中弥漫的颗粒,凝结在了土地里。
李唐突然想起一首歌,最美的不是下雨天,是我和你躲过雨的屋檐。。。。
苏雅文发梢上带着些许雨珠,贴在精致白皙的脸庞上,娇嫩的皮肤透着一种湿润的美。
“看什么?”苏雅文娇怒。
“想起一首歌。”
“歌曲?什么歌?”
“不能说的秘密。”
“秘密?一首歌还保密?”
李唐哑然失笑。笑着解释道:“是歌名,歌名叫不能说的秘密,我现在只能记住其中两句歌词。最美的不是下雨天,是我和你躲过雨的屋檐。”
李唐开口,才觉得这句话有些暧昧,果然苏雅文嗔怒的瞪了李唐一眼,脸上闪过一丝红晕。
“谁写的歌?不会是你杜撰的吧?”
“我?这么可能,是一个叫周董的人。”
“那一定也是一个花心大萝卜,其实我早知道相亲的人是你,我还是来了,没想到你这人除了打打杀杀,到还蛮有趣的,看来谈过的恋爱不少吧?”
“我。。。。”
“组长,组长,雨伞来了。”
雷云峰的出现,突然打破了这份暧昧和宁静。
李唐。。。。。。狗日的雷云峰,今晚别吃饭。
“我先回去了,再次再约。”
“。。。好。”
看着苏雅文坐上黄包车消失在巷口,空气中还残留着一丝香气。
“哎,这苏小姐怎么突然就走了?”
雷云峰怒瞪口呆。
李唐黑着脸不说话。
猴子在雷云峰脑背一个巴掌,“还不是你干的好事?”
“我?嘿,这关我什么事?”
“你小子谈过对象吗?你懂啥?”
“你谈过?还不是单身汉一个。。。”
李唐耸耸肩,无语的看着两人拌嘴。
春雨来的快,去的也快。树叶在经历了雨水的洗礼后,娇嫩的枝丫变得更加晶莹剔透。氤氲的烟雨,翻滚的江水,带走了人们的疲惫。雨后的山城韵饶在清新中,更加安详美丽。
雨,慢慢收敛了。
李唐心想这算是民国版的爱情吗?
如果没有战争,那一切该多好啊!
这份奢求多么的可遇而不可求。
整理心情,李唐看着雷云峰,大手一挥,“走吧,去吃饭,今天云峰请客。”
“啊,我请客?我一个月薪水就30块啊,还是猴子请,他涨了薪水。”
“少数服从多数,我也觉得应该你请客。”
“啊。。。”
“啊你个头,开车。”
吉普车停在一家川菜馆前。
雷云峰立刻叫屈道:“组长,今天不会又吃火锅吧?”
“你一个东北小伙不能吃辣?”
“组长,湖南人最能吃辣。”
“闭嘴。”雷云峰还要说话,突然被猴子打断,闻声看去,就见一名女子环顾四周进了不远处一家火锅店。
这女子几人都认识,就是当初冒充李唐未婚妻的苏静,不想此人竟然又出现在了山城,还真是阴魂不散。
不过看今日这番鬼祟的模样,刚才显然是在查看有无跟踪。
接头?
雷云峰暗暗叫屈,看来今天不得不吃火锅了。
“猴子,打电话叫支援,对象认识我们,一定不能打草惊蛇。”
“是。”
李唐估计支援最快赶来也要半个小时,万一对方接头结束,黄花菜都凉了,看来只能另想办法了。
相对苏静,他更感兴趣的是苏静和什么人见面,聊什么。
这个在沪上日本报社任职的家伙身份一定不简单。
苏静穿着一件灰色大衣,脚下是黑色长靴,纤细的身形显的干净利落。
进了火锅店,伙计问道:“您几位?”
“黄先生定好的。”
“好嘞,您请上二楼雅间,203包房。”
“二楼203雅间客齐,上菜。”伙计招呼一声,又开始忙碌起来。
包厢中,一男子坐在长椅上,手中翻阅着一本古籍,面上是一副圆形墨镜。
看到推门而入的苏静,男子淡定的坐着,将眼镜拿下,嘴边做了个安静的动作。
这时两个伙计端着盛满蔬菜鲜肉的托盘进入包厢,各种菜肴以此摆放。
等到伙计离去,男子才用熟练的山城话说道:“来吧,静子小姐,尝尝,火锅这种神奇的美式,将各色菜肴融入热汤中,确实别有风味。”
苏静目光闪动,还是坐下,夹起一块毛肚放入滚烫的热汤中。
“你的目标最近在干什么?”
听到这话,苏静眼中冷芒一闪,低声斥道:“山田,那是我的任务,说吧,今天叫我来到底什么事情?”
“哈哈,静子小姐生气了?可能我要再告诉你一个坏消息。听好了,从今天开始,你的小组将归我领导,一起为零点计划服务。”
苏静很想知道所谓的“零点计划”是什么,但是这种犯忌讳违反纪律的话却不能出口,冷哼道:“明白了,我可以配合你行事,但是我的计划你也不能干涉。”
“哼,勾引?拉拢?静子,记住了,凡事不听话的人,一颗子弹就可以将其解决。”
“山田君,我的事情不需要你操心。”
山田闻言,抬起头来,狠狠咬了一口牛肉,凶恶的眸子精光四射,盯着苏静高耸的胸脯邪魅一笑。
心底冷笑,这个小娘们,果然是个雏鸟,一位策反几个文化摇摆分子,就可以去策反一名特务处的情报人员?痴心妄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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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5、车夫
将吉普车隐藏在远处的小巷中,李唐三人换了装束,简单化妆才来到不远处的茶楼继续监视。
茶楼二楼对着正街,视野很好。
只要守住了饭店前门,就可以监视到每一个进出饭店的人,包括苏静。
但是对方在包厢中聊了什么却无从而知了。
李唐此时穿着一身黑色夹袄,嘴上黏着胡须,看起来倒像是一位土财主。
但李唐自己知道,他这份打扮有些滑稽可笑,不伦不类,高明的人一眼就可以看穿。
伪装绝不是换个衣服衣装那么简单,面容,面部表情,形体,走路方式等等,每一样出错,都可能前功尽弃。
虽然特务培训班培训过不少,但是更多的还是生活的历练。
就像一个老戏骨一样,为什么演什么像什么,除了天赋以外,更多的还是生活的阅历,生活经验的积累,对人物角色的理解把握。
支援比李唐想象中来晚了五分钟。
看了三次手表,过了足足三十五分钟,马航和王自力才带着几名手下姗姗来迟。
看着李唐铁青的脸,几人低着头不说话。
“目标是女的,穿灰色大衣,黑色长靴,长发,身高在一米六左右,体型纤细。。。”
猴子简单面熟了苏静的长相装束,才一脸恭敬的看着李唐。
李唐点上香烟,深吸了一口,压下心中的怒火,开口:“饭店没有后门,现在你们要做的就是找到目标所在的包厢,这个简单,问服务员就可以,但是怎么样将动静做到最小,你们要想好方案。窃听的可能性较小,所以,第一我要知道和苏静见面的是什么人。第二,两人出来后怎么跟踪。记住了,宁可跟丢也不可打草惊蛇,但是我不希望这样的事情发生,明白吗?”
“是。”
“记住了,敌人很狡猾,也很小心,这条街出现了可疑的人都可能引起对方的警觉,所以想好了,你是什么人,你扮演的是什么人,你以什么样的方式和理由出现在这里,这些培训课程,不用我为大家重新温习了吧,谁要是过年多吃了几斤猪肉,连看家的本领都忘了,那我就送他去养一辈子的猪。”
“是。”众人凛然,齐声回答。
交代完任务,李唐让猴子和雷云峰配合策应,其他几人商量方案,自己一个人悄然出了茶楼。
雨后的山城,空气清新,冷风中带着暖意。
李唐缓慢走在街上,从火锅店门口路过,余光暗暗打量着每一个过路的行人,尤其是那些固定的摊位。
左边十点钟方向,有个身穿麻衣,带着毡帽的擦鞋匠,此刻蜷缩在墙角处,低头卷着汗烟。
黝黑的双手皲裂,布满老茧,干燥的皮肤皱成褶子,熟练的从左边口袋拿出烟卷,右边口袋里轻轻一捏,烟草就到了纸上,嘴唇一舔,双手搓动,一根自制的香烟就成了。
男子将香烟叼在嘴里,掏出脏兮兮的火柴,连划两次才点燃。
白烟袅袅,带着浓烈的刺鼻气息,男人满足的戏了几口,黑瘦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
左右边两辆黄包车停在火锅店门口,车夫百无聊懒的坐在车梁上,等着揽客。
这两辆黄包车似乎已经停了很久。
一个蹲坐在车梁上抽着香烟,面色苦闷。
一人手中拿着灰色的汗巾不时拍打着车身,眼睛时不时注视着火锅店门口。
这人穿着黑色棉衣,外面罩着一件灰白的马甲,上面写着永久车行。
灰白的裤子裤脚有些磨边掉线,脚下是一双圆口的单鞋,白色的粗布袜子。
李唐装着点烟,上前问道:“兄弟,借个火。”
男子抬眼看了李唐一眼,粗糙的脸上有些不耐烦,不过还是从口袋中掏出一盒火柴。
火柴盒子很新,里面的火柴也只用了几根,外面的包装上“丰泽酒楼”几个字引起李唐的警觉。
据李唐所知,这家酒楼是山城颇为出名,主打川菜,客人络绎不绝。所以才财大气粗,订制火柴打广告,这种火柴个头粗大,火柴更要比一般火柴长不少。
这样的火柴出现在此人身上,排除其他可能,只能是此人最近去过这家酒楼了。
但是一个赚苦力钱的人力车夫为什么会去这种地方消费呢?
这显然和此人的身份不符合。
假扮的车夫?
不知道。
假扮车夫的目的是什么呢?
想到这里,李唐心中一惊,苏静在这里接头,门口出现一个乔装的车夫,把风?
敌人果然比自己想象的还要老练和狡猾。
现在除去此人?
不行,那样会直接打草惊蛇。
李唐决定进一步试探。
将火柴还了回去,李唐皱了皱眉,装作有些焦虑的问道:“兄弟,渝中路去吗?”
车夫直接摆手。
然后又解释了一句:“我的车被预定了,你找别人。”
语气生硬,说话的口音带着一股东北强调。
李唐心中冷笑,面上不动声色。
旁边的车夫听到李唐两人的对话,立刻上前搭讪。
干燥的脸上带着讨好的笑容,“先生,去渝中路?那地方可不近,不过我们干的就是这事,上车吧,我的速度您放心。”
说着拿下毡帽下的汗巾一边擦拭座位,一边邀请。
李唐欣然同意,如果现在拒绝,那一定会引起车夫的警觉。
不管车夫是不是被早早预定,火柴的事情就够怀疑了,或许那盒火柴是别人送的等原因,但是同一时间出现一个有嫌疑的人未免太巧合了,一个特工是不相信巧合的。
敌人的狡猾和老练再次让李唐小心谨慎起来。
上了黄包车,李唐冷眼看着那名车夫,还是倚坐在车梁上,一动不动。
李唐坐的黄包车刚通过街口,绕过一个巷子,就停了下来。
因为一把手枪顶在了车夫的腰间。
“大哥。。。您干嘛?我。。。我没得钱啊,我就是个臭拉扯的,和你又没得仇,你这是干撒子嘛。”
车夫颤抖的身体,惊慌失措的眼神、表情,不加掩饰的落在李唐眼中。
这是一个普通人遇到突发事件的正常表现,如果是演的,李唐只能自认倒霉了。
一张黑色的证件出现在车夫眼前,“这是我的证件,大哥,你不要紧张,只要你没有违法,我不会拿你怎么样,相反,只要你配合我,我还会奖励你,怎么样?”
车夫颤抖的手结果证件,瞄了一眼,看着照片上年轻的男子和眼前此人有几分相似,心中松口气的同时,还是紧张解释道:”犯法,啷个可能嘛,我肖保和撒子违法的事情都没有干过,长官,你到底让我干撒子嘛。。。危险的事情我不得干哈。。。我家里。。。“
车夫的话随着一张百元大钞戛然而止。
这可是自己跑半年车,磨破几双鞋才能挣来的。
“放心,不会让你干什么危险的事情,我先问你几个问题。”
李唐尽量平和语言,让自己显得和蔼些。
车夫有些热切的望着百元大钞,狐疑的问道:“长官,你想知道撒子吗?”
“和你一起的那名车夫你认识吗?”
“你说孙冬久?长官那个龟儿子是不是有撒子问题哦?我早就看他不对经了。”
“哦,说说,哪里不对劲。”
车夫提到孙冬久脸色也松弛下来。
“那个龟儿子好吃懒做,一天神秘兮兮的,和旁个也不说话,但是这家伙总是出去偷吃偷喝。“
“偷吃偷喝?”
“对撒,每次回来嘴巴上都带着油,有时候还有酒味,我们这些人都是苦哈哈,啷个可能每天吃肉嘛,这个龟儿子肯定背地里干了撒子坏事。”
“哦,你就没有举报此人?”
“举报撒子,啷个举报嘛,我又没得证据,再说了,我告诉我们经理,经理让我不要多事。”
“你们经理也知道这件事?”
“对撒,说了没作用的嘛。”
可疑的车夫,帮助隐瞒身份的经理?
一连串信息在李唐脑中闪现,继续问道:“这个孙冬久来你们车行多久了?”
“我。。我想哈,半年吧,对,就是半年。”
“你怎么记得这么清楚?”
“我那时候过生日的嘛,车行的兄弟伙还和我一起吃饭的嘛,那个时候孙冬久这龟儿子刚来,喊他吃饭他都没有来。。。”
车夫似乎对这个孙冬久不满已久,牢骚话不少。
李唐也从中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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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6、跟踪
李唐在这边和车夫说话,那边手下几人也同时行动起来。
王自力带着眼睛,躬着腰,像个狗腿子一样在前年引路。
后面一人袍哥打扮,斜挑着一副墨镜,满脸嚣张,身后还跟着两人,驳壳枪毫不掩饰的别在腰间,生怕别人看不见一样。
车夫警觉的看了几人一眼。
这时候就听为首的袍哥嚣张开口:“老子吃个火锅,还要亲自过来,真他娘的晦气。”
“嘿,秦爷,消消气,吃了饭,我们接着打,说不定时来运转,再胡几把,上午输的钱就回来了。”
“狗腿子”王自力点头哈腰。
“胡?你个龟儿子,就是个狗头军师,要不是你,老子早就通吃了。”
“那是那是,伙计,人呢?”
看着几人走进火锅店,车夫松了口气,目光依旧紧盯着饭店门口。
另一处,马航带着三人散落在街头。
从李唐处得到指示,绕路过来的猴子指了指黄包车扶,几人会意,对视一眼,走上前去。
马航搓了搓脸,调整表情,聚拢三名手下,缓缓上前。
看着迎面而来的几人,车夫从座椅上起身,目光冷冽,握着汗巾的手也紧了几分。
马航目光落在车夫外套上,不屑的扫视一眼,一口浓痰吐在车夫脚下,冷哼道:“永久车行?在这里载客,交保护费了吗?”
说完看着冷眼不说话的车夫,径直上去就是一个巴掌。
“啪”一声,车夫脸上发红的指印清晰可见。
车夫表情变幻,眼中寒光闪烁,看了一眼火锅店门口,眉头紧缩,僵硬着身子质问:“保护费?什么保护费?”
“嘿,兄弟们,看来这位兄弟不知道这里是我们猛虎帮的地盘,怎么着?给他涨涨记性?”
“嘿嘿,大哥您说的是。”
“哈哈哈,兄弟我刚好手痒了。”
嚣张话语刚落,几人就将车夫围起来,拳脚上下舞动,闷哼声随即响起。
马航冷眼注释着车夫,对方虽然没有还击,但还是左右遮挡,护住了关键部位。
这时候,就听一声怒喊传来,“住手。”
几人回头,只见一个带着墨镜的男子出现。
墨镜男子黑色风衣,脖子上还裹着一条绣花围巾,条纹西裤下是蹭亮的皮鞋。
不远处一位路上走过,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
马航知道这人估计就是正主了,立刻上前将墨镜男子推搡了一把,叫嚣道:“咋了,你是他老板?在这条街上载客,经过我们兄弟同意吗?”
墨镜男子就是和苏静一起吃饭的山田,闻言,墨镜下的眸中闪过一丝冷芒,看了一眼一脸桀骜,跃跃欲试的几人,风衣口袋中的手紧握又松开。
拱拱手笑道:“实在不好意思了,我不是他什么老板,不过这车夫是我早就预定好的,逢年过节的,车实在是不好找,如果他有得罪几位的地方,我在这里给几位赔个不是,不过今天我确实赶时间,几位兄弟不妨让条道?”
说着从兜里拿出钱包,递过来一张10元的钞票。
马航虽然诧异此人一口流利的川话,脸上不动声色,不屑一顾的吐口唾沫,嚣张笑道:“既然不是正主,就少管闲事,10块钱?打发叫花子呢?我们猛虎帮在这山城也有有头有脸的,哼!”
山田墨镜下,眼中寒光闪烁。心中怒火交加,心想,要不是今天接头,不好暴露身份,定要这几个狗贼好看,这些该死的支那人,比帝国浪人更无耻。
心里计较着,山田吐了一口浊气,变幻脸色,又从钱包拿出一张百元元钞票,冷哼道:“够意思了吧,如果再闹下去,几位可就真的不懂规矩了,我黄某人在这山城也认识几个朋友,大家不打不相识,面子上的事情,可不要做绝了。”
马航也是见好就收,接过100元纸币,揣在袖口中,转头拍了拍车夫的脸,嚣张道:“这次看在这位黄先生面子上,放你一马,回去告诉你家老板,想要在这里做生意,记得多烧香,多拜拜码头。”
车夫铁青着脸,仇恨的看了马航一眼,转身拉过黄包车,一言不吭的栽着墨镜男子离去。
马航冷眼看着,送了口气,对远处的一名“车夫”使个眼色。
车夫会意,跑了几步,接上猴子,远远坠在后面。
苏静并没有看这里的热闹,先一步离开了火锅店,却没有乘坐任何交通工具,像一个酒足饭饱后的食客消食一般,缓缓走在街上,不时光顾几家摊位,浪费了几分钟时间,才拦了一辆黄包车扬长而去。
王自力几人分开上了黄包车,跟了上去。
山田坐在车上,点燃香烟,银色的烟盒里面有一面小镜子,此时拿在手中,冷眼注视着身后。
看到不远处坠在后面的黄包车,山田表情微变,说道:“前面转弯。”
“山田君,那不是回去的路?”
“混蛋,叫我黄先生。后面有人跟着,马上转弯。”
车夫没有说话,往前跑了几步,突然转弯进了一条巷子。
后方的猴子看着急速转弯的黄包车,警觉的眯了眯眼,立刻说道:“直行。”说完朝后边招了招手。
“是。”
这边黄包车直行,后面一辆未载客的黄包车远远的拐弯跟了上去。
山田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觉得自己有些警觉过头了,舒了口气,看着卖力跑动的车夫说道:“久远君,辛苦了。”
“不辛苦,都是为了帝国服务。”
“久远君,我说的是刚才的冲突,你能控制住自己的怒火,距离成为一名优秀的特工已经不远了。”
“山田君,我只是憋屈,帝国不知何时才能占领这里。”
“放心吧,武汉已经兵临城下,这里不会太久的,到时候久远君就可以穿着帝国军服正大光明的出现在这边土地的任何地方,刚才那群混蛋可以随意处置。”
“嗨,山田君,我已经迫不及待等到这一天到来了。”
久远显得有些亢奋,说话的声音也带着激动。
“不要着急久远君,对了,你对刚才那几人怎么看?”
“山田君说的是猛虎帮那几人?不过是一群混混,要是我出手,可以毫不费力将几人诛杀。”
“不,我不怀疑你的身手,我说的是这你人的身份!”怀疑几人身份的同时,山田也对刚才那100元有些肉疼。
“身份?放心吧,一会我就去调查这几人的身份。”久远眼中闪过一道寒光,他现在恨不得立刻将着几人杀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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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7、戴春风
“组长,查清楚了。这个所谓的黄先生化名黄世东,两个月前来的山城,目前住在沙坪三街的新安公寓603房间,根据房东交待,此人自称是药材商人,平时的交际圈很广阔,具体的还要调查。”
“苏静,目前住在大成酒店,三天前刚刚入住,在酒店的登记名为张梅。”
“那位黄包车车夫孙冬久半年前到的山城,目前在永久车行工作,他的老板叫刘安华,此人也是半年前来的山城,永久车行是从一个叫李伟的本地人手中收购而来,目前李伟下落不明,奇怪的是他的老板和孩子也在半年前离开山城去了沪上,据邻居说夫妻二人的感情并不好,李伟一直怀疑小孩不是亲生的,夫妻二人经常爆发矛盾。”
听到猴子的汇报,李唐抽着烟,一手轻轻敲击着桌子。
半响才说道:“辛苦兄弟们了,从现在开始,这几个人我就交给你了,采取静距离观察,远距离跟踪的方式,看看这几人每天吃什么,喝什么,和什么人见面,做了什么,说了什么,我要了解他们的一切。”
“是。只是这样的话。。。”
猴子话没有说完,就被李唐挥手打断。
“放心,人手的问题我来解决,先让二组三组和行动队的支援,另外听说最近醴陵培训班要结业了,正好可以补充一批新生力量。”
“是。”
听到有充足的人手,猴子立刻喜上眉头,这样一来,监视跟踪就不成问题了。
从政府南迁以来,戴春风大部分时间都在武汉、长沙办公,因为委员长在这里,他这个特务头子自然紧随其后。
根据常某人的许诺,年后就要讨论军统局独立和扩充的事情,一处和二处要彻底分开。
一处继续主管党务,二处继承军统局的名字,从处升级为局。但让常某人没有想到的是,自己刚想提拔戴春风任局长,才露出一点口风,就遭到了多人反对,理由很简单,戴春风不过是黄埔军校一个“晚辈”,论资排辈也轮不到他,这件事情只能暂且放下。
可是戴春风却不这么想,他已经暗中开始组建军统的筹备工作。
筹备,自然是筹备人才。
沪上战事紧迫之时,松江和青浦办理的培训班半途而废,少数人留在沪上潜伏外,大部分都转移到了武汉,而作为培训班的主要筹划人于乐醒此时也在武汉,因此戴春风想要筹办一个规模更大的培训班。
这里面不仅有金陵黄埔分校毕业的学生,西迁的几所大学的有为青年,警察培训学校的毕业生,流亡知识青年等等,一场规模盛大的储备人才培训计划拉开帷幕。
今天戴春风心情不错,在主任秘书齐伍的陪同下一起视察培训学校。
不想汽车才进县城,突然鞭炮齐鸣,锣鼓轰鸣。
骤然的鞭炮声,让戴春风眉头紧缩,立刻透过车窗的挡风玻璃向外张望,只见街道两旁站满了欢迎的人群,而且队伍漫长。
看着鼓噪喧闹的人群,戴春风脸色骤变。
齐伍看着戴春风铁青的脸色,自然知道老板心情不好了,立刻下车察看,就见培训班副班主任于乐醒带着几个官员乡绅富豪之流的人迎了上来。
于乐醒自然不知道这通马屁拍在了马蹄上,还兴致勃勃的给身边几人介绍。
一个貂皮大衣的乡绅一脸谄媚,“哈哈,于老弟,一会可要给我们介绍下戴处长这位天子门生,今晚老哥做东,不醉不归。”
“哈哈哈。。。。”
“一定,一定。。。”
于乐醒此刻一脸兴奋的应付乡绅,竟然没有察觉齐伍递过来的眼神。
戴春风怒火交加,特工干的是情报工作,最突出的就是保密性和隐蔽性,于乐醒这个蠢货竟然这么大张旗鼓,一点也不识时务。
看着迎接的队伍越来越近,众目睽睽之下,戴春风也不好发火,铁青的脸上挤出几分僵硬的笑容,应付着和为首的几名地方官员乡绅握手问好,随即婉言拒绝了宴请,上车离去。
于乐醒站在车窗边,看着戴春风冰冷的眼神,目瞪口呆之余,只觉得浑身冷汗直流,终于意识到自己办了一件错事、蠢事……
觉得委屈的同时,更多的是后怕。
虽然自己的资历和戴春风不相上下,也是特务处的老人,那期的培训班能少了他,甚至很多培训的教材都是他亲自编写。
但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于乐醒自然深知自己的这位老板的秉性为人。
就像常某人大大小小的军校校长都要挂上自己名字一样,特务处大大小小的培训班班主任必须是戴春峰,这些学员都被戴春峰视为自己的门生弟子,任何人不得染指。
从贴满欢迎标语的校门而入,五步一岗,十步一哨,站满了穿着灰色军装的培训生,年轻,面孔幼稚。
此刻,戴春峰却没有任何欣赏的心情,下车伊始,立刻召集干部集合训话。
“你们这些人把我戴某人当什么?军阀?官僚?如此兴师动众,大张旗鼓搞什么?怕别人不知道这里有个培训班?本人一再强调,要做无名英雄。不管是什么人,什么学历,什么家世背景,进入团体,即是团体的一员,都要争做无名英雄。所以不管处于何时何地,自己的身份,除了同仁,上不告父母,下不告妻儿。今天这么大张旗鼓的欢迎我是为什么?谁来告诉我?”
看着一众干部垂手肃立,一言不吭,戴春风冷哼几声,随即召开全员大会,和所有的培训学生见面。
亲自点名之后,戴春风此刻又变得和蔼和亲起来,如同一位儒雅随和的绅士、长者。每一位上前敬礼的学员,他都会仔细审视其仪容仪表,遇到有眼缘的还会随意问些问题,有家乡的子弟戴春风还会热情的为其整理衣服。
这一套流程搞下来,整整花了一下午的时间。
这还没完,晚饭时间,戴春风直接在办公室边吃饭边接见教员、学生骨干,进行更为详细深入的交谈。不仅了解培训学习的情况,学员个人思想情况才是戴春风注意的重点。
戴春风充沛的精力,高效的工作效率,给学员之间留下了深刻印象。
于乐醒有些闷闷不乐的恭敬侍立在一旁,看着戴春风一通表演,知道自己犯了忌讳。虽然戴春风名义上挂着班主任,可是和学员每日相处的却是自己这个副班主任,长期下来,学员自然只知于乐醒,不知戴春风。
可是此刻于乐醒不得不佩服戴春风手段之高明,顷刻之间就瓦解了自己所有的影响力。
戴春风冷眼看了于乐醒一眼,他对此次学员非常满意,因为学员中有不少留学生、大学生,文化素养之高比之前的培训班都要好很多。仔细看过学员的档案,从500人中挑选出100名,大手一挥,命令立刻起身前往山城。
李唐接到电文也是喜出望外,解决了人手的问题,可以拉出队伍大干一场了。
018、黑夜
夜色降临,月上枝头。
培训班宿舍内热闹非凡。
明早有100人提前离去,别离的情绪悄然感染着每个人。
今晚,面对喧闹的宿舍,教官并没有制止,所以学生们三五成群的聚堆在一起,做者告别。
陈纯新和三个好友此刻聚在一起抽烟说话。
“上次还是开学时远远看见戴主任,今天一见可真是威风,你不知道当时我腿都是抖的。”
一个浓眉大眼的白净男生说了一句。
“是啊,以前是只闻其名,今天终于见到真人了,气场太强了,别说你,我当时心里也虚。”
“哼,虚什么,没听主任说嘛,争做无名英雄,可惜不能去前线,不然我一定可以手刃几个小本子。”
“行了,刘大能,就你能,就你胆子大,我们是搞情报的,别天天想着打打杀杀。”
“哼,你知道什么?我可是听说了,局本部和外面的区站都是分情报、行动、电讯各个处和科的,到时候去干什么,自有长官安排,哪里轮得到你们操心。”
刘大能不愧这个名字,显然是个消息灵通的。
这时一人看到陈纯新一直没有说话,好奇问道:“纯新,你明天就要走了,听说是去山城,你女朋友联系上了没有?这以后见面的机会可就少了。”
几人平时聚在一起,都知道陈纯新有个联大的女朋友正在上学。
陈纯新闻言,脸上露出一丝苦涩,撤离的时候,和女朋友走散了,和组织也失去了联系,本想去山城找八路军办事处,不想中途遇见了北大学长孙兴武,这也是自己的入党介绍人,请示上级后,指使自己加入特务处培训班,作为闲棋冷子,秘密潜伏,以待来日。
接到组织上的命令,兴奋之余,也很迷茫,相对于潜伏,他更想去前线,但是组织交待的任务必须完成。
不过相较于其他还没有毕业的同学,自己明日就能出发前往山城,说不定还可以见到自己的偶像武岳首长,想到这里,陈纯新暗暗有些兴奋。
他不知道培训班500人中,还有没有和自己一样的同志,纪律要求,他是不能表明身份的,但是暗中观察之下,他还真有发现。
比他高一年级的同学刘行国竟然也在这个培训班,虽然见面只是点头,但是彼此身份心知肚明。
这让陈纯新很兴奋,终于觉得自己不再是一个人默默战斗了。
突然,寝室大门开了。
几人转头就见教情报学的教官罗仁忠出现在门口。
“陈纯新。”
“到。”陈纯新下意识的回答,立刻起身。
“整理仪容仪表,外面集合。”
教官的声音永远严肃冷峻。
“是。”
陈纯新忙着穿鞋,一旁的几人好奇中起哄:“纯新,看来是又要被接见了,真羡慕,学历好就是不一样。”
“哈哈,那是,上次考试纯新可是综合第二名,除了射击,其他都是第一。”
陈纯新听着这些议论,莞尔一笑,不以为然,因为他深知,只有表现的越优秀,才能在人群中脱颖而出,受到重用的几率才越大,这样方便以后更好的完成组织交待的任务。
出了寝室大门,陈纯新才看见教官旁边还有一人隐藏在阴暗中。
关门的瞬间,灯光交织在此人脸上,微胖的身体,圆脸上满是笑容。
记忆中这个人今天一只侍立在戴春风身后,应该是随从之类。
“陈纯新?”
来人开口,语气平静,眼神炯炯有神。
“报告长官,我是陈纯新。”
“好,处座召见,跟我走吧。”
“是。”
教官有些担忧的看了一眼,还是告辞离去。
陈纯新跟在来人身后,心想这个点了戴春风找自己什么事情呢?莫非去山城的事情有变?要给自己交待其他的任务?
可是走出一段距离,陈纯新却发现去的不是教官办公区,也不是今日戴春风办公的地方。
这个方向反而是禁闭室所在。
恐慌、不安的情绪一颗环绕心间,陈纯新脚步迟疑,装作镇定地问道:“长官,我们这是去哪里?”
来人微胖的脸上,好奇中挤出几分笑容,随即脸色难看起来,低声道:“到了不就知道了吗?”
“这。。。。。。”
莫非是自己身份暴露了?是学长孙兴武叛变?还是戴春风发现了蛛丝马迹?
瞬间,汗水不争气的流了下来。
陈纯新深吸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双手紧握,做好了随时搏斗的准备,就算暴露,也要死得其所,绝不能泄露组织的秘密。
看着陈纯新迟疑,圆脸似笑非笑的看着,这表情交织在黑夜中,让人恐慌之余,觉得格外阴森诡异。
突然,一把手枪顶在了陈纯新身后,身体僵硬着,待回头就见一个面无表情的汉子站在身后,对方什么时候出现的,自己竟然没有丝毫察觉,巨大的恐慌席卷陈纯新全身。
山城,新安公寓楼下,一道黑影从暗中闪现,左顾右盼片刻,走出十几米距离,才拦下一辆黄包车离去。
不远处,一个黄包车车夫紧了紧头上的毡帽,远远跟了上去。
这时,公寓楼对面的房间中,一个睡衣男子,吐出烟蒂,拿起旁边的电话,拨出号码说道:“1号离开巢穴,有人跟上了,请求下一步指使。”
电话那端不知道说了什么,男子挂断电话,拉开窗帘,将窗户打开。
对面新安公寓,一人看见这边打开的窗帘,探出头朝男子挥了挥手,迅速消失。
男子对同屋的一人点了点头,两人出门。
大门关闭的那一刻,随着手电筒打开,门上604的铭牌在灯光下显露出来。
其中一人敲了敲602的房门,大门开合间,另外两个男子微笑着走了出来。
两人手上戴着白手套,脚下是麻布制作的鞋套,一人手中还提着一个木盒。
为首一人说道:“小刘留下观察,老吴和麻子和我一起进去,记住了,我们只有十分钟时间。”
“是。”
老吴拿着手电筒,仔细观察了几眼锁眼,从裤兜拿出一跟铁丝,将尖头微微弯曲,伸入锁孔。
耳朵贴着锁孔听了几秒,老吴转动铁丝,轻轻一拉,“咔嚓”一声,锁竟然开了。
叫麻子的男子立刻按捺不住伸手开门,却被为首男子一把按住。
在麻子疑惑中,男子靠近房门,轻轻转动把手。
随着手电筒的光束从把手处转移到地上,一跟头发也飘飘落在地毯上。
麻子脸上的不满和不以为意瞬间变成了惊愕和后怕,一时讪讪不语。
为首的男子冷哼一声,穿上鞋套,仔细检查了地毯,才小心翼翼的跨入。
上架感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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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9、接头(求订阅)
夜色下的山城,朦胧中带着美。
黄包车在青石小路上疾驰,穿过几道大街,几条小巷,停在一处茶楼。
夜色中,闹市区的茶楼,依旧热火朝天, 热闹的小巷,各色人等来回走动,一股浓浓的市井气息。
山田在茶楼远处的巷口下车,望了望远处灯火辉煌的茶楼,轻轻摸了摸头上的礼帽,缓缓进了巷子。
静静的小巷两边矗立着同样静静的砖瓦房子, 大门紧闭,一种寥寂淡淡的弥漫在这个寒冷的夜色中,只有些许斑驳褪色的窗花和春联在诉说着曾经的人间烟火。
偶尔一两件还晾晒在电线或者树枝上的衣服还昭示着这里不曾荒芜,和远处热闹喧嚣的茶楼仿佛两个世界。
小巷很干净,青石板铺就的路面被无数的风雨和足迹雕刻出了历史的年轮,不知名的小草顽强的在石板缝隙中生长,成为了这些古老石刻年轮时尚的蕾丝花边。
一只橘猫眯着眼蜷缩在巷口的高墙上,或许习惯了不被打扰,听到了脚步声嗖的就站起来,打量了眼,慢吞吞的爬到隔壁屋檐下继续酣睡。
山田脸上露出几分笑意,他实在是太喜欢这座城市了。希望帝国可以早点占领这里,那样自己有可能在这里养老。
“老板,来碗盖碗茶。”
山田熟悉的招呼一声,找了个靠近墙角的位置坐下。
黑色的礼帽放在桌上,冷气伴着热茶的雾气交织弥漫。
一个穿着长袍挽着袖口的男子一声不吭的坐到了对面。
男人三十几岁模样,胡子拉碴,有些憔悴,两只眼睛却出奇的明亮。
“来了?”
山田随意问了一声, 给男子倒上一杯茶,再次问道:“最近生意怎么样, 新来的老板人怎么样?”
男子端起茶杯,双手握着,目光扫视了一圈周围的茶客,才说道:“生意很好,新老板对我不怎么信任,不过这样正常。”
“哦,那王兄怎么不换个地方呢?”
“去哪里?”
“沪上。”
“是啊,去沪上,那边现在急缺人手,王兄去了自可以大展身手。”
旁边的一名茶客,本以为这二人说的什么生意经,还侧耳听了几句,没想到一个劝另外一个去沪上,现在沪上被日本人占领了,这个时候去无疑送死。茶客嘴角抽动,怜悯的看了一眼,骂了一句“瓜娃子”, 起身离去。
这个时候叫王兄的男子才低声说道:“山田君怎么选这么个地方见面,人多眼杂的。”
山田不置可否的笑笑, 说道:“最危险的地方往往最安全,在山城这个地方,只有喝茶的地方和吃火锅的地方在不分贵贱高低,放心吧,这里很安全。”
王兄环视了一圈,看到众人各自忙着喝茶,谁也没有注视这里,从放松神情。
“山田君,为什么让我去沪上?”
“桥本君,你在金陵的事情,虽然自圆其说,但还是不能小视地下党的敏感性,从金陵到山城你并没有取得职位的变化,相反,你这个主动申请去沪上,更容易取得信任。沪上的地下党组织前几天差点被我们一举破获,现在的他们如同惊弓之鸟,忙着查内奸,你这个时候去,没有人会怀疑你的身份,反而会获得更大信任,从而帮助帝国剿灭那些潜伏在红党。”
“山田君,我试试吧!”
“不,不是试试,是一定。”
山田的语气突然变得强硬起来。
“是,明白。”
“你可以走了。”
谷岰
“好。”男子起身,深深看了山田一眼,山田此刻躺在椅子上,慢悠悠品尝着茶水,随着不远处收音机播放的戏曲摇头晃脑,惬意自然。
被称作王兄的桥本君心事重重的从茶楼离去,迎面一个黄包车司机迎了上来。
小哥热情的笑道:“贵客一位?上车吧,我的脚力您放心,哪哈都去得。”
想着心事的桥本看了一眼车夫,精瘦黝黑的皮肤,穿着粗布夹袄,脸上还带着汗水。
随意点了点头,说道:“去柳条巷。”
“好嘞,您上车。”
车夫招呼一声,迅速调转车身,奔跑起来,毡帽下眼中精光一闪。
李唐家中,他此刻端坐在桌前,小桔灯下,汇聚着从各处报上来的情报。
李唐一边仔细翻阅,一边冥思。
这时,电话突然响了起来。
“组长,出事了。”
是猴子的声音。
李唐没有说话,平静的听着。
“是哪个黄包车车夫孙冬久,跟踪的兄弟汇报,此人在今天出现的大街上,打听猛虎帮的事情,估计是对今天殴打他的几人身份起了怀疑。”
李唐皱了皱眉头,这几人都是一条线上的蚂蚱,抓一个就全部要抓捕,本想放长线钓大鱼,这下。。。。。
“抓人,把那个车行的经理也抓了,同时对车行内部所有人仔细调查,尤其是同一时间加入车行和来山城的人。”
“是,明白。”
猴子斩钉截铁的回复,随即又问:“那黄世东?”
“暂且不动,密切观察,摸清他接触的每一个人。”
“是。”
猴子挂断电话,舒了口气,虽然李唐的声音依旧平静,但是熟悉的猴子还是感觉到蕴含的愤怒,组长第一次交待自己的独立任务,现在出了纰漏。。。不过现在不是追究责任是时候,时候迅速拨出一个电话,说道:“抓人”。
电话那头,挂断电话的马航对一旁的行动队几人一个确定的眼神。
看着几人慢慢向车夫孙冬久围拢上去,懊恼的叹了口气,没有想到这个日本间谍这么狡猾,一个小小的细节也不放过。
叹气的同时,瞪着旁边的几名手下,“那个经理刘安华呢?”
“头,在会春楼呢,兄弟们在哪里盯着,这家伙估计要在哪里过夜。”
一个日本间谍跑去会春楼过夜?真是精虫上脑还是接头?
一个更大的疑问萦绕在马航心口。
万一会春楼也有潜伏的日本间谍,自己这边刚抓捕,消息就会泄露,一番努力又将前功尽弃。。。。。。
太难了,马航心想,这要是再失手,自己以后的日子只怕不好过了。
就在这是,大街上突然传来一声痛呼。
昏黄的街灯下,一道黑影来回穿梭,滑的像是泥鳅一样。
车夫孙冬久几个闪躲就从四人的围布中躲闪出去,看见再次聚拢上来的三人,不惊反喜,奔跑间袖口划出一把锋利的匕首,一道白光闪烁间从一位特务处特工脖间划过,一道红色的痕迹骤然出现,特工奔跑着,突然脸色一变,脖颈间血水喷涌而出,身体颓然倒地。
020、处决(求订阅)
另一人看着车夫如此凶狠,惊讶间拔出手枪就开打。
“砰”
子弹伴着火星飞驰而过,孙冬久奔跑中身体微侧,子弹从肩膀上划过,带出一道血箭。
身体踉跄着倒地间,突然觉得脑后传来风声,立刻一个驴打滚, 在地上翻腾起来。
为首的行动队特工骂了一句“废物”,利落的拔出装有消声器的手枪,连开三枪。
第一枪被躲闪过去,击中青石地面,火光四溅。
随后的两枪终于打中了车夫大腿。
其余几人立刻一拥而上,将人控制起来。
“啪啪啪”几个巴掌,打在孙冬久铁青的脸上,恼怒愤恨中是浓浓的不甘,眼中怒火燃烧。
几个清脆的巴掌打的其嘴角血水直流, 男子上前一脚踩在其脸上,仔细检查对方衣袖,从衣领处撤下缝在夹层的氰化钾,男子冷笑连连。
“带回去,大刑伺候。”
“是。”
陈纯新被带到了禁闭室,却没有看到戴春风的声音。
这个时候走在前面的圆脸胖子,脸色冰冷,眼神怜悯的看了一眼陈纯新,转身去了隔壁。
陈纯新还是第一次进禁闭室,可内部的布置却和审讯室没有多大区别。
随着胖子的离开,立刻从后边上来两人,将陈纯新捆绑在审讯架上。
承重的大门砰一声关上,刺眼的聚光灯下,两个汉子坐在审讯桌前,抽烟闲聊, 连看都不看陈纯新一眼。
这个时候,陈纯新恐慌之余,更多的是悲哀, 自己竟然没有丝毫反抗的能力。。。。。
突然,隔壁传来皮鞭抽打的声音,随即撕心裂肺的惨叫声传来。
恐慌中的陈纯新扭动身体,忑忑不安的心不争气的剧烈抖动起来,此刻他觉得这里就是人间地狱。
虽然知道让自己聆听隔壁的审讯,就是击垮自己的意志力和心理放线,陈纯新恼恨之余,下意识的摇了摇纷乱轰鸣的大脑,好将烦躁的思绪排斥出去,但是惨叫声还是如同鬼哭一样,龇牙咧嘴的瘙痒着自己躁动的心。
不知过了多久,煎熬中,陈纯新突然觉得惨叫声停止了。
几声大笑突然传了过来。
“哈哈哈,招就好,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
“说吧,你的同伙都有谁。”
声音突然戛然而止, 隔壁的门再次关上。
这时候就见圆脸男子再次走了进来。
审讯室的两人立刻齐声, 恭敬的说道:“齐主任。”
“嗯”, 齐伍微微颔首,奇异的目光落在忑忑不安的陈纯新身上。
“说吧,你的同伙都交待了,如果你还抵赖,那我可就真的不客气了。”
同伙?刘行国?难道是刘行国叛变了?是了,不然自己怎么会莫名其妙的被带到这里。
“叛徒,软蛋。”
陈纯新不忿的吐了一口唾沫。
“说吧,我的耐心有限,刚才的刑法你应该听到了,不想受皮肉之苦就老老实实的交待,迟早都要说,何必浪费彼此的时间。你说呢,年轻人?”
齐伍炯炯有神的眸子中精光闪烁,看的陈纯新头皮发麻。
谷伢
“呸,我才不是刘行国那个软蛋,来吧,让我领教下你们的刑法。。。”
话说到这里,陈纯新突然发现男子的笑意更加浓烈起来,身后的两人也是奸笑中带着嘲讽,此刻的眼神似乎在看一个傻子。
似乎验证自己想法一样,在陈纯新恼怒愤恨的眼神中,齐伍再次开口,“哦,原来你的同伙叫刘行国?”
“啊,啊,无耻小人,小人。。。”
一种悲哀、凄凉、羞耻弥漫心间,陈纯新哭嚎着挣扎,自己竟然出卖了自己的同志。。。自己竟然做了叛徒。。。
可是此刻没有人愿意倾听他的呐喊,审讯室的灯突然关闭了,大门砰一声重重的关闭。
齐伍一脸笑意来到了隔壁,只见两人坐在声讯位子上喝着茶水,旁边还有一个累的满头汗水的男子。
迎着几人探究的眼神,齐伍点了点头,从桌上拿起学员花名册,迅速浏览,在刘行国几个字上重重点了点,说道:“抓人。”
“是。”
夜色中,一间学员宿舍大门突然被踹开,灯光开启的瞬间,一人指了指通铺端头的床位,几个持枪的警卫立刻如狼似虎的扑上去,将一个穿着单衣的男子从床铺上拖了下来。
睡眼朦胧的一众学员,突然看着眼前惊变,惊慌过后,一人看着带头的教官,愤怒的问道:“教官,出什么事了,为什么要抓刘行国?”
“朱一木你闭嘴,坐回去。”
“教官,说啊,为什么抓刘行国?”
“对啊,教官凭什么欺负我们同学?”
看着亢奋的学生七嘴八舌的赤脚围拢上来,声讨声越来越大,教官刚想解释几句,突然“砰”一声枪响。
子弹伴着白烟击穿宿舍的灰木顶棚,尘土稀稀疏疏的倾泻下来。
“现已查明刘行国是混入革命队伍的奸细,谁敢阻挠办案,按通敌处置,就地枪决。”
冰冷的声音在众人心田炸响,在众人怒瞪口呆、恐慌不安中,刘行国被塞入嘴巴拖了出去。
半夜的枪声彻底打破了夜色的宁静,鼓噪躁动不安的学生开始不安起来,各个教官教员再次安抚在平静起来。
可是今晚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102寝室,通铺上,望着旁边空荡荡的被褥,几个和陈纯新交好的学员面面相觑,可是谁也不敢乱说话。
一夜未眠,这是很多人的心声。
第二天清晨,在尖锐的哨声中,许多人盯着黑眼圈跑步出去集合。
只见主席台上,站满了全副武装的宪兵。
戴春风精神奕奕的端在中央,手帕擦拭着鼻子,眼神却锐利的从黑压压的人群中扫视而过。
挥手见就见宪兵压着血迹斑斑的两人上了主席台。
虽然两人只穿着单衣,血肉模糊,但是依稀见,很多人还是认出这两人正是自己的同学刘行国和陈纯新。
学员队伍突然骚动起来,谁也不知道这两人为什么会被突然逮捕,还受了严刑。
这是副班主任于乐醒突然大喊一声:“肃静。”
在众人安静的瞬间,戴春风缓缓起身,深邃的眸子冰冷的从跪伏在地的两人身上扫过,随即开口。
“今天有100人即将奔赴岗位,再过即日你们全部也要毕业,奔赴不通的地方。可就在昨天我审阅档案,发现了两个混入我们集体中的奸细,严刑之下,两人全部招供。我不知道你们之中还有没有漏网之鱼,我不希望他此刻还抱着侥幸之心,今天我就杀鸡儆猴,让大家看看奸细叛徒的下场。”
随即戴春风挥了挥手,两人却宪兵拖至墙角处。
“砰”
“砰
两声枪响,两人抖动着身体,无力的倒在地上,血水哗啦啦喷泄而出。
唠叨几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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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1、抓人
化名王兄的桥本坐在黄包车上,一直想着心事。
上个月在金陵,地下党处决了打入组织的宋春秋,而宋春秋就是经他介绍进入组织内部。
这个计划被命名为日升计划。
而他就是那位消失的冯金华。
谁也不曾想到日升计划竟然是个连环计。
从华北打入地下组织,从沪上到金陵,不知多少红党同志被他出卖。
宋春秋的死也让地下党开始怀疑组织内部出了问题。
虽然冯金华被救出时伤痕累累,但作为宋春秋的介绍人, 还是经历了一系列的组织内部审查。
长时间的审查,让冯金华游离在组织外围,根本无法获取有价值的情报。
但今天山田的一席话让他茅塞顿开,沪上如今作为一座孤岛,地下党虽然力量薄弱,还是给日本人的统治带来了很大麻烦。
如果自己可以杀个回马枪, 到时候一定会掀起一场腥风血雨。
想到这里,冯金华得意一笑。
柳条巷转眼就到了, 冯金华远远的下车, 在一家“惠源药铺”门前停了下来。
如果苏雅文看到,一定会大惊失色,这里正是她上次接头的地方,金陵地下党的一处秘密联络点。
“咚咚咚”几声有节奏的敲门声响过,一个伙计模样的男子将门打开,一边邀请冯金华进去,一边警惕的看着外面。
看到四下无人,伙计才转身关门回去。
这时,黄包车车夫陈肖的身影出现在阴暗处,嘴角泛起一丝冷笑。
药铺内,铁炉烧的正旺,一个儒雅的中年人坐在火炉旁,一把铁钳子夹出两个烤焦的土豆,满足的笑笑,随手将其中一个递给冯金华,神色变得严肃,“老冯, 这么晚了, 是不是有什么事情?”
冯金华看着脏兮兮的土豆,心底嫌弃不已,表面上还是连忙接了过来,有些烫手的土豆握在手中,让他思绪万千。
大过年的,这些红党穷的连肉都吃不起,一个土豆还宝贵的像是金疙瘩一样。
同时心底也有些佩服,这些衣衫单薄,食不果腹的人却意志顽强,信仰坚定,以后一定是帝国最大的敌人,此次前去沪上,一定要将这样的人统统消灭,以防后患。
“老马,本来我不该来的,但是思前想后,我还是决定汇报一下我最近的一些想法。”
老马闻言将吃了一半的土豆放下,脸上也郑重起来。
“自从来到山城,我都没有为组织做过什么,看着前线惨烈的战事, 自己同志一个个前赴后继的牺牲,作为一个有血性的华夏人,我还是觉得自己应该做些什么,所以我申请前去沪上或者金陵,和那里的倭寇好好斗斗,我希望老马你能将我的想法向组织汇报。”
“老冯,组织有组织的纪律,每一份工作。。。”
“老马,别说了,我都是死过一次的人了,我不怕死,也不想在后方窝囊的活着,就这样吧,希望组织尽快答复我。”
冯金华态度坚决的说完,随即转身离去。
老马叹了口气,这个老冯自从上次的事情过后,突然像变了一个人一样。。。
去沪上自然是好事,如今沪上被日本人封锁,同志们的工作困难重重,人手也紧缺,只是老冯这急躁的性格。。。
算了,还是交给组织头疼吧。
冯金华不知道自己的意见或者请命,地下党会不会同意,但是对于自己的一通表演还是很满意,将手中还散发热气的土豆狠狠咬了几口,拦下一辆黄包车消失在街口。
会春楼前灯火辉煌,几只红灯笼在夜色中透着诱惑、迷醉。
谷狢
突然几辆黑色的轿车停了下来,十几个全副武装的汉子横冲直闯的过来。
门口抽着烟卖弄黄色笑话的伙计看到这场面,立刻跳起来就要去禀报老鸨。
被一个行动队的特工疾步上前,一脚踹翻在地,伙计嚎叫着还未起身,一把黝黑的手枪冰冷的顶在脑后,随即闭嘴,哆嗦着不敢说话。
从里面走出一个情报科的暗探,上前嘀咕几句,几人径直上了二楼。
灯红酒绿的走廊,人来人往,香气迷人,嘻嘻呻吟声撩人心扉,听之让人心猿意马,想入非非。
看见杀气腾腾的人马过来,一个个醉眼朦胧的汉子立刻惊慌失措的闪在一边。
老鸨不知从哪里出现,手中拿着丝绸手绢,打扮的花枝招展,嗲声浪笑道:“哎吆,这是哪里来的几位兄弟,这般杀气腾腾的,吓煞奴家了。”
行动队为首的陈启冷笑一声,看老鸨四五十岁的样子,脸上擦着厚厚一层白粉,一身酒红色裙袍,摇曳身姿。
“给老子面前装嫩?”
“啪”一巴掌将老鸨打翻在地,“你个婊子莫非不认识爷爷了?”
老鸨被这一巴掌打的满眼冒星星,听到这话,从地上翻起来,努力揉了揉眼睛,褶子脸上挤出几分笑容,谄媚笑道:“哎呀,这不是陈长官吗?老身想起来了,上次您不是和马队长一起来过嘛,马队长可是我们这里的常客,倒是。。。”
“闭嘴。”陈启巴掌一伸,吓的老鸨立刻闭嘴,颤栗着身子,脸色青一阵白一阵。
陈启使个眼色,身后的几名队员将“桂”字号包间一脚踹开。
只见一个中年男子醉眼朦胧躺在女人白花花的胸脯上,嘴中叼着一颗葡萄,还嘟囔说着什么。
看着杀气腾腾闯入的几人,妓女娇声大喊,一把将男子掀开,自己光着身子就想逃窜。
跑出几步才发觉没穿衣服,又匆匆钻入床上被窝。
这一番场景惹的众人哈哈大笑。
一人上前,利落的抓住男子脖颈,“咯嘣”一声,将男子扯起,另一人立刻上前辨认,随即肯定的点头。
没错,这醉眼朦胧的男子就是车行的经理刘安华。
陈启冷哼一声:“带走。”
又一名队员上前,立刻将赤条条的刘安华拖走。
那名妓女此刻裹在被窝中,露出一颗惊慌失措的脑袋,瑟瑟发抖。
陈启冷笑一声,挥挥手也懒的理会。
随着众人离去,包间的大门再次关上。
刚才还惊慌失措的妓女嘴里勾出一丝冷笑,竖起耳朵听了片刻,从容的穿好衣服,从后窗一跃而下,消失在夜色中。
新安公寓603房间,急促的电话铃声突然响起。
“喂,你好。”
“出事了,木头暴露。”
“知道了。”
黄世东脸色疲倦的挂断电话,神色一变,立刻到窗前警惕的观察是否有人监视。
隔壁监视的情报科特工听到电话内容,大惊失色,立刻向李唐汇报。
022、交火
夜深人静,远处传来夜猫寂寥的肆虐声。
李唐垂眉听着猴子的汇报,一旁急匆匆赶来的马德元脸色尴尬的坐在一旁。
“刚接到1号目标那里传来的消息,11点54分,有人给黄世东打电话。”
“内容只有一句,出事了,木头暴露。据我们推测, 木头很有可能是车行经理刘安华。”
“而这位打电话的女子神秘失踪,身份待查,根据时间推断,泄密发生在行动队抓人之后的几分钟。”
“由此可以得出结论,泄漏源基本上出现在妓院。”
随着猴子逐条分析,马德元脸色愈加尴尬, 望着门外的副队长陈启,呵斥道:“还不滚进来?”
陈启此刻垂头丧气,本以为抓住了目标, 大功到手,谁想竟然出了这样的纰漏。
“李科长,队长,我们抓人之时确实有一女子和目标接触,不过。。。”
马德元听到这里,立刻呵斥:“行了,既然知道是谁,还不去抓人?丢人现眼的东西。”
“是。”陈启应答着退了出去。
李唐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马德元。
被看穿心思的马德元讪讪一笑,老奸巨猾的老马眼珠子转动,干笑几声,“诚言老弟,你现在都是科长了,何必难为我手下一个队长。”
“不是为难不为难的问题,失职就是失职,本想再拖几天,好好挖挖黄世东的根底, 现在消息泄露,所有的努力前功尽弃,这个责任谁来负责?”
“是是是,李科长说的是,不过亡羊补牢为时未晚嘛,只要抓了黄世东,一切自然柳暗花明。”
“事到如今,还有其他选择吗?只是马队长,我还能信任你吗?”
“嘿,看兄弟你说的什么话,这次我亲自出马,放心,一定手到擒来。”
“呵呵”,李唐心底冷笑一声,但也没有别的选择。
黑夜中,几辆轿车缓缓停在新安公寓楼下。
十几名身手矫健的特工迅速下车,在黑暗中贴着墙壁迅速的进入公寓大门。
603房间,黄世东望着门把手上布置的手雷冷笑一声。
从接到示警电话开始,他就迅速的检查了房间中的一切施舍, 当看到电话中安置的窃听器时,他知道自己已经暴露了。
仔细回忆着这两天的所有行为细节,脑海中如果电影片段一样闪现, 突然,几个打着猛虎帮名号的人出现来脑海中。
他终于明白,从那刻开始,自己早就进入了别人布置的圈套,对方跟踪到自己住所,趁着自己出门安装窃听器也就不足为奇了。
想通了细节,黄世东利索的将一枚手雷通过细绳悬挂在门把手上,从床下的格挡中拿出两把手枪,几个弹匣,静静在坐着沙发上。
屋内漆黑一片,突然,几声细微的脚步声传来,门缝下的光束被遮挡不见。
黄世东突然从沙发上起身,抬手对着门口连口几枪,然后一个跃身闪躲在沙发后面。
几声惨叫声传来,黄世东得意一笑,双手捂住耳朵,静静的等待起来。
果然,下一秒,大门被猛烈的撞击开来,细绳随着大门的开合扯动手雷拉环,“轰隆”一声,如同惊雷炸响,随着惨叫声,白烟翻滚,木屑纷飞。
炸弹爆炸引起的冲击波让黄世东大脑轰鸣,头昏脑涨。
这时,只能门外传来一声愤恨的骂声:“废物,一群废物。冲进去,死活不论。”
马德元看着地上躺着的手下,气不打一处来,刚才还给李唐信誓旦旦的许诺,这才过去一会,就打脸了。
谷銖
“狗日的陈启,王八蛋,害死这么多人。”
上一刻还给陈启求情,此刻马德元恨不得将其拉出去毙了。
看到强攻不行,只能智取。
马德元将手下集结起来,低声吩咐几句。
片刻,沉寂的枪声再次响起。
“砰、砰、砰、砰、砰、砰。”
“哒哒哒哒哒哒哒哒。”
手枪伴着冲锋枪一通扫射,木质的沙发再也承载不了如此狂暴的袭击,棉絮布屑在屋内横飞。
一声闷哼,黄世动腹部中了一颗流弹,血水瞬间染红了白衬衫,豆大的汗滴从额头滴落。
凭着感觉,黄世动扯开袖子夹层的毒药,脸上露出一丝决然,颤抖着站起来准备还击。
这时,突然“砰”一声,身后窗户的玻璃碎了,一人利落的从天而降,抬手间,子弹伴着火星飞射而出。
一枪利落的击中黄世东胳膊,手枪瞬间掉在地上。
前门的特工利落的扑上来,锋利的拳头席卷而来。
黄世动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一口将袖口处的氰化钾吞入口中。
“要活的。”马德元怒吼一声。
一名特工使劲掰开黄世东的嘴巴,试图将毒药掏出来,但是无济于事。
灯光下,黄世东的脸迅速变红,再变紫,嘴里咳出一缕血水,头无力的垂落下去。
“艹。”马德元欲哭无泪,到手的鸭子又飞了。
李唐到来的时候,马德元无力的坐在破烂的沙发上,剩余的几个手下垂头丧气,耸拉脑袋站在一旁。
李唐:“。。。。。。”
看着惨烈的现场,李唐可以想象这里经历了一场怎样的战斗,此刻也不好责怪老马。
挥挥手,对几名行动队的手下说道:“杵在这里干什么?送医院的送医院,该干什么干嘛去。”
几人感激的看了李唐一眼,匆匆离去。
李唐拍了拍老马的肩膀,语重心长的说道:“老马,看到了吧,这就是日本间谍,聪明,狡猾,凶狠,果决。一点都不可掉以轻心,但是论潜伏,间谍,我们可是他们老祖宗,我相信只要我们总结经验和教训,总有一天一定能战胜这些自以为是的侵略者。”
“嘿嘿,李科长,这升职了,说话的口气都不一样,您说的对,回去一定好好总结。”
马德元起身而立,虽然依旧垂头丧气,但也少了刚才的颓废之色。
“艹”,李唐暗骂一声,这厮老奸巨猾,在这里还给自己演戏呢。
这边一场惨烈的战斗刚刚结束,陈启带人去会春楼抓人,却再次扑空。
化名桃子的妓女早就逃之夭夭。
愤恨不平的陈启,索性将会春楼的老鸨、妓女、伙计和一众嫖客全部抓了起来。
在他看来,事情办砸了,总要有个交待,羊毛出在羊身上,想要疏通关系,自然少不了钱,而钱财自然要从这些人身上捞取。
023、刘大能
武汉,醴陵培训班。
办公室内。
齐伍笑眯眯看着眼前正襟危坐,有些忑忑不安的刘大能。
端起热茶喝了一口,“大能啊,这次你干的不错,替我们清除了两个内部的异党,红党蛊惑之心日盛, 防不可防,你算是立下大功了,处座也很满意,说吧,有什么要求都可以提。”
刘大能脸上尴尬、激动之情复杂交织,小心的挪动屁股, 咬了咬嘴唇,“齐主任, 您过奖了, 我只是不忿有些人自作聪明罢了,要说功劳,还是您亲自出马才让其漏出了马脚,学生佩服至极。”
“哈哈,年轻人何必自谦呢,凭几份书信就可以发现暗中潜藏的红党,说明你有做特工的天赋。这样吧,去山城的人少了一个,你就去山城报道吧,我会给李唐发电嘱托,希望你在新的岗位上,不忘初心,再立新功。”
“是。”刘大能激动起身,敬了一礼,才慢慢退出去。
这时屏风后来的戴春风渡着步子出来,手绢呲溜着鼻涕,哼道:“齐伍, 这个人你怎么看?”
齐伍起身,收起笑脸,冷笑道:“一个有点小聪明的年轻人罢了,据外调资料显示,此人和陈纯新是同校同学,同时追求一位叫刘惠的女学生,不过刘惠却对陈纯新芳心暗许,这可能就是此次事情的导火索。他以为只有他发现了信件中的秘密,却不知三处早就转来了相关电文,信件中虽然用的是暗语,但这些年轻人也太小看我们了。”
三处,也就是邮电处,负责监控发往全国各地的信件包裹,从西北地区邮寄的信件,一直都是监控的重点,刘慧和陈纯新的信件来往早就处于监控之中,此次不过是借着刘大能的举报点燃而已。
戴春风不置可否的笑笑,他自然听出了齐伍话中的不屑,一个爱打小报告的人谁也不喜欢, 但戴春风却不以为然,什么样的人怎么用, 决定权在上位者手里,这些年,特务处这样的人还少吗?地痞流氓,哪怕是红党叛徒,只要有利用价值,他丝毫不在意对方的出身、人品,但骨子里他还是信任自己的家乡子弟。
特务处电讯科里面清一色的江山人,日常交流都是家乡话,以显示亲信亲近之意,同样也是排挤打压外地人。
刘大能出了办公室,得意之色喜上眉梢。作为一个官宦之家子弟,他早就熟悉敬畏权利的妙用,自然知道特务处这个军事情报机关的权利显赫,一个得不到的女人和一份显耀的前程,他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后者。
到了宿舍门口,刘大能迅速收敛表情,装作闷闷不乐的样子,进了宿舍,对一脸关切的同学胡晓风和王长海说道:“唉,上面找我谈话,让我去山城,以后不能和兄弟们一起训练了。”
两人并没有怀疑。
胡晓风叹了口气,惋惜说道:“可惜纯新了,打死我都不信纯新会是什么奸细。”
王长海也有些垂头丧气的叹息一声。
刘大能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假意安慰几句,随即收拾行李和两人告别。
山城,位于枣子岚垭的特务处“漱庐”还在建设中,这算是特务处相对集中、自成一体的办公场所。
特务处迁入山城后,局本部的内勤人员已达到1000多人,因为找不到较为集中的办公场所,各部门被分割的七零八落,如今购入的罗家湾十八号几百亩土地总算派上了用场,这是一个集办公食宿为一体的场所。
地下室审讯室内,潮湿的空气中,热浪翻滚,几只铁盆中烈火炎炎。
黄包车夫孙冬久被吊在审讯架上,此刻早已面目全非,浑身皮开肉绽。
可是这个奸诈狡猾的日本间谍却没有丝毫开口的迹象。
死了黄世东,跑了妓女桃子,如今这个真正的日本特务就是情报科的突破口,却不想此人抵死不开口。
马德元怒火中烧,扭头看着李唐,“李科长,用电刑吧,对这种死硬分子,就要钢铁对钢铁,我就不信他比红党还能熬?”
谷氒
“马队长,请便,我只看结果。”
“嘿,李科长您就看好吧!”
马德元洒笑一声,招呼手下将一盆冷水淋在孙冬久头上,将其带到电椅上,拉开电闸。
“呲呲呲”
孙冬久浑身颤栗,嘴角狂吐白膜,浑身血汗泛着油花。
一股刺鼻的人肉味伴着屎尿味飘荡在审讯室内。
马德元穿着湿透的白衬衫,脸上泛着冷笑,叫嚣道:“狗杂种,我看你说不说,你们日本人不是自诩有天皇庇护吗?老子倒要看看,你所谓的天皇会不会现身。”
这时,走进一个名行动队特工,立正敬礼,说道:“报告二位长官,根据车行经理刘安华的交待,我们搜查了桃子日常去的几处地方,没有发现任何踪迹,不过。。。”
马德元正的气头上,闻言,吼道:“不过什么,吞吞吐吐的,有话就说,有屁就放。”
“是。”
汇报的特工连忙点头,继续说道:“在刘安华家中发现了大量金条和法币,还有一些古玩字画,没有发现电台和密码本。”
听到金条法币,马德元眼前一亮,立刻看向李唐。
“登记封存吧,案件结束后再说。”
李唐淡淡说了一句,他自然看到了马德元眼中的热切,两人私下分了大头,再给手下一些小利,自然大家开心,可谓天不知地不知。
但是李唐却不这么认为,他也喜欢钱财,但不能因小失大,还是看看长官的意图吧,听说戴春风喜欢字画,不知道这位车行老板有没有什么好的藏品。
不过这么一个被日本间谍推到台面上的人物,几鞭子下去就交待的一清二楚,如此软蛋,李唐对他的收藏鉴赏能力实在怀疑。
“嘿,行,就按李科长说的办。”
马德元嘿嘿一笑,转身招呼手下,“加电,再加,我就不信他不招。”
“科长,齐主任电报。”
猴子走进来将一份电文递给李唐。
电文显示,培训班奔赴山城的一百名学员将在今日下午抵达山城,其中有一名叫刘大能的可以适当照顾。
“照顾?”李唐不知道这个刘大能是什么来头,但是照顾的意思可就多了。
李唐对着猴子耳语几句,猴子敬礼离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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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4、100菜鸟抵达战场(加更1/10)
朝天门码头,波光粼粼的两江水,在阳光映照下犹如川流不息的银河。
一艘轮渡晃悠悠靠岸。
人群比肩接踵。
一群菜鸟夹杂在人群中,怀着兴奋、忐忑的情绪瞭望着远处。
因为情报工作的特殊性,并没有人大张旗鼓的迎接他们。
一辆黑色轿车停在码头出口临检处,猴子依靠在车身上和一个检查站小头目抽烟闲聊,余光打量着人群中带着迷茫的一众菜鸟, 瞬间想到了自己当时分配的情景。
猴子也不上前搭讪,静静的等着菜鸟们到来。
这时,一个平头男子,搓着冻得通红的手,转动眼珠,向猴子走来。
男子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猴子衣服的肩章, 似乎鼓足了勇气, 立正敬礼,“参见长官, 卑职刘大能。”
刘大能?
猴子眼前一亮。
刘大能皮肤白皙,面相老成,一双眼睛炯炯有神,一米七几的个头稍显单薄。
穿着一身整齐的黑色中山装,外罩风衣。
敬礼时露出手腕处银光闪闪的劳力士手表。
胆大、心细、有钱,这是猴子对刘大能的第一判断。
随手敬礼,迎着刘大能迟疑的眼神,猴子掏出证件递了过去。
刘大能双手接过,看了一眼,立刻归还,再次敬礼。
谨慎,有点小聪明,这是猴子的第二判断。
不过对方这么做也无可厚非,虽然没人胆敢在山城冒充特务处的长官,但万一呢?
刘大成看着分头下船的同学,再次问道:“不知长官怎么安排,还请指使。”
猴子从车窗内拿出一张山城地图, 递给刘大能, “上面的位置已经标注出来了,能不能一起吃晚饭就靠你们自己了。具体的交给你安排,记住了,不要引人瞩目,低调行事。”
“是。”
看着猴子驾车离去,刘大能注视着地图上的标注圈,一个小红圈内,手写着“一家人川菜馆”几个大字。
“看来这顿饭不好吃啊!”刘大能摇头苦笑一声,转身去找自己一众同学。
渝中,一家人川菜馆。
虽然名字俗气,但这家川菜馆手艺地道,作为一家二十几年的老字号,在山城也小有名气。
二楼的包厢中,李唐和猴子、雷云峰三人正在吃饭。
土豆炖排骨,小炒肉,凉拌猪头肉,西红柿炒鸡蛋,鱼香茄子,炝炒莲白,还有一个番茄蛋花汤。
旁边盛着一小木桶米饭。
几道日常川菜, 味道不俗,三人吃的兴致勃勃。
雷云峰这厮干完一碗米饭,又添了一碗,狼吞虎咽,嘟囔道:“头,你说这些人能找到地方吗?”
猴子看了看手表,发现已经六点四十分,距离这些菜鸟到达山城已经过了两个小时。
谷漋
目前为止还没有一人到达,虽然没有规定有效时间,但通过这样的方式也能鉴定出这些人的成色、能力。
选择什么样的出行工作,是单独行动,还是携手合作,大概能看出一个人的思维和习惯方式。
李唐一点也不担心,既然这些人能从培训班提前毕业,说明也是精挑细选的,如果连这么一个地方也找不到,那活该饿肚子了。
就在雷云峰第三碗米饭下肚之时,楼下突然传来问询的声音。
猴子起身探头一看,就见刘大能和三人一起,神采奕奕的出现在吧台处,正和伙计搭讪。
“你们几个先签到休息,十人一桌,人到齐了就开饭。”
刘大能抬头看到猴子,立刻立正敬礼,听到十人才能开饭,苦涩一笑。
招呼一旁的三人找位置坐下,迎着几人疑惑的眼神,笑着解释:“这是情报科的宋长官,军衔中尉,今天刚见过。”
刘大能这话说的有些得意。
四人能走到一起,自然以刘大能马首是瞻。
闻言,一人疑惑问道:“大能哥,你说科里这是什么意思?下马威?”
刘大能端起茶水灌了一口,瞪眼说道:“啥大能哥,这么难听,刘哥,或者炳坤兄弟。”
看到这人点头应允,刘大能呲溜着茶水,才满意笑着解释道:“什么下马威,考验懂吗?我们兄弟先来,自然拔得头筹,在长官的心里留个好印象,以后自然平步青云。”
“是,明白了,大。。。刘哥,唉,这次多亏你了,只是可惜你那款手表,我听说是国外的牌子,不便宜吧。”
“是啊,刘哥,你还当了死期,这不是明摆着被当铺坑嘛。”
“对呀,刘哥,太可惜了,那块手表最起码也要100块大洋吧!这才当了50元,当铺也太黑了。”
“100块?哼哼!”刘大能心底冷笑,面上却是风轻云淡。
他其实还有点闲钱,但是如今当了手表,自然更加阔绰。
虽然哪款手表是18岁成人礼时父亲送给他的,他也颇为喜欢。
但刘大能出身官宦之家,自然知道舍得之道,只要自己在特务处站稳脚跟,哼哼,死当怎么了,当铺还不是乖乖送回来。
心里计较着,面上不动声色,热情的给几人倒上茶水,嘘寒问暖,加深友谊。
时间很快到了七点半,大部分学员已经到达,组成十人一桌,狼吞虎咽的开始吃饭。
“科长,我刚才看了签到名单,目前一共来了九十四人,还有六人缺席。”
猴子拿着签到表汇报。
“再等等吧!”李唐点头示意。
话音刚落,又有五人结队走了进来,饥肠辘辘,风尘仆仆。
看着别人吃的狼吞虎咽,刚才剩下的四人不知已经灌了多少茶水,看到这几人进来,本以为终于可以吃饭了,期望越大,失望就越大。
四人加五人,九个还差一人。
猴子让新到的几人签到入座,看了一眼签到表,疑惑的扫视了一眼众人,问道:“你们都互相看看,看拉下了那个人。”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交头接耳,那九个还没有吃饭的比谁都着急,左右环视,问了半响,才汇报说有个叫吕双明的未到。
“吕双明?”猴子念叨了一句,这家伙怕不是吕失明吧,这是自己迷失了?
望着九人焦灼的眼神,猴子请示了李唐,让落单的九人先吃饭,至于最后一个吕双明只能自生自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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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5、菜鸟体验计划
又过了半个时候,众人都吃完饭,百无聊懒的坐着聊天。
天空不知何时下起了雨,稀稀疏疏的小雨打在琵琶叶上,夜色撩人。
这时一人淋的像落汤鸡一样,狼狈的走入饭店。
本想上前问询,突然看见一众学员身影, 疲惫中透出几分欣喜,蹑手蹑脚的进了大门。
雷云峰吃的饱腹,此刻惬意的剔着牙齿,突然看见这么一个冒失鬼进来,也是吓了一跳。
女的。
“吕双明?”
雷云峰试探着问了一句。
“到。”女子习惯的答了一声,立正敬礼, 露出半截白皙的手腕。
雷云峰仔细一看,此女此刻披头散发, 头发带着雨水湿气,贴在皮肤上,精致的瓜子脸上倒是多了几分风情和妩媚。
上身穿着一件淡蓝色短款旗袍学生装,下着黑色短裙,脚上尖口布鞋,似乎是刚才踩到了污水中,此刻站在哪里,污水污渍在脚边泛起一圈。
“衣服呢?
雷云峰诧异的问了一句,那句“你不冷吗?”被生生压在了心底。
在他看来,这分明是一款初夏的学生装,一点也不应景不说,如今山城的气温只有几度,似乎。。。
女子被雷云峰这么直勾勾盯着,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忸怩说道:“淋湿了,被我放在了外面。”
雷云峰走出几步,才看见台阶外有一口竹编的小箱子, 上面搭着一件湿漉漉的棉衣。
看来不是一个傻子,松口气的同时,雷云峰也有些好奇,按理说这句子也有几分姿色,怎么就没有一位护花使者呢?
“长。。长官,有饭吃吗?”
“哦,有,你里面请。”
吕双明点头道谢,踩着冒水的鞋子,桃花眼里闪出几分锐利,找了一张桌子,过去端起一碗米饭伴着残羹就吃了起来。
正当雷云峰暗自诧异,刘大能走上来,递出一根“锦绣”,低声说道:“长官,你可不要被她柔弱的外表给骗了。”
“嗯?”
“撩阴。”刘大能有些畏惧的解释一句,似乎觉得不够真切,又做了一个撩阴腿的动作。
“靠。”
雷云峰一阵恶寒,心想这是个猛女啊。
这时,楼梯上传来脚步声, 只见猴子下来, 厉声喊道:“集合。”
众人立刻收起懒散, 迅速集结起来。
才过了一天时间,军事化训练的惯性使然,队列虽然有些凌乱,倒也及时迅速。
随着皮鞋声响起,一身整齐少校军服的李唐出现在楼梯口。
排在学员队伍前列的刘大能眼前一亮,好一个剑眉星目的男子。
笔挺整齐的少校军服,带着大檐帽,面色俊朗,此刻一脸严肃,透着果决刚毅,举手投足之间不怒而威,自有一股上位者的威严。
谷娿
本以为猴子就是这里最高长官了,哪想到大佬都是最后出场,看了一眼精致耀眼的少校铭牌,刘大能眼底热切,感叹:大丈夫当如是也。
猴子此刻也收起笑脸,肃然喊道:“全体肃静,立正,稍息,跨立。”
伴着整齐的节奏声,李唐开口:“诸位,欢迎来到特务处情报科,自我介绍下,我叫李唐,李白的李,唐朝的唐。我的要求也很简单,服从,绝对的服从。”
“今天诸位的表现我都都看在眼里,说实话,我很不满意,从码头到这里,不过50里路,没有规则限制,最快的竟然用了两个小时,这要是在战场上,逃命都来不及。当然,我也不能过于苛求,不过今日开始,你们就是党国的军人,军人自然要有军人的纪律要求,多的话我就不说了,拭目以待各位接下来的表现。”
说完这话,李唐似乎没了兴趣,转身上了楼梯。
猴子继续说道:“今晚给大家安排了住宿,两人一间,一会拍照结束,就可以去休息,明日到科里领取证件、配枪,正式开始工作。各位的档案还是路上,一会大家重新填写一份个人资料,也可以当成是个人推荐书,重点说明自己的特长,或者说你擅长做什么,上面会根据这个给大家安排工作。”
刘大能听的很认真,暗自点头,从培训班毕业,以往的成绩自然一切归零,接下来是骡子是马,还是要看工作表现,那么自己擅长什么呢?
枪法射击?
跟踪侦查?
监视监听?
刘大能摇了摇头,自己各项成绩并不出众,那么会来事,迎来送往搞关系是不是一种特长呢?
刘大能倒是听说,公开活动的特工,一般都有明面上的掩护身份和工作,自己去做个门童?
浑身一颤,刘大能一阵恶寒。
赶了一天路,吃完饭,在旅社洗过热水澡,刘大能听着旁边同学沉稳的呼噜声,怎么也睡不着。
今天坐了出租车,当了手表,兜里还有75元,别人眼中不可多得的一笔财富,刘大能这会却觉得有些捉襟见肘。
也不知道李唐科长喜欢什么,送礼?
刘大能蹙眉沉思,看来必须给老爹拍个电报了。
夜深人间。
李唐坐在桌前,审视着一份份学员资料。
小黑似乎忘记了自己的雷姓主子,舔着舌头依偎在火炉旁,眼睛好奇的盯着李唐。
看到刘大能的特长上写着善交朋友,李唐忍不住笑起来。
有个副县长老爹就是与众不同啊。
吕双明的特长写着精通秘电,倒让李唐眼前一亮。这个出生贫寒的姑娘,竟然是复旦数学系的,也不知道怎么就加入了特务处。
一夜无话,第二天众人在渝中情报科办公室集合,分头领取了证件配枪,证件中夹着一张10元的法币,作为预支的工资,这笔钱将作为租房生活的资金。
一众菜鸟,根据特长,被分别分派了工作。
有人去应聘教师,有人去应聘警察。
画家、作家、工程师、出租车司机、黄包车夫、报社记者、街头小贩等等。
这不仅是要找一份掩护工作,扮演这些身份,更重要的是模仿角色,直至变成真的角色。
角色的行为习惯、日常轨迹、肢体语言等等都是他们学习的重点。
同时每个人记住了一张画像中的女子,那位逃窜至今的妓女桃子。
除了明面上的通缉,暗中,一张大网已经布下,静静等着鱼儿上钩。
026、二蛋兄弟是好人啊
山城又是雾霾弥漫的一天。
李唐换上便装,随意走在接头。
二月春风似剪刀,初春的寒风灌入身体,透心凉意让人下意识的打个寒颤。
在街边摊上吃过馄饨,李唐渡着步子散步。
一根烟抽完,没有觉察到跟踪,转身进了一间茶楼。
老宋已经坐在位置上等候, 面前还摆着一副残局。
寒暄过后,棋局重新开始。
“惠源药铺是不是组织秘密联络点?”
李唐不经意的一句话,让老宋心惊肉跳。
老宋虽然是独立的关系线,按照组织纪律是不允许横向联系的,但是药店的老马是自己金陵的老同事,老宋是知道那个地方的。
看到老宋的反应, 李唐暗骂一声:糟糕
“小唐, 你知道组织纪律,有些话我是不能说的。”
都到什么时候, 还说这个。
“将军。”
“啪”一声,李唐将棋子拍上去,低声说道:“老宋你现在说实话还来得及,前天晚上有个姓冯的去了哪里。”
老宋不知道姓冯的是谁,叫了一声”上马“,疑惑的看着李唐。
“这个人在去药铺之前,和一名日本特务见过面,你不要告诉我,组织上派人去和日本人接头搞策反。”
“啪”,刚拿起的棋子瞬间掉在棋盘上,老宋知道李唐紧急约见面,应该有什么急事,心中已经暗自估量。
可是此刻心中还是泛起惊涛骇浪。
组织上有没有策反计划他的不知道,但一般不会交给地下工作者去完成,中间人才是最稳妥的方式,而且老马一个中转的情报站是没有资格执行这样的任务的,那结论只有一个, 这位姓冯的同志有问题。
日本人打入的间谍?
宋春华的事情老宋也是知道的,没想到现在又出现一个姓冯的。
心乱如麻,老宋再也没有下棋的心思,匆匆起身离去。
李唐拾掇着案几上的棋子,只见“卒”上的红色油漆鲜红亮丽,杀机凌然。
大成酒店。
刘大能抬头看着黑色招牌,苦涩一笑,转身进了酒店。
他如今已经成功应聘成为一名光荣的酒店门童。
学中文的刘大成没想到自己业余学习的几句蹩脚英语竟然在此刻发挥了重要作用,虽然干着一份迎来送往的工作,不过看到李二蛋眼中的警惕和羡慕,刘大能还是颇为骄傲的挺了挺胸。
李二狗是酒店的另外一名门童,本地人,小学文化。
一件灰色对襟制服穿在身上,头上带着黑色圆边檐帽,刘大能站在门口瑟瑟发抖,这时只期盼老爹收到电报能早点邮寄点钱过来。
以前瞧不起自家的看门狗,今日却做了外国酒店的门童,刘大能不知道这是不是报应不爽。
这时候一位端庄秀丽的女子摇曳身姿走出酒店, 李二蛋立刻热切的迎了上去,低头哈腰的拉开大门,献媚笑道:“张小姐您出去?要不要给您叫出租车?”
张小姐头戴黑色遮风礼帽,穿着一身丝绸旗袍,旗袍上绣着月色牡丹,高叉处露出修长的大腿,可惜包裹在丝袜中,让人不能一窥到底,外罩黑色大衣,脚下踩着一双尖锐的红色高跟鞋。蕾丝帽帘下秀丽的脸上冰冷如霜,清冷说道:“不用了。”
径直出了酒店,扬长而去。
听着高跟鞋敲击声远去,李二蛋有些迷醉的嗅了一口空气,轻瞟着刘大能得意笑道:“真香。”
“嘿嘿,二蛋兄弟,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怎么?有想法。”
嗯?同道中人?
李二蛋疑惑地瞪着眼睛,这话他不懂,但那声猥琐的笑容让他颇为熟悉。
虽然有些警惕刘大能有一天挤掉了自己位置,不过既然是同道中人,心底也不再排斥,颇有自知之明的笑道:“嘿嘿,张梅小姐可是文化人,怎么会看得起我们这些苦力,我就是拍拍马屁,看能不能讨点赏钱。”
“小费?”
“嗯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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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过没有呢?”
“有一次,那还是几天前张小姐刚来的时候,嘿嘿,出手大方,给了1块呢。”
刘大能心底暗笑,门童的工作是清闲,但一直站着却也累人,工资也只有8元,不过对于李二蛋来说,一块钱的小费自然是意外之喜。
一块钱,刘大能自然看不上眼,如今他可是吃着皇粮,拿着两份工资的人,一个月也有28元的收入。
虽然不知道上级派自己前来的目的,但刘大能暗自思量,无外乎监视。
这时,从酒店出去的男子,更是引起刘大能的注意。
面相平凡的男子不紧不慢的出了酒店,方向却是张梅离开的地方。
刘大能暗忖,看来这个张梅就是目标了。
利落的掏出一根“三炮台”,随手递给李二蛋。
李二蛋咧嘴一笑,望了酒店内部一眼,才接过来点燃,低声说道:“小心酒店的经理王宝,这个假洋鬼子最可恶了。”
刘大能点头一笑,假意闲聊,从李二蛋嘴里套取更多张梅的信息。
......
“你是说张梅张小姐有相好的?”
“当然了,哼!你不信我李二蛋?”
“不是,二蛋兄弟,这个。。。你怎么知道的?总要有证据吧?”
“我懂你的意思,不就是捉贼拿赃,捉奸鞋两双嘛!”李二蛋吐了一口烟气,将烟蒂丢掉,再次伸出手来。
“艹,他妈的,这厮烟瘾真大。”
心里暗骂一句,望着远处散落墙角的三颗烟蒂,有求于人,刘大能索性将香烟全部递了过去。
李二蛋满意一笑,收入袖口,指了指鼻子,得意一笑。
“鼻子?”
这厮鼻子闻见张梅有相好的?你那是狗鼻子不成?
看到刘大能一脸的怀疑,李二蛋感觉自己被侮辱一般,气急败坏的说道:“虽然我没看见,但是那男人从酒店出来,身上的香水味道和张梅小姐一模一样。”
人不可貌相啊,看着呲着大板牙,得意洋洋的李二蛋,刘大能再次告诫自己不能小看小人物,那怕他只是一个门童。
“你认识那人不?我的意思是再看见你还能不能认出来?”
“咋的,你要挖墙脚?”
“嘿!什么挖墙脚,话不能说这么难听,我只是好奇张梅小姐看上的男人是何等人物。”
“这我就不知道了。”李二蛋撇撇嘴。
“嗯?”斜睨了一眼李二蛋,刘大能总觉得这厮没有说实话。
如果这个张梅真的有问题,那这个和张梅接触的神秘男人就值得好奇了。
只是这么重要的情报难道刚才跟踪的男人没有发现?
这么想着,刘大能立刻捂着肚子,“哎吆”叫了一声。
“咋了?大能。”
“不知道怎么回事,肚子突然就痛起来了,我忍不住了,先去拉稀,二蛋,要是经理问起,给我遮掩一下。”
“去吧,去吧。”
“等一下。”
正抱着肚子想要溜之大吉的刘大能心底一惊,莫非李二蛋发现了什么?
“外面,”李二蛋看着刘大能疑惑的眼神,有些愤怒的说道:“去外面公共厕所,酒店的只能客人用。”说着大手一指,“右转过去,小巷子里就是。”
“多谢二蛋兄弟。”
刘大能抱着肚子一溜烟不见了。
身后传来李二蛋急切的叫喊声:你带厕纸了吗?
刘大能:二蛋兄弟是好人啊……
027、大鱼(为盟主加更2/10)
刘大能绕过巷子,看到街角商铺上有公用电话的标志,喜上眉头。
“老板,打个电话。”
“一分钟3角钱。”
嗑着瓜子的女老板,斜睨了一眼“鬼鬼祟祟”的刘大能,将笨重的黑色电话机往外一推,继续垂头嗑瓜子。
“那个, 你能不能回避一下?”
女老板脸色一变,“呸”一声将瓜子壳吐在地上,柳眉竖起,喊道:“先交钱。”
刘大能忍着怒气递出一元法币,女老板这才起身离去,依在墙角内侧小门处, 冷眼看着。
“给我接82336.”
“请稍等!”
片刻,电话通了, 一个男声响起,“请报编号。”
“编号021。”
电话那头响起翻阅资料的声音,片刻继续说道:“刘大能少尉你好。”
“你好,时间紧急,我要汇报重要情报,请问李科长在吗?李科长不在宋组长也行。”
“对不起,你的权限不够,你可以将情报转述给我,根据情报重要程度,我会酌情向上级汇报。”
“你?还酌情?”刘大能心底冷笑,轻咳一声,“兄弟,帮帮忙,我真的有重要情报。”
“对不起。。。”那人还想说什么,突然电话那头传来问询:“说的电话?”
刘大能一听这声音是猴子的,立刻说道:“宋长官,是我,刘大能。”
“说吧。”
听到猴子声音, 刘大能暗暗振奋,立刻将自己探听到的信息迅速汇报。
电话那头沉寂了片刻,似乎猴子不在了。
正当刘大能焦急时,电话那头再次传来猴子沉稳的声音,“知道了,你现在立刻回到自己的岗位,不要引起任何人的怀疑,继续秘密监视目标。”
“是。”
挂断电话,刘大能一脸兴奋,虽然电话里面没有说目标是谁,大家心照不宣,看来我刘大能运气不错嘛,这么想到,刘大能觉得李二蛋真自己福星。
“五分钟,一块五,给钱。”
女老板趿拉着鞋子上前,拿出纸笔写写画画。
刘大能暗骂一声,又摸出一块钱递了过去,顺手指了指柜台下的三炮台, “再来包香烟。”
女老板随手将烟放在桌上。
刘大能一手握烟,一手敲击着柜台,“找零呢?”
“电话费一块五,香烟5角钱,撒子找零,你是想讹老娘嗦。”
“。。。。。。”
刘大能也懒得和女老板计较,将香烟塞入袖口,一溜烟跑了。
女老板冷笑一声,嘟囔了一句“瓜娃子”,拿起笔又在纸上写写画画。
电话:通话四分钟,收费1元二角。
香烟:三炮台一包,收费4角。
写写画画,女老板拿出4角钱揣入兜里,继续嗑起了瓜子。
“大成酒店那边是谁在监视?”
听到猴子汇报,李唐意识到出了问题,苏静可能已经和人接过头了。
“是二组的人,就住在目标房间两侧。”
“苏静有没有和什么人接触过?”
“外出都有我们的人跟着,回酒店也是待在房间,没有人接触。”
“吃饭呢?吃饭是怎么解决的?”
“苏静这几天叫的都是一家沪上菜,我们暗中调查过,暂时没有发现问题。科长,您说会不会是酒店内部的人?”
李唐点上一根烟,念叨几句,是人总有犯困打盹的时候,一个不小心就可能疏忽大意,酒店内部的人却是有机会和苏静接头,而且身上的香水味长久不散,说明两人关系密切,而且呆在一起的时间不短。
“有没有可能将酒店前台换成我们的人?”
“试过了,让一个酒店前台拉了几天肚子,本想让我们的人去应聘,谁知道那家伙又回来上班了。”
“。。。。。。”
看到李唐沉默不语,猴子试探问道:“科长,要不要先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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摇了摇头,李唐立刻否决了猴子的提议。如今几个日特死的死,跑的跑,车夫又不招供,苏静这条线再断了,那真就欲哭无泪了。
虽说千鸟在林不如一鸟在手,但李唐还是想再试试。
“这样吧,找到那个李二蛋,说服他配合我们,如果刘大能说的是对的,那个李二蛋很可能隐瞒了什么。我要知道神秘人光临酒店的时间,最好是找到这个人。”
“是,我马上去安排。”
大成酒店24小时营业,员工两班倒。
李二蛋这几天上的是白班,从中午十二点熬到晚上十二点,李二蛋尽管年轻健壮,但长时间的站立,还是让他腰酸背痛,腿脚发麻。
好不容易熬到下班,怀里偷偷揣着从酒店顺出来的蛋糕,兴高采烈的走在回家路上。
蛋糕是两个外国客人点的,并没有享用,为了得到这块蛋糕,李二蛋下班还特意等了半个小时。
今晚是阿姐的生日,勤俭持家的阿姐在一家纺织厂上班,平日里舍不得吃穿,一心存钱要给小弟娶媳妇。
想着今晚可以给阿姐一个惊喜,李二蛋步伐都轻快了几分。
突然,黑暗中窜出一辆黑色轿车,还不及闪避,汽车猝然停下,两个彪悍男子从侧门下车,一把将没有丝毫防备的李二蛋拖上车,扬长而去。
只留下一块油纸包裹的蛋糕散落街头。
李二蛋看到珍贵的蛋糕掉落,怒火中烧,疲惫的身躯突然爆发出惊人力量,两名特工也被剧烈的挣扎撞击在车窗上。
“我的蛋糕。。。”
下一秒,一把黝黑的手枪冰冷的顶在额头,李二蛋还未说完的话戛然而止。
“李二蛋,小名臭蛋,生于1920年,山城渝中小山路小学毕业,家住渝中小山路二街13号。父母病亡,有个姐姐在梧桐纺织厂工作,对吗?”
随着男子口述,李二代愤怒的黑脸瞬间变得恐慌,不过还是咬牙裂齿,“你们是什么人,我告诉你们,我只有一个姐姐,你们要是敢打她的注意,我就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
“嘿,小子,皮痒了不是。。。”
后排押解的一人刚说了一句,就被持枪男子一个眼神住嘴。
“不错,有点血性,是个汉子。”
“自我介绍下,我叫宋三候,隶属于军事情报局特务处,特务处我想你应该通说过吧。”
“我不是八路。”李二蛋瞪着眼睛说了一句,似乎觉得不够明确,又来一句,“我姐姐也不是。”
猴子憋着笑,将手枪放下,拍了拍李二蛋肩膀,“我们今天不抓八路,找你来主要是请你帮忙,如果你愿意,不但赔付你的蛋糕,赏钱也不会少,但是你不配合,你和你姐姐说不定真的会变成八路。”
“。。。什么事。。。”
“张梅你认识吧,说说吧,说说她的那个相好。”
猴子这话一出,李二蛋瞬间就想到了刘大能,暗骂一声叛徒,这么快就把自己给卖了,本以为是个同道中人,却不想是个十足的小人,兜里那半盒香烟瞬间觉得不香了。
看到李二蛋犹豫,猴子直接从兜里掏出消音器,一边在枪口拧动,一边说道:“消音器,听说过吧,就是传说中的杀人没有响动,我数三秒,如果你还是不说,我会马上开枪。”
“1”
“2”
“3”
“3”刚喊出来,李二蛋立刻闭着眼睛大喊,“是王德利。”
“王德利是谁?这么说你认识他?”
“他是我们经理。”
“你们经理不是叫王宝吗?”
“不,王宝是大堂经理,王德利是...是总经理。”
“是嘛。”猴子眼中闪过一道精光,终于挖出了一条大鱼。
“好,记住你今天说过的话,是真是假,我们会核实,如果发现你撒谎,后果你知道的。”说着猴子递出10元法币,在李二蛋惊惧疑惑的眼神中说道:“赔你蛋糕的钱。”
汽车一直开到李二蛋家巷口,从车上踉踉跄跄下来,李二蛋只觉得自己像一只身心俱惫的死狗,冷风灌入身体,瑟瑟发抖。
“臭蛋,是你吗?”
黑暗中一个女生忐忑的问了一句。
“阿姐?是我,我回来了。”
“臭蛋,你怎么哭了?”
路灯下,女子披着一件麻布外套,身形单薄,秀丽温婉的脸上此刻满是关切。
“。。。姐,我给你买的蛋糕不小心摔了,呜呜呜。”
“没事,姐姐不要什么蛋糕,只要臭蛋安心回来就好。”
姐姐拍了拍李二蛋的肩膀,依偎着回了家,背影被月色拉的很长很长。
......
028、抓捕
山城起伏跌宕的地势,造就了错落有致的节奏美。
夜色中,点点星光伴着渔家灯火,江水悠悠流转,水天一色相接,透出静谧而浓郁的朦胧美。
江边,李唐拿着鱼竿, 盯着慢吞吞咬饵的小鱼,暗骂一声狡猾。
又撒了一把鱼饵打窝,片刻才有一条肥美的黑鱼上钩。
抄起渔网,将黑鱼捉了上来,黑鱼瞪着眼睛摆动尾巴犹自挣扎着,似乎在抗拒命运的不公。
李唐静静听完猴子的叙述,心里不禁在想, 这个叫王德利的看来是一条大鱼,但是人在钓鱼,鱼儿又何尝不是钓人呢?
只不是是一场耐心和欲望的比拼罢了。
李唐此刻担心的是王德利到底有没有发现特务处对苏静的监视,似乎一切都如同夜色一样,朦胧诡异。
“找到住处了吗?”
“这个人听说常年住在酒店包房,似乎没有外宅,以免打草惊蛇,我们不敢深入调差。”
“黄世东的死讯托不了多久,不管两人有没有约定下次接头的时间,时间久了,他们的上级也会发现纰漏。”
李唐沉吟片刻,“先抓苏静,最好动静大一点,密切注意在抓捕前后,王德利的所作所为。”
如今通过苏静挖出了背后的大鱼,她已经失去了利用价值,李唐决定还是先抓人,顺便打草惊蛇。
这个王德利是人是鬼,自会露出马脚。
“是。”
“走吧,一起去会会我这位老同学!”
“科长, 您不是钓鱼吗?”
猴子看着李唐鱼篓中的大黑鱼,诧异问道。
“既然上钩了,就失去乐趣了,放了就是。”
李唐将大黑鱼抛入水中,提着渔具上了汽车。
猴子招招手,几辆汽车风驰电掣消失在黑夜中。
大成酒店,夜班的门童似乎有些不务正业,人不知道哪里去了。
前台登记处,一男一女两个工作人员,似乎在打情骂俏,被突然闯入的一群黑衣人吓了一跳。
看着来势汹汹的一群人,女服务员花容变色,垂头搓着手掌不敢说话。
男子似乎镇定一些,皱着眉头,呵斥道:“你们是什么人?知不知道这是英国人开的酒店。”
雷云峰生平最恨这种假洋鬼子,看到男人将手挪到电话机上,径直上前就是一个巴掌, “啪”一声, 男子踉跄倒地, 还待咆哮, 手枪就盯在了后脑勺上。
“特务处办事,谁敢说话,一律按同党处理。”
“是。。是,长官。”
男子此刻再也没了嚣张气焰。
“电话用一下?”
“您请。。。”
猴子拿起电话拨出一个号码,询问几句,向李唐点点头。
留下两人看守,其他十几人分头从电梯和楼梯上楼。
大成酒店只有6层,而苏静就住在三楼306房间。
一众人蹑手蹑脚到了门口,早就等候的情报科监视四人组一脸兴奋,跃跃欲试。
一人拿出铁丝,利落干脆插入锁孔,扭动几下,门瞬间开了。
特工轻轻将门把手松开,防止弹簧锁发出声音。
侧耳听了几秒,没有丝毫动静,几人利落的闪身进了房间。
白炽灯开启的那一刻,苏静才从床上翻起来准备逃跑,却不想暴露在十几把黝黑发亮的手枪下。
苏静惊慌之后,立刻冷脸怒斥:“你们是什么人,好大的胆子,竟敢私闯我的房间,想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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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唐冷眼旁观,此刻真想给此女鼓掌,演技不错。
“老同学,好久不见啊!”
李唐穿过人群,冷笑连连。
苏静柳眉竖起,眼中惊慌一闪而过,迅速变幻脸色,装作柔弱可怜的样子,娇声说道:“李唐,你就是这样欢迎老同学的?”
苏静此刻穿着一身蕾丝睡衣,露出线条优美的脖颈和清晰可见的锁骨,内衬粉色锦缎裹胸,半截玉兔高高颂起,好似摇摇欲坠。
修长笔直的大腿白亮晃眼,赤足上涂着艳丽的指甲油,此刻一双丹凤眼,或怒或娇,自有几分娇柔妩媚,秀丽精致的脸上带着几分慵懒,颇有一番风情。
此刻不说一众情报处的初哥们,即使李唐也难免心动。
不过越是漂亮的女人越会骗人,这话可是张无忌他妈说的。
玫瑰芬芳,但也带刺,李唐冷哼一声,“带走。”
“李唐,你就是这样对待老同学的?”
“苏小姐,你我只能算是校友,至于你是否清白,自有律法决定。”
李唐冷笑一声,转过头去不再搭理。
直到苏静被带走,李唐这才有时间仔细打量这处套房。
实木堆砌铺设的地板,床铺边缘还垫着厚厚的毛绒地毯,米黄色的沙发柔软舒适,家具陈设错落有致,处处透着精致豪华。
床头右手角落还有一个古色古香的宽大书架,上下三层,成列着各种书籍。
在这个位置摆放书柜,让李唐有些好奇。
蹲下身体观察片刻却没有丝毫发现。
“科长,你怀疑……有密室?”
李唐并未回答,让人拿过一个手电筒,关掉房间的白炽灯。
此刻,手电光束下,一道淡淡的白色痕迹显露出来。
“真有密。。。”猴子还没有说话,就被李唐眼神制止,指头轻轻指了指耳朵,低声耳语几句。
猴子立刻出了房间。
半响之后回来汇报:“科长,你预料的不错,楼下的206果然是那酒店经理的房间。”
李唐冷笑一声,这些日本间谍实在奸诈狡猾,一般的密室都是横向,谁曾想别人却反其道而行之,竟然打通了上下两处房间。
这样自然可以悄无声息的完成接头。
此刻说不定那位酒店经理王德利正聆听着楼上的动静呢。
此人现在还有用,李唐也不想这么快揭穿其面目,安排几人暗中监视,其余人全部撤离。
206房间中,厚重的窗帘后面,一道黑影透过窗帘缝隙冷眼注视着远去的轿车,阴暗交织的脸上狰狞可怖。
黑夜中男子迅速从壁炉里面拿出一只牛皮箱子,里面竟然是一部电台。
男子熟练的从墙角地毯下扯出一条电线,麻利的接上电台,随着“滴滴哒哒”的发报声,信号透过窗外蔓延到楼顶的天线飞向远方。
发电结束,男子迅速将电台关闭。
大约半个小时后,电台再次开启。
男子带上耳机,凝神间,随着电台灯光跳跃闪烁,写下一串串数字。
电台再次关闭,男子将其归还原处。
来到写字桌前,轻轻用脚踢了踢桌子,“咯吱”一声,头顶竟然出现了一道小门。
男人将椅子放在桌上,嘴里叼着手电,一个跃身就上了楼顶的房间。
从书架中准确的抽出一本书籍,仔细对照,电文迅速翻译出来。
看到内容,男子冷笑一声,转身离去。
。。。。。。。
029、处座密电
阴雨绵绵,雾霾弥漫。
临近中午,阴沉的阳光才探出头来,羞涩的窥视这方大地。
刘大能撑着一把竹竿油伞,嘴里还叼着一截油条。
到了酒店门口,看见淋雨跑来的李二蛋,热情的招呼:“二蛋, 吃了没有?”
李二蛋闻言,侧头哼了一声,脚步丝毫没有停下,径直进了酒店。
“嘿,这个狗蛋,今天这么拽, 老子的一盒烟白送了?”
刘大能嘀咕几句也进了酒店。
酒店大堂侧门有一条员工通道, 里面有更衣室。
刘大能刚走近,就听见议论声。
“嗨,你说昨晚那些人都是哪里的?”
“人家说了特务处的,还问?”
“不是,特务处的就是特务呗,你说他们抓张小姐做撒子,难道张小姐是间谍不成?”
听到“特务处”和“张小姐”,刘大能脚步微止,竖起耳朵继续听起来。
“张小姐为撒子就不是间谍?你看她打扮的花枝招展的样子,一看就不是好人。哼,狐狸精,不知道勾引那个呢。”
“嘁,你懂撒子,那是时髦好不好。不过张小姐那身段却是不错,这要是可以摸上一把,嘿嘿。。。”
“嘿嘿。。。”
几声猥琐的笑声传来,刘大能跺了跺脚,进了更衣室。
几个汉子也收敛起来,麻利的换了便服离开。
李二蛋此刻坐在一张小板凳上, 正换着鞋子, 敞口的布鞋溅满水渍,袜子也湿了半圈,李二蛋一声不吭,小心的鞋子晾在一旁,穿上皮鞋,出了更衣室,理也不理刘大能。
刘大能“嘿”了一声,也麻利的换上衣服。
片刻,酒店门口,门童二人组再次上岗。
刘大能有意搭讪,李二蛋却是鼻孔朝天,时不时斜睨一眼,眼中满是鄙视。
“靠,你个臭蛋,好个白眼狼,翻脸不认人啊!”
刘大能暗暗嘀咕几句,刚想搭话, 余光就看见一个身影从酒店走了出来。
未见人先闻声。
皮鞋在大理石地板上敲出清脆的响声,沉稳有力。
男人穿着一件黑色格子风衣, 里面西装革履,领口处打着领结。
白皙的脸上看不出表情,戴着一副金边眼镜。
李二蛋看到来人,恭敬的将门拉开,说了一句:“王经理好。”
刘大能并不认识此人,也跟着鞠躬。
王德利并不理会,脚步微停,紧了紧衣襟,转身向马路边一辆黑色轿车走去。
刘大能眼神微凝,作为一个特工的本能,他分明察觉到刚才有一道锐利的目光从身上一闪而过。
“王经理?”
刘大能侧身问了一句。
李二蛋翻个白眼,侧过头去,哼了一句“叛徒”。
刘大能:“。。。。。。”
随着王德利汽车启动远去,远处两辆黑色轿车从街头出来,远远跟在后边。
李唐第一时间接到王德利出门的汇报。
一边换衣服,一边问道:“苏静怎么样?”
“一直折腾,送去的饭菜嫌弃不吃,点名要吃她常吃的一家沪上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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猴子无奈的吐槽一句。
“那就别吃,只给她提供水,关到暗室去,先让她冷静下再说!”
“是。”
猴子随口答了一句,两人刚要出去,就见雷云峰心急火燎的跑了进来,嘴里叫嚷着:“科长,处长秘电。”
“电文呢?”
雷云峰嘟嘴指了指身后。
这时一名上尉女军官走了进来,冷淡的脸上看不出丝毫表情。
“啪”一个敬礼,递过一个黑色文件夹,说道:“请李副科长签字。”
女军官开口就是浙江江山话,带着一股傲气。
李唐知道这人应该是戴春峰老乡蒋一英的手下了。
这些人本事不小,傲气更盛!
李唐签了字,女军官敬礼转身离去,没有丝毫寒暄。
浏览完电报内容,李唐却皱起了眉头。
看到李唐如此表情,猴子立刻问道:“科长。。。”
李唐将电文递出,两人凑在一起,只见上面只有一句话:立刻释放苏静,马上执行!
雷云峰立刻鼓着眼睛,“科长,这。。。就这么便宜这个小娘皮了?”
猴子知道一些内情,凝神说道:“科长是不是苏探长那边。。。”
李唐点了点头,问题应该就是出在这里了。
苏静是沪上法租界总探长苏斌卿的侄女。
苏斌卿此人作为法租界总探长,在日本人、法国人、国党特务、红党地下工作者,以及青帮等各种势力林立的沪上游刃有余的做了八年的探长,自然是个老奸巨猾,长袖善舞的家伙,为人处世、审时度势的功力可见一斑。
在法租界谁都要买他几分面子,听说苏斌卿最常说的一句话就是,“你不如一枪打死我算了”,可是如今几年过去,人家依旧活的好好的。
这里面的水太深了。
李唐蹙眉间,猴子不甘心的说道,“科长,真的就这样放了?”
李唐摊了摊手,戴春风如此措辞严厉的电文,那只能说明一件事,沪上的特务处受到了严重警告,如今沪上是座孤岛,特务处特工都隐藏潜伏在法租界,这要是得罪了姓苏的,立场稍微偏那么一点,就能让他们吃不了兜着走。
从苏静的住处并没有搜查到直接证明其从事间谍的证据,黄世东也死了,如今。。。。。
“放,放了再抓。”
李唐冷哼一声。
“啊,再抓?”雷云峰目瞪口呆。
猴子一个巴掌拍过去,低声斥道:“你怎么那么笨呢,再抓就一定是我们抓?就不能找个地痞流氓或者土匪?”
“嘿嘿,最好是找个土匪,抓去做压寨夫人。”
雷云峰猥琐一笑,主动请缨,“科长,我去吧,就让我扮一回山大王。”
“你不行。”猴子“啪”又是一个巴掌过去。
“组长,你怎么又打人?”
“你该打,收起你小子肚子里那点小九九吧,一个小处男,眼馋人家姿色?日本间谍你也敢碰?”
“我。。我没有。”雷云峰立刻否决,可说话的语气自己都觉得心虚。
李唐倒是想起一人,问:“刘阿太这小子最近在干吗?”
提到刘阿太,猴子咧嘴一笑,“这小子和他那个凶悍婆娘开了一家杂货铺,现在小日子过的不错,这小子在警察局混了个队长,可威风了。”
“科长,你的意思是让刘阿太去办这件事?”
“嗯,他现在不是队长吗?就让他找几个地痞流氓去办。”
“是,我现在就去通知。”
030、得加钱(加更3/10)
盛世古董,乱世黄金。
正当李唐焦头烂额之际,沪上法租界汇宝轩的老板向林此刻正气定神闲的把玩着自己心爱的紫砂壶。
向林正是原情报科科长,李唐曾经的顶头上司。
来沪上一点时间了,搞了几场刺杀,向林逐渐站稳了脚跟。
古玩店老板就是他如今的掩护身份。
这时一人从楼上下来,快步上前说道:“站长, 处座已经回电,苏静会马上释放。”
向林点点头,惬意的喝了一口茶水,昨晚大半夜的,法租界总探长突然登门,可把他吓了个半死, 大家一向各为其主, 心照不宣。
没想到李唐这厮竟然抓了人家的侄女。
对方登门要人,向林这个面子要给, 立刻就向身在武汉的戴春风汇到了此事。
如今事情办妥,自然皆大欢喜。
从门口进来一个士绅模样的男子,手中捧着一件陶瓷罐,一脸的兴奋,叫嚷道:“向老板,看看,刚收到的。”
来人叫吴天,原金陵时期行动队的特工,早一步到了沪上,却郁郁不得志。
如今却通过古玩抱上了向林的大腿。
向林开心起身,接过罐子端详着,小心的看了一眼店外,低声斥责:“我都说了多少次了,没有命令少来这里,你就是不听。日本人虽然在法租界不敢大张旗鼓的行事,但他们的便衣队却不少,被盯上了,可就是一锅端。”
吴天讪讪而笑, 不以为然的说道:“放心吧,站长,我来的时候特别留意了,没有尾巴。”
“这不是刚好碰到一件不错的东西嘛,知道您喜欢,就屁颠屁颠给您送来了。”
瓷器入手,向林脸上露出一丝满意,这是一件乾隆时期的花鸟罐,成色颇好,欢喜的把玩几下,训斥的话却不好说了。
吴天轻笑几声,看着向林爱不释手的样子,眼珠子转动,精光闪烁!
苏静从审讯室出来,就被套上黑色眼罩,押上了一辆汽车,汽车七拐八弯,停在一处闹市。
寒风袭来, 穿着单薄睡衣的苏静打个寒颤, 努力睁开眼睛, 暗骂几声无耻,也不知给自己一件衣服。
脚下那双黑不溜秋的布鞋,又硬又臭,此刻却又不得不穿着。
看到街上行人指指点点,各种怪异的眼神,苏静此刻想杀李唐的心更浓烈了几分。
撩拨着纷乱的长发,苏静抬手招呼远处的黄包车。
不想此刻却有几个地痞流氓勾肩搭背的走上前来,一边吹着口哨,一边说些下流的话。
一个满脸麻子的大嘴男子,紧了紧裤腰带,猥琐的笑着,“哎吆,小妞,被赶出家门了?”
说音刚落,又围着苏静转了一圈,猥琐的笑容更加炽热。
麻脸一双眼睛直勾勾盯着苏静旗袍睡衣高叉的裙摆,眼中直冒绿光。
在特务处审讯室,虽然那些特务也偷偷打量,哪有这么赤果果。
苏静疲倦的脸上显出几分怒意,娇声斥责:“臭流氓,给我滚远点。”
麻脸轻狂的笑了几声,裂开大嘴上前,紧贴苏静,张狂说道:“臭流氓?嘿,我就臭流氓,咋了?”
一口大黄牙,满嘴污秽气,直熏的苏静眉头皱起。
麻脸不以为然,更加得意的上前,一只大手带着尿渍就摸在了苏静白净修长的大腿上。
似乎感觉到了丝滑细腻,麻脸眼中笑意更浓,还伸出舌头舔着嘴唇,嘴里啧啧发出称赞。
被人这样调戏,苏静忍无可忍,“啪”一个巴掌就打了过去。
或许是太过愤怒,清脆的巴掌打的麻脸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这一下,麻脸身后几个看热闹的混混也收敛笑容,齐齐围了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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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脸更是怒火中烧,“啪”一个巴掌就还了回来,叫嚣道:“老子本以为你是哪家离家出走的少奶奶,看你这泼辣的劲头,和窑子里所谓卖身不卖艺的婊子有什么区别。”
“胡爷,有区别。”
身后一人突然插了一句。
“赵四,啥区别?”麻脸有些恼怒。
“得加钱。”赵四说的一本正经。
“嗯?哈哈哈哈哈哈!”麻脸明白过来,笑得更加得意。
“哈哈哈哈哈哈。”
苏静听到这些人将自己比成下流场所的妓女,脸色铁青,恨不得现在有把手枪,将这些下流胚子一个个全部杀死。
可惜没有手枪,而她一个文职,没有经过军事训练,现在又手无寸铁,恼恨却又无可奈何。
显然这些流氓并没有想这么轻易放过她,麻脸给赵四竖起一个大拇指,肆笑道:“老四,说的不错,一会你排第二个。”
赵四点头哈腰,得意笑道:“老大,大街上人多眼杂,还是把这个小娘皮先弄回去再说吧。”
“对对对,老子这才想起。”
麻脸点头,眼睛从街头一辆马车上瞟过,很快想到了注意。
“赵四,交给你了。”
“明白,老大。”
赵四过去看到车把手的老农,从怀里掏出一个大洋,在手里搓搓,大拇指一跳,那大洋像是长了眼睛一样,落在老农敞开的兜里。
低声交谈几句,赵四赶着马车走了回来。
几人将苏静塞进马车,扬长而去,留下一地看热闹的群众。
“报警啊。”不知是谁喊了一句。
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众人看热闹结束,也各自散去忙活。
喊报警的一个年轻后生目瞪口呆站在原地,愤怒的看着这些冷漠的路人。
一旁身着长褂的老头,缕缕胡须,拍着后生肩膀,“后生,自古红颜祸水啊,这女子一看就是个狐媚子,你要小心啊!”
后生闻言,瞪了老头一眼,“行了,你那是封建迷信,什么狐媚子,这么漂亮的女人,怎么可能是妓女。”
老头看后生不信,叹息一声,摇头晃脑的走了。
后生在原地跺了跺脚,看到一家商铺上公用电话的标志,径直走了上去。
看着马车远去,刘阿太从人群中出来,轻笑几声,转身离去。
他自导自演的这场戏终于结束了……
李唐自然不知道这场戏能如此的精彩,此刻坐着车里,拿着望远镜,注视着咖啡馆中的王德利。
这家伙一路出行,兜了几个圈子,如今进了咖啡馆,却不见丝毫的动静。
李唐甚至在想,这家伙是不是早就发现了监视。
监视目标被目标发现,而你自己却毫无察觉,这可是做特工的大忌。
“来了,科长您看九点钟方向。”
猴子急切喊了一声。
李唐挪动手中的望远镜,就见一个穿着少校军服的青年军人,提着公文包坐在了王德利对面。
031、抓捕
“带照相机了吗?”
李唐紧盯着咖啡店二人的一举一动。
“王自力带了,只是。。。科长,这么远的距离拍出来的照片也看不清楚。”
猴子测算了一下距离,沉声说道。
李唐放下望远镜,眉头紧锁,抓这二人,怎么都合适, 但最好是能拍下二人接头和交易的照片,形成完整的证据链,这样苏静的事情也就有了说辞。
看了一眼马路边上躺着的乞丐,李唐眼前一亮,对着猴子耳语几句。
片刻,正当咖啡店中二人寒暄时,突然一个衣衫偻烂的乞丐冲了过来。
乞丐披头散发,满身污垢, 提溜着一双黑呼呼的布鞋, 根本看不清楚长相。
“站住,老乞丐,滚出去。”
服务生追上来厉生呵斥。
此刻的老乞丐似乎饿狼下山,突然爆发出洪荒之力,摆脱服务生的束缚,挣扎着向窗口位置的王德利二人扑去。
嘴里还念叨着:“行行好,行行好吧,给我点吃的,我都三天没吃饭了。”
突如其来的喧哗,打破了咖啡店难得的宁静,也吸引了众人的瞩目。
王德利警惕的看了一眼乞丐,乞丐浑浊的眸子带着麻木,麻木中带着渴望。
心里松了口气,王德利望着乞丐脏兮兮手上紧握的破碗,伪善的脸上露出一丝微笑。
冲着服务员挥了挥手,王德利拿出一块钱,恩赐般放在乞丐的碗中。
“他可能就是太饿了。”
解释一句, 王德利看着乞丐满意的被服务生驱赶离开。
“王先生, 您真是个仁慈之人。”
少校恭维一句,低头搅动着咖啡,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和惊慌,“我是不是被跟踪了,这个乞丐有问题吗?”
“张少校,放心吧,没有人等逃过我的眼睛。”
王德利自信一笑,继续说道:“东西呢?”
张少校脸色一紧,手不自觉的握紧公文包。
王德利眼中闪过一丝不屑,似乎为了安慰少校此时的紧张,咧嘴一笑,神情再次变得严肃。
低声说道:“张成先生,放心吧,我们答应你的事情一定说到做到。今晚你就可以搭乘去往沪上的邮轮,到了我们控制的地盘,安全问题你大可放心,这个时候你的姑父杨镇华先生说不定已经为你准备好了接风宴, 哈哈。”
“钱呢?”
刚才还唯唯诺诺的张成突然变得精明起来。
“嘿!”王德利有些懊恼的轻笑一声,从兜里拿出一个鼓胀的信封, 放在桌上。
张成眼中闪过毫不掩饰的热切, 一把抓在信封上。
却不想信封如同黏住一般,怎么也拉扯不动,只见一只大手已经按在了上面。
“王先生,这是什么意思?”
张成急切的脸上,露出愠怒。
“中国有句老话,叫做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张成先生不用我提醒吧!”
“。。。哈,我相信你。”
凝视了几眼王德利,张成手指紧抓着信封,将公文包从桌下递了过去。
信封到手,张成迫不及待的打开清点起来,丝毫没有注意到王德利眼中浓浓的不屑和嘲讽。
王德利扫了一眼周围,小心的打开公文包,从夹层中摸过,眼中露出一丝欣喜。
待拿出夹层中的纸张,入眼的赫然是一张军事地图,上面密密麻麻的用红笔标注着什么,王德利眼神中的欣喜意味更浓,显然满意至极。
不过此刻还不是验证真伪的时候,王德利只是扫了一眼,又迅速的将地图放回公文包,眼中精光闪烁,笑道:“其实我们更愿意张君能继续在支那军队中为我们工作,只要你提供有价值的情报,钞票大大的。”
谷沍
张成将信封塞入袖口,却不接这话,反问道:“船票呢?还有我新的身份证件呢?”
“稍安勿躁,张君,最迟今晚你就可以拿到,帝国不会失信任何一个有功之臣。”
似乎是拿到了情报,此刻志得意满,王德利轻狂一笑。
随即,王德利起身整理衣衫,笑道:“张成先生,慢慢品尝咖啡,我想我们很快会再见的。”
张成白嫩的脸上看不出表情,无声的搅拌手中的咖啡。
王德利拿出一张纸币放在桌上,转身拿着公文包离去。
出了咖啡店,王德利轻扶金丝眼睛,锐利的目光从大街上一扫而过,远处街边,一个乞丐拿着鸡腿和馒头,吃的津津有味。
冷笑一声,王德利紧了紧衣襟,转身向停在街头背阴处的汽车走去。
刚打开汽车的大门,突然,身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
从声音判断,只有一人。
王德利眼神凝聚,装作未曾发觉一样,利落的打开车门。
不管是不是跟踪者,只要自己上了汽车,就可以摆脱对方。
开门的瞬间,王德利低头看了一眼后视镜,身后的男子映入眼帘。
黑色礼帽,黑色风衣,脚步轻盈却沉稳大气。
帽檐压得很低,看不见对方的眼睛。
眼看男子突然加速,就要冲上来,王德利“砰”一声关闭车门,一边启动汽车,一边猛踩油门。
不想这时,汽车似乎出了故障,怎么都打不燃火,眼看男子已经到了车门边上,王德利额头冷汗直流,手立即伸进了怀中。
枪,只要有枪在手,一切都来得及。
却不想这个时候,突然从后座上爬起一人,手中的绳子利索的套在王德利脖子上。
骤然的变故,让王德利神情大变,他终于明白身后的那人只是为了吸引自己的注意力。
可惜为时已晚。
绳子勒的他根本无法呼吸。
后座的那人似乎力气很大,无论怎么挣扎都无济于事。
王德利这时迫切的想要拿出怀中的手枪。
却不想这个时候,副驾驶突然又冲上一人。
“砰”
“砰”
第一声是车窗玻璃碎裂的声音。
第二声是王德利开枪的声音。
随着玻璃碎片纷飞,一只大手利落的控制住了王德利左手。
副驾驶上的男子在开枪的瞬间,微微侧头,但还是晚了,子弹顺着头皮划过,血液飞溅。
男子身体颤抖着,身体摇摇欲坠,摇晃中眼睛却闪过坚定,利落的将王德利手中短枪卡住,一个擒拿,手枪瞬间掉在车上。
“云峰。”
随着副驾驶位置男子倒下。
王德利听着有人喊了一句,似乎是副驾驶男子的名字。
紧接着又有人喊了一句“留活口”。
王德利脖颈处绳子的力量骤然紧了又松,随着一个手刀劈下,他陷入了黑暗中。
模糊中,似乎看到咖啡店门口几人押着张成出来。
“完了。”这是王德利最后的意识。
032、宝藏?
武昌。
戴春风疲倦的揉着额头。
刚处理完韩复渠叛变的事情,连日来的奔波让他精疲力尽。
新年刚过,日寇却不给人一刻喘息之机。
突然在平汉线改变向开封、郑州正面攻击方向,猛烈从新乡侧面发起攻击,中国军队和日军在重要路段焦土激战。国军在孟县集结重兵,阻击日军渡河。
虽然国军在昨日启用20架轰炸机轰炸了湾岛地区日军的飞机场,但日军接下来更加狂妄的轰炸报复还是让人头疼不已。
就在昨天, 汉口秘电,武昌行营作战部的一名少校参谋竟然离奇失踪,据说随身携带了城防机密图纸,这让常某人怒火冲天。
如今戴春风急赴武昌就是处理这件事。
可是该查的地方都查了,却没有发现任何此人的踪迹。
听到门口传来的脚步声,戴春风知道是齐伍来了,因为只有齐伍可以不用敲门。
“有消息了吗?”
随口问了一句, 戴春风看到齐伍眼中的兴奋,也来了兴趣。
从座位起身, 目光紧盯着齐伍手中的电文。
“处座,李唐来电。“
听到是李唐的电报,戴春风皱着眉头,疑惑问道:“那个叫什么苏静的放了没有?”
“处座,是好事,李唐已经抓到了那名消失的少校。”
“嗯?”戴春风眼前一亮,立刻拿过电文。
“好啊,好啊,诚言不错,又立下大功。想不到这个张成竟然跑到山城去了,还和日本人勾结到一起,这个软蛋,败类。”
戴春风手里握着电文,在办公室踱着步子,嘴里念念有词。
“军用地图?哼!看来日寇所图不小啊。”
说着,戴春风看了一眼恭敬侍立一旁的齐伍,沉声说道:“立刻给李唐回电, 马上将人押解过来,另外我要看详细的审讯记录。”
“是,我现在就去交待。”
齐伍应了一声,他知道戴春风这是要杀鸡骇猴了,如今前线战事正酣,可想要苟合投降的人也不在少数!
山城,漱庐,特务处审讯室。
李唐冷眼看着已经被打的皮开肉绽,血迹斑驳的王德利,冷笑道:“王德利,不要装死,这只是几道开胃菜而已,大刑还在后面,你要玩,我自然奉陪到底。”
王德利充满血水的眸子突然睁开,冷眼看着李唐,眼中寒光闪烁、仇恨交加,挣扎着扬起头颅, 桀骜不逊的脸上露出几分狰狞。
“支那猪, 痴心妄想,你什么都不会得到。”
“是吗?”
李唐冷笑一声。
“把他的嘴堵上,防止咬舌自杀,大刑伺候。”
“是。”
两名打手,狰笑着上前,一拳打在王德利白皙的脸蛋上,血水伴着一颗牙齿飞溅在地上,金边眼镜也摔的碎裂。
“让你嘴硬,接下来尝尝我们兄弟的拿手好戏,嘿嘿。”
两人嘲笑着,将王德利转移到电椅上,随着电闸启动,一股刺鼻的腥臭味弥漫开来。
“科长,处座急电。”
猴子走了进来,手中拿着电文。
“云峰怎么样了?”
谷侒
“还好,子弹只是擦破了头皮,造成了脑震荡,休息几天就可以恢复。”
闻言,李唐松了口气。
雷云峰这小子算是命大,躲避及时,不然一条小命早就没了,以后还怎么写日记。
轻笑一声,李唐接过电报,看了一眼,笑道:“猴子,就由你押解张成去武昌吧,人手你自己安排,如今路上不太平,多带枪支弹药,一定要保证这小子活着到武昌。”
“是,谢谢科长。”
猴子知道这是一趟苦差事,但也是天大的功劳,科长这是要为自己表功啊。
到时候处座高兴,自己的上尉军衔也就解决了,组长职位自然顺理成章。
猴子来到隔壁审讯室。
听到脚步声,审讯椅上,戴着手铐的张成胆颤心惊,哆嗦着挣扎了几下,苍白的小脸上浮起几丝红晕,惊恐的眼神中露出几分希冀之色。
“宋长官,我全部都交待了,您大人大量就放过我吧。”
听到张成的祈求声,猴子冷笑道:“你错了,你才是长官,我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中尉。”
话是这么说,但是猴子眼中的嘲讽,让张成愕然间又羞愧的低下头。
“我。。我有钱!”
张成再次抬头,咬牙裂齿。
“你错了,张少校,你可曾听过进了特务处的审讯室,有几人可以活着走出去的。”
“作为现役军人,你应该明白自己的罪责,再说了,你那3000美元确实是笔大数目,但买你这条命却不够。”
张成似乎误解了这话的意思,灰暗的眸中亮起一丝希望。
“我知道我们师长的秘密。。。”
“哦。”
“我们师长有个姨太太,在外宅的柳树下埋了两箱的金银珠宝,这事是我亲自办的,只要长。。兄弟你放过我,那些珠宝都是兄弟你的。怎么样?兄弟,那可是一大笔财富。”
听着张成滔滔不绝的话语,猴子冷笑一声,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他自然相信此人没有撒谎,可是财富有主,一个掌握军权的师长是那么好得罪的?
不过猴子眼珠子一转,还是拿过纸笔,放到张成面前。
看到猴子不容置疑的态度,张成颤颤巍巍拿起纸笔将姨太的外宅地址写了下来。
看到蓉城郫县的字样,猴子眼前一亮,本以为是武汉的外宅,却不想在蓉城。
“你是川军出身?”
猴子诧异的问了一句,这厮被捕,还没开始用刑,就利落的交待的一干二净,这么一个软蛋竟然是川军的。
“是,鄙人是川军十七师出身。”
“哦,那也是川军的耻辱。”
湖南人不怕死,四川人不怕苦,抗战以来,川军可谓功劳卓越,不想还有这么一个软骨头。
猴子闻言骂了一句,挥挥手,手下拿过一个头套带在张成头上。
“你这是干什么?我都说出宝藏的地址了,你不能言而无信。”
“你不是想出去吗?现在就送你出去。”
听到猴子回答,张成沉默着安静下来,带着手铐的双手也停止了抖动。
猴子使个眼色,一名手下上前,一个手刀劈下,张成昏睡过去。
少顷,猴子将写着宝藏地址的纸条递给李唐。
李唐拿着纸条陷入了沉思,山城距离蓉城也就半天的车程,但这笔财富却不是那么好拿的,不过送到嘴边的肥肉不吃白不吃。
李唐思索片刻,顿时有了注意。
033、祸事了(加更4/10)
一通电刑下来,王德利口吐白沫,哆嗦着身体,赤果的上身油光混着血水,皮开肉垫,惨不忍睹。
浑浊的眸子没有丝毫的亮光,麻木不仁的垂落着头颅, 似乎奄奄一息。
一名打手擦着额头的汗水,有些畏惧的看了一眼李唐,请示道:“长官,不能再用刑了,这个人的意志力很强,再加大用刑, 他的五脏六腑会碎裂, 随时死亡。”
李唐将手中茶杯放下, 冷眼看着被折磨得不成人样的王德利,此刻那还是那个精明傲气的酒店经理,浑身血水,屎尿失禁,污秽满身。
刚想说话,不想这时王自力拿着电台走了进来,说道:“科长,这是从王德利所住的酒店包房搜出来的,没有发现密码本,不过楼上楼下房间的书籍全部带回来了。另外。。。”
“另外什么?”
“另外搜到了一本英国护照,酒店听闻抓了他们经理,说要向外交部门抗议。”
“是吗?”李唐冷笑一声,英国护照?
确实是一张不错的护身符,英国这个曾经的海上霸主,此时虽然落幕,垂垂老矣,但也是个老牌帝国,有几分影响力。
但王德利从事间谍活动的证件确凿, 就是哪国的护照也不顶用。
李唐拿着护照打量几眼, 咧嘴一笑,对着王自力耳语几句。
王自力愕然一愣,惊异的笑着离去。
李唐挥挥手,让两名打手停下来,吩咐人给王德利注射了一针吗啡。
片刻,王德利颤抖着身子悠悠醒来,睁开灰暗无光的眼睛,布满血丝的眼睛中寒光闪烁,又垂下头去,不知在想些什么。
“王德利,想好了没有?”
“我什么都不会说的,我是大英帝国的公民,你无权审理我。”
“是吗?凭借一张英国护照就可以为所欲为?你和张成接头的照片我们全部都拍下来了,另外从你的住处搜到了电台、密码本,这些都是你从事间谍活动的铁证。”
“我承认你意志坚定,是个很好的对手,不过听说德国人研制了一种使人致幻的药水, 到时候,我想知道什么, 你自然会乖乖告诉我。”
听到这话,王德利浑浊的眸子中露出一丝恐惧,又迅速隐去。
李唐懒得再费口舌,转身出了审讯室。
办公室里,此刻堆放着各色书籍,全部是从王德利住处搜索到的。
这么多的书籍中,作为密码本使用的只有一本,看着乱糟糟一摞书籍,李唐感觉无从下手。
“来人,找个书架,将它恢复原有的摆设。”
李唐吩咐一声,几名手下立刻行动起来。
这考验的是一个特工的观察能力和记忆力,打乱恢复这种技能是特务培训班必不可少的课程。
会者不难,难者不会。
片刻,几人将书籍恢复过来,李唐冷眼看着。
指了指丢弃在一旁的十几本书籍,问道:“这几本是怎么回事?”
“科长,这是从王德利房间中搜索到的,其他的都是从苏静之前所住的房间书架上带来的。”
李唐点了点头,目光从书架错落有致的书籍上划过,凝视沉思。
一个潜伏、影藏身份的间谍,决定了他手边有什么书籍是比较正常的,而其余的书籍自然是为了掩饰。
这样就缩小了这本书的搜索范围。
谷堂
而作为密码本使用的书,通常都会选择放在不是那么显眼的位置,这样一来即使被人看见,也觉得正常不过。
书籍就是密钥。
而作为密码本的书籍首先要剔除语言和单册页数不符合的书籍。
利用排除法,李唐将书架上的书籍一本本剔除,片刻在触手可及的位置,只余下一本美国作家的《大地》和一本常见的《圣经》。
冷笑一声,此刻只要有截获的秘电,对照之下,专业之人就可以破译。
不过这就不是他的特长了,李唐看着一旁的马航,想起一个人来,问道:“那个吕双明表现怎么样?”
“嘿嘿,科长,这批新来的学员里面就只有这么一个女的,你还把她安插到了会春楼里面,这丫头老不情愿了,不过,会春楼被行动队好好收拾过后,那老鸨现在把她当姑奶奶一样伺候着,指望她打探什么情报估计有些恼火。”
闻言,李唐轻笑一声,吩咐道:“你去电讯科,问问他们最近有没有截获到可疑电讯信号,将这两本书送去,让他们试着破解。”
“是。”马航领命离去。
会春楼里。
吕双明穿着一声浅色旗袍,打扮之后颇有几分姿色。
作为新晋的头牌,知书达理,说话斯条慢理,优雅中带着知性,倒也招惹了不少人的注意。
此刻吕双明坐在房中看书,老鸨隔着老远就喊道:“无双姑娘,在不在屋里,老身来看看你。”
无双就是吕双明在会春楼的艺名。
片刻,老鸨进了房间,一张粉白的褶子脸上挤出几分谄媚,“哎呦,我的姑奶奶,我给你配的两个伺候丫鬟你怎么给退回来了。”
说着眼睛从房间一扫而过,低声说道:“姑娘,我就这么叫你吧,这间房是桃子那个小骚货的闺房,谁知道这个狐媚子竟然是日本特务。咱们这里房间多的是,你怎么偏偏就要这间呢,老身想想都觉得晦气啊!”
吕双明听着老鸨讨好的话,长长的睫毛闪动,斜睨了一眼老鸨,毫不客气的说道:“要是没有什么事。。。妈妈你就出去吧。”
“哎。。。好吧!”
老鸨尴尬一笑,晃动手中的帕子转身离去,走到无人处,狠狠吐了一口唾沫,暗骂道:“这个丧门星,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走,老身这生意还做不做了,我呸,狗特务!”
老鸨一边暗骂,一边懊恼的转身下楼。
楼梯口,一个男子和老鸨擦肩而过。
“爷,这么早就来玩啊?”
老鸨热情的招呼一句,却不想此人理也不理,径直上了楼。
这样的情况也常有,一般客人都有熟悉的姑娘,熟门熟路,老鸨也懒得计较,只要银子到手,管他是什么客人。
不过看着来人单薄的身形,似乎有些熟悉,老鸨皱着眉头,自仔细看了几眼。
这人穿着一身黑色风衣,黑裤,皮鞋。
但是那腿瘦如麻杆,裤管因此显得格外空旷。
黑衣男子头上带着一顶礼帽,帽檐低沉,看不清眉眼。
但老鸨还是从耳坠上看到了针眼,此时哪里不明白,这那是什么男子,分明是一位女扮男装的女子。
再看那身形和走路姿势,老鸨瞬间想起一人,这不是消失的桃子吗?
心里一惊,老鸨一脚踩空,从楼梯上摔了下来,像一个圆融的皮球一样滚到地上。
可此刻老鸨那里顾得上疼,一边翻身起来,一边嘴里叫唤道:“祸事了,祸事了。”
034、桃子
老鸨一声吼,青楼抖三抖。
此时华灯初上,正是娱乐场所开门迎客的黄金时段,妈妈桑做为会春楼扛把子、商务总监,出了如此洋相,自然引得众人瞩目。
众人哄笑间,头号狗腿子, 龟奴刘四,立刻蹿上前来,谄媚的帮老鸨拍落身上的灰尘,一脸关切的问道:“妈妈您这是这么了?”
说完话才发现老鸨有些魂不守舍,心里更加疑惑不解。
老鸨此刻也恢复了冷静,一把推开献媚的龟奴,马上找到了“安保部部长”陈九。
陈九虎背熊腰,满脸肥肉,性格粗鲁野蛮, 但作为会春楼外聘的头号打手,看场护院第一人,袍哥出身,手上也有几分拳脚功夫,因此才能拿一月50元的高额薪酬。
陈九穿着一件白色衬衫,外罩黑色对襟麻布外套,黑裤,脚上蹬着一双圆口千层底。
此刻看到妈妈桑上前,肥脸上肌肉抖动,叫嚣道:“陈姐,出什么事了?”
陈姐是老鸨本性,知道的人不多。
闻言,老鸨上下打量几眼,急切问道:“家伙什带了没有?”
陈九内心一紧,从后腰的驳壳枪上摸过,还是点了点头, 心想,到底啥事, 还用得着动枪?
不会是特务处那帮畜生又来了吧?
上次挨了几枪托,此刻后背还隐隐作痛呢。
一时间,陈九内心打起了退堂鼓。
心说,一会真要打起来,要是场面凶险,三十六计走为上计,钱好挣,命更重要!
老鸨迎来送往,也是阅人无数,一看陈九那鬼祟模样,就知他在想什么,心里暗骂几句,眼珠一转,面上不以为然的笑道:“陈九,就一个小丫头片子看把你吓得?”
“丫头片子?谁?那个不长眼的姑娘惹您生气了?”
“还能有谁?桃子呗。”
“啥,桃子回来了?那可是日本间谍。”
陈九虽然对高傲的桃子恨之入骨,但知晓了桃子的真实身份,此刻却有点犹豫。
桃子作为曾经的会春楼一枝花,妩媚妖娆、性感风骚, 陈九也时常惦记, 不想人家却看不上他,花再多钱也不行,这让陈九暗中窝火,一直想找机会报复!
不错,此刻桃子日本人的身份,却让他有了顾忌。
老鸨冷笑一声,嘲讽道:“你陈九日常自比什么赛孟尝,还不如老身一个女人,我看刘四这个没卵子的也比你强。”
刘四:“。。。。。。”
陈九知道老鸨拿话激自己,小命要紧,丝毫不为所动。
老鸨看激将法不起作用,靠近几步说道:“我实话告诉你,桃子那房间里现在住的姑娘是特务处的,要是他们的人出了什么事,老身和你一起吃不了兜着走。”
这时,“砰”一声清脆的枪声传来,热闹喧嚣的会春楼立刻炸了锅。
老鸨看着惊慌失措的人群,不为所动,冷眼注视着陈九。
陈九脸色变幻,最终咬牙裂齿,似乎下定了决心,“呸”一声,碎了一口吐沫,拔出腰后的驳壳枪,招呼几名兄弟,喊道:“兄弟们,有卵子的就和哥哥一起上去抓特务。”
一边招呼兄弟动手,一边对老鸨说道:“还不通知特务处?”
看着陈九带人上楼而去,老鸨终于松了口气,反应过来,“啪”一巴掌打在龟奴脸上,骂道:“你个没卵子的,还站着干什么,还不快去打电话?”
龟奴刘四很想辩解几句,此刻看着满脸煞气的老鸨,只好忍者委屈,一溜烟跑了。
谷殼
却说桃子乔装打扮,径直来到自己原本住处,侧耳听了片刻,见房间内没有动静,小心翼翼的推门而入。
自然被吕无双抓了个现行。
吕无双虽然觉得乔装过后的桃子有些面熟,一时也没有认出,毕竟画像和乔装过后的桃子还是有些差距。
可桃子此番回来,为的是密码本和电台,自然不想让第二人知道,看到吕双明这个鸠占鹊巢之人,立刻就下了杀手。
从后腰摸出一把明晃晃的利刃,舞动着冲上前来。
吕双明虽是女子,但能让刘大能一众男子胆颤心惊,自然不是易于之辈。
利落的将桌上的书籍、茶杯抛出去抵挡,一边迅速向闺房奔去。
桃子脸上锋芒毕露,此刻志在必得,那里会手软,立刻挥刀追了上去。
却不想先一步冲到卧室的吕双明从枕头下拿出手枪,利落的上膛,不假思索,开枪就打。
子弹准确的击中桃子手腕,利刃闻声而落。
所以当陈九冲入房间时,就看见一片狼藉中,一个披头散发的女子躺着地上,地上血迹斑斑。
而吕双明颓坐在一旁,似乎精疲力尽。
“愣着干什么?还不把这个日本女人绑起来?”
吕双明轻声呵斥,终于让陈九醒悟过来。
看着自己曾经垂涎三尺的桃子此刻像死狗一样躺在地上,陈九得意一笑,内心的虚荣此刻终于得到了满足。
蹲下身子嘲讽道:“桃子,你个小骚货,没想到有一天会落到陈爷我手上吧,哼!”
说着利落的解下裤腰带将桃子捆绑在椅子上,又将袜子塞入对方嘴中,这一刻,陈九觉得自己这个赛孟尝名副其实。
支援会春楼的人很快就回来了,押解着怅然若失、无精打采的桃子。
李唐听到是吕双明制伏了桃子,哑然失笑,感叹了一句:武功再高,也怕菜刀。功夫再好,一枪撂倒!
随即问马航:“吕双明呢?”
“正和其他人一起搜查桃子的住处,这个女间谍冒着这么大的风险潜回来,一定是想拿走什么重要东西,我们怀疑是电台或者密码本。”
“上次行动队没有搜查?”
“这……不过行动队那些人粗心大意,那能指望他们。”
李唐思索着,要是再有一本密码本,对比参照,密码的破解也容易些。
回头看了一眼审讯室内的桃子,此刻卸去伪装,恢复了本来面目。
白嫩的小脸煞白一片,额头冒着冷汗,或许是因为疼痛,身体不由自主的哆嗦着。
此刻在一旁听着审讯王德利的惨叫声,身体抖动的更加厉害。
李唐却不搭理,只要击垮了这个女人的心理防线,她自然会老实交待。
审讯室内,热气翻腾,除了惨叫声,只有炭火燃烧时不时噼啪作响,安静的诡异。
王德利只穿着一件单衣,血迹斑斑。
一名打手拿着皮鞭上下抽打,撕心裂肺般的惨叫随之响起,听的人毛骨悚然!
无标题章节
武汉
巴黎街二十八号。
此处是戴春风在武汉的住所,也是办公所在地。
和金陵鸡鹅巷五十三号一样,进进出出的大多是“甲室”特工和外勤特工,几乎清一色的精悍男子。
连日来的忙碌,千头万绪,让戴春风疲惫不堪,收到李唐押解张成队伍已经出发的消息, 戴春风终于有时间睡上一个好觉。
老板难得睡个好觉,谁也不敢打扰,连特务说话的声音也小了几分。
突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谁?”一名卫兵警惕的看了一句,紧握的冲锋枪枪口已经对准了来人。
“我,齐伍。”
齐伍从阴暗中疾步出来, 径直上了二楼。
来到戴春风住处外面,齐伍踌躇半天,还是敲墙了大门。
片刻卧室的灯光亮了, 传出一个疲惫的声音:“进来吧。”
齐伍推门而入,就在戴春风坐在躺椅上,只穿着一件单衣,手中握着热气腾腾的热茶。
“老板,对不起,打扰你休息了。”
戴春风知道这个时候齐伍来找自己,一定是有紧急大事,虽然内心恼火,还是平静问道:“出什么事了。”
“处座,沪上出事了,吴天半边,沪上区损失惨重,站长向林下落不明。”
戴春风面色骤变,一把夺过电报,首先看了一眼落款。
电报是沪上区特工王谦虎发来的,此时是戴春风江山老乡,也是他警察学校的学生,派往沪上, 暗中监视检查沪上的一切工作。
戴春风心头骤然一紧,仿佛被一只利爪无情的攥住,让他无法呼吸。
如今眼看军统局即将改组,形势大好,却不想这个时候自己后院起火。
“吴天是谁?”
听到戴春风厉生喝问。
齐伍立刻解释道:“行动队赵科长手下的一个组长,几个月前去了沪上,后来和向林搭上了关系。”
戴春风无暇关系吴天这么一下小人物,他现在最怕的是向林被抓,如果一个站的站长投敌叛变,那沪上站只会塌方式毁灭。
戴春风焦躁的在房间渡着步子,半响问道:“你觉得排谁去合适?”
齐伍虽是心腹,但在这样的人事安排上,一向懂得避嫌,躬身说道:“此事事关重大,还是老板您亲自决定合适。”
戴春风鼻孔“哼”了一声,继续问道:“你觉得李唐怎么样?”
“李唐是不是太年轻了?”
“又不是让他去做区长、站长,年龄有什么关系, 先收拾了烂摊子再说吧。”
似乎已经下定了决心,戴春风抖动着手中电报,不容置疑的吩咐:“你马上给山城发电,让他放心手上所有工作,调派人手,即刻出发,另拨5000元活动经费。”
“此去沪上,重重之中是设法探出向林的下落,万万不可使其落入敌手。”
“还有那个谁,吴天,叛徒,人人得而诛之。”
这些话说话,戴春风似乎疲惫至极,无力的挥了挥手。
“是。”齐伍立刻起身离去。
李唐在办公室刚刚入睡,急促的敲门声骤然响起。
还不待李唐发问,外面一个女声急促传来:“李科长,处座急电。”
李唐打开门就见一名女上尉站在门口,接过电文看了一眼,李唐脸色骤变。
去沪上?还是这个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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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自己手上的工作千头万绪不说,猴子押解张成去了武汉,雷云峰这厮还在住院,自己手上也没有几个可用之人。
总不可能自己只身赴沪上吧?
出了叛徒,连站长都下落不明,可见情势危急。
自己这个时候去,如果没有充分准备,那就是老太太上树自己找死。
夜深了,可李唐却怎么也睡不着觉。
军令如山律如铁。
戴春风即刻出发的命令让他压力山大。
不知过了多久,李唐再次睡去。
第二人天一亮,戴春风的电令再次传来。
这次除了催促出发外,还发来了联络方式。
“向林一事,责任重大,谨慎对待,王谦虎系戴先生乡党,尽可信之,联络暗号另付下文,启动甲子密三号,谨慎保管!希遵照前电,即刻赴沪!”
落款:齐伍。
王谦虎是李唐的接头人。
甲子密第三号说的是新的密码本。
果然这份电报收到不久,又来了一份,电讯科却无权破解,也没有密码本。
李唐找到情报科长齐元,在齐元和电讯科科长二人陪同下,才拿到新的密码本。
密码本存放处警卫森严,前前后后通过了三道门岗,最后一道大门,齐元和电讯科长二人同时出示钥匙,才将大门打开。
里面放在三个硕大的保险柜,李唐在齐元二人的监视下才拿到密码本。
密码本到手,和齐元寒暄几句,李唐立刻回到办公室,将电文翻译出来。
电文很简单,只交待了接头暗语和地址。
望着手上的电文,李唐只觉得像是一张催命符,此去沪上一招不慎必将万劫不复,如履薄冰啊!!!
沉吟片刻,李唐拨出一个电话,让雷云峰、刘大能和吕双明来见自己。
半个小时候,三人悉数到达。
雷云峰在医院躺了两天,状态好了很多,此刻生龙活虎。
刘大能目光闪动,似乎在衡量算计。
吕双明低眉顺眼,沉默不语。
听说李唐要去沪上,雷云峰立刻跃跃欲试,一把将自己头上的绷带撤掉,笑道:“科长,我还没有去过沪上呢,这次正好去长长见识。”
“我们是去杀人,可不是闲逛,你可想好了。”
李唐笑着打趣,好让气氛活跃一下。
雷云峰立刻起身肃立,“放心吧,科长,从加入特务处的第一天我无时无刻不在想着杀小本子,这样去沪上,一切以科长马首是瞻。”
此刻看到雷云峰表态,刘吕二人也跟着起身。
雷云峰已经是个老油条,自然不用李唐担心,刘大能和吕双明稚嫩的脸上分明露出了担忧,但也知道命令就是命令,不得不执行。
李唐宽慰一笑,“放心吧,这次去沪上,主要是解决一名叛徒,只要策划得当,自然全身而退。”
听到只是锄奸,二人似乎松了口气……
事情就这样定了下来,为了保密,让人给三人送来衣服行李,几人即刻出发。
站在去往沪上的邮轮上,李阳看着浑浊的江水,豁然想起一首诗,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
“但愿能够活着回来。”
李唐在心里默默祈祷……
036、危机重重(加更5/10)
沪上。
法租界。
霞飞路上惠民诊所想往常一样,病人络绎不绝,毕竟小王医生拔牙技术一流。
此时,王谦虎正拿着放大镜给一人拔牙,一边想着特务处派遣的特工什么时候到来。
给病人拔完牙,上了麻药,开了两天的消炎药, 看着病人出门,王谦虎疲惫的喊了一声:“下一个。”
病人推门进来,也不说话。
王谦虎将上一个病人的病例写好,才抬起头问道:“先生,你那里不舒服?”
着病人二十几岁模样,带着一副黑框眼镜,显得文质彬彬。
脸色白皙, 保养的很好,似乎是个文化人。
病人此刻愁眉苦脸的笑笑,“我家里这两天闹鬼,连续几天都没有休息好。”
王谦虎心里一动,不动声色的说道:“闹鬼你要找道士,我一个拔牙的无能为力。”
病人揉着眉心,继续说道:“我家里闹的是内鬼,听说还招惹了外国鬼,所以就看看西医能不能根治。”
王谦虎听到这话,立刻起身,压抑着心中的喜悦,低声说道:“您是李唐,李科长?”
病人笑着点了点头,说道:“你是王谦虎王医生吧?”
原来这“病人”正是李唐。
王谦虎二十七八岁,短发,打理的很干净,西装革履,外面套着白大褂。
虽然年轻, 但显得很干练。
此时起身,小心翼翼的来到门口,仔细打量外面几眼,将房间门关上,静静听了半响才走过来。
伸出大手,说道:“李科长,你终于来了。”
这时的王谦虎脸上浮现出一丝愁容。
李唐紧紧握着对方有些冰冷的大手,低声说道:“我在外边等你。”
“好。”
李唐等了十分钟左右,一份《申报》还没有看完,王谦虎出门,诊所挂上了歇业的牌照。
两人一前一后走在路上,似乎不认识一般。
走出一段路程,王谦虎才长舒口气,指着远处商业街上的一处古董店,说道:“那里就是沪上站的秘密联络点。”
李唐侧目远眺,只见一个写着“汇宝轩”的招盘东倒西歪,垂落在地上,房子此刻破破烂烂,门板散乱在地上,路过的行人都绕着走。
地上似乎还有斑斑的血迹。
估计当日的交火很激烈。
李唐二人找了一家咖啡馆坐下。
法租界此刻似乎成了这座孤岛唯一避免战火的地方,依旧繁华热闹。
这里的咖啡店很多, 可以说琳琅满目。
今天天气不错,很多咖啡馆在外面支起了外摆,像是乱世中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各色人等,穿着精致高贵,面带微笑,礼仪得体。
或低声交谈,或放肆大笑,哪怕外面风声鹤唳,战火纷飞,这里依旧是太平盛世一般繁华。
李唐和王谦虎二人要了咖啡,坐在临街的角落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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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了一口有些浓烈的咖啡,李唐看向王谦虎,“说说你知道的情况。”
“是吴天叛变引起的,根据路人的描述,当天晚上吴天带日本便衣队突袭了古董店,打死三名特工和一名报务员,当场缴获了电台和密码本,据说没有抓到向林。”
“此事引起了租界当局的抗议,日本人没有办法,因为他们在租界没有执法权,不过有电台和密码本,他们联合英法租界当局,又进行了一场联合执法,又抓捕了6人,这六人目前关押在工部局巡捕房,日本人正在设法引渡。”
“虽然我在工部局的内线说他们还没有叛变,但是一旦这些人引渡给日本人,后果不可设想。”
“现在向站长下落不明,他手中有完整的花名册,如果。。。”
李唐自然明白王谦虎的意思,特工为了安全起见,一般都是单线联系,以组为单位行动,一般3-5人,配一名交通员或报务员,其他都是行动人员。
组员之间除非关系好,除了组长,谁也不知道对方住哪里,哪怕一个组覆灭,也不会牵涉其他小组,
但作为站长的向林可是掌握着所有人的联络方式,一旦向林被捕,整个沪上特务处将遭受毁灭性打击。
但是向林这家伙到底在哪里呢?是已经被秘密抓捕了,还是受伤潜藏起来了,不得而知。
如果现在能找到向林,再设法通知其他区组的特工紧急撤离,时间上还来得及,不然一旦被抓捕的六人被引渡给日本特务机关,叛变的可能性很大,又会拔出萝卜带出泥。
想到这里,李唐问道:“你的身份还有谁知道?”
“放心吧,我是独立运营的小组,只有一名报务员和一名行动人员。”
李唐点了点头,沉思片刻,“那名工部局的内线可靠吗?”
“放心吧,这家伙虽然收钱办事,但合作有一年了,口风很紧,这个人老婆孩子都死在日本人手里,不会有问题的。”
“那就好,有没有吴天的消息?”
“这家伙别看人前风光,有日本人撑腰,但知道叛徒的下场,出入都有日本便衣保护,根本无从下手。”
李唐点了点头,拿出纸币,递给王谦虎。
王谦虎自然明白李唐的意思,颇为担忧的说道:“李科长,一定要小心,我这边给不了你什么支援。”
李唐郑重的点了点,命就一条,他比谁都珍惜。
“枪支弹药有吗?”
“我这边只能提供短枪两支,手雷三颗。”
说着王谦虎惭愧一笑,“这次的事情太突然了,根本没有时间准备,本来向站长知道秘密放置军火的地方,可是。。。。。”
情况比李唐想象的还要糟糕,没有人手支援,没有武器,可谓危机重重,杀机四伏。
如今之计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黑夜降临,法租界人来人往,热闹非凡,到处灯红酒绿,歌舞升平。
两辆黑色轿车迎面驶来,两车靠近时,车窗大开,一只大手将一个黑色公文包递了过来,随即消失在夜色中。
李唐拉开公文包看了一眼,只见两把黑色勃朗宁手枪寒光闪烁,下面躺着三颗手雷。
转头看了一眼驾驶位置的雷云峰,李唐一边下车,一边吩咐:“我在前边路口等你,将汽车停远一些,记住下次开车戴手套,清除掉所有的个人痕迹。”
这辆汽车是盗窃而来,自然要妥善处理。
李唐下车将公文包上的指纹用衣襟清理干净,掏出手枪,被在腰间,随即将其丢到远处的下水道里。
这时候,雷云峰上前,李唐分给对方一把手枪,一颗手雷。
两人揣好武器,径直走了十几米,一块耀眼的霓虹灯牌映入眼帘。
大世界娱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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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7、杀人者吴天
沪上法租界里的大世界歌舞厅,驰名中外。
凡是知道沪上的人,很少会不知道大世界的,凡是到过沪上的人,也很少会不去大世界的。
大世界的最泛滥的就是赌博和色-情。
色-情业由两个部分组成的,一是舞台上的浓歌艳舞,二是舞台下遍布的娼妓。
李唐和猴子买了门票进入歌舞厅, 就见舞台上正在表演一段摩登歌舞。
此时台上灯光黯淡,几个舞女尽情地扭动着腰肢,还不时向观众抛去媚眼、做出媚态。
一些泼皮无赖挤在场子里大呼大叫,下流的语言难以入耳。
各色人群聚集在这样的地方,各有目的。
李唐之所以到这里来,自然不是为了看歌舞表演。
以他对吴天的了解,此人贪财好色, 一定会光顾这些声色犬马场所,今晚就看自己运气好不好, 能否遇见此人了。
这时,李唐回头,才发现雷云峰这小子竟然不见了。
李唐脸色骤变,在人群中寻找起来。
可此刻人头攒动,熙熙攘攘的人流就像过路的蚂蚁一样,哪里看得到雷云峰的身影。
李唐索性退出舞池,来到酒吧间。
这里坐着几个衣着暴露的妓女,百无聊懒的喝着小酒,目光炯炯的盯着上门的猎物。
李唐刚坐下点了一杯鸡尾酒,点上香烟,就有一位女郎凑了过来。
女子手上夹着一根细支女士香烟,轻轻一吹,烟气扑面而来。
待女人近身,浓烈的酒气夹杂着刺鼻的劣质香水气味扑面而来。
女子迷离的眼神从李唐礼帽下的脸庞上轻轻扫过,猩红的舌头搅动嘴唇,肆笑道:“先生,你一人?”
“和我太太一起来的。”
“噢, ”女人意兴阑珊的翻个白眼, 似乎见惯了这样拙劣的借口。
女子还想再搭讪,李唐突然看见雷云峰从厕所位置出来,似乎还在和别人争执什么。
李唐立刻起身,右手深入怀中,子弹利落的上膛。
待李唐走近一点才明白,似乎是雷云峰上厕所时撞了别人一下,那人手一哆嗦,尿了裤子。
对方两人,一高一矮,雷云峰一人。
高个子拉着那名不依不饶的“受害者”,似乎要离去,但那人明显喝多了,嘴里叽里咕噜不知道说些什么。
两人穿着灰色的西装,白色衬衫打着领带。
似乎是被高个子拉扯恼怒,矮子突然“啪”一个巴掌打了过来,嘴里骂了句:“八嘎。”
这句李唐听懂了,这位矮子的身份也呼之欲出, 竟然是一位日本人。
雷云峰此刻脸色铁青,要不是李唐使眼色, 还真怕这厮冲上去给小日本来上一枪。
李唐眯了眯眼睛, 上前一步,笑道:“空你几哇,哇哒哒草你麻麻。”
小日本看李唐会说日语,愠怒的脸上露出一丝微笑,数个大拇指,又嘟囔了几句。
可惜李唐一句也没有听懂,拉过雷云峰朝着小日本笑着比划了一个大拇指,说道:“阿里嘎多,朋友,朋友的干活。”
小日本一听,又乌拉乌拉几句,竟然竖起大拇指,开心离去,搞的李唐莫名其妙。
这时,雷云峰看着李唐一脸委屈的说道:“科。。。老板,真不是我有意,实在是人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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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唐想想也是,雷云峰虽然仇恨日本人,但是职责所在,应该不会莽撞行事。
李唐此刻迫切想知道怎么找到吴天这个叛徒,看到这位日本人,终于有了些许灵感。
既然吴天这厮缩头不出来,那就把他逼出来。
今晚就借用吴天的名号干点坏事。
这么想着,李唐给雷云峰使个眼色,两人匆匆追上小日本的背影。
小日本在那名高个男子的搀扶下,一路晃晃悠悠,进了一间包厢。
李唐手疾眼快,一脚将门抵住。
透过大门开合的缝隙,就见小日本坐在沙发上,左右两边各坐着一名衣着暴露的姑娘。
此刻小日本猖狂的喝着酒水,一边上下其手。
那名高个子像狗腿子一样龟缩在一旁,点头哈腰。
包厢中只要四人,李唐点了点头,推门而入。
小本子看到李唐进来,醉眼朦胧,似乎已经忘了李唐是谁,指了指高个男子,叫嚣一声:“八嘎。”
高个男子起身,立刻呵斥:“太君说了,马上出去。”
原来是个狗汉奸,高个男子一口流利的上海话。
对于这种色厉内荏,仗势欺人的家伙,李唐一点也不惯着,一把将对方推开,指着两女子说道:“滚出去。”
小日本勃然大怒,颤颤巍巍的起身,咆哮道:“你的,什么的干活?”
李唐冷笑一声,从怀中掏出手枪,平静的说道:“抗日的。”
这时候两女子再也不顾小日本的淫威,尖叫着逃窜出去。
小日本还来不及反应,李唐从案几上一跳而过,居高临下,枪炳“砰”一声砸在小日本额头上,鬼子抖动着身体,倒在沙发上,额头上血水直流。
高个汉奸,看到李唐出手如此凶狠,手刚伸进怀里,雷云峰眼疾手快,疾步上前一脚将其踹翻在地,从怀中摸出一把日本南部手枪。
李唐试着摸了摸小日本的鼻息,这厮竟然没死,冷笑一声,拿过沙发上的靠垫,垫在此人胸前。
“噗噗噗”连开三枪,然后看着蹲在墙角,惊恐颤抖的汉奸,喊道:“记住了,杀人者沪上站吴天。”
说完这话,扬长而去。
出了包厢,外面依旧纸醉灯谜,欢声笑语。
可此时李唐竟然觉得心情如此畅快。
是非之地不宜久留,二人挤过纷乱的人群,急速离开。
直到二人上了汽车,才看见一辆巡捕房的警车“乌拉乌拉”哀鸣着驶向大世界。
雷云峰得意一笑,驾车离开。
吴天自然不知道,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
此刻吴天怒气冲天,却不敢发泄。
刚才日本特高课的少佐小泉三郎上门,要求吴天去工部局巡捕房劝降逮捕的六位特工。
虽然这些人都是吴天亲手出卖的,但此刻让他再去劝降,却没有那个脸面和胆量。
此刻,从卧室出来一个中年妇女,骂骂咧咧道:“吴天,你个丧门神,你看看,现在过的什么日子,人人喊打喊杀不说,还要对着日本人卑躬屈膝,连大门都出不去,这日子还过不过了。”
吴天此时心烦意乱,听到自家女人如此聒噪,怒火攻心,一脚将桌子踹翻在地,拂袖离去。
038、吴天现身
沪上虹口,一处幽静雅致的建筑内。
这里是日本竹机关的办事处。
此刻昨晚大世界出现的高个男子正给坐在上首的二人做汇报。
为首的是一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人,穿着一声灰色和服,高坐在桌子后方,脸色铁青。
下首是一年轻男子,此人满脸桀骜,透着蛮横凶残。
此刻看着高个男子躬身出去, 年轻男子轻蔑一笑,转身说道:“酒井前辈,你为什么要信任这些支那人,他们除了贪婪怕死,一无是处。”
酒井正二闻言,平静的打量几眼年轻男子,笑道:“高山君,你才来这里, 很多事情不懂, 这不是信任,是利用,华夏太大了,我们只有扶持一批听话的人,才能帮助我们治理好这个人口众多的国家,满洲国就是先例。”
高山清司不以为然的点了点头,眼中露出几分仇恨,咬牙裂齿道:“前辈,水川君不能就这么死了,我怀疑这件事情就是山城方面干的,吴天这个家伙脱不了干系,只要我们逮捕此人,势必可以挖掘出他们背后的人。”
“吴天是特高科的人,我们不能没有证据,就和他们起冲突,这样吧,高山君, 你马上去找特高课的小泉三郎, 转述我的意见,我要亲自见见这个吴天。”
“嗨。”
看着高山清司离去,酒井高深莫测的笑笑,拿起桌上的一沓资料,为首的赫然是沪上站站长向林的资料。
两辆黑色轿车突然停在法租界浙江桥一侧,几人下车,为首的赫然是竹机关的高山清司,吴天也在其中。
看着来势汹汹的几人,一名真在抽烟的巡捕伸手拦住,斜睨了几人一眼,喊道:“干什么的?”
高山清司皱着眉头,傲然说道:“让开,竹机关办事。”
巡捕冷笑一声,将烟蒂踩在脚下,吐口浓痰,不屑说道:“我不管你是什么猪机关,狗机关,人可以过去, 但是不能带枪。”
“八嘎。”高山清司勃然大怒,拔出手枪指着巡捕, “滚开,不然我就开枪了。”
巡捕不为所动,招呼两名手下,纷纷拨出手枪对峙。
高山清死冷笑一声,突然上前,一把抓住巡捕手腕,只听“咔嚓”一声,巡捕手上的手枪瞬间掉落。
高山伸手接住手枪,利落的卸掉弹夹,扔在地上,随后一招手,几名手下冲上来缴了巡捕的枪,嚣张进了法租界。
看着扬长而去的几人,巡捕脸色铁青,握着疼痛的手腕,狠狠跺脚,吼道:“还不打电话叫支援。”
高山清司带着吴天,一行人横冲直入闯进了法租界。
在“汇宝轩”特务处秘密联络点前停下,看着残破的据点,高山清司冷笑一声,回头看着一脸胆怯的吴天,“你在酒井前辈面前信誓旦旦,说可以找到向林的相好女人,就是这里?”
吴天闻言,浑身一个哆嗦,立刻辩解,“高山先生,向林真的有个相好,而且就住在这附近,有一次向林想吃饸饹面,那女人很快就拿过来了,大概就二十分钟,还邀请我尝尝她的手艺,以此推断,这女的就住在这附近。”
闻言,高山点了点头,似乎认可吴天的分析,但此地商铺林立,到处都是住宅区,哪里去找一个会做饸饹面的女人。
正在这时,一整乌拉乌拉的警铃响起,法租界总探长苏斌卿带着大队的巡捕赶到了。
苏斌卿背着双手,慢步走着,一种巡捕迅速将高山等人包围。
苏斌卿四十岁上下,面白无须,长相普通,看起来和蔼可亲,一副很好说话的样子。
此刻,挥了挥手,慢悠悠上前,慢条斯理的说道:“将他们全部抓起来。”
一众巡捕就等这话,尤其是刚才被高山弄伤手腕的巡捕刘伟,此刻更是虎视眈眈。
巡捕人多势众,上前就将高山几人的控制住。
刘伟怒气冲冲,指着高山,“就是他,刚才下来我的枪。”
苏斌卿瞟了一眼高山,轻描淡写的说道:“那就同样下了他们的枪。”
刘伟得意一笑,走过来居高临下的瞪了高山一眼,从其后腰摸出两只日本南部手枪,收入自己怀中。
高山勃然大陆,桀骜的脸上狰狞色变,眼中闪着寒光,直勾勾盯着苏斌卿,似乎要将他记住。
其余几个日本便衣虽然愤怒挣扎,但是巡捕人多势众,他们也无可奈何。
高山冷笑一声,挣扎着叫嚣,“我们是大日本帝国领事馆的工作人员,持有外交护照,你们不能这么对待我。”
苏斌卿平静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微微一笑,“这里是法租界,任何人都要遵守租界的法律。”
高山冷笑一声,桀骜不驯的拧着脖子,狰笑道,“很快这里也将属于我们大日本帝国的占领区。”
“等你们日本大兵占领这里再说吧!”苏斌卿冷哼一声,挥挥手,“这些人抗拒执法,全部带回去。”
一众巡捕觉得十分解气,吆喝着押解几人走向了警车。
刘伟上前,眼中闪过一丝仇恨,“探长,这次我们要好好手下你这帮日本杂碎,一定要让他们好看。”
苏斌卿闻言,看了一眼刘伟红肿的手腕,眼中闪过负责之色,盯着远处苍白的天空,平静的说道:“一会录一份口供,就把他们放了。”
“放了,就这么放了?”刘伟铁青脸色,一脸的不解。
“我说放了就放了,你叫什么叫,这是政治,不是治安,行了,快去医院吧。”
刘伟咬牙裂齿,狠狠看着远去的警车,踱了跺脚,转身离去。
李唐几人在远处冷眼看着,吴天这厮终于出现了,看来这是要再次杀回租界啊,日本人果然所图不小,也不知道向林到底在哪里。
不过吴天既然出现了,那就别想回去了。
李唐招呼几人下楼,启动车辆远远跟了上去。
李唐生性谨慎严谨,向来都是为虑胜先虑败,从不打无把握之仗,几人决定解决吴天,自然要先踩好点。
汽车急速行使,很快就到了巡捕房远处的大街上。
此处戒备森严,到处都是巡逻的华国和越南籍士兵。
突然远处一坐低矮的四层建筑引起李唐的注意。
此地法国人修建了治安亭,道路狭窄,只有一条出入的口子,如果可以埋伏在建筑里面,突然杀出,势必打吴天等人一个措手不及。
039、寻人启事
李唐等人离开不久,一个裹着头巾的女人,穿着碎花棉袄,挽着一个竹制菜篮,迈着小碎步,警惕的进了一间公寓。
306房间门口,女人警惕的观察了片刻, 看见四下无人,才拿钥匙开门进去。
房间狭**仄,只有一个厨房和卧室。
门一开,只见一个男子蜷缩着身体躺在简陋的木床上。
男子只穿着一件白色汗衫,此刻面色煞白,头上冷汗零落。
女子将房门关上,随手放下菜篮, 疾步走到床前,看着痛苦呻吟的男子, 忧虑的脸上眉头紧缩。
“老向,你又发烧了。”
女生说着麻利的起身,拿过一个湿毛巾,敷在男子额头。
男子似乎舒服了一些,睁开布满血丝的眼睛,干裂的嘴唇挪动,“有消息了吗?”
“听说昨晚有人在大世界杀了一名日本人,据说是吴天干的,真假未知。”
女人说着从袖口抽出一份折叠的《申报》。
男子听到吴天的名字,血肿的眼球高高鼓起,眼中仇恨迸裂,咬牙裂齿骂道:“这个畜生,亏我那么信任他。”
说着看了女人一眼,有些担忧爱怜的说道,“秀琴,你也要小心,吴天看见过你。”
“放心吧。”女子幽若的说一句,拿过桌上的橘子, 掰开一个喂到男子嘴里,叹口气,看着男子胳膊绷带上渗出的血迹,担忧道:“老向,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子弹不拿出来,感染不说,时间久了,你这条胳膊可就废了,老罗当年就是这样死的。”
说道老罗,女子忧愁的脸上忧虑更浓,眼圈泛红。
向林叹了口气,老罗是他当年在华北的同事,肚子中了一枪,因为没有磺胺,伤口感受,不幸死亡,只留下胡秀琴这么一个孤寡女人。
向林何尝不想去医院, 但如今情形危机, 租界到处都是日本便衣, 医院肯定有暗探,只要自己去了,无异于自投罗网。
“东西找到了吗?”向林焦虑的问了一句。
罗秀琴缓缓摇了摇头,“今天我本来去取,不曾想遇到了吴天和日本人,等他们走了,我偷偷潜进去,找了半天也没找到你说的那只花瓶。是不是被日本人带走了?”
向林面色惨白,苦涩一笑,如果花瓶被日本人拿走,发现里面的联络手册,那沪上站就彻底完了。
关键是除了几个亲信,别人都不知道这处秘密站点,也来不及示警。
自己如今出事,下落不明,也不知道其他人怎么样了。
向林面露惭色,本以为来到沪上,天高皇帝远,终于摆脱了戴春风的束缚,干着自己喜欢的古董行业不说,暗中杀了几个汉奸,可谓战果辉煌。
潜伏在沪上,日子也过的风生水起,谁知道......
叹息一声,向林轻轻拍了拍罗秀琴有些粗糙的手,眼中闪过一丝担忧,随即面色严肃,“秀琴,还要麻烦你一件事情。”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说这些,老罗走了,我这能依靠的就只有你了。”
“有什么事情,你就吩咐吧。”陆秀清语气坚定。
“好,好样的秀琴。”
向林躺平身体,让自己舒服一些,思索着说道:“现在没有电台、密码本,总部也联系不上,花名册也不在,为今之计只有一个办法。”
“这样,秀琴,你一会去‘申报’,刊登一则寻人启事,就说老舅病危,请弟速归。兄林祥,弟仁同。记住了,是慈祥的祥,同仁的仁。”
“就这些?”
罗秀琴蹙眉问了一句。
“对,就这样。对了,《申报》虽然是覆盖面最广的报纸,但暗中早就被日本人控制,你一点要小心一点。”
“放心吧。只是你这胳膊,得马上动手术,不然...“
“胳膊的事情过几天再说吧,只要风头过去,一切都好说。”
向林咬牙裂齿,目中露出坚定。
罗秀琴做好了饭,喂着向林吃了一碗小米粥,自己拌着咸菜巴拉了几口,裹上头巾,匆匆出了门。
因为事情紧急,罗秀琴从袖口拿出一个花布荷包,看着里面仅剩的几块钱,咬咬牙还是拦了一辆黄包车。
《申报》在一座白色三层小楼办公,此刻人来人往,络绎不绝。
罗秀琴裹着头巾,双手拢在袖子里,像个老实巴交的家庭妇女,一路上了二楼。
“请问在哪里登寻人启事?”
二楼大厅门后摆着一张方桌,后面坐着一个文质彬彬的男子,油头粉面,戴着一副金边眼镜。
此刻拿着钢笔在纸上写写画画,闻言,抬起头来瞟了一眼罗秀琴,随手指了指对面的办公室,“那里,进去找田副经理,他负责这块业务。”
“谢...谢谢。”
“不要到处乱走,我们这里是机关重地。”
男子叮嘱一句,随即又低头在纸上写写画画。
应了一句,罗秀琴看对面的房间门半开着,轻轻敲了几下,半响传出一个慵懒的声音。
“请进。”
推门进去,只见宽大的房间中,坐着两人。
一人白白胖胖,穿着灰色长衫,满脸堆笑。
另一人西装革履,狭长的脸看起来僵硬麻木,翘着二郎腿,斜倚在沙发上。
罗秀琴“怯懦”的眼神从二人身上扫过,似乎在寻找刚才说话之人。
还不待她开口,穿着长衫的胖子轻笑一声,“鄙人田向荣,请问女士有何贵干,是打广告还是登寻人启事。”
“我登个寻人启事。”
“好,你在这边将你要登的寻人启事写下来就行。”
“多...多少钱?”
“一期报纸5元,要是你长时间登,我们可以适当优惠,哈哈。”
胖子经理眯着眼睛,大笑几声。
听到竟然要五块,罗秀琴眉头皱起,不过想到家中的向林,还是咬牙点了点头。
看着胖子拿过来的白纸和钢笔,犹豫了下还是说道:“我...不识字,能不能代笔。”
“哈,当然可以。”
“女士你说吧。”胖子邀请罗秀琴在一旁的沙发上坐下,眯着眼睛,上下打量着。
“老舅病危,请弟速归。兄林祥,弟仁同。”
罗秀琴复述了这几句话,随即又接着说道,“噢,对了,我男人说是慈祥的祥,同仁的仁。”
“哦”,胖子田经理闻言微愣,在纸上修改了一个错字。
罗秀琴瞥了一眼,看到没有问题,松了口气,从袖口拿出荷包,递过五元法币。
胖子田向荣点了点头,接过带着体温的钞票,轻笑一声,“女士,最晚明天就可以见报,你慢走。”
“哦,好。”
罗秀琴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办公室的大门关闭。
田向荣收敛笑容,泡了一杯茶,递到西装男子身前,肥胖的脸上挤出几分讨好的笑容。
“小林先生,您看,我每天就干这些伺候人的事,我那里分辨的出抗日分子。”
“再说了,这到处战火纷飞,寻人启事太正常不过了。”
叫小林的男子,却没有接递过来的茶水,挪动屁股,将案几上写着寻人启事的纸条拿起,仔细打量几眼,眼中精光闪烁,疾步走到窗前,粗鲁的一把扯过窗帘,紧盯着离去的陆秀琴。
那张僵硬的脸上,挤出几分莫名的笑意,渗人心扉。
看着被扯坏的窗帘,田向荣心口微疼,撇了撇嘴,却敢怒不敢言。
小林似乎察觉到了田向荣微小的表情变化,不屑的冷笑一声,从怀中拿出钱包,抽出一张10元日币,转身离去。
留下一句,“你的窗帘钱的,我们日本人从来都不小气。”
此人正是特高课小泉科长的助手小林佑太郎。
离开报社的罗秀琴走在马上路,心疼的看了一眼荷包中仅剩的2块钱,叹了口气。
以前也是这么过来的,自从向林来了沪上,接济之下,她再也不用为了餐米油盐发愁,却不想才过了几个月的好日子,又回到了从前。
一阵冷风吹过,罗秀琴紧了紧头发,转身看了看身后,没人跟着,迈着轻快的碎步赶回家去,此时再也舍不得坐黄包车,空瘪的钱包已经不允许她做如此奢侈的消费。
着急回家的陆秀琴怎么也没有想到,一辆黑色的轿车从她出报社大门开始,就远远跟在后面。
一直走了半个小时,罗秀琴只觉的肚子咕咕直叫,刚才那几口小米的能量已经消耗殆尽。
临近住处,看到一家诊所,陆秀琴踌躇半响,想到向林痛苦的模样,捏了捏空瘪的钱包还是走了进去。
远处的汽车上,驾驶室的男子缩下身子,轻声对一旁的小林说道:“小林少佐,怎么办,要不要跟进去?您既然怀疑此人,说不定此处就是他们接头的地方。”
小林放下望远镜,瞪了一眼说话的男子,骂道:“笨蛋,你是猪脑子吗?此时进去就不怕打草惊蛇?”
“嗨,阁下说的有道理。”
看着点头哈腰的手下,小林凶狠一笑,斥责道:“佐佐木,挺直你的腰杆,不要像那些支那人一样,卑躬屈膝,我这里只看能力。”
“哈衣。”
佐佐木点了点头,随即好奇的问道:“小林前辈,去报社登寻人启事的人那么多,今天就有12人,您是怎么发现这个女人有问题的呢?”
似乎对这声前辈很满意,小林露出一丝微笑,得意一笑,“佐佐木,中国人都是狡猾善变的。这个女人大大的坏,但是她撒谎了,露出了马脚。”
“一个不识字的女人却能口齿伶俐的说几句文绉绉的话,还能指出错别字,这是不是一件很值得怀疑的事情?虽然她的戏演的很好,还是没能逃过我的眼睛!”
“噢,原来如此。”佐佐木恍然大悟,随即佩服的说道:“前辈英明,以后希望您能多多指点属下。”
小林傲然的点了点头。
这时候看到罗秀琴出了诊所,小林冷笑一声,“中国有句老话说的好,心急吃不了热豆腐,等着看吧,这个女人会带我们找到答案的。”
听到“豆腐”,小林暧昧一笑,低声说道:“前辈,听说宪兵队来了几个漂亮的朝鲜女人,今晚可以...”
“八嘎,你个愚昧的家伙,精虫上脑,我说的豆腐是吃的东西,不是你想的女人。”
“嗨,属下冒昧了。”
“啪”,佐佐木给自己一个耳光,恭敬的坐直身体。
“打起精神,好好盯着这个女人,只要这件事情办好了,女人大大的。”
“嗨。”佐佐木珍郑重点头。
这边,罗秀琴出了诊所,快步进了公寓。
远处,小林放下望远镜,眯了眯眼,僵硬的脸上狰狞一笑。
小林下车,钻进后座,拿过一个包袱,里面赫然是一件中式的灰色长褂。
小林就在佐佐木诧异的眼神中,在车上换好衣服,吩咐道:“佐佐木,你马上去打电话,让松本和他的便衣队过来。”
“嗨。”
看着佐佐木驾车离去,小林整理衣袖,在商铺中买了一两点心,出现在公寓门口,
小林在公寓门口等了几分钟,终于下来一个大妈。
大妈头发花白,脸色蜡黄,一看就是营养不良。
大妈看到小林,也不说话,冷漠的看了一眼。
小林脸上挤出几分微笑,装作焦急的问道:“您好,阿姨,我想请问下这里是不是住了一个妇女,大概三十岁左右,穿着一身花棉袄。”
大妈上下打量着小林,眼睛落在包装的点心上,露出几分羡慕,“你是谁,找她做什么?”
小林眼前一亮,听这话大妈似乎认识这人,装作焦急的说道:“大妈,家里的舅舅病了,我来找表妹,可是走的急,具体的地址忘了,我直接的她住这里,具体那个房间,实在是想不起了,您要是认识,可要帮帮忙,人命关天啊!”
说着,将点心递在大妈手中,笑道:“一点小心意,您拿回去尝尝。”
“这。。这怎么好意思,这来做客的礼物。。。”
大妈嘴里说着推辞,手接过点心,却怎么也不松手了。
小林暗骂一句贪婪的中国人,脸上却更加热情,说道:“小小心意而已,我一会再去买就是。”
“哦,那老婆子就收下了。”大妈一边说着,紧紧将点心抓在手中,随即疑惑说道:“你找的是306的小罗姑娘吧?”
小林眼中精光一闪,满脸堆笑,说道:“对对对,我表姐就是姓罗。”
“走吧,老婆子带你上去,那闺女我可熟了。”
大妈收了点心更加热情了。
小林脸色一变,暗骂一句多事。
脸上堆起笑容,凝神说道:“不用了大妈,我再去买点礼品,一会去拜访,也不急这一会,您说呢?”
随即眼珠一转,似乎想到了什么,邀请道:“您老人家还想吃点什么,我一起帮你买了。”
“还有这么好的事情?”大妈暗忖,浑浊的眸子闪过惊喜,蜡黄的脸上尴尬一闪而过,嘴里假意推辞:“这不好吧,你这小伙子也太热情了。”
“嘿,小事小事。”
小林嘴里应承着,不容置疑的拖着大妈向远处走去,眼中冷笑着,杀鸡浮现。
大妈此时对这个热情的小伙子满意至极,转弯抹角的夸奖了“表姐”罗秀琴几句,眯着眼睛问道:“小伙子,你多大了,结婚了没有,要不要老太婆给你介绍一下?”
这时,一辆汽车迎面停下。
下车开门的佐佐木,诧异的看着被小林搀扶的大妈,丝毫没有注意到小林暗中使去的眼色,反而更加疑惑的问道:“小林少佐,这是?”
“开门,后座。”
小林厉声呵斥一句。
大妈看着赞新的此车,此刻也觉得面前此人身份不简单,也诧异刚才温和的小伙子怎么脾气这么大,刚想说话,就被小林一把拖拽到了车里。
“啊。”
大妈尖叫一声,嘴巴就被捂住,惊慌失措的抖动身体,就见一把锋利的尖刀呼啸而来。
尖刀带着锋芒,“嗤”一声插入心脏处,迎着小林狰狞的微笑,刀尖一挑,血水飞溅出来,大妈挣扎的双腿无力的垂落下来,只留下一双瞪得鼓圆的眼睛,似乎无声的问着为什么。
血水顺着座椅留下来,染红了包着点心的白纸,处处透着诡异和凄凉。
“为什么?只因为你差点坏了我的好事。”
小林狰笑着,平静的扯过大妈的衣襟,将尖刀擦拭干净,随即瞪了一眼满脸疑惑的佐佐木,呵斥道:“八嘎,你个混蛋,没有看见我刚才的眼色吗?”
说着不等佐佐木回答,铁青着脸色,警惕的观察了一下街上的行人,低声说道:“找个僻静的位置,将尸体处理掉,然后马上回来。”
“嗨。”
佐佐木哆嗦着点了点头。
随即说道:“少佐阁下,松本说马上就到。”
闻言,小林脸上露出一丝微笑,回头看着不远处的公寓大楼,奇异一笑。
040、激战(加更6/10)
法租界不远处,有一座四层的小楼。
也可以说是一座烂尾楼。
钢筋混凝土结构,坚固,厚重。
分吹雨打,留下了许多岁月的痕迹。
李唐和雷云峰跃身爬上二楼,找到掩体,潜伏下来。
空旷潮湿的楼层间阴沉、安静。
一只肥硕的大老鼠此刻似乎发现了这两个不速之客, 嘶鸣了一声,掉头蹿向远处。
李唐伏在地上,面前摆着几快残破的青砖,这是他的掩体,也是他的瞭望口。
半个小时过去,李唐终于看见几人从巡捕房门口出来。
因为离的远,看不真切,只见为首一人手舞足蹈, 似乎在比划什么,后面几人垂头聆听。
李唐和雷云峰对视一眼,开始检查枪支子弹。
两只勃朗宁,子弹17发,3枚手雷。
时间一分分过去,目标越来越近,李唐似乎听到了雷云峰急促的呼吸声。
进了,愈发近了。
李唐屏住呼吸,双目死死的盯着瞭望口,他们必须一个回合解决这些人,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不然闻讯赶来的巡捕,势必会影响后续的撤退工作。
突然一个平头出现在李唐眼中,说是迟那时快,李唐扣动扳机,“砰”一声枪响,子弹钻入男子的头颅。
似乎微微受阻,随即一个跃然冲刺, 直至消失不见。
男子头颅上出现一个血洞, 随即扩大,一道血箭飞溅在对侧的墙上。
男子也在这一刻颓然倒地。
“砰”又一声枪响,雷云峰也开枪了,一人随即倒地。
突如其来的枪声,让一行五人惊慌失措,分头逃窜。
突然,一辆汽车轰鸣着驶来,“砰砰砰砰”,汽车前方,二人伸出手,两把南本手枪火星四射。
吴天混迹在人群中,枪声响起,随着为首的日本人高山清司倒地,他已经顾不上平时高高在上的日本太君,一把扯过一人挡在自己面前,踉跄着后退。
眼看面前的人从愤怒反抗到血水横流,吴天暗自庆幸,却又胆颤心惊。
这时两个矫健的身影从墙上一跃而下, 清亮的枪声再次响起。
此刻地上只剩下吴天和一句作为掩体的尸体。
看到李唐的那一刻,吴天脸色骤变, 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李组长,你听我解释。。。”
吴天挪动着尸体,一边后退,一边大喊。
“砰”、“砰”、“砰”
远处的巡警已经赶了过来,此刻拿着长枪定点射击。
吴天眼中闪过一丝喜色,看着李唐二人贴着墙壁躲闪子弹,一把将身前的尸体推开,快速向着巡捕房方向跑去。
李唐冷笑一声,这个叛徒,怕死不说,逃命的本事也是一流。
掀开衣襟,拿过一枚手雷,拉开铁环,等待了几秒,顺着地面滑动出去。
手雷像保龄球一样,晃动着圆滚的身体,试图找到可以击中的障碍物,好得到主人的欢呼。
奔跑中的吴天,只觉的耳旁风声呼啸而过,似乎距离巡捕房越来越近了。
这时只听“轰隆”一声巨响,吴天就像被一把巨手愤怒提溜起来一样,随着升腾的尘土和白烟,身体跃然而起,又瞬间跌落,最后湮灭在灰尘中。
“撤!”
李唐大喊一声,顺着墙角一路潜行,上了汽车。
汽车轰鸣着倒退,冲入大街,身后是呼啸而来的警车和端着长枪的巡警。
幸运的是大街上行人众多,巡捕停止了开枪。
李唐平静的从后视镜看着逐渐靠近的警车,伸出手腕,看了一眼手表,五点五十六分,如果不出意外,在过四分钟,前方的电影将散场,到时候就可以混入中,从容脱身。
此时已经可以清晰看到电影院的招牌,却不想突然“砰”一声枪声,汽车后轮车胎瞬间爆裂,方向盘似乎不受控制,摇摆不定。
驾车的刘大能脸色煞白,额头冷汗淋漓,握着方向班的双手颤抖。
“松开油门,握紧反向盘!”
李唐大喊一声,这个时候最怕的就是踩刹车,加剧汽车的摆动。
“砰”又是一声枪声传来,又一个轮胎爆裂,汽车抖动的更加厉害。
李唐回头看了一眼,看着逐渐靠近的警车,冷笑一声,拿出一枚手雷随手丢了出去。
警车门踏板上站着一人,正是刚才射击的枪手,此刻看见,立刻大喊一声,“手雷,快躲!”
驾驶员闻言,脸色惊变,猛踩刹车,狂打方向盘。
“砰”一声,警车和一辆迎面驶来的汽车撞在一起。
此刻那名抢手已经从地上爬起,奔跑者开枪,全然不顾街上的行人。
“砰砰砰”枪声森然,子弹呼啸而过,车后座的玻璃随之碎裂。
“准备跳车,我喊321。”
李唐大喊一声。
“3”
“2”
“1”
“1”的声音刚响起,刘大能、李唐在前,吕双明、雷云峰在后,分别从车上跳了出去。
尽管车速已经很慢,还是哀鸣着撞上了一辆装满橘子的三轮车,车主已经仓皇跳车,汽车推着三轮车又滑行了几米,才嘶吼着停下来,新鲜的橘子翻滚散落在大街上。
李唐跳在地上,一个翻滚,起身半蹲着抬手射击。
其余几人有模有样,或先后射击。
巡警被打了个措手不及,胳膊大腿各中一枪,倒在地上。
“留活口。”
李唐大喊一声,迅速后退,混入电影院如潮水一般散场的人流,消失不见......
法租界建设中路22号,法租界警务处兼中央巡捕房。
会议室中,警务总监、副总监、副总巡,助理副总巡、联络官、侦探处探长、政治部主任,以及中央巡捕房和各个地区巡捕房的头目齐聚一室。
警务总监铁青着脸色,看着一众沉默不语的属下,冷笑一声,对下首的助理副总巡陈鸿使个眼色。
陈鸿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轻咳一声,肃声说道:“诸位,今天的事情想必大家都知道了,歹徒在巡捕房附近开枪,连杀七人,甚至使用了军用手雷,这明显是一伙亡命之徒,训练有序,手段凶残,我有理由相信,这是一次有预谋有准备的袭击,虽然死的是几名日本人和一名华国人,但是,如此猖狂的行为,是赤果果对我租界巡捕房的挑衅,此次事件,性质恶劣,民愤极大,明天报纸媒体肯定会大肆渲染报道,必将造成舆论哗然。”
“为了将此事的恶劣情况降至最低,维护我租界来之不易的太平盛世,诸位一定要打起精神,共同面对此次危机,同时要迅速缉拿惩治凶手。诸位有何建言,可以畅所欲言。”
陈鸿这番话,条理分明,铿锵有力,几位高层听了暗暗点头。
侦探处探长刘铁闻言,冷笑一声,看着对面脸色平静的苏斌卿,嘲讽道:“苏总探长,听说死掉的这几人都是你抓回来的,出事的时候恰好是几人释放的时间,怎么不向大家解释一下吗?”
看到刘铁将枪口对准了苏斌卿,众人瞬间将目光落在苏斌卿身上,或平静,或冷笑,或不屑。
苏斌卿还未开口,副总巡长赵子奇轻瞥了一眼低头喝茶的副总监,再看警务总监一副坐山观虎斗的架势,放下茶杯,装作不知情的样子,哑然说道:“还有这样的事?斌卿为人一向持重,怎么会这样呢?”
“是啊,苏探长,这事因你而起,你确实该给大家一个交待。”有人趁机起哄。
“现在最主要的是抓住凶手,给各方一个交待,而不是推卸责任。”也有人高声反驳。
苏斌卿平静的脸上看不出一点涟漪,此刻端坐在哪里,一声不吭,似乎此事和他没有丝毫关系。
刘铁冷眼看着,嘴角上扬,脸色得意之色更浓,嘲讽道:“苏探长,你到是说话啊,要是你抓不住这些亡命之徒,我们侦探处虽然就抓些小摸小偷,但查案的能力还是有的。”
苏斌卿知道这家伙对于总探长职位任命一事,一直耿耿于怀,平静的看着此人,“我最近身体不适,正好刘处长可以接替我的职位,兄弟我先在这里谢谢你,祝你早一天抓到凶手。”
刘铁冷笑一声,却不接话,打打嘴炮可以,但让他去对付几个亡命之徒,他还真没那个胆量。
冷笑一声,沉默不语。
警务总监看着着会议并没有按照自己的节奏进行,气愤的拍了拍桌子,狠狠瞪了刘铁一眼,铁青着脸,深深吐了一口浊气,一锤定音,“好了,这件事情,就交给苏探长处理,侦探处全力配合,限期三天破案,我会马上向工部局汇报,好了,现在散会。”
一场会议无疾而终,刘铁端着茶杯起身,斜睨了一眼苏斌卿,冷笑一声,一副走着瞧的架势。
041、夜色杀机
夜色降临,惨淡的月光洒满大地。
万家灯火或明或暗,扑朔迷离。
熄灭车灯的汽车内,“啪”一声亮起一束火焰,特高课的小林佑太郎点上香烟,袅袅青烟弥漫开来。
佐佐木刚想打开车窗,就被小林一个阴狠的眼神制止。
“八嘎, 车窗打开别人就会发现车上有人,你个笨蛋。”
“嗨。”
佐佐木心领神会,看着那张弥漫在烟雾中阴沉僵硬的脸,不解的问:“小林前辈,我们什么时候行动?”
“耐心,一个高明的猎手总是在猎物最疲倦的时候发起致命一击。”
似乎有意卖弄,小林吐了一口烟气,得意笑道:“等猎物熟睡了, 我们的狩猎也就开始了。”
“嗨, 我听前辈的吩咐。”
佐佐木应答一句,就见小林将烟蒂湮灭,僵硬的脸贴在车窗上紧紧盯着远处的公寓,狰狞一笑,像一只恐怖的僵尸。
306房间中。
听着身旁吃了发烧药逐渐熟睡的向林,罗秀琴侧着身子,蜷缩了一下疲倦的身体,脸上露出几分愁容。
明天,不,今天家里就没有吃的了,钱也没有了,日子还不知道怎么过。
这样想着,罗秀琴小心的掀开被子,缓缓起身。
借着月色,一身单薄睡衣的罗秀琴轻手拿过梳妆台上的锦盒,里面赫然是一对金色的耳环。
理了理有些凌乱的头发,罗秀琴带上耳环。
梳妆镜里出现了一张苍白憔悴的脸,眉目间透着秀气, 风韵犹存。
“嗯。”床上熟睡的向林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
“唉。”
叹了口气,罗秀琴回头看了一眼翻身继续睡去的向林,将耳环轻轻取下,重新放入盒中,又回去躺下。
迷迷糊糊中,陆秀琴似乎听到房门轻轻响动,待睁开眼睛时就看见一张惨白僵硬的陌生面孔,像一只吸血鬼一样静静注视着自己。
“啊!”
大叫一声,罗秀琴摸索着床头的灯泡拉绳,刺啦一声大响,灯亮了,灯绳却断了。
“老向,进贼了。”
陆秀琴大喊着,随着灯光亮起,一个穿着灰色西装的消瘦男子出现在眼前。
那张僵硬的脸上,此刻似笑非笑,带着几分嘲笑和得意。
这人身后, 还站在几名满脸警惕的便衣壮汉,竖下的手上拿着黑色的手枪。
“秀琴, 怎么了?”
惊慌起身的向林,似乎是碰到了伤口,痛哼一声,待看清眼前的阵势,脸色剧变。
向林警惕的看着几人,一把掀开枕头。
可是那里此时却什么都没有。
冷汗瞬间从额头冒了出来。
小林似笑非笑的从背后拿出一把勃朗宁手枪,得意笑道:“向站长是在找这个吗?一个士兵上了战场,才发现没有带枪,这个笑话可一点都不好笑,哈哈哈!”
身后的几人也跟着肆无忌惮的大笑起来。
向林皱着眉头,面色阴沉,最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向站长,请跟我们走一趟吧!”
小林这么说着,僵硬的脸上狰狞一笑,将目光落在罗秀琴身上。
“当然,你的女人也要一起。”
罗秀琴穿着一件月色丝质睡衣,忐忑的坐在床头,此刻仇恨的看着小林,她已经认出面前这个嚣张的男子。
再想到下午去报社遇到过此人,罗秀琴满脸懊悔,仇恨的眼中闪过一丝坚定,猝然拿过枕下的一枚簪子,冲着小泉刺去。
银色的簪子带着锋芒,扑面而来。
小林脸面露出几分嘲讽,冷笑着一动不动。
“砰。”
一声轻微的枪声响起。
罗秀琴飞奔而来的身体戛然止住,一朵血花在睡衣上喷涌而出,身体踉跄着倒在床边。
“秀琴!!!”
向林大喊一声,扑在床边,看着脸色惨白的罗秀琴,颤抖的身体上,血水喷涌,脸上露出一丝微笑,嘴角婆娑着想说什么,向林却什么都没听到。
“八嘎。”
小林猛然回头,就见佐佐木手上带着消音器的手枪此刻还冒着白烟。
“小林前辈,您没事...”
一脸关切的佐佐木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满脸阴沉的小林二个耳光。
“啪、啪”
两个耳光左右开弓,直打的佐佐木昏头转向,不明所以。
小林阴沉的脸上此刻铁青一片,凶狠的盯着佐佐木看了几眼,咬牙裂齿。
皱眉看了一眼垂落在地的罗秀琴,小林突然鞠躬一礼,歉然说道:“对不起向站长,这实在是一个意外,我们日本人从来都不对妇女下手的,伤害您太太的凶手,我们一定会严厉惩处,请您一定相信我们的诚意。”
向林揉了揉发红的眼睛,仇恨的看着面前这个一脸伪善的日本人,一言不发,不知道在想什么。
小林咧嘴一笑,挥了挥手,“带向站长走,温柔一点。”
两个日本便衣上前托起一脸颓然,失魂落魄的向林,转身下楼。
屋内只留下小林和垂头肃立的佐佐木。
以及一具还散发着热度的尸体。
小林阴森一笑,一脚将尸体踹开,掀开床上的被褥,搜索起来。
片刻,一无所获的小林阴沉着来到佐佐木面前,呵斥道:“佐佐木,你这个愚蠢的家伙,我们的目的是让向林乖乖合作,这个女人就是我们的筹码,现在人被你打死了,招降计划彻底被你打乱,你个无知的家伙,我现在恨不得一枪毙了你。”
“小林前辈,我也是为了你的.....”
“八嘎,难道我还对付不了一个女人?你是在质疑我的身手?”
“嗨,属下不敢。”
佐佐木的头底的更深了。
“带人将这里彻底搜查,不要放过任何蛛丝马迹,明白?”
“嗨。”
小林冷眼看了一眼狭小的房间,阴沉的瞪着佐佐木,转身离去。
霞飞路的出租房中,李唐几人还没睡。
突然,几声敲门声响起,几人悚然一惊,不自觉的拿起手枪。
“咚咚咚。”
又是几声敲门声响起。
李唐说了句“自己人”,示意吕双明去开门,挥手让雷云峰和刘大能去了内屋。
门开了,进了一个戴着鸭舌帽的男子,手中提着一个灰色牛皮箱子。
来人是王谦虎。
看见李唐,风尘仆仆的脸上露出几分微笑,随即低声问道:“还没有向站长的消息吗?”
李唐闻言,摇了摇头,接过牛皮箱子,里面赫然是一部电台。
李唐示意吕双明调试电台发报。
片刻,电台架设完毕,李唐从怀中拿出拟好的电文递给吕双明,只见上面写着:“叛徒已除,向至今下落不明,同志危机,请求指使。”
随着“滴答声”响起,一串串电讯信号跳跃着飞向远方。
042、厨子戏子痞子
半个小时后,总部的电文姗姗来迟,内容却只要一个等字。
李唐看着王谦虎带着电台离去,脸色难看。
他不知道向林到底在哪里,其他的同志在哪里。
除了独立经营或者总部委派的特工,其他人是没有资格向总部发电的,也没有联系方式, 特工的联系方式就像是一条串联电路或者并联电路,一旦开启开关,一切就陷入瘫痪。
李唐也不知道怎么从法租界50万人中找到自己的同志。
一切工作似乎又回到了原点。
虹口,特高课总部。
新任的特高课课长小泉接到电话,欣慰一笑。
目光落在办工作的纸条上,皱起眉头。
纸条正是罗秀琴口述的寻人启事。
既然通过一个嫌疑人抓到了沪上特务处的最高领导者,那么这张纸条上的信息,一定有它特殊的含义。
这么想着,小泉喊了一声,“来人。”
一名军官推门进来,躬身肃立。
“马上找密码专家,破解这条纸条的信息,越快越好!”
“嗨。”
看着军官离去,小泉翻开笔记本,红笔在向林的名字上打个叉号,微微一笑。
随即看着苏斌卿名字后面的问号眉头紧缩,这个长袖善舞的中国人,八面玲珑,丝毫不给帝国面子,送去的礼物也被退还。
之前抓捕的6名抗日分子此刻还关押在法租界巡捕房不说,今天吴天也死在了租界。
西泉摸了摸胡须,冷眼看着纸上的名字,半响,又在后面打上一个问号。
法租界一处幽静的别墅中。
向林已经动了手术,此刻闭着眼睛,坐在沙发上, 一言不吭。
突然,小林走了过来,看着茶几上纹丝未动的饭菜,微笑道:“向先生,是不是不合口味,听说您说湖南人,爱吃辣,这可是我花了大价钱,专门请湖南籍厨师做的。”
“小林先生,你不用费心了,我什么都不会说的。”
“哈哈,向先生先不要急着拒绝,如今中国军队节节败退,我大日本皇军攻无不克,你们的政府也没有必胜的信心,这一点我相信向先生心知肚明,又何必要执迷不悟呢。”
“最近军内和内务身有人再次提出了以华制华的策略,鄙人也觉得这是一个很好的合作模式,而向先生只要归顺我们, 一定会被委任重要职位。”
“刚刚我和小泉课长通了电话, 小泉先生对于您也非常尊重, 明日会亲自来看望您,这可是一份荣幸啊!”
向林冷眼看着面前这个滔滔不绝的日本人,此人的中国话竟然如此流畅,看来日本人狼子野心,没少下功夫。
“小林先生是让我投靠你们然后转身去杀自己的兄弟?”
向林脸色阴沉,厉声反问道。
“向先生,我说了是合作,我们日本人崇尚征服,却不喜欢杀戮,中日两国一衣带水,自古就是好朋友,我相信在我们。。。”
小林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向林愤怒打断:“你们日本人杀的人还少吗?不说别的,就在刚才,我亲眼看着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死在你们的枪下,你说这话不感到羞耻吗?”
“向先生,我说了,那只是一个意外,我们一定会给你一个交待,不过人死不能复生,还请节哀!”
小林起身,再次鞠躬,抬起头来说道:“向先生,早点休息吧,如果你有什么需要,随时可以吩咐外边的人给你办理。”
房间的大门关上,向林颓然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揉了揉因为发怒有些扭曲的脸庞,径直坐着发呆。
小林出了房间,来到厨房,看着正被便衣搜身的厨子,问道:“有什么问题吗?”
两名便衣摇了摇头。
小林冷眼看着面前唯唯诺诺,一脸讨好的厨子,眼中闪过一丝讥讽和得意,他最喜欢看到中国人这样的表情,如果向林也是这样,那自己又何必费心费力,浪费口舌呢?
“你的什么名字?”
小林勾勾手,将厨师唤到面前。
“小人吴友三,见过皇军。”
吴友三看起来三四十岁,白白胖胖,一脸的和气。此刻满脸堆笑,低眉顺眼。
“哦,你怎么知道我是日本人?”
吴友三心下一惊,知道自己说错了话,不过看着小林森然的目光,还是觉得应该实话实说,指了指厨房门口的两名便衣,小心翼翼的说道,“刚才两位太君说话,我不小心听到了,这个。。。不过太君放心,我是良民,愿意为大日本帝国服务。”
“是嘛,你的不错,菜也做的不错,明天继续过来。”
“是是是!”吴友三小心擦拭着头上的汗水,转身离去。
小林看着两个垂头肃立的便衣,目光森然,“八嘎,我说了多少次了,在法租界,一定要隐藏自己的真实身份,你们两个再有下次,我就送你们去前线。”
“嗨。”
小林挥挥手,指着吴友三消失的背影,“悄悄跟上他,处理掉。”
“嗨。”两个便衣答应一声,疾步离去。
清晨下起了小雨,租界的大街上依旧热闹。
李唐几人住的地方,就是一条小吃街。
天刚亮,小贩们就忙碌起来,车水马龙,人来人往,烟火气浓厚。
李唐四人此刻正坐在一处早餐店上吃饭,豆浆油条,鸡蛋咸菜。
不远处,一个小报童穿着破烂的衣服,斜跨着塞的满满报纸的挎包,卖力吆喝,“号外号外,本报头号新闻,午夜惊魂,厨师命丧街头。”
一个刚吃完饭的大爷一边剔牙,一边骂道:“小顺子,你个小赤佬,大清早就吆喝,又是惊险故事,就没有打小日本的新闻?”
旁边一个中年人闻言,神色微紧,拉扯了一下大爷的胳膊,低声说道:“爸,你小声一点,最近听说租界里日本便衣队又多起来了,您这话要是被他们听见,又遭殃了。”
大爷闻言,吹胡子瞪眼睛,将牙签丢在地上,呸了一声,指着儿子骂道,“你个怂包,胆小怕事,老子嘴上说说还不行?日本便衣怎么了,你爷爷当年在小刀会还和黄毛子干过呢。”
大爷一边数落儿子,一边招呼报童过来,要了一副报纸,仍然儿子面前,喊道:“念。”
中年人无力的摇了摇头,一边将钱递给报童,一边警惕的看了一眼周围,小声念了起来。
“午夜惊魂,厨师命丧街头--本报金牌主编周华安独家报道。”
听到“周华安”的名字老头子嫌弃的撇撇嘴,骂道:“又是这个小畜生,我就知道是他,看看都写的什么玩意,还金牌主编,他那报纸就几个人,好意思?”
嘴里奚落着,大爷起身,嘴里哼着沙家浜,转头进了巷子。
中年人急匆匆付了早点钱,也匆匆离去。
只留下一张还散发油墨味的报纸,静静的躺在哪里。
李唐走过来拿起报纸,看着这个年代的“uc震惊部”,脸上露出一丝笑意。
新闻说的是一个厨子被人残忍杀死在街头的故事。
故事以第一人称的手法叙述,文笔不错,写的跌宕起伏,着重描写了厨子凄惨的命运,对杀人凶手的谴责,和对一位好心人的感谢。
这位好心人不但帮着报警,还亲自采访了被害者家属,甚至走的时候留了五元慰问金。
文章的结尾写到,是命运的不公还是道德的沦丧,呜呼哀哉,欢迎有志之士,一起加入本刊,一起声讨凶手。
这似乎又是一则招聘启事。
李唐瞬间觉得这个所谓的金牌主编真是个人才。
不过一个半夜回家的厨子为什么会被人杀死呢?谋财害命?
李唐不知道。
此刻在特高课,课长小泉也拿着衣服报纸仔细欣赏。
赫然是一份《申报》。
面前站着一人,此刻正在汇报:“阁下,我们仔细研究,为此还去电问询了研究中国方面的专家,一致认为这是一则街头暗语,或者说提前准备好的撤离暗号。”
“结合向林本人的名字和他自身的处境,我们认为这个‘老舅病危,请弟速归。兄林祥,弟仁同。’中的林祥就是向林,仁同就是同仁的意思,老舅病危可能说的是他自己出事的境地,所以我们认为他这是在遣散属下。”
小泉听得津津有味,眼中精光闪烁。
片刻,放下报纸起身,背着双手在地上踱着步子,说道:“既然这是一条遣散的同志,那么你们能不能编造一个集合的公告?”
小泉目露奇光。
“这个...小泉先生,这种接头暗号,一般都是事先定好的,万一被人发现纰漏,打草惊蛇,中国特工逃之夭夭,那.....”
小泉冷笑一声,狠狠瞪了一眼手下,骂道:“田中君,你觉得我有那么愚蠢吗?”
“嗨,属下不敢。”田中君立刻低头。
“让你怎么做就这么做,收起你的小聪明,这一点上小林就比你好,那个家伙虽然凶残,可是他的天赋很好,就是我的老师土肥圆先生也时常夸奖。”
小泉表扬了一句小林,有些意兴阑珊的的挥挥手,“马上去办,另外让报社的社长来见过。”
“嗨。”
看着属下离去,小泉拿起电话,拨出一个号码,直接说道:“我是小泉,你马上找一部相机,让人拍一张你和向林一起的照片。”
放下电话,小泉得意一笑。
这时候电话又响了起来,小泉接过,听了一句,眼中凶光闪烁,说道:“知道了,记住行动利落点,不要死人。”
挂断电话,小泉翻开自己的笔记本,看着法租界总探长苏斌卿的名字,阴森一笑。
法租界,霞光路上,苏斌卿坐在一处咖啡店外摆处喝着咖啡。
似乎在等什么人。
片刻,一辆黄包车停下,下来一个西装革履的年轻男子。
此人面色白净,秀气的脸上一副玩世不恭,透着几分轻挑。
此刻看到苏斌卿,撇了撇嘴,上前斜坐在椅子上,不耐烦的说道:“苏叔叔,又怎么了,我还没有睡醒了,就被你一通电话拎过来。”
苏斌卿平静的从怀中掏出几分报纸,指着上面的“田报”大字皱起眉头,随即指着开一篇的“凶杀案”报道,问:“这是怎么回事?”
“嘿,我的苏叔叔,你不会以为这是我杜撰的吧,你们巡捕房昨晚可是出了警的,这个做不得假。”
年轻男子撇嘴一笑,愤愤然说道。
“我问的是,你真的是目击者?还是给自己贴金,还好心人,你小子可真够不要脸的,你父亲和我是同学,他那么老实一个人,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一个玩意呢?”
“咳,看您这话说的,昨晚我恰好路过,这个哈。。。”
“我看你是寻欢作乐才结束吧。”
苏斌卿数落一声,突然眼睛瞟着一辆驶来的黑色轿车。
汽车行使的很慢,前后车窗半开着,似乎在等人,似乎在找人,帷幔飘动间,依稀能看见里面坐着几个精干男子。
突然,汽车轰鸣着加速,黑烟翻滚间,几把手枪伸出车窗。
“砰砰砰砰。”
苏斌卿反应灵敏,看见抢手的那一刻,一脚将对面的青年男子踹翻在地,自己一个翻身躲在了花圃后面,肩膀是还是挨了一枪。
“哎吆,苏叔,你干嘛踹我。。。啊!”
苏斌卿听到听到男子尖叫,低声问道:“华安,你没有事吧?”
一边说着,拔枪还击。
车上的抢手似乎不想逗留,汽车轰鸣着急速离去,可是枪声却没有停歇。
“砰砰砰砰砰。”
伴着密集的枪声,行人路人纷纷倒地。
远处响起了警车的声音,也枪声已经逃之夭夭,到处都是哀嚎和惨叫声,咖啡点外面,碎石伴着残花败叶,一片狼藉。
“不会吧?我就写了一篇报道,就被人追杀?这凶手也太凶残了吧?苏叔,你可要给我做主啊!”
周华安从地上爬起来,一边哀嚎,一边抱怨,完了才发现苏斌卿中弹了。
“我没事!”苏斌卿捂着被击中的肩膀,血水从指缝渗出。
目光冷冽的看着车手逃离的方向,苏斌卿知道对方是冲着自己来的,而且十九八九是日本人,显然是要给自己一个教训。
“行了,别演戏了。”冷眼看了一眼周华安,苏斌卿讥讽道:“你小子真会演戏,就踹了你一脚,鬼哭狼嚎的叫什么?”
周华安尴尬一笑,好奇问道,“嘿,苏叔,您说这些人是什么人,竟敢刺杀您?这不是在太岁头上动土吗?”
“什么太岁,我不是痞子混混,我是警察。”
苏斌卿冷哼一声,继续问道:“你还没有告诉我,昨晚到底怎么回事?”
听到这话,周华安似乎来兴致,得意一笑,卖弄道:“这话说来话长。”
“那就长话短说。”
“好吧,实话就是我从百乐门出来,看见有人行凶,就写了一篇报道呗,你还别说,今天的销量不错,足足500份,这要是再多一点,我也就不亏本了。”
“行了,你就少嘚瑟啊,拿着你爷爷那点棺材本瞎霍霍。”
“媒体,苏叔,这是我的事业,你懂啥,我看你还是去医院疗伤吧。”周华安皱着每天,紧紧盯着伤口。
苏斌卿似乎问完了话,起身上了一辆警车,呼啸着离去。
043、 风雨欲来(加更7/10)
周华安站在原地,玩世不恭的脸上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随即面色又阴沉下来。
匆匆拦下一辆黄包车离去。
十几分钟后,周华安再次出现在一处公寓里。
“两短三长”的敲门声过后,一个文静的年轻女子打开门,将周华安迎了进去,女子探出头来, 警惕的看了一眼身后,又迅速将门关上。
“组长。”女子恭敬说道。
再看此刻的周华安,哪里还有一丝的玩世不恭,冷峻的脸上透着严肃,吩咐道:“马上发电。”
“是。”女子应答一声,从衣柜里面拿出电台。
周华安沉吟片刻,开口:“尊敬的徐科长,算了, 直接写总部,总部,今日获悉,不,今日亲眼目击苏斌卿被日本人刺杀,属下英勇救助才脱离危险,属下感觉时机已经成熟,可吸纳此人加入组织。”
“另报刊大获成功,在舆论阵地狠狠的打击了日寇之嚣张气焰,为乘胜追击,急需经费500块,不,急需经费5000块,属下争取再立新功,党国万岁!沪上站孔雀。”
说完看着女子,慎重问道:“都记好了吗?”
女子似乎对男子这番做派见怪不怪,不过还是支吾着说道:“组长, 5000块是不是太多了?”
赵华安眯眼轻笑一声,不以为然的说道:“你懂什么, 总部都是铁公鸡,我不多报点,他们能多给?我要5000块,他们能给500就不错了。”
“那。。。这事不需要汇报主任吗?”
看到女子脸上的为难,赵华安犹豫片刻,坚决说道:“不用,就这么发,主任?哼,陈主任人家那管我们的死活。”
女子听了也不再犹豫,立刻将电文发了出去。
这时,看到女子将电报发完,赵华安上前一把将女子搂住,轻轻嗅了嗅女子头发上的清香,突然说道:“对了,听说特务处出了一个叛徒,叫什么吴天,前两天刚被杀了, 日本便衣队最近很活跃, 我们也要小心。”
“嗯”,女子躺在赵华安胸口上,轻声应了一句,突然嗅到了什么,拉着赵华安的衣服仔细闻了几下,突然变脸,一把将赵华安推开,骂道:“好呀,一股子狐狸精的味道,说吧,昨晚干什么去了。”
“昨晚,昨晚我在报社,你忘了?”
“我是说之前。”
赵华安自己心虚,懊恼的拍了拍头,装作想起什么事一般,突然说道:“一会再给你解释,我先出去一下。”
赵华安溜之大吉,“砰”,一个鸡毛掸子砸在门上。
李唐四人在一家咖啡店碰头。
看到四下无人,刘大能低声说道:“老板,打听清楚了,那个厨师是被一个叫王安的人介绍出去的,这家户就是一个掮客,从中间赚点差价,厨师具体去了哪里,做了什么,无人知道。”
“不过据厨师的婆娘说,此人昨天去做饭之前,买了很多辣椒,对了,这个厨师是湖南籍,做的一手家乡菜,据死者老婆说巡捕房在死者身上发现了一张10元的法币,估计不是谋财,目前估计是仇杀,正在调查嫌疑人。”
湖南菜、辣子、被灭口的厨师,不是谋财。
这些词语从李唐脑海中电闪雷鸣般闪过,他似乎抓到了什么脉络。
这时,吕双明汇报道,“老板,这个周华安今年28岁,大学毕业后在申报工作过一段时间,后来离职,一直无业。”
“最近又鼓捣了一个叫‘田报’的报刊,和申报打擂台,不过销量很低,新闻内容主要以惊悚猎奇为主,覆盖面主要是法租界,每日的发行量大概在1000份左右,不过此人经常被申报打击,因此报社经常搬家,谁也不知道现在在哪里办公。”
李唐对此人更加好奇起来,一个大学毕业的学生,申报的记者,无业游民,又办了一家报社。
“我知道了,你和刘大能二人找到此人,接下来的任务就是盯着此人,找到他的报社。”
“是。”
二人领命,转身离去。
“科长,您觉得此人有问题?党务调查处的还是红党或者日本探子?”雷云峰低声问道。
李唐摇了摇头,这个问题他也想知道。
不过此刻他更好奇的是这个湖南籍厨师的事情,为什么一定要找个湖南籍的厨师呢?除非客人一定要吃,喜欢吃。
那么之所以杀人灭口,说明此人的身份很重要,或者说见不得光,什么人最怕曝光呢,答案只有一个,那就是叛徒。
联想到向林湖南人的身份,李唐悚然一惊,脸色大变。
一旦向林叛变,沪上站必将遭受灭顶之灾。
可是此人到底在哪里呢?
“科长,您怎么了?”看着李唐脸色煞白,雷云峰急切问道。
“山雨欲来风满楼,云峰,回去之后马上更换住处,另外再找人租两套房子备用。”
“是。”
雷云峰虽然满腹疑惑,还是恭敬的点头领命。
从法租界浙江侨边界,过来一个戴着眼睛的中年男子,此人穿着黑色长褂,内着棉衣。
头上戴着一顶礼帽,清瘦的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手上提着公文包。
“干什么的?”
检查的巡捕咧嘴问道。
此人低眉顺眼,讨好笑道:“走亲戚,我是良民,放心吧。”
“哼,良民?我看不像,你说话是哪里的口音,怎么怪怪的?”
“东北,鄙人沈阳人。”
“哦,听说哪里现在是什么满洲国,你怎么逃出来的?是不是给做过汉奸?”
“嘿,这位小哥,这。。。”
“行了,刘老六,有完没完。”
另一名巡警看到刘老六喋喋不休,喊了一声。
“行了,过去吧!”刘老六挥挥手。
中年男子讨好一笑,快步离去。
过了桥,又走了几分钟,突然一辆黑色轿车停在男子身边,小林从副驾驶下来,打开后门将此人迎了上去。
汽车重新上路,小林才转头恭敬的说道:“课长。”
此人赫然是日本沪上特高课课长小泉。
男子矜持的点了点头,透过车窗,仔细看着租界的一切,嘴角勾勒出一丝冷笑。
“他现在怎么样了?”
小林自然知道课长问的是谁,立刻回答道:“此人态度坚决,已经绝食一天,用中国话说就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他会招的。”
小泉冷眼看车窗外的精致,自信一笑。
044、苏炳卿
汽车行使的很快,十几分钟就到了关押向林的别墅。
这里外面看不出什么,可是里面五步一岗,十步一卫,戒备森严。
小泉走在最前面,小林在一旁引导。
“事情办好了吗?”
“已经在加急冲洗,大概需要半个小时。”
“足够了, 你去准备茶具吧。”
“嗨。”
看着小林离去,小泉推门进去,看了一眼犹自盘坐在沙发上的向林,微微一笑,也不自我介绍,径直在一旁坐了下来。
这倒引起了向林的好奇。
不过自己如今自身难保,向林虽然好奇此人的身份,也只是点了点头,并不说话。
片刻,小林端着茶具进了房间,刚想要介绍,就被小泉挥手止住。
小泉熟练的摆好茶具,开始沏茶。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颇有韵味。
将一杯茶水递到向林面前,小泉轻笑一声,“向先生,请。”
看到向林一言不吭,只是冷眼看着。
小泉也不生气,自斟自酌一杯,笑道:“以茶代酒,敬向先生一杯,佩服你对国家的忠诚。”
向林冷眼看着除了口音,和中国人没有丝毫差别的男子,心里莫名一惊,此刻才发现,此人从进房间开始,就已经掌控了二人之间的节奏。
“多谢, 各为其主罢了。”
向林拿起茶水,遥敬了一下,一饮而尽,丝毫不介意一旁小林眼中的嘲讽。
小泉轻瞟了一眼,止住了小林无礼的举动,似乎看破了向林想激怒自己的举动。
“刚想说向先生坦诚,突然又改变主意了。向先生喜欢古董,喜欢中国传统文化,对茶道一定有研究,如今我却是有些班门弄斧了,不过今日能喝到日本茶道是不是别有一番滋味。”
“不过是学了一点中国的皮毛而已。”
向林嘲讽一句。
“不,你错了,向林君,用中国话说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向林不屑一笑,似乎懒得辩论。
小泉端起茶杯,小口喝了一杯,微微一笑,“中国的茶具, 中国的水,用日本的技法沏出去, 确实别有滋味,茶如此,我希望人也如此,向先生您应该懂我的意思。”
说着,小泉拿过公文包,拿出一份报纸,递给向林,笑道:“向先生看看,是不是很熟悉。”
向林疑惑的结果报纸。
这就是一张普通的申报罢了,甚至还带着油墨的芬芳。
突然,向林盯着报纸中缝愣了愣神。
一则醒目的寻人启事映入眼帘。
“老舅平安,请弟一聚,本月二十七号,惠安茶楼,下午四点。兄林祥,弟仁同。”
向林嘲讽一笑,自作聪明的日本人,不过模仿的倒是有模有样,但是特务处的接头暗号只会写时间,大家就会前往秘密办公室集合。过完年办公室地址已经更换,此事除了副站长王天成和总务科许义知道,其他人还没有来得及通知,因为开会的时间还不到。
此刻向林有些庆幸,如果吴天再晚几天叛变,那么只要带着人去特务处秘密办公处埋伏,整个沪上特务处就会被一网打尽。
小泉将向林的神色收入眼底,不以为然的笑笑,突然伸出右手。
小林心领神会,打开手中的文件夹,将一张照片递给向林。
向林一看之下大吃一惊,这竟然是自己和小林二人的合照。
惊惧之下,向林起身仇恨的瞪着始作俑者小林。
看到的却是一脸的得意和嘲讽。
向林有些颓废的倒在沙发上,自己又一次中了小林的奸计。
此人假意和自己商谈罗秀琴葬礼之事,暗中却偷拍下了二人“亲密交谈”的照片。
如果说刚才那条寻人启事是假的,那么加上这张自己“叛变”的照片,一切都会变成真的。
这时,小泉突然说道:“对了,忘了告诉你,你的古董店重新开张了。如果向先生不选择和我们合作,这张照片很快就和寻人启事先后出现在报纸上,我想你的组织一定会第一时间知道。”
“那个时候,你们所谓的锄奸队,一定会找上门来,如果没有我们大日本帝国的庇护,向先生你的下场可想而知,大家都是干这一行的,你应该知道,没有人会相信一个被捕过的人,我想我已经说的够清楚了。”
说着,小泉拿下眼睛,轻呼了口气,用手绢轻轻擦拭。
重新戴上眼镜,小泉起身离去,留下一句,“给你2个小时考虑时间,不然这张照片会马上送到报社。”
出了房间,小泉脸上露出几分疲倦,轻轻弹了弹手中的照片,对身边侍立的小林说道,“交给你一件事情,你现在乔装成探视着,去看看那6个关押在巡捕房的人,顺便让他们看看这张照片,我们要趁热打铁,不然只会便宜了竹机关的人。”
虽然两个机关都是土肥圆设立,但竞争依然激烈,小泉甚至听到消息,他这位老师如今又想杀回情报界,此时正在疏通关系。
“嗨。”
小林躬身一礼,转身离去。
李唐搬新家了。
其实就是重新租了一间房子。
站在新公寓的阳台上,正好可以看见原来住处的一切景致。
此刻李唐正站在阳台上抽烟,就见王谦虎风尘仆仆的赶了过来。
新的住处并未通知王谦虎,此刻他去的却是原来的住处。
看到王谦虎身后并没有尾巴,李唐将手枪别在腰后,转身下楼。
一脸失望出了公寓的王谦虎,突然在楼下看到李唐,脸上露出几分惊喜,突然上前,焦急说道:“出大事了,向林叛变了。”
“向林叛变?”
这计划就像晴天霹雳一般,震惊的李唐半响说不出话。
虽然李唐也颇有心机城府,善于伪装,心里也早就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可此刻听到这个消息,脸色还是骤然色变。
“消息准确吗?”
“我的线人刚才告诉我的,今天下午,也就是两个小时前,特高课的小林前去探望被关押的六人,拿出了自己和向林的亲密合照,以此来招降几人,并且许以重利。”
“听说这些人的情绪很激动,有几人的态度已经松动,如果有人叛变,指认其余几人,日本人的引渡很快就会被批准,这些人进了日本人的审讯室,后果不敢想象,怎么办?我准备马上向总部发电。”
李唐此刻却冷静下来,觉得事情有些蹊跷,既然向林已经变节,日本人放着这么一个大杀器不用,为什么要多此一举去招降几个已经被捕的特工呢?这些人又能检举出多少同党呢?向林如果叛变,只要挥挥笔,租界里必将血雨腥风。
那么日本人到底打的是什么注意呢?
“这样吧,先不急发报,你让你的线人密切监视那六人的状态,另外,特高课的小林出现在巡捕房,说明此人一直潜伏在租界,目前的任务最好是能找到此人,找出关押向林的地点。”
“好吧,我先走了,晚点再联系。”
看着王谦虎匆忙离去,李唐叹了口气,点上香烟,狠狠抽了几口,直接爆了一句粗口。
“艹。”
此刻,法租界工部局巡捕房监狱。
特务处沪上站情报2组的几人坐在牢房中,气氛沉默着。
王一安捡起脚下的一根稻草,习惯性的挠了挠头发,看着或躺或靠,假寐的几人,冷笑一声。
“行了,都别装睡了,说说吧,为今之计,何去何从。”
听到这话,几人睁开眼睛,皆是一脸的惆怅。
一个消瘦黑俊的男子冷哼一声:“反正我不会投降日本人,是杀是刮随便,我正想试试日本人的手段。”
“嘿,就你赵泰骨头硬,说的我们都是软骨头一样。”旁边一人尖嘴猴腮,闻言嘲讽了一句,眼珠子转动,给另外一人使个眼色。
这人戴着一副黑框眼镜,看起来像个文弱书生,此刻脸色煞白,抿了抿干裂的嘴唇,哆嗦着说道:“要不降了吧。”
说完这话,看到众人虎视眈眈看过来的眼神,又急忙说道:“我是说假投降。”
尖嘴猴腮的男子立刻接话说道:“这也不失为一个办法,组长您说呢?”
王一安正是几人的组长,闻言冷笑几声,“好你个宋司扬,招来了家贼不说,现在贪生怕死还打起了假投降的幌子。”
几人在大都汇娱乐城潜伏,不想宋司扬和爱好赌博的吴天臭味相投,一来二去熟悉了,竟然把吴天带到了工作的地方赌博,让几人的掩护身份全部暴露。
王一安每想到此事就愤愤不平,此刻咬着牙,森然说道:“够了,我管你是假投降还是真投降,自己的路自己选,如果真要投降,也可以拿我人头去做投名状,哼哼,锄奸队的可不管你是真的假的。”
看着王一安狰狞扭曲的脸,宋司扬心底打个哆嗦,暗暗蹙眉,沪上锄奸队的赵君号称特务处四大杀手之一,自称白面判官,只要上了此人的黑名单,就必死无疑,可是想到日本人的手段,宋司扬还是心惊胆颤。
相反,赵泰此刻坦然自若,目光冰冷地看着几人,“我站组长一边,不过谁要是敢叛变,我就先杀了谁。”
众人闻言,表情各异。
李唐走在大街上,手上拿着一份报纸,头版头条就是“法租界华人总探长苏斌卿遇刺”的消息。
李唐蹙着眉头沉思,苏斌卿此人长袖善舞,能在租界方圆之地和地下党、特务处、日本人以及青帮众多势力之间游刃有余的周旋,此人的城府和实力都不容小觑。
想在法租界找到一个人的下落,如果此人能够提供帮助,事情自然简单许多。
不过听说此人一向都是独居,闭门谢客,怎么和此人搭上关系呢?
苏静。
这位苏斌卿的侄女此刻还掌握在李唐的手中,周旋一二应该问题不大。
李唐一直在想,此人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角色。
这么想着李唐在杂货部买了一副门神,拦下一辆黄包车。
苏斌卿住在惠安里的一处独门院落,门外有两个青石狮子。
此刻月上枝头,巷子里人烟稀少。
看了一眼院内的灯光,李唐抬手敲门。
“谁啊?”
片刻,一个苍老嘶哑的声音响起。
“你好,请问苏探长住这里吗?我是苏静的同学,有事拜访。”
“苏静?”院内的老人问了一句,半响没了声音。
又过了一会,一个满头白发的老头将门打开,揉了揉眼睛,冷脸问道:“你谁啊,我家老爷不见客。”
“哈哈,老伯,我这就一副门神,你先拿进去给苏探长看看,要是苏探长不见我,我马上掉头就走,绝不打扰!”
老头闻言,诧异又迟疑的接过门神,留下一句“等着”,又将大门关上。
此刻内屋中,苏斌卿躺在藤椅上,旁边是一只烧的很旺的火炉。
火炉上一壶热水沸腾着发出嘶鸣声,热气像白烟一样升腾。
苏斌卿穿着一件白色汗衫,胳膊上打着绷带,显然刚做了手术,绷带上还能看到丝丝血迹。
手中拿着一本《资治通鉴》,却看的津津有味。
老仆将门神递给苏斌卿,解释几句。
“苏伯,你快去休息吧,不早了。”
苏斌卿劝了一句,老仆点点头,嘴里嘟囔着下去。
拿过门神,苏斌卿看了一眼,就哈哈大笑几声,奇异的看了一眼院外。
本来是一对的门神,“左秦琼,右敬德。”
来人送的却是两张一模一样的秦琼,这样一来就成了“左秦琼左秦琼”,这是大唐大将秦琼护背旗上的一句话,下句是“孝义赛专诸,交友似孟长”。
这话的意思是来人信任敬重自己的人品。
联想到此人在自己遇刺之后送上这样的礼物,当然是在暗示此事不是他所为,从脑海中将打过交待的地下党、特务处特工、青帮大佬过了一遍,浮现出向林的身影,此人倒是有这样的涵养,不错此人如今下落不明,那送礼物的人又是谁呢?静丫头的同学?
苏斌卿对此人更加好奇起来。
“苏伯。。。”
苏斌卿刚喊了一句,才想起老伯已经下去休息,于是起身自己去开门。
门开了,只见灯光下站在一个挺拔修长的身影。
此人脸色白净,浓眉大眼,自有一股英武之气,此刻戴着一副黑框眼镜,似乎掩盖了一切锋芒,透着几分书生的文弱。
苏斌卿目光微凝,伸手说道:“里面请。”
“苏先生请。”
苏斌卿在暗中打量李唐,李唐也暗自打量其人住处。
此处虽然是个院落,颇为雅致,但和精致却搭不上关系,简单简陋不过。
到了正屋中,苏斌卿邀请李唐在木椅上坐下。
李唐看了一眼苏斌卿受伤的胳膊,起身给两人分别倒了茶水,才洒脱坐下。
苏斌卿此时端起茶水,打量李唐几眼,突然开口,“吴天的事情是你做的?”
因为他从脑海中过滤了很多人,也想不出租界什么时候出了这么一号人物,此刻却对上了。
“是。”
李唐坦然承认。
苏斌卿闻言目光凝聚,冷哼道:“小兄弟,好手段,还真的胆大妄为,肆无忌惮。”
这可不是什么好话,但李唐还是直接说道:“过奖了,我这人一向谨小慎微,谨言慎行,可有时候没有办法,只好雷霆一击。”
苏斌卿轻笑一声,平静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二人似乎陷入了沉默中。
李唐内心焦急,此刻却强装镇定。
片刻,苏斌卿突然问道:“这么说兄弟是来自山城了?”
李唐抱拳一礼,说道:“军事委员会调查统计局特务处少校副科长,李唐。”
“哦,李少校潜入租界犯下滔天大案,如今半夜却到了我府上,莫非是来自首?”
“哈哈,苏探长说笑了,今天我来是想请苏探长帮忙。”
“对不起,既然你能想到送门神,想必对我做过调查,我在租界这个位置上,最主要的是中立,任何人在租界都要遵守租界的法律。”
听到苏斌卿打起了官腔,李唐不以为意,将茶杯放下,笑道:“若是为了苏静呢?”
“静丫头?”苏斌卿微愣,随即眼中寒光闪烁,冰冷的说道:“你在威胁我?”
明明向林告诉自己苏静已经释放,按道理也已经到沪上了,可是向林的古董店出事之后,此事就不了了之,没想到此刻这个从山城来的年轻人竟然上门以此要挟自己。
“你错了,苏先生,我是来救你的。”
“救我?笑话?”苏斌卿只觉得莫名其妙。
“这可不是笑话,苏先生,你觉得日本人还能猖獗多久?小日本当年可是扬言要三个月灭掉中国,现在呢?战争已经进入相持阶段,我相信胜利最后一定是属于我们中国人的。到时候你觉得历史会如何看待苏先生?哦,对了,忘了告诉你,你那位叫苏静的侄女确系日本间谍。”
“不可能,静丫头虽然调皮,毕业后在日本报社上班,但做间谍做汉奸绝不可能。”
“此事千真万确,就不知道这位苏静是你的侄女还是李代桃僵,混水摸鱼了,我想这个答案只有她自己告诉你了。”
苏斌卿听了这话,脸色愠怒,端着茶杯的手指咯咯作响,似乎在极力压制心底的怒火。
“说吧,你想要我帮你什么?”
“我想知道日本特高课小泉助手小林在租界的潜藏地址,此人今天下午去了巡捕房。”
苏斌卿冷眼直视着李唐,片刻说道:“可以,明天晚上给你消息。”
“好,如此多谢。”李唐拱拱手,露出一丝微笑。
“人什么时候给我?”
“随时都可以,一个电报而已。”
“我暂且信你一回,慢走不送!”
李唐也不说话,转身就走。
突然苏斌卿说道:“等一下。”
李唐疑惑的转身,就见苏斌卿站在屋檐下,似笑非笑的说道:“李少校,你就不怕我把你留下来?”
李唐轻笑着,在苏斌卿疑惑的眼神中,解开风衣的扣子,只见腰上一颗黑色的手雷在黑夜中安静的出奇。
苏斌卿:......
045、王天成(加更8/10)
夜晚,寒风冷冽。
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起了小雨。
李唐双手插在衣兜里,快步走在大街上。
到了公寓楼下,就见王谦虎提着皮箱,手中拿着一把黑色大伞,静静的站在雨中,背影显得那么孤独、寂寥。
看到李唐的那一刻, 王谦虎扬了扬手中的皮箱,似乎在征求李唐的意见,同时在宣示自己的决心。
李唐点了点头,二人一起上楼。
电文由二人联合署名,内容只有一个,向林被捕。
“滴滴答。”电讯信号透过云层飞向远处,二人的心都难以平静。
等待回电的空隙, 李唐又给山城发了一份电文, 调兵遣将。
他不知道沪上向林到底有没有叛变,但应该早做准备了。
武汉。
戴春风看着李王二人落款的电文,脸色铁青,一脚将面前的茶几踹翻在地,怒斥道:“这个向林要坏事啊,如果他敢投靠日本人,我就杀了他全家。”
说罢,脸色阴沉的盯着齐伍,“他的家人呢?”
“在湖南老家。”
齐伍小心的答了一句。
“你马上给长沙发电,立刻逮捕其家人。”
“是。”
这个时候,即便是心腹齐伍也不敢忤逆戴春风。
齐伍知道自家这个老板在常某人面前就是一个听话的好学生,在同仁面前一向以亲民和蔼面目出现,此刻却是一个暴躁的猛虎。
“老板,沪上那边如何回电?”
“查,我要知道他到底叛变没有,只要没死就给我把人带回来。我不信他向林真是一个软骨头?从32年就进入这个行当了,我想他应该知道叛徒的下场,希望他不要自取其辱。”
突然戴春风似乎想起了什么,继续问道:“王天成那个蠢货呢?”
王天成就是沪上站副站长。
齐伍解释道:“沪上站只有一台大功率电台, 现在没办法联系到其他人。”
“那就让李唐找到他,这家伙不是喜欢逛窑子吗?哼,狗改不了吃屎,我就不信找不到人。”
戴春风意兴阑珊的挥挥手,齐伍躬身离去。
正在戴春风咒骂王天成之时,向林此刻也在谈论王天成。
向林最终还是屈服了。
一副硕大的日本膏药旗,挂在客厅墙上。
向林西装革履,特高课小泉一身戎装,黑色的制服出自日本海军制服的改制版。
此刻二人正对着镜头。
小泉斜挎着佐官刀,得意洋洋。
向林目光阴沉,漫不经心。
随着闪光灯闪烁,一张照片被定格下来。
随即小泉挥挥手,早就等在一旁的小林也穿着一身戎装,手上带着洁白的手套,此刻上前,双腿并立,一个标准的敬礼。
然后递上一本厚厚的硬皮文件。
效忠书三个红色的大字直刺人心。
看着向林在上面签字画押, 二人对视一眼,得意至极。
一套流程结束,小泉招招手, 小林递上一张白纸和钢笔,说道:“向先生,请吧。”
看着二人直勾勾盯着自己,向林无奈的叹了口气,在白纸上写下副站长王天成的名字,随即说道:“站里面联络用的花名册就在此人身上。”
小林眼中寒光一闪,刚要说话,就被小泉眼神止住,说道:“哦,不知道在哪里可以找到此人。”
“妓院,这家伙青帮出身,从小就染上了这毛病,三天两头都在窑子里,绣春楼据说有他的相好。”
“绣春楼?好的,向林君,你好好休息,等待我们成功的消息。”
说着不待向林回答,起身带着小林离开。
留下面无表情的向林。
出了房间,小林再也安奈不住,立刻问道:“小泉课长,此人显然在有意隐瞒,这样的死硬分子,就应该直接用刑,到时候他会哀求着交待的清清楚楚。”
小泉闻言,微微摇头,笑道:“小林,你对中国人不了解,他们虚伪又贪婪,向林此人估计还抱有幻想,放心吧,我会一点点榨干他的利用价值。”
“你要记住,抓人并不是我们的目的,我们要了解他们的工作方式,组织结构,从根本上瓦解他们,另外中国太大了,我们要挑选一些愿意为帝国效忠的中国人,让他们自相残杀,中国有句老话叫坐山观虎斗,就是这样的意思。”
“嗨,小泉先生,属下学到了。我现在就带人去抓人。”
“去吧,将这个王天成带回来,向林说的是真是假,到时候自然真相大白。”
“嗨。”
绣春楼里热闹非凡。
上到达官贵人,下至贩夫走卒,纷纷卸下白日的伪装,和想好的姑娘嬉笑玩耍。
老鸨看着热火朝天的场景,喜上眉头,只要你来了这样的销金窟,酒色财气,只要你有钱,自然可以满足你所有的需求。
白花花的胸脯换白花花的银子。
在老鸨看来理所当然。
突然传来一声高亢的尖叫,老鸨暧昧一笑,对身边的龟奴说道:“嘿,小凤这个骚蹄子,现在越来越狐媚了,听听,这那个男人受的住。”
龟奴谄媚笑着,打趣道:“还不是妈妈您调教的好。”
老鸨得意一笑,老脸上粉低乱颤,轻佻的摸了摸龟奴秀气的小脸,哼了一声,道:“对了,小凤这个骚蹄子攀附的这个王老板是不是没钱了,最近来的次数也少了,一会你将小凤给我叫过来,都说婊子无情戏子无义,该断就断,除了银子,就别想什么感情了,要是一个个都赎身了,谁给老娘赚银子去。”
“是,我一会就去找他。”
此刻,小凤姑娘的春字闺房中。
小凤躺着被窝中,微闭着眼睛,似乎还在享受刚才的余韵。
看着已经穿戴整齐的王天成,娇声说道:“死人,你这就走了?上次说给我赎身的,这几天都不来看人家,是不是又勾搭上那个骚蹄子了?”
此刻小凤满脸春潮,嬉笑怒骂间自有风情。
王天成有些迷恋的看了几眼,尴尬一笑,说道:“这几天事情多,要走一批货,到时候给你带几件苏州的锦绣过来,等我这次生意结束,就给你赎身。”
“此话当真?”
“自然当真。”
小凤得了保证,顿时喜笑颜看,花枝乱颤。
王天成叹息一声,悄悄出了门。
其实他也想过夜,奈何囊中羞涩。另外从春节过后,向林这个站长就没有露过面,王天成总觉得心惊肉跳,好像要出大事。
出了房间,王天成戴上毡帽,压低帽檐,混入人群中。
刚到楼梯口,就看见几个目光森然的精干汉子,正拉着老鸨问话。
老鸨此刻吓得花容失色,抬头似乎看到了王天成,尖指立刻指了过来。
王天成心里一凛,那还敢迟疑,慌乱的转身推开人群,闯入一件绣房,在男女惊慌尖叫中,从二楼的窗户一跃而下。
窗外并非河水,而是青转路面。
这么仓皇一跳,却崴了脚腕,看着身后的黑衣人已经从窗户探出头来,王天成不敢逗留,咬牙坚持着仓皇逃窜。
夜雨中,王天成连爬带滚,终于飞奔到了正街上。
看着一人骑着自行车过来,王天成眼前一亮。
扑上去一把拉过车头,将车主一把推开,利落着骑上自行车,蹿入雨中。
车主气急败坏的咒骂着,沾染了一身的雨水和泥巴。
此刻还要再骂,就见一辆黑色汽车轰鸣着驶过来,飞溅起漫天的雨水。
“他妈的,眼瞎啊,怎么开车的。”
男子继续咒骂一句,可汽车已经消息在雨夜中。
可几分钟过去,汽车竟然再次回来,男子刚降下来的怒火瞬间升起,刚想上前质问,就见车上下来两个黑衣大汉,手中握着黑色短枪。
男子来不及说话,就被一人一拳打倒在地,随即塞入后备箱中。
汽车继续沿着原路返回。
此刻的绣春楼经历了刚才的骚乱,再次回复了热闹。
老鸨还不及开心几分钟,就见刚才那几个满身煞气的家伙再次回来。
为首之人脸色僵硬铁青,一把揪住老鸨,厉声问道:“王天成,就是刚才逃走那个人刚才在那个房间?”
老鸨像一只小鸡一样被凌空拎起,此刻胆颤心惊,立刻指着楼上的房间一通比划。
这人冷笑一声,一把将老鸨推开,招呼着手下上楼。
房间中,听见开门的声音,小凤以为王天成又回来了,娇声笑道:“你这死人怎么又回来了?是不是想给我一个惊喜!”
此刻却没有人回答她的问题。
小凤回头,就见一张僵硬的脸狰笑着老向自己,阴森恐怖。
046、 仓库
幽邃的黑夜中,两辆黑色的轿车驶入别墅。
为首下车的人,此刻手中捏着一根燃烧很久的香烟,男人踌躇着,思考着,没有说话,显然他此刻的心情很不好。
佐佐木看着脸色阴沉的小林, 犹豫了片刻,还是唤了一句:“前辈?”
“知道了。”
小林冰冷的回答了一句,将烟蒂丢在地上,狠狠踩了几脚。
屋内,向林和特高课课长正在下棋,中国的象棋。
可此刻楚汉界线上, 黑棋明显领先一筹。
小泉似笑非笑的看了向林一眼, 说道:“向先生似乎内心并不平静,有心事?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见到自己阔别许久的部下, 不应该高兴吗?”
向林假装听不懂小泉的话外之意,叹了口气,有些遗憾的说道:“输了就是输了,小泉先生技高一筹,向某自愧不如!”
“我看不见得,论棋力和算计,向先生明显略胜一筹,不过是你分心罢了。”
说着小泉将棋子放在一边,看了一眼门外,说道:“听声音应该是小林他们回来了,向先生要不要一起去看看?”
向林微愣,还是点头说好。
二人出了房门,就见小林垂头站在屋檐下,此刻已经被淋成了落水鸡。
看到这副场景,向林知道应该是行动失败了,心里莫名的松了口气。
此刻看到小泉逐渐阴沉的脸色,心里竟然莫名的有些得意。
小泉上下打量了一眼小林,轻笑一声, 轻瞥了一眼向林,平静的说道:“小林,详细介绍下行动的经过。”
小林详细叙述了一遍抓捕的过程。
听得向林暗暗出奇,心想王天成这厮好色如命,没想到逃命的本事也是一流。
小泉沉默了片刻,说道:“小林少佐,辛苦了。中国人说欲成大事,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你的决心我已经看到了,那个女人我就交给你了,至于那个男的,就地处决吧。”
“嗨。”
小林躬身领命,转身离去。
轻描淡写的安排了两个鲜活生命的死活,小泉又换上了一副平易待人的笑脸,说道:“向先生,你觉得王天成会逃到哪里去?”
“作为一个特工,身份住处都是经常变换的,所以我也不知道他现在住在哪里。”
“掩护身份呢?”小泉穷追不舍。
“好像是朝鲜银行的经理。”
向林犹豫着, 还是说了出来。
小泉眼前一亮,似乎很满意这个结果,叫过来一名跟班,嘱咐几句,此人点头离去。
黑夜中,一个疲倦的身影出现在一条小巷中。
此人全身湿透,走路一瘸一拐,正是王天成。
看到一处院落,王天成快步上前,轻轻敲了三下门。
片刻,黑夜中响起一道警惕的声音。
“谁?”
“是我,王天成。”
沉默中,院门打开,一个披着单衣的男子抬头出来,手里拿着手电筒。
“站长?你受伤了?”男子一边和王天成说话,一边警惕的看了眼王天成身后,一只手已经摸到了后腰的枪柄上。
“行了,连我也怀疑。”王天成轻声数落一句,进了院子。
男子在门口警惕的看了半响,才松口气将大门关上。
屋内,王天成一边拖着淋湿的衣服,一边问道:“胡小虎呢?”
“去码头上了,以前帮里的兄弟出了点事,这小子这会估计都喝醉了。”
王天成听了皱皱眉并未说什么,特务处有不少第一是青帮出身。
接过男子递过来的干净衣服换上,端起一杯热气腾腾的开水,将头埋在翻腾的热气中,似乎这样才让他感到安全感。
半响,王天成抬起头,带着热气的脸上,冰冷一片,恨声说道:“妈的,我被人出卖了。”
“谁?站长,出叛徒了?”
说完看着王天成森然的盯着自己,慌乱说道:“站长,你看我干嘛,我肯定不是叛徒,我哪有那个胆量。”
“当然不是你...胡小梦你他娘的将枪放心,万一走火了怎么办?”
男子猛然低头,这才发现手枪还握在手上,枪口正对着王天成,尴尬一笑,连忙收了起来。
似乎是为了缓解尴尬,胡小梦继续问道:“站长,到底是谁出卖了呢?”
“我怀疑是向林。”
“啊,向站长?不可能吧,虽说你二人……不和,但不至于吧?”
“哼,你也是在帮兄弟,为了官位、钱财,出卖兄弟的例子还少吗?”王天成冷笑一声,继续解释道:“我经常去的地方,就你们几个人知道,是不是向林,明天试试就知道了。”
“小梦,我可以相信你吗?”王天成直盯着胡小梦的眼睛,肃然发问。
“站长,这个……当然了,你是我的上级不说,还是在帮的师叔,虽然我这个人胆小怕事,对站长你可是忠心耿耿。”
“好,我现在交给你一个任务....”说到这里看到胡小梦怯懦的眼神,王天成冷笑一声,“放心,没有危险。记住了,明天你去法租界的朝鲜银行外面摆摊,记住了,只要有人找我,给我记住他们的长相和驾驶车辆的牌照。”
听到只是个简单的监视任务,胡小梦点头答应下来。
喝了几杯热水,王天成的心情似乎好了很多,简单的处理了脚上的伤势,在炉子旁边的椅子上沉沉睡去。
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早,早早吃过早饭,胡小梦拿起前一天准备好的糖葫芦出了门,他本就是一个交通员,平时的工作就是走街串巷。
此刻本色出演,自然无人怀疑。
一路走走停停,胡小梦的目的地却很明确。
到了朝鲜银行外面,看到有个烤红薯的大爷,胡小梦寒暄几句,就在大爷旁“安营扎寨”。
一边吆喝,一边注意着街头的行人。
突然,两辆黑色轿车远远在路边,从车上下来几个穿着便衣的男子。
这些人行动迅速,分成两队,将朝鲜银行暗暗围了起来。
为首一人这才带着两人进了银行。
胡小梦惊奇的看着这些反应灵敏,身手矫健的男子,要不是看到这些人从同两辆车上下来,谁也不会相信,这些打扮各异的人竟然是一起的。
此刻有人在擦鞋,有人在看报纸,有人在抽烟,不过这些人的目光却在不经意间盯着银行大门和路过此地的行人。
这些人和自己一样,是特工。
看来王天成的判断是对的。
胡小梦很想此刻就回去禀报,可职业警觉告诉他现在不可轻举妄动。
索性,胡小梦再次叫卖起了糖葫芦,直到糖葫芦卖完,才折返回去。
立刻将这一消息汇报给了王天成。
王天成冷笑一声,眼中闪过几丝仇恨,还有些许的得意。
“胡小梦。”
王天成大喊一声。
“唉。。我在。”
胡小梦懒洋洋的答了一句。
“我现在不是和你闲聊,是你站长的身份命令你。”
“是。”
胡小梦这回终于有了些许精神。
“你马上去找小胡和你认识的几个兄弟,一会在旁边的茶楼集合。”
“是。”
霞飞路上的咖啡馆,晚上依旧繁华。
李唐坐在咖啡店外面,猴子和雷云峰这哼哈二两坐在不远处。
就在今天下午,猴子已经带领20名队员抵达沪上。
这时,苏斌卿从一旁过来,在不远处的角落坐在,手中拿着一份报纸。
苏斌卿似乎没有看见李唐,自顾自点了一杯咖啡,悠哉喝完,起身离去,只留下一份报纸。
李唐和猴子使个眼色,猴子走过去将保持拿过来,只见报纸中间夹着一张细小的纸条。
上面写着淮海路22号柳公馆。
这就是特高课在法租界隐藏的别墅,向林有可能也隐藏在里面。
李唐接过来看了一眼,点上一根香烟,将纸条烧掉,灰烬随风湮灭。
如今人手有了,最缺的还是武器。
沪上的各个码头盘查严格,军火和电台向来是检查的重点,所以新来的队员全部没有携带武器,如何搞到武器,是目前的头等大事。
又过了不久,王谦虎匆忙赶来,一来就带来一个坏消息。
“出事了,那六名羁押在巡捕房的人有人叛变,并且指认了其他人,租界工部局已经同意将他们引渡给日本方面,一旦这些人叛变,他们就会满大街的指认认识的潜伏特工,要出大事了。”
“知道叛徒是谁吗?”
王谦虎摇了摇头,随即解释道:“日本人在工部局巡捕房应该有自己人,今天下午,那六人突然被分开关押、提审,具体情况未知,我的线人知道的只有这么多了。”
李唐冷眼听着,这六人一旦被引渡到特高课,谁也不能保证他们能否受得住酷刑的考验。
“对了,你知道日本人的武器仓库在哪里吗?”
李唐随口问了一句,没想到王谦虎还真知道。
“你不会打抢劫军火库的注意吧?”
“不行,之前在沦陷前,戴先生和杜先生为了武装淞沪别动队,就打过这个注意。当时还派人侦查过,日本三菱洋行和三井洋行的仓库确实存放着大批武器、航空器材和油料,可是哪里有没有重兵防守尚且不说,仓库靠近黄浦江,附近停了8艘日军军舰,晚上不时有探照灯扫射,一旦被发现,就会遭受三面围攻,后果不堪设想。”
李唐自然知道,这样的举动无异于虎口拔牙,但没有武器,总不能赤膊上阵吧。
王谦虎离去,李唐吩咐猴子和雷云峰分别行动。
一人去找船只、开锁工具,一人带人去侦查仓库附近的具体情况。
日本三菱洋行和三井洋行仓库靠近黄埔江岸,位于一个小码附近。
此时远处的日本军舰探照灯轮番扫射,白光照的码头上和白昼一样。
李唐和猴子、雷云峰等六人此刻坐在芦苇荡边上的一艘渔船里,利用探照灯扫射的空隙,悄然驶向仓库的洋行仓库。
短短几百米的距离,生生花了半个小时。
渔船在码头靠岸,几人猫着身子上岸。
此时,码头边上两名日本士兵端着长枪巡逻,不时小声说着什么。
李唐使个眼色,猴子和雷云峰摸出绑在腿上的利刃,匍匐在地,慢慢靠近。
似乎察觉到芦苇荡中的动静,一名日本士兵小心的上前查看。
黑夜中,芦苇荡随风摇曳,发出稀稀疏疏的响声。
突然,一只大手一把抓住士兵的脚腕,士兵大叫一声,落入芦苇荡中,一把利刃“嗤”一声插入对方心脏。
“小田君,怎么了?”
另一人立刻警惕的上前查看,突然发现月光下有个影子和自己重合在一起,士兵知道背后有人,刚想转身,一把利刃从脖颈摸过,士兵瞪着眼睛倒在雷云峰怀中。
芦苇荡中,再次传来一阵稀稀疏疏的响动,片刻两个穿着士兵衣服的人再次巡逻起来。
李唐几人刚想上前,突然,远处传来一声咳嗽声。
李唐做了个止步的手势,几人立刻匍匐倒地。就见不远处的黑暗中,走出两个抽烟的士兵。
猴子立刻摇了摇头,之前侦查的时候并没有发现多余的士兵。
却不想暗中还有看守人员。
此刻却顾不上那么多,李唐将帽檐压低,对猴子使个眼色,两人低头靠近黑暗中的两人。
“龟田君,你和小田过来干什么?”
其中一人问了一句,李唐和猴子听的一头雾水,却不敢吭声。
眼看几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突然一人又喊了句什么。
李唐和猴子听不懂,此刻也顾不上那么多,举着插着刺刀的步枪,顺着说话的声音刺去。
“噗嗤”
尖刀入肉,两人哆嗦着身体,似乎想说些什么,却再也没有机会了。
此时突然探照灯扫了过来,李唐几人立刻卧倒在地,一动不动。
白光消失,重新恢复了黑暗,几道身影穿梭着前进。
李唐终于看见了仓库的大门。
却不想铁门上的大锁大的出奇,碗口大的锁子,锁环比拇指还要粗。
而且锁芯竟然有四个孔,显然必须配齐四把钥匙才能开启。
李唐招了招手,一名手下上前,自己观察了半响,还是摇了摇头,这种铁锁是特制的,肯本不是一根铁丝能捅开的。
没有办法,只能锯锁了。
远处不但有日军的岗哨,还有时不时扫射过来的探照灯。
为了不引起注意,李唐让猴子找湿毛巾将锁环包裹住,再用锯条割据。
可是现在哪里去找湿毛巾?
雷云峰灵机一动,利索的脱下自己的袜子,一泡尿打湿,利落的将锁环裹住。
李唐暗暗发笑。
几人轮流用锯条锯锁环,其余的人躲藏在隐蔽处。
足足用了四十分钟,众人全部累的出汗,才堪堪将锁环锯断。
仓库的大门终于被打开了。
手电筒照射下,李唐喜出望外,一番努力没有白费。
看来王谦虎说的不错,这里确实有不少武器。
崭新的三八式步枪,也就是日本三八大盖,马牌左轮手枪,日本南部手枪,轻机枪,重机枪,子弹,榴弹炮,应接不暇。
李唐这一刻都有将这里搬空的打算。
可是就一辆破渔船,根本拿不了那么多。
李唐低声吩咐记住,几人马不停蹄的搬运起来。
天空泛起一丝鱼肚白,黄埔江畔的清晨安静异常。
一艘渔船顺着芦苇荡一路前行。
李唐看了看手表,已经五点半了,没想到忙乎了大半个晚上。
可此刻几人都没有睡意,连夜的紧张和刺激,夹杂着收获的喜悦,让几人异常兴奋。
此次一共得到短枪100多只,冲锋枪10只,轻机枪4挺,手雷2箱,子弹四箱。
要不是实在装不下了,李唐恨不得多拿点,以后这样的机会不会再有了。
此次之后,日本人必将加强守卫力量,下次再来,可能只能强攻了,但那无疑是去送死。
此刻大家都很兴奋,吃重的渔船似乎也觉察到主人的开心,配合着划向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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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7、交火
王天成带着自己的几名心腹坐在一处茶馆中。
突然前台的电话铃声急促的响了起来。
伙计接过电话,说了几句,兴奋的过来说道:“站长,那辆3388的黑色轿车又出现了。”
“在哪里?”
一边问话,王天成已经起身,手上握着一把黑色的手枪。
从确定向林出卖自己开始,王天成就聚齐了自己的一众心腹, 还吩咐胡小梦带着青帮的人上街到处查找。
“汽车进了女子师范学校,一共来了五个人。”
虽然不知道谁隐藏在学校里面,但想必是自己的同志,王天成不在乎这人的死活,他现在就想通过车上的人,逼问出向林的下落。
只要将向林处决,既能报仇雪恨,还能以此立下大功,站长的位置自然手到擒来。
校园里, 三三两两的学生并肩走在马路上,交谈着,嬉笑着。
一名教师模样的男子,穿着一身灰色长袍大褂,脖子上戴着红色围巾,刚挥别一名女学生。
看着女学生害羞的跑远,教师将围巾拿下来,眼中露出一丝笑意,又有些许的愧疚。
这时候,突然从背后树荫中蹿出几名黑衣汉子,左右挟持,将男子控制起来。
教师左右大喊,拼命挣扎,惹得学生和路人纷纷远远注目,却又不敢上前。
这时,一辆黑色的轿车突然近前, 车上又下来两人。
为首一人问道:“是他吗?”
另外一人立刻点头哈腰,上前辨认,道:“小林先生,就是他,情报3组的顾启云。”
青年教师顾启云此刻也认出了尖嘴猴腮的宋司扬,眼中闪着仇恨的光芒,一口浓痰吐在其脸上,嘴里骂道:“叛徒。”
却不想宋司扬一点也不生气,拿出手帕将脸上的浓痰缓缓清理干净,才上前迎着被控制双手的顾启云狠狠来了几拳。
顾启云尾胃部挨了几拳,立刻蜷缩着身子像虾米一样。
看着还想报复的宋司扬,小林厉声呵斥:“够了。”
上前一把抓住顾启云的头发,狰狞的脸上阴森一笑,喊道:“带走。”
一名手下上前,将顾启云嘴巴塞上,又给其戴上头罩,塞入车中,扬长而去。
小林坐在副驾驶上,余光冷眼注视着后排的宋司扬,脸上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 这一刻他终于明白小泉课长说的话, 这些中国叛徒,一个个贪生怕死,但是对付起自己同志一点也不会手软,这样听话的恶犬,用好了,自然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汽车刚驶出学校,正想左转,突然一辆拉粪推车从街边蹿出,意识到不对,小林急声喊道:“快,快冲过去。”
司机立刻打转方向盘,试图从一边通过,突然小林从后视镜看见一辆黑色轿车极速驶来。
“咣当”一声,两车撞到一起。
司机猛踩油门,嘴里骂道:“八嘎。”
却见小林突然掏出手枪对着后面抬手就打,嘴里还喊着:“加速。”
此时,后方的车上几只手枪从车窗伸出来,迎着小林就打。
“砰砰砰砰砰砰。”
激烈的交火声传遍大街,路人纷纷抱头鼠窜。是非对错对他们不重要,活着才是唯一的根本。
说时迟那时快,刚才推着粪车的那人,突然撩起衣襟,拔出手枪,“砰砰砰”,连开三枪,“哗啦”一声,车窗的玻璃随即破裂。
一枚子弹击中司机额头,司机颤抖着倒下。
开枪这人也被小林一枪击中胸口,踉跄倒地。
小林蜷缩在座位上,嘴里骂了一声“八嘎”,看到缩成一团的宋司扬,立刻喊道:“你的,下车。”
宋司扬此刻脸色煞白,没想到才威风凛凛几分钟,此刻就要下车去做炮灰。
可迎着小林那张狰狞的脸,刚到嘴边的话,又了咽下去。
后方车上的人,此刻也下车,借着汽车掩护还击。
看到对方似乎又有支援赶来,小林面色阴沉,让后座的另一个日本特务下车反击,自己蜷缩着将车门打开,费力的将司机掀翻下车,一边还击,一边将车门关上。
宋司扬刚下车,猫着身体,还不及开枪,突然后方车辆左边窜出一人,抬手就是一枪。
“砰”
子弹从头皮划过,在车身上溅起火星。
宋司扬浑身颤抖,身子蜷缩的更低了。
这时,下车的日本特工抬手一枪将那人击倒在地,对方也随即被射杀。
突然,低头的宋司扬似乎听见轻微的脚步声,立刻伏在地上,透过车底盘查看。
只见一双穿着皮鞋的脚在缓缓移动。
宋司扬脸上浮现出一丝得意,眸光闪烁,抬手就是一枪。
“砰”
子弹利落的击中那人,随着惨叫声,那人倒在地上,宋司扬立刻再次连开两枪。
一枪击中那人胳膊,一枪从脖颈穿过,鲜血翻涌而出,那人抽搐着,再也没了动静。
得意一笑,刚想寻找另一个目标,突然汽车一阵轰鸣,径直蹿了出去。
“小林太君,等等我。”
宋司扬大喊一声,却已经来不及了。
“砰”一声,子弹击中肩膀,钻心的疼痛瞬间传遍全身。
“留活口。”
随着一声大喊,宋司扬被几人包围。
“自己人,哈哈,自己人。”
宋司扬依稀认得几人,似乎开会的时候见过。
“呸,你个叛徒,谁和你是自己人。”
胡小梦上前骂了一句,转头问捂着胳膊的王天成,“站长,要不要追?”
“带上这个叛徒,马上撤退,巡捕马上就来了。”
王天成一指宋司扬,转身上车。
宋司扬被死狗一样拖上布满弹孔的汽车,惨白的脸上一片死灰。
柳公馆别墅中。
小林停下汽车,怒气冲冲的打开后座车门,刚才抓捕的顾启云早被流弹击中死去,血水染红了后座。
气的小林破口大骂,对着汽车狠狠踹了几脚。
看着迎上来,一脸欢喜的佐佐木,走上去就是一个耳光。
被这一巴掌打的莫名其妙。
佐佐木却不敢反抗,垂首说道:“小林少佐,我已经将抗日分子抓捕回来了,已经在审讯室审讯。”
此刻这话听在小林耳中是那么的刺耳,似乎显得自己是多么的无能,阴狠的盯着佐佐木看了一眼,转身离去。
却不想,佐佐木竟然追了上来。
“什么事,佐佐木君?”
似乎恢复了冷静,小林转身,平静的问道。
“小林君,我能否找你借点钱,你知道的,我的父亲得了心脏病,这次又要住院,我已经借了一些,刚才我找了小泉阁下,他……让我找你。”
佐佐木犹豫了片刻,还是开了口。
小林皱着眉头,从怀中拿出一个绣着樱花的钱包,从里面抽出几张纸币,拍在对方手上,转身离去。
佐佐木看着手上的400日元,叹了口气。
400元虽然是一笔不小的数目,但是和手术的费用比起来却是杯水车薪,怎么办呢?
从别墅出来,小林阴沉着脸,转身进了地下审讯室。
潮湿的审讯室中,吊着一个一丝不挂的女子。
两名日本便衣似乎刚办完了事情,猥琐笑着,提起了裤子。
看到满脸阴沉,杀气腾腾的小林。
两人吓了一跳,立刻上前躬身敬礼。
“招了吗?”
“小林少佐,这个中国女人大大的坏,是个死硬分子,我怀疑她也是抗日分子。”
“是吗?”
小林冷笑着上前,看着满身伤痕,折磨得不成人样的小凤,突然一把抓起头发,将小凤提起来,狰笑道:“如果你不说出王天成的住处,我就让你为我们皇军殉葬。”
小凤努力睁开血肿的眼睛,浑浊的眸子死死盯着这个恶魔一样的日本鬼子,仇恨的看了几眼,突然挪动嘴唇说道:“他住在...“
“他住在哪里?你大声点?”
“他住在霞。。。”
小林还是什么都没有听见,只好将头靠了过去。
这时,突然小凤眼中寒光一闪,一口咬住小林的耳朵,嚎叫着撕咬起来。
小林咬牙裂齿,却不敢用力挣扎。
却不想耳朵上的剧痛更加强烈起来。
“啊!!!”
小林大叫着,拔出手枪,“砰砰砰”连开几枪。
两名日本便衣冲进审讯室,看到的是这样的场景。
女子身上血水涌动,喷涌而出,长发垂落,地上躺在一个带血的耳朵。
小林少佐一手持枪,一手捂着耳朵,满是血迹的脸上扭曲着,狰狞恐怖。
闻讯而来的特高课课长小泉,带着向林。
看着小凤惨不忍睹的死状,向林此刻面色复杂,突然觉得,他竟然连一个婊子都不如。
突如其来的枪声吓的远处惊慌失措的鸟儿落荒而逃。
两只乌鸦“嘎嘎嘎”呱噪着,盘旋一圈,又重新落在远处的屋顶上,似乎此处有美味佳肴。
远处的屋檐上,趴着两人,此刻正观察着远处的别墅。
“有人出来了。”其中一个说了一句。
“我去跟着,看看这家伙去干什么?”
“你行不行哦?”
“嘿,小看你大能师兄不是。”
刘大能打趣着笑了一声,在吕双明的白眼中,顺着一颗大树,滑到地上。
从别墅出来的是一个年轻人,穿着一身灰色西装,面孔稚嫩。
此人此刻似乎很是焦急,走上正街,拦下一辆黄包车,匆匆离去。
刘大能眯了眯眼,也招来黄包车跟在后边。
此人似乎没有察觉到有人跟踪,一路直行,进了一家朝鲜银行。
片刻又匆匆出来,原路返回。
刘大能皱着眉头,看着此人离去,转身进了银行。
又一会,刘大能从银行出来,脸上露出一丝得意,眼中精光闪烁。
他刚才已经打听清楚,此人叫佐佐木,对外的身份是日本领事馆的公务人员,刚才却是向国内的家人汇款。
而且一次性就汇了1000日元。
刘大能仔细想着自己刚才的表现,好像没有露出马脚,一边走,一边警惕的观察身后,看到没人跟踪才松了口气。
他觉得这是一个不错的信息,这个日本人明显急需用钱,如果可以将其策反,为己所用,到时候一定会发挥出意向不到的作用。
霞飞路的公寓中,李唐听了刘大能的汇报,皱起了眉头。
虽然在抗战中日本反战同盟和日本红党也发挥了不小作用,可是这些人都有自己的诉求和信仰。
策反一名缺钱的日本特工,在李唐看来难度不小,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不说。
这个时候日本国内还没有出现反战情绪,这些受到****洗脑的士兵,对日本和天皇的忠心很高,让他们彻底做内应,难度不小。
即使此人答应合作,也不好控制。
想了想,李唐让刘大能继续回去监视,开始布置今晚的行动。
同一时间,还是那家茶馆。
宋司扬被从车上拖拽下来,一路通过茶馆的过堂,进了后面的院子。
王天成狰笑一声,全然不顾中弹的胳膊,对身旁几人使个眼色。
几人立刻拿过板凳,绳子,将宋司扬捆绑起来。
胡小梦上前将一个破抹布塞入其嘴中,剩下的几人立刻拿起棍棒开始招呼。
宋司扬“呜呜呜”惨叫着,弄翻了板凳,几人也不停手。
耳旁响起王天成阴狠的声音,“你既然也是叛徒,那一定见过向林,只要你说出他的藏身地,我就给你一个全尸。”
说着将塞在嘴上的破抹布取下。
“王副站长,我真的不知道啊,我是从巡捕房出来的,哪里见过向林,对对对,我要检举,向林叛变了,他一个上校站长叛变了,另外我看到过此人和日本人的合影,是他先叛变,我才。。。”
“啊,别打了。。。呜呜呜。”
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信息,王天成脸色更加难看,将手枪上膛,交给一旁的胡小梦,说道:“杀了他。”
“啊,站长,这。。。我都还没杀过人呢,我就是个交通员。”
“谁都有第一次,小梦这个名字太娘们了,我给你改一个,就叫胡小刀吧,今天你手刃了叛徒,也算是为党国除害。”
说着一把握住胡小梦颤抖握枪的手,扣动扳机。
“砰”一声,宋司扬瞪着眼睛倒在地上,死不瞑目。
血水飞溅在胡小梦脸上,似乎还带着热度,胡小梦这一刻觉得呼吸都停止了。
王天成不屑的看了一眼宋司扬瞪的圆鼓的眼睛,说声“撤退”,几人扬长而去。
胡小梦半响才恢复过来,皱眉看着死翘翘的宋司扬,摇了摇头,转身离去。
走了几步,又转身回来,捡起一节木柴,在泥土院中写道:杀人者胡小刀。
048、好久不见
黑夜幽邃。
晚上十二点的钟声刚过。
一道道黑色的身影突然出现在柳公馆外围。
几只乌鸦似乎听见了死亡的钟声,呱噪的叫了几声,惹的远处的野犬狂吠不已。
刘大能从阴暗处过来,汇报道:“科长,别墅内目前发现的总共有二十二人,今天下午走了四个,目前还有十八人, 武器配备未知。”
李唐点了点头,冷眼看着还有几丝亮光的别墅,挥了挥手,吩咐道:“行动。”
队员们立刻四散开来,三人一组,找准突破口。
只见两人半蹲着, 十指相扣, 搭成人梯,一人踩上去, 两人向上推送,那人立刻利落的伏在了别墅外墙上。
另一人再次蹲下,剩下一人踩在背上,跃然间也利落上墙。
两人伏在墙上,听了半天动静,利落的从墙上滑下去。
脚尖落地,并未发出什么声响。
两人逗留片刻,再次猫着身子靠墙而行。
此刻外墙铁门处,一人坐在椅子上打瞌睡,另一人来回踱着步子抽烟。
抽烟那人似乎听见了什么动静,将烟蒂湮灭,手扶在腰间枪柄上,紧紧盯着墙角。
可此刻花木丛中除了风声、虫鸣,那有什么动静。
这人觉得自己神经有些过敏,轻笑一声,又踱起了步子。
可就是这时,一把短刀带着锋芒,呼啸着插入此人后背, 一击毙命。
两道黑影从墙角蹿出来。
一人直奔中刀的那人,一人直奔椅子上之人。
一道疾风闪过,坐在椅子上打盹的日本便衣,突然惊醒。
就见前方闪过一道黑影,极速滑在地上,将踉跄倒地的一人接住。
“敌袭。”
这个念头刚起,还不待此人起身,只觉得脖子一凉,随后嘴巴被堵上,锋芒的利刃如闪电般一闪而过。
此人瞪得鼓圆的眼睛还睁着,可头已经无力的垂落下去。
别墅的铁大门被缓缓打开,一道道全副武装的身影,无声的进入。
随着大门再次关上,身影猫着身子,利落的前进。
别墅内,佐佐木从向林居住的房间经过,看见门缝下的灯光,知道此人还没睡,冷笑一声,转身下楼。
今晚小泉课长回去开会, 小林前辈受了伤,此刻已经熟睡,松本那个让人讨厌的家伙竟然甩手将别墅的安保工作交给了他,自己竟然和手下在一起喝酒,真是岂有此理,明天一定要在小林前辈面前狠狠的告一状。
这么想着,佐佐木从楼上下来,突然停住脚步。
轻嗅了几下鼻子,一股恶臭立刻扑面而来。
望了望大厅卫生间方向,佐佐木加快脚步。
卫生间的门半掩着,透出一片光亮,传出一阵艰难的喘气声。
一把将卫生间门推开,就见一个日本便衣此刻正蹲在马桶上,闭着眼睛,一脸的放松。
此刻,除了恶臭味,还有一股浓烈的酒味。
“八嘎。”
佐佐木上前立刻给这人来了一个耳光,怒斥道:“小光川水,谁让你在这里上厕所的,不知道去外面吗?”
小光川水迷迷糊糊,惊恐中睁开眼睛,看到来人是佐佐木,立刻不屑一笑,咧着大嘴笑道:“佐佐木,你这个小林前辈的跟屁虫,这么晚不睡觉干什么?”
“八嘎呀路,我今晚负责这里的安全,所有人都要听我的安排。小光川水,你这个家伙到底吃了什么,拉屎也能如此恶臭。”
“哈哈,搜得死乃,臭豆腐,今天松本君请我们吃的臭豆腐。”
“行了,一会将这里处理干净,要是小林前辈知道,你小子明白是什么下场。”
似乎是对小林的恐惧,此人呆滞的眼神也恢复了一丝清醒,立刻点头。
“嗨。”
客厅的灯关闭着,佐佐木拿起手电筒,扫射到门口,就见两人警觉的站了起来。
佐佐木点了点头,转身上了楼。
这个时候,突然二楼处传来玻璃破碎的声音。
屋外,花圃中。
李唐冷声问道:“怎么回事?”
猴子歉然说道:“科长,是林小宁,应该是不小心打碎了破烂。”
“行了,既然已经打草惊蛇,速战速决。”
“是。”
佐佐木立刻警觉地拔出手枪,对两人做了一个稍安勿躁的动作,蹑手蹑脚的上了楼梯。
黑暗中,似乎出现了一个身影,此刻正摸索着下楼。
佐佐木抬手就是一枪。
“砰”一枪,那人闷哼倒地。
佐佐木刚想上前,突然又蹿出一人,端着冲锋枪就是一通扫射。
“哒哒哒哒哒。”
子弹在黑夜中带着火光,随着弹壳滴落在地板上,发出“叮叮当当”的响声,佐佐木中枪倒地,从楼梯上滚落下来。
那人并未停止,倚着墙角,一边射击,一边下楼。
大厅的两人也立刻开枪射击。
不想枪声却暴露了自己位置。
那人在墙角躲闪中,突然探出头来,端着枪就是一通扫射。
两人惨叫着倒地。
枪声响起,立刻打破了别墅的宁静。
小林尽管失去了一只耳朵,可他拒绝去医院接受治疗,简单包扎后就草草了事。
正和衣睡觉的小林,听到枪声,立刻警觉的起身,目光阴沉的盯着屋外。
突然,门外似乎响起了轻微的脚步声。
紧接着是拧动门把手的声音。
小林冷笑一声,半跪在地上,立刻拔枪射击。
“砰砰砰”
三声枪响,子弹伴着火星穿过木板,随着一声惨叫,一人倒在地上。
小林冷笑着,闪身出来,在黑暗中迎着枪声密集的地方开枪还击。
“砰”又是一声枪响,又一人应声倒地。
忽然只听“叮”一声,一颗手雷在黑夜中,旋转而来。
小林闪避不及,随着“轰隆”一声巨响,被掀翻在地。
别墅三楼,听到枪声的那一刻,躺在床上的向林立刻警觉的关上台灯。
黑夜中,两只明亮的眼睛闪烁着,表情阴晴不定。
如此密集的枪声,还动用了冲锋枪,这让他忐忑不安起来。
到底是什么人袭击了日本人的据点呢?
沪上同仁?
向林摇了摇头,沪上是没有这样的重武器的。
红党?
想都不用想,他们有枪就不错了。
难道山城来人了?
向林眼中闪过几丝希冀,随即又暗去,他现在的身份可是叛徒。
他知道特务处对于叛徒从来都是不惜一切代价都要铲除的,那怕是为了一个叛徒,死上几十人也在所不惜!
如此雷霆手段,即是报复,也是给活着的人看的,杀鸡儆猴,不外乎如是。
枪声突然停止了,只有几声零星的清脆枪声。
远处已经传来了警车”乌拉乌拉“的叫声。
突然,别墅的灯被打开了。
楼道里面的灯光通过门缝传到了屋内。
房门“磞”一声被外力破开。
灯光开启,向林瞬间从床上一跃而下,可惜没有枪。
“向科长,好久不见啊!”
向林抬头,就见李唐那张脸上似笑非笑,似乎还带着几分嘲讽。
那张脸熟悉又陌生。
049、何去何从
向林挪动嘴唇,想说些什么,却又开不了口。
李唐刚要说话,猴子上前说道:“科长,一共击毙敌人19人,还抓了个活口。”
似乎是看到李唐眼中的疑惑,猴子接着说道:“地下审讯有二人, 厕所抓了一个醉酒的。”
李唐点了点头,这样数目就对上了,急忙问道:“我方伤亡呢?”
“死了三个兄弟,2人轻伤。”
说到这里,猴子也有些黯然。
李唐蹙眉,眼皮跳动,摆摆手说道:“马上打扫战场, 撤退。”
说着,对向林做出一个请的动作, “向科长,请吧!”
向林叹息一声,跟了上来。
此刻,别墅大门外面,两辆警车已经呼啸而至。
从车上下来二十几名各色巡捕。
带队的是法租界巡捕房侦查处探长刘铁。
刘铁轻描淡写的看着如今陷入黑暗中的别墅,对一旁的一名法国上尉笑道:“哈里上尉,放心吧,我估计就是一些抗日分子而已,苏斌卿这家伙总是喜欢夸大其词,今天就不劳您大驾了,哈里上尉您在这里稍等片刻,等着我成功的消息。”
哈里是个三十岁左右的英俊男子,一头金色头发,身后站着十几名法国籍印度巡警。
一旁的翻译,是个儒雅的中年人, 金丝眼镜镜片后的一双眼睛透着几分精明。
翻译将刘铁的对话翻译给哈里。
哈里耸了耸肩,对一旁的翻译说道:“周, 你知道的,你们中国人就喜欢吹牛,可这是战争,相对于刘,我还是喜欢苏,至少他是一个有礼貌的人。”
看着两人在一旁用法语叽叽歪歪说话,刘铁问道:“周友明,说什么呢?哈里怎么说?”
“哈里说你很勇敢。”
翻译周友明冷笑一声。
刘铁似乎并未听出周友明嘴里的奚落,闻言得意一笑,对着手下挥挥手,“兄弟们,冲进去将这帮抗日分子包围起来,只要抓到了人,我亲自给大家请功。”
一众手下听到这话却一声不吭,踌躇着不动。
刘铁大怒,扬了扬手中的左轮手枪,指着一人骂道:“胡文明,你他娘的没听见我说话?带着你的人给我冲进去。”
胡文明嘀咕着骂了几句, 还是挥手, 猫着身子上前, 一边走一边小声吩咐:“都给我睁大眼睛,一会进去,自己找地方藏好了,命只有一条,子弹可不长眼睛。”
“放心吧,头,省得。”
“胡文明,你他娘的快点,没吃饭吗?”
刘铁在后面骂骂咧咧的催促。
胡文明刚想回怼一句,突然别墅的门大开。
一辆汽车打着车灯开了出来。
后边的刘铁抬手对着车就是一枪,喊道:“停车,下来,不然我们就开枪了。”
这时,汽车左右两边突然闪出两人,端着冲锋枪就是一通扫射。
“趴下,快趴下,龟儿子。”
“头。。。”
“啊!!!”
“哒哒哒哒哒。”
汽车缓缓驶出,枪声也密集起来。
刘铁闪身躲避,肩膀还是中了一枪,此刻借着警车躲避,痛的龇牙咧嘴。
刚想探头出来还击,就听旁边的哈里惊叫一声。
“手雷!!!”
不知谁喊了一句,刘铁就见十几枚手雷向马蜂一样呼啸着飞来。
“轰隆隆”
“轰隆”
一时间,白烟翻滚,碎石尘土飞扬,惨叫声此起彼伏。
刘铁从车底爬起来的时候,除了躺了一地的巡捕阿三,那里还有抗日分子的踪迹。
霞飞路一处公寓中。
李唐和向林坐在一处。
向林一脸遗憾,带着愧疚、惋惜,断断续续的叙述着事情的原委。
“事情就是这样,我一直都在和日本人斗智斗勇,虚与委蛇,从未泄露任何党国和沪上站的机密。”
“诚言啊,幸亏你来了,不然我不知道还要被关押多久。对了,处长怎么说?”
李唐皱眉,他并未亲信向林的话,至少向林和日本人合照一事他是知道的,另外地下审讯室的尸体是什么人也未知,但李唐并没有点破,起身说道:“向站长您也累了,早点休息吧,还是等总部消息到了再说吧!”
“也好,也好!”向林眼神闪烁。
出了房间,李唐对两名手下使个眼色,两人心领神会,警惕的盯着屋内。
回到客厅,其余人已经分头回去休息,只剩下猴子、雷云峰和王谦虎三人。
李唐皱着眉头,抬手制止了王谦虎的问询,说道:“马上发报,将这里的一切情况原原本本汇报总部。记住了,称述事实即可,另外如果电文太长,就多换几个地方,避免被监听到。”
“是。”
一夜无话,李唐终于睡了一个踏实觉,向林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那份丢失的联络花名册,始终是他的心病,还有王天成。
王天成此刻也在发报。
他此刻坐在一名商人家中。
面前是一台大功率的商业电台。
一旁的商人哭丧着脸,哀声说道:“几位爷,好汉,抗日大侠,我这电台可是在工部局那里备过案的,只要发电,他们就会检测监听到,这。。。你们跑了,我岂不是落一个资助抗日的罪名吗?”
王天成冷笑一声,一边拟定电文,一边骂道:“姓胡的,你给我闭嘴,就用用你的电台而已,既然知道我们是抗日的,就小心你的狗命,哼!”
说着将一份电文递给手下,“马上发电。”
“是。”
清晨的沪上法租界再次热闹起来。
一众报童在人群中穿梭,高声叫喊:“号外号外,暴徒血洗柳公馆,巡捕死伤无数。”
“号外号外,暴徒血洗柳公馆,巡捕死伤无数。”
李唐端着一碗豆浆,将一个芽菜包子塞入嘴中,吃的井井有味。
旁边坐下一人,像一个拼桌的陌生食客,点了早饭,一边吃着,一边低声说道:“总部回电了,特派员即刻到沪。”
李唐点了点头,如今沪上站就是个烂摊子,是要来个人好好收拾一下了。
他现在更在意的是自己何去何从。
是继续潜伏在沪上,还是回归后方呢?
自己的两次行动都取得了成功,但是李唐并没有感到骄傲。
这里毕竟是法租界,租界外才是日本人的占领区,才是别人的主场。
而且现在的租界也不太平,除了日本便衣,黑龙会的混混,法国巡警、日本间谍,苏俄密探,甚至还有一些领着日本人薪水的包打听,各种势力鱼龙混杂,一不小心就会死无葬身之地之地。
050、尘埃落定(加更10/10)
1938年的三月如期到来,带着初春的寒意。
沪上的初春依旧寒冷,潮湿。
法租界霞飞路不远处的汇元商行今天如常营业,但店员警惕的眼神却比以往更锐利了一些。
楼下的黄包车师傅也比以往多了几个。
这不是监视,而是把风。
商行内部此刻正进行着一场重要的会议。
李唐此刻坐在办公室中。
办公室不大,但也布置的古色古香。
主位坐着特派员--齐伍,在外面他代表着戴春风。
身后还跟着两名精干的壮汉。
李唐左手边, 依次坐着沪上区区长(站长)向林,副站长王天木,书记官王一新。
齐伍那张时常堆笑的胖脸,今天难得冷峻严肃,僵硬中带着几分阴沉。
向林面色平静,但时不时挪动的屁股让他看起来如坐针毡, 暴露了他焦躁、忐忑的心情。
王天木阴沉的瞪着向林,眼中有得意, 也有轻蔑。
王一新目光炯炯, 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姿态。
齐伍拿出一张电文,起身,目光肃然。
李唐等四人自然起身立正。
“现在,我宣读处座命令。”
“沪上区向林即日起解除一切职务,押解武汉,听候发落。”
向林脸色煞白,身体微颤,颓然着吐了一口浊气,眼中有懊悔、惊惧、屈辱、痛苦,甚至是解脱。
“令:沪上区王天成,奋力杀敌,忠勇可鉴,特委任为特务处沪上区区长,统一指挥南市、法租界、公共租界、闸北四区。此令即可生效,盼坚韧奋斗,为国建功!”
王天成阴沉的脸上终于露出笑意,梦寐以求的站长宝座终于到手了了。
命令宣读完毕,齐伍的脸上也有了笑意, 拉着王天成祝贺几句,突然说道:“如今沪上区联络花名册丢失,此事关系沪上同仁生死存亡,天成,你要速速解决此事,情报组和行动组要马上调整完毕,确保工作正常运转。”
“哈哈,齐主任,放心吧,您交待的事情就是处座交待的,属下一定尽职尽力。”
“如此最好不过。”
“哈哈,齐主任,我已经让人准备了午饭,还请您赏光。”
“饭我就不吃了,我即刻就要赶回本部,下次王站长回总部述职,我一定扫榻相迎。”
说着齐伍起身,点头示意,给李唐使个眼色,出了办公室。
僻静处, 齐伍有些疲倦的揉了揉眉心,无奈说道:“诚言啊,对你新任的职位可有什么想法?”
“属下自然听从处座和主任的吩咐。”
“你呀,没有说实话。”
齐伍手指遥点了李唐一下,轻笑道:“处座也有处座的难处,我们做属下的要理解。当然了,我和处座,都对你这个新任的沪上区特别情报科寄予厚望,你可不能让我们失望啊!”
在会议前,齐伍已经私下和李唐谈过,并且传达了新的任命。
沪上区特别情报科科长,直属总部领导。
之所以没有当众宣布,一是为了保密,二也是不想给王天成添堵。
一山不容二虎,人家刚被任命为区站长,你这边又来一个特别情报科,是监视呢还是抢别人饭碗。
“放心吧,主任,我心里有数。”
“嗯,答应你的活动经费会尽快到位,另外人手上,处座也同意将你的原班人马全部调过来。”
“哼,沪上站有赵君这样的精干之才,就看王天成能不能用好了。此人虽然资历老,为人处世老道,但说到底是半路出家,又出身青帮,沾染了不少恶习,处座对此也很头痛,但是杜先生的面子还是要给的,他老人家虽然在香江,可是对抗战还是很支持的。”
齐伍发了几句牢骚,拍了拍李唐的肩膀就转身离去。
一切尘埃落定,其实想想,李唐觉得这样的结果还不错。
虽然山城还有很多的案件、线索,很多潜伏的间谍待确认、抓捕,但沪上潜伏似乎更具有挑战性。
出了办公大楼,李唐走了几步,借着点烟的机会,观察着身后和街上的行人。
片刻,一辆黄包车停在脚边。
“黄包车师傅”扯了扯帽子,露出一张熟悉的脸庞,是雷云峰。
李唐点了点头,上车。
车辆穿梭在人群中,李唐问道:“都安排好了吗?”
雷云峰点了点头,低声说道:“已经全部分流到沪上的各个区,各个行业,他们现在已经在找工作的路上了。”
李唐点了点头。
特务处的原则就是“公开掩护秘密,秘密运用公开”,这是情报人员工作的作业原则。
特务既有公开的,也有潜伏在暗中的。
从来都是化整为零,化零为整。
如今先期到达沪上的情报人员以及后期到达的人员,都会化名加入沪上的各行各业,找到自己适合的掩护身份,既发挥“公开”身份的作用,也要为集体默默做贡献。
猴子已经加入了法租界巡捕房,如今法租界巡捕房死伤惨重,猴子在王谦虎线人的帮助下,顺利通过了考核。
雷云峰混入了青帮控制的一家黄包车车行,伺机打入内部。这家车行的后台老板是青帮“通字辈”大佬季云青(谐音)。
刘大能如今又开始了自己的老本行,沪上大酒店的门童,后台老板是日本人。
吕双明目前是沪上电话局的接线员。
…………
目前的沪上情报科,下辖两个组,行动组和情报组。
猴子-宋三侯任情报组组长。
雷云峰任行动组组长。
这是李唐目前想到的,但一个组织科室新建,可谓千头万绪。
电讯、医务、总务、后勤、财务等等这些都要人手、物资、装备的补充,有些东西还不是有钱就可以办到的。
还真的纷乱如麻,这些都需要李唐慢慢理顺,不断填补。
虽然麻烦,但李唐也充满信心和憧憬。
同样有人也对自己的前程充满期待和信心。
一个是从山城回到沪上的苏静。
一个是刚刚投靠日本人的李世君。
李世君此人早年参加红党,后赴苏留学,系统的接受了特工培训,后又叛变,加入了军统党务调查处,可惜郁郁不得志,此刻在金陵通过中间人的介绍,已经和梅机关的人勾搭上。
001、王一安
苏静一踏上沪上的港口,就被一辆黑色的轿车接走。
这是线人汇报给苏斌卿的。
挂断电话,苏斌卿平静的脸上也露出几分狐疑,脸色逐渐阴沉下来。
一旁的仆从苏伯慢悠悠的走上来,犹豫问道:“少爷,静丫头晚上回家吃饭吗?”
回家吃饭吗?
苏斌卿也在心里问自己,这个丫头已经一年多没有回过家了, 自从父母去世,已经很少来他这个叔叔的家里了。
李唐的话再次在脑海中浮现,李代桃僵?
“西川那边托人捎来的腊肉还有吗?”
“有的,知道静丫头爱吃,一直留着呢。”
“好,那今晚就吃腊肉回锅饭吧!”
“好嘞, 少爷,我这就去准备。”
看着兴冲冲的苏伯开心的离去, 苏斌卿神情凝重,悠悠叹了口气。
苏静乘坐的汽车,一路直行,进了一处安静的别苑。
此处树木葱葱,景色雅致,透着宁静舒适。
车辆再行了几分钟,终于停在一处三层的白色小楼前。
这里正是梅机关在虹口的办事处。
苏静已经来过一次,所以并不陌生,在一人的引导下,径直上了三楼。
办公室中,影佐大昭已经等候多时。
苏静穿着一身月色锦绣旗袍,玲珑别致的身段凸凹有致,高跟鞋在木板上敲击出清脆的响声。
“静子小姐风采依旧,请坐吧!”
上下打量了一眼苏静, 影佐大昭轻笑一声。
苏静疲倦的脸上,没有丝毫表情, 眉头轻跳。
在软塌上跪坐下来,苏静一言不发。
似乎看透了苏静心中所想,影佐笑道:“不过是一次小小的挫败而已, 来日方长。帝国的飞鸟计划已经取得了成功,只要时机成熟,随即可以敲响国民政府的丧钟。”
“我要杀了他。”
苏静开口,秀丽的脸上满是阴霾,咬牙裂齿。
“你的老同学李唐?据我所知,他一直都在山城,对我们来说有些鞭长莫及了,不过会有机会的。静子小姐,还是说说青鸟计划吧。”
“他答应了。”
“是嘛,太好了,今天可谓双喜临门!”
影佐得意一笑,似乎看到苏静的疑惑,解释道:“我说的是李先生,以后你会认识的,说不定你们还有合作的机会,哈哈。”
影佐说的李先生正是李世君,此刻他正和梅机关的晴气庆尹中佐坐在一起。
李世君33岁,面色白皙,英俊中带着几分阴柔。
他早年家庭贫穷, 从小勤奋好学,1932年被军统党务调查处抓捕后就投敌叛变,彻底脱离了红党。可调务调查处人才众多,没有关系和背景,一个叛徒很难出人头地。
而且李世君性格内向,不懂得巴结上司,拍马溜须,能力一直无处施展。
可这样的人往往很有主见。
金陵陷落后,奉命潜伏的李世君很快和日本在金陵间谍机关的川岛芳子勾结在一起,暗中出卖了很多党务调查处的同仁,可谁也没有对这么一个沉默寡言,不擅交际的人产生怀疑。
但李世君内心却野心勃勃,他希望自己能有一个施展自己才华的舞台,而风起云涌的沪上十里洋街正是他的首选目标。
看着面前这个凯凯而谈的中国人,晴气庆尹脸上浮起一丝微笑,心想芳子小姐说此人天马行空,常有非常之举,对事物的看法都有独到见解,果然不虚,如果让这个人出面对付那些让人头疼的沪上中国军情特工,的确是一把利剑。
不过此人虽然能力不俗,但名声却小了不少,对于招揽叛徒和亲日势力吸引力不足。
想到苏静已经回来,晴气举起茶杯,遥敬一杯,装作不经意的问道:“李桑,丁先生你认识吧?听说你二人曾经一起共事过一段时间?”
“丁先生?”
李世君大脑中立刻浮现出一个中年男子的面孔,认识并且共事过,姓丁的就只有丁默村了。
“阁下说的是丁默村先生?”
“正是,相信用不了多久,你二人又可以一起共事了。”
晴气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眼中露出几分莫名的意味。
土肥先生说的对,这些中国人要用,但是也要限制他们,监视他们,信任永远是相对的。
李世君眼中精光闪烁,一丝不悦一闪而过,随即又迅速隐去,笑道:“我和默村先生也很久没见了,能和他一起共事,自然是我的荣幸。”
“但愿如此!”
话锋一转,晴气庆尹厉声说道:“最近沪上的抗日力量及其嚣张,公然袭击帝国军人,造成了很不好的影响。”
“如今土肥圆先生已经到了沪上,大日本帝国情报机关决定彻底清除这些悍匪杀手,还沪上一片安宁。”
“所以我希望李君能马上拉起一支队伍,协助帝国打击沪上抗日分子。为此帝国特批每月30万元的活动经费,五百只枪,子弹五万发,另外我已经替你选好了驻地,极司菲尔路76号陈公馆,此处是原ah省主席陈调元先生的公馆。”
“李桑,帝国对你给予厚望,希望你不要让我们失望。我会尽快安排你和丁先生的会面,早一日落实机构的名字和章程编制。”
“放心吧,晴气中佐,我。。卑职一定不会辜负您的期望。”
“吆西,如此最好。”
两个各怀鬼胎的阴谋者,谈完正事,气氛也放松了。
晴气拍了拍手,包厢的门被打开,走进来几个身段姿色不俗的舞女,一时间莺歌燕舞,觥筹交错。
法租界,霞飞路。
李唐穿着一身格子西服,正喝着咖啡。
王谦虎从黄包车上下来,风尘仆仆。
“出事了?”
一坐下,王谦虎就急切说道。
李唐并没有说话,端起咖啡,冷眼看着不远处的黄包车,低声问道:“你的人?”
“别转头!”
李唐阻止了王谦虎回头的举动,将一枚圆形镜子从桌底递了过来。
王谦虎拿起镜子,暗暗观察,看到刚才载自己过来的黄包车依旧停在路边,微微皱眉。
此处人来人往,正是生意好的时候,一个黄包车不去载客,逗留在街头做什么。
“先说事吧。”
“巡捕房找到了宋司扬的尸体,其余五人昨天已经引渡给日本人,听说今天上午,日本宪兵和特高课在闸北区采取了两场行动,不知道抓的是不是我们的同志,和这几人有没有关系,总部的意思是立刻查清事情的原委,铲除叛徒。”
“王天成呢?”
李唐冷声问了一句。
“别听了,据说此人当上站长,就大肆提拔自己的亲信,打击异己,手段无所不用其极。行动队的赵君对此非常不满,两人爆发了不小冲突,总部再三电斥才有所收敛,现在哪有心思铲除叛徒。”
李唐冷笑一声,王天成还真是一朝权在手,便把令来行。
李唐懒得参与这些破事,但总部的命令还是要执行。
说了声“知道了。”
假装不经意的瞥了一眼街边,冷声说道:“你先走,找个地方先避避风头,危险解除再出来工作。”
“好。”
看着王谦虎离开,李唐静静的将咖啡喝完,起身准备从后门离开。
这时,那名黄包车师傅竟然起身跟了进来。
李唐嘴角勾起一丝冷笑,快步走了几步,一把掀开厚重的门帘,转身出去的瞬间迅速回头,一把利刃带着锋芒从门帘缝隙中穿过。
身后的黄包车师傅没想到李唐竟然突然袭击,闪避已经来不及,迅速举起双手抓起利刃,鲜红的血液顺着刀刃直流而下。
李唐没想到这人这么狠,不进反退,将利刃往怀中一带,只听“刺啦”一声,利刃划过手掌,带出一片血肉。
还不等李唐再刺,那人眼中精光闪烁,突然开口说道:“自己人。”
“自己人?”
李唐却是不信。
不过如今再刺杀此人却不合适,不能一击得手,势必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匕首在门帘上划过,抹去血迹,李唐转身就走,“别再跟着我,否则死。”
这人看着李唐冷冽的眼生,犹豫一下,还是低着头退走。
墙角处,李唐探出身体,冷眼看着此人拉着黄包车离去,皱起了眉头。
如果此人再次出现,他必须将其除掉。
同时也有些疑惑,这个人到底是谁呢?
不过此人既然是跟着王谦虎来的,一定是认识王谦虎了。
可从王谦虎的表现来看,分明不认识此人,到底哪里处了问题呢?
李唐谨慎的绕了几条街,确保没人跟踪,才回到住处。
点上香烟,刚才黄包车的面孔依旧清晰。
想了想,李唐下楼,穿过一条小巷,来到一处门前。
轻轻敲了几下门,一个年强的面孔将门打开。
这人戴着一副圆框眼镜,看上去文质彬彬,正是从山城赶来的王自力。
王自力以前的掩护身份是记者,如今又操起了老本行,“uc报”首席记者。
主编自然是李唐。
对于李唐起“uc”这个莫名其妙的名字,王自力几人百思不得其解,但也无可奈何,反正老板说怎么办就怎么办。
“稿件写好没有?”
“这个。。。科。。老板,真要这么写?这标题也太耸人听闻了吧?我怕受到别的报纸和媒体排斥。”
王自力实在想不明白,报刊的名字奇怪也就罢了,内容也是标新立异,看看,头版头条就叫“震惊!数百头驴为何半夜惨叫。”
这是一家正规报社刊发的东西吗?
李唐对这些不关心,办报的目的第一是掩护省份,第二是为了传递情报,至于发行量和盈利,从不在考虑范围之内,反正就是一家地下黑报刊。
拿起王自力较劲脑汁写好的一篇内容,看了几眼,李唐撇撇嘴,拿出一张白纸,写写画画,将自己需要传递的情报编写在故事里,随即递给王自力,说道:“今天大家辛苦点,争取明天我们的报纸能扬名沪上。”
王自力接过稿纸一看,又是一个惊人眼球的标题,“女生宿舍内衣为何频频失窃?”
王自力:“......”
李唐摊手:......
“卖报卖报,新刊上市,吐血大酬宾,5折优惠,先到先得。”
清晨的沪上,刚刚忙碌起来,一众报童在大街上卖力吆喝。
本来是一份没有听说过名字的报刊,报童都不愿意代理销售,但那个看起来傻乎乎的老板,竟然每人给了一块钱不说,还说首期报纸的销售全部归报童所有,这让这些精明老成的少年也心动不已。
王二毛就是这些报童中的一员。
听到吆喝声,一个穿着长衫的中年人好奇问道:“什么报纸?”
“由塞。”
“啥?由塞?”
中年人诧异的问了一句,作为一名教师,他自诩还是有些文化修养的,但从没有听说过这样名字的报纸。
“哎呀,好像是英文名,你到底买不买吗?”
看着这人问东问西,就是不买,王二毛瞬间没了兴趣推销,转身寻找下一个目标,吆喝道:“女生宿舍内衣为何频频失窃?本报头版头条实时报道。”
“啥?女生宿舍内衣为何频频失窃?”中年人本想走,但听到这样惊悚劲爆的消息,又事关学生,还是追上去买了一份。
报纸一到手,立刻迫不及待的阅读起来。
可此报除了惊悚的标题,内容却是胡编乱造,分明就是杜撰出来的,而且全篇白话文,没有丝毫文采可言,字里行间透着一股猥琐气息。
中年教师自觉上当,再回头已经看不见报童的身影,怒气冲冲的将报纸扔掉,骂道:“有辱斯文,实在是有辱斯文,什么时候文化圈混入了这样的败类,这个叫韩立的主编简直就是斯文败类。”
李唐(韩立主编):……
这样的情况在今日的沪上时有发生,有人买到自觉上当受骗,勃然大怒,有人看了却甘之若饴。
猴子此时拿着报纸,在几名巡捕的嘲笑起哄声中,仔细阅读完毕,眼中精光闪烁。
同一时间,潜伏在不通区域,不通岗位,不同身份的人,得到报纸上的最新指使,纷纷行动起来。
晚上,李唐就知道了那名黄包车师傅的身份,原沪上情报2组组长王一安。
但此人不是被引渡给日本人了吗?为什么会在大街上拉黄包车呢?
漏网之鱼?
阴谋还是陷阱呢?
李唐不知道。
002、孤狼
位于沪西的极司菲尔路北76号,门牌上还挂着蓝底白字”公共租界“的门牌。
此处有一座洋房,一座新式平方和一座很大的花园。
大门的东边还一座瞭望台。
通过外间的大门,中门上挂着一副“天下为公”的牌匾,显得滑稽可笑。
左右两侧的枪上全部都是枪眼,关键位置还架设了两挺机关枪。
二门内的三层洋楼上,最东边是李世君的办公室, 也是他的卧室,可李世君从来不住卧室,而是住在附带浴室的一张小床上。
西侧的会议室内,此刻正进行着一场宣誓。
一群流氓、特务处叛徒、党务调查处的叛徒,聚拢在一起,信誓旦旦的发着效忠皇军的誓言。
王一安就在这群人中。
他们已经全部被划归到新成立的这个“特工总部”。
看着在上面讲话的丁默村, 王一安瞳孔都放大了几分。
他没想到日本人竟然策反了丁默村。
这可是国民政府军事统计局三处邮电检查处的少将处长。
这样的人叛变,不管是对敌后还是抗日前线的士气都是一种打击和伤害。
王一安甚至已经想到,那些软骨头特务处叛徒纳头就拜的场景,瞬间觉得遍体生寒,冷汗淋漓。
他们六个背叛的,除了宋司扬被特务处处决,两人被日本人杀死,如今还剩下3人,他不知道自己这番委曲求全,假意投诚的下场会是什么,或许自己已经上了特务处的锄奸名单吧?
这边,看着宣誓结束,监察的日本人晴气中佐已经离开,李世君和丁默村在角落里说着闲话。
“默村兄,特工总部新成立, 还要仰仗老兄你的威名,多多招纳英才, 如今日本人催的紧,老哥您一定要助我一臂之力啊!”
丁默村四十岁上下,清瘦的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 不知道是性格本就如此,还是城府使然,闻言,笑着说道:“我一个被排挤之人,有点小名声罢了,如今不过是寄寓养晦,这里的事还要靠你多多操劳。”
李世君知道丁默村因为处理红党叛徒的事情,之前颇受常委员长重视和信赖,可着一来二去自然抢了徐增恩和戴春风的风头,戴春风暗中使了几个绊子,举报丁默村贪污受贿,丁默村自身也不干净,失去利用价值,常某人也不会特意去关心一个叛徒。
于是丁默村很快被撤职,被排挤出了核心圈子,仅仅给了一个少将参议的名头。
“哦,默村兄何以如此颓废,只要你我兄弟联手, 势必做出一番事业。”
说着李世君看着下方稀稀疏疏的几十人,眉头皱起, 日本人这回难得大方, 给钱给枪,但没有人,李世君也不知道如何开展工作。
丁默村冷眼旁观,他自然知道李世君目前面临的困境,心底冷笑,心说兄弟你还是太年轻了,真当哥哥这个主任是个摆设不成?
看见李世群终于拿出了姿态,丁默村也不再隐晦,轻笑一声,说道:“兄弟你是骑驴找驴,空有宝山而不自知啊,我听说当年季老板可是对你有救命之恩,为何不找他帮忙,只要他点头,拉起百人的队伍,不过举手之劳。”
“季老板?”
李世君眼前一亮!
是啊,季老板季云青可是青帮大亨。如今黄景荣闭门不出,杜月生逃亡香江,季云青俨然是沪上青帮第一帮派大佬。
自己方面犯事,还是托人找季云青的关系才从租借巡捕房脱身。
如果有此人的帮助,人手问题自然迎刃而解。
“哈哈,还是姜老的辣,默村兄虽然韬光养晦,韫椟藏珠,但实力就是实力,谁能掩盖您的锋芒。”
“世君过奖了。”
对于李世君的恭维,丁默村也很享受,得意而笑。
“对了,默村兄,我知道寓书来了几个绝色,一会去看看?”
寓书不过是妓院文雅的称呼罢了,里面的姑娘披上了一层文化人的外衣!
“哦”,听到这话,丁默村眼中光芒大亮。
捕捉到丁默村急色的神情,李世君心底冷笑几声,是人就有弱点,投其所好罢了,女人多的是,只要你老兄不要干涉我的大事就好。
月上树梢,人约黄昏。
法租界,苏斌卿家里正吃着晚饭。
一旁的老仆忙前忙后,欣喜之色溢于言表。
苏炳卿热情张罗着给苏静夹菜,好奇中带着几分审视。
苏静小心应对,喜悦中带着戒备。
只有浑然不知内情的苏伯喜笑颜开,端上一盘炒好的腊肉,笑道:“静丫头,今天多吃点,这可是你最爱吃的,尝尝老伯手艺生疏了没有,唉,人老了,就容易健忘,这做菜的本事也不如以前了。”
“哎呀,老伯你身体还硬朗着呢。”说着夹起一片切成薄片的腊肉轻轻送入嘴中,称赞道:“太好吃了,还是以前那个味道。”
“哎,苏伯您快坐下一起吃吧。”
“好吃就好,我再去准备几个拿手菜。”
听见苏静那声“老伯”,苏伯人老眼花,似乎并没有发现异常,但精明老练的苏斌卿却暗暗变了神色,苏静以前可是一直叫“阿公”的,一个老人从小带大的孩子,如今一年不见疏离陌生了?连称呼都变了?
......
一场晚宴结束,随着苏静离去,苏斌卿站在门垛处,冷眼看着坐上黄包车远去的苏静,眼中寒光闪烁。
沪西的一条小巷中,王一安刚走到一个电杆处,突然前后蹿出几个身影。
来人不由分说,直接用枪抵着王一安腰眼,将一个头套套在其头上,说道:“跟我们走一趟吧!”
心里惊慌片刻,王一安逐渐冷静下来。
如果是锄奸队的,这个时候早就不由分说开打了,那些人可没有那么好说话。
面前这几人虽然面孔看着年轻、陌生,但从出枪的动作和散发的气质上,王一安似乎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这瞬间,他想起了那个被自己跟踪,出手果断狠辣的年轻人,但愿自己的选择是对的。
王一安虽然看不见,但心里却在暗暗数数,计算着路程和方向。
兜兜转转几圈,王一安终于被带到了一个简陋的小屋中。
除去头罩,王一安再见光明,就见面前坐着一个年轻的人。
正是此前他跟踪过的李唐。
此刻李唐脸色冷峻,似乎是一头潜伏待出的饿狼,虎视眈眈,随时都要扑过来撕碎猎物。
“王一安,32岁,江苏南通人,1934年加入特务处,一直在苏沪一带活动,37年调入沪上,任情报组组长,我说的对吗?王组长还有什么补充的吗?”
王一安皱着眉头,黑俊的脸上一片平静,目光从李唐身后的猴子和雷云峰手中的枪上瞟过,眼中露出几份锐利,突然盯着李唐:“我想知道你。。。长官的真实身份、职位。”
“你个叛徒。。。”
雷云峰刚开口就被李唐举手打断。
李唐挑眉,凝视片刻,点了点头,他到想看看此人知道了自己的身份想做什么。
“我叫李唐,目前任特务处情报科副科长。”
“您就是李科长?属下早就听过长官您的大名。”
说着王一安挣脱束缚,并拢双腿,立正敬礼道:“属下沪上站情报组上尉组长王一安参见长官。”
这一刻,王一安的脸上露出几分尊崇敬畏、希冀、解脱。
“王先生,我听说你投靠了日本人,现在又加入了丁默村、李世群二人的特工总部,这又是怎么回事。”
一声“王先生”将王一安刚涌起的一丝希冀、希望瞬间击碎。
同时也暗暗惊奇李唐的情报灵敏,特工总部不过刚刚成立,还没有开始挂牌营业,莫非李唐在特工总部也有暗探卧底?
心里一惊,王一安本身依仗的情报此刻却变得一文不值,无奈之下,将从吴天叛变,到自己被出卖,随后巡捕房的招降细节,以及自己如何委曲求全、假意投降等事情娓娓道来。
完了肃声说道:“请长官一定向本部、处座汇报我的一片赤诚之心,我王一安忍辱负重,只想为那些死去的兄弟报仇雪恨,绝非贪生怕死之辈,本部但有命令,属下必将杀身成仁,以证清白!”
王一安说的细节虽然和李唐掌握的分毫不差,但他并没有轻易相信,转而问道:“你是怎么认出王谦虎身份的呢?”
这件事情李唐百思不得其解,也是最想弄清楚的。
“是电台。”看到李唐疑惑的表情,王一安继续解释:“日本人的长波侧向定位车,能大概测出电台的位置,然后让我们这些叛徒暗中去辨认区域内有没有认识的。”
“那个时候我发现了王谦虎,可能他不认识我,或者说已经忘了我。但是我记得他,三年前在浙江警官学校,戴处长前来视察工作,当时我负责外围的警卫工作,我记得王谦虎当时就在戴处长身边。。。。”
李唐点了点头,如果是这样的话,事情就说的通了。
一个普通人几年前见过的一个人可能早就忘了,但特工是不能忘不敢忘的,否则就是生命的代价。
即便心里已经相信了王一安,但很多事情还需要验证。
心中计较一番,李唐说道:“这样,王一安同志,你先回去,继续潜伏在特工总部,你的事情我会立刻上报局本部,有了结果自然会通知你。目前的任务就是尽力打探出特工总部下一步的行动,到时候自会有人联系你。”
听到“同志”的称呼,王一安终于感到一丝温暖,至少上级已经接纳自己了,自己再也不是孤军奋斗了......
看着王一安离去,李唐蹙眉对猴子说道:“立刻找到王谦虎,拿到电台,向总部发报核实,一定要注意安全。”
“是。”
第二天总部的电文,证实了王一安证词的真实性。
想着即将粉墨登场的丁李这两个狗汉奸,李唐眉头紧锁,或许王一安留在特工总部更能发挥最大价值。
于是一个叫“孤狼”的代号应运而生。
新一期的《uc》报刊再次发行了。
靠着惊悚吸人眼球的标题,发行销售量喜人,虽然买过的人自觉上当,但也忍不住对新的内容好奇。
就像手机前的你,看到一个耸人听闻的新闻标题,还是会安奈不住好奇点开一样。
这期报刊的文章题目依旧惊悚,“连环强奸母猪案,究竟是何人所为?”
王一安提着包子,随手买了一份报纸,还没有开始看,远远就有一人喊道:“都快点,今天李主任出行,都给我把招子放亮了。”
待看到王一安上前,这人不由分说的拿过几个包子,一边吃,一边说道:“老王,我们这些人是干什么的,你最清楚,不过是日本人的一条狗,对付的都是亡命分子,但你是从那边过来的,他们仇恨你们甚过恨日本人,所以出门小心点。”说着拍了拍肩膀转身离去。
王一安迅速浏览完报纸,眼中精光闪烁,看来上级已经决定锄奸了,而为了自己的安全考虑,自己名字也在锄奸名单上。
今天这场戏可要演好了,既要不引起李世君的怀疑,还要将另外两个叛徒铲除。
王一安这样想着,就见李世君已经下楼,钻入一辆黑色的防弹轿车。
旁边的几名手下,也穿上了防弹衣,一件猪皮牛皮加工,内裹着一块铁片或者铁板,虽然笨重丑陋,但却能护住关键部位。
这些汉奸为了自身的安全,可谓绞尽脑汁。
听说李世君不知道从哪里搜罗了一件金丝软甲,24小时穿在身上,据说刀枪不入,不知能不能挡住子弹?
这时,王一安就见两个熟人走了过来,两人穿着一身的新衣,皮鞋蹭亮,脸上洋溢着得意。
正是许玉林和刘浮生。
他们六人中,如今就剩着两个叛徒,想到此二人残忍杀死赵泰的手段,王一安心里涌起一股恨意,要不是这二人每日闭门不出,警惕心很强,他早就先一步下手了。
心里想着,面上王一安一声不吭,挤出几分假笑。
反而是许玉林和刘浮生热情上前搭讪。
“组长,哦,王兄,看开点吧!吃什么饭拉什么屎,这年头,有口饭吃就不错了,什么国什么义的,都是虚的,至少跟着李主任可以吃香的喝辣的,至于以后的事谁知道呢?”
“是啊,老王,你资历老,认识的人多,只要点上几个,日本人哪里少不了好处。”
王一安:“。。。。。。”
听着这两个叛徒恬不知耻的话语,王一安一阵反胃。
但愿这二人一会还可以说出这样的话来。
003、刺杀
沪上。
法租界大街上人来人往,车水马龙。
一个穿着长褂的男子戴着眼睛,看起来文文弱弱,表情木讷,一副老实的样子。
他其实一点也不简单,他是沪上情报科的狙击手云英。
云英手上拿着一只黑色的皮箱,在人群中穿梭着。
突然他看见了一辆汽车, 汽车缓缓行使着,似乎在躲避路人,似乎在等人。
云英路过的时候,一张信封从车窗递出。
云英不动神色的接过,穿过几道巷子,来到一处制高点。
这里是一座旅馆的天台。
云英将一枚手雷用绳子串着,钩在通往天台的小门上, 倘若敌人在他逃离之前找到这里, 这颗手雷就是最好的警报器。
确保了安全, 云英仔细的检查四周,然后拿出信封。
信封里面是一张照片,上面写着李世君三个大字。
仔细盯了几眼,云英将照片和信封烧掉,随即打开手中的皮箱。
里面躺着一把改装过的三八大盖,这是他目前最好的武器了。
云英伏在地上,透过瞄准镜仔细的看着每一个街上的路人。
路边的一辆黑色轿车上,猴子突然说了一声“来了”。
李唐接过望远镜,就见两辆黑色的轿车远远驶来,正是回来的李世君乘车。
汽车行使的速度不快不慢,显得小心翼翼,似乎在防备什么。
李世君坐在后面的一辆车里,和保镖一样,神情紧张、左右张望着。
自从加入特工总部,每天都过着提心吊胆的日子,他知道自己可能已经上了特务处的暗杀名单。
此刻他看身边的每一个人都觉得对方神色诡异, 似乎心怀鬼胎。
疲倦的揉了揉眉心,李世君透过车窗帷幔,冷眼看着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他不知道杀手会在什么时间,会以什么样的身份突然杀出来。
看着远处的汽车逐渐进入包围圈,李唐冷笑一声,说道:“行动。”
猴子立刻拿下头上的礼帽,伸出车窗,招了招手。
突然街边蹿出一人,撩开衣襟,拿出一个装着铁蒺藜的玻璃瓶,向着车辆扔去。
“砰”一声,玻璃瓶子破裂,里面的铁蒺藜四散一地。
为首的车辆司机惊慌失措,立刻猛踩刹车。
但还是迟了。
汽车的轮胎扎在铁蒺藜上,“嗤”一声,车胎爆裂,随即车辆不受控制一样摇摇晃晃斜拐了出去。
李世君乘坐的第二辆车毫无防备,一头撞了上来。
周围的人群也被着突如其来的惊变惊的目瞪口呆,惊叫着四散开来。
这个时候,街边处再次蹿出几人,拿起枪支开始射击, 正是雷云峰的行动组的人。
“喷砰砰”
枪声伴着玻璃碎裂的声音,尖叫声,吆喝声,场面乱成一片。
这时,第一辆车上的保镖和特工也下了车,借着掩体还击。
雷云峰一枪将一个保镖打死,正要射击另一人,突然另外一个保镖拔枪就射,这时只听“砰”一声枪响,远处的子弹呼啸而至,击中此人额头。
雷云峰知道是狙击手出手了,长吁了口气,将就近的几个保镖打死,招呼手下向着李世君乘坐的车辆靠近。
后车看到前车出事,似乎想逃走。可司机突然发现汽车竟然已经不听使唤了,连忙使劲打方向盘。
这时,突然又是“砰砰”两声枪响,汽车轮胎再次被狙击手打爆了。
密集的枪声随即再次响起。
李世君看着身边一个个倒下的保镖脑浆迸裂,心惊胆颤,心虚之下爬在车座上,颤抖着从怀中掏出一把黑色手枪。
可惜一切都迟了,行动组的人根本不给他反抗的机会,冲上去透过车窗,连开几枪,李世君左右晃动也无济于事,脖颈上中了一枪,鲜血喷涌而出。
季云青的别墅中。
李世君和季云青相谈甚欢。
季云青年近古稀,头发胡子花白,却包养的很好。穿着一身绸缎大褂,懒洋洋的躺在太师椅中,手中摩挲着一把精巧的紫砂壶。
此刻那张布满皱纹斑点的老脸上挤出几分笑意,眼中精光闪烁。
“世君啊,你既然已经拜入我的门下,又为日本皇军做事,我这个做老头子的自然要表示表示。”
说着指了指身旁一名高大壮硕的男子,说道:“以后四宝就跟着你吧!”
高大男子叫吴四宝,此刻在沪上声名已经不小。
此人小混混出身,凭借强壮的身材和敏捷的身手很快得到了季云青的赏识,目前担任其保镖队队长,可见信任。为了拉拢吴四宝,季云青还将自己收养的干女人嫁给了此人。
吴四宝的名字李世君自然听过,虽然知道此人性格暴躁,凶残无比,但无疑是一个杀人的好手。此刻正是用人之际,自然欣喜答应。
吴四宝似乎也很乐意这样的安排,拱拱手,闷声说道:“以后就靠李师兄提携关照了。”
“四宝老弟客气了。”
李世君刚说了一句,突然就见一个贴身保镖上前附耳说了几句,李世君眼中精光闪烁,冷笑连连,心想,还好为了安全,今天先让保镖带着替身提前离开,不然此刻估计早就命丧黄泉。
尽管此刻内心已经掀起惊涛巨浪,李世君面上依旧风轻云淡。
吴四宝摸着腰间的短枪,看了一眼李世君,蛮横说道:“师兄,可是出了什么事?兄弟我别的本事没有,在青帮,枪法敢说第二,没人敢说第一。”
吴四宝这话还真不是吹牛,自从有了手枪,吴四宝就对枪械很感兴趣。
吴四宝有个南通老乡做的是汽车修理生意,还有一台车床设备,这让吴四宝对枪械的加工和研究颇为熟悉,一来二去,不仅精通枪械,还练的一手好枪法。
“哈哈,几个山城的小特务而已,不值一提,喝茶喝茶。”
李世君不远多说,吴四宝却心知肚明,冷笑一声,也不再说话。
76号特工总部,看着慌忙跑动的一众特务,王一安心里暗喜,面上不动声色拉住一人问道:“出什么事了?”
那人头也不回,焦急的说了一句“李主任遇袭了”,便上了汽车,焦急离去。
王一安心想,看来是李唐成功了,自己这次也算是立了大功。
可就在这时,只见几个保镖围拢着一人快速走了进来。
王一安定睛一眼,这不是李世君是谁,那情报科袭击的又是谁呢?
004、吴四宝
李世君此刻脸色阴沉,彻底卸下了平日的伪装。
他断定一定是内部泄露了自己的行踪。
有卧底。
说不定抗日分子就潜伏在自己身边。
他的目光瞬间定格在王一安几个从沪上投诚的特务处几人身上。
王一安强装镇定,心里也是暗暗心惊,他此刻还不知道李世君竟然用了替身。
许玉林和刘浮生被李世君阴恻恻盯着,只觉得遍体生寒,说话都结巴了。
“李主任,出什么事了?这。。。”
李世君却是不说话, 对身旁的吴四宝耳语几句,就转身上了楼,如今吴四宝已经被他任命为警卫队队长,手下一百多人的队伍,他也想看看此人的手段。
吴四宝冷笑一声,根本不给几人辩解的机会, 挥挥手, 几个大汉饿狼一样扑了上来,将几人彻底制伏, 押往审讯室。
“替身?”
李唐听到猴子的描述,疑惑的同时,也暗暗忌惮李世君的手段,能在历史上浓墨记录的汉奸,怎么可能是个简单之人。
这个汉奸为了自己的安全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兄弟们有伤亡吗?”
“死了一个,受伤两人。”
猴子黯然说道。
“这样,发双倍抚恤金,最好是能将抚恤金直接送到家人手上,另外家属有什么要求,可以尽管提,能解决的一定要竭尽全力解决。”
“是。”
这个年代的军人地位依旧不高,善后制度也不完善,很多战士根本没有抚恤金,有也少的可怜,抚恤金有也到不了家人手中。
李唐还是想着能将善后事宜处理的妥善点,不能让前线杀敌的人死了还不得安宁。
李世君此次遭遇暗杀, 恐怕会更加注意自身的安保措施, 以后想要刺杀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同时李唐也暗暗担心孤狼的安全。
遭遇刺杀,疑心的李世君肯定会调查泄密的来源,但愿孤狼能安然无恙。
但李唐也做好了最坏的打算,报刊转移,住址更换。
此刻的76号中,吴四宝高高坐在审讯室中,一边擦拭着自己的枪支,一边吩咐手下给几人用刑。
随着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响起,三人逐渐变得血肉模糊。
吴四宝这才挥手叫停,斜睨着几人问道:“说吧,你们这两天去了哪里,做了什么,见了什么人,通通说出来。”
“只要你没有罪,兄弟我也不难为你们,但谁要是故意隐瞒,被我知道了,可别怪我辣手无情。你们也不打听打听,我马立司小四宝可不是玩泥巴长大的。”
王一安不知道这个马立司小四宝是个什么样的绰号, 但是既然此人得意卖弄,肯定不是好名字。
脑中迅速回忆着自己这几天的行为、行动,去过的地方,一边组织语言,一边寻找漏洞。
吴四宝虽然半路出家,但此人阴险狡诈,在帮派中厮混十几年,自然不是易于之辈,很快就发现了王一安供词中的漏洞,寒声说道:“昨天傍晚呢?门卫说你中间出去过两个小时,很晚才回来。两个小时足够干很多事情了。”
吴四宝能发现的自然是王一安留给他的破绽。
王一安想起李唐说过的一句话,信任都是相对的,高明的猎手总是以猎物的方式出现的。
“没干什么,我就出去买了一包烟。”
王一安自然不会轻易就将底牌泄露给对方。
只有让对方绞尽脑汁之后,拿到自己最想要的答案,对方才有成就感。
这个时候谎言才有可能变成事实,才更容易让人相信。
果然吴四宝对于王一安买烟的说辞恼羞成怒,他觉得这是在侮辱自己的智商。
于是呵斥手下继续用刑。
如此三次之后,王一安终于忍不住说出了说出了自己去寓书的事实。
吴四宝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吩咐手下去寓书核实,又拿起另外两人的审讯记录看了起来。
在关键的时间点里,王一安是去了寓书,而许玉林去了赌场,刘浮生却是去见了一位叫佐佐木的日本便衣。
更关键的是那位叫佐佐木的日本人根本没有出现。
吴四宝冷笑着,这三人现在各有理由和借口,但是他相信卧底就在这几人中。
很快,核实的几人悄然回来。
吴四宝得到汇报,阴狠的目光瞬间盯在刘浮生身上,喊道:“他妈的刘浮生你骗三岁小孩呢?特高课的佐佐木早就死了,难道是他的魂魄托人来找你了?”
“吴队长,我说的都是真的啊,是张好学告诉我的,你可以找他前来对质啊。”
面对刘浮生气急败坏的辩解,吴四宝冷笑一声,“张好学人已经消失了,兄弟这次对不住了,要怪就怪你运气不好吧,找的证人不是死了就是消失了。”
“李主任遇刺,上上下下都需要一个交待,目前你的嫌疑最大,所以不管你承不承认,你都是我认定的山城特务处派到特工总部的卧底。你先是假意投降,实际暗中还是为特务处提供情报对吧?”
“吴队长,这是污蔑,这是陷害,你听我说。。。。我对皇军和李主任忠心耿耿,怎么可能是卧底。。。”
但吴四宝似乎已经认定了此人就是卧底,倏地拔出手枪,“砰”一声枪响,就将刘浮生击毙。
吴四宝面不改色,肆笑道:“浮生,浮生若梦,希望你下辈子投个好胎吧!”
处决了刘浮生,吴四宝带着审讯记录找到了李世君。
“师兄,我看这三人没有一个好东西,还不如借着这个由头全部处理了。这都是什么特工啊,不过是些贪生怕死之徒罢了。”
“全部处决了,你好一家独大?”
心底冷笑几声,李世君伪善的脸上洋溢着笑容,“四宝出手,还真是不同凡响,看来我是用人对了。”
“不过如今局势复杂,特工总部正是用人之际,每天都有人投靠我们,自然不能留下随意处决自己人的把柄。”
“对了,四宝,你此次立下大功,我之前那辆福特汽车就给你开吧,只要你为师兄好好办事,我和日本人都不会亏待你的。过几天晴气中佐生日,到时候正好为你引荐认识。”
虽然李世君没有接受自己的意见,但平白无故得了一辆轿车,吴四宝还是得意非常,拿着钥匙,兴冲冲的就走了。
李世君将办公室的大门关上,脸色阴晴不定。
005、转嫁矛盾
从寓书楼传来特工总部调查王一安的信息,李唐就知道,事情完全按照自己预测的方向发展了。
这次“孤狼”顺利脱身应该没有问题。
但以李世君的奸诈狡猾,想要再获取信任,在特工总部站稳脚跟估计不太容易。
而吴四宝青帮的出身,也让李唐意识到季云青这个老不死的要投敌做汉奸了。
接下来一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彻底出乎了李唐的预料, 也出乎所有人的预料。
特工总部已经成了所有人心中的噩梦。
短短一个月时间,吴四宝就制造了几起惨绝人寰的惨案。
江苏农行职工集体被杀案,造成23人死亡。
伪中-国银行定时炸弹惨案,死伤30多人。
勒索绑架、恐吓,向恐吓人家中扔断手断脚、寄子弹、路灯下悬挂人头。
一时间,恐怖气氛弥漫整个沪上。
李唐从公寓中出来,撑着一把黑色大伞, 走在稀稀疏疏的小雨中。
四月的沪上, 天气逐渐变暖, 但雨季也来了。
连绵不断的大雨,连续下了三天,寒气再次袭来。
今天是李唐和雷云峰接头的日子。
咖啡店中,李唐将雨伞放下,就见雷云峰已经坐在角落里。
“科长。”
“说吧,你那边现在是什么情况?”
“吴四宝现在在76号大权在握,除了李世君,谁也不放在眼里,最近沪上接连发生的汽车盗窃案就是他做的。”
李唐也听说过这个案件,本以为是哪里来的江洋大盗,一个月连续盗窃100多辆轿车,没想到竟然是吴四宝做的。
这年头能拥有汽车的非富即贵,但物资匮乏,一辆汽车动辄几千上万,也不是谁都能拥有的。
但此时的租界是一些闻人大亨、有钱人的安乐窝,汽车自然是他们身份的象征,贪得无厌的吴四宝就将这些汽车看做了自己的生财之道,指示手下盗窃汽车。
只要在路上看到新款汽车, 车主不在,他们就用“百搭”钥匙将汽车开回76号,若是汽车上有人,便硬抢强夺,即使遇到巡捕,也会掏枪示威。
而拿到汽车后,经过一轮换装,车牌车色涂改后,拿着76号颁发的通行证,这些汽车会被开到苏州、金陵一带低价销售,一部车就可以赚取几千元,而且是无本买卖。
赚的盆满钵满的吴四宝,手里有了钱混的风生水起,一边巴结权贵,一边疯狂捞金。
“科长,要不要将此人除掉,我现在在青帮,有机会接触到此人, 只要你下令, 我就诛杀此人。”
听到雷云峰请战,李唐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
天欲使人灭亡,必先使人疯狂。
杀一个吴四宝自然手到擒来,但李唐并不想自己出手,如果能将矛盾转嫁到日本人那里,借日本人的手除去此人,自然再好不过。
李唐冷笑一声,对雷云峰耳语几句,让其回去准备。
76号特工总部。
已经花巨额资金买下愚园路一处西式豪宅的吴四宝,此刻正坐着办公室喝茶。
“队长,那家人还是不同意,说价格太低了,不愿意出手。”
旁边的手下张阿三垂头丧气的说了一句。
原来吴四宝买下豪宅后,又觉得面积太小了,不够自己建宴会厅、舞厅和网球场,于是将注意打到了左邻右舍上。
“你没有说我是谁?”
“这个。。我说了,但是那家的主人亲戚是巡捕房的,所以。。。”
“哼,巡捕房?巡捕房算什么。既然不把我吴四宝当回事,给脸不要脸,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一会你带人去,将他们家给我搬空了,人给我赶出去,要是谁敢反抗,就给我抓起来,记住了,我们76号抓人是不需要证据的。”
“是,队长,我这就去。”
看着手下离去,吴四宝得意笑着,对一旁的老婆余爱珍说道:“老婆,过几天左右邻居的房子到手,我们可要好好的办个乔迁之礼,到时候来个三天三夜的流水席,哼,好让大伙看看,我吴四宝如今的权势。”
余爱珍流氓出身,妇嫁夫随,也是个爱热闹喧哗炫耀的,对吴四宝的排场很满意,终于可以人前显耀,在一旁建议道:“到时候在把干爹请过来,再邀请一些评剧、越剧的名角来家里唱戏,也让干爹开心开心。”
吴四宝知道老婆的打算,干爹季云青如今一把年纪,青帮的头把交椅众人虎视眈眈,近水楼台先得月,他岂能便宜了其他人。
这样想着吴四宝逐渐皱起了眉头,觉得钱太不经花了,如今除了自己买豪宅,还给李世君夫妻送了房子珠宝,手上的钱却是不多了。
一旁的余爱珍眼珠转动,笑道:“四宝,你是不是忘了赌场,以前我们帮里不就是收保护费的吗?现在不过是再换个名头罢了。”
吴四宝眼前一亮。
沪上沦陷之后,在日军的卵翼之下,赌场烟馆林立,社会风气变得嗜赌如命,有人倾家荡产,有人赚的盆满钵满,有人卖儿卖女。
虽然日本人掌管着赌场的营业权,但县官不如现管,这些地方一向和帮派脱不了关系。
吴四宝看着一座座宝山,怎么舍得放手。
现在听老婆一说,瞬间就来了注意。
只要打着严查山城特工假扮赌客的名义,对各大赌场进行“再管理”,赌场想要营业,自然绕不开自己。
想到即将入账的大把资金,吴四宝再次喜上眉头,开心的对余爱珍说道:“哈哈,真是我的好老婆,贤内助。”
老婆余爱珍还没有开口,突然办公室的门就被粗暴推开。
吴四宝看着惊慌闯入的手下,勃然大怒,呵斥道:“胡德义,你他妈不知道敲门?谁让你进来的?”
胡德义此刻满头大汉,一脸的惊慌,颤抖着说道:“队长,出事了。。。”
“出什么事了?敌人杀进特工总部了?”
吴四宝有些不以为意。
“队长,是日本人,他们直奔车库去了。”
听到车库,吴四宝疑惑起来,蹙眉看了一眼老婆余爱珍,心想日本人也看上自己汽车走私的生意了?不应该啊,才孝敬了那个鬼子晴气,这会就翻脸不认人了?
“胡德义,到底怎么回事,你说清楚?”
余爱珍尖声斥道。
“队长,是日本人说我们偷了他们的汽车。这。。。。”
“你们连日本人的汽车都下手?我不是说了。。。”
吴四宝这会终于知道惹出大事了,而且事情视乎没有那么简单。
006、噩耗
一路小跑着下楼,吴四宝赶到车库的时候,就见一名日本少佐带着几名宪兵和便衣正在检查车辆。
车库不大,只停了六辆轿车。
两辆黑色道奇,两辆福特,还有两辆奔驰。
此刻带队的是特高课的松本少佐。
小林和佐佐木死亡之后,松本顺利成为特高课课长小泉的助手。
这时, 只见一名便衣上前,叽叽咕咕说了几句,松本立刻变了脸色,看着慌忙跑来的吴四宝,不由分说的就是一个耳光,斥道:“八嘎呀路, 你的大大的坏,连我们特高课的车都敢抢。”
“啪”的一声,吴四宝脸上浮出一个血红清晰的手印。
从加入青帮开始, 他何曾吃过这样的亏,李世君和梅机关的晴气中佐对他也是以礼相待。
吴四宝脸色铁青,阴沉的眸子仇视着松本,却敢怒不敢言。
吴四宝老婆余爱珍却不管这么多,看到丈夫挨打,勃然大怒,立刻拔出驳壳枪,虎视眈眈的指着松本。
“爱珍,不得鲁莽。”
吴四宝刚说了一句,就见松本不退反进,迎着余爱珍的枪口近前,一把抓住对方手腕,利落的将枪夺下,抬手就是几个耳光。
这下彻底惹怒了吴四宝,刚想冲上去,就被几把手枪挡住。
看着松本眼中轻蔑的嘲讽, 吴四宝知道这日本人还真的敢开枪。
就在僵持的关口,突然听见一声高喊。
“住手”
却是李世君来了。
李世君穿着一身白色西服,油头粉面,显然是认识特高课松本的,微微躬身,疑惑的问道:“松本阁下,到底出了什么事情,怎么动刀动枪的?”
松本阴柔的眸中寒光闪烁,躬身一礼,指着吴四宝,不屑的说道:“李桑,你来的正是时候,这个人是你的手下吧,胆大包天,连我们大日本皇军的轿车也敢抢夺。”
原来松本带队去银行办事,车上只留了一个便衣看守,谁知道几个青帮分子,大摇大摆的上前,竟然不由分说将司机拉下车,扬长而去, 留下一句要车就来76号。
司机是日本人, 自然不怕什么76号, 但来人根本不给他辩解的机会,几拳就将司机砸晕过去。
“师兄,事情不是这样的。。。”
看到李世君,吴四宝急忙辩解。
“够了,这里没有师兄,只有主任,我是梅机关任命的特工总部副主任。”
李世君一边斥责吴四宝,一边对松本说道:“松本君,这件事情,想必一定有误会,我一定迅速查清此时,到时候我会亲自登门向小泉阁下道歉。”
“吆西,李桑,果然是我们帝国的朋友,但愿这件事情是个误会。”
说着松本阴恻恻看了一眼吴四宝,带着人扬长而去。
日本人终于走了,李世君皱着眉头,看着一脸戾气,愤恨不平的吴四宝安慰道:“四宝,我们都是为日本人做事的,你刚才太过鲁莽了。”
“主任,日本人也不能蛮不讲理吧,这件事情和我没有任何关系,一定是有人栽赃嫁祸。”
“够了,此事到此为止,你私下让人慢慢查。一会先将车还给特高课,今晚和我一起去拜见晴气中佐,态度放好一点,有了晴气中佐说和,特高课不会拿你怎么样。”
吴四宝尽管觉得憋屈,但也无可奈何,违心的说了一句,“谢谢主任。”
李世君微微一笑,假意斥责道:“是师兄,你我兄弟一家人不说二家话,放心吧,过段时间情况会好转很多。”
“师兄你是说汪先生。。。”
“闭嘴。”
吴四宝话还没有说话,就被李世君厉声打断,警惕的看了一眼围拢一圈的手下,呵斥道:“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一众特务立刻四散而逃。
这时,李世君看着吴四宝,再次低声嘱咐,“汪先生之事,不可对任何人说起,记住了祸从口出。”
吴四宝也知道自己说错了话,慌忙发誓保证一番。
李世君这才满意,哼了一声,转身离去。
人群中离去的王一安,蹙着眉头,此刻正想着吴四宝那句“汪先生”。
从吴四宝欣喜的表情和李世君刚才谨慎的态度分析,这个汪先生一定是个大人物。
到底是谁呢?
这个人最近又要干什么呢?
为了防止其他人怀疑,王一安一直等到吃饭时间,才出了76号。
和一众特务吃完饭,王一安拿出香烟,轻轻捏了捏烟盒,笑道:“嘿,最后一根,对不住各位了啊!”
说着点燃香烟,将烟盒随手扔在地下。
又过了一会,几人离开,一个伙计模样的青年上前一边打扫卫生,随手捡起烟盒,揣在兜里。
借着倒垃圾的机会,烟盒再次传递到了一个黄包车车夫的手里。
李唐看着烟盒里面的情报,蹙起了眉头。
汪填海这家伙已经要跳出来了吗?
王一安既然从李世君哪里发现了端倪,想必日本人已经私下开始接触此人了,但是证据呢?
这家伙可是名义上常某人之后第二人,虽然没有实权,但作为元老,影响力非同一般。
随着战争进入僵持阶段,焦灼的日本人已经开始考虑从政治上施展谋略,通过国内的投降派、亲日派,对国民政府和军队进行诱降活动,破坏抗日统一战线,“以华制华、以战养战”,瓦解中国的抗战意志,迫使中国人投降屈服。
汪填海亲日的态度正是日本人想要的,看来此人终于忍不住蹦跶起来了。
李唐冷笑几声,迅速将情报汇报本部,作为一个地下党,特务处情报科成员,不管那个身份,他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抗日,锄奸,救国。
一切违背这个原则的都是他的敌人。
梅机关。
影佐大昭和丁默村席地而坐。
“丁桑,最近特工总部搞得沪上气氛骤紧,但却没有为皇军的治理带来任何好处,反而便宜了那个叫吴四宝的,我对你们这段时间的工作非常不满意。”
影佐大昭端着茶水,面色阴沉,特工总部就是一个实验品,目的是为了对付狡猾的中国特工,却不想成了某些人的捞钱工具。
丁默村挑了挑眉,笑道:“影佐阁下不必生气,特工总部的工作一向都是李副主任在做,我这个主任实在是有心无力啊!”
影佐闻言,心底冷笑一声,这些中国人就喜欢内斗,有功劳抢破头,出了问题第一时间推卸责任。
但他也知道这是华夏的特色。
一口将茶水喝完,影佐挪动着屁股,似乎想起了什么事情,寒声问道:“丁桑,我记得你当时承诺要将沪上特务处和党务调查处的特工一网打尽,现在一个月过去了,可有什么进展?帝国一个月三十万的资金可不是用来养猪的。”
看到影佐动了真火,丁默村也不敢马虎,眯了眯眼睛,恭敬的低声说了几句。
刚才还一脸愠怒的影佐立刻喜笑颜开,夸赞道:“好样的,丁桑,想不到你如此了得,我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见那位王站长了。”
李唐等待总部回电的时候,再次传来消息,一是迫于日本人的压力,吴四宝被免去警卫队队长的职务。
第二则是吴四宝三天后在愚园路住宅举行乔迁之礼。
一计不成,只能说吴四宝命大,李唐不信他的运气一直这么好。
这次乔迁之礼就是他吴四宝的葬礼。
可就在计划准备实施的时候,噩耗再次传来,王天成叛变了。
007、炸弹
李唐听到王天成叛变的消息,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厮才被任命为上校站长一个月时间,每天忙着和行动队的赵君争权夺利,现在竟然叛变了?
是真是假李唐不知道。
不经感叹一句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
“消息确凿吗?”
李唐追问了一句。
王谦虎语气沉着的说道:“总部已经下了制裁令,赵君已经开始执行。”
“到底怎么回事?”
“王天成去妓院被人认出来了,随后被76号的人绑架, 三天以后被释放,听说受到了相当礼遇,梅机关的影佐还专门请他吃饭。”
听王谦虎这么一说,李唐瞬间明白了。
76号现在恶名远扬,被人暗中称为“阎王殿”,一般人活着进去,不死也要脱身皮。但王天成却是毫发无伤的回来,这在军法森严的特务处, 无论如何都洗不脱叛徒的嫌疑。
李唐有些想不明白,总部为什么这么急于制裁,或许这是76号的阴谋诡计呢?
或者说戴春风又在布什么局?
但是接下来的事情彻底出乎了李唐的预料。
先是赵君派人暗杀王天成,被其侥幸逃脱,随后此人在报刊上公开申明脱离特务处,大骂戴春风无情无义。
这时候又一名叫陈明华的沪上特务处特工叛变,此人隶属于行动队,一经叛变,立马出卖了行动队队长刘君,刘君也被76号抓捕。
戴春风继续下令,铲除叛徒陈明华。
几天后,陈明华在夜总会被暗杀,可就在当晚,王天成恰好出现在夜总会,抢手将陈明华杀死以后他才离开,这反而让丁默村怀疑起来。
于是王天成再次被抓到了76号,一番严刑拷问之后,此人终于公开叛变。
李唐收到信息之后, 更加疑惑, 莫非这是剧本,戴春风就是这场戏的导演?
可是随着王天成的公开叛变,一众在华北潜伏的特务处特工全部被出卖,北平、天津、济南、青岛、金陵各处站点先后被日军破获,特务处损失惨重,在华北的活动,几乎停顿。
而这个时候王天成摇身一变成了76号的高级顾问。
李唐不经感叹,似乎一切都像是剧本安排一样,但即使戴春风韬光养晦,暗中布子,这样的牺牲未免太大了。
李唐搞不懂,也懒得计较,觉得还是按自己的计划实施,先将吴四宝这个恶魔除去再说。
4月18日,天气晴朗,据说宜乔迁。
愚园路179号,如今的吴公馆热闹非凡。
前来祝贺送礼的大小特务不说, 那些商贾、汉奸的汽车围的马路水泄不通, 场面异常壮烈。
随着76号两位主任和梅机关晴气中佐的到来,气氛达到了高超。
吴四宝今天穿着一身黑色的锦绣对襟马褂, 一副青帮“老头子”的架势,携着一身旗袍的妻子余爱珍在门口迎客,脸上洋溢着得意和兴奋。
他如今车子房子票子位子什么都不缺,如果说有点遗憾的话,还缺一个儿子,这就是他吴四宝的“五子登科”。
“晴气中佐阁下,感谢您能来,上次的事情还要多谢您援手。”
经历了上次特高课巴掌事件,吴四宝似乎明白了自己的处境,竟然低调下来,此刻看见76号背后的主子上门,自然谄媚跪舔。
“吴桑,不用客气,只要你用心为大日本帝国效力,自然不会亏待你。”
晴气的中文有些蹩脚,但仔细听还是能听明白。
吴四宝闻言,点头哈腰,“那是,一定,中佐阁下里面请。”
吴四宝一边招呼几人进去,一边给手下心腹使个眼色,让他帮自己接待客人。
屋内,吴四宝正带人参观自己的豪宅,突然一名手下报告,说是竹机关送来了一份贺礼。
“人呢?快请进来。”
竹机关也是日本情报机构,这也是挨了特高课巴掌之后,吴四宝特意做的功课。
至少那些人能得罪,那些人不能得罪,他要做到心中有数。
手下此刻却是吞吞吐吐说道:“队长。。吴爷,人已经走了。”
人走了?
走了就走了呗,估计人家送礼只是对自己的尊重和示好,毕竟双方没有打过交道。
这么想着,吴四宝态度也随意起来,“将礼物拿进来,完事后我会亲自登门拜谢。”
吴四宝此番做派,落在李世君几人眼中,却各不相同。
李世君瞥了一眼身旁的晴气中佐,歉然一笑,尴尬的不知道说什么。
晴气此刻的眼中却有些玩味,吴四宝这样的人,在他眼中无非是一个可以利用的冲锋陷阵的莽夫罢了,不想此人还和竹机关有联系。
特高课、梅机关、竹机关、土肥圆机关虽然都出自土肥圆之手或和其人有师生关系,但如今各自背后代表的势力却又不同,竞争激烈。
在晴气看来,吴四宝这家伙看来上次的事情还没有引起重视,按照中国人的说法,这家伙就是屁股有点无坐歪了。
李世君和丁默村对视一眼,都觉得今天来的有点唐突了,要是让日本人知道吴四宝和竹机关眉来眼去,甚至怀疑到自己身上,自然里外不是人。
就在众人心怀鬼胎之时,竹机关的礼物已经被手下拿了上来。
礼物用一个纸盒装着,三尺大小,看起来颇为精致,看包装似乎是蛋糕之类。
一名手下刚想打开,不知道是谁说了一句“不会是炸弹吧?”
这话就像一颗惊雷炸响在众人心间。
拆包裹的手下拿着剪刀,不屑的说了一句:“怎么可能,日本人怎么可能送炸。。。”
可话刚说道一半,看到慌乱退开的众人,此人瞬间冷汗直流,拿着剪刀的手都颤抖起来。
刚才还热闹的人群瞬间沉寂下来,谁也不敢说话,沉默中,不知道谁喊了一句“快跑”,人群再次骚乱起来。
吴四宝此刻脸色阴沉,刚才还自我感觉良好,以为竹机关都听说了自己的威名,送礼示好,此刻突然觉得事情有些不简单。
好好的宴会自然不能这么被扫兴,不然他吴四宝岂不是沦为笑话。
“砰”一声枪响突然惊破骚乱,场面再次安静下来。
却是吴四宝开的枪。
“谁也不能走,如果这里面是炸弹,那么同伙说不定就混在人群中。”
吴四宝冷声斥责一句,随即将枪口对准拆包裹的手下,“继续拆,我倒要看看里面是什么东西。”
“这。。。吴爷,我上有老。。。”
“闭嘴,快点动手,不然炸弹炸不死你,我先打死你。”
黑洞洞的枪口注视着,手下无奈,只好继续拆起来。
这人也有两手,此刻尽管脸色煞白,额头全是汗水,还是侧耳听了一会,见没有声音,故作大方的笑道:“应该不是炸弹,里面没有定时器。”
众人却是一点也不相信,反而距离此人更远了一点。
就在众人紧张凝重注视的气氛中,纸箱被缓缓打开,一个新鲜的奶油蛋糕出现在众人眼前。
“哈哈,我说了不是炸弹,你们还不信。”
似乎是为了验证自己所说不假,此人还将蛋糕切开,拿起一块呈现给众人看。
“原来真不是炸弹。”
“是啊,吓死我了。”
“我刚才都说了,日本人怎么可能送炸弹,吴队长可是他们自己人。。。”
一场危机似乎解除了,虽然心里还有疑惑,吴四宝觉得自己面子终于保住,松了口气,再次招呼宾客。
一时间,宴会再次恢复了热闹。
李世君、丁默村和晴气几人也松了口气。
不过经历了刚才的事情,几人也没有心情再逗留下去,纷纷提出离别。
“三位长官,尤其是晴气阁下,今天我可是专门请了日本的厨师为您准备了家乡佳肴,这。。。”
“哈哈,吴桑有心了,来日方长,刚才吴君的果敢英勇我可是看的一清二楚,希望吴君以后多多为帝国效力。”
“哈哈。。。”
就在这时,突然又有人喊了一句“炸弹”。
这次众人却不相信,哪里来的那么多的炸弹。
李世君几人回头,就见一颗手雷此刻正滚着靠近几人,随后又有几枚接憧而至。
“手雷”
“轰隆”一声,地动山摇,白烟滚滚,人仰马翻,血水断臂四处飞溅。
乱了,一切都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