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京第一美少年》
第一章:领养
“宫本女士,请在这里签字。”
冬雪纷飞,透过破旧的窗沿冻得人手指冰凉,正在说话的福利院院长或许正值更年期,语气之间多少有些躁动的意味,只是那张刚塞进口袋、还没捂热的东京第一银行的支票,让她的言语不敢对面前那个将马尾侧放在高耸胸脯的女人不敬。
“这里么?”女人一副没睡醒的样子,跪坐在木席上的长腿在腰肢的缓压下勾勒出富士山那样优美的曲线,她的手指细长清丽,肤色宛如怒放樱花最深处的澄澈。
应该是某个家族的名门大小姐,只是这年龄已经超过了大小姐的范畴,若是放在前世那个时代,妥妥没人要的大龄剩女了。
羽弦稚生咬着棒棒糖,思考着。
“是左边哦,宫本女士,右边是给这位小朋友签的哦。”院长提醒道。
这女人有点一脸不聪明的样子,拿起笔来的样子倒是英姿飒爽,活脱脱的武士拔刀的样子,倒是无愧宫本之姓。
“好了。”女人在合同上签好自己的姓名:宫本雪子。
然后她挽起马尾长发,将几缕挑出来的刘海拨到耳后,像是一场对叛军们发动的突然袭击,接着她冲着羽弦稚生招了招手,说道:“该你了,小孩子。”
谁是小孩子啊?自以为是的大人。
不过这样想的话,倒是真的显得我很孩子气啊,人果然没办法超越身体的极限啊,既然如此,我就......算了,我还是继续当人好了。
羽弦稚生在心里吐槽道,身体却老老实实地动了起来。
说实话,来到这个时代已经快三年了,福利院的菜饼真不是给人吃的东西,连粥都稀得要死,唯一给人的希望就是年祭时能够吃到的油炸肉丸。
还有来给孤儿院送东西的阿姨们。
无论是油炸肉丸还是棒棒糖,羽弦稚生总能多比别人获得的要多,这大概就是长相俊美的好处,若不是院长心知那群阿姨们的贪婪而定下的超高的收养价,羽弦稚生大概早三年前就能从这个福利院被接走。
没想到真有人愿意付那一百万日元。
而且是在这个时代的百姓最穷困的时期。
想想真是有些恐怖。
羽弦稚生有些惶恐地拿起带有余温的纸笔,在合同的右边签下了自己的名字,另外看了一眼女人的名字——宫本雪子。
宫本雪子,羽弦稚生,这两个名字一左一右,字迹同样的歪斜可爱,若不是考虑到这其中近乎十几年的年龄差距,乍看之下还倒真是有些夫妻对拜的宿命意味。
羽弦稚生签字的时候,宫本雪子就这样安静地打量着他的侧脸,窗外冬雪纷纷,日影黯淡流淌,小男孩的黑发与黑瞳倒映着冷寂与孤独,似乎隐约泛出泪花来。
这一瞬间宫本雪子很想将他搂紧怀里,抱紧他,告诉他,从今往后,你不再是孤身一人,而自己也将不再是孤身一人。
但她没有这样做。
因为羽弦稚生身上的味道,太难闻。
她其实真的不喜欢小孩子,觉得小孩子真的是烦透了。
以前爷爷家的那几个小姑娘每逢暑假都会丢到她这里来,让她连个懒觉都睡不成,气得把她们的裙子脱下,隔着内衣挨个用板子抽了一顿,从此那帮小女孩再也不敢来了。
宫本雪子伸出手,本想着摸摸这个孩子的脑袋,却因为嫌弃而停了下来,只是淡淡地说了句:“慢慢长大吧。”
“宫本女士,这您尽管放心,羽弦稚生真的是个好孩子啊。”院长望着羽弦稚生说道,“每次外界来看待这群孤......咳,可怜孩子们,他都是第一个笑的,而且他们也在正常地接受义务教育,羽弦稚生在班级里考到了前二十名呢!”
前二十名?这也算好成绩?脑子一定不太聪明吧。
若是以前宫本雪子大概会直接笑出声来,拿着新买来的鸟骨折扇,跟自己的朋友们一起肆无忌惮地大笑起来。
但毕竟和以前不同了。
宫本家族的势力已经一去不复返了。
她淡淡地笑了笑,笑容很快消失。
“稚生。”院长忽然叫道,从口袋里摸出一块油纸包着的肉脯,递到了羽弦稚生的手里,笑道,“你先去和同伴们玩一玩,我跟你的母亲说些事情。”
母亲?我不承认。
羽弦稚生没有任何防备地摇了摇头。
旋即心中猛然一跳。
这份合同只有一份,如果这个叫做宫本雪子的女人想反悔只需要把合同撕掉就可以了,他担心自己的这个动作会让她受到伤害,即便他的心里一百万个不愿意承认她是自己的母亲。
羽弦稚生在一秒钟内反应过来,继续摇着头,用稚嫩的嗓音叫道:“母亲?可是阿姨这么漂亮年轻,应该叫做大姐姐才对呀。”
宫本雪子眨了眨眼,扭过头去笑了起来。
院长眼眸一亮,点头:“这孩子嘴就是甜,对对对,是我说错了,叫大姐姐也完全没有问题的,我刚才说的只是法律意义上的。”
宫本雪子道:“他还不懂法律。”
“毕竟开学才读五年级嘛。”院长道。
羽弦稚生抱着猪肉脯走回了自己卧室,将肉脯小心翼翼地舔了几口之后,他开始收拾自己的包裹,也没有什么可带的,只有几本书还有一根小鱼竿。
羽弦稚生将印着《资本论》《复国之路》的书籍丢到床底下,将小鱼竿收起来,塞进破旧的印着浮世绘的书包里。
彩色电视机上正播放着《无家可归的小孩》的第一集,这是ntv制作的连续剧,看着女主角相泽铃一步步去掌控金钱,在大人们的眼中达到前所未有的高度,不可不谓是快事一桩。
只是不如钓鱼。
挣钱应该是大人们要做的事情。
这个年纪就应该好好享受童年才对嘛!ntv的混蛋们!
羽弦稚生一边看着电视剧,一边等待着院长叫他出去,而那些大人们要谈的东西,他不用听也知道有多么的肮脏。
......
院长将一杯泡好的热茶递到了宫本雪子的手里,笑眯眯道:“宫本女士,是这样的,购买孩子是院中的规定,越是好的孩子价格也就越贵,这一点其实大家都心知肚明,希望您带走孩子后,不要对外界说出这些事情,钱的话,我们会用来给孩子们买......”
宫本雪子打断了她的话,轻声道:“这些我都清楚。”
院长忙不迭地点了点头,捧着热茶,手指不停地来回搅动,犹豫了片刻,继续道:“然后的话,我想问问您需要孩子的意图。”
“我很孤独,无法生育,需要一个孩子来照顾我的晚年。”宫本雪子拿出了一早准备好的说辞。
“请问您有丈夫么?”院长问道。
宫本雪子摇了摇头:“目前,没有。”
“相好的男人呢?”
“也没有。”
“那请问您如何知道自己无法生育呢?”院长故作惊奇的样子。
“与其说无法生育,倒不如说我不喜欢男人。”宫本雪子望着窗外的大雪,说出了一句莫名其妙地话来,“以前我觉得这个世界灿烂无比,如今觉得是无色的,所以从今往后我想成为一个无色的人,什么都不思考,对我而言或许是最好的。”
真是让人听不懂的垃圾哲学话,院长心里想。
话到嘴边,又变成了笑容:“宫本女士果然与众不同,那么我也就坦白直言了,不知您是否知道,五年前的掘本樱子案。”
“我知道。”宫本雪子点头。
五年前曾经震惊东京西部地区的特大号重案,一个年老的男人分别从五家福利院里买出五个小女孩,对她们施虐来满足自己的兽欲,当时仅有掘本樱子这个女孩用自己的机智逃了出来,用最后一丝气力爬到了警视厅。
院长脸上的笑容消失,寒冷的冬意在这一瞬间像是得到了天荒地穷的凝固,并且在血液中无限地冻结延伸。
“那么我想做个备案,宫本雪子女士的话,对这种小男孩,应该不会有什么特别的兴趣吧?”
第二章:少和田空葵一起玩
日产240sx的发动机缓缓预热,融化了车窗的白色雕花,羽弦稚生将书包丢进后驾驶座,对着院长那张油腻的胖脸挥了挥手:“再见啦,我会回来看您的。”
院长用手帕擦着眼泪:“要好好生活哦,稚生!”
羽弦稚生刚想要钻进后座就被一道温柔的声音拦下了,“坐在我身边,聊聊天。”宫本雪子扭头看着他说道。
羽弦稚生想了想,将书包从后座中拿出,抱在胸前,坐在了宫本雪子的旁边。
这辆红色小跑车缓缓发动,朝着无限苍茫的道路——或者可以称之未来,平静而又轰烈的行驶而去,路边的风景迅速地倒退,每一帧都是前所未有的风景。
一望无垠的白色麦田孤寂的让人想流下眼泪,遥望着地平线的一端,似乎能跨过视线的限制,看见正在第二次修缮的东京塔。
美空云雀的空灵嗓音从车载音响中传出,这份曾经被评为日本第一歌的声韵让人记忆连同大雪一起空濛。
羽弦稚生撑着下巴,疏密的眼睫毛偶尔开合,回忆着前世的事情,其实能够做的事情真的太多太多了,无论是东京第一银行即将面临破产的诅咒,或者是东京大港湾的重金属中毒事件,又或者是那些即将在90年代叱咤风云的顶级歌手们接连登场。
日本特摄尚不成熟,平成八年的迪迦奥特曼也还没在孩子们的心里变成光,《白夜行》还要十几年后才会让人明白唐泽雪穗的妖女气质。
要提前震撼这个世界么?
但这些似乎都不是一个孩子应该考虑的事情。
羽弦稚生如此觉得。
“你的书包里,有什么宝物么?”宫本雪子忽然说道。“我看你把它抱得很紧。”
“一根鱼竿。”羽弦稚生回答道。
宫本雪子点了点头,道:“你喜欢钓鱼?”
羽弦稚生嗯了一声:“喜欢,很喜欢。”
宫本雪子沉默了一会儿,不知道该怎么继续交流下去,她对孩子一向没有什么经验,这还是她第一次把一个孩子带入到自己的生活之中。
这是一个活生生的小男孩,不是什么小猫小狗,而且哪怕是小猫小狗也不是轻易可以丢弃的。
小时候她养过一只猫,被父亲丢进了深井里,同时被骂道宫本家的女人怎么会喜欢这种脆弱的东西,从那个时候她就隐约觉得内心有什么东西破裂了,一直蔓延到今天,在她的心脏里驻军扎营,偶尔一个不留神,就会将她袭击的精神粉碎。
宫本雪子单手开车,将一个白色小药瓶递到羽弦稚生的手里,道:“帮我拧开。”
羽弦稚生打量着上面的字体,明白了这是治疗抑郁的精神药物,开玩笑道:“是避孕药么?”
宫本雪子扭头望着他,半晌说了句:“没大没小的小鬼头。”
将两枚药片递给她,见着她服下药之后,大约过了五分钟,精神终于好转,那张冰山美人似的脸庞缓和了几分,像是富士山的冬雪缓缓消融直至半山腰,预示着春花即将盛开,于是两人之间的话语也不禁多了起来。
“你在学校有喜欢的女孩子么?”
“哪里会有,倒是宫本阿姨你呢,没谈过恋爱么?”
“谈恋爱没有意思,对我而言。”
“可是不谈恋爱很可惜的啊。”羽弦稚生拆开一只棒棒糖,往宫本雪子的方向递了递,大有‘你要不要来一根,老妹’的小京都气息。
宫本雪子笑着摇了摇头。“尽管可惜,我也觉得没意思。”
“什么时候等你在学校谈恋爱了。”宫本雪子说,“要提前告诉我。”
“这个也要说嘛?”
“我是你的监护人。”宫本雪子忽然想起来了什么,提醒道,“哦,等到家之后,不要跟那个叫做田空葵的小女孩一起玩。”
“为什么,她很坏么?”
“她有白化病,跟她一起玩,你也是异类。”宫本雪子道,“家里的长辈们以前说这是不祥之兆,所以还是不要接近的好。”
“我知道了。”羽弦稚生点头。
我知道个屁,我只知道封建迷信主义害死人。
“不过我不信。”宫本雪子吐了吐舌头。大概觉得不妥,她重新看向前方,再也一语不发。
不得不说看着这种年上阿姨卖萌还真有种别样的趣味,羽弦稚生打了个哈欠,就此睡去。
睡梦中他梦见了一个穿白色连衣裙的小女孩躲在向日葵后面,不停地对他招手,他一开始觉得很烦很烦,但架不住她一直在那里笑,于是他伸出手去。
手感真软。
捏了捏,你的头也太大了吧。
话说你这小姑娘是橡皮泥做的吧?
羽弦稚生脑海中忽然一阵乱流,眨了眨眼,看到脸色不太好的宫本雪子,她似乎刚刚叫醒自己。而自己的手正放在不合适的地方揉动着。
宫本雪子的神色并没有太大变化,一个孩子而已,她不会往什么龌龊的方向去想。
“下车,到家了。”她关上了车门,走了下去。
羽弦稚生抱着书包跳下来,身后传来两声锁车声,时间正值中午,别墅区飘来各种食物的香味,与冷冽的雪意混合在一起,十分有生活气息。
跟着宫本雪子走到一处门前,宽宏的大门旁边挂着‘宫本’家的牌子,上面印刻着刀剑的花纹,看起来端庄大气又杀意凛然。
别墅并不大,一共只有三层,院落中还有一个小小的游泳池,大概可以放下五六只浮水鸭游泳道具那样的程度,只是现在里面都是厚厚落雪夹杂着枯叶。
跳进去在雪里游泳一定很快乐吧。
羽弦稚生并没有那么做。
房间里有着充足的暖气,羽弦稚生只呆了一会儿就觉得浑身燥热了起来,于是将破旧的印花小棉袄脱下来丢进了洗衣间。
宫本雪子对他的这个举动很满意,本以为这个小家伙会不懂礼貌地把脏衣服丢在沙发上,她都已经做好了出口训人的准备了,这算是她头次心里对男性生物生出一种还算不错的感觉。
洗衣间与阳台贯通,抬起头来就能看到女人的那些小物件,羽弦稚生惊讶地发现宫本雪子的内衣和胸衣很保守,唯一的嚣张点可能只是那内衣上的小小蕾丝蝴蝶结。
同时洗衣篮里还有一些尚未洗的内衣,一条黑色超薄的打底裤,一条用来能够方便锻炼身体的薄薄紧身衣,是青薄荷一般的颜色,胯处有两条银色丝带痕迹装饰,这一道青薄荷可以说是整个昏暗时代下唯一走在前面的潮流色彩了。
“澡的话等会再洗,我还没有准备你的牙刷。”宫本雪子道,“先吃饭,我做的饭还可以,你坐在餐桌旁边等我,或者你也可以先在房间里逛一逛,我的屋子你不要去。”
羽弦稚生点了点头,穿着单薄毛衣坐在了餐桌旁,扭头看着电视机里播放着的电视剧,依然是那部《无家可归的小孩》。
“我跟你,不一样了哦。”他轻声在心里对着电视里的相泽铃说道。
突然,落地窗响起了几声砰砰的清脆声音,有人在敲玻璃,羽弦稚生朝着那边看去,发现敲窗户的人已经逃走了,唯一看到是她穿着小小白色连衣裙的背影。
“又是她。”宫本雪子从厨房探出头来,眼睛微眯,脸色愠怒。
“田空葵么?”
羽弦稚生稚嫩地问道。
宫本雪子并没有回答,很快回去继续做饭。
敲窗声再次响起。
这次羽弦稚生很快就跑到了窗户边,看到了那个穿白色连衣裙的女孩身影,她并没有立刻逃走,尽管她的眼眸和脸蛋大多数都掩藏在几乎干枯的白发之下,但羽弦稚生还是能够感觉到,她有什么话想要告诉自己。
厨房里抽油烟机的声音很大,宫本雪子大概并不知道这个叫做田空葵的小女孩去而又返,杀了一个回马枪,田空葵一定是从院子里翻过来的,她连衣裙上蹭着灰色的墙灰。
她一直在打着手势,说话,但玻璃很厚,而且隔音,所以羽弦稚生并不能听到她在说些什么,只能通过她的唇形来判断。
“你要说什么?”羽弦稚生夸张着自己的嘴唇,“重复一句就好。”
或许是心灵相通,小女孩不再说别的话,她拨开了干枯的白发,露出一双像兔子一样红宝石一般的眼瞳,单纯地重复这一句话。
“快逃走。”
“快逃走。”
“快逃走。”
第三章:宫本家族的独女
“快逃走。”“快逃走。”“快逃走。”
看着小女孩连续不断地重复着这句话,在一瞬间读懂她意思的羽弦稚生几乎浑身血液冰凉,然而更加让他如坠深渊的是,小女孩的眼神像是看到了什么恐怖的东西后,立刻迅速地头也不回地跑开了。
而与此同时,宫本雪子的手,放在了羽弦稚生的弱小年幼的肩膀之上,而她的另外一只手,则握着一柄无比锋利的刀。
“都告诉你了,不要跟这个小女孩一起玩。”宫本雪子面无表情道,“很调皮的,对吧?我一点也不喜欢她。”
羽弦稚生僵硬地点了点头。
“她长得好看么?”宫本雪子又问道。
这是送命题?
拜托你已经是个成熟的大人了,不会跟一个小女孩争风吃醋吧,这个问题的主题意义实在是不明确。
羽弦稚生立刻道:“我不喜欢她。”
话虽如此,内心却不尽然,白化病人的肌肤一般如雪一样白,染着冬天那样的脆弱病态,如此凸显之下,血管会别样的鲜红。
那个小女孩的头发是雪白干枯的,眼瞳却有种摄人心魄的美丽,仿佛世间所有瑰丽红艳所诞生之处,亦如普罗米修斯用人类的第一份火焰熬着这一大锅红宝石融化而成的汤汁。
冬日,雪景,白色连衣裙。
真是美轮美奂的流行性感冒啊。
还是东京的小萝莉会玩。
“好了,吃饭吧。”宫本雪子走到厨房,端上来两杯泡面,这是最纯正的日清泡面,就像日清泡面一样纯正。
这就是你所谓的厨艺不错?
幸亏你家没养狗,否则它连夜给咱俩做个三菜一汤没问题的。
羽弦稚生内心槽点满满,但很快释然,有的吃就已经让他很满足了,只是一开始期望过于高而已,‘会疼人的温柔女人必然厨艺高超’这个规律似乎并不适用于现实。
宫本雪子和羽弦稚生面对面坐着,互相吃着泡面,并没有什么交流,宫本雪子依然还在处于迷迷糊糊的状态中。
实际上,她还没有做好准备。
今天去孤儿院花一百万日元把这个小男孩带到家里是完全的心血来潮,她只是突然有了这么一个想法,然后就如此做了,至于后悔不后悔,她完全没有朝着这个方面想过,像是有一条无形的线牵引着她,像是摆弄着木偶一般,她就这样做了,没有任何思考的余地。
羽弦稚生则是大口吃着泡面,人工香精的美味让他的味觉在跳舞,这是他三年前穿越到这个小男孩身上后唯一吃到的绝美食物,是的,用绝美形容在恰当不过了。
气氛渐渐的温馨了起来。
忽然门外响起了一阵摩托的轰鸣声,旋即是大声的吵闹,伴随着钢铁球棒狠狠地砸在铁栏上的哗啦啦声响。
“宫本家的女人,快给大爷滚出来!”
“躲在乡下就以为我找不到了嘛!”
“吼吼吼,今天要跟着老大狂闹一番哦!”
各种嘈杂的声响汇聚起来,让大口吞咽泡面的羽弦稚生愣在椅子上,宫本雪子把刚咬断一口的泡面推到羽弦稚生的旁边,叹了口气:“你继续吃,我出去看看。”
等她走出去之后,羽弦稚生立刻咽下嘴里的泡面,端着泡面碗跳下椅子,靠着落地窗看了起来。
很快他想了想,恋恋不舍地放下了泡面,棉衣也没穿就蹬上鞋子跑了出去。
隔着铁栏门,宫本雪子正与对方对峙。
来者都穿着宽松的灯笼裤,上身披着钉着做旧钢钉的黑色厚夹克,三五个人坐着一辆摩托,摩托有五辆之多,每一辆摩托尾部插着东京本田町地区的武馆旗帜。
坐在摩托后座上的男人们手里握着钢棒,恶狠狠地隔着铁栏门盯着宫本雪子,或许是来之前老大没有说明这次是要做一个女人的活儿,因此恶狠狠的眼神很快变得下流起来。
毫无疑问,这种身材超棒的熟女,哪怕轻轻触碰也能沁出汁液!
为首的男人从摩托侧边的钢架上取下一只球棒,狠狠地砸向铁栏门,大叫道:“喂!宫本家的女人,快把钱拿出来!”
一阵哄闹,无知的不良们集体吹起了口哨。
哐哐哐,刺耳沉闷的砸门声在整个冬季的空旷中回荡的很远很远。
“我并不认识你们。”宫本雪子眼神冷冽,说道:“没皮没脸的家伙们。”
“臭娘皮还在这里嘴硬。”为首的男人从夹克里掏出一支烟点上,同时顺手摸出一张判决书,他的脸庞跟着黑底白字一同贴在铁栏门上,面容鬼畜扭曲,“这是法院的判决书,已经下来了,你想跑也是跑不掉的,乖乖把砸毁本田町武馆的赔偿金交出来!”
宫本雪子脸色变得难看起来,呼吸也滞留了几分,黑底白字的合同刻着东京本田町地区高级法院的印章,这一份合同具有绝对的法律效力。
——是爷爷惹下来的祸。
经济泡沫尚未来到的五年前,拥有着丰厚家产、经营着东京中央区‘一击流’剑道会馆的爷爷宫本正雄突发兴起,抛下几千个学徒不管不问,正式开始向东京所有的武馆发起挑战。
如果‘一击流’剑道输掉,那么宫本雪子的爷爷宫本正雄就会向全日本宣布‘一击流’剑道从此退出历史舞台,就连用来锻炼名刀名剑的宫本重工企业也将分给胜者20%的股份,以及与宫本家唯一独女宫本雪子的婚配权。
而这种利益的诱惑下,那就是如果宫本正雄所代表的‘一击流’剑道胜利,那么相对应的赌注,就是对手们的武馆要全部砸毁砸碎,同时遣散所有学徒人员。
“像这样的弱者存在,只会让东京人民丢脸!”当时满脸风发意气的宫本正雄当着记者的话筒对着全日本宣布,接着就开启了他的战神之路。
最关键的是这个老头子还真的做到了。
于是那段时间内,所有自发自愿挑战的东京各区武馆,被打的打,被砸的砸,放眼望去尽是一地鸡毛,搞的全东京那一帮习武之人天天躲藏在市井小巷里,宁愿流连忘情于jk少女们的大腿膝枕上,也不敢与那个上了年纪却浑身杀气的老头子硬碰硬。
按照挑战前制定好的规矩,输就是输,赢就是赢,出来混的都懂得这一点,即便是武馆被砸后很愤怒,但却不能不守信用,要怪就只能怪自己武道不如人,还贪恋宫本重工企业的百分之二十的股份以及与宫本雪子的结婚权。
那几年,几乎所有的武馆大家长们,都在等宫本家的那个战神老头子嗝屁,然后他们在从少女们的大腿上爬起来,重出江湖再振动雄风,反正半个东京能买下华盛顿,到时候东山再起不就行了。
但令所有人没想到的是经济泡沫的来势汹汹,大家一夜之间集体从百万富豪变成了穷光蛋,连开武馆的钱都没有了。
于是东京本田区的武馆大家长率先不讲武德,拿着以前拍摄下来的比武照片,将整个宫本家族告上了法庭,第一判官司没赢,第二判判延期开庭,没想到这终判。
变成了眼下紧要的局面。
奶奶很早就离开人世,这两年爷爷和父亲也相继去世,妈妈抛弃了宫本之姓,改嫁给了大阪船场的董事会会长,逐渐落魄的宫本家族只剩下宫本雪子一人,这些人只能拿她泄愤。
第四章:三千二百万日元
宫本雪子很快理清了思绪。
有且只有一个可能,这帮人提前贿赂了法院。
当然,这与宫本家族的日益没落也不无关系。
这个世界的本质就是利益相关,基于这一点,很多事情不难理解。
眼前这帮人,就是本田区武馆找来的打手,催债者。
不难想象,开了这个先例,后面接踵而至的那些事情只会更加棘手更加麻烦,在这些被爷爷干碎的武馆里,本田区武馆只能算是个小角色。
宫本雪子的手掌紧紧地抓住铁栏,盯着那张判决书,身体不住地发颤,呼吸变得越来越急促,胸前两团饱满随着空气中漂浮的细雪而微微颤动。
细雪落在她披散的额发上,显得娇弱寂美。
“一共是三千万二百万日元。”为首的崎川大虎用力拍了拍判决书,一脸嚣张地笑道,“宫本小姐,别磨蹭了,快把钱拿出来吧!”
“打断她的腿带回东京本部吧,老大!”旁边有小弟叫道。
崎川大虎眼眸闪过一道狠光,一巴掌拍打在叫唤的小弟脸上,佯声大喝道:“不准对宫本小姐不敬,宫本家族一向重情重义,她不会不给钱的!”
这名小弟被打得原地连转三圈,捂着肿脸喝道:“嗨!!!是我对宫本小姐不敬,我受罚!”这人似乎怕的要死,迅速拿着棒球棒朝着自己的脑袋抡了一下,舌头一吐倒在雪地上。
“实在不行的话,宫本小姐看看这样行不行。”崎川大虎痞里痞气地把脸再度贴到铁栏上,伸出舌头在铁栏缝隙中搅动,“宫本小姐至今还未结婚对吧,如果愿意陪我一夜,那么我这边可以稍微做个主,抵掉二十万日元,如何?”
贰拾万日圆足够在jk少女们的大腿上从冬天睡到夏天了。崎川大虎心里说道。不过这个价格用来买宫本雪子的第一次,简直就是赚翻!
这可是宫本家族目前唯一的独女,世上仅存的宫本家的血脉了!
说着说着,崎川大虎伸出手来,透过铁栏杆的缝隙朝着宫本雪子的腰肢抓来。
宫本雪子晃了晃头脑,后腿一步,接着高抬腿,穿着拖鞋的脚狠狠地踩在了崎川大虎的手指上,一时间传来鸡脆骨被嘎嘣咬碎那样的声响。
“啊啊啊啊啊!!!!”
“可恶的混蛋女人!今天谁也保不住你了!”由于剧痛而大叫的崎川大虎怒目圆睁,受伤的手垂着,右手握着钢铁球棒狠狠地朝着门来砸去:“给我把门撞开,我今天要亲自打断你这个臭女人的腿!”
宫本雪子的眼神中爆发着杀意,这种杀意在细雪中弥漫,融化在空气里,在寒意凛冽的每一处凝结成死亡的冰霜。
她习惯性地做出了一个拔剑的手势,才意外地发现自己的手中根本没有剑,四顾茫然之下只好从雪地里捡起一根塑料水管。
铁栏门轰然被撞开,与此同时还有几个搭着人梯从墙头上爬过来的混混跳在地面上。
混混们大叫着挥舞着球棒冲了过来。
宫本雪子定步,高举手中的塑料胶管,精准一击命中在一名冲过来的混混鼻间之上,噗嗤两条热血喷出出来,染红院中的雪霜。
“一起上!不要因为她是女人就心慈手软!宫本家的女人再怎么弱,也不是你们这帮蠢货能够对付的!上!用她的要害控制她!”崎川大虎揉着碎手,眼眸通红地大喝道。
与其说这是一场围堵截杀,倒不如说是一场个人剑技表演,有着一头柔顺、随手扎起的马尾长发、遗世独立如高山雪莲的宫本雪子此时此刻化身为战场上的女将。
她穿着牛仔裤与白衬衣的身影极其干净利落,每一次挑击劈砍都霸道而细腻,冲着混混的眼眸鼻间各种一击必跪的要害劈扫挑刺。
这样的女人,喊她一声妈妈,倒也真不算亏。
羽弦稚生捡起几枚石头,如此想着。
“啊呀呀呀啊!冲杀啊!你们这帮废物!”崎川大虎咬牙拿起钢球棒,如同一座小山般朝着混乱人群莽去。“杀啊!不要怕出人命!落在最后面的给我切腹谢罪!”
宫本雪子将塑料胶管一把劈在一名混混的天灵盖上,紧接着往后一拉一推,短短的寸劲儿反弹到后面一个正准备偷袭的小混混额头正中心。
她的动作清澈流利,像是在大雪中与神明的孩子们一同跳舞。
这名头破血流的混混摇头晃脑,只觉头昏脑涨,他松手丢掉钢球棒,怪叫着朝着宫本雪子的腰肢抓去,另外一只手也不忘向上抓去,这可是宫本家的女人,世人难以侵犯,只要能摸到她的身体,这一遭也不算白来,挨打也不算白白挨打。
我要狠狠地把脸贴在上面!死都不放!大笑!“老大,我帮你控制住她了!”这名扑过来的混混尖声大喝,距离宫本雪子只剩下三寸距离。
“好!”崎川大虎的拳头随着烈风轰至。
就在混混即将抱住雪子的腰肢时,一块石头正中眉心砸进他的眼窝,喊痛声顿时响彻,他捂着眼睛在地上打起滚来,尖锐的石锋噶的他痛不欲生。
宫本雪子很迅速反应过来,侧过身子躲过崎川大虎的拳头,接着塑料胶管挑起,如同举起神兵铁棒般痛快地抽打在地上混混的脑袋上。
混混一声呜咽,晕死在地,这次连痛都叫不出来了。
崎川大虎的拳头打空,惯性让他一股脑扎进厚厚积雪的泳池里。
呜呜呜!
警鸣声渐渐靠拢。
“坏了,是条子!”崎川大虎顾不得身体撞在泳池边沿的疼痛,连滚带爬地叫道,“妈的!撤走,快撤走!条子来了!”
混混们顿时手脚大乱,拉起昏死的同伴,也不管阵仗多么混乱,登上摩托车迅速跑开了。
警车没有停顿,紧紧地追了上去。
宫本雪子丢掉手里沾血的塑料胶管,回头看向羽弦稚生,怒道:“我没有让你出来。”
羽弦稚生没有看向宫本雪子,他隔着宫本雪子的闭拢双腿缝隙间,看到不远处冲着自己挥手的田宫葵,田宫葵躲在看戏的邻居人群里,白脆的左手比了一个电话手势。
宫本雪子摇了摇头,走到羽弦稚生旁边,拉起了他的手,道:“进屋,泡面要凉了。”
她的手很大很暖和。
一时间被冻得发寒的羽弦稚生感觉到了温暖。
宫本雪子拿起两杯泡面,放在火炉上热了热,端到了羽弦稚生的面前,道:“吃完了就去洗澡吧,睡衣先穿我的,你的房间在二楼。”
“宫本阿姨,你不饿么?”羽弦稚生问道。
但没有回答。
宫本雪子疲惫地走上楼去,摇摇欲坠如发条用尽的人偶。
羽弦稚生很快就洗过了澡,然后穿着宽松的女士睡衣,跑到了宫本雪子的房间门口,他盯着门缝下方的微醺灯光,轻轻地敲了敲门。
“我要睡了。”里面传来宫本雪子的声音,听不出感情。
“我不敢一个人睡。”羽弦稚生小小的身躯不及门把手高,他脆声道,“我可以和你说几句话么?”
第五章:宫本清
一阵悉悉索索的响声,房门被打开,披散着头发的宫本雪子低头看着面前小小的家伙,犹豫了一会儿,让出了身子。
羽弦稚生如同河流里的鱼儿进入大海,扑腾在满是幽溢的床上。
房间里的布置很简单,朴素到看不出是男人还是女人的气质,但呆在这里让人足够安心,像是被夜空怀抱着的月亮。
床前柜子上放着一张相片,相片里的女人站在一株纷纷如雨的樱花树下,她妆容淡雅,穿着老旧的条纹和服,昭和式的高簪发型勾勒出那个时代最华丽而不妖艳的美。
“是我的母亲宫本清。”宫本雪子见到羽弦稚生盯着相片看,解释道。
“摄影师很厉害,拍的真棒。”羽弦稚生伸出手指,在距离触碰相片的一厘米处停下,担心会留下自己的指纹。这张相片被擦拭的干干净净,收藏这张相片的宫本雪子一定很爱她的母亲,哪怕如今宫本清已经舍弃了宫本之姓。
“摄影师是我的父亲。”宫本雪子神色平静。
“他一定很爱她吧?”羽弦稚生说。
“曾经是,但爱都会变成过去的事情,因此我不相信这种东西。”
宫本雪子面无表情地回答,她走到柜子旁,将相片扣下,记忆像是窗外又下起的落雪般将她内心的寂寞层层掩埋,她的心脏里很早就住着一个小小的女孩,几乎每时每刻都在拿着一把铲子把心里厚厚的积雪往外拨去,没想到这段时间刚拨开一个小坑,羽弦稚生就开着一台推土机哗啦啦的把雪给倒了回来,只留下心里那个小女孩可怜干巴巴地瞪眼。
稚生,你真不可爱。
她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视线转向这个三两句话勾起自己回忆的小家伙。
“喂,稚生小家伙,这么晚就跑到我的房间......”宫本雪子抱起了胳膊,“你该不会是怕鬼吧?”
“我不信那种东西的。”羽弦稚生毫无惧意,挺了挺瘦削的胸膛,“世上怎么会有妖怪呢?”
“谁说没有!”
“嗷呜呜,八尺大人这就来也!”
宫本雪子忽然凑了过来,装作一副血盆大口的样子,却忘了自己压根忘记穿内衣,在橘黄色的灯光下如晨钟暮鼓。
羽弦稚生迅速扭开视线,装作害怕的样子后退,笑了笑,同时在心里说了一句非礼勿视,雪子,真是对不起。
“你还真不害怕。”宫本雪子惊异道。
羽弦稚生咯咯直笑。
当然不害怕啦。
拜托,要是贞子都是你这个样子的,大家一定会疯狂去影碟店租《午夜凶铃》的,这不比用来遮挡的小红布上面写着小孩子禁止入内里面的玩意儿刺激么?
“雪子,你真可爱。”羽弦稚生说。
宫本雪子清柔的脸颊泛红起来,低声说了一句那当然。
“找我要说什么?”
宫本雪子毫无任何防备地在这个孩子身旁躺下,同时把枕头垫在自己的腰下,经历了下午的事情,大概没有预料他会跑出来丢石头帮忙,这让她多多少少生出了一些信任感。
“宫本阿姨,你没有必要给他们钱。”
羽弦稚生认真地说道,“直接申诉就好,那个判决书是对整个宫本家族生效,并不对身为合法公民的你起效,他们找你,只是想给你压力,因为他们找不到宫本家族的别人才会这么做的,你可以不用理会。”
宫本雪子眨了眨眼,眼神像是在看一只刚从雪山上翻下来的史努比,惊异道:“你为什么会懂这些?”
“好奇怪,你为什么会知道这些法条?”雪子凑过来盯着羽弦稚生,怀疑了起来,“你刚读五年级。”
“不多学点东西可是会被时代抛弃的哦,我们学校里的老师跟我们说的,以前有人欠他债务,他经常跟我们说这些。”羽弦稚生坦然大方,干脆利落,撒起谎来行云流水。
“原来如此,真是个好老师。”宫本雪子挠了挠头。
雪子,太好骗了。
羽弦稚生在心里吐舌头。
“所以请这样做吧,明天去学校的时候,我帮你在网络上下载一份申诉书,雪子你什么都不用做,只需要填上你自己的名字就好了。”
羽弦稚生本想说的更多,但许多流程到嘴边就止住了,打官司不是那么容易的一件事,这是一场双方拔河的消磨战,要么是拿出一座山那样的证据让人无法撼动,要么就双方扯皮从昭和末年扯到平成新年都扯不出结果。
更何况日本20世纪80年代的法条并不完善,所有的律师们除了找到铁证之外就是在法庭上打嘴炮灌鸡汤,就像是堺雅人大叔在《胜者即正义》里面饰演的律师那样。
“真的要这样做么?”宫本雪子眼神躲闪。
羽弦稚生愣了愣,发现了宫本雪子居然在犹豫,经历了那样的事情居然还会迟疑,羽弦稚生真想打开她的天灵盖,看看雪子的脑回路是不是挪威森林里的小路或者是哈尔的移动城堡。
“这跟你没关系,稚生,请不要管这件事,可以么?”宫本雪子将手臂放在眼睛上,缝隙里透过来的光芒让她的眼瞳漂亮如琥珀,“这跟你无关,你好好学习,就可以了。”
“不,这跟我有关。”羽弦稚生语气坚定无比。
“怎么会与你有关?!”宫本雪子愠怒地爬起身子,盯着跪坐在床的羽弦稚生,“是我把你带回来的,让你遭遇这些事情我都还没道歉,你能明白我的心情么?”
我才不想明白你的心情!雪子!
“会影响我钓鱼的。”羽弦稚生平静地说道,这平静之下隐藏着不甘心,“如果生活中的事情解决不好,人就没办法安心钓鱼,更何况那帮人解决掉你之后,一定还会找上我来,你想让我在钓鱼的时候被那帮家伙烦扰么,我倒是无所谓,可鱼儿都会被吓跑的。”
这一番蛮有气势的轻喝足足震惊了宫本雪子长达一分钟,只能说这不是动漫番剧,否者在夸张的表现手法下她一定能看到羽弦稚生身后那一颗凛冽霸道的钓鱼之魂!
第六章:逃避虽可耻但很有用
“稚生,你什么都不懂。”宫本雪子沉默良久,接着叹了口气,“我其实也考虑过去逃避这件事情的,只是......”
“逃避虽可耻但很有用。”羽弦稚生语重心长。“没什么好犹......”
宫本雪子突然一把抱住了他,洗面奶让他陷入短暂的窒息,那樱花纷纷落下的香味和猪骨汤般浓郁的女人气息让他大脑几乎一片空白,接着声音从头顶传来:
“稚生,如果能够心安理得地逃避,真的很好,如果真的想要逃避过去,也一定能够逃避过去的,只是——我会负起责任的。”
“我是宫本家的女人,肩上扛着宫本之姓,无论面临什么,都不会逃避。”
她将羽弦稚生从怀里拿出来,目视着他,无比坚定道:“因此,无论是你,还是那些被砸武馆的赔偿,我都会担起责任,把这些事情处理好,钱我会慢慢地赚的,你也要慢慢健康地在我的身边长大哦。”
雪子伸出手来,揉了揉羽弦稚生的头发。
她很欣慰,面前这个小小的孩子真的冲了一个干净的澡,还用了自己最喜欢的那款洗发水,他身上那种令人厌俗的臭味已经消失殆尽,而柔软的、遮掩住漆黑双瞳的头发散发着花草香味,那白皙到有点病弱的肌肤惹人怜惜。
要给他增加营养了。
雪子将他头发揉乱,如此想着。
似乎觉得还不够,她探过身子,轻轻地抱了抱这个孩子,小声地说了一句谢谢。
羽弦稚生愣了愣。抬头对上了宫本女士的眼眸,她的眼神相当真挚,像是冬夜即将结束前盛满春意的第一缕光芒。
精致利己主义的羽弦稚生显然不会认同这种破罐子重修的做法,而且还是在这个破罐子已经难以修补的情况下,雪子从宫本家族里没有得到过什么,却唯一得到了这该死的武士道精神,那个家族带给她深至眼底的悲伤,但里面却生出一只浴着流火的白羽之神。
“重振宫本荣光,我辈义不容辞。”
羽弦稚生大声道:“努力奋战吧!雪子!”
他跪在床上俯平身子,小小脑袋磕在宫本雪子大大大腿上,他的神情认真而严肃,呼吸缓慢而又小心翼翼,像是担心刚聚拢来的鱼群被路过的行人给吓跑。
雪子,我只帮你这一次,下次绝对不会再帮了。
请让我好好享受快乐的童年,好好钓鱼钓个痛快!
那三千二百万日元,交给我就好了,你就安心地躺平好好把宫本家的头衔戴好,然后再也不要给我带来麻烦事了!
这些话都只是在心里,但宫本雪子看见了羽弦稚生眼眸里的光。
宫本雪子一愣。
“重振宫本荣光,我辈义不容辞?”
这话听起来太奇怪了,有种浓浓的中二感,但从他的嘴里说出来很可爱,没有什么违和感,只有坚定的小男子汉的气息。
“好!稚生很有精神啊,真让我高兴!”宫本雪子显然是误会了什么,她拉开床头柜,从里面拿出来一张课程表,课程表上方用墨笔龙飞凤舞地写着【通神之路】。
论中二你也好不到哪里去,真是的,雪子。
羽弦稚生从宫本雪子的手里接过这张课程表,只看了一眼,就浑身僵硬手脚冰冷,整个人都傻了。
“周六:(上午8点到12点)花滑课,(下午1点到5点)‘一击流’剑道课,(晚上6点到9点)围棋课,入睡前(9点半到11点30,读三春纪夫的《竹雪》)。”
“周日:(上午8点到12点)游泳课,(下午1点到5点)茶艺插花课,(晚上6点到9点)瑜伽课,跟我一起练瑜伽。入睡前(9点半到11点30,读小岛夫的《犬择记》)。”
“周一到周五晚放学(4点到8点:花滑课),周三周四特例,可以好好休息啦,因此(8点30到10点30是古典乐器演奏课,稚生的话,会选笛子么?好想听。)
‘通神之路’的课程表下方还被雪子画了一个小小的小脸,此时此刻那笑脸印在羽弦稚生的眼眸里就像是来自地狱的魔女姐姐扯开血口在狂笑。
嘲讽,实在是太嘲讽了。
羽弦稚生只觉浑身血液冰冷,人间不值得。
我只想钓个鱼儿,我究竟做错了什么,我现在滚回福利院还来得及么,仔细想想院长虽然油腻但对他意外的不错,那些阿姨们每次都会把他抱在怀里喂各种零食,简直就是小王爷一般的生活,我这又是何苦来哉!
“我抗议。”羽弦稚生,“插花不是女孩子学的东西么?”
“多学一样总没坏处。”宫本雪子说道,“你的文化课成绩很差,在那种学校都只是前二十名的话,等明天到了东大艺术附属小学之后一定会排到末尾的,多学一样就多补一样嘛。”
早知道不故意把题目做错了,羽弦稚生好难过好悲催。
雪子你根本不懂苦学日语终于能看懂全部考题可以考满分,却不得不因为考太好会被经常抓去学习的原因而努力把题目做错的痛苦!这三年你知道我是怎么过的么!我自己都能编一套毕业学年水平测试套卷了!
“不行,绝对不行。”羽弦稚生说道,“我只选花滑,剑道,这两样就可以了,其他剩下的时间请让我写学校作业,然后去钓鱼。”
回来的路上他就已经瞄准距离这里三里地的一座神社山了,那里风景秀丽,冬冰融化,肥美的鱼儿们一定都在沿着北海道小樽海湾的细流疯狂逆流来这里产卵。
这种难得机会绝不能错过!
“钓鱼有什么好玩的。”宫本雪子说道。
这是句号结尾而不是问号结尾,她是在表达观点而不是在好奇,雪子你真不了解男人心,这样的你一点都不可爱!
“子非我,安知我不知钓鱼之乐。”羽弦稚生说,“我虽非鱼,却知鱼被我钓上之乐。”
鱼:请问你礼貌么?
“为什么只选择花滑和剑道呢?”宫本雪子挠了挠头发,有些不解,“为什么不选别的呢?”
——别的我都会。
无论是围棋、钢琴、绘画、你想要我吹的笛子,以及别的烦人货色,我都已经会了,那些东西我都已经玩腻了,看一眼都会觉得恶心,肚子饿的人去吃芝士肥牛寿喜锅一定会开心到飞起,但如果你给一个已经吃撑的人吃芝士肥牛寿喜锅还配上一碗蘸料麻酱,他一定会呕吐的。
羽弦稚生跪坐的端正体尊,在心里默默念叨。
“雪子,你是个很不错的人,我喜欢你,喜欢到全世界森林里的老虎都融化成了奶油......”羽弦稚生再度屈辱下跪,“请给我休息时间,让我好好在双休日钓鱼钓个痛快吧!”
宫本雪子沉默了一会儿,作出了让步:“我其实以为你会对围棋和钢琴更感兴趣的,男孩子不都喜欢耍酷么?”
“等等!稚生你的嘴巴可真甜!”宫本雪子突然像是发现了什么,眼眸里闪烁着前所未有的光芒,“喜欢到全世界森林里的老虎都融化成了奶油,这句话可真棒啊,我要拿笔记录下来。”
这句话当然很棒。
这可是村上春树在《挪威的森林》里的名句,这本书截止羽弦稚生穿越过来前都已经破了上亿销量,属于超魔王级别的神作,开启了日本文坛的全新时代。
羽弦稚生愣了愣。
他一直呆在福利院太久了,差点都忘记了这个平行世界下根本没有村上春树,也没有川端康成和三岛由纪夫、夏目漱石等等一众日本顶流文学家。
这个世界下的日本文坛只能用凄凄惨惨戚戚来形容。
早几年的日本文坛一直被欧美文学打压着,被打压到一蹶不振死气沉沉,所有人都在期盼着能够一颗璀璨的新光出现,只是天天等却总是等不到。
这几年经济泡沫来势汹汹,看书的人更少了,就连那帮御官议员老头子们都对自己家的文学没了信心,国家金库每年都砸大笔重金在文学扶持上,可这帮作家们就是不争气!恨得东京文委会的委员长气得大骂这还教个屁的文学,国学全部换成英文课本好了,你们这帮文字饭桶!
宫本雪子在她的课程表里推荐的三春纪夫的《竹雪》和小岛夫的《犬择记》,羽弦稚生早已在福利院里面的图书室里看过,故事性很强,但人文性差的离谱,如今的日本文学畏手畏脚,像是一只被打在狗窝里不敢伸出头来的秋田犬。
“你喜欢就好。”羽弦稚生对着雪子说。
等什么时候我钓鱼钓过瘾了,我再把《挪威的森林》写出来,匿名发给你看就是了,宫本家族修行的是剑武道,雪子她却如此热爱文学,真让人觉得不可思议呢。
能和雪子有着一样的兴趣爱好,羽弦稚生也很开心,他上辈子闲着没事去钓鱼的时候读了许多日本文学,从飞鸟时代的和歌大篇到令和时期的新时代文学,应有尽有。无论雪子你想看什么,我都会写出来给你看的。这是我对你的报答,雪子。
羽弦稚生在心里感慨。
宫本雪子果真拿着笔把话抄了下来,她开心地像个获得至宝的孩子:“稚生,你可以先选择花滑和剑道而不选择别的,不过我有个条件。”
“请说吧,雪子。”羽弦稚生说。
“你的文化课成绩不好,我希望你在东大艺术附属小学,努力尽全力维持住全班前二十的成绩。”
“只是这样么?”羽弦稚生问道。“这样就可以让我去钓鱼了么?”
“这样还不够么?稚生你可不要眼睛大肚子小,东大艺术附属小学里的学生可是跟以前你的那些同学们大不相同,想要维持住前二十的成绩,你一定会很辛苦的。”
宫本雪子面露隐约担忧,“稚生的话,没问题吧?”
“我答应你,雪子。”羽弦稚生扯过被子躺下了,“晚安。”
只是前二十名而已,少故意做错点题目就可以了。
第七章:伊豆的舞女
......
北海道的春息沿着东京上空强烈的下沉气流,像是一只巨大柔软的手一路触碰沿路的春暖花开,同时将积雪化成的流水扫入东京密集的钢铁水道。
当这第一抹春意触及到羽弦稚生的脸颊时,羽弦稚生醒了过来。
宫本雪子已经坐在床边,她脱下棉质朴素的白色睡裙,只穿着单薄的蕾丝花纹边的胸衣,正在桌台前梳妆打扮,丰盈漆黑的长发,古雅高贵的发簪,鲜花般娇嫩的面容,眼角的淡淡粉影天真又单纯,好像大半个世界的光影偷偷躲在里面,往外探着活灵活现的小脑袋。
此时此刻的她就好像《伊豆的舞女》里面的薰子一样,纯朴羞涩,脱离尘世。
《伊豆的舞女》里面川端康成对舞女薰子说:“当我拥有你,无论是在百货商店买领带,还是在厨房收拾一条鱼,都会觉得幸福。”
那天下起很大的苍茫的雨,薰子说,我也喜欢康成君啊,康成君喜欢的书我都喜欢,要是能一辈子看着康成君就好了,可是我要走啦,请把我忘记吧。
于是那本该美好轰轰烈烈拉着手奔往世界尽头仙境的手断开,心中的洪流还未来得及宣泄就从身体的每一处缝隙溢出的狼狈不堪。
川端康成说,好啊,再见,我会天天想起薰子的。
羽弦稚生走下床去,替宫本雪子的头发扎上发簪:“早上好,雪子。”
“啊,你醒过来了。”宫本雪子觉得他像是一只悄无声息的小猫,“去刷牙吧,我打扮好之后就会给你做面包牛奶了。”
“对了,这是你新学校的校服。”宫本雪子将一盒快递丢到羽弦稚生旁边的被子上,“牙刷就先用我平时晚上用来刷的那个,没问题吧,送你去学校后我去百货店给你买新的。”
“没问题,我不嫌弃雪子。”羽弦稚生伸着懒腰,揉了揉眼睛,窗外冬日暖阳正好,白光照耀在一望无垠的雪地上,折射出无限的温暖。
羽弦稚生拿过快递盒子,准备拆开。
宫本雪子递过来一只剪刀,问道:“需要帮忙么?”
羽弦稚生摇了摇头,他从雪子的手里接过剪刀,一板一眼地拆着沾着灰尘的盒子。
他已经很久没有收到过快递了。
曾经听说过一句话,有些人疯狂电视购物并不是那些商品有多么吸引人,只是那些人太孤独,每次都会抱着拆开礼物的心情去拆快递,即便早已知道里面的东西是什么,可还是那样的乐此不疲。
每个人都有着自己的怪癖,怪癖背后是漫长到难以磨灭的童年伤痕。
“我自己就可以了。”羽弦稚生从盒子里拿出用塑料胶膜打包起来的校服,校服上面印着‘东京艺术附属小学的校服校徽,校徽是一枚杏树树叶,精致好看。
“喜欢么?”宫本雪子的手正涂抹淡淡绯色的眼影,“快换上让我看看,好期待。”
“很喜欢,雪子,谢谢你。”
羽弦稚生看了她黑色胸衣的背影,稍微侧过视线就看到镜子里面反射出来的雪子的身躯,细长如天鹅般的脖颈,耳垂在阳光的渲染下泛着鸟羽状的绒毛,窗纱在她身后吹拂,浮动的晨曦在她皎白的身躯线条上勾勒出鸟花风月,万事万物在时间的微鼓缝隙生长着,疯狂的惊心动魄。
“雪子。”羽弦稚生叫道。
“干嘛?”宫本雪子顿住手里的动作。
“你等等可以不要回头么?”
羽弦稚生说,“我要换衣服了,被雪子看着,我会害羞。”
“如果想让我回避的话,最好还是不要了。”
宫本雪子放下手里的妆品盒,美丽的脸颊浮现出愠怒的神色,“一个小家伙有什么好看的,校服不合身的话,今天你就要穿着便装去了,想让我被你的老师训蔑视校规么?”
宫本雪子把手中的眉笔丢回桌台,抱着胳膊来到了羽弦稚生的面前,道:“就在我面前换,当下是七点二十五分,九点之前我们要赶到学校,如果不合身,我们还要半个小时去衣装店重新裁剪的机会。”
气场全开,震慑人心。
羽弦稚生觉得自己再顶嘴,雪子很有可能会像武士一样拔出衣架上的架子,给自己当头一个素振,于是老老实实拿起校服穿了起来。
雪子盯着他小小身躯以及各种精致小巧的器官,眼眸里带着促狭的笑容,,没想到越看脸就越红,结果自己忍受不了,转过去了视线。
发育的真是良好,看来即便是是小孩子也不能小觑。
很幸运,校服足够合身,甚至可以说是量身打造。
当然,除了裤子有些松垮之外。
宫本雪子观察一番,走到羽弦稚生身旁,靠着床边蹲下,给他略长超过盖住脚的裤管卷了三卷,最后打上一折,在卷一下,形成巧妙的折扣。
她只穿着单薄的内衣和黑色的连裤丝袜,居高之下的美人风景一览无余,在脂肪重力挤压下的腰肢秀美,缓缓的鼻息富含着浓郁大骨汤熬到极致而咕噜咕噜冒泡的生活热力。
羽弦稚生再度扭过头去,宫本雪子不介意他,他却很介意宫本雪子对自己的放心,喜欢一个人的基础是尊重,他很明白这一点。
“雪子,下次请在我面前穿的好好的。”羽弦稚生笑着说,他在忍着笑。
宫本雪子一愣,目含愠怒,抬头看羽弦稚生,喝道:“稚生,你根本不懂女人,先穿衣裳再化妆的话,粉末渣滓可是会掉在衣裳上的。”
“你说的对。”羽弦稚生脸红。
“好好从我这里了解女人的习性吧,笨蛋稚生,将来找了女朋友别闹出什么大笑话。”宫本雪子说。
她走到到衣柜前,掂起一件高垂纺丝黑色连衣裙:“还有啊,今天我可是要穿着这件裙子送你去学校,绝对不能弄脏,绝对!”
“冬天穿这个不冷么?”
羽弦稚生觉得宫本雪子和冬天穿着白色连衣裙出来玩的田宫葵一样难以理解。
“当然冷。”宫本雪子羞恼道,“你以为我想穿么?”
第八章:奥畑流男的来电
“我当然不想穿这件裙子,光是想想都冻得发颤了。”
“但今天是稚生你第一天去学校,学校里的那帮小孩子都很精明的,要是让老师还有那帮孩子们看见我穿的鼓囊囊的跟一个上了年纪的土老太婆一样,保不准你在学校里会受到歧视,说不定还会被年纪大的孩子给欺负。”
“所以要付出点代价,这件连衣裙可是很贵的,学校里的老师一定识货。”宫本雪子得意道,“看老娘我把他们都杀疯!”
“我欠你的。”羽弦稚生点了点头。
“叫声妈妈,叫的温柔一点,可以全部抵消。”宫本雪子大声道,期待又委屈。
羽弦稚生赤脚踩在地板上,抬头仰视着宫本雪子,道:“雪子,我不会叫的。”
他鞠躬,而且一鞠到底。
如此搞的宫本雪子闹了个脸红,率先不好意思了。
她低头看了看手表上的时间,飞快地拿起桌上的口红,逃似的跑了下去:“卫生间在走廊尽头,自己刷牙就好,我要给你煎鸡蛋面包了。”
当一楼厨房传来蛋液炙烤飘香时,羽弦稚生也走进了卫生间,简洁的洗漱台上是各种各样女人所用的化妆品,有些品牌羽弦稚生认得出,都是很贵的品牌,只是大多都已经见底。
而另外一边则是相对廉价的替代品,看起来刚买拆封没多久,还可以用很长时间。
这个女人牺牲了她自己的生活品质,选择把自己带了回来。
羽弦稚生拿起她平时晚上会用的那只白色牙刷,挤上薄荷味的牙膏,咕噜咕噜地刷起牙来,最后他洗干净牙刷牙杯,对着镜子里头发微长的自己,说了句:“加油哦,稚生。”
早饭吃的很温馨。
餐桌上,宫本雪子盯着羽弦稚生的头发,说道:“头发有点长了,好看是好看,但我担心老师会拿这个为难你。”
“随便老师怎么样。”羽弦稚生大口地咬着煎蛋,发音模糊不清:“等再长一些再全部剪掉吧,这样就可以省下一笔理发钱了。”
宫本雪子一愣,哑然失笑:“让你受苦,真是不好意思。”
羽弦稚生将嘴里的溏心煎蛋全部咽下,喝下牛奶吞进嘴里的残渣,嘴角残留着一抹白色的沙拉酱:“跟你在一起,我很幸福。”
宫本雪子再度愣了,先是没反应过来这是什么一句话,或者是压根没有想到这句话会从一个小屁孩的嘴里说出,她呆滞地盯着面前的羽弦稚生,接着难以抑制地大笑起来。
“千万不要在学校里打架哦,我会担心你受伤。”宫本雪子把自己的面包放进他的盘子里,“债务我会一点点还清的,绝对不会让你跟我受苦,钱尽管花,这个家我还撑得起来。”
“我不需要钱。”羽弦稚生眨眼,“只要有鱼钓,我就能很快乐。”
宫本雪子捂住嘴唇,哧哧地笑声在手掌漏气。
“好可爱。”她说,“我没有想过小男孩会这么可爱,早该把你抱回来的。”
羽弦稚生放下刚啃一口的面包,神色严肃:“不是这样的,雪子,只有我才是这样,别人不会像我这样可爱的,你要明白这一点。”
宫本雪子几乎笑疯了,这样笑下去连治疗抑郁的药物似乎都不用吃了。
她捂住肚子去拿上自己的手提包,在玄关处拿上了车钥匙,把羽弦稚生喊了过来:“稚生,帮我看看连衣裙背后的拉链有全部拉上么?”
小手伸过黑墨色的发海,羽弦稚生反复确定这件黑色连衣裙拉链锁的很完美,只是她真的好高,哪怕站在高约五厘米的玄关又加一个高脚凳上,宫本雪子的身高对他而言依然极具威慑力。
“这是你的中午便当,再去冰箱拿瓶饮料带着吧。”宫本雪子把一份天妇罗盖饭放进了稚生的破旧书包里。“晚上放学后,我带你买新书包,我也要换新内衣了。”
她不安分地扭了扭身子,显然觉得连衣裙下的赘肉正透过每一处缝隙挤压逃跑着,蕾丝胸衣的束带就好像在山崎之战中溃败的明智光秀一样脆弱不堪。
电话铃声在玄关处响起,是宫本家的专线。
宫本雪子疑惑了一声,看了一眼羽弦稚生,拿起了手提话柄:“您好,这里是宫本家。”
“果然是雪子啊,好久没有听到你的声音了,上次见面的时候你还是在东京塔的剑武道会馆里。”来电一端的男人的声音晦涩阴暗,“真是让我一通好找。”
“不好意思,您是哪位?”宫本雪子很困惑。
对方沉默了一会儿,似乎在压抑心中的怒意,过了会儿重新开口道:“是我啊,奥畑流男,雪子这么快就把我忘记了么?”
宫本雪子使劲儿的回忆,恍惚间这才想起一个身影,而且是不是他还不确定。
奥畑流男,如果没记错的话,应该是奥畑家族的那个大少爷,奥畑家族下经营着东京本田区那个超大型武馆家和汽车行业,与宫本重工曾经有过商业上的合作。
奥畑流男也是曾经宫本雪子的狂热追求者,曾经创下从摩天轮上高撒九千九百九十九朵玫瑰,只是为了让宫本雪子注意到他的壮举,只可惜宫本雪子谁都不喜欢,那些玫瑰都被一帮上了年纪的老太太们带回来了,老太太们高兴的可是合不拢嘴。
五年前,得知宫本家的老爷子宫本正雄向全日本发起挑战,只要是能够击败一击流剑道的武馆,就能够得到宫本重工的股份与雪子婚配权。
得知这个消息的奥畑流男可是激动的一夜没睡,花了不少钱从国外请来了助阵的打手,奥畑武馆是第一个上阵挑战的,也是第一个死无葬身之地的,即便是五年过去了,元气大伤的奥畑家族也没能喘息过来。
“奥畑君,有什么事情么?”宫本雪子说道,她对奥畑并没有什么好感,印象中这就是一个花花公子样的角色,花钱如流水,砸钱买女人的欢心。
“雪子......”
“如果你再叫我雪子,我就要挂电话了。”宫本雪子说,“雪子不是你可以叫的,奥畑,请叫我的敬称。”
在这个时候的奥畑打来电话,绝对没有什么好目的。
第九章:狂欢吧,在这场梦里
宫本雪子的气场绝不是一般人能够扛住的。
电话一头的奥畑流男几乎觉得自己心脏都快停了,他的胸腹生出愤怒的闷气,作为奥畑家的少爷他还是头一次如此惧怕雪子这个女人!
即便是隔着电话,羽弦稚生都能想象到电话一头的男人的气急败坏,牙齿咬的咯吱作响的磨音,以及拳头重重砸在桌子上的闷响。
“我听说你收养了一个孩子,今天就要送他去新学校了对么?”电话里,奥畑流男低声说道。
宫本雪子恍然大悟,怪不得奥畑流男能够找到自己的电话地址,看来他跟昨天那帮派来的催债者是同一帮货色。
“你什么意思,奥畑。”
“没什么意思,作为东大艺术附小的副校长,我只是想要帮你而已,你如今还是单身一人吧,独自拉扯着这个养子,还欠着东京大部分武馆的钱,该多么辛苦啊。”
“况且宫本家族已经落寞的不成样子,你还要收着从孤儿院里带回来的那个废物小孩,生活只会过得越来越痛苦,这又是何必呢?”
奥畑流男的语气越来越激动,也越来越自信。
“宫本小姐,能考虑一下嫁给我吗,我家的钱不用你还了,要是敢有别人找你要钱,我愿意花钱给你打官司,保准你能赢!还有那个小孩,我可以放下身为奥畑家少爷的尊严,和你一起收养他,我也不会因为他的贫贱而嫌弃鄙视他,只是不要让他玷污了奥畑家族的本家之门就好。”
“还有,听说他的成绩很差,我可以用我的关系势力给他转入到东大附小里的a班,重点培养艺术生的助学金也可以分享给他一份,这小子会因为你,而得到想都不敢想的幸福的。”
奥畑流男大口气地说话,生怕宫本雪子漏掉一个字。
这可是非常优渥的条件了,宫本雪子如今就像是站在悬崖边上的人,她没有任何理由拒绝自己,那个被收养的小屁孩若是听到这个消息,也一定兴奋地会跳起来劝她。
不过是一个从福利院被领养出来的穷贱小孩罢了,根本没见过什么世面,要不是为了宫本雪子谁会搭理那种低等货色,身为奥畑家的大少爷的我这样做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
我!奥畑流男!无敌!
他狠狠地握了握拳头。
忽然听到电话里传来了一个小孩子的声音,这声音无悲无喜,很是平淡,嗓音有种特别的魅力,清澈的像是雨雪:“上学要迟到了,雪子你在和谁打电话?”
奥畑流男几乎愣住。
雪子?你这家伙居然敢叫她雪子?!她可从来都没有让我叫她雪子过!
“哦,这样啊,那他说完了么?”
“嗯,说完了就挂掉吧。”
奥畑流男死死地将耳朵贴在话筒上,像是躲在墙角拱起身子的蟑螂,他再没有听到宫本雪子的任何声音,电话里传来嘟嘟噗噗的忙音,像是一只小恶魔不停地在对着他放屁。
“可恶啊啊啊啊!!!”奥畑流男狠狠地把话柄摔在地上,旁边站着的教导主任吓得浑身一颤,不敢搭话。
“今天是校歌宣誓的典礼日对吧!”
“宣誓之后让所有家长们先不要走,临时增加一场艺术汇演报告!”
奥畑流男眼睛布满血丝,双手用力拍在桌子上,“等宫本雪子和那个废物小杂种到了学校,安排最好的那几个天才艺术生出场,s班的桐马柊一,s班的黑木瞳,统统给我叫来,让这两个天才孩子给我使劲儿地羞辱他,一定要让这个小孤种知道什么叫做东大艺术,让他开开眼界,让他知道自己与我们的学生所处位置的差距!”
教导主任用手帕擦着额头溢出来的汗水,小声道:“放心!我会提前为桐马柊一准备好钢琴,还有黑木瞳......”
“把学校里那把最贵的小提琴从展览馆里拿出给黑木瞳她用!”奥畑流男几乎是发疯般的喝道,“顺便告诉黑木瞳那个小姑娘,有人骂她是杂种,就说是那个小孩子骂的!”
“羽弦稚生?”教导主任慌忙地低头看手里的新生报告单,报告单上还没有那个孩子的照片,想必是临时入学的。
“黑木瞳是源家收养的养女,源家大家长老来无子,一向爱这个孩子爱的要命,源家将来也一定是由她继承,去年源家刚把东京西海那边的混帮全部解决掉了,源家大家长已经很久没生气了,黑木瞳若是把这件事情告诉了源家大家长,以源家的暴烈脾气,学校这边会很难处理的!”
教导主任汗如雨下,嘴唇发抖。
学校这边无论再怎么处理也都能蒙混过关,可源家向来是杀生不眨眼的货色啊,源家的大手几乎能覆盖整个东京西部地区,奥畑少爷怎么会和一个小孩子这般过不去?!
“这种事情都做不了,将来你如何进入我们奥畑家族里面混。”奥畑流男走到教导主任的身旁,用手使劲儿按着他的秃头,几乎将他按入地底。
“我知道了!校长!”教导主任大声喝道,如临帝命,“羽弦稚生的乐器我也会提前准备好的,一定会是场精彩的竞技表演!”
“给他准备个鸟的乐器!”
奥畑流男气得一脚把教导主任踹在地上:“让他空手上去,在全校师生,全部家长面前丢脸,让这个小孩成为东大艺术永远不能被抹除的笑话!”
......
汽车在乡下平坦的公路上行驶,雪花飞速后退,空调喷出的暖气恰到好处,湿润的空气让人通体舒畅。
羽弦稚生忽然开口道:“放学你来接我么,还是我自己回去?”
宫本雪子眨了眨眼睛,欸地疑惑了一声,肯定道:“当然是我来接你。”
“以后都是么?”
“那当然。”宫本雪子想了想,补充道,“不过要是为了努力赚钱的话,我可能会来接你比较晚,或者拜托别人来接你。”
“哦对了。”宫本雪子单手扯开黑色烫金皮包的磁扣,拿出一张二千日元面额的钞票,递到羽弦稚生的面前。
羽弦稚生按着她的手,把钱推了回去:“我在学校里用不到这些。”
经济泡沫前,1美元可以兑汇120日元左右,升值2倍,那时候后的日元变得值钱了,这也是两年前东京人能够豪言东京里的一个管辖区就能买下纽约的信心来源。就好比有个孩子很想要乐高正版全套幻影忍者,本来需要三万日元,货币升值后半价就能拿走。
当下则正好相反。
一半是高涨的消费欲望火焰,一半是海浪泡沫下的海市蜃楼,水与火融合的下场就是云腾雾绕的经济泡沫,于是就变成当下这一副经济萧条的凄凉画面。
这两年日元迅速贬值,不值钱还好说,而且真的很难赚到,街上的流浪汉都比以前多出了许多。
“要是有你喜欢的小女生,请人家吃点零食也未尝不可。”宫本雪子坚持道,“这是我的义务,收下吧稚生。”
“我不想用你的钱做这样的事情。”
羽弦稚生扭头看向一边,“真的不需要,谢谢你,雪子。”
但宫本雪子还是几乎以强硬的态度把钱塞进了羽弦稚生的怀里,她目视前方,眼神里有种仅属于她自己的倔强:“我不允许我自己,让你受到委屈。”
这次羽弦稚生没有再拒绝,把钱叠好,放进校服内侧的口袋里。
“还有什么想要的东西么?”宫本雪子问道。
“请帮我买回来一些稿纸和一只钢笔吧。”羽弦稚生说,“我想要练习画画。”
用画画来掩饰写小说应该没有什么太大问题,京都那边这几年来很流行钢笔画,画的好可以卖出不少的价格,只是新人想要出头很难,没有名气别人连看都不会看。
写小说赚钱就更加方便些。
三月开春后,日本最高文学大赏文艺奖、早稻田一流文学奖,庆应私塾万叶金奖,好莱坞最佳电影剧本奖等等将会接踵而至,可见日本文艺会社实在是在文学这方面上痛心疾首到极致,猛砸钱下狠药,且对于最痛恨的好莱坞投资要在日本文学史上插一脚这件事都不敢逼逼赖赖。
“没问题!”宫本雪子觉得稚生很努力,因此很高兴,有种养成的快乐。
羽弦稚生点了点头,拿起书包里的笔,在小小的手上用宫本雪子看不懂的汉字写下了六个字。
这六个字包含的意义很多。
在自己前世的那个世界里,这部小说在20世纪末的英文百年文学评选中位列第二名,在前世那个世界里,有一位叫做村上春树的作家曾经说‘如果让我只能选择一本书,我只会选它。’。它在电影史上被拍摄五次,每一位导演都是名垂千古的大家,它在东欧电影排行榜第二名,第一名是被誉为男人圣经永远无法被超越的《肖申克的救赎》。奥斯卡金像奖,奥斯卡最佳配乐奖,全美金球奖,英国电影艺术学院奖......它一度拿奖拿到手软。
——《了不起的盖茨比》。
狂欢吧,全日本,在这场支离破碎的金钱大梦里。
第十章:黑木瞳
东大艺术就是东京艺术大学本校,其前身是19世纪90年代创立的东京美术学校和东京音乐学校,等到20世纪50年代身为校长的冈仓天心在中世纪英文古典中发现了'liberals arts'这个名词,并将其翻译为‘旧世界的科学艺术新交融’,接着脑袋一拍就把这一所音乐学校和美术学校合并起来,统称为新制东京艺术大学。
东大艺术就此诞生。
东京艺术学校本部位于东京都台台东区上野公园之内,秋天时布满火红枫叶,到了三月则樱花怒放成群,属于来东京旅游的必去景点,是公认的日本最高艺术家培养学府。
几乎每年都会有相当大的社会艺术家从里面诞生而出,源源不断地为日本各界提供艺术文化保障。
但东大艺术也没能培养出来文学家。
每次开国民大会时候,东大艺术也跟着东京帝国大学、北海道大学,京都大学会被全民百姓一起阴阳怪气——全日本咋就出不了一个写小说厉害里的捏,那么高的艺术素养咋就搞不出来几本国民级别的文学作品捏,你们拿着我们的税收在搞屁的事情捏,赶紧换人吧混账!
纯纯的每年鞭尸了属于是。
后来东大艺术就被骂疼了,两手一甩不干了,他妈的我一个培育艺术人才的大学你天天让我搞出文学家算是什么回事,我这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啊,你们要怪就怪早稻田和庆应私塾那两个混蛋收着那么高的高价费用还培养不出来什么文学天才吧!还说什么打算在今年新设置个人类科学研究部,先去动物园把大猩猩研究明白再滚回来吧!
因此,为了保障入学学生的品质,东大艺术一改往年的统考招生,改为自家系统体质内评选,它就像是一株遮天蔽地的母树,绿意盎然的枝丫蔓延在在日本京都市、爱知县、金泽、包括冲绳县内一切管辖境内,设置独立校区,进行小初高艺术教育的培养。
那些从小就被发掘的天才少年少女们将会一路顺畅,沿着初高中特殊分校一路高升,直到像是王子公主般走入尽头的本校宫殿之内。
东京成田区的东大艺术附小正是这个艺术教育系统中的一个环节,分为普通教育区和艺术单向教育区,等级制度森严无比,入学前一定会先评判家世、社会等级、天赋,只要到了里面,绝对给你安排的稳稳当当的。
对于日本教育界天天暴雨般声讨的‘学生分级制度’,东大艺术一向不管不问,被骂着急了才会对着媒体狂喷:“老子就是给学生分级,你拿我怎么样,你们这帮废物教育家,先培养出几个文学大咖再来跟老子掰手腕吧!八嘎八嘎!”
因此喜欢东大艺术的人会觉得那里就是艺术的天堂,不喜欢东大的理科天才们则觉得那帮人就是一帮无所事事故弄玄虚的二流子,走过路过都要吐口痰。
......
小车在成田区的偌大校园门口停下,靠着街道边,纵向的树木屹立着,看起来肃然古板,古典繁华的气息从恢弘大气的主楼里传出。
“稚生,我们到学校了哦。”宫本雪子兴奋地说。
羽弦稚生点了点头。
他并不期待新学校的生活,换个学校生活对他而言并没有什么新鲜感,反正上课的时候也是抬头看天空,而天空无论到哪里都是一样的。
今天是一月一度的校歌宣誓日,学校门口车水马龙,各种豪车赶着趟儿的往学校里面挤,这是家长们炫耀自家家世和孩子的最好时刻。
宫本雪子的日产240sx很快就被比了下去,大概是见豪车见腻歪了,门口的警卫眼界都开阔了,大手一挥对着宫本雪子叫嚷:“停下停下,先让前面的过去!”
前方是一台兰博基尼jalpa,古旧的铁白色配色,高达一样的金属涂装,在漆黑的地面上炫酷到无与伦比,车副驾驶上坐着一个古灵古现的小女孩,她双脚放在车窗下,正在聚精会神地玩着今年刚出的gameboy二代机。
毫不客气地说,只要有这台gameboy,她就是全校男生心中共同的神明。
等待并不多久,宫本雪子将车辆停好,羽弦稚生推开车门也走下车来,停在对面不远处的兰博基尼里,那个小女孩同样从车里走了下来,她依然聚精会神地玩着《超级玛丽》,也不管前方是否会有障碍物,为她开车的是一个身穿黑色鸦羽的武士,头发长长的垂落腰际,腰间插着一柄古朴的黑刀,看起来绝对不是什么好惹的家伙。
小女孩低头玩游戏,这个武士则在前面做着牵引,只要看到他的黑履鞋底,小女孩就不会掉进下水道或者是撞墙。
武士的视线注意到了这边,很快愣了愣,看向宫本雪子的声调里居然有些惊讶:“宫本家的人?”
宫本雪子停下脚步,望着对方黑刀上的家族徽纹:“源家。”
宫本家族和源家并没有什么深仇大恨,其实宫本正雄老头子以前还帮过源家的大家长一起打过群架,属于童年时期的玩伴。
“我来送黑木瞳小姐上学。”武士停住脚步,小女孩啪的撞到了他的后背,抬起脸蛋,幽怨地看了他一眼,重新把注意力放在游戏上。
“我也是。”宫本雪子笑着挥手。
“黑木瞳小姐,请双手合十,跟宫本雪子姐姐打个招呼。”武士劝说道,源家大家长不仅让他保护小姐,同时还让他在平时教授源家自古流传的礼法。
“我不要。”小女孩拒绝地干脆。
“这是你的孩子么?”武士望着她旁边的羽弦稚生,显得很惊异,宫本家族若是后继有人,无论怎么说源家都要奉上一份大礼,这是对宫本正雄的缅怀,以及祝贺。
“您太客气了。”宫本雪子显然不认同那帮武士们的繁琐规矩和礼仪了,对于武士在羽弦稚生身上的好奇,她没有回答,她不想让稚生搅和到源家的事情中。
羽弦稚生凑到了黑木瞳的旁边,看着她手里的游戏机,这真是男人生来的天性,无论年龄大小,身份高低。
黑木瞳头也不抬,吐气如兰:“滚开。”
话音未落,她的马里奥死在乌龟的壳子上。
第十一章:你低调,你清高
黑木瞳眯起眼睛,盯着羽弦稚生,神色恨恨,只是这恨意在一瞬间就消失了,即便是羽弦稚生没在福利院吃过什么好东西,但这张脸蛋还是长得过于清澈干净,黑木瞳只是个小女孩,还不懂什么叫做喜欢,但看着他的脸,黑木瞳想起了小时候在天空里放飞的风筝,开满野花的小溪流,奶奶去世前为她织造的毛衣所散发的香味。
真是清水般甘冽的一个人,呼吸出来的好像不是空气,而是被雨水洗过的街道气息,漆黑眼眸里泛着雨水落在水洼里的色彩。
黑木瞳扯了扯嘴角,把游戏机往羽弦稚生面前递了递:“你要玩么?”
“我不玩,我要去办入学手续。”羽弦稚生想了想,说道:“第三关的乌龟速度会加快两倍,花坛里会冒出新的食人花来,那是陷阱,不要上当。”
“你玩过?”黑木瞳打量了他的破旧小书包,并不觉得他会有一台gameboy。
“以前玩过。”羽弦稚生说道,“如果你实在过不去,上上下下左左右右baba,试一下,会有惊喜的。”
黑木瞳一瞬间就意识到羽弦稚生说出来的是什么,‘miiverse'东京游戏论坛上最近在疯传游戏设计师在把红白机上的《超级马里奥》移植到gameboy上时设置了一个后门,谁都不知道那个秘籍是什么,但现在黑木瞳确信自己听到的不会是假的。
“我今天会有报告演出。”黑木瞳说,“学校指明让我跟一个辱骂我的小孩子对抗,我今天会好好教训他,你要过来看么?”
“我也要去宣誓。”羽弦稚生笑着说道,“所以我一定会去的,你要狠狠地打败那个没有礼貌的家伙,我会为你用力鼓掌。”
黑木瞳愿意把她的快乐分享给他,这让他多少生出一些好感,她的眼神其实是有些可怕的,并不像是一个孩子,反倒是从血堆里面杀出来的一个小怪兽,这样的女孩在学校里应该很少会有朋友,无论哪个人类都不喜欢与小怪兽做朋友的。
黑木瞳打量着他干净的笑容,挥了挥手:“那么我先去准备了。”
宫本雪子拿着文件包和相片,去给羽弦稚生做最后的转学手续,羽弦稚生则是被一位迎接老师带入了学校用来进行校歌宣誓的体育馆里。
天空昏沉起来,没过多久下起了小雨。
羽弦稚生被单独安排在了一个最偏僻的座位里,周围没有椅子,也没有任何人跟他坐在一起,偶然会有学生望向这边,接着就是一阵嗤笑。
笑的最开心的是接连走进来的男孩们,手里拿着波子汽水和零食,看他们身上穿着的应该是艺术单向教育区的校服,坐的位置也是偏靠着体育馆的中央区,背着大大小小的乐器包裹。
体育馆靠后的两侧围栏边上,则是早已坐满了普通教育区的小孩子,这个社会森严的等级制度在眼前画面里得到淋漓尽致的体现,它就像是一条无法逾越的河流,把人的理想溺死在起跑线。
艺术单向教育则会在六年级后经过审核检验后直升东京成田校区本部,而普通教育区则一如既往地升入普通初中,想考艺术?门都没有!参加艺术审核的途径都给你关了,要怪你怪你家不是什么名门之后,往前数也没有王侯将相,砸钱就更不用说了,砸锅卖铁你都玩不起。
跟普通教育区的孩子们相比,艺术单向区的少年少女们世面见的多了,明显更早熟稳重一点。
只是这群少年们一向心高气傲,又觉得自己天下无敌,早就跟家里学了一副成熟大人的模样,表面上对同伴客客气气,实际上心里谁都不服。
一般情况下就是:“啊,xx君,你的钢琴弹的真棒。”夸完之后转身就在小群体里发:“就xx那样的钢琴也好意思上去弹啊,我八级我都不敢献丑。”小群体里人听了就会:“你牛逼,你低调,你清高。”这样的赞美,然后转身又跟小群体里的小群体说:“刚刚那哥们儿考个业余八级也敢叫嚣,我去年考的英皇学院专业一级真是无话可说。”
总之就是这回事。
当然东大艺术附小本身也觉得,学生们就应该这样勾心斗角,什么快乐童年快乐学习,死劲儿给我往上爬就是了,社会需要的是站在所有人头顶上俯视众生的那几个顶流艺术家,不是一大帮专业水平相差不多的普通艺术家,要的就是你们互相拼杀暗斗,跟养蛊似的。
只是今日艺术单向区的学生难得空前团结一致,走进来的目光皆一一落在坐在角落里的羽弦稚生,惊奇地互相谈论着。
那少年太好看了,好看到让他们所有人都感到嫉妒,看的心里直发慌。
周围的女生们议论纷纷,羽弦稚生对她们而言是一副生面孔,但他的脸蛋只看一眼,就不想忘记了,而且总想着能多看几眼。
那是学校的罪人椅,一般只有犯大错的学生才会被罚坐在那里,那个孩子应该是犯了什么大错,所以被罚在那里坐着,等等他的家长一定会丢脸到滚回家痛哭流涕的。
“是晴明大人呀!”脸庞圆圆的小女生满眼小星星。
土御门晴明,日本平安时代顶流的阴阳师,皎洁美好的面容曾经震惊了整个平安京,被世人称作‘白狐公子’。
晴明是古历史顶级的美男子,这个小姑娘明显人已经看呆滞了,想都不想就脱口而出,奇怪的时候旁边一众眼界贼高的女孩们,居然意外地没有反对,像是集体默认了。
这只能怪宫本雪子了。
宫本雪子自己长得本就艳美,即便是在天天看着自己脸蛋的情况下,还能觉得羽弦稚生长得俊俏,便能够轻松想象羽弦稚生对这帮肉俗凡胎们的杀伤力。
“你们谁认识他?”第一时间就有人起了拉羽弦稚生入团的心思。
旁边一众人都摇头,我们要是见过他还轮得到你这里问,早就天天跟他勾肩搭背在学院里逛着炫耀了。
“他坐在那里做什么?”有人忍不住问道。“那里是给犯大错的人坐的。”
“羽弦稚生,宫本家的养子。”坐在第一排的桐马柊一正在舒展着自己的手指,“奥畑副校长说让我们给他涨一下世面,我听说他似乎很看不起我们。”
学生们一阵哗然,从第一排一直传到后面。
“发生什么事了?”
“那个小子叫嚣着要挑战s班的桐马!”隔着老远有人用手指了过去。
真是服了,长得好看就能脾气那么大么?长得好看脾气也不应该那么大。
这一瞬间,不少学生刚生出来的好感全无,人家桐马柊一温良谦恭,行事尚且如此低调,你一个无名之辈也敢在这里指手画脚要挑战?真是沽名钓誉的井底之蛙!
s班的班长大槐义勇站起身来,叫了叫桐马柊一,这人敲了敲胸口前的银杏校徽,面无表情地说道:“把他击碎,让他滚回乡下老家去。”
“桐马君,这次不要手下留情。”
第十二章:太太您太温柔了
“我明白的,班长。”
桐马柊一点了点头。
“桐马君,你今天真要上台么?”有人迫不及待地问道。“跟那个叫做羽弦的比?”
桐马柊一点了点头,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细长洁白,指甲修剪的干干净净,这是一双生来弹钢琴的手,他只为钢琴而生。
“黑木瞳也会上,但我要做的比她更好。”桐马柊一闭上眼睛,放平呼吸,尽管他知道这很难做到,黑木瞳的小提琴是能杀人也能救人的小提琴,这几乎已经成了s班的神话传说。
旁边的学生很是不平:“杀鸡焉用牛刀,让a班的人上也完全足够了。”
“喂!看不起我们a班么?”有人在第二排站起来,对着后面那几排大喝,“不会说话就少说话,对付一个花瓶你们b班自己来就行,别再让我听到你们瞎掰!”
“没事的。”桐马柊一笑着回头说,“我喜欢弹琴,我弹给他听。”
“真让人心服口服啊,桐马君。”旁边的人竖起大拇指称赞道。
为数不多的几个少年少女还在保持着人间清醒,抱着胳膊等待着看好戏,反正出场的是桐马柊一,无论成败都跟他们没关系。
在这几个少年少女集体最核心的中央,一个头发泛着金色的少年敲了敲前方的椅子,微笑且眯着眼睛,他轻声说道:“不要在议论了,我被你们吵醒了。”
所有议论的声音霎时间消失,空有雨声。
桐马柊一回头与那金色头发少年对视一眼,咽了咽口水,金发少年冲着他微笑,竖起中指,然后再次闭上眼睛,平稳地睡了过去。
桐马柊一脸上讨好的笑容,凝固,接着消失。
沙沙细雨落在体育馆的铁皮穹顶上,滴答作响,像是天空与建筑共同演奏的乐曲,羽弦稚生坐在整个大厅的最偏的角落,望着角落里的蜘蛛正在捕杀一只小虫。
他并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为了人群议论的焦点,他只知道下雨前鱼儿们都会集体跑出来大口呼吸,这个时候若是撒上一把鱼食打个窝,三角钩放下去绝对能收获满满。
周六一定要花最短时间写完作业!然后去钓鱼!
谁也别拦着!
......
距离上午九点还有十分钟时候,学校的鼓钟声被敲响,咚咚咚的巨响穿透雨幕直达体育馆,站在教学楼下的家长们撑起雨伞,像是鱼群入海般走进了体育馆。
宫本雪子也混在人群之内。
她心里其实开心的不得了,像是一个好奇宝宝,这就是当家长的感觉么,好幸福,等会看到稚生跟着那群孩子们一起唱校歌宣誓的时候,自己会不会激动的落下眼泪呢?
她不知道今天会下雨,宫本家的女人一向被照顾的很好,除了剑武道之外,在生活方面几乎全是神经大条。
即便是冒着越来越大的雨水,头发被微微淋湿,宫本雪子依然不掩内心欢愉。
“我是桐马柊一的家长,桐马美智。”忽然一个穿着老式和服的女人走了过来,把伞打在宫本雪子的头顶上,只是宫本雪子太高了,这女人踮起脚尖也是把伞勾到她的额头。
宫本雪子接过伞来,两人共同躲在伞下,相视一笑。
周围是一众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家长们,看到桐马美智身上老旧和服后面的补丁,露出微笑摇着头。
缝缝补补的,不怕给自家孩子丢脸么?
桐马美智主动说起话来:“羽弦君是你家的孩子么?”
“欸?”宫本雪子慌张了起来,“怎么了,他跟你的孩子打架了么?”
桐马美智温柔地笑着,摇头:“不是,不是,只是桐马柊一今天早上出门前,奥畑校长打来电话,说是你家的稚生要和我家的桐马一起汇报演出,我特意想来认识您。”
汇报演出?!
宫本雪子几乎惊呆了。
羽弦稚生有什么才艺么?我怎么不知道?
他说话的声音好听,脸蛋也绝对没问题!但这里可是东大艺术附小啊,东京整个西部的天才们聚集的地方啊,个个心智成熟的看起来都不像小孩子!那些名门之后可不管你脸蛋好看声音好听,这里是实力说话的地方。
桐马美智一瞬间就看懂了宫本雪子的慌张,心里稍微松了口气,语气更加缓和了起来:“无论怎样,都希望这两个孩子能成为朋友,若是有需要,就让我家桐马照顾他吧。”
太太您太温柔了!!!
宫本雪子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般,抓住了桐马美智的手:“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有了比拼,但请你家的孩子一定手下留情,稚生他刚刚来这里念书,不懂礼貌犯了禁忌是我的责任,要是有什么做的不对的就由我来道歉吧。”
桐马美智温柔地拍打着她的手,笑着道:“没关系的,柊一不是那样的孩子,就让我们一起欣赏他们今天的汇报演出吧。”
欣赏个屁啊,完了完了。
宫本雪子刚刚无比期待的心情瞬间被浇灭了,连雨水落在肩膀滑落到身体浸透黑色丝袜也丝毫没有察觉,望着体育馆恢弘的大门也变得退缩了起来。
丢脸就丢脸吧!这个时候也毫无办法了!倔强的雪子头一次觉得有气无力,但因为是稚生,她发现自己生不起气来。
真是被你害惨了,笨蛋稚生。
......
体育馆已经人满为患,热嚷嚷的气息,连馆外的大雨都被吓退。
“羽弦稚生!羽弦稚生来了么?在哪里!”
突然,从侧门走进来一个秃头的教导主任,大声喝道。
坐在角落里的羽弦稚生举起手来,心想这是我的班主任么?
秃头火燎火燎地走了过来,盯着羽弦稚生看了好一会儿:“这里不准许你坐,给我站起来,站起来听校长讲话。”
羽弦稚生站起身来,微微点了点头。
秃头被他这一通点头给弄愣了,明明是我在刁难你,怎么搞的你像是我的上级领导在给我打招呼一样。
好气啊,被这小孩子身上的气质给蒙骗了。
“站直一点!看看人家都是怎么坐的!”秃头气的口不择言,狠狠地拍着桌子,“坐没坐相站没站相,你这样的学生是东大艺术的耻辱。”
一边说着一边重重地拍打桌子,附近的视线全被吸引过来。
这群学生不懂得什么叫做感同身受,若是自己站在那个地方,肯定会吓得半死。
但别人站在那个地方,心里窃笑就完事。
这还没开始比拼呢!
估计这孩子就要被号称‘铁面犬’的教导主任给吓尿了吧?
第十三章:我只想过平静的生活
桌子被拍的砰砰作响,连续一下,又一下,每一次羽弦稚生想要开口说话,都会被这猝然的拍桌声给打断。
“混小子!你在听我训话么!!!”
秃头教导主任疾声大喝道,“我让你站直一点,睁开你的眼睛,跟周围的同学好好学一学,成绩差人品也不行,你就打算靠宫本家的余威混一辈子啊?!”
他一边说着一边大力拍桌,突然发现自己拍不下去了。
铁锈桌子被羽弦稚生一脚踢开,哐啷啷地倒地滑行,而眼前少年被遮住的眼神流露出难以形容的暗色。
“滚开,臭大叔。”羽弦稚生轻声说,“你的嘴巴太难闻了。”
一时间场面安静的要命。
秃了头的教导主任脑门往后退了两步,脑门冒出汗来。
探过头来看的学生们也愣住了。
没人能想过会是这种破局局面,所有人其实都在等着那个小孩被骂的痛哭流涕的跑出去。这个号称‘铁面犬’的教导主任曾经骂哭过很多学生,男女都有,一视同仁,被骂到绝望而休学的也不在少数,家长们把孩子带回家后不是想着如何反抗校方,而是把自家孩子再臭骂一遍,甚至还有的当着师生的面把孩子狂揍一顿以求谅解。
不过他面对艺术单向教育区的那帮少年少女们则是意外的和和气气,想也不用想那里的学生个个家世背景都很强大,随手一巴掌就能拍出几个名门望族的后代出来,骂他们的孩子就等同于连整个家族都一块侮辱了,私下解决的时候,校方绝对会让他跪下磕头道歉。
此时此刻,普通教育区的孩子们看的浑身激动,羽弦稚生身上的校服就是普通教育区的校服,他居然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直接打‘铁面犬’的狗脸?劲爆!太劲爆了!
毫不夸张的说,这群平常只敢私下吐槽议论的学生们看的都气血上涌了,羽弦稚生这个名字在短短三十秒内刻在了他们的心里,普罗米修斯盗火给世间带来光明也不过如此了。
只是这少年也会像普罗米修斯一样,被钉在柱子上任凭秃鹰啄食么?
“你,你!”教导主任用手颤抖指着羽弦稚生。
他很想一巴掌打上去,可又实在不敢。
中央区的家长们都在后面看着,如果自己真打上去了被家长们看见,家长们难免会怀疑自家孩子在学校会不会也会有如此遭遇。
更何况宫本家的那个女人可不好惹。
当年奥畑少爷被她一把竹刀砍成死狗的样子可是历历在目。
语言暴力远比身体暴力要可怕的多,身体暴力最起码还能有迹可循,报警或者是打回去,但语言暴力无形之中杀人,脏器连同精神一同腐化摧毁。
本想着能把他给骂崩溃,先夺人一声的。
可眼下,弄巧成拙了。
少年们的欢呼声,口哨声,在秃头的后脑勺方向,大声响起。
“你给我等着!”秃头留下一句狠话,忙不迭地走到了礼台后面,擦了擦额角的汗水,坐在了礼台上的席位上。
反正你今天要在全校人面前出丑,眼下跟你斗实在没必要。
......
雨水盛大,连绵不绝。
桐马美智拉着宫本雪子,在中央区附近的位置上坐下。
宫本雪子伸长了天鹅般的脖子,四处寻找着羽弦稚生的身影。她很想告诉他,尽量别逞强,放弃了也没关系,反正等你正式学习乐理之后,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她并不知道羽弦稚生被别人带到很偏僻的地方坐着,就像是被流放的学生一样,否则很大概率上她会冲上礼台掀桌发怒。
“不用找的,要表演的孩子们应该都在后台准备呢。”桐马美智把手放在宫本雪子的手上,出声安慰道。
宫本雪子幽幽地叹了口气。
嗵!嗵!
桐马美智脸色一紧,屏住呼吸。
这是代表校歌即将开始的太鼓声。
所有坐着的孩子们都在这一瞬间哗然起身。
嗵!嗵!嗵!
太鼓声连续敲击三下。
被电流声无限放大的声音,连地面的雨水都在颤动。
东大艺术理事会起身。
学生家长们肩并肩起身。
学生们站起身来,握拳,拳心撞击左胸的银杏徽章。
“嗷呜!”人群中一名学生发出狼嚎。
正仰着脖子昏昏欲睡做着钓鱼大梦的羽弦稚生直接被吓醒了,刚刚梦见的鱼群在脑海里烟消云散,睡了一觉就来到野森林了?
“嗷呜,嗷呜!”周围的学生一起嗷呜。
这画面要多稀奇就有多稀奇,太鼓声点伴奏着嚎叫声,艺术单向区的一名女学生正在举着自己的拳头,指挥着全体动作。
“哇呜呜!全体向我看齐!”
“预备!”
太鼓声逐渐停歇,换上了八尺箫的鸣音。
“咿呀叨叨!”女生双臂高举,像是一只大鸟,高声喝道。
饶恕羽弦稚生日语已经精通也没有听明白那女生的咿呀叨叨是什么意思,推测一下极有可能是宣誓前的一种开誓语。
盛大的伴奏响起。
全体学生的声音仿佛海浪般扑打了过来。
“《银杏之芒》。”
“窗外的银杏探出叶片。”
“温柔抚摸我的脑袋。”
“即将启程奔赴未来.....又何必原地等待。”
“樱花怒放花瓣时,银杏也会送别。”
“岁月苦恼却令人......”
终于整人间的活了,羽弦稚生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他看着礼台上的那名女学生以各种诡异姿势指挥着整体合唱校歌。
双臂合拢,大腿伸开,喂,jojo么?
脚尖点地,原地转圈,美少女战士的身份不演了是吧?
喂喂喂,你的口袋里可没有竹蜻蜓,不必伸手晃动那么大幅度回首掏。
大家唱的欢快,羽弦稚生吐槽很快乐。
槽点实在是太多了。
校歌完毕,所有人坐下,担任东大艺术附小的正统校长泽野和树正式上台发表致辞。
先是表扬了学生们在学习上的努力,接着希望他们能够再接再厉。
并不像其他学生一到这时候就昏昏欲睡,羽弦稚生一改睡态,认真从泽野和树校长的讲话里获得有用的信息。
还真获得了。
去年东大艺术附小在全东京的整体排名降低两位,被北海道第一艺术学院、早稻田新开发的天才少年项目组给挤了下去。
总之不是什么值得开心的讲话。
家长们仿佛生死与共,个个神色严肃了起来,望向自家孩子的神情也不禁更加严厉起来。
“——请即将面临毕业的六年级生们准备好考试,冲上本田区最好的义务教育初中。”泽野和树的声音通过话筒的电流,传遍体育馆大厅的每一处角落。
“艺术单向教育区的学生们,我衷心的希望你们所有人能够顺利经过检验审核,直升入初中本部。”泽野和树停顿了一下,“并在四月份初的星光大赏上,为学校获得无上荣誉。”
“我的讲话到此完毕。”泽野和树说完,低头致礼,走了下去。
这个上了年纪的老头意外的废话不多,说话的声音也充满磁性,言语之外流露着天然的威信,给人一种不愧是正统校长的感觉。
大家用力鼓掌。
羽弦稚生也在鼓掌,一边思考着什么。
花滑、剑道、插花、还有等等一系列的训练,雪子在【通神之路】课程表上给自己安排了那么多的活儿,不会就是想让我去参加这个什么星光大赏吧?
羽弦稚生脸色瞬间变了。
写小说帮你赚一次钱还债就够了,雪子!
按时起床上学,准点放学回家,双休日带着田空葵一起去钓鱼,偶尔参加花滑剑道锻炼身体,绝对不和与你之外的任何女人有来往,不拘泥于胜负,不纠结于烦恼,不树立任何敌人!
我羽弦稚生只想过着平静的生活!
让我从小成为国民偶像这种事情你想都不要想!
——但显然的是。
无论是一脸愁容走进来的宫本雪子,还是提前沉浸在演奏状态中的桐马柊一。
以及,在后台准备室里反复念叨着他的名字,正将一架名贵小提琴从琴盒里取出的黑木瞳。
还有在不久的未来,即将在花滑训练场里与他命运般相逢的名为‘神绘之琉璃’的冰上病娇少女。
她们显然不会这么想。
有趣的生活才刚刚开始,不是么?
......
......
......
ps.推荐票和月票我都要,保证票越多糖就越甜,我对票其实兴趣不大,但别人都有我也想有啊,往后我就要陪着你们走这段旅程了,你们也要支持我啊。
ps2.多留言,或者给人物角色卡点赞,最开心的事儿,就是早晨起床看见作家后台刷出留言了,说什么都无所谓,能看见就开心,不孤独啊。
第十四章:姓桐马的不会是坏蛋
星光大赏是东京nhk放映部在首台录制的超级选秀节目,相当于欧美那边的星光大道,每年四月初开始进行初赛选拔以及节目录制。
总的来说,就是把一帮经过国民投票选拔上来的美少年们放在一间录播室里让他们互相搞基内斗,然后大家打榜投票支持,类似于前世那个世界里的《明星创造营》,只不过星光大赏的力度显然更大些,资金投入也很惊人,目的就是为了刺激全日本女性的经济消费。
毕竟这可是创下全日本收视神话的综艺节目,每年三月中期就是大姐姐们考研结束后的放松日,同时全日本的全职太太们也都从寒假的家庭矛盾中解脱而出,这个时候没有什么是比穿着裙子捧着吃食坐在电视机前看美少年们内卷更爽的事情了。
最关键的是自己的手里还有着投票权,想象自己能够通过手机遥控美少年们的命运,就像是自家老公总喜欢用别的玩意儿遥控自己一样,太太们就浑身舒爽的颤抖!
东大艺术附小、北海道第一艺术、早稻田天才少年部、庆应私塾‘colour room’研究所......等等共计十大名校,会为这场全日本狂欢的盛会输送顶级人才。
听到泽野和树的期望,学生们的面容肃然了起来。
这会是一场永无止境的厮杀,只讲究实力至上主义。
羽弦稚生的面容也肃然了起来。
他们全去内卷了,我可以安心当个小透明了,好耶!
再也不会有混蛋来阻挡我去钓鱼了!棒呆了!
泽野和树下去后,就是副校长奥畑流男发表讲话。
“喂,喂,咳。”奥畑流男拍了拍麦克风,“各位,我是奥畑副校长。”
原来他就是跟雪子早上打电话的人。
羽弦稚生对他并无好感。
奥畑流男一上台,目光就朝着羽弦稚生的方向看了过来。
羽弦稚生瞬间觉得不对劲了。联系到今天一系列的嘲笑与为难,羽弦稚生瞬间明白过来这背后是谁在搞鬼。
“东大艺术附小一直以培养优秀人才为重任,如履薄冰,不敢懈怠丝毫。”奥畑流男背着滚瓜烂熟的台词,“因此敢于面向全家长,进行教育结果的展示!”
“下面是本月的文艺汇报演出,请各位家长们一同欣赏,东大艺术的荣光!”
“另外,今天我们还特别邀请了一个勇于参加比赛的少年,他虽然来自普通教育区,但是他似乎对自身实力很有信心......”
奥畑流男故意作了停顿。
果不其然,艺术单向区的学生们爆发出一阵刺耳的欢笑,而普通教育区的学生们则有些觉得抬不起头来,在心里把那个并不认识的家伙骂了一顿。
普通教育区的人好好念书就好了,干嘛要去惹那帮未来之星啊,社会等级差距那么大看不见么,这个世界可不需要狂妄自大的白痴!
“让他尽管上来,把他揍挺!”突然有人振臂大喝道。
又是一阵哈哈哈的哄笑。
家长们互相对视,也集体大笑了起来,没想到今天还能看到这种乐子,那个孩子的家长是怎么当的,不怕让孩子留下心理阴影么?
奥畑流男按了按手,流露出悲伤的神色,用自以为好听的尖嗓音继续说道:“请大家安静,要记得东大艺术的校训,要一直温柔下去哦,这个孩子比较特殊呢,是被收养的孩子,大家不要因为他没有父母而在学校里欺负他,一定要团结友爱哦!”
借刀杀人,不过如此。
潜台词下就是那就是个没爹没娘的狂妄孩子,你们真想欺负他也不会有人给他出头,他可以完全沦为你们用来发泄的玩具。
泽野和树的眉头皱了起来,对着旁边的董事问道:“奥畑为什么要说这样的话?”
理事会的人明显等待看戏,摆手道:“泽野校长,别人可是都欺负到头上来了。”
“但那只是个孩子。”泽野和树皱着眉头,轻声说道,“谁年少的时候没有说过大话,请取消这场表演,我们绝对不能毁掉一个孩子的信心。”
然而为时已晚。
奥畑流男高高举起麦克风,冲着全场大声说道:“汇演报告正式开始,有请s班成员桐马柊一同学,为我们带来钢琴演奏《东野的故乡》。”
《东野的故乡》?
羽弦稚生还没有听过这个世界的钢琴曲,当然这个世界同样也不知道肖邦莫扎特。不过他在福利院的图书馆杂志上看到过这首钢琴曲,它在东京钢琴曲演奏排行榜上能排进前五十,弹奏难度为六级,主要是后半部分复杂的节奏和换指速度。
桐马柊一在万众瞩目下站起身来,他整理了下校服上的暗红领带,一步一步地走上前去,这一路周围的同学们都在大声对他喊着‘加油!’‘必胜!’。
桐马柊一礼貌回敬。
黑木瞳,请你好好看着我的表演吧。
羽弦稚生同学。
柊一我啊,要全力加速了哦!
......
试音。
这一台价值二百万日元的波士顿钢琴,配合地发出悦耳的轻鸣。
桐马柊一的视线穿透人群,落在桐马美智的身上——请为我感到骄傲吧,母亲,那些失去的尊严,就让我全部为您夺回!
双指按上!琴声轰鸣!
整个会场的气氛都不由得一凝。
昏暗的雨色在琴键后古老而优雅的簧片上缓缓流溢。
铛!铛!铛!
连续三次敲打,左手护调,右手平滑,低音一路直上高音。
仿佛列车扬起汽笛,眼前即将出现故乡沿途的风景。
桐马柊一修长的手指在琴键上轻快的跃动,像是在一只只尼罗河畔冒出头的精致尾鱼儿,在河面上翻飞,起舞,落回,在水面上溅射出美妙灿烂的音符。
多么美妙的风景,蔚蓝无云的夏天,溪水在欢乐地唱歌,不同颜色的鲤鱼旗像是点缀般凝固在天穹之上,牵引着遥远的故乡回忆。
低音又起,像是有人在低声细语。
亦如游子刚回到家后母亲的欣喜。
还有‘你怎么不提前打招呼’的嗔怪,更是惹人心绪难平。
桐马柊一,喜欢钢琴。
他深深地爱着钢琴,爱它身体里流淌处的每一处音符,那些音符也在抚平着他内心的伤痕,父亲将酒瓶砸在母亲头上的沉闷,父亲将母亲踩在脚下用热水去浇的哀嚎,在他脑海里翻滚,疼痛的难以呼吸,钢琴在安慰着他,维持着他,束缚着他,他想要永远躲在这里,永远不要走出去,永远可以装作一脸幸福的普通孩子的样子。
柔美的音色,如冬日晨曦,晶莹剔透,平静温和。
桐马柊一闭着眼睛弹奏着,在音色中强硬地扭转着自己的记忆。
我是个幸福的孩子。
母亲也是幸福的母亲。
我的父亲也很温柔。
我才没有那样的父亲,那是别人的过去,我的父亲是个很好的人,他只是很早去世了,我和母亲都很想他,再见了父亲,我要背起书包去东京念书,再也不会回来。
忽然,他心里响起了彻笑。
“桐马,你继承了我的姓,你逃不过的。”一个男人躲在阴影里说道。
母亲的哀嚎声再次灌满耳朵,咆哮声、瓷器被砸碎的声音,皮带将血肉抽打的高高肿胀的声响,还有那永无止境的醉鬼的辱骂。
——琴声,要崩溃了。
桐马柊一的眼睛猛然睁开,额头汗水涌出。
这首名为《东野的故乡》已经快进入到尾声了,他居然在最后的告别时刻犯了大错,他没有扭转视线,但仿佛间看到了全场人的嗤笑,母亲脸上的色彩逐渐失望黯淡下去。
不,不能,还没有结束。
桐马柊一迅速平静,汗水如雨般沿着背部滑过,他加快了手指的速度,本该以温暖明净收尾的d大调加快了三倍速度。
原本缓和告别的终乐被瞬间替换掉了,急促的虫鸣在乡野间响起,伴随着萤火虫、山涧野兽们的齐声呼喊,暗夜的寂静,无声胜有声,惶惶弥漫天际。
这首钢琴曲偏离了主题,但已经是最好的拯救方法。
清冷的夜风吹拂脸颊,游子的归魂在父亲的坟墓前愤怒地咆哮,字字分明,颗颗透骨,烈烈咆哮,摄人心魄。
但曲调已经完全不搭配了,算是大失败么?
曲终,调拢。
桐马柊一缓缓站起身来,对着所有人鞠躬。
应该不会有掌声的,他想,嘴边反而带着释然的笑容——我没有输给父亲,我还在变强。
然而下一瞬间,掌声轰然响起。
“桐马君,是你新改编的乐曲么?!”s班级的藤原千绘高兴的不得了,用力地鼓起掌来,“听得我在发颤,好像吹了凉风一样!”
“真的超棒啊!”坐在藤原千绘旁边的女生说道,“我以为你出现了失误来着,没想到你居然救回来了,那段虫鸣合奏声真的棒呆了,晚上集训的时候可以再给我弹一遍么?”
s班的班长大槐义勇竖起拇指,难得一见的温柔。
桐马柊一呆了,嘴巴有点说不出来话,支支吾吾道:“当然,可以。”
他透过那些微笑着鼓掌的大人们,看到穿着老式破旧和服的母亲脸上挂着笑容,那是自豪的笑容,忘掉过去,重新开始的笑容。
桐马柊一,喜欢钢琴。
——喜欢的不得了。
他坐回原座上,用力地舒展起了手指,看着正在步步朝着礼台前进的黑礼服少女。
该你上了,黑木瞳。
请毫不留情地击溃那个叫做羽弦稚生的家伙吧!
第十五章:养她不养你
这个世界的文娱水平并不算很高,因此羽弦稚生在听演奏前,本身并没有抱着多么大的期待,然而等桐马柊一这一套钢琴曲下来,羽弦稚生倒是获得意料之外的观感。
单从演奏上来说,属于高水准中的中级水平,一套演奏下来除了末尾少部分能听出来的临时改调,别的都可以用很好来形容。
最大的缺点是曲子。
这首名为《东野的故乡》钢琴曲本身意境略差了些,前半段是悠扬柔和,后半段却是宁静黯淡的收尾,怎么,游子回到家就躺平不干了么?回家啃老么?用英皇学院abrsm考核标准来说那就是‘人文性上无法达到音乐与社会的结合。’。
嘛,不过倒也挺符合目前的经济状况的,颓丧的一批。
作曲的人颇有才华,却没能从固有认知中跳出,如果尾声换成重新出发的意志高昂,那么整首钢琴曲都会再拔高一层,甚至无限接近于前世世界里的那首《故乡的原风景》。
钢琴家和小说家本质上并无不同,都是讲自己或别人的故事。
说回桐马柊一本人,弹着弹着居然掉下几滴眼泪来了,如果外行听了一定觉得可笑矫情,但只有一股脑扎进音乐里面的人才会知道,这是多么宝贵的共情天赋。
下次有机会弹《故乡的原风景》给他听听看吧,看能不能让他受到启发,把那首《东野的故乡》完整地改编进化出来。
《菊次郎的夏天》也可以弹给他听,《天空之城》也没问题,哪怕桐马柊一将来对别人说这些都是桐马他自创的也没关系。
羽弦稚生心里的小算盘打的亮亮的。
像桐马柊一这样有天赋又肯努力的人越多,他就越开心,舞台灯光都凝聚在他们身上,我就可以大大方方地摆烂摸鱼了。
桐马君,你,我养定了。
......
万众瞩目下,黑木瞳站在了礼台上。
或许是明白今天的任务重大,又或许是小姑娘本身带着愤怒,她今天的打扮像是一只高昂着脑袋的黑天鹅,暗夜色抹胸小礼裙优雅高贵,缀着白金流苏,裙撑如鲤鱼旗圆润的大口,包裹到她的大腿,腰间束带紧若崩弦,攒射出花朵般紧凑的腰肢曲线。
她的头发在脑后勺盘成一团,像是一只卧倒的小猛虎。从上台到现在,她没有眨过一次眼睛,那淡褐色的眸子像是在时间里凝固了。
她一句话没说,就开始动了。
明明连曲目都没有报!
琴弓猛地拉响,似电闪雷鸣。
猛烈摩擦的琴声急促尖锐,如暴风骤雨般的鞭挞,体育馆外的雨势本来就大,一时间居然被这小提琴狂暴出的愤怒给盖住了,感觉世界要毁灭了一般。
琴声戛然而止。
撕开伤口的最后一瞬,它停了。
琴弓在手指上连转三圈,像绣剑拉扯的清丽流线,黑木瞳眨了一下眼睛,对着话筒,大喝道:“羽弦稚生!滚出来!”
电流音回荡在落针可闻的体育馆里。
接着学生们汹涌的哄闹声几乎炸开了体育馆的楼顶。
是diss!!!
s班的黑木瞳在用她的小提琴隔空大骂那个少年!
东大艺术附小的学生们可懂这一套了,以前北海道第一艺术学院过来友好交流时,大家就是这么干的,你阴阳我怪气,比拼的不可开交。
不过黑木瞳不至于会因为一个新转学来的养子就如此大动干戈,这背后肯定有什么原因,反正看黑木瞳那仇恨的要毁灭一切的表情,肯定不会是什么好事情!
“怎么回事?”泽野和树校长问道。
“孩子们之间的玩闹罢了。”奥畑流男赶紧解释,脏水是他泼的,要泼肯定就是一泼到底,没人会相信一个刚转学来的小孩子的辩解的。
羽弦稚生愣了。
一天被骂两次,换谁谁不气。
我招你惹你了么我?
仔细想想,自己和黑木瞳之间并没有什么恩怨,他还是根据刚才的演出名单才知道自己早上在停车场遇到的那个女孩就是她,叫做黑木瞳。
羽弦稚生的视线落在学校董事会的礼桌上,隔着老远注意到了奥畑流男嘴角挂着的阴笑,还有小人得志的快活。
果然是你。
羽弦稚生想了想,站起身来,举手:“我在这里。”
哗然声和嘘声顿时把他笼罩。
宫本雪子吃惊地捂住了嘴巴,真是做梦都无法梦到的场景。
这次论到黑木瞳慌了。
谁能想到早上遇到的那个小孩就是羽弦稚生,奥畑流男子只告诉她骂她是孤种的那个小孩的名字,却没有给她看照片,这谁能知道是他。
早上自己还要把游戏机给他玩?简直就是耻辱!
命运这般巧合,亦如小提琴只有四根琴弦却能演绎千万变化,生活永远比小说更加来的意想不到。
“好!还像个男人!”黑木瞳用琴弓指着他,“站在那里,不要逃跑。”
“我会在这里。”羽弦稚生说。
他的声音被海浪般的议论吞没。
礼台屏幕上刷出了黑木瞳要演奏的小提琴曲《风林火山》,用纯正的楷体汉字书写而并非日语,看到这个名字的羽弦稚生不由得一愣。
其疾如风,其徐如林,侵掠如火,不动如山。《风林火山》是出自孙子兵法的战斗精神,也可以用在小提琴上面么?
一向兴趣乏乏的羽弦稚生,头次来了一点兴趣。
黑木瞳深深地吸了口气,曲未发,杀气到,这紧张迸裂的氛围不禁让人们也跟着她深呼吸了一口气,代入感十足强烈。
琴弦杀来!杀意暴涨!
陡然袭来的杀气席卷冰凉的空气,心颤抖如松风怒吼。
——铁骑突出刀枪鸣。
琴声绕丛林,风火山林四将拼杀,战场全面铺开,隔着时空能听见雄浑的喊杀声。
——四弦一声如裂帛。
像是血溅在脸庞上,打湿了衣裳,屹立在战场的女孩从地上捡起一把大快刀,狠狠地刺进敌人的血肉里,骨骼筋肉被挑碎的颤响。
抑扬顿挫,婉转激昂。
这应当是九天之上垂落人间的战曲。
羽弦稚生愣了,觉得血液仿佛在燃烧,他明知道这杀意是冲着他来的,但却舒爽的不要不要的。
这个小姑娘的实力远远超出于他的想象,就像是天下无敌的武将宫本武藏在灯火阑珊处发现了珍宝一样的少女阿通。
......
桐马君,抱歉,先不养你了。
第十六章:波子汽水(上)
壮烈的曲魂在头顶游荡。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连眼睛都眨的小心翼翼,所有视线凝固在了那高傲的黑天鹅一般的小姑娘身上,她像是在和化作武将的小提琴携手共舞着,只是那舞蹈由血和艳丽构成。
不愧是源家的公主。
了解黑木瞳的学校董事会一言不发,手指捏的发白。
s班的黑木瞳跟这里所有的学生都不一样,当年源家老爷子第一天送她来上学的时候给董事会里的大家买了两种酒,一种是单价约七万三千日元的龙吟清酿,一瓶是路边摊上一百日元一小瓶的杂稻酒。大家心领神会各自拿了一瓶龙吟清酿放进了后备箱里,转手第二天就把黑木瞳从a班调入了s班。
敬酒不吃吃罚酒,没人想跟源家那个老头子对着干。
但学校董事会的人没预料到那个叫做黑木瞳的小姑娘如此硬气,嗟来之食刚喂到嘴里就吐出来,她自己跑回了a班里去,一年后通过她自己的努力晋级到了s班,而且实力远超于s班里别的同学,傲骨的让人害怕。
今天让黑木瞳登台属实是大炮打蚊子了,不过东大艺术附小在全东京的排名确实掉了两位,让她出演多多少少能夺回些家长们对东大艺术的信任,算是好事。
羽弦稚生认真欣赏着她的表演。
很难想象那双玩游戏贼笨的手指居然能如此灵活,每一处在琴弦上的点压力度都恰到好处,由乐符所化的刀光剑影的残片,大雨般对着他倾泻而来,在耳蜗里划出浅浅印痕。
这个世界可没有白居易的《琵琶行》,但黑木瞳演奏的时候,他满脑子都是这首诗。
上辈子他背《琵琶行》的时候显然没能意识到这首诗词的悲壮哀婉之美,但现在他感受到了,尤其是演奏这首曲子的人还把他当成了主角,虽说当反派不是什么好事。
——别有幽愁暗恨生。
滴滴答答,声停欲语。
黑木瞳的琴弦声突然就慢了下来,婉转的像是月色在江面流淌,淡淡的少女心思浮沉又飘摇,伸出来的手像是触碰到烫铁而猛地缩回。
黑木瞳最后一眼看向了羽弦稚生,委屈地心里说了一句活该。
她上台前就了解这个孩子跟他一样都是从福利院被领养回来的,两只小怪兽孤零零的,本该互相抱着取暖不是么,他不明不白的骂了自己,难道就只是为了男生争夺好胜的虚荣心么?
如今她这只小怪兽生气了,要一拳把他这个小怪兽打倒在地,哭都没用,奥特曼来了也救不了你。
羽弦稚生,我们本该靠在一起玩《超级马里奥》的。
小姑娘的心里,那个又愁又恨啊。
实在是说不明道不清了。
桐马柊一的脸色苍白,在训练的时候,他没少跟黑木瞳成为对手比拼,但现在看黑木瞳显然是留手了,根本没有把他放在眼里过。
坐在中央区的金发少年缓缓睁开眼睛,轻轻地用手指在空气中模仿弹奏起来,微微仰着脑袋:“果然是能杀人也能救人的小提琴啊。”
他忍不住轻声感慨:“还是黑木瞳更能让我享受啊。”
“赤木凉介,今天你不上很可惜啊。”前面的女生回头说,“大家都超想听你的完奏,黑木瞳上次还专门跑听你的完奏了呢。”
女生的眼眸里流露出爱慕与敬仰。
完奏,就是完美演奏一切乐器,而且赤木凉介他还有天生音域,跟黑木瞳小姐真是最佳搭配,谁站在他俩旁边都只能当一条狗作为陪衬。
”认真享受她的演奏吧。”赤木凉介拨了拨头发,难得一笑,“四月初的表演有很多,到时候会听腻的。”
“谁说的,永远都听不腻的!”女孩说,然后她看见赤木凉介的眼神带着难以形容的神色瞥着她,像是一头狮子盯着一只令人反感的兔子尸体,她吓得赶紧闭嘴转过头去。
礼台上,黑木瞳缓缓收尾。
战场弥漫的硝烟散开了,阳光从云层打落,铺落满地尸体,肃杀的风唳动着,苍鹰在高空盘旋,一切都是那样的孤寂荒凉,直到最后一缕烟火湮灭在空气里。
曲毕,黑木瞳鞠躬致谢。
真诚而炙热的掌声铺天盖地。
“真棒啊!”
家长们与有荣焉,相视欢笑,拼命地鼓着掌。
哪怕平时里跟源家不对付的家长也被折服了,无奈地鼓着掌,同时为自家孩子深深感到挫败,这种天沟地壑的差距,只能让人望而生畏。
拼命追赶?不,绝对不可能。
学校董事会的董事成员们也乐的大笑起来,往后一仰,两手一摊,什么叫做牌面?什么叫做东大艺术附小的未来之星啊?!
学生们更是集体欢呼大叫了起来,普通教育区的孩子们相对单纯些,对于谁会输谁会赢看的不是很重,黑木瞳的实力和礼教都好的不像话,小提琴也是震撼人心,感觉上东京第一音乐厅都绰绰有余了。
人家都说吉他最燃了!
但她的小提琴比电吉他还要炸街!
这帮少年们的心灵就这样被征服了,死死的。
只是好像忘记了什么不重要的东西一样?
不管了不重要!黑木瞳天下第一!永远的神!
但礼台上的黑木瞳很快提醒了他们那件忘掉的事情。
只见这个霸气又孤傲的小女孩再次举起了手里琴弓,如武士宣战般竖起,对着羽弦稚生的方向,大喝道:“羽弦稚生,轮到你了!”
羽弦稚生点了点头,站起身来。
宫本雪子发现了,望过来的目光中流露出哀求。
无论如何都不能上啊,现在丢脸并不代表以后丢脸,你什么乐器都不会我也不怪你呀,慢慢学就是了,但如果现在上了,那就是真的要被钉在耻辱柱上,总不能入学第一天就转学吧?
羽弦稚生显然误会了什么。
说实话,他其实真挺不想上去的,流言蜚语他以前经历过很多,想想都已经练成了孙悟空那样的刀枪不入之身,这群孩子们的嘲笑他压根不在乎,反正也不耽误我钓鱼。
不过既然是雪子的哀求。
那就帮吧,稍微认真表现一下好了。
宫本雪子,我只帮你这第二次。
以后哪怕我饿死,去街头要饭,说什么我都不会再帮了!
羽弦稚生叹了口气,迈开步伐。
上去前他只做了一件事情,那就是从破书包里,把那瓶喝了一半的波子汽水瓶拿在了手里,波子汽水的瓶身是用玻璃做的,声音还算好听。
要什么乐器。
波子汽水就足够了。
第十七章:波子汽水(中)
体育馆外面的雨,已经停的差不多了,淅淅沥沥的雨珠溅射在穹顶之上,迸射出美丽的碎花。
得知雨快停了,这让很多人都松了口气。
如果不是学校董事会的那帮人还没走,这帮家长们早就各自起身离开了,欣赏了桐马柊一的钢琴曲,又被黑木瞳的小提琴给震慑心魄,这群傲高的家长们觉得已经不虚此行,再呆在这里也没什么意义了。
至于那么叫做羽弦稚生的小孩,想都不用想,乡下来的穷酸货色能表演出什么才艺?从地里扣个泥巴出来砰的一声摔在地上么?光是想想就要笑出来了。
羽弦稚生走在通往礼台的路上,目光平静的像是深海。
两侧的家长们有不少对他好奇的,高高的仰起脖子去看,仅看一眼就挪不开视线了。
这小孩子长得太干净了,清爽的头发,微微遮掩住视线,侧脸美的像是风吹拂落樱,行走的时候校服衣襟开着,里面的白衬衣衬着他细长的脖颈,如此简单的装扮都能有无穷的光耀,若是穿上黑衬衣把头发梳起来,大概走一步就折杀一个女人。
“晴明!是我的晴明大人啊!”脸庞鼓鼓的藤原千绘激动地大叫着,s班的班长大槐义勇费力地把她塞回了座位,塞晚一步她估计就要冲出去给那少年一个熊抱。
大槐义勇很讨厌那些娘里娘气的男明星,讨厌的见到都要呕吐,但此时此刻他也不得不承认,这个叫做羽弦的家伙长得挑不出毛病,那种干净到极致的颜色,能把那一帮妖艳贱货给甩到太平洋去。
之前这少年一个人坐在体育馆最阴暗的地方,大家只是粗略看了一个轮廓,如今他一步步走在灯光下,繁华艳丽的灯光几乎将他身体的每一处细节都呈现而出。
太闲庭信步了。
普通孩子绝对走不出那样的路来。
他从黑暗里走到了光明之中,像是年幼的晴明,从落满大雪的平安京踱步到了繁华的现代。
他好像太习惯走在红毯之上了,用来表演的超华丽礼台对他而言,似乎跟家里的卫生间区别不大,无论是谁,回家刷牙洗脸都不会紧张的。
若不是奥畑校长在讲话中说羽弦稚生就是从东京乡下被抱回来的养子,这时候许多人大概会以为他是某个落魄家族的少爷,就是来陪他们玩一玩的。
“加油啊!晴明大人!”藤原千绘冒出脑袋。
“给我闭嘴,藤原!”大槐义勇再度把她的头给按了回去。这还没上台表演你就一口一个晴明大人,他要是真有点本事,你难道要跑上去把他强推了不成?
羽弦稚生忽然停住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跟随着他,他一停,大家眼也不眨。
然后所有人就看到,那个叫做羽弦稚生的孩子拿起手里的波子汽水瓶,在礼台附近的平地凸起处,不轻不重地磕了一下。
——砰!
这一声清脆动静不小,学校董事会有人站起身来。
“干什么?!”奥畑流男率先忍不住大叫了起来,“没东西可表演也要老老实实站在礼台上跟所有人说对不起,别搞一些没用的小动作!”
桐马柊一愣了。
他看不懂羽弦稚生的行动。
但看对方闲情逸致的表情,总觉得他不是在开玩笑。
大槐义勇终于肯把藤原千绘放出来了,藤原千绘冒出头来,也从书包里拿出一瓶波子汽水,扭开就吨吨吨地喝了起来,喝完痛快一抹嘴:“使劲儿砸,砸完砸我的,不够我还喝!”
大槐义勇捂额头,真是怕了这个花痴了。
“他要干什么?”赤木凉介笑着对旁边的女孩说。只是随口一问。
女孩的脸色瞬间激动起来:“肯定是在装腔作势吧,想把玻璃瓶砸碎来表达他自己的愤怒?总不会是在做乐器吧哈哈哈。”
做......乐器?赤木凉介脸上的笑容被瞬间吞没。
“给他点时间。”泽野和树校长笑的和蔼,用新奇的眼神打量着,“好有趣的孩子。”
羽弦稚生拿起波子汽水瓶,瓶子的尾部已经砸出了凹陷,吹去玻璃渣子,一个小豁口就出现在了眼前。
接着他用随身携带用来切割鱼饵的小钻刀,分别在瓶身的侧方、下方、以及瓶颈处钻了几个小孔,至此准备工作全部完成。
“我是新转学来的,叫羽弦稚生。”羽弦稚生走上礼台,低头致礼。“演奏的曲子叫做《故乡的原风景》。”
稀稀拉拉的掌声,没人搭理。
家长们空前一致地团结了起来,桐马柊一和黑木瞳的优秀接连打击了他们与生俱来的高傲自信,眼前终于有一个看起来不如自家孩子的学生出现,心里自在了许多。
桐马柊一轻轻地鼓掌,为他的勇气,平心而论,换做是自己,不会有胆量在这种压力下站在那最高的地方。
黑木瞳板着小脸,一语不发。
最突出的是藤原千绘的放声大叫,这个可爱圆脸的女孩大概是真的喜欢晴明喜欢的不得了,此时见到真人版的快要疯了。
“快去把他表演的曲目,录在大屏幕上给大家看。”
后台一位手持拍摄dv的录像师指挥着身旁的女学徒,“还有,我要把这孩子登场的一段也剪进录播里,等等你记得让那孩子转过脸来,我要拍他的表情。”
“欸?要拍他的表情么?”
女学徒大吃了一惊,飞快道:“今天的录播可是要寄给东大艺术本部的,万一拍到那孩子害怕的表情就全毁了。”
“拍吧。”泽野和树校长走过来,拍了拍她的肩膀,“我觉得你不会看到他害怕的表情的。”
女学徒张着嘴,还想诉说些什么。
但未等说出口,声音响了。
突如其来的曲调,没有打什么招呼,猝不及防地从礼台传出,梦幻的曲调通过电流被无限放大,均匀地散落在体育馆里的每一处角落。
女学徒张开的小嘴,没有闭上。刚刚一瞬间她以为谁是跑上去吹陶笛了,但很显然并不是,只有那个少年在吹奏手里的玻璃瓶子。
他低着头,抿着嘴,嘴唇贴在瓶身底部的豁口处,像是在亲吻沉睡的公主。
她惊讶地瞪大双眸,仿佛看见了那瓶子成精的公主嗷呜一声从床上弹起,对着他们所有人说,嗨老娘给你们奏个小曲儿吧~~~
你们这群没见过世面的麻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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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波子汽水(下)
曲调,是从他手里的玻璃瓶传出来的,清脆跃动,轻灵曼舞。
真是让人难以想象的表演方式。一时间她居然忽略了曲子本身的动听。
“这怎么可能?”女学徒下意识地调整机位,主镜头对准了礼台上的那个少年。
录像师浑身一颤,眼眸睁圆。
他动也不动了。
不止是他,这曲调好似魔咒扫荡般,平推了所有人的听觉。
入耳即惊艳。
就像是......灵魂一漾。
悠远漫长的小调,缥缈空灵。
气流通过玻璃瓶身上的小口,挤压,接着在空气中炸裂出一串又一串的音调色彩,这色彩朦胧了视线,让人掉入万籁俱静的深海,周身浮起密集的记忆水泡。
他觉得自己好像坐在了原野上轰轰烈烈开动的列车,父亲蹲在站台上沉默地抽着卷烟,步履蹒跚的母亲在后面拼命地追赶着,他的脸紧紧地贴在车窗上,缝隙里伸着手,泪流满面。
是故乡啊。
那是我的故乡啊。
他几乎呆滞了。
“太郎,太郎,一个人在东京要好好读书啊!”母亲的声音在他耳畔回荡,她扑通一声摔倒在站台上面,人来人往阻绝他的视线,他无力地窝在硬座上,死死地捏着口袋里皱巴巴的生活费。
在东京出人头地了么?
很显然没有,混了这么多年还是个学校里的录像师,在外面连拍短片的机会都没有,好久都不敢回家去了,也不敢接家里的电话,生怕一出口就情绪崩溃。
他凝视着羽弦稚生。
为什么......
为什么世上会有这样的曲子?三两下就勾起了回忆。
为什么......
一只破掉的汽水瓶能吹出这样的曲子?
这还是人么?
这是什么天神下凡?
录像师沉默地把手中dv的镜头对准了那个少年,他强烈预感到这之后会发生很恐怖的事情,他将成为东大艺术大地震开端的唯一记录者。
清澈的曲调缓慢悠扬,像是流水般流淌。
羽弦稚生闭着眼睛,嘴唇抿起,轻轻吹着,他并不知道台下那些视线有多么夸张,也不知道宫本雪子还有那群家长们的瞳孔有多么动荡。
对他而言音乐就是音乐,消遣用的。
——能早下班才是最好的。
他吹的正是《故乡的原风景》,这一首这个世界并不存在的乐曲。
这里面有他自己孩子般的小心思。
如果有机会,他不介意用钢琴弹把这首曲子弹给桐马柊一听,启发一下那位钢琴少年,此时在这里吹一曲,算是提前完成了任务,能不能领悟就看桐马柊一他自己了。
这是一首无数经典电视剧引用为背景音乐的乐曲,编曲只能用无懈可击来形容。
世上很难找到没有任何缺陷、浑然天成的曲子,但它是,像是风构成了风自己本身。
这是游子心里抹除不去的哀痕。
原野之上红色的夕阳坠入大地,第二天再睁开眼睛时,家乡与自己相隔万里,再也没有那样宁静祥和的生活,嘈杂的社会燃烧着血管里的血,每一分每一秒都无法停下。
别管多强大的人......谁没想过家呢?
儿时的风,儿时的雨,院落里的香樟树,丢失过后就再也找不到的玩具都去了哪里?
桐马柊一眼神涣散。
黑木瞳板着的小脸逐渐松弛,身子微微前倾。
宫本雪子觉得自己在做梦,揉了揉自己的脸颊。
坐在她旁边的桐马美智,眼眸流出两行无人看见的清泪。
......
再也回不去了,一切都随着落日消散了。
睁开眼睛就是在钢铁森林里的生活,日复一日,年复又一年。
曲调陡然升高,是最后的欢送和别离。
人总要学会成长,挥着手,跟过去的自己,慢慢告别......跨过名为成长的门,关掉卧室里的灯,背着公文包走出去。
曲终,余韵仍不绝。
羽弦稚生放下波子汽水瓶,没有出声打扰他们。
台下的人大部分都呆滞了。
藤原千绘眨巴眨巴着大眼睛,显然脑袋已经宕机。
赤木凉介死死地抓着前面的椅背,指甲几乎陷入木板里。
录像师录着这诡异的画面,控制着镜头摇了一圈广镜头,把所有人的神情都刻在了录像带里。
泽野和树校长率先从呆滞中恢复过来,鼓掌,用力地鼓掌,他的脸上挂着欣喜的笑容,远超过黑木瞳演奏时候的笑容。
作为东大艺术本部派下来的直属官,泽野和树对于音乐一直都有着最敏锐以及最前沿的嗅觉,如今他嗅到了这奇异曼妙的芳香,羽弦稚生带给他的惊喜比刚才那两个孩子加起来都要多。
学校董事会的人接连反应过来,用力鼓起掌来。
奥畑流男人傻了,胳膊有千斤重,像是被人给打断了。
“呜呼呼呼!”有人听的很爽,肚子里没词儿形容,只能干叫唤。
“斯国一,红豆泥斯国一!”赤木凉介旁边的女生下意识脱口而出。“这孩子真是太了不起了。”
“羽弦同学,能再来一遍么,可以再来一遍么?!求求了!”中央区的几名学生也不管老师们的阻拦,跳上椅子突然就是一通大喊。
刚才这几个学生就是猪八戒吃人参果——囫囵吞枣了,只顾着惊讶一个瓶子怎么能当做乐器了,都没来得及好好品味!
很显然羽弦稚生不会搭理他们的要求,他轻轻地敲了敲瓶子,对着话筒柔声道:“黑木瞳,这是还给你的。”
“喔!!!”
学生们几乎要炸开了。
真的就毫不客气地diss回来了?
这家伙看起来一脸温柔的样子,没想到有仇必报啊!而且还是双倍奉还的!
要知道黑木瞳今天用的那件小提琴可是展览级别的高级货,这哥们儿拿一波子汽水瓶就上去了,打脸打的啪啪响。
很显然,这帮人脑补过头了。
羽弦稚生只是觉得黑木瞳的小提琴很不错,因此一报还一报,我理所当然也应该给你整点好听的玩意儿,大家一笑泯恩仇,从此还是手拉手的小怪兽,奥特曼来了我们一起揍。
学生们的议论声传到了黑木瞳那里,黑木瞳的头低了下去,过了会儿用手捂住了眼睛,她似乎在很费力地咬着嘴唇,不想哭出来,只是咬的太疼了,还是滴滴答答地落泪了,泪水从手指缝隙里渗透,落在她漆黑的小礼服上。
站在不远处的长发武士遥遥地看了过来,接着一脸杀气地看向了羽弦稚生。
“喂,刚刚是真实存在的么?”有人问道。
“我也想知道啊。”有人犹豫。
“是真的,我就是那只瓶子。”藤原千绘肯定,然后她就被大槐义勇给按了下去。
普通教育区的学生们也很快都回过味儿来了,猛地爆发出一阵欢呼,兴致勃勃地讨论着,气氛空前的融洽的不像话。
狂啊!实在是狂啊!
就带着个汽水瓶子上去演奏!打死他们都想不到!
在此之前要是有人跟他们说用过的波子汽水不要丢,钻个孔连乐器钱都省了,他们肯定先把汽水瓶砸在那个人的头上。
可现在......属实是降维打击啊!
体育馆里,一位母亲拍了拍自己呆滞的儿子,轻声问道:“那孩子喝的是什么?”
“波子汽水,应该是桃子味道。”
“......想不想喝?”
“想!!!”
“放学给你买,想要多少瓶都可以买!”
此时,学校杂货商店的老板正坐在摇椅上一脸悠闲地抽着烟,看着报纸,尚不知道过会儿他的店铺将会遭遇什么。
......
羽弦稚生站在礼台上,晃了晃手里的瓶子。
距离礼台最近的一个女学生犹豫了一会儿,轻声提醒道:“那个......羽弦同学,演出完毕,鞠躬谢礼后就可以下来了哦。”
“下去?”羽弦稚生微微一怔。
“这不是才刚开始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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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红辣椒(上)
体育馆气氛高涨,议论声此起彼伏。
羽弦稚生这一招天神下凡属实把这群人给干晕了,话都不知从何说起,生怕一不小心优雅的小嘴里就蹦出一个卧槽!纳尼!红豆泥?!可恶啊!到底哪个混账让他上场的啊!
这嫉妒的回家饭都吃不下了!
乞丐不会羡慕一个富人,只会羡慕另一个比他讨钱多的乞丐,好家伙你这直接把迪拜王子给搬过来跟乞丐们一起讨钱了,玩屁玩!就硬折磨人是吧!
泽野和树校长派人去问羽弦稚生刚刚吹奏的曲子名字,羽弦稚生回答了传话的工作人员,很快大屏幕上就显示出《故乡的原风景》这首曲目名称。
“国家音乐收藏库里没有这首曲子啊?”工作人员望着电脑屏幕对泽野和树说,“会不会是那小孩子自己的编曲?”
奥畑流男大声喝道:“不可能!”推开工作人员自己对着曲调节奏全面搜索了起来,录下来的音调反复在磁条里滚动着,没有一条相符,搜索结果为零。
真是那小孩儿的原创曲?!
奥畑流男的脸庞变得精彩了起来。
宫本雪子到底从福利院抱回来了一个什么怪物?
自编自演连乐器都自己随手做。
这是人干的事儿?!
泽野和树笑容慈祥无比,苍老的面容熠熠生辉,好像整个人都年轻了十岁,他摆了摆手,轻声道:“把这孩子叫到校长办公室里来,我跟他说说话。”
好久都没见泽野和树这么开心了。
工作人员看傻了。不过他接下来说出来的话,让所有人都一愣,再度陷入疯狂。
“那孩子对我说,刚刚只是热身,不算表演,他还要正式唱首歌给大家听。”
奥畑流男咽下口水,手指到胳膊都在颤抖,坐回椅子上:“刚刚......不算正式表演?”
泽野和树浑身一抖,瞬间又年轻五岁,大喝道:“快去给他准备,无论他需要什么乐器,全部都给他搬过来,用起重机也要搬过来!”
学校董事会一一接连点头,除了背部有点发凉,都觉得挺好的。
工作人员被这一大团气势给吓坏了,说话都哆哆嗦嗦起来:“那孩子说不需要乐器,他让我问你有没有波子汽水,再拿几瓶波子汽水就行。”
拿几瓶波子汽水就行?
大家眨了眨眼,似乎明白了什么。
嗯,这次或许不是天神下凡了,这孩子应该是打算把天神给下了。
原本是没有主持人的,泽野和树主动走上礼台前,摸了摸羽弦稚生的脑袋,对着话筒说:“请大家等待三分钟左右时间,这孩子的正式表演即将开始。”
泽野和树富有磁性的话音回荡在体育馆里。
人群霎时间愣了,议论声像是倒u形的曲线,先是渐渐消失,数秒后一片哗然。
正式表演即将开始?
也就是说......刚才不是正式表演?
桐马柊一人傻了,怀疑自己耳朵听错了。
黑木瞳也没好到哪里去,精致的小眉毛皱成了一团,泪痕顺着鼻子正落下去。
藤原千绘人没了,她拿起刚刚喝完的波子汽水瓶,尝试对着瓶口吹了一小下,难听的让她美好的小圆脸咔嚓碎裂。
脑子:我会了。
手:我废了。
一听到羽弦稚生还有表演,藤原千绘立刻把脸揉圆了回来,贤淑端坐,静若处子。
桐马美智扭头看向宫本雪子,气不打一出来,这就是你所谓的你家孩子什么都不会?有你这么低调的家长么?
宫本雪子捂着嘴巴,眼眶泪水直打转。
刚刚积郁在心中的情绪还没能散开,这会儿又重新聚集了起来。
当别人都赞美羽弦稚生的时候,只有她在想着这孩子在福利院究竟吃了多少苦头,不吃那么多苦头不会有这样的力量的,她似乎透过那明媚绚烂的彩光灯,看见了羽弦稚生过去的孤独模样。
赤木凉介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按住了自己的额头,仰面望着体育馆穹顶上明亮的彩色琉璃灯,胃部一阵又一阵的发酸。
他一直以为自己是同龄人里一座无法逾越的高山,转头却看见了富士山一样的羽弦稚生,脑子疼的说不出话来,心脏像是放在火上被炙烤一样难熬。
嘈杂声停了,体育馆里别的家长和孩子们没有在喧闹。
每个人都在等待着演出开始,时间是那么的漫长,明明只是等了十几秒,却像是电影胶片一样被拉长了几个世纪。
“稍等,不需要你们去拿瓶子了。”羽弦稚生抬起头,望着泽野和树,他敲了敲手里的瓶子,走下台去,朝着藤原千绘所在的地方走去。
像是磁铁般被吸引,藤原千绘心脏蹦蹦蹦地跳,感觉像是一只兔子得了狂犬病即将破膛而出,大槐义勇死死地按着她,怕她发病真的给羽弦稚生给推了。
藤原千绘感觉自己快要死了。
一步步走过来的羽弦稚生被周围的人影衬托着,透明的人群中,好像只有他是彩色的,彩色的他走了过来,朝着自己伸出彩色的手来。
“可以借你的汽水瓶么?”他的声音清澈至极。
藤原千绘颤颤巍巍地把手里喝完的汽水瓶放在他的手里,羽弦稚生晃了晃手里的瓶子,还剩半瓶,声调应该刚刚好。
“还不够。”羽弦稚生说。
“等...等...等!我现在就喝,喝多少都可以。”藤原千绘从书包里摸出来两瓶,两瓶一起开,吨吨吨地就往嘴巴里面倒,还不忘递给羽弦稚生一瓶没开的。
这么多波子汽水?同类啊!
羽弦稚生眼眸一亮,拍开波子汽水,喝了一口。
这个动作在灯光下好看的不像话,少年刚开始发育的喉结,如露珠般在上下晃动。
这一幕让附近看清的人都晃了神。
气质老大叔泽野和树也看呆了,心想稍微吹牛一点的话,我当年真是有这少年.....一丝丝的风范。
“那一瞬的照片,拍下来了么?”录像师疾声问旁边打下手的女徒弟。
徒弟点了点头,望着手里的那张凝固的照片,几乎可以用完美来形容,无法想象这张相片上传到东大艺术的宣传官网上会是什么效果。
羽弦稚生带着四个瓶子,加上他自己的那一个,一共五个瓶子,回到了礼台之上。大屏幕上刷出他要唱的歌曲名字——《红辣椒》。
又是从未见过的歌曲,不知道会带来怎样的惊喜。泽野和树收回视线,落在羽弦稚生的身上,指了指旁边的钢琴:“如果你需要,旋律哼给我,我可以给你伴奏。”
东大艺术附小的校长亲自伴奏,这绝对是莫大的荣耀,而且还是为了一个孩子而主动申请伴奏的,说出去肯定都没人敢信。
羽弦稚生摇了摇头,从书包里摸出用来钓鱼的伸缩鱼竿,扭开链接扭扣,长长的竿子分成数段长度不一的棍子,他拿出两根长度相当的,剩下的又放回了书包。
“不用,我自己来就可以了。”羽弦稚生敲了敲瓶口,瓶口发出清脆悦耳的鸣音,像是远古森林里的精灵们,在对他招手。
“那么,开始吧。”
羽弦稚生按照顺序一一摆放着瓶子。
这首惊世之歌,即将跨越时间和空间,抵达这里。
——《红辣椒》。
2020年东京奥运会应援主题曲。
第一版本演唱:米津玄师。
第二版本演唱:草野里孩子们的合唱,最小的那个孩子是新海诚的女儿新津知世。
第三版本演唱:被誉为平成时代‘奥黛丽赫本’的上白石萌音。
这个世界太可怜了,没有听过任何一个版本的演唱,但这个世界也在逐渐朝着幸福靠拢,羽弦稚生将三个版本融汇在了一起,他将头次表演自己的女声与转音。
东京的细雪停歇了,海湾上的冰层融化着,人行道两旁的积雪上有猫的脚印,铁灰色的云层破开缝隙,万丈阳光刺在孤独又密集的人行道上。
这个冬天的余烬,最后再燃烧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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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红辣椒(中)
实际上,羽弦稚生一开始在记忆里挑的曲子并不是《红辣椒》,而是《lemon》,之所以放弃的理由很简单——《lemon》所需要的混响太多了,除非是给他一架钢琴才能多样伴奏,波子汽水的五色音显然达不到要求。
另外就是《红辣椒》这首歌更加热闹、欢快一些,他的眼角余光刚刚瞥到黑木瞳哭了,想唱个好玩的逗她开心开心。
羽弦稚生,怎一个稳字了得。
就像是他之所以用波子汽水瓶演奏《故乡的原风景》,而放弃了用手埙,或者是曾经练习过的蒙古喉笛。
要是选择两个后者,他连波子汽水瓶都不需要带,真就有手有嗓子就行。
主要还是考虑到下面人的水平。要是拿两只手上去了吹出个上八度高音,这帮人肯定把自己嗓子拆了看里面是不是埋了播放器。
是的,那两样太过于惊艳,他不敢用,担心把底下这帮麻瓜给吓坏,毕竟自己才刚刚从福利院里被抱回来,平静祥和的生活连一天都没过完整,可不想变成研究切片。
“真的不需要乐器么?”
泽野和树校长再次对羽弦稚生进行问询。
这位气质老大叔比任何人都期待羽弦稚生的这场表演,如果这场表演比之前的还要惊艳,那么今年光靠羽弦稚生这一个学生,泽野和树都能在东大艺术本部横着走路。
“不需要。”羽弦稚生摆放着手里的瓶子,对顺序进行着调整。
羽弦稚生同学的话语简短,只说一两句话别的都不说,泽野和树一心想着呆在他旁边,跟他随便聊聊天,好蹭蹭他的镜头,让本部的人看到两个人关系多么融洽。但羽弦稚生没有意识到泽野和树的小心思,说了句不需要就不鸟他了。
“把镜头特写给他。”泽野和树走到后台,指挥着这位姓板仓的录像师。“让底下那帮靠家里帮衬的孩子们好好看看他认真做事的样子。”
板仓狠狠点头:“请您放心,三台机位主镜头已经调度完成,全部都在拍他。”
“一号机器在拍他的侧脸,二号机器在拍他的手上动作,就剩下三号机器一个近距离大特写了,”女学徒看着监视器说道,“师父,拍他哪里比较好看?”
“还问这个?!真是蠢货蠢到家了!”板仓用报纸打了一下女学徒的头,“随便拍,怎么拍都好看。”
“我知道!我的意思是拍最好的!”女学徒捂着脑袋。
“拍他的嘴唇,板仓。”泽野和树忽然说。
嘴唇?
板仓愣了。
校长,这嘴唇可不兴拍啊,他还是个孩子啊。
要知道,嘴唇在摄影里面的意义就好比亚当的苹果,欧美老派摄影家曾在一段时间内特别喜欢拍少女们的嘴唇,拍下来就能人一辈子都忘不了。
这命令实在是意义不明,总感觉像是在钓鱼,泽野校长你要钓谁呢?
“拍吧。”泽野和树看出了板仓的迟疑,留下一句意味不明的话,“有时候让别人看一件永远都无法得到的东西,也会是一件很快乐的事情。”
“拍羽弦那孩子的嘴唇。”板仓兴奋地下达命令,看热闹不嫌事大。
约十秒后,图像通过放大固定在了羽弦稚生背后的大屏幕上,羽弦稚生薄薄的嘴唇出现在每个人的眼眸里,唇褶细致入微,唇珠明亮闪光,透过微微张开的嘴唇能见整洁的小牙齿,再深一点能看见经过呼吸而缓缓流动的津液。
泽野和树点头,扭头回到了理事席上坐着,整了整领带,低头咧着嘴大笑。
“什么事情这么开心?”旁边的一个理事会也跟着笑了。
泽野和树笑着抿了抿嘴,然后冲着中央区所在的观赏席位扬了扬下巴。
这名理事会顺着泽野和树的视线往下看去,只见坐在中央观赏区里、那一帮打扮妖艳的女人们正遮着下半张脸疯咽着口水。
这一大帮女人并不是家长,而是东大艺术本部派来的高层指导,个个名下都有着东大艺术集团的大量股份。她们的资产可以称得上是东京的上层阶级,富婆中的富婆了。
“你小子!”理事会的人笑着用手指了指泽野和树。
以前一起在东大艺术读书的时候,泽野和树就是最会玩的那一个,眼下这么重要的场合都敢拿那帮女人们钓着玩,也就他有这个胆子了。
“真肮脏啊。”泽野和树笑了会儿,轻声道。
“还忘不掉么?”理事会的成员拍了拍泽野和树的肩膀。
坐在中央区观赏席的那群女人可不是善茬,无论在哪个世界都存在这个权色交易,她们是来欣赏艺术的,也是来挑选玩具的。几乎每次文艺汇报演出后,都有几个男学生从后门偷偷送到她们的奔驰保姆车上,过了一个星期左右才会还回来。
“你恨她们?”理事会成员轻声问道。
“我不恨,只恨自己没用。”泽野和树低声道,“东大艺术需要她们的支持,还有她们身后男人们的权利,我要是有那些权利,就能把孩子们救下来了。”
“别怪你,这跟你没关系,泽野。”理事会成员耸了耸肩膀。“这个善人你不做也可以,你都不知道那些男学生回来的时候有多么开心,拎着一袋子钱。”
“所以说,你把羽弦稚生的嘴唇放上去,不怕她们指名要他么?”
“她们不敢的。”
“为什么?”
“因为价格她们出不起。”泽野和树往后靠了靠。
......
“放弃吧,大槐哥,价格你出不起的。”中央区学生席上的藤原千绘晃着手里的波子汽水,对着口干舌燥的s班班长大槐义勇说道。
“才见那小子第一面胳膊肘就往外拐了,藤原你可真行。”大槐义勇嫉妒地叹气。
这丫头背了一书包的波子汽水本来打算自己喝,眼下却都要给那个羽弦的家伙留着,他想喝一瓶解渴都不行,给双倍的钱也不卖,半大的姑娘还没开始长就钻人家窝里去了。现在想出去买肯定也能买,但害怕错过台上那个家伙的表演。
藤原千绘哼了一声,揉着裙子,喘着粗气:“晴明,呼呼~我的晴明,呼呼~”
“《红辣椒》到底是什么?乐曲还是歌曲?”藤原千绘旁边的女学生问道,“看羽弦同学样子,不像是要演奏的样子。”
“他准备唱歌?”女学生困惑问道,“到底怎么想的,可别玩砸了。”
“瓶子伴奏。”桐马柊一想了想说道。“应该是唱歌。”
“红辣椒嘛,是来给我们下饭的吧。”旁边一个男同学自以为很幽默地笑着说道,然后他扭头看见了黑木瞳像是要杀人的眼神,连忙缩起脑袋闭嘴了。
“你觉得如何,凉介。”赤木凉介旁边的女生低声问道。
赤木凉介深深地吸了口气,摇了摇头。
他并不好看这场连钢琴伴奏都没有的表演。
东大艺术中最难选就是唱这门儿艺术,形式多且复杂,而且审核检验分数非常难拿。
学乐器需要的是勤奋,只要持之以恒地付出努力就一定能获得不错的回报,而且乐器还能随时根据需求来调整到最佳状态。
但唱歌不行,唱歌需要天赋,天赋决定着上限,生下来没有这辈子都不会有了,后天再怎么努力成就也不可能达到顶尖。
就好比生下来是个公鸭嗓,再怎么努力也只是变成精通技巧的公鸭嗓。
最明显的区别就是在低音转音高音上,有人升调那是海妖出世,有人升调那就是水煮开了,压根没得比。
“这绝对不是你能够逞强的领域。”赤木凉介打心底松了口气。
跟他一样,看好羽弦稚生的人并不多。相反觉得他会平地翻车的人则大有人在。不过倒也能够理解,小孩子哪里会懂得见好就收的道理。
......
羽弦稚生心里没底下那帮人心里这么多戏,他把瓶子一一摆好,轻轻敲了敲,对着泽野和树轻轻点头,然后就开始了。
他敲着瓶子,瓶身发出清脆的声响,这乐调没有规矩,轻快且追随,像是河流融入大海,鸟儿回归故乡,融会贯通,自然的像是风。
精灵们在他的喉咙玩起了格子游戏,蹦蹦跳跳的,迫不及待地想要跑出来玩。
于是他唱出声来。
......
中央观赏区的女人们正做着一笔交易。
代表着不同数额大小的筹码牌子流水般经过工作人员的手,落入名为【终选】的古盒里,这里面的金额在短短十分钟内已经达到了惊人的程度。
“感谢香泽太太对东大艺术的支持。”奥畑流男擦了擦额头的汗,同样的话他已经说了好多遍,这群贵太太们捐给学校的筹码牌也已经快把古盒给塞满了。
羽弦稚生对这帮女人的杀伤力真是可怕至极。
金额已经从最初的三万日元来到了当下的三十万日元。
“三十万日元,第一次。”
“三十万只能是他的眼睛拥有权,要跟么?”
“跟,嘴唇呢?”
“要加钱。”
“跟,加双倍。”
“香泽太太,刚刚早纪太太她出的价格是你的两倍。”奥畑流男把一杯花茶递给女人,低声在女人的耳旁说道,她身上的气味儿香的让人冒汗。
“跟,加一倍。”香泽太太递过去一张新的筹码牌,同时一杯新的花茶来到了她的面前,她的面前摆了不少花茶,茶包上写着‘感谢援助’的字样。
如此来到了一百二十万日元的关卡。
坐在她们周围的人偶尔会望过来,看到她们捐献给东大艺术的金额数字,心里感慨道这真是一帮善良的好太太们啊。
女人们之间并不交流,无声的硝烟味弥漫着,每个人都死死地盯着手里的牌子,只想着以最好的价格来得到自己最想要的。
“一百二十万,感谢香泽太太对东大艺术的援助。”
“加双倍。”仁美太太笑着把牌子丢了过去,俏皮地冲着大家眨了眨眼。奥畑流男忙不迭地捡起牌子丢进古盒里。
“二百四十万,还有人跟么?”
“跟,加三倍,妹妹们太小气了。”莉奈太太拿起扇子遮住了自己的脸。
这一瞬间周围的太太们安静了,但看眼神像是要把莉奈良子给活生生撕碎一般。
奥畑流男捧着牌子的手微微颤抖。
这时礼台上的歌声传来了,清脆的奏乐弹入每个人的耳朵里。
歌声出来的刹那间,女人们的大腿猛然绷紧,手指用力捏紧了手里的筹码牌。
这首歌时长约有四分半钟,这四分半钟的时间里,她们没有动弹,也没有观察对方脸上的神情,她们像是被风化成了雕塑,凝视着礼台上那个清澈的孩子。
羽弦稚生的歌结束之后。
整个体育馆大厅陷入长久的安静。
这四分半的时光里,安静地听完这首歌的莉奈良子,身体凝固了,扇子也不摇了,她发觉自己体内的兽性、压抑已久的欲望,接连在心里被这歌声消灭了,像是被世间最澄澈的雨水洗去了沉淀在心底的灰尘。
像是咕噜咕噜的气泡,啪的消失了,再也寻不见踪迹。
歌声与她的灵魂最接近的时候,距离只有0.01公分,她对羽弦稚生一无所知,听完这首歌之后,她发觉自己无可救药地爱上了这个孩子。
几乎是同一瞬间,反应过来的莉奈良子跟别的女人们一样,手里全部的筹码牌被她们一股脑全推了出去。
“我需要更多钱......”
“我还可以付出更多钱......”莉奈良子的红唇微微颤动着,眼睛通红,癫狂地转着心思,“如果能够弄脏他,多少钱都是赚的......”
......
泽野和树校长,玩砸了。
第二十一章:红辣椒(下)
最终,莉奈良子以一千二百万的价格拿下了七天所有权,她不急不慌地端起面前的花茶轻轻抿着,连唇色掉了这种大事都毫不在意了。
已经足够了。
等等就可以尽情享受了。
穿哪一件衣裳比较好呢?装扮成无知的病人让他给自己打针?还是装作不懂事的女老师故意摔倒在他的面前?又或者......像是刚结婚的夫妻那样害羞地你推我嚷?
“羽弦稚生,我真的好喜欢你呀。”莉奈良子的眼神妩媚迷离。
一周的时间,一千二百万。
比之前玩的那几个孩子加起来都要贵出了将近六倍。
值么?太值了!
钱还可以让自己的老公赚,但这种千年难遇的机会,要是白白眼前溜走,莉奈良子觉得自己一定会后悔到割腕求死。
“呼......”莉奈良子缓缓地舒了一口气,平视着坐在自己周围的女人们,要是眼神可以杀人的话,自己应该已经被片成一块块三文鱼的形状了。
她闭上眼睛,脑海里回荡着那无比清澈的嗓音。
该如何形容刚才所听到的呢?
留下了什么呢?
......
当羽弦稚生站在礼台上敲响瓶子的一瞬间,现实在眼前消失,周围的光景飞速地褪去,色彩穿梭在空白的时光里,无止境地扩散。
眼前浮现原始的森林,里面传出孩子们的欢笑声,宝藏埋在藏宝图破旧一隅,少年和少女带着一只猫踏上了旅途。
而这仅仅只是他敲响的前奏。
而他唱出第一句的时候,陷入幻觉的人们才被那稚嫩抓耳的女声给惊醒,像是从日本海沟直接掉入世界上最深的马里亚纳海沟里,周围浮游着前所未见的神奇生物,可爱的、游曳着、成群成群地龙卷般缠绕着他们。
女声,没人预料到这突如其来的女声
配合着这首歌的节奏。
只能用完美来形容。
恍惚间,礼台上的晴明变成了小狐妖,勾着眼眸冲世人魅惑笑着。
然而就在他们微笑着想要享受时,声调又变了,在原来古灵精怪的基础上,这首歌突然被羽弦稚生的嗓子放慢了一倍。
伴奏也放慢了,如果说之前羽弦稚生用鱼竿敲打瓶子像是流水潺潺丝毫不断,那么现在则是化成了无声的细雨。
雨水,本来就是乱而幽寂的。
叮叮当当,变幻着步子。
羽弦稚生在节奏放慢的瞬间转化为了他的本音,极高的音域在一可得到前所未有的拓展,声调连涨3key,那是蔚蓝深海里年幼的鲸鸣,伴随着花苞缓缓盛开的颤音。
一时间,这独奏清唱,居然让所有人听出了共鸣——一群孩子们手拉着手,在平旷的原野上跳着冒险无畏的舞蹈,点燃的篝火熊熊燃烧至天际。
缓慢地低吟浅唱,回荡不息。
太好听了。
太好听了。
实在是太好听了。
泽野和树沉浸在这歌声里,发现找不到形容词,就那样僵硬地坐着,身子弓起来,随便往下面扫一眼,别人也是跟他差不多的样子。
这首歌,从演奏方式到演唱方式......都远远超越了这个时代,让人连敬畏的勇气都无法拥有,只想安静地听着,永无止境地听着。
只有羽弦稚生自己知道《红辣椒》这首歌其实是不完美的。
这首歌一共有三个版本,米津玄师自己唱的版本,继承了以往的八里八气,有种独特的风格,但听起来并不融洽,米津玄师特有的唱腔把歌词的含义冲散了许多。
而童声版本,只能用无敌来形容。
唯美的童声响起,在你的耳朵里塞满天真烂漫和童趣,能让人回忆童年的森林,大雨前行走的蚂蚁,奔跑在原野上的塞尔达。
但还有一个版本。
那就是上白石萌音的慢节奏版本。
前两个版本的曲调都高高升起,然后降下去,只有这个版本,是前面一直保持缓柔而低沉,接着随着副歌歌词的出现,直上天际,美的不像话!
羽弦稚生将女声用在了米津玄师自己的版本上,把那种古怪的曲风给扭转的可爱起来,中间则用孩子们的欢快声音冲淡了女声的余味,最后化作他自己声音的抒情。
三条形色不同的河流,汇入只属于他的大海。
【曲りくねりはしゃいだ道
青叶の森で駆け回る
遊びまわり日差しの街
谁かが呼んでいる
夏が来る影が立つあなたに会いたい
见つけたのはいちばん星
明日も晴れるかな
パプリカ花が咲いたら
晴れた空に种を莳こう】
清澈的嗓音。
像是阳光下的少年扭开一瓶矿泉水,喉结涌动。
干净的曲调。
亦如放在咖啡店前的七色雨伞,雨滴滑落。
美好朦胧的面容。
像是神明赐下的光明。
他敲响音乐的手指,是夏天写给冬天的告白书。
世界在这个时候,美好的不像话。
所有人恍惚间觉得原来活着是如此温柔的事情。
台底下有不少女学生捂着嘴巴就呜呜哭了起来,完全不知道怎么回事,心里也觉得哭起来真是矫情透了,可眼泪就是哗地一下涌了出来,拦都拦不住的那种。
桐马柊一等人享受着,也在嫉妒着,只是越到后面就越无法嫉妒,这是即便嫉妒到死也无法改变的事实。
无法形容的嗓子,天籁这个词都脆弱无力。属于是老天爷掰开嘴往羽弦稚生嘴里倒饭,他不吃也要从鼻孔和耳朵塞进去的那种。
黑木瞳已经不哭了,她听得很认真,听得很开心。
歌曲越来越慢了,接近尾声。
最难的尾奏要来了。
泽野和树双臂紧紧地抱在胸前,觉得身躯在微微颤抖,担心么?当然担心,担心的不得了,这首歌完成度极高,气氛活泼灵美的不像话。
如果全程是钢琴或者小提琴伴奏,基本上羽弦稚生都不用管这些,等伴奏者把最终的旋律落定,然后看着底下那帮人把手掌给拍肿就可以了。
但羽弦稚生是用瓶子和鱼竿独奏的。
如果依然用前面的伴奏,在没有在嗓音加持下,大概会让人瞬间从梦幻中破灭,从美好的幻境中啪嗒一声摔出来。
整个气氛都会破坏。
泽野和树摇了摇头,在心里叹了口气,无论怎么说,羽弦稚生都已经做的很好了,完成了在场所有人无法想象的事情,哪怕结尾他蒙混过关,也不会有什么关系的,大家肯定该鼓掌就鼓掌,没人会对这个神明一样的少年吝啬自己的掌声。
终究,还是不完美么?
不,等等!
泽野和树在听到瓶子的异常响声的一瞬间站起身来。
副歌结束后,新的曲调诞生了!
这首歌的末尾,居然出现了另外一个伴奏!!!
他居然大胆地在尾声里玩了一段快敲,短短平音,三短弹音,平滑长音,大屏幕上转播的羽弦稚生的手迅速地飞舞着,从鱼竿上取下来的棍子在他手里快成两条残影。
不,这不是伴奏。
泽野和树愣了。
这是崭新独立的新曲!
这样富有动感幽韵的新曲调,居然只是用来收尾?
那少年的肚子里到底还有多少惊喜?或者......惊吓?
加速了。
声调变快了。
与原来截然不同的曲调,快速到极致。
像雨滴溅在树叶上,攒射。
接着是暴雨轰鸣。
不多时,暴雨奏鸣在耳朵里缓缓变黯,像是少年从雨里走进屋子,从背后关上了门,那些大雨被他关在了门外,声调瞬间降了下去。
暴雨被关在世界之外,少年脱去湿透的衣裳,秀美的躯体在阴影层次分明。
接着,伴随着少年额头滴落的汗水,戛然而停。
......
羽弦稚生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笑着呼了一口气,然后微微喘着。
静静笑着,注视着。
这全场,空灵如雨后森林般的的宁静。
人们,身子都在微微前倾着,好似被风吹拂倒下的稻子。
他没有出声,把余韵留给了呆滞的人群。
羽弦稚生的视线穿透人群,人们的颜色在他漆黑的眼眸里消失了,只剩下宫本雪子晶莹剔透的白色。
雪子的白色,发着光,那样的亮,像是柔软的白瓷。
两人隔空对视,彼此目不转睛。
雪子的眼眸肿肿的,像是大哭了一场的小女孩,她抬头注视着羽弦稚生炙热滚烫的眼神,没有躲闪,她的眼神坦坦荡荡,注视着他。
两个人的眼神在空中相触,彼此藤蔓般缠绕,接着在所有人的头顶跳起了仅属于两个人的华尔兹。
宫本雪子垂下眼睑,低头笑了。
那几乎要掀开体育馆穹顶的狂热欢呼,以及暴风骤雨般的掌声,终于如约而至,像是潮水般朝着羽弦稚生的身体席卷而来。
但都被他的耳朵忽略掉了。
他缓缓地呼吸着,鼻息被麦克风放大,沙沙声响。
他想起了在孤儿院为了躲避骚扰而故意把脸弄脏的日子,他想起了那些女人用手去乱摸他而只能装疯卖傻用脑袋去撞墙的日子,他想起了反抗后被关进禁闭室的日子,他回忆着那些日子,然后在雪子光明的白色中,一样一样从心里拿出来,一样一样的丢掉。
有些人生来活在太阳的光耀下,有些人不得不一直活在暗夜里。
好看的校服,还有波子汽水喝,书包里的天妇罗便当味道也一定很不错吧?谢谢你,雪子,让我从暗夜中走到了阳光之下。
雪子,我做的,还不错吧?
第二十二章:奔跑吧!藤原千绘!
羽弦稚生熟练地关掉了麦克风,开始收拾礼台桌子上的东西,波子汽水瓶叮当作响的放进了书包里,羽弦稚生小心翼翼地把鱼竿棍子重新连接,接着用旋钮扭上去。
心爱的小鱼竿,拿什么都不换。
其实羽弦稚生的世界简单的不得了,能吃饱能钓鱼,帮雪子还完债之后,混个不错的学历,长大后找一份普通稳定的工作,然后一辈子跟雪子在一起,就足够了。
呼~总算能下班了。
“羽弦,我的羽弦君。”藤原千绘红着脸喘着粗气,像是一只发情的小母猫,“不许你们鼓掌,不许你们为他鼓掌,只有我可以,只有我行。”
担任s班班长的大槐义勇叹了口气——完了,这孩子中毒了,属实是没得救了。
站在礼台上的羽弦稚生提起书包,就在他准备鞠躬致谢然后走下台去的时候,悉悉索索的人群突然猛地爆发出一阵喧嚣,然后由远及近地攒动过来,周围的人下意识看去,只见一道迅疾的黑影脱兔般朝着羽弦稚生扑去。
大槐义勇瞬间石化,旋即大声喝道:“快拦住她!”
刚刚还在身旁的藤原千绘的椅子空荡荡的,她居然连跨两条椅子飞奔了过去,高高的跃起,连裙子底下的风光印在底下那帮人的眼里也无所谓,她穿的是安全裤,穿着安全裤的藤原千绘谁都不怕,她能一拳打死一个桐马柊一。
这丫头不愧是吹管弦大号的高手,肺活量高的吓人,又是田径部的部长,跑起来跟个疯兔子一样,眨眼间就溜的没边了。
桐马柊一立刻反应过来,伸出手去够藤原千绘的双马尾,然而屁都没有够到,反而自己差点被撞的七零八碎。
羽弦稚生浑然不知所措地呆在原地,接着就是被一阵香风给扑倒压在身下,两人像是冰壶一样在人们的视线中滑了过去。
羽弦稚生大脑一片空白。
脑残粉?
我靠脑残粉最可怕了。
“我的宝贝,我的宝贝!晴明大人,我的宝贝,从今往后就请喝我的波子汽水吧,喝到天荒地老吧呜呜呜。”藤原千绘的字典里没有害羞二字。
谁是你的宝贝啊混蛋!
羽弦稚生费力把藤原千绘从自己身上扯了下去,然后他发现藤原千绘单手就把自己的两只手给禁锢住了。
未等他反应过来,脑门被啵了一下。
我被亲了?
藤原千绘重重地压在他的身上,喘着粗气,像是野兔子遇到了莴苣菜,低着头抱着他的脸就是一顿开啃。
额头,侧脸,还有脖子。
“么么,我的晴明,么么么。”
这小嘴跟抹了蜜刷烤肉似的,在羽弦稚生的脸上刷着唇印。
羽弦稚生吓傻了,我还只是个孩子啊。
“靠,滚开......”羽弦稚生扳住藤原千绘的肩膀,用力把她朝后推,这家伙在半空中还在眯着眼睛狂亲,而且大有要伸舌头的架势。
“放心好了,死都不会放手的!”藤原千绘激动地呜呜哭了起来,边哭边凑嘴,“求求了,晴明大人让我亲个过瘾吧。”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这丫头疯了,绝对是疯了。
羽弦稚生被藤原千绘压在屁股底下,刚拱起身子就被压了回去。
跑也没用,刚往外拱两步,就像是佛祖手里的孙悟空一样就被拉了回来,接着又是一顿猛亲,好在藤原千绘还有最后一丝理智,只敢亲脸不敢亲嘴唇。亲嘴唇就代表要嫁给他了,藤原千绘也想嫁,但就怕他不肯娶啊,这丫头仅存的一丝尊严都在这儿了。
“快来人,谁来救救我。”羽弦稚生拼命地伸手朝着人群抓去,幼小心灵留下从此留下藤原大魔王的怪笑阴影。
“怎么回事,这么乱?”泽野和树校长问道。
“藤原家的丫头发疯了。”工作人员声音发颤。
泽野和树校长看一眼就傻了,好可怜的羽弦同学,于是赶紧大声吩咐道:“藤原,藤原的家里人呢?让她的家人把她带下去!”
“藤原的父母都没来,说是考古去了,上个月的报告汇演他们都没来。”工作人员额头冒汗。
“可恶啊,一起上吧!”泽野和树挽起袖子。
宫本雪子哧哧地笑着,笑的捂起了肚子。
桐马美智不可思议地看着她,心想你家孩子被亲成那样都没反应么?居然还这么高兴,一脸唯恐天下不乱的模样。
“这下子我不担心没人喜欢他了。”宫本雪子笑着说。
笑?回头有你哭的。
桐马美智扭开视线,羽弦稚生刚才看过来的时候,她注意到了这两个人的眉目传情,这感情说实话有点让她觉得惊讶。
宫本雪子真是神经大条啊,桐马美智摇了摇头,该不该点破呢?
“那孩子,很喜欢你。”桐马美智犹豫开口。
“啊,我知道啊,我也很喜欢我自己呀!”宫本雪子竖起大拇指比划着,一边站起身来给藤原千绘喊加油!
这女人神经压根不在感情线上?
桐马美智叹了口气。算了,还是各扫门前雪,莫管他人事了吧。
“黑木瞳,黑木瞳同学。”桐马柊一的手在黑木瞳面前晃了晃。
“嗯?”黑木瞳如梦方醒。
“不去把藤原拉下来么?”桐马柊一说道。
“关我屁事。”黑木瞳怔了怔,拿起小提琴,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藤原太不要脸了,建议从s班开除比较好,太丢s班的脸了。”
“开了她,s班在运动上就彻底没人了。”赤木凉介旁边的女生笑着捂嘴。她没有注意到赤木凉介脸上阴暗的神色。
藤原千绘本应该是喜欢他的,曾经赤木凉介一度这么认为,现在想看来真是自以为是了,那个可爱的女孩只是对谁都热情,等轮到她的天命之子的时候,对于别人的热情就会全部消失,转而化作一尊超级重甲大炮,只对着羽弦稚生一个人狂轰滥炸。
赤木凉介狠狠地把手指扣在肉里。
中央观赏区的莉奈良子太太的神色几乎和赤木凉介如出一辙,银牙都要咬崩了,咯吱咯吱地作响,拳头用力地砸着桌子:“快给我把那个臭丫头拉下来!”
老娘我可是花了大价钱!!!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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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感谢‘不过人间烟火’的七百赏,‘快更新吧’的五百赏,感谢‘真白’的百赏。
ps2.3月14号到3月20号这六天有个‘帮找错别字’活动,其实每一章上传前都会精修五遍以上,上传后自己还会躺床上再检查一遍,这是写书几年来养成的习惯了,即便如此,浏览意识过快时还是会忽略,你们帮忙捉捉虫吧,捉到三十只...算了十只就免费加一更,就到20号。深知自身有缺点,努力进步就好,但在写作态度上,绝不敢懈怠,谢谢各位。【的得地不算】
ps3.新角色卡【黑木瞳】已上传。新角色卡【藤原千绘】已上传。新角色卡【小鱼竿】已上传。喜欢哪个角色可以点点赞,送送礼物,根据比重有可能会多排剧情。【神绘之琉璃】角色卡暂不上传,这是王牌卡片,这几年来最有野心的女角色,敬请期待。
ps4.前方高能预警,接下来的剧情就没有平淡的,我自己随便看一眼都会追着看,该投票投票。
第二十三章:以牙还牙,十倍奉还!
莉奈良子太太快要气炸了。
一千二百万的七天享用权!快递还没到手就被人给强拆了!关键还舍不得退货!这找谁说理去!哇呀呀!可恶的摸摸不买党!
现场乱成一团,奥畑流男赶紧跑上去帮助泽野和树。
摄影师板仓也来帮忙。
女学徒深得板仓真传,用脚玩录像,用心拍闹剧。
藤原千绘紧紧地搂住了羽弦稚生的腰肢,像个挂在树上的小浣熊,说什么都不肯放手,两边人一边拉着藤原千绘,一边拉着羽弦稚生,扯橡皮泥一样咬着牙狂扯。
——啵!
如胶似漆的橡皮泥终于弹开了,哗啦一阵响,双方人同时往后仰去摔倒在地。
“藤原的力气怎么这么大?!”泽野和树校从地上爬起来,拍着裤子的灰尘。
“她可是去年校园运动会的长跑冠军。”工作人员坐起来道。
“把她拉下去,让s班的班长带走,短时间内不要放出来了。”泽野和树快步走到羽弦稚生面前,伸出手来把少年拉了起来。
“没受伤吧?”泽野和树的语气像是在问国宝。
羽弦稚生摇了摇头,收拾好被扯开的校服,走到一边捡起落在地上的书包,波子汽水瓶散的到处都是,他一一捡了回来,好在心爱的小鱼竿没有受伤。
“走,跟我去校长办公室。”泽野和树的手按在了羽弦稚生的肩膀上。
羽弦稚生点了点头。
不可能不会引起关注的,早在上场前他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奥畑流男捧着古盒走到了泽野和树身旁,低声在泽野和树校长耳边说了些什么,泽野和树的脸庞顿时发白起来。
“把援助金退给她们,简直就是胡闹。”泽野和树厉声道。
奥畑流男头摇的像是拨浪鼓:“泽野校长,援助金退不掉的,这是规矩,学校的抽成都已经汇入到学校账户了,这些钱都是给羽弦稚生的。”
抽掉百分之七十还能剩这么多钱?
泽野和树看着古盒里满满胀胀的筹码牌几乎要吓呆了。
那帮女人们绝对是发疯了。
不,不,不,还是自己低估了羽弦稚生对那帮豪门太太们的吸引力了。
泽野和树陷入沉思。
其实刚刚让s班的班长带走藤原千绘,目的不是为了保护羽弦稚生,而是为了保护藤原千绘她自己。要知道,刚刚底下那一帮女学生望向藤原千绘的眼神,几乎都喷出火焰了,千古罪人也不过如此了。
其实这不难想象。
性别对换一下,如果台上的羽弦稚生是一个惊艳众生的美少女,刚弹完一首钢琴秀完一身美,结果就被底下冲上去的男生给亲的满地打滚......
不,不能再想了,血压上来了。
泽野和树狠狠地瞪了中央观赏区的太太们一眼,气抖冷,这个世道还能不能好了,羽弦稚生究竟犯了什么错要遭此魔手,就不能换成我来代劳么,后面的爷忘了。
没办法,只能带着羽弦稚生先去办公室躲躲了。
“最高价是谁?”泽野和树问道,“只要不是莉奈良子那个女人就好商量。”
“正是莉奈良子。”奥畑流男说道,“她出了一千二百万。”
泽野和树最后一抹希望熄灭了,这事儿跟他也脱不开关系,一开始只是想逗逗那些他鄙弃的那帮女人们,谁能料到钓鱼结果钓上个大鲨鱼来。
他顿时一阵头疼脑大,揉了揉眉心,轻声道:“这样吧,奥畑副校长,我先给羽弦稚生安排入学班级以及艺术助学金等事项,我们谈话的这段期间,千万不要让莉奈太太进来。”
奥畑流男点了点头,同时在心里摇了摇头。
泽野和树肯定是想要把羽弦稚生送进班里开始上课,这样即便莉奈良子胆子再大不敢直接冲进班里去拿人。
“泽野和树校长打算自己扛下来么?莉奈良子的怒火可不是那么好消灭的。”奥畑流男低声问道,“她的丈夫可是能在国卿会上说话的男人。”
“这就不要你管了。”
泽野和树拉起羽弦稚生的手离开了。
......
奥畑流男注视着他们离开,笑容阴森。
不让莉奈良子带他走?想都别想!
我一定要把莉奈良子放进来,让她带走这个孩子,并且永远都不愿意还回来,如此一来宫本雪子的身旁就会永远地空出来了!
那个位置是属于我的!
更何况......宫本雪子那个臭女人一开始也一定是这样打算的吧!先从孤儿院买回来一个孩子,然后借着宫本家的名义,高价卖给上流社会里的那帮太太们,换好钱之后就逃到国外躲避债务吧!
对!她一定是这样的人!
之前拒绝我也肯定是担心暴露目的罢了!
宫本雪子,看来你比我也好不到哪里去啊!
但我不会讨厌你的,等羽弦稚生跟着莉奈良子去东京中央区过上吃软饭的生活,你也就死心塌地地嫁给我过日子吧!
大家谁也不要耽误谁!
两个幸福美满的家庭,就此诞生!
奥畑流男手顶额头,痛快大笑。
然而还没等他笑的开心,羽弦稚生去而又返,站在了他的面前。
“什么事情?”这还是奥畑流男第一次与羽弦稚生正面对话。
“您好,奥畑校长。”
羽弦稚生指着台下正在散场的观众,稚声稚气道,“我是来专门感谢您的,如果不是您,我今天不会有机会站在这个礼台上。”
“你知道感恩就好,想要答谢我是么?”
奥畑流男心里都快笑死了,真是个空有才华的蠢小孩,被卖了还要帮别人数钱,“好啊,所以你打算怎么报答我对你的恩惠?”
“以牙还牙,十倍奉还。”
羽弦稚生给了他一个大大的微笑,接着转身离去,解开扣子的校服被风吹而朝着两侧分开,头发也被吹动了,漆黑眼眸里闪过一丝灰色。
“请务必好好期待,奥畑。”
......
走在教学主楼的天支桥道上,泽野和树摸了摸羽弦稚生的头。
“真是个懂事的孩子,有好好感谢奥畑副校长么?”
“很用力的感谢了。”羽弦稚生笑着点头。
泽野和树笑着推开了办公室的门,做了一个请进的手势。
他走到办公桌前,熟练地拿起一只雪茄点上,接着从红木抽屉里取出一盒印刷着金色字体的巧克力盒,推到羽弦稚生面前。
“这是我在国外买的,我女儿小时候经常吃这个,可惜她现在已经念大学了,要是她跟你一样大,我想我会毫不客气地跟你的家长订个娃娃亲。”泽野和树校长半是玩笑半是认真。
羽弦稚生没有客气,把巧克力塞进了书包里。
“你在尾奏敲的是什么曲子?”泽野和树刚坐下就忍不住了。
第二十四章:GAMEBOY
“《雨滴之歌》。”羽弦稚生回答道。
这是一首在前世都挺小众的歌,是一部叫做《少女终末旅行》的片尾曲,羽弦稚生敲的是这首歌的前奏雨声,这首歌跟《红辣椒》有着相似之处,都饱含希望。
“从来都没有听说过,但真的很好听,我被打动了。”泽野和树回味道,“曲子我也已经让工作人员与国家储藏曲库进行了比对,搜索结果为零。”
羽弦稚生刚想说什么就被打断了,泽野和树呼出一口气,笑眯眯地说道:“s班里的每一位学生都有自己的小秘密,我尊重你的秘密,羽弦同学。”
“你今天在礼台上表演的很好,虽说给那群家长们很大的刺激,但那群孩子不会再眼高手低了,你一个人......将会成为整个s班的动力驱动。”
“因此,我现在正式邀请你加入东大艺术成田校区内的s班,你能获得每个月十万日元的艺术补助,与此同时,东大艺术集团下的全媒体平台对你开放。”
“也就是说,今后等你有了新作品,可以直接上传到东大艺术下的任何一个媒体渠道,收音、电台、互联网,各大社区版块都会为你的作品进行全渠道推广。”
“这对你的艺术之路很有好处。”
泽野和树一边说着一边观察着羽弦稚生的表情,震惊地发现这孩子对他说的不怎么感兴趣,羽弦稚生的眼睛好像一直在盯着......桌子水缸里的金鱼。
泽野和树没自信了,手里的雪茄摁灭,身子坐的板正:“另外,我还可以以个人的名义提前告诉你一些内幕,东大艺术已经在筹备与日本第一大电信集团的合作事宜,具体是进行智能手机与平板电脑平民化,同时东大艺术还联系他们做了一套最新的社交空间系统,每个人都可以更加方便的浏览视频,或者是分享生活趣事。”
就类似小破站、you?tube那个样子嘛。
羽弦稚生嗯了一声。
“羽弦同学,你知道这代表着什么吗?”泽野和树感慨激昂道,“这代表着整个日本的媒体流量都会先一步被东大艺术抢占市场,而你今天早上唱出来的歌......会在十分钟之内推上首页频道,并在一个周期的时间内无限推广。你好好想想这一副场景,全日本的女孩子,从东京到大阪,哪怕是再贫困的小县城,她们随时能听到你的声音。”
“哦。”羽弦稚生点了点头。
只是哦?你惊讶的表情呢?你迫不及待的眼神呢?
你老看那小破金鱼干嘛!!!
泽野和树校长气得把桌子上的鱼缸拉过来,放在了脚底下。
金鱼被拿走了,没得看了,羽弦稚生这才想起来自己应该惊讶些,赶紧睁圆眼睛,大声道:“原来如此!好厉害!”
泽野和树气得心神重创!
求求了!你小子敷衍我也要认真点好不好!
“以上,就是只有s班里的学生才会有的特权。”
泽野和树神色威严道:“现在,羽弦稚生同学,我,泽野和树,以东大艺术附小校长的名义,正式邀请你加入s班,你只有一次回答的机会,一定要慎......”
“我拒绝。”羽弦稚生说。
“不,等等,你别说太快,等我先说完,我还没说完呢,你要慎重考虑,毕竟只有一次回......”泽野和树手忙脚乱。
“我拒绝,泽野校长。”
“阿巴阿巴阿巴,刚才一定是我表达的不清晰,哈哈哈上了年纪就是好忘事儿呢,我记得艺术补助金好像是二十万来着,还有年度奖学......”
“我拒绝。”
“哦哦,想起来了,s班的学生可以不用参加考试,平常连作业都很少会有,集训完毕后想去哪里玩就去哪里玩,还有专门的游戏室......”
“泽野校长,请问我可以走了么?”
泽野和树掏出手帕拂去脖颈间的汗水,气喘吁吁,失落的像是空巢老人:“为什么,为什么不愿意加入s班,你可以说说你的理由,如果是合理......咳,哪怕是稍微过分点的要求,我都可以向东大艺术本部进行申请。”
“我没有任何要求,泽野校长。”羽弦稚生拿起了自己的书包。“我只是不想走艺术这条升学之路,我想好好学习,考上文科专业的大学,然后找一份文职工作。”
“更何况,虽然我讨厌考试,但没有作业也没有考试没有钓鱼的童年,是不够完整的。”羽弦稚生认真说道,“我还要两三年就要升入初中了,请让我好好享最后的童年吧。”
这对我新的人生,意义重大。
“真是难办啊,孤儿院里的孩子都像你一样早熟么?”泽野和树挠了挠头,“你给我的感觉好像高中生一样,我家女儿念大学了都没你成熟。”
“是的,孤儿院里的孩子们都跟我差不多。”
“很辛苦的活着?”泽野和树深深地吸了口气。
“是的。”羽弦稚生点头。
“很舍不得,真的很舍不得。”泽野和树轻声说,“去一个普通的班级,考上普通的文科大学,念一个普通的文科专业,找一份普通的文职工作,你在浪费你宝贵的天赋,感觉就像是奥特曼不去打小怪兽反而用激光在街头卖烧烤一样。”
这正是我想要的生活。
跟雪子一起在街头卖烧烤的生活,跟雪子一起去法国卖防晒油的生活,跟雪子去富士山下看樱花的生活,我和她的寿命只有那么长,不想浪费在别的事情上,登顶东京第一的事情,就让想做的人去做好了。
羽弦稚生鞠躬谢礼,提着书包往外走去。
“如果你后悔了,随时想加入s班,随时都可以过来,s班永远欢迎你。”泽野和树的声音在他身后大声响起。
羽弦稚生挥了挥手,轻轻地舒了一口气,他走到门口,刚想推开门,门就从外面被打开了,一袭妖艳红裙踩着高跟鞋的女人走了进来。
“莉奈太太。”泽野和树眼眸一缩。
莉奈良子没有理会他,她妖艳笑着,弯下身子摸了摸羽弦稚生的头,同时往他手里塞了一张支票:“这是你今天的演出奖励费。”
“好了,事不宜迟,跟我上车吧。”
“去哪儿?”羽弦稚生皱眉。
“世间最好玩的地方。”
莉奈良子俏皮地歪头,死死地牵住了他的手。
......
宫本雪子站在教学楼旁边的花坛边,每隔十秒都会伸着脖子往出口望去,从羽弦稚生进入校长办公室到现在,已经过了半个小时了。
但宫本雪子并不着急,反而洋溢着幸福。
不用想也知道泽野和树校长把羽弦稚生叫进办公室的目的,肯定是会好好奖励一番的,说不定还会邀请稚生他进入东大艺术附小里最顶尖的s班呢!
稚生他那么优秀,肯定会的!
要是真能如此,稚生他也一定会很兴奋地跑过来告诉自己吧!
宫本雪子低头看着黑色小包里躺着的四四方方的包装盒,这是令任何一个男性生物看了都会心动不已的盒子,银灰配色,四角方圆,盒面上画着跳跃的马里奥,还有正拿着剑劈向恶龙的勇者。
这是黑木瞳手里同款的gameboy二代机,市面上刚出没多久,卖的很贵,这是宫本雪子给羽弦稚生办完入学手续后偷偷去学校商店里买的。想要作为入学礼物送给他,别人有的我家的稚生也一定要有,当初她是这么想的。
买的时候钱包里的现金已经不多了,所以她拿出了另外一张银行卡,这是宫本正雄老爷子留给她唯一的遗产,是她的嫁妆钱。
她曾固执地以为自己这辈子都不会用到里面的钱,用到这笔钱就代表自己真的输了,但付钱的时候她没有想这些,只是想象着羽弦稚生拿到游戏机会有多么开心,所以连市面上的游戏卡带都一起买了全套。
当桐马美智告诉她羽弦稚生将会上台表演的时候,她先是惶恐,再是害怕,等情绪彻底平静后,她用手指轻轻触摸着包里一片又一片精致的游戏卡带。
“哪怕稚生哭着鼻子从台上下来,还有我在。”宫本雪子当时如此想着。
——再然后。
羽弦稚生站在那光芒万丈的礼台上,万吨潮水般的掌声淹没着他,女孩们望向他的眼眸比银河还要璀璨,他微微喘着气,眼神却盯着自己看,自己也在盯着他看,包里的游戏机静静沉睡着,她有点不敢拿出来送给他,说不出原因。
此时此刻,她还是要送给他。
别人有的我家稚生也一定要有,无论将来他会爬上怎样的山顶,无论将来他要去往何处的远方,无论将来他喜欢上什么样的女人,无论他长大后是否会离开。
“会喜欢么,会是什么样的表情呢?”
宫本雪子嘿嘿笑着,眼眸里满是期待。
即便是在寒风中脸色发白,浑身冻得直发抖,可神色却是小女孩那样的雀跃,一点也不感觉多么难捱。
她披着从车里拿下来的风衣,竖起衣领遮挡着风寒,挡住了雪白美丽的侧脸,那双眼眸晶亮而温柔,如黑潭里藏着的一抹流樱,美的惊心动魄。
她等啊等啊,直到等来了泽野和树校长。
“羽弦稚生呢?”宫本雪子踩着高跟鞋跑了过去。
泽野和树犹豫了一会儿,心想这大概是最后的赔罪机会了,他指了指羽弦稚生被莉奈良子带走的方向,垂头丧气道:“如果你用跑的话,应该还来得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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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狩猎(上)
“您要带我去哪儿?”
羽弦稚生抬头看着莉奈良子的侧脸,轻声问道。
“等会儿你就知道了,我可以保证你会很快乐,这将会成为我们两个人之间永远不能告诉别人的快乐秘密。”
“好啊。”羽弦稚生乖巧点头。
莉奈良子低头打量着羽弦稚生,这孩子有点过于平静的不像话了,像是提前知晓了命运并接受了命运,她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但又说不上来。
她回想起自己刚刚带走羽弦稚生时,泽野和树校长冲着自己鞠躬到底,就差跪下来磕头了,那个骄傲风流的老大叔如此低声下气,只是为了求她不要带走这个孩子。
他太干净了。
就像是鱼儿仿佛游曳在空气中那样的澄澈小溪,刚刚因为表演而微微出汗被打湿的发丝,泛着春雨落在尘埃里那样的醇香,头发黏在额头上,时不时被发丝遮掩的眼睛偷偷地打量着她,眼神像是一只刚从森林里跑出来、不谙世事的小鹿仔。
“不让我带走他,你觉得可能么?”莉奈良子一脚把泽野和树踢开了,她是东大艺术集团下的大股东,集团内部大事都有着一票决定权和一票否定权。
资本是可以变人变成这样的,澄澈的琉璃对权利而言,并不是什么值得珍惜的宝物,她可以选择拿走把玩,也可以在玩腻后摔碎,留给世人一地残渣。
说到底,这里只是东大艺术系统里的一个环节,成田校区也只是东大艺术这一株参天母树下的一根枝桠,而自己则是站在众生之上的神明,俯视着眼前这个干净的孩子。
她就像是一只高悬在天穹的红艳蟒蛇,流着滑腻的口水伸出长而猩红的蛇芯,朝着这一尊世间罕见的琉璃灯盏,一寸一寸地缠绕过去。
“请不要让他接触到大人们的那些事,会毁了他一辈子的。”莉奈良子回想起了泽野和树最后对她说的话。
于是她妖媚地笑了起来。
“你的名字叫做羽弦稚生,我没记错吧?”莉奈良子的手心微微出汗,她抚摸着他骨肉分明的小手,回头朝着后方看去,其余的贵太太们站在天桥上正望着这边,她们气得浑身都在颤,不用想也知道她们在心里骂的有多么毒辣。
“是的。”羽弦稚生轻声说。
“喜欢玩游戏机么?”莉奈良子突然问道。
“还好。”羽弦稚生说。
“我小的时候很喜欢玩游戏机,跟我的表弟一起玩。”莉奈良子舔了舔嘴角,“但我其实并不喜欢玩游戏机,男孩子们喜欢玩的游戏我都不喜欢玩,但我依然还是会坐在那里,买来一堆零食,手里抓着游戏手柄,一玩就是一天,甚至连夜里都在玩......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因为你得了大病,白痴。
羽弦稚生在心里想着,轻声问道:“因为孤独么?”
莉奈良子摇了摇头,她的手指轻轻扣住了羽弦稚生的手指,每一根手指都在试图缠绕:“我不知道什么叫做孤独,我只知道,只要我在那里玩,别人都永远都玩不到。”
“我的表弟眼巴巴地看着,他的那帮朋友们也在看着,明明能轻易打过的关卡,我却故意去送死,明明距离大结局还剩下一步,我突然关掉了游戏机。”
“我看着他们生气,愤怒,手指捏的发白,脸上的表情像是血管里钻进去了虫子,我享受着他们的样子,那种不堪,永远都无法得到的样子。”
莉奈良子大笑,笑的魅惑至极。
“我说的话你一定听不懂吧,但没关系,你只需要听就好了。”莉奈良子轻声道,“人生有很多种活法,羽弦稚生,从今往后,你的人生就交给我吧。”
“交给你后,你会把我丢掉么?”羽弦稚生轻声问,他的手指没有抗拒,在回应着她,两个人的手指扣在了一起,手心里暖烘烘的。
这一瞬间,莉奈良子觉得心里的某个地方绷紧了,如同小提琴上拉到最极致而即将崩断的e弦,绷的很紧很紧,像是被积雪压弯的枝丫,哪怕轻轻一触碰就会奏鸣低音,随后像是北海道里新中野大坝一样,把一整个冬天融化的积水泄洪出去。
“你比我想象的要乖。”莉奈良子的嗓音嘶哑。
“你喜欢就好。”羽弦稚生微微笑了,他摸了摸藏在口袋里的小钻刀,安心了许多。
真是忍辱负重啊,当年勾践卧薪尝胆大概就是这个心情吧,手里什么牌都没有,想跟奥畑对抗无异于痴人说梦,但眼下不一样了,莉奈良子为了自己所作出的沉没成本已经很高了,急的都快失去理智了,这是一张送上门来的王牌,就看怎么用了。
付出的代价也很小,只是牵牵她的手。
——回去一定要好好洗手。
羽弦稚生保持微笑,手被捏疼了也忍着。
莉奈良子低头看着自己胀起来的小腹,从羽弦稚生登场表演的那个瞬间,她就一直没有去洗手间,现在浑身都放松下来了,身心舒爽了个通透,酒红色长裙遮住了胀鼓鼓的小腹,裙褶深陷双腿之间,被风吹得冰凉。
“我刚才在门外都听到了,你拒绝了加入s班。”
莉奈良子自我感觉良好地笑道:“嘴上说是为了考普通大学,但其实是为了和我在一起才这样说的吧?”
羽弦稚生一愣,虽说胸大无脑,可莉奈良子的脑补能力实在是一绝,他想了想,借坡下驴:“良子真聪明,这都被你看出来了。”
“加入s班又能怎样,还是要每天集训烦的要死,我和良子在一起生活,每天只需要陪着良子玩就可以了,什么苦活累活都不用做。”
“每天都有钱花,每天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光是想想都开心。”
羽弦稚生的脸上挂着营业微笑。
“那要是我想听你唱歌呢?”莉奈良子心绪荡漾,把这孩子往自己身旁拉了拉,半边身子紧紧贴在他的身体上。
“我会为良子唱歌,随时。”羽弦稚生不动声色地往外挪了挪身子,“人太多了,良子,不要这样。”
“稚生你害羞了。”
莉奈良子调笑玩味道,旋即舒缓应了一声。
她的心绪每一分每一秒都在产生变化,从刚开始巨大的惊艳,到现在富有生活韵味的细水长流,她忽然惊讶地生出一种永远都不会腻的感觉,他是一杯点缀着薄荷的清水,摆在哪里都好看,观赏还是喝掉都让人觉得惬意。
主干道上突然站出来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他很害怕莉奈良子,但由于是自家主子下达的命令,却不得不上前:“请慢,莉奈良子小姐。”
莉奈良子站住身子:“什么?”
“仁美小姐让我来告诉您,这孩子不是属于你一个人的,大家都是姐妹,凡事不要做的太过分,既然都是东大艺术集团下的投资人,最好还是把这个孩子还给学校,让他在四月份的星光大赏上大放光芒,而不是窝藏在你的闺房当个摆件。”
莉奈良子一脸玩味:“集体施压?”
男人不敢回答。
“我理解她,如果站在后面天桥上看着的是我,我也会做出跟她们一样的选择。”莉奈良子笑的妩媚,“仁美她的老公是千代田区钢铁公司的董事吧,去年那家钢铁公司从东京第一中央银行贷款五亿日元,至今没有还清,要不要我帮她老公去问一问原因。”
男人脸色瞬间变白,连滚带爬地跑走了。
莉奈良子笑的花枝乱颤。
想半路截胡?门都没有。
谁都阻止不了我。
绝对吃干抹净,渣子都不给你们留。
“听说过弗洛伊德么?”莉奈良子轻声问道。
“弗洛伊德?”羽弦稚生一愣,没想到这妖媚的女人居然还懂得这些。
“弗洛伊德说,人的精神分为三种我,人的本我,自我,以及超我。本我代表着食物、空气、繁殖欲望,婴儿饿了就会哭着找妈妈要奶喝。”
“而自我代表着自制,哪怕孩子长大后也想要奶喝,但也会因为羞耻心而转头逃避。”
“我讨厌自我刻制,讨厌的不得了。”莉奈良子说,“孩子想喝的话,随便开口就是了,能满足的就一定要满足不是么?”
从体育馆走到停车场的路并不算太远,莉奈良子故意走的很慢,她享受着眼前的这一切,雨后草的芬芳,风的轻柔,鸟的鸣啭在空中打着转儿,片片山坡叠青泻翠,路边的残雪被之前的雨水冲洗的干净,生命的价值正以每秒一万日元的速度逝去。
“因此,我喜欢超我,超越社会规则和人性道德的超我。”莉奈良子说,“稚生,请帮助我完成超我,让我去抵达所有人都未曾抵达过的那片荒原。”
距离奔驰保姆车近在咫尺了。
浑身丑陋的伊邪那美提着火剑追赶着拼命奔跑的伊邪那岐,伊邪那岐重重地喘着气,不敢凝视她的肮脏丑陋,黄泉国的出口就在眼前,他只需一步就能从黄泉国里踏出去。
羽弦稚生没有踏出去。
他走上了这辆车。
......
宫本雪子奔跑着。
脚下的高跟鞋早就踢飞了,她赤着脚,脚底下被水黏的脏乎乎的,然而她不在意,泽野和树校长把事情告诉她的瞬间,她期待的神采就塌陷了,她跌跌撞撞地奔跑着,一路摔了不知道多少次,脚底下的袜子破了,身上那件用来称门面的黑色连衣裙也地上蹭出一条又一条口子,但她完全不在乎了。
很早之前她还在想自己为什么要活着,宫本家的人接连去世,母亲宫本清舍弃宫本之姓嫁给了别的男人,她一度觉得像童年被父亲丢进井里的那只猫一样死掉,或许也是一种不错的选择。
但她还想活着,所以找了一个活下去的理由。
如今这活下去的理由也要从她的生活里消失了。
这不是两个女人勾心斗角的争夺战,不是色与爱之间的天秤衡量,不是世间万物所构成的命运线条。
这是一个决定去死的女人在用力夺回自己的生命。
周围的景色在奔跑中飞一样的退散着,逶迤的薄云冻僵似的黏在湛蓝色的天顶,硕大的云层被上逆气流冲散成数不尽的白鸽,它们接连从宫本雪子的头顶飞过,大风呼啸尖鸣着,像是战歌。
她拼命地呼吸着,终于来到了停车场,她没有哭,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稚生!”她用力全力朝一个方向大吼。
然而原本应该停着奔驰保姆车的车位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没有剩下,天地之间的大风在她耳旁呼呼地刮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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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狩猎(中)
奔驰保姆车行驶在成田区街道上,转个弯儿就上了主干道,中央区标志性的建筑东京塔在视线范围之内,在阳光下发着光。
座椅下的香薰令人心醉神迷,座椅由nappa真皮和奥斯维麂皮绒铺就,一屁股坐在软棉花上那种感觉,土耳其地毯延伸到驾驶室,微微的震颤感恰到好处,这辆保姆车是专门用来出来玩的,双重隔音加降噪,声音多大外面都听不到。
莉奈良子拉上了窗帘,关上了驾驶室的格子窗,驾驶司机很懂行,对于羽弦稚生的到来看都不看,老老实实地做着全心驾驶的木头人。
车内一下子变得昏暗,未等羽弦稚生适应眼前的黑暗,浪漫神秘的紫色氛围灯绕着一圈亮了起来,眨眼间从俗世跌落到幽秘幻境。
莉奈良子弯腰去取柜子里的红酒,丰满的身材勾勒出大福蛋糕的曲线,她的肚子有点婴儿肥胖,压得自己喘不过气,红酒放下后就微微喘着,白肉水波般震颤。
“要喝么?”莉奈良子往前递了递高脚杯。
“不用了,谢谢。”羽弦稚生回绝。
“酒可是好东西,现在不喝等会儿玩累了你也会叫着喝的。”莉奈良子来到了自己的主战场,立刻撕下伪装演都不演了。
要是换个人她可能二话不说直接推了,但羽弦稚生不行,人都说美人在骨不在皮,眼前的少年也是一样,暗紫色的色韵流淌着,骨骼分明清丽,多么雅兴的画面。
破坏掉太可惜了,莉奈良子饮着红酒,低下来的眉眼透过红色酒浆欣赏着眼前之景。
“中午先去台场购物广场给你买几套新衣服,然后顺道去银座吃个中午饭,那里的松叶蟹很棒。下午陪我去看场电影,哦差点忘了,游戏机也要给你买,最新款的gameboy出了,游戏卡也给你一块打包。”莉奈良子笑着伸出了手,拨开了羽弦稚生的头发。
这一拨心脏就突然一跳,莉奈良子微微颤着把他的头发往后梳起,惊地猛地往后一缩,尖叫一声捂住了嘴巴。
那双眼眸清澈流水,却倒映着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深潭,透明漆黑的深处云腾雾绕。
“羽弦君,在讨厌我么?”莉奈良子好惊讶。“你的眼神好可怕。”
“啊,怎么会?”羽弦稚生摇了摇头,眨眼间他的眼神换回了单纯无邪,声音干净温和:“良子,空调没开么,我觉得好冷。”
刚刚莉奈良子碰他额头的时候,他差点没忍住想要抽出小钻刀干掉她。
“可是......”
“这一切都太美好了,良子,美好到我不敢相信。”羽弦稚生轻声打断,“我好恨没能早点遇到你,没能早点享受这种生活,我恨我的抚养人,他们什么都给不了我。”
“可怜的孩子。”莉奈良子放下酒杯,探过身子拥抱他。
羽弦稚生笑了笑,伸出手拥抱着她:“看完电影后呢,良子打算带我去做什么?”
莉奈良子把手指点在红唇上,俏皮地笑了笑:“房间已经订好了,买完游戏机我们就上去休息吧,我们可以一起玩个通宵。”
“好啊。”羽弦稚生拼命微笑。
“明天一早我们就去羽田机场,直接飞往京都,京都那边不受强冷空气回流影响,樱花将会提前盛开,我订了一家特别棒的温泉旅馆,打开窗户玩的时候,樱花会纷纷落在我们彼此的身上。”
“光是想想就开心啊,良子。”羽弦稚生伸出手,牵住了面前女人的手。
莉奈良子激动地呼吸紊乱,她得寸进尺凑到羽弦稚生旁边,用足以魅惑任何一个男人的声音轻柔道:“你可以,让我做,任何事情。”
“真的么,任何事情都可以么?”羽弦稚生说。
“真的哦。”莉奈良子倚姣作媚,手指点在红唇上,一字一顿,低低吟,“小...主...人。”
“不管要求多么无理?”
“越无理越好哦,主人。”
“很好。”
羽弦稚生端坐身子,神色严正肃穆,“良子,我命令你考上东京帝国大学。”
莉奈良子妩媚的笑容凝固在脸上:“欸?”
“我命令你考上东京帝国大学,不仅如此,还要拿到材料化工博士学位。”羽弦稚生放松地把手插进裤袋里,“能做到么,良子。”
“别逗姐姐啦,稚生。”
“我可是认真的,良子。”
“欸,可突然提出这个......”
“明明不是什么都能做到吧,良子。”羽弦稚生扳回一局。
莉奈良子转瞬间就明白了羽弦稚生的玩闹心思,笑着勾起了妖媚的红唇,她从坤包里拿出手机,打通了一个电话。
“您好,我是东京帝国大学校长南原亮。”电话一端传来声音。
“是我,南原,我是莉奈良子。”
莉奈良子顺手打开了免提。
“姐姐?”电话一头的南原亮惊讶大叫,声音在车内回荡。
羽弦稚生一愣,想必这个叫做南原亮的男人就是那个小时候玩不上游戏机的弟弟。
“帮我个忙,我想申请东京帝国大学的材料博士学位。”
“姐姐少开玩笑了,你要这玩意儿干嘛?”
“我没有在开玩笑。”莉奈良子对着手机说话,眼睛盯着羽弦稚生看,“给你三天时间,能办下来么?”
“一天就够了,但我不明白。”
“你不需要明白,南原,照办就好,学位证书寄到我在京都小森苑的那套别墅里。”
“好吧,我知道了姐姐。”
莉奈良子挂掉电话,笑盈盈地看着石化的羽弦稚生:“我考上了哦,亲爱的。”
食物链的最顶端,是手握一切的富婆。
东京是一座森林,她是那一只游曳在森林之中的远古红蟒,所有苦难被她轻易碾碎,所有财富被她吞进自己的肚子。
羽弦稚生这才明白过来面前穿着酒红色长裙的莉奈良子跟那帮太太们有着天壤之别,她的权利和能量凌驾于整个东京,对于别人辛苦一生所求得的荣耀,她只要扣扣手指就能获得,她没有对自己吹牛,她真的凌驾于众生之上,屹立世人顶端。
“我还要一个要求。”羽弦稚生轻声说道。
“尽管提。”莉奈良子装逼成功开心的不得了,翘着二郎腿斜着腰,姐就是女王,自信放光芒。
“我想解开与你之间的误会。”
“误会?”莉奈良子听到这个词吓得坐直了身体。
第二十七章:狩猎(下)
“什么误会,我哪里做的不好么?”莉奈良子抚着胸口。
“是奥畑校长。”羽弦稚生说。
莉奈良子皱起精致的眉头:“奥畑校长怎么了?”
“没有,奥畑校长人很好,我很尊敬他。”羽弦稚生轻声说,“来之前,他还特意嘱咐我说,一定要做好安全措施,不然会从良子这里染上病。”
莉奈良子笑容消失,眯起了狭长妖艳的双眸。
森林里,这条远古红色巨蟒的猩红大眸竖了起来。
“良子,我很在意你。”羽弦稚生勾了勾她的手指,嗓音纯净稚嫩,“所以我想知道这是不是真的?”
莉奈良子拿起桌上的高脚杯,抿了抿酒液,她真正愤怒的时候反而很平静,平静的可怕,不愧是伺机而动一击毙命的蛇类。
她打开手机短信,信箱里有奥畑流男前段时间发来的消息,泽野和树快要退休了,奥畑流男一直在等着成为正统校长,发过来的都是申请材料。
莉奈良子选上了所有信件,按下删除键之前她忽然抬起头来,目光如炬:“奥畑真的跟你如此说了么?”
“我不会骗你的,良子。”羽弦稚生抚摸着她的头发。“不信的话,打电话给奥畑问一下吧,还是良子不在乎我们的关系,觉得有隔阂也无所谓呢?”
此时此刻的羽弦稚生,觉得自己就好像商纣王旁边的妲己小狐狸,梦里看花,真真假假,循循善导,威逼利诱,端的是要一把烽火烧死奥畑这个狗日的。
“电话就不必打了,我想奥畑校长一定在跟你开玩笑。”莉奈良子按下了删除键,数十条短信顷刻间在芯片指令下烟消云散,“不过这个玩笑弄得我很不开心,所以等我们回来后,我会给他好看的。”
对于羽弦稚生的话她只是将信将疑,奥畑不一定会有那个胆子在背后诽谤自己,但这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自己要赢得这个少年的信任。东大艺术附小的正统校长是谁都不影响她的生活,但羽弦稚生若是不开心了,她知道自己就没得玩了。这个顺水人情她送了就送了,反正只要羽弦君高兴怎么样都是好的。
“一定要等我们回东京后么?奥畑校长说出这样的玩笑......让我觉得很难过。”羽弦稚生轻声说,“良子才不是那种不干净的女人,我喜欢良子,我想陪你一辈子。”
羽弦稚生确信自己的表情绝对没问题,哪怕银座楼底下那帮顶级牛郎们看到也要大呼一声羽弦好样的,三分柔情似水,七分寡淡薄凉,金枝玉叶的莉奈良子没吃过苦,就好这一口。
莉奈良子愣了,心跳砰砰地撞,好久都没有这种感觉了,这种被关怀被爱护的感觉,她三十年的人生从未有过这种感觉,这是钱买不来的感觉,从小她接受的家族教育就是用金钱把人分为三六九等,然后用分别不同的价格去征服践踏。
但现在,她迷醉了,跳进这场梦里。
“我,我也想陪稚生一辈子。”莉奈良子哆哆嗦嗦地编辑了条短信发送出去。
这条短信眨眼间传递到成田区黑手会的信箱里,男人们丢掉手里的烟,骑上摩托朝着奥畑流男的住址奔走而去。
人间不过是场以爱为名的权色交易罢了,双方在天秤上摆放筹码,接着拿走彼此想要的东西。
信一个孩子嘴里说出来的话,三十多年都活到狗身上了么?但既然他提出需要了自己就一定尽全力满足他,这是她放在天秤上的筹码,接着她要拿走羽弦稚生的代价。
莉奈良子一把将羽弦稚生揽入怀里,羽弦稚生动弹两下,平静了下来。
算是完成任务了,没被白嫖一趟。
羽弦稚生笑了笑,他转着脑筋,思考着从这莉奈良子身边逃走的办法。
就在他刚刚拿起酒杯敬酒的时候,突然听到身后传来发动机的爆鸣,即便是双重隔音加降噪,身后那台即将袭来的日产240sx跑车的怒吼也穿透而来,强烈撼动着听觉。
这是宫本雪子的白色日产240sx,2.4升直列四缸发动机暴烈运转着,喷出滚滚浓烟,奔驰保姆车的发动机在它面前脆弱不堪,连只昂昂叫的小猪仔都算不上。
“雪子?”羽弦稚生愣住了。
白色日产240sx以滑行的般的动作切过弯道,尖厉的刹车声刀片般旋转而来,扁平紧凑的车身在主干道上划出一道长线漂移,轮胎擦出火焰般的黑色漂痕,冒出淡淡烟霭。
呆木头司机人看傻了,这难道是误闯入人家拍电影的现场了?
——碰!
日产240sx大扭矩掉头,径直与奔驰保姆车侧边碰撞,两辆车同时车身剧烈震颤,玻璃窗哗啦啦地抖,直到撞上天桥上的护栏才勉强停下。
第一波惯性冲击到来,羽弦稚生直接从莉奈良子的怀里摔在了旁边的椅子上,酒杯里的红酒在车内漫天飞舞,掉落在地的高级红酒潺潺流淌。
“混账!会不会开车!”莉奈良子快气死了,用力拍打着驾驶窗,发飙喝道,“他妈的,你这蠢货司机,到家后跪在车顶给我好好反省一个晚上!”
“莉、莉奈小姐,这是冲、冲着......我们来的。”
木头人司机低头,望着那个坐在驾驶室、穿着黑色连衣裙的女人,吓得眼皮子直跳,舌头打滚,话都说不好了。
这个女人一定是疯了,自己刚才不停下真的会死,喂喂,这女人的眼神看起来好可怕!
车身被完全卡死了,动弹不得,而且不止是司机在害怕,路过旁边的行车都一阵心惊肉跳,狂打方向盘开溜。
司机咽了咽口水,飞快跳下车去。
短短的几秒内他做出了敬业的选择,他颤颤巍巍地举起一只扳手,挡在了保姆车的前面。
生,还是死,这是个问题。
见到那女人眼神的瞬间,司机忽然想起了五年前震惊整个东京的剑武道挑战,宫本正雄老爷子以一人之力干翻整个东京,即便宫本家族如今已经落寞的不成样子,但宫本正雄的名字还没有从这一代东京人的心里消失,那阴影就像是天上的积雨云,随时都能把心笼罩。
司机全身都在颤,要不是怕被开除真想丢了扳手就跑。
宫本雪子推开车门,刚刚她的车也撞在了天桥柱子上,受伤不算严重,但额头被擦破了,淡淡的血色沿着她素白的脸庞滑落,她随手一抹就怒放一朵艳美的血花。
她提竹刀走了下来,身影绝代风华的不像话,她的眼眸里埋蕴着迸裂的怒火,眼眸闪烁着凛冽决然的刀光。
围观的人群顿时愣住了。
五年前,宫本正雄在电视机里留下的无敌身影,仿佛与面前这一幕重叠。
“雪子来了。”
羽弦稚生收回视线,小手轻轻拍了拍莉奈良子的肩膀:“你完蛋了。”
“不,不止是你。”羽弦稚生无力地靠着座椅上,扶额叹气,“还有我,她知道我上了你的车,我也要完蛋了。”
第二十八章:像舞女薰子一样
羽弦稚生没想到宫本雪子会来。
他以为校歌宣誓之后宫本雪子就会开车回家了,而自己在利用莉奈良子解决掉奥畑流男之后就会想办法离开,宫本雪子一辈子都不会晓得这些肮脏的事情,她可以一辈子都做个单纯的女人,被保护的好好的。
眼下的处境糟糕至极。
莉奈良子带走了他,他没打招呼就溜了,就如少子背着家里的正夫人跑出去玩被外面的野蛇妖给勾搭了,刚私奔没两步就被正夫人给半路截杀了。
是的,宫本雪子来了,在高悬九天之上的红色巨蟒即将缠绕那一盏澄澈琉璃时,她来了,而且是带着竹刀来了。
穿着黑色狩衣的女武神用刀拨开森林里的迷雾,抬头望向那一只硕大无比的红色巨蟒,她举起了手里的太刀,刀面反射的阳光几乎刺瞎一切。
——倏!
宫本雪子如拉满弓弦的箭,用力掷出手里的竹刀。
贯穿气流的竹刀闪电般贯穿了司机头顶上的帽子,气劲儿轰碎玻璃车窗,将帽子死死地钉在驾驶椅上。
司机浑身僵硬,眼眸圆睁,眼睁睁地扭动着脖子盯着宫本雪子从自己眼前走过,手里的扳手......因为无力而咣当落地。
手:怎么不上?
脑子:你想我死?
没错,工作还可以找,被打残了可就真不好说了,这绝对不是我害怕,赚钱归赚钱,女人们的战争就让女人们自己打比较好。
“雪子是谁?你的监护人?”莉奈良子透过驾驶窗看到那一幕场景,皱起眉头。
真是奇怪极了。
要是一般孩子的家长听到孩子被东大艺术本部的人带走了,指不定脸都能笑出一朵花儿来,莉奈良子从来都没有想过这个问题,老娘给你家孩子一个跨越阶级的机会,你居然还敢追杀过来,给脸不要脸是吧?
“看在你的面子上,让她滚,不然动起手来,我等下把她的脸全打肿。”莉奈良子大声咆哮道,“她在你眼里是妈妈,但在我这里当狗都不配!懂么!懂么!”
随后她猩红的视线转向羽弦稚生,抓住他的肩膀,使劲摇着:“稚生,你到底站在哪一边?
“她不是我妈妈,她对我而言,是天空。”羽弦稚生说。
莉奈良子眼前爆亮。
来了来了,欲扬先抑要来了。
他肯定是想说我比那天空还要高。
“而良子,对我来说......”羽弦稚生掰开她的手指,掏出小钻刀扎在摆放酒杯的木桌上,“你脏的连一坨狗屎都算不上。”
莉奈良子愣了,回过神之后,两行眼泪刷刷地流淌了下来,看起来又可怜又可悲。
她很想给面前的男孩一巴掌,但她不敢,之前在羽弦稚生脸上那一幕可怕的眼神重新出现了,眼底比之前更加昏暗,像是铁灰色的云瀑大团大团地凝聚。
“她算哪个鸟?!”莉奈良子面容狰狞,抄起地毯上的红酒瓶,拉开了车门,她快要气疯了,从小到大第一次受到这样的侮辱。
走下车前她似乎想起了什么,想起了宫本家的名字,宫本家族曾经在东京显赫一时,她隐约记得自己在哪个高级聚会上见过宫本雪子。
那时候的宫本雪子穿着宽大的狩衣,与周围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女人们格格不入,她坐在远离人群的落地窗前,捧着一杯酸奶小口小口地喝。
几年不见气质全变了,莉奈良子差点都没认她出来,以前宫本雪子出席场合总是穿着武士狩衣,即便是丑爆的狩衣也挡不住她那美好极致的身材,当初那个大女孩变了,学会了涂绯色眼影和visee口红了,黑色连衣裙也是高级品牌货,绝美身材呈现在世人面前就好像被保护在卢浮宫里的艺术雕塑,每一帧都晃得人睁不开眼睛。
但这有什么用呢?宫本家的人都快死光了,就剩她一个了,打死都没人给她求情,花钱压下去后什么都不会发生。
除了她暴死在街头的尸体,仅此而已。
“宫本!”莉奈良子大声怒吼,“不想死的话就趁早滚开!”
宫本雪子没有搭理她,甚至都没有在听她的话。
雪子伸出手腕,咬下手腕上的红色橡皮筋,双手探到脑后扶起头发,然后流水般扎起高高的单马尾,不是为了好看,而是为了打起来更加畅快。
这一瞬间她的气质飒爆了。
站在天桥上停下车的男人们眼睛眨也不眨,吞咽着口水,心理承受能力差的想起了家里的母龙老婆,顿时天灵盖一激灵就是一阵哆嗦。
羽弦稚生从车上跳了下来,看到他的这一瞬间,宫本雪子顿住了脚步,面无表情的脸上,倏然冰雪融化了的清丽笑容,仿佛在说,我来了,一切都不用怕了。
但这笑容的背后带着极致的哀恨,是的,她不明白,她没想过羽弦稚生会不辞而别。
“回去!上车去,这跟你没关系。”
莉奈良子转身朝着羽弦稚生大喊大叫。
然后她转向宫本雪子,提了提手里的酒瓶,肩膀和手臂一同剧烈抖动:“臭女人,你今天胆敢碰我一下,我要整个宫本家从日本历史消失,你的尸体会被黑手会的男人们轮番践踏,那孩子也会被我丢进红街巷做生意......我愿意给你一次机会,如果你现在答应下跪向我求饶,我会再给你一次滚回去的机会!”
“像康成君的舞女薰子一样。”羽弦稚生在她的背后忽然说。
莉奈良子猛地怔住了。她没有听明白这句突然的话,舞女薰子是谁,康成君又是谁,这孩子在说什么稀里糊涂的鬼话。
那是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事情,是只有羽弦稚生明白的事情,川端康成写完《伊豆的舞女》后回到东京,家中老者问他为何失落,川端康成说我没有去追喜欢的女子所以感到落寞,老者说这有什么的呢,去追不就好了么?
去追不就好了么?轰轰烈烈的,把整个世界都丢在脑后面,在狂风中大笑,在暴雨中跳舞,神明挡在面前也要劈开,腿走断了用手也要爬过去,为什么不去追呢?
去追就好了啊,赌上一切。
川端康成拼命地跑动着,时间来得及他还能赶上东京渔港最后一班的晚船,他思念着薰子寻找着薰子,最终在深山大雪中找到了薰子,像是拥抱春天的花束一样拥抱了她。
“别过来!”莉奈良子被步步走来的宫本雪子逼的一退再退,手臂抖得连红酒瓶都拿不稳,“该死!我警告你别过来,听不懂么?”
宫本雪子当然不会听懂。
她流风般走到莉奈良子的面前,拳头划过另外世界一端川端康成与舞女薰子相拥的幻影——用力地砸在莉奈良子妖艳的脸庞之上。
莉奈良子的侧脸被拳头击的猛塌下凹,几颗碎牙连同血液一同喷在地上,死狗一般连转几圈,晕着脑袋跌倒在地上。
她瞬间被打蒙,眼前所见之景皆支离破碎。
宫本雪子一脚踩在她的背上,扯着她的头发将她提起,蹲下身子,拍了拍她的脸庞:“我是宫本家的女人,肩负宫本之名,名为宫本雪子,今后你想找麻烦我随时都可以陪你打,但不要耽误我的孩子在学校学习,我要看着他健康长大。”
“莉奈,你什么都不懂。”
话音未落,宫本雪子抓起她的头发将她提起,一拳轰在莉奈良子的肚子上,震荡的冲击波从小腹贯穿到后背,如沉闷大鼓爆响。
“呜...噗!”
莉奈良子眼睛猛地翻了过去,只觉得肚子如被蛇绞兽咬,哇啦一声上午喝下去的花茶全部吐了出来,混着口腔里的残血喷了一地。
“稚生,出来玩的开心么?”
宫本雪子站在风中,扭头看向羽弦稚生。
她血液滑落的唇角,随风而笑。
她温柔的眼神正在一点一点沉寂下去,伸手从驾驶座上拔出竹刀,一步一步朝着羽弦稚生走来,身形牵动的风似乎也在陪着她哀伤幽寂着。
羽弦稚生望着被打成死狗的莉奈良子,小心肝哗啦啦地颤,他往后退了两步,直到退无可退,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狩猎还没结束,萌混也过不了关。
轮到我了。
第二十九章:生命意义只有你
天桥桥洞逆吹而上的大风,将宫本雪子耳边的鬓发吹的乱舞,宫本雪子提着竹刀走到羽弦稚生的面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
然后双手握住竹刀刀柄,高高举起。
她摆出的是剑道中最基础的‘一本打’正面,这剑技一点都不花里胡哨,讲究一个直来直去痛快自如,打人效果绝对......杀伤力巨大。
羽弦稚生闭上了眼睛。
耳旁似乎传来了莉奈良子绝望哭喊着的‘不要,不要动他’。莉奈良子大概是真的跳进自己为她编织的梦里不愿出来了,她自己都快被雪子给打傻了,居然还有胆量替他求情。
绝对会脑震荡的吧。
想想也是,打成轻微脑震荡也能理解,雪子已经没有家人了,连她的母亲也背叛了她嫁给了大阪船场的董事,她的心里容忍不下任何背叛。
要对她说么,在竹刀落下来之前?只要大声说出来就好了——雪子,我只是为了解决奥畑才这么做的,我不希望奥畑再来打扰我们的生活,我希望他滚得远远的,再也不会来纠缠你。
但他无法说出口。
雪子,对不起,我想留在你身边。
虽默默无闻,却一点都不孤独。
羽弦稚生等了良久,也没有感觉到疼痛袭来。
他睁开眼睛,抬头,发现竹刀在自己头顶悬停了,距离头发不过一厘米,雪子不愧是宫本正雄战神老爷子的孙女,玩刀跟玩筷子一样行云流水。
下不去手么?
羽弦稚生支支吾吾没能说出话来,下一秒他被单膝跪地的宫本雪子揉进了怀里,她的手因为用力而陷入他后背的肉里,她低低地啜泣,眼泪啪嗒啪嗒地打湿他的衬衫,羽弦稚生第一次见到如此悲伤的雪子,她像是被夺走心爱之物的小女孩,哭的又凶又丑。
“我找到你了,稚生。”
雪子的额头轻轻磕在他的额头上,温热的泪水沿着她的鼻子滴滴答答地落下,像是一场煮熟的雨:“没你我不行的,真的不行的,我生命的意义只剩下你了。”
羽弦稚生愣住了,他觉得自己可能想错了。
这世上有人希望你功成名就登顶世间,有人却只希望你健康幸福简简单单。
也许......雪子她也什么都不需要。
不需要他私下赚钱替她还债,不需要他想办法替她赶走奥畑流男,哪怕成绩不进步也没关系,只要他能安安稳稳地在她身边长大,陪着她看看这世间就好。
因为她也很孤单。
天桥远方响起一串串警车的高亢鸣笛声。
但比警车更早到达的是成田区黑手会的男人们,他们刚刚揍完奥畑流男就接受了司机发来的新短信,马不停蹄地奔跑了过来,此时看到莉奈良子被打成的凄惨模样,个个吓的心惊肉跳,这跟他们脱不开责任。
“岂可修!!!”
男人们大声咆哮,从身后摸出刀来,从车上跳下来朝着宫本雪子奔跑而去,他们失职了,但看起来还有补救谢罪的机会,只要干掉宫本雪子就可以了!
“杀!他妈的......不要留她的性命!”莉奈良子疯婆子一样大笑着,口腔里血混合口水沿着嘴角流淌。
现场瞬时被黑手会接管,围观的群众被黑手会驱散,上天入地皆无可逃之处。
宫本雪子把羽弦稚生挡在身后,羽弦稚生率先拿起小钻刀向前一步,挡在她的身前,宫本雪子皱了皱眉头,把他往身后拉了过去:“别添乱,稚生。”
事态远远超出了想象。
莉奈良子身后的能量倾巢而出,这不是如今的宫本雪子所能够对抗的力量,宫本正雄在这里一定没问题,但他的尸骨早已葬在了墓里,再也没人能保护雪子。
突然,刺破天际的轰鸣沿着天桥街道由远及近地席卷而来,银灰色涂装的兰博基尼jalpa如同闪电般在天桥车群中疾驰,仿佛一只暴走的猛兽闯入羊群,横冲直撞。
路上的车主们被吓得喇叭按得震天响,周围的车辆纷纷让出道来,刚想骂出口却盯着那张‘品川-8888’的尾部车牌目瞪口呆。
那是源家的车。
怒兽般的轰鸣在黑手会男人们面前停下。
跑车停好,黑木瞳从副驾驶上跳了下来,看了一眼完好无损的羽弦稚生,不知嘀咕了句什么,又坐回了车内。
身着鸦羽的长头发武士迈出长腿,从后备箱取出他的黑刀来,他冲着宫本雪子点了点头,拔出古刀,左手持刀,右手持刀鞘,挡在男人们面前。
“是小姐打电话给了源家老爷子。”
“老爷子说以前宫本正雄对他很好,因此不能放任你一个人过来,莉奈良子背后的势力很大,涉及到国卿会,只有我们源家姑且能够扛下来。”
“打爽了么?”长头发武士忽然问。
宫本雪子点了点头,打的确实过瘾。
长头发武士咧嘴一笑,扣了扣有些油腻的长发,道:“打爽了就带着羽弦君离开吧,我等会儿带着小姐离开,不用担心,源家的大部队很快就会赶过来。”
“别让她们离开!”莉奈良子拼命吼道。
长头发武士拿起刀鞘往她脸上一抽,顿时把莉奈良子另外一边的脸抽的红肿:“现在你在跟源家说话,不是跟她们这两位平民百姓,想发泄怒火就冲着源家来好了。”
“谢谢。”羽弦稚生对着看向这边的黑木瞳招手。
黑木瞳装作玩游戏机的样子,盯着他看,见他跟自己说话,赶紧缩了缩身子收回视线,头往外一偏就不理他了。
“噗......”
羽弦稚生鼓起了嘴,紧紧绷着笑意,脸庞憋的通红,笑意从唇红齿白从渗透,很快他就也绷不住了,笑的弯下腰去,撑着膝盖边笑边喘气。
黑木瞳,你可真是傲娇。
他没想到宫本雪子会来,更没想到黑木瞳也会来,他一直擅长自己把事情解决这样才会比较完美,但现在这篓子却捅越大,超出了他的掌控。
他虽然很无奈,但意外地觉得有趣。
宫本雪子揪起羽弦稚生的衣领,把大笑着的他丢进日产240sx的车内。
被丢进车内的羽弦稚生依然还在捂着肚子笑着,宫本雪子熟练升档,跑车从莉奈良子喷在地上的茶液中滑过去。
莉奈良子绝望地看着她们离开,心口一愤喊了声八嘎,居然活活气晕了过去。
黑木瞳翘着腿玩着游戏机,冲上来的男人们被长发武士手里的刀鞘打的七零八碎,他就像是一堵墙,守着这条界,谁来谁挨打,下手重了就断断手脚。
长发武士重复且无聊挥着古刀,同时抬头看着那辆日产240sx行驶上天桥,暗灰色的云层散开,太阳正从高楼林立的地平线上高高拔起,阳光飞泻,美丽的令人睁不开眼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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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我是你的唯一
“说吧,为什么跟她走。”宫本雪子开着车,目光平静。
哭归哭,抱归抱,惹了雪子她跟你闹。
后劲儿一下子上来了。
羽弦稚生知道她在生气,而且不是一般的生气,他不久前还站在礼台上对着她微笑,让她骄傲幸福地像个大宝贝一样,然后转身屁股都不擦,就叭叭叭地跟着莉奈良子跑了。
谁来都要说一句实在是太渣了,不如提前给羽弦老爷上柱香吧。
羽弦稚生在心里叹了口气,这事儿没办法解释清楚的。
我想利用莉奈良子的力量来解决掉奥畑流男,这是我的目的,但只能藏在心里,雪子认为自己是个乖宝宝,那自己只能表现的像是个乖宝宝。
莉奈良子身后的能量绝对不一般,从奥畑流男和泽野和树校长的表现上就能轻易看出,用这张牌来干掉奥畑流男的成功性是很大的,但没法说出口啊,要不编个理由......我羽弦稚生一生行事何须向你解释,我就是馋富婆的美色和金钱?生活不易,羽弦撅屁?
达咩,达咩,绝对会被雪子这个小可爱从车里丢出去的。
“雪子,不要生气了。”羽弦稚生伸出手想要安抚她的头发。
“别碰我!”宫本雪子鼓着嘴拍开了他的手。
羽弦稚生缩回了手,没预料到宫本雪子如此在意这件事情。
“先别碰我......让我冷静一下。”宫本雪子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目光流露出脆弱的神色,“给我点时间,让我冷静冷静好么?”
“我知道了。”羽弦稚生乖巧地抱着腿蹲在座椅上。
车子缓缓行驶,阳光从车窗洒进来,东京正在被春天唤醒,天空蔚蓝澄清,美好的天空下美好的宫本雪子说出了美好的话:“稚生......我冷静好了。”
“稚生,我刚才想了很多,会不会是我对你要求太严格了,刚把你带回来就让你学那么多的东西,还要求你一定考进班里前二十名......你一定压力很大才会愿意跟那个女人走的对吧?稚生,我向你道歉,剑道和花滑你可以不用学了,成绩的话只要不垫底就好。双休日你想钓鱼的话就尽管去钓鱼吧。”
“没关系的,雪子,我也想学剑道和花滑哦,成绩也会努力的。”羽弦稚生笑着说,“当然啦,钓鱼我也一定要钓的!”
宫本雪子默默点头。
“刚才不害怕么,雪子。”羽弦稚轻声问道。
“除了你,我已经没有什么好失去的了。”宫本雪子手动升档,排量高升,车声轰鸣,亦如她此时此刻微微发颤的心绪。
“雪子,我很高兴。”羽弦稚生温柔笑着。
“高兴我揍了那个女人?”
“不,我很高兴,我是你的唯一。我从来都没有成为过别人的唯一,我一直都是自己一个人。有时候太孤独了就自己跟自己说话,对着镜子唱歌,在没有人的空房间里胡乱跳着舞。”
“那我呢,稚生,我是你唯一么?”
“当然是,雪子。”羽弦稚生笑着说。
宫本雪子也嘿嘿地笑了起来。
他都这么说了再板着脸就自讨没趣了,嘻嘻嘻,好开心哇,宫本雪子的脸颊泛出两个浅浅羞红小酒窝。
望着她冰雪消融的侧脸——不知人间清影,岂惹流人醉,羽弦稚生的小脑袋里冒出半句诗出来。
“以后可以不要跟着别人走么?”宫本雪子问道。
“我答应你,雪子。”羽弦稚生点头。
“你刚刚问我害不害怕,其实我害怕的不是莉奈会如何对付我,而是担心你真的跟她走了,把我一个人抛在原地。”
宫本雪子轻声说。
“前几年的日子里,我一度很想去死,有一天看到了路边的小草,我心想就暂且为了这小草而活下去吧,勉强支撑着,后来想死的心越来越强烈了,闭上眼睛全是怪物,睁开眼睛又瑟瑟发抖,漫天的灰色中只有死亡是亮着的,笑着对我招手,愿意与我交朋友。我想,好啊,只要你愿意跟我说话,把我的性命拿走也没关系。”
“但我还是很害怕,我开车去了许多地方,人们都说如果想死的话去医院看看就好了,我也去了,我努力记着他们将死的脸,想着在黄泉路上能不能认出来。”
“没用,一点用都没有。”宫本雪子安静地说着,像是在讲别人的故事,“新津大桥,东京塔的顶部......好多自杀圣地,我都去了,我看到在那里游曳的孤魂们徘徊,没有一个像我一样抬头看着雪花从天上落下来。”
“后来我去了你在的那家福利院,看了许多孩子,我不是特别挑中你的,只是想把钱全部花干净......也许没有命运这回事,我把你带回来只是心血来潮,甚至在走那家福利院前,我还在退缩不前,想着回去洗澡,说不定明天早上就发现自己已经死掉了呢,然后灵魂浮空,看着这个世界,看着我嫁去大阪船场的妈妈。”
“所以,我刚刚真的好害怕,我真的好害怕,如果跟我回来的不是你,如果我没有把你带回来,如果我没有开车追上那辆车......我会变成什么样子呢。”
雪子微笑着,眼角的泪水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她抽了抽鼻子,伸手抹了抹眼角,笑比哭还要难看,心里的恐惧与巨大的失落缠绕着她,让她的眼神素雅黑寂,埋着悬崖深的孤单。
“不是这样的哦,雪子。”羽弦稚生决定把自己的秘密抖出来一点点,“在你之前也有别人想要带走我,但没能成功,一方面在于价格,一方面在于我。”
“在于你?”宫本雪子像个好奇宝宝瞪大眼睛。
“是的,在你前面还有别的男人和女人愿意出那一百万,院长也同意了,但每次她们要带走我之前,我都会跑到泥坑里去打滚,在她们拉我上车的时候,拼命用脑袋去撞墙,这样她们就会觉得我是个有精神疾病的蠢小孩,觉得我根本不值这个价钱。”
“每次我这样做,都会被关三天禁闭,一天只有一顿饭吃。”羽弦稚生吐了吐小舌头。
“有一次一个阿姨一心想要带走我,让院长用水管把我冲干净,怕我撞墙用绳子来绑我,就在她要把我带上车的时候,我告诉她,不怕死的话尽管带我回去好了。”
“然后那个阿姨就发火了,把我脸打肿了,她说一个玩具而已,有什么好猖狂的,那一次我被关了七天禁闭,三天才有一顿饭吃。”
羽弦稚生两手举起左右边的手指,扭着身子,指尖朝着脸颊点了点。
他这个动作可爱的不像话,宫本雪子却没有笑。
她开着车,望着前方,呜呜呜地又哭了,阳光把泪珠照的透明。
第三十一章:孤独都被吓跑啦
“雪子,我跟你分享这些,不是为了让你同情的哦,干嘛要为过去的事情悲伤呢?”羽弦稚生从车柜里抽出纸巾递了过去。
“可,可是......”雪子边擦眼泪边掉眼泪。
羽弦稚生叹了口气,他一向很少会跟别人说自己的过去,担心别人因为同情而对自己温柔,他不喜欢别人同情下的温柔,像是施舍。
他也不需要,孤独太久,自己都学会取暖了。
“所以说,雪子,是命运哦,你口袋里刚好有那些钱,我刚好想要跟你回来,这两样差一点都不会成立,因此你不必为此后怕。”羽弦稚生安慰道,他伸手用纸巾擦去雪子脸上的泪痕。
“那为什么愿意跟我回来呢?”宫本雪子轻声问道。
“尽管这样说很不要脸,但雪子跟我长得一样好看。”羽弦稚生适时呈上马屁。
宫本雪子害羞地哧哧地笑了起来。
“臭稚生,少哄我了。”
“骗雪子的话我就是小狗。”
羽弦稚生坐回了座椅上,眼睛朝着与宫本雪子相反的车窗外看去,呼,终于把雪子给哄好了,哄大宝贝跟哄小女孩可真不一样,累多了。
为什么会跟她走呢?
羽弦稚生望着车窗外的蓝天笑了起来。
因为她是无色的,跟自己一样。
孤独的、悬浮的、游走在城市上空的、无色的气泡,只有在深夜的大雨里,才会小心翼翼地抖落孤单,混着淅淅沥沥的雨水,谁都不会发现。
“好日子才刚刚开始哦。”
羽弦稚生轻轻笑着,“雪子,你可以随时依赖我,从今往后每一次磨难,都会让我距离你更加靠近,每念于此,心中便能生出巨大的勇气。”
“稚生你真是早熟的不得了。”宫本雪子微微撅起嘴巴,小女生一样撒娇。
“那当然。”羽弦稚生说,“我可是价值一百万円哦,雪子。”
教学楼即将抵达,宫本雪子想起了一件事情,带着欣喜问道:“对了,泽野和树校长对你说了什么,是不是邀请你去s班了。”
羽弦稚生摇了摇头,反问道:“雪子,你觉得生活是童话么?”
“生活不是童话,但对我而言,你是。”
宫本雪子的眼眸亮晶晶的。
“真是说了不得了的话。”羽弦稚生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刚刚那句算是情话么?”
“我说情话可不会这么温柔,臭稚生。”雪子在笑。
“雪子将来如果有了喜欢的人,会拿着竹刀劈在他旁边,大叫着如果不娶我就去死好了,这样么?”
“才不会有那一天。”宫本雪子腮帮子鼓鼓的。
“所以,生活不是童话嘛,我只是上台表演了一两首歌而已,还都是跟福利院里的阿姨们学的,跟那群努力又有天赋的孩子们完全没法比,像我这样平平无奇的人,只能考虑拼命努力学习,好考上一个分数还可以的文科大学了。”
宫本雪子有点小小的失落:“稚生你说的对,是我考虑不周了,我有点幻想过头了。”
“放心吧,雪子,艺术已经追赶不上了,但学习不会输掉哒!”羽弦稚生握起拳头,干劲满满地样子,“我要加油,冲进全班前二十名哦!”
“加油!我也会努力赚钱,把钱全部还齐的!”雪子也握起了拳头,生命力在她的眼神里熠熠生辉,泛着彩虹的七色。
日产240sx停在学校门口,羽弦稚生背起书包,跳下车去,对着宫本雪子挥手:“别忘记帮我买钢笔和稿纸,我晚上要开始练习画画了!”
“嗯嗯,在学校好好跟同学们相处,不要打架,晚上放学我会开车来接你的。”宫本雪子大声道。
“雪子。”
“嗯?”
“雪子,离开之前,请抱抱我吧。”
宫本雪子愣住了,旋即笑的美丽,她其实很想说出这句话,但又怕影响到羽弦稚生,不好意思主动开口,羽弦稚生好似能看穿她的内心一样。
她点头:“好啊。”
两个人拥抱在了一起,血管里的血在流淌,手指肚在衣料上摩擦,彼此沉静的呼吸清晰可闻,心脏没有跳的那么夸张,但在很欢快的跳着,皮肤因为温暖而微微颤动。
“好啦,我去新班级了。”羽弦稚生三步一回头。
宫本雪子坐在驾驶座趴在车窗上,注视着他走进了教学楼,微笑着开车离开了,包里的游戏机静静地躺着,又忘记送了。
她一如既往地伸手摸治抑郁症的那瓶小药,然而在拿起瓶子的瞬间她愣了,药品上有图案,倒没注意是羽弦稚生什么时候画上去的。
图案上是两只手拉着手的雪人,一只大,一只小,下面写着“雪子,快看呀,孤独都被我们吓跑啦!”
孤独都被我们吓跑啦?
孤独是可以被吓跑的东西么?
宫本雪子笑着打开车窗,将手里的小药瓶用力地丢进了路边的垃圾桶里。
......
羽弦稚生的脚步在普通教育区的教学走廊里回荡。
年老的木头窗散发着沉甸甸的香味儿。
女孩子们的足底踩在木板上在走廊发出阵阵回荡声响。
他站在新班级的门口,轻轻拉开了门。
班级里四十多双眼睛直刷刷的盯着他,满眼都是不可思议。
女孩们先是集体一怔,旋即互相对视,高兴地跟过烟火大会一样。
羽弦稚生看着台上的一脸愕然的班主任,低头:“抱歉,刚刚有事,来晚了。”
台上的班主任低头看着手里的名单,反复浏览了一遍,直到在最后一栏再次确认羽弦稚生的名字,其实早上的时候他对这个名字还很陌生,觉得只是名字很好听,说不定是个不错的转校生,还打算等他来先塞给他一个糖果。
然而,当奥畑副校长站在台上,喊出羽弦稚生将要挑战艺术教育区,而且要挑战的还是s班的天才少年少女们的时候......从心底而言,他很想把手里的转学名单撕碎,然后跑到教导主任办公室鞠躬道歉——这种刺头学生我实在带不了,请给他换个班级送走吧。
再然后,羽弦稚生站在高高的礼台上,头顶没有用来庆祝的金色的雨,礼台上也没有电视舞台上那种高喷的烟火,但毫不客气地说——他觉得自己看见了光。
周围的掌声和欢呼声几乎把他耳朵都震聋掉了,他站起身来用力地啪啪鼓掌,一边跟旁边的老师们炫耀——哎呀,这孩子是我班的,羡慕我今井不?
然后他就受到了老师们的群嘲。
喂喂喂,今井老师,不会吧不会吧,你不会真以为这样的学生会进你的班,你在做梦吧,想绩效考核想疯了吧!
担任五年二班班主任的今井胜峻当场就裂开了,仿佛想到了那一幕场景——羽弦稚生撕碎了入学名单,走到教导主任办公室鞠躬——这种废物班主任我实在是不想跟,请给我换个好点的班级调走吧。
所以,现在。
今井胜峻老师觉得自己在做梦一样。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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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成为东京第一?
其实何止是做梦,简直都快要乐疯了!
今井胜峻老师咽了咽口水,大手捏着入学名单心儿颤颤,总觉得这不是什么入学名单而是价值三千万的bingo大乐透兑奖券。
“快请进,羽弦同学。”今井胜峻老师瞬间换了张大笑脸,“没关系,你没有迟到,大家还没有开始上课呢。”
说完,用身子挡了挡刚讲一半的题目。
“打扰大家了。”羽弦稚生再次鞠躬。
就只是很平常的鞠躬而已,大家却都在拼命地鼓着掌,好像羽弦稚生刚在花滑场上完成了一个后外点冰四周跳接后外点冰三周跳。
搞的心态如此老练的羽弦稚生脸都红了,走一路鞠躬一路。
今井胜峻仿佛看见一只熊猫走进来边走边鞠躬,惊讶地话都说不利索了:“啊,羽弦同学,不用这么客气,先不着急去你的位置,方便上来做个自我介绍么?”
课暂时停了,羽弦稚生自我介绍。
“大家好,我是羽弦,学习成绩不太好,希望以后可以跟大家一起学习。”羽弦稚生挠了挠头,“希望大家不要嫌弃我。”
嫌弃你?谁敢嫌弃你?我第一个不答应!
今井胜峻嘴都笑歪了,下班后必须拉着老师们喝两杯,说什么都要好好炫耀。
“哦,我给大家带来了糖果。”
羽弦稚生从小破书包里拿出一盒巧克力,这是泽野和树校长在办公室送给他的那盒,价值不菲,光看精致的包装盒就能看出来。
羽弦稚生拆开包装盒,一边鞠躬低头,一边把巧克力放在孩子们的手心里。他并不喜欢吃巧克力,之所以没有拒绝泽野和树的赠送,正是为了这一刻。
吃了我的糖,就是我的人了,大家和和气气,以后谁也别来打扰我。
学生们交头接耳,叽叽喳喳,男生们个个昂首挺胸,好似接过勋章一样光荣受礼,拿过来就拆开包装就把巧克力弹药塞进步枪的嘴里顺便冲羽弦稚生长官敬个礼。
女生们比较矜持,害羞地接过来,胆子大的趁机去摸他的手,小姑娘们心里个个美滋滋的,一是这巧克力确实昂贵从来没吃过,二来是这是羽弦君给的。
拆开吃掉?不,不存在的,下课就跑隔壁班先炫耀炫耀。
羽弦稚生走到了一个空桌前,问道:“这里没人么?”
坐在后边的男同学赶紧回答:“有人,有人,田空葵坐在这里,不过上个星期学校给了她回家反省的处分,她过段时间才能回来上课!”
田空葵?羽弦稚生的手停住了。
脑海里突然就回忆起梦境中那个站在向日葵下朝着自己蠢笑的枯白头发小女孩。
还有她穿着小小的白色连衣裙,翻过她家院子的墙头,对着落地窗前的他说,快逃走快逃走快逃走。
羽弦稚生什么都没说,点了点头,把田空葵的巧克力放在没人的桌面上。
后面那个男生嘻嘻一笑,把巧克力抢了过来:“你不用给她,给她吃就是浪费,田空葵就是个怪胎。”
发过巧克力,羽弦稚生选了田空葵旁边的空位置上坐下,这里临近窗口,用来观赏风景绝佳,同时还是田空葵的同桌,不知道等田空葵回来后看见他会是怎样的心情。
老师压抑着激动的心情讲着课,学生们压抑着激动的心情走神偷看着这位新同学,令人昏昏欲睡的班级里面大家各忙各的。
羽弦稚生抬头望天。
风从很远的地方吹了过来,抚摸着他的头发,不知道又将会吹到哪里。
不远处是已经含苞欲放的樱花树林,旁边古旧的人行道上车辆稀少,通往大阪的新干线在天空下划出轰鸣,一路沿经中央区里的东京塔,高架桥上车辆如水,有的在去远方,有的刚刚回家,世界好像永远都是这么繁忙着,巨大的脚步在巨大的土地上奔走不停。
物质和欲望也随春天在一起疯狂生长着,银座的昂贵酒水在女孩们的大腿上喷出酒花,秋叶原里的动漫角色笑嘻嘻跳着舞,新四排行人街道的绿灯亮了,人们打着电话行色匆匆,头顶是巨大的广告牌,帅气俊美的偶像们挂着职业微笑推销着新出的产品。
普通的班级普通的同学普通的生活还有普通的命运,与这一座繁华盛大到极致、拥有着无限可能性的东京城市形成强烈的反差对比。
像是从天入地,插上一块巨大的透明玻璃,分出截然不同的人生。
可一切又那么安静,安静想让人想好好睡一觉。
又那么遥远的。
遥远的,就像从不属于这里。
羽弦稚生用书本挡住脸,靠着窗户歪了过去。
梦里他又看见了站在向日葵下那个小小的白色女孩笑着对他招手,他觉得很烦,但架不住她一直在那里傻笑,于是走了过去。
这次她靠的更近了,手拉着向日葵的杆,转着圈晃悠:“喂喂喂,要成为东京第一么?”
“成为东京第一?”
“对呀,登顶第一,凌驾于所有人之上,得到你想得到的一切,想把谁干掉就把谁干掉,想保护谁就保护谁,银座里的超级品牌都是你的私藏,电子广告牌24小时不间断播放你的身影,东京天空树过几年就要建好了,你想带着哪个女生去都没问题。”
“我,我没兴趣。”
“为什么呢?”
“没有为什么,只是不喜欢。你呢?你是谁?”
白色小女孩笑嘻嘻地跑走了。
他皱眉伸手去抓。
下课铃声的轰鸣在他耳边响起。
我一定是想田空葵想的太多了,脑袋里都出现了她的幻影......羽弦稚生打着哈欠伸了个懒腰,等田空葵来上学了,一定要好好问清楚她要让自己“快逃走”的原因。
......
羽弦稚生只想一个人呆着,但最终还是没能如愿。
这边下课铃刚打响,一大帮人就乌泱泱地围了上来。
男生们居然比女生们拱的还要快,先一步形成黑压压的人墙。
“羽弦君,听说黑木瞳是你女朋友,你们只是在吵架,真的假的?!”
有人迫不及待地大声叫道。
立刻就女生不愿意了,怒喝:“什么黑木瞳?!羽弦君的男朋友明明是桐马柊一!”
羽弦稚生刚想解释就差点喷了,不愧是发达的东京,这帮孩子们懂得可太多了,腐女的年龄战线已经推平至小学了么?!男铜大军又在哪里?!
“不,黑木瞳跟我不是很熟。”羽弦稚生摆手回应。
第三十三章:以后不是了
这些都是哪里传出来的破谣言啊。
羽弦稚生无语。
黑木瞳今天少说被自己气哭了两次,即便是这样的情况下还让源家大动干戈地帮助自己,羽弦稚生的心里只有感激,不想让这种无理由的谣言破坏黑木瞳在东大艺术附小圣洁的形象。
“那果然是桐马柊一了?!”戴眼镜的小女孩脸庞兴奋地通红。
“桐马我更是不熟。”羽弦稚生摆手。
“请问可以跟羽弦同学交换下手机号码么?”
“我,我也要!”
“还有我!”
“信箱也行,拜托啦!”
羽弦稚生真是遭了大罪,人太多了闷出一身汗,又只能挨个解释:“抱歉,我没有手机,抱歉,我没有邮箱,抱......唔?谁在偷摸我屁股?!”
不是,你们吃了我的巧克力,怎么越来越过分了。
欺负老实人是吧!
早知道就一个给一个大嘴巴子了。
过了会儿,学生们才散去了点,羽弦稚生解开衬衫衣领透了透气,扭头问身后刚才抢走巧克力的男生:“请问,田空葵犯了什么错被命令回家反省?”
男生嚼着不属于他的那份儿巧克力,啊了一声道:“田空葵打算自尽,被老师拦下来了。”
羽弦稚生脸上的笑意,倏然消失:“自尽?”
男生费力地咽下不属于他的巧克力,笑嘻嘻道:“你新转来的还不知道,这事儿在前段时间闹得挺大的,田空葵在学校里没有朋友,学校里没人喜欢她,也不知道那天她受了什么刺激,差点从楼上跳下去摔死,得亏老师眼疾手快拦住了。”
“然后呢?”
“然后老师就把田空葵的妈妈叫过来安慰她,但田空葵的妈妈觉得田空葵给她丢脸了,揪着她的头发,把她当着同学们的面打了一顿,这次打的比以前狠多了,头发都揪掉了好几根,听说还是从教学楼楼梯口一路踹回家的,田空葵哭的可大声了,我们都快要笑死了。”
男生笑着舔了舔嘴唇:“要不是老师一路上跟着她妈妈低头道歉,估计田空葵那次都被她妈妈给打死了。”
“她妈妈......为什么?”羽弦稚生浑身冰冷。
“哎呀,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她妈妈是陪酒女啊,天天夜里被男人们欺负,白天有事儿没事儿就拿田空葵撒气呗。”男生靠着椅子哈哈大笑。
“再说了,这很正常啊,我们也经常揍她玩,田空葵有白化病,得了白化病都是妖怪,谁愿意跟她一起玩啊,她就是我们的玩具。”
忽然一阵桌椅翻倒声响起,还未散去的学生们瞬间瞪大了眼睛,羽弦稚生一把揪起那名男生的衣领,旋即一个流水般的拳头砸在他的侧脸上。
那名男生瞬间翻倒在地,连带一片桌椅书本都砸了下去,在阳光下泛起浅浅灰屑。
“以后她不是了。”羽弦稚生揉了揉打得发疼的手掌。
男生们顿时愣住了。
女生们大声尖叫起来,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刚刚那个动作太帅了,尽管心里觉得打人是不对的,可就是太帅了。
男生们顿时围了过来,目光不对劲儿,议论纷纷。
“怎么回事,闹别扭了么?”
“不是,太嚣张了吧,刚转学来就狂的可以打人么?”
“先都拦起来,别又打起来了,快去把老师叫过来。”
羽弦稚生转身,认真说道:“我先动的手,因为他说田空葵是大家的玩具。”
“嗨呀!就这啊?”
人群中有几个男生还有周围几个女生嗤笑了一声,“真是的,多大点事儿啊,她本来就没朋友啊,我们教育教育她,她还高兴有人陪她玩呢,她真就是一玩具,你没必要这样。”
羽弦稚生快步冲了过去,举起拳头对着说话的男生就是一拳,这名男生的鼻血瞬间扑了出来,周围的男生们瞬间呆了,反应过来就赶紧去扯羽弦稚生的衣袖。
桌子椅子全接连倒塌了,羽弦稚生眼眸里泛着泪光,一拳又一拳砸在那名男生的脸上:“我说了,以后她不是了,快说!说!大声说!田空葵不是你们的玩具!”
一名男生拿着书本猛地砸在羽弦稚生的脑袋上,另外一名则用脚来了飞踹,直接踹在了羽弦稚生的后背上,干净的校服顿时留下一片脏兮兮的脚印。
“妈的,替一个怪胎出头,逞什么英雄,真他妈的装。”
这几个男生平时都是一个小团体,一个挨打几个就一块上了,吃了羽弦稚生一块巧克力在孩子们的心里算不上什么大恩,但这种涉及到在班里面子的打架绝对不会心软。
“都愣着干什么!把他们全部拉开!”女班长大声叫道。
其余的男生们瞬间反应了过来,赶紧去拉扭打成一团的几个人。
这些男生们都对羽弦稚生印象不错,而且早看不惯那个小团体整日欺负田空葵,但平时论出手帮助田空葵嘛......却没人敢,主要是遭受排挤的人就会一直遭受排挤。
但现在看到羽弦稚生不计后果上去就干,心里的正义感腾地一下全涌出来了,他们也不动手,就是架着人墙不让那几个男生冲过来搞偷袭,一边保护着羽弦稚生,一边让羽弦稚生骑在那个男生的身上挥舞着拳头。
“我要你说!田空葵不是你们的玩具!”羽弦稚生怒吼。从来没人见过他怒吼的样子,从早上的表现到现在,大家都觉得他是白马王子那一类的角色,但现在,他暴力地像一只怪兽。
“田空葵就是我们的玩具。”被打的男生淌着鼻血,居然还笑嘻嘻的,“你他妈的居然敢替她出头,我们玩的就是她,下次玩她的时候信不信连你一起揍!”
“很好,那我一直打到你说为止。”羽弦稚生揪起男生的衣领,冲过人群把他按在黑板上,二话不说按着他的脑袋往讲台上撞,他愤怒地像是一头狮子。
“你们拦住他!你们怎么不拦住他!”女班长快被吓哭了。
“拦不住啊!”男生们装傻挠着头,用力挡着后面几个要冲过去围殴羽弦稚生的那几个男生。
“田空葵...不是...我们的玩具。”几乎被撞傻的男生终于被打哭了,眼泪哗啦啦地往下流,“我错了,我知道错了,田空葵不是我们的玩具,她不是我们的玩具。”
羽弦稚生喘着粗气放手,他深深吸了一口气,觉得身体的每一处都在疼,但这都不重要了,他做了自己想做的事情。
“你他妈完了,放学后你等着。”人群后有个男生跳起来大叫,但他很快都叫不出来的,女生们的眼神几乎要快把他给杀了。
今井胜峻匆匆忙忙赶了过来,望着这一地狼藉,傻眼又诧异,在他心里羽弦稚生可不是那种会打架的坏学生:“到底怎么了?”
女班长赶紧走上去,语速飞快地解释完事情全部经过。
......
......
......
(ps.感谢‘姲’的两千打赏,加更明天还,感冒了,不是找借口,真的感冒了,倒春寒加七天连续降雨属实是把哥们儿给干懵了,各位宝贝也要多注意温度变化,爱你们。)
第三十四章:我来了!晴明大人!
“吉田!”
今井胜峻听完后几乎气疯了,手用力指向躲在人群后大叫的那名男生,“给我滚过来!去拿起水桶扛在自己的头上,站在走廊,中午别上课了,一直站着!”
“是我先动的手。”羽弦稚生轻声道,“请连同我一起惩罚。”
今井胜峻惊了,你哪里有错了,你干的绝对漂亮啊!他刚调到东大艺术附小接手这个班没多久,要不是今天这事儿还真不知道平时田空葵被欺负成这个样子。得了白化病就是怪胎,这该是家庭教育多失败才能说出这种垃圾话来。
“羽弦同学没有错。”女孩们大喊。
“我们能作证,不是羽弦的错。”男孩们也站出来了。这不是区区巧克力就能收买到的人心,他们此时真的心服口服了。羽弦那家伙打人真狠,但做事真的没话说。
羽弦稚生摇了摇头,走到后面拿起水桶,到走廊上顶了起来,来来往往路过走廊的其他班的学生先是嘲弄一笑,接着震惊地发现这不是今早站在礼台上那牛逼哄哄的哥们儿么!
羽弦稚生的事很快就传了个遍,这对爱八卦的学生们而言属实是日常操作。
“护着他。”别的班级里的不良混混的头子说道,“别的不说,放学后别让吉田找他的麻烦,替他挡着。”
“我靠,真的假的,老大你转性了?”有人惊叫。
而同样的一幕也在别的班级里面上演着,他们多多少少都欺负过弱小,并以此为乐,但今天听了羽弦那家伙的事情,突然变得沉默。
这样的人,或许真的不错,值得一交。
不像平常勾肩搭背一起去欺负别人的同伴,遇上事说不定拔腿就跑,遇上大事儿说不定转手就把自己给卖了,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可不是玩笑话。
“我听说那家伙长得很干净。”有人叹了口气,“没想到里里外外都干净,这样的人太少了,你们好好跟他学吧,下次遇到他记得叫声好。”
这消息刚过午后,就传到了艺术单向教育区里。
结束上午集训的s班学生们坐在一起吃午餐,顺便聊着今天的事情。
“听说了么,羽弦的事情?”s班的班长大槐义勇夹起一块天妇罗塞进嘴里。
“听说了。”赤木凉介点了点头,接过桐马柊一递给大家的波子汽水。
其实本来大家平常都只是喝苏打水,除了藤原千绘很少会有人喝这种伤嗓子的碳酸饮料,但不知为何,大家都变得很想喝,去超市的时候超市已经卖光了,这还是黑木瞳让源家那个长发武士开跑车去商场里买的一摞。
桐马柊一拍开波子汽水,笑的很温柔:“羽弦君本来就是这样的好人啊。”
大槐义勇扬了扬下巴:“放学后要是有人动他,怎么办?”
“反正我不去。”赤木凉介喝了一口,意外觉得不错,舔了舔嘴唇。
“你呢。”大槐义勇扭头看向桐马柊一。
桐马柊一连忙放下饮料,点头:“我肯定去。”
羽弦稚生吹奏的那首曲子给了他很多灵感,说什么都要当面感谢一下,哪怕叫声师父在上也不为过。
黑木瞳眯着眼睛,觉得男生真的好幼稚,还有羽弦稚生,刚转学来就打架,不过......确实打到她心里去了,抱着胳膊说道:“加我一个。”
“黑木你一个女孩子就别陪我们疯了好吧。”
“再逼逼赖赖先把你揍一顿。”黑木瞳没好气地说。
大槐义勇缩了缩脑袋:“藤原千绘呢?”
“藤原千绘已经去了。”
“我靠!”大槐义勇惊了。
“藤原千绘今天是穿着安全裤没错吧?!”
“是的。”黑木瞳说,“我在换衣室看到她穿的是安全裤。”
“那完了,那个叫做吉田的学生完了。”大槐义勇眼神坏眯眯的,“她要是不穿安全裤,还会羞涩的下手轻一点,但穿安全裤......”
是的,穿着安全裤的藤原千绘一拳能干掉一只桐马柊一,这是s班所有学生们的共识了,桐马柊一的体育成绩也不差,大概能一拳干掉三只吉田那个样子,因此换算下来,藤原千绘一拳能干掉三只吉田。
桐马柊一嘀咕道:“我又不是计量单位。”
只有桐马柊一受伤的世界完成了。
......
不算平静的一天就这么度过了。
下午放学铃打响,羽弦稚生背着书包起身离开。他没有交到朋友,也不怎么想交朋友,因此一个人在走廊里走的很快乐。
走廊尽头走来了两名高大壮硕的男生,其中一个高大男生手臂下还夹着一个男生,两人看起来有点凶神恶煞,见到羽弦稚生,眼睛一亮大踏步走了过去。
“是羽弦君么?”
羽弦稚生礼貌点头:“您好。”
两个高大男生对视一眼,很惊讶,这个小男孩确实人很不错,生来就是一副讨人喜欢的样子,而且还很有礼貌。
“我们俩个是六年级相扑部的成员,跟这个被夹在胳膊底下的吉田有点关系,吉田他下午来找我们,让我们把你揍一顿。”其中一个高大壮硕的男生笑着说。
他把胳膊底下的人往地下一丢,正是被打的鼻青脸肿的吉田,吉田窝窝囊囊的,不敢抬头看羽弦稚生。
“但我们俩还是藤原副主席后援会的人,今天下午藤原副主席把她的后援会改成了你的后援会,从今往后,我们听她的,她听你的。”
藤原副主席?谁啊。
羽弦稚生眨了眨眼,脑子跳过那个扎着双马尾用力把自己推倒的女孩,浑身打了个颤。不是藤原千绘还能是谁,没想到她还是学生会的副主席。
话说什么叫做我们听她的,她听你的啊......
这两个高大男生一脸肃然敬重的样子,给人的感觉就像是在做部队汇报一样,就差开口来一句长官好!藤原是成华大道你是二仙桥,我们这辆拉不拉的多的小板车能走两个道。
“我不需要,但很感谢。”羽弦稚生鞠躬。
“您太客气了。”其中一名男生赶紧鞠躬低头,“以后请对藤原副主席好一些,今天她可是花了很大的力气才说服我们的,很多不愿意的后援会成员都被她说服的去买绷带了。”
都去买绷带了还叫说服么?
不等等,你们俩怕是假粉吧,为什么能一脸大义地说出这种托付终生的话啊,你们不是喜欢藤原千绘才加入后援会的么?
似乎看出了羽弦稚生的疑惑,两个男生笑着解释道:“我们喜欢,但确实打不过她,她除了去年拿了成田区管弦大号演奏冠军之外,还是校运动会长跑第一,同时她还学习了跆拳道,泰拳,空手道,就连泽野校长都说她是东大艺术旗下所有s班中最能打的。”
背后突然传来了嗷呜呜的呼喊声。
两名男生眼眸一亮,惊喜道:“是她!她来了!”
“呜呜呜!呜呜呜!”
地板好似被踩裂一般微微震颤,风风火火的藤原千绘驾到!
双马尾小圆脸蹦蹦跳跳!撅着小嘴巴好似狗咬!
“我来了!晴明大人!”
“艹!”羽弦稚生如遭天敌,二话不说拔腿就跑。
......
今日の胜负,羽弦稚生败北。
......
......
......
ps.下午还有
第三十五章:可我不相信
也不能怪羽弦稚生害怕。
早上被亲的满地打滚的阴影还笼罩于心。
藤原千绘可不是什么会知道害羞的丫头,s班里面就数她跟个小屁孩一样,敢爱敢恨敢跳敢打,单纯勇猛的没个女孩儿样,可偏偏又属她最可爱,双马尾蹦蹦跶的跳,粉红小裙子也跟着一起蹦蹦跶的跳,活脱脱一长耳朵萌兔子。
这丫头,长大会变成什么样子呢,真让人无法想象。
打心底而言,羽弦稚生对藤原千绘一开始很有好感的,觉得总算遇到波子汽水的同好了,当时借了她不少波子汽水,本打算下课后买回来还给她的,而且多还一倍。雪子给的零花钱绝对够买的。
买?买个屁!
再被推了可就没人救了!
羽弦稚生跑的贼快。
藤原千绘蹦跳过来的时候,他看到了她跃起裙子下那白色的四角安全裤,还有发达匀称的腿部肌肉,关键是衬衫下还有浅浅的腹肌,她才多大啊居然就练出了腹肌?这丫头从小喝激素蛋白粉长大的吧?
最终,羽弦稚生逃到了男洗手间才逃过一劫。
藤原千绘横冲莽撞,很快就跑的没影儿了。
羽弦稚生注视着镜子里自己乱糟糟的样子,接了把水,把脸洗干净了,又把校服取下来,拍干净了上面的灰尘。
这样雪子就什么看不出来了。
羽弦稚生走出教学楼,在停车场看到站在车旁边冲着自己微笑的雪子,他在夕阳下飞奔,长长的影子跨过时光,跨过等待。
他跨越过去,冲进了雪子的大大怀抱。
无论是今生还是前世,这都是第一次有人接他放学回家。
羽弦稚生很开心,开心地不得了。
......
到家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宫本雪子在院子里停好车,羽弦稚生从车上跳下来,宫本雪子自然而然拉起了他的手,推开了门。
桌子上的晚餐简单有情调,是雪子预算了羽弦稚生的放学时间提前做好的,放在保温柜里也没有冷。
茴香小羊排煎的很嫩,旁边摆着蒜片,浇下来的黑胡椒汤汁无比浓郁,炸虾、果羹、小鱼干依次摆放,香薄荷剁碎了搅拌进腌蘑菇里,旁边是一只放在叶子上的烤松鸡。
红果酒屹立在格子餐布上,倒映着两个人的身影。
羽弦稚生拿起一只小鱼干塞进了嘴里,幸福地眯起了眼睛。
原来雪子的厨艺很不错,只是昨天把他带回来的突然所以只能泡面给他吃,这一小桌应该是她忙活了一个下午做好的。
谢谢你,雪子。
羽弦稚生洗干净手坐在宫本雪子的对面,宫本雪子拿起起瓶器开了红果酒,倒了一杯递到羽弦稚生面前:“能陪我喝一点么?”
“当然可以,我也想喝。”羽弦稚生接过酒杯。
学校规定未成年人禁止饮酒,这个规矩雪子也知道,所以特意买的度数很低的果酒,喝起来也就比饮料刺激那么一点点。
两人在热气洋溢中干杯,叮叮铛铛。
宫本雪子一口气喝尽了高脚杯里的果酒,脸色顿时红扑扑的。
客厅里的灯已经关掉了,只剩下餐桌上高塔烛台上的两只蜡烛摇曳着,昏暗中,她打了个酒嗝,眼眸亮如星昼。
“喂,我说稚生......你跟她做了么?”宫本雪子撑着红润的脸颊,撅着晶莹的嘴巴问道。
羽弦稚生正费力地对付着小羊排,听到雪子的话微微一怔:“做?做什么?”
宫本雪子翻了个大白眼,嘟嘴道:“就是那个。”
“那个是哪个?”羽弦稚生真的没听懂。
“莉奈良子把你带上车不就是为了那个么?”宫本雪子轻轻跺脚。
这下子羽弦稚生听懂了,求生欲瞬间拉满,摇头晃脑:“没有哦。”
“真的么?”
“真的,我们一直在聊别的。”羽弦稚生说道,“而且我不喜欢做那种事情,除非是跟自己喜欢的女人。”
东京发达地区的性知识教育几乎全面覆盖,三年级就有专门的教育课程和教材,因此在餐桌上聊起这个并不是什么逾越的事情。
当然这也是有区别对待的,要在一个有兄妹的家庭里面哥哥突然提起这个,绝对会遭到一家人的眼神鄙视,那要是妹妹提,可能全家人都要慌死了。
“可我还是不相信。”
“雪子不相信的话,可以自己来检查。”羽弦稚生放下小羊排,神色肃穆,这可是涉及到男儿清白的头等大事,绝不容任何人以任何形式污蔑!
“好啦好啦,我逗你玩的。”宫本雪子鼓起腮帮子,“一点也不幽默。”
羽弦稚生摇了摇头。别人误会没关系,但你不行。
他对贞洁看的很重,尽管这样有点传统,但传统有传统的好处,他不打算干涉别人的活法,但也不希望自己的活法会被议论或者瞧不起,如果因为别人的怂恿或者跟风而做下让自己后悔的事情,只能说太容易受到环境影响了。
为人生买单的永远是自己,羽弦稚生很明白这一点。
“稚生将来喜欢的女人......会是什么样子呢?”
宫本雪子眼神迷离,似乎在遐想着,边想着边给自己倒酒,她酒量很差,三杯下肚,人都不是那个人了。
宫本雪子伸出穿着黑色连裤袜的脚,去踢羽弦稚生的腿,羽弦稚生翻了翻小白眼,往后退了退,同时把三只小鱼干一起塞进嘴里,鱼暂且是不能去钓了,只能吃吃小鱼干维持生活这样子。
宫本雪子又踢,羽弦稚生又躲,接着羽弦稚生不忍了,也用脚去踢她的脚,两个人的脚在餐桌底下你来我往,杀了个刺激。
“雪子,别闹了,真幼稚。”
“可你也在反击呀,你也幼稚,略略略。”
“是雪子先闹的,所以是雪子幼稚。”
“稚生踢不过我,所以是踢不过我的稚生幼稚。”
宫本雪子嘻嘻笑着,忽然觉得脚放在了什么硬硬的小小的东西上,她好奇地用脚点了点,又揉了揉,似乎想到了什么,旋即娇躯一僵硬,触电般缩回了脚。
“抱歉,踢到了你的......”宫本雪子脸色红的几乎滴血。
羽弦稚生把裤袋里的小钻刀拿出来,搁在了餐桌上:“这个么?”
宫本雪子‘啊’了一声:“是这个么?”
羽弦稚生探过脸,狐疑地盯着她看:“不然你以为呢?”
第三十六章:想要生几个
“我以为......是纽扣!是纽扣啦!”宫本雪子捂住羞红小脸。
害羞的雪子和坚韧的雪子区别真的好大,羽弦稚生有点挪不开视线了。
“哦对了,这是你让我买来的钢笔和稿纸。”
宫本雪子赶紧转移话题,把一沓稿纸和一只精致的钢笔拿了出来,放在了羽弦稚生的面前:“要好好画画哦,期待你的作品!”
这两样都是按照最贵的价格去买的,宫本雪子的嫁妆钱还剩下不少,所以给羽弦稚生买的都是最好的。
虽说她自己固执地要扛下那不合理的债务,但显然她没打算在羽弦稚生身上省钱。
羽弦稚生道了声谢,把稿纸放进了书包里。
“说起来,我今天做了一件很后悔的事情。”宫本雪子丧气地说道。
“什么事情?”羽弦稚生竖起了耳朵。
“就是......你给我画的药瓶丢掉了。”雪子懊悔地挠了挠头,“我当时觉得一下子丢掉跟过去告别好帅的,就像是电视剧里的女主角一样,到家后我才突然意识到应该收藏起来的,然后又很后悔地跑回去捡,但垃圾桶已经被清理过了。”
“这有什么好后悔的,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反正雪人也会融化掉,雪子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画。”羽弦稚生耸耸肩膀,“负担太重人就无法前进,敢跟过去告别的雪子,在我心里可是最帅的。”
“真的么?”
“真的。”
他的小嘴真是太甜了,明明不好的事情都能被他给说的让人感到骄傲,呆在他身边真是容易感到满足。
宫本雪子妩媚地撑起下巴,“呐,我其实有在想,等将来你学了素描,可以给我画艺术写真,我一直都很期待有人能够把我这个年纪的身体画下来,然后放进盒子里埋在院子里,等垂暮之年再挖出来自己看,边看边回忆,感觉再不画我就要老了。”
“穿衣服还是不穿衣服?”羽弦稚生举起高脚杯,吨吨吨。
“肯定不穿,我之前去东大艺术下的美院里看画展,发现那里的模特都是不穿衣服的。”宫本雪子既害羞又期待,“别人我信不过,所以只能拜托你。”
“放心的交给我吧。”羽弦稚生打了个酒嗝,“保准画的又真实又美丽,而且不止是画,摄影也可以,四个季节全部拍下来,春天站在花里,夏天游曳森林,秋天可以睡在落叶上,冬天就在家里,点着暖炉倚在铺着波斯绒的沙发上。”
“都不穿衣服么?”
“随你,想穿也可以穿。”
“真的可以么?”
“当然没问题的。”羽弦稚生肯定。其实想画的话现在就可以画,但他没有说出来,许多事情顺其自然比较好,急不可耐就变得不美了,等待本身也是一种幸福。
“我准备了感谢礼!”
“铛!铛!铛!”宫本雪子变戏法一样从裙子底下摸出gameboy还有一包游戏卡,“怎么样,开心么?”
羽弦稚生一怔,旋即笑了:“很开心哦,谢谢你,雪子。”
这些游戏很早他就通关了,没有兴趣再玩一遍,不过雪子送给他,他真的很高兴,高兴这种被在乎的感觉。
“对了,还完债之后,雪子打算做什么呢?”羽弦稚生问道。
“我想想啊,还完债之后我应该会去宫本重工看一看吧。”宫本雪子摇了摇头,“不过只是打算去看看,宫本重工的员工们都已经快走光了,现在只剩下空壳公司了,还有几个非要坚持下去的老员工在做刀剑去营收,不过还是在入不敷出的状态。”
“雪子想要振兴宫本重工么?”
羽弦稚生曾经在报纸上见过宫本重工的宣传广告。
那曾经是一家很大的企业,旗下经营钢材原料输送,与多个大型企业都有着商业联系,同时还售卖各种名刀名剑,名声很大,来订货的人很多。但这几年宫本家族没落之后,宫本重工的宏伟也从世人的眼中消失了,如今只是苟延残喘着。
“很难,几乎没有振兴的可能。”宫本雪子笑的苦涩,“所以我想还完债之后,存存钱开一家游戏厅,这样你放学后可以过来玩。”
“当游戏厅老板娘么?”羽弦稚生一乐。
“嗯嗯,对你不收费哦。”宫本雪子眨了眨大眼睛。“娃娃机什么的随便你抓,抓过来就可以送给你喜欢的女生了,或者把女生带过来一起玩,我可以装作不认识你,给你打下手。”
“没兴趣。”羽弦稚生摇头,“说说你吧,雪子,将来雪子遇到了喜欢的男人,打算生几个?”
这个问题太突然,宫本雪子呆住了。
过了会儿她喝下了酒,靠在了椅子上,酒液沿着食管往下流淌,酒精一直蔓延到心脏,她感觉内心深处的缝隙裂开了一点,有东西从那里逃了出来,像是在坐峡谷列车一样在她胸膛呼啸而过。
她缓缓呼吸着,柔美曲线上下晃动:“不会有那个男人存在的,我这辈子并不打算生育,宫本家的血脉到我这里结束掉就好,不需要谁来背负着宫本之名而受苦了。”
“我是说假设。”羽弦稚生举起小鱼干示意。
“这个假设不成立。”宫本雪子无奈摇头。
“只是假设而已,我想听听答案。”羽弦稚生认真道。
“......那打算生一两个吧。”宫本雪子摸了摸自己的小腹,“一两个不就挺闹挺的了。”
羽弦稚生跳下椅子,走到了宫本雪子身前,他俯下身子,将侧脸贴在宫本雪子的小腹上,里面沉闷,听不见什么声音,其实他本以为能听见山里的空旷,或者是风吹草叶沙沙的声响。
“好痒,你在干什么呀?”宫本雪子用手指梳理着他的头发,嫣然一笑。
“灵魂深处的贝斯。”羽弦稚生抬起头来,坐回了自己的座椅。
“灵魂深处的贝斯?”宫本雪子一愣,“这是什么?”
“今天音乐课上老师教我们的,他说贝斯的音域很低,在乐队里几乎没有存在感,可能演出完之后都忘记介绍贝斯手。但贝斯却是一个乐队里的灵魂,没有贝斯演奏的乐队和有贝斯演奏的乐队天差地别。”
“所以老师说贝斯是弹给人内脏听的乐曲,来自灵魂深处。”
羽弦稚生随手捏造了个音乐老师,小孩子就是好,撒起谎来没有心理负担。
宫本雪子虽然没有听太懂,但是听羽弦稚生叭叭叭地在哪里讲,她开心不得了,这说明稚生他已经很好的融入了学校生活了呀,不然怎么会听音乐老师讲的这么仔细。
可她压根不知道羽弦稚生今天没有音乐课。
羽弦稚生吃饱了,撑着脸颊看着宫本雪子:“我刚才在听雪子灵魂深处的贝斯,老师还说了,就跟贝斯一样,一样东西是否存在取决于人的意识,你的心中有它,它就会一直存在。”
“雪子说自己不会生育孩子对吧,但我觉得会,所以就会。”羽弦稚生一本正经道。
宫本雪子听完笑的花枝乱颤,拍了拍自己的小腹:“绝对不可能的哦。”
“好了,先不说我,说回你吧。”宫本雪子眼眸亮晶晶的,“你将来遇到喜欢的女孩,组建了幸福的家庭,打算跟她生几个?”
“生八个。”羽弦稚生安静地望着宫本雪子。
......
第三十七章:太幼稚了,雪子
宫本雪子惊讶地捂住了嘴:“八个?!”
“说是生八个,但如果不是担心她受到伤害的话,想一直跟她生下去,就像是伊邪那岐和伊邪那美在高天原生育出众神一样。”
“喂!”宫本雪子替将来那个可怜的女孩打抱不平,“太过分了哦!”
“不过分,喜欢一个人就该是这个样子的,轰轰烈烈毫不留情,到那个时候,除了这个之外,没有更好的方法。”羽弦稚生的嘴唇逐渐浮现起微笑。“这些都是生理课上老师教的,她说我们要学会尊重彼此的身体。”
“你们老师可真够厉害的,而且现在的小孩子真是成熟的可怕,感觉懂的比我们那个时候多太多了。”宫本雪子吐了吐舌头。
“时代在进步,知识在发展嘛。”羽弦稚生扭头看关掉的电视机。
对他而言,喜欢一个人到极致的话,就会想不知疲倦地跟对方生孩子,半夜响起雷声,大雨哗啦一下就落下来了,不应该蒙头继续睡,而是把对方叫起来生孩子,院子里的衣服也可以晚点收,它们是沉默的不用买票的观众。
树影也是沉默的士兵,守护着双人床上的寸土寸金,注视着大云中的龙卷凤鸣,哀哀啭啼,雷声喝彩,俯视山洪崩泄,土壤泥泞,最终的闪电在绷紧中变得眼神苍茫又温柔。
羽弦稚生又扭头望着落地窗外,窗外星光点点,空有风声,看起来并不是个值得生孩子的好天气。
“不过你倒是提醒我了。”雪子她像是想起了什么突然道。
“什么?”
“我之前打算去妇科医院结扎来着,不过前段时间连死都不怕,所以就搁置下来了,你倒是提醒了我,所以最近打算抽个时间把这件事情给办了。”宫本雪子一脸骄傲,好像这是一件值得炫耀的事情,好以此用来证明她坚定的心。
“会伤身体的。”羽弦稚生神色平静。
“哪有,妇科医院的女医师跟我说结扎好处多着呢,最明显的就是再有人非缠着要相亲的话,只需要把结扎证明丢给对方,对方就会明白了,能剩下不少麻烦呢。”
宫本雪子抿了一小口果酒,神色有点黯然:“而且,这也算是我对母亲的一点小报复吧,结扎了就意味着宫本家再无血脉,她也就死了让我嫁人的心了。”
“我吃饱了。”羽弦稚生推开了桌子,拿起书包。
“欸?再陪我聊聊天呀。”宫本雪子惊诧。
“不了,作业太多了,还要早睡。”羽弦稚生蹬蹬蹬地跑到了楼上去。
“你的房间在走廊对面,床都铺好了!”
“我知道了。”
“好好写作业哦!”宫本雪子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羽弦稚生推开房间的门,房间没有点灯,光线很暗,他靠着门伫立良久,一动不动,眼睛在黑暗中发亮。
“呼~”
羽弦稚生摇了摇头,揉着眉心坐在了桌子前。
这是他第一次来到自己的房间,天蓝色格子的床单已经铺好了,坐在桌子前就是一扇天窗,抬头能通过天窗看见东京近郊的漫天星光。
羽弦稚生扭开灯光,掏出莉奈良子给他的那张五十万円的现金支票,在灯光下看了看。
他其实并不想用这张支票,用掉这张支票的同时莉奈良子也会有所察觉,就等于自己输掉了,或许在她看来自己故意装的无比清纯,不过只是在欲拒还迎想要从她那里谈到更好的价格。
他也不想开这个头,人一旦迷醉于外物的刺激,便会一味地软弱下去,会在众人的目光中倒在街头,倒在地上,倒在比下水道还要低的地方。
可惜人生是命题,不是选择题。
事情显然正在朝着自己无法掌控的方向发展。
不沮丧么?当然很沮丧。
你正费力地偷塔呢,家里的主水晶大叫一声我不玩啦,碰的一声自爆了,哪怕六神装又有什么用呢,还不是干巴巴地退出游戏连复活重来的机会都没有。
“我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的。”羽弦稚生注视着手里并不想用的现金支票,然后叠好放进校服内侧的口袋里,他心里已经有了计划,但这个计划离不开要用钱。
“太幼稚了,雪子,真是不让人省心。”
羽弦稚生揉了揉脸苦笑起来。
雪子以前被照顾的太好了,对于人间烟火了解的少之又甚,说好听点是不顾一切轰轰烈烈,说难听点那就是做事不考虑后果。
但没法责怪她。
她的心思很单纯,就是谁来都不搭理,羽弦稚生陪着她,她也陪着羽弦稚生,她心里那个小房子只能容下两个人,别的她都不在乎。
可你不在乎有人在乎。
“明天,又闲不下来了。”羽弦稚生从书包里拿出钢笔和稿纸。
很快他就画好了一副画,画上是一只简约的鸟窝,里面不多不少正好八颗蛋,这张画是用来给雪子交作业的,她喜欢就尽管拿走。
然后才是正事。
羽弦稚生锁上房门,抽出新的稿纸,在微醺的暖灯下面,用日式教科书字体写下《了不起的盖茨比》的字样,从天窗吹来的风很快把墨汁抚干,光是看一眼就觉得优雅。
一般在书名旁边就需要附注笔名了,但他没有写,因为还没想好叫什么笔名比较好,这个笔名要跟着他很长时间,并且这个笔名在他的计划中还有另外的重要作用,是敲门砖,也是打开一个女人封闭内心的钥匙。
写下书名之后,又将梳理好的细纲在脑子里过一遍,羽弦稚生点了点头,然后重新拿起一张新稿纸,用英文写下《the.great.gatsby》也就是‘了不起的盖茨比’的英文名字。
这并不是正儿八经的英文翻译版本。
这将是一个完美无缺的剧本,好莱坞的导演拿到这一沓稿纸的瞬间会懂得这是什么东西,然后震惊地从椅子上跳起来。
人不同踏入同一条河流,正如蛋不能全下在一个窝里面。
羽弦稚生很明白这一点。
日式教科书字体的小说版本,将用来参加四月中旬的东京最高文艺大赏文学奖,其最高奖金可达五千万円,而这仅仅只是奖金,后续的出版权费用才是大头。
但真的就有信心把最高奖金和版权费全部拿到手里么?其实不尽然。
《了不起的盖茨比》这本书在前世曾被欧美学术界权威评为‘百年优秀第二’,发行销量近乎3000万册,只要日本文学会那帮文人们眼不瞎,就一定能看到这块发光的金子。
“可他们要是眼瞎了呢?”羽弦稚生轻轻一笑。
——眼瞎了岂不是更好。
羽弦稚生凝视着只是刚刚写下名字的剧本。
这会是一场豪赌。
但他不是赌徒,而是庄家。
......
第三十八章:一起努力,雪子
在文化上,欧美文学一直在致力于打击日本文学的发展,并尽全力进行文化输出,以此来抢占日本的文化市场。
在经济上,自从引进广场协议并最终导致经济泡沫之后,全日本民众的心里都憋着一股怨气,用一句话来形容而言,那就是‘眼见自己起高楼,眼见自己宴宾客,眼见自己楼塌了。’
他们的这种楼塌的经历,跟书中盖茨比的人生,一模一样。
可以说是大起大落,幻灭至极。
这才是羽弦稚生从诸多备选书籍中挑出这本书的真正原因。
日本文学界一定能够看出其中寓意,然后无非两种选择,孤注一掷拿下这本书,脸面可以不要,但文学必须振兴。
或者,面子第一,雪藏这本书,谁都不许看。
雪藏当然也可以。
但好莱坞作为欧美文化的宣传代表,一定不会放过这个又能打击对方又能赚钱的好机会,毕竟它指向的市场是全球范围内的,没有任何局限。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用这个道理来形容再恰当不过。
因此,这本书一定会掀起一场风暴,至于这场风暴会以怎样的形式呈现,又能够持续多久,他能够从中获得多少利益,暂时就无从得知了。
计划便是如此,敢想敢做敢玩,接着一切交给命运便是。
羽弦稚生整理好稿子就打算睡觉了,熬夜赶稿这种事情不存在的,早睡早起身体才能好。
羽弦稚生躺在床上拉上被子,门口突然响起了轻轻的敲门声。
“什么事,雪子?”羽弦稚生坐起身来。
“我要出去替班了哦,半夜才会回来,你晚上一个人在家里要乖乖的,早点睡觉。”门外传来宫本雪子的温柔声音。
“去哪里替班?”羽弦稚生问道。
“一位女性朋友开的服装店,夜里新到了一批货,我要跟着她一起去上货,薪水可不低哦。”宫本雪子倚靠着门扉,笑着说,“别担心,半夜就会回来睡觉了,不耽误明天送你上学。”
“路上注意安全。”羽弦稚生轻声说。
很快,院子里响起了发动机的声响,羽弦稚生跳下床,趴在窗户上,注视着汽车尾灯在黯淡的路灯下,在隐隐闪烁的砂石道上,变成一个模糊的渐行渐远的点。
“熬夜赶稿吧。”羽弦稚生拍了拍脸蛋,重新扭开灯光,坐在桌子前,“雪子在努力着,我也不能偷懒。”
夜风吹拂,星空作伴。
挂在墙上的时间滴滴答答地走着。
羽弦稚生拿起钢笔正式开始落笔,写下了《了不起的盖茨比》的第一章的第一句话:
【我年纪还轻,阅历不深的时候,我父亲教导过我一句话,我至今念念不忘】
【“每逢你想要批评任何人的时候。”他对我说,“你就记住,并不是这个世界上的所有人,都拥有你所拥有的优越条件】
【......】
钟表指向凌晨两点的时候,第一章已经顺利完成,羽弦稚生站起身来活动活动了身子,揉了揉写的发疼的手腕。
他走到窗前吹着夜风,透过窗户探出身子向左看,就能看见田空葵家的院子,但一眼望去那里黑乎乎的,隐约有一个白色小小的轮廓抱着膝盖坐在落地窗前。
这么晚了田空葵还没睡么?
“田空葵?”羽弦稚生轻轻呼喊着她的名字。
那个白色的小影子动弹了一下,消失在了落地窗前,过了一会儿,窗帘被拉上了。
好奇怪的小女孩。
嘛,肚子里的一大堆问题,等她来上学后再说吧。
羽弦稚生摇了摇头,再次坐回桌前,开始对第一章进行剧本改编,他用力回想着电影的画面,并将画面以剧本文本的形式转接到稿纸上。
第一幕:【特效全景】【色彩构成】【镜头运转】【人物台词】【蒙太奇】【道具寓意】等等一系列,羽弦稚生都用详细的镜头语言去完成,精确到每一个镜头之间的推拉转换。
如果说小说是一个美人,只需要欣赏就可以了,那么剧本则是将美人拆分成分子级别的细节,然后转为镜头语言去重新表达。
剧本改编的工作量约莫是小说原著的十倍不止,但辛苦一定是值得的,单一个好莱坞剧本大奖就超过一亿円,再加上票房分成,不大手大脚花钱的话,足够一辈子吃喝不愁。
凌晨三点半的时候,第一章的改编工作也只是堪堪完成一半而已,羽弦稚生到楼下泡了一杯咖啡端回屋子,用凉水洗把脸又接着干了下去。
羽弦稚生要等雪子回来,雪子回来他才敢放心去睡。
凌晨四点十分的时候,天边的夜色已经有了微微泛白的迹象,但需要很仔细才能观察的到,雪子的车出现在了开满稀疏小花的近郊小路上。
——她回来了。
羽弦稚生撑着困乏的眼睛笑了起来,然后将完成检查好的稿子压在教科书下面,时间真的已经很深了,处于深夜与白天的交界处。
“时间已经很深了?”恍恍惚惚中,羽弦稚生忽然眼眸一亮。
这是一个值得纪念的日子,两个人都在为了这个家尽全力付出自己的力量,这也是两个人同样牺牲睡眠为了彼此而努力的日子。
“就叫‘时深’好了。”羽弦稚生在书名旁边填下了这个笔名。
时间的深处,藏着两个人努力的意义。
未来美好的生活,也亦如光明即将到来而冉冉升起。
门口很快传来了宫本雪子的换鞋声、脚掌踩在地板上的闷响,过了会儿传来洗浴间哗啦啦的冲水声,呼呼的吹发声,这些声音随着弥漫的水汽揉入他的房间,如梦如幻。
直到走廊尽头的关门声响起,一切又重归于寂静。
羽弦稚生打开门,走到宫本雪子的门口,静静听着里面传来的呼吸声,雪子大概是累坏了,光从声音就能听出她睡得很香。
羽弦稚生走到洗浴间,将她换下来的黑色裤袜以及胸衣内衣放进洗衣机,接着整理好放在门口被踢乱的高跟鞋,他做这些的时候自然而然,就像是这个家里的男主人已经在这里生活了很久一样,对她还有她的每一样事物都无比熟悉。
做好这一切,他回到自己的房间,从书包里取出一封提前买好的白色信封。
然后开始写信。
这封信他写的很认真。
虽然不过寥寥几百字,却凝练至极。
收件人:宫本雪子。
发件人:时深先生。
大约两天左右的时间,这封信就会穿过草色青青的近郊小路,被骑车而来的送信员塞进门口的信箱里。
收到信的雪子会是什么样子呢?
如此想着。
羽弦稚生笑着进入梦乡。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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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结扎防御战(一)
次日,课前。
羽弦稚生从座位上站起身来,捂着肚子,举起手:“今井老师,我身体不舒服,可以去一趟保健室么?”
今井胜峻见到羽弦稚生眼眸浮肿,还有点黑眼圈,顿时微微一惊,心想这孩子肯定是熬夜学习了吧,不然怎么会这么疲惫,连忙道:“可以,快去吧。”
“那个班长,你陪着他一起去。”
“嗨!”女班长激动地站起身来。
她赢来一众女生艳羡的目光,这种单独与羽弦稚生相处的机会可是少之又少,而且还可以光明正大地扶着羽弦同学的肩膀。
“谢谢,但是不用了。”羽弦稚生点头走了出去。
女班长失落地坐了回去,魂不守舍。
羽弦稚生并没有去保健室,而是直接去了学校超市,买了几瓶波子汽水提在了手里,然后一路朝着艺术单向教育区走去。
艺术单向教育区就在隔壁,专门设置教学楼和办公地点,由于是隔开的,所以只有专门制作的门禁卡才能够通过。
羽弦稚生走到门岗室,拿出一瓶波子汽水递给对方:“您好,工作辛苦了。”
值班的保安一脸受宠若惊,眼前的孩子长得很不平凡,气质也不一般,估计应该是艺术单向教育区里的学生,这样的学生会专门来送水,有点无法想象。
保安连忙接过来,道了声谢。
“那个,我想找泽野和树校长。”羽弦稚生请求道。
“泽野校长?”保安一怔,泽野和树校长虽说性格宽容,但可不是谁想见就能见的,一般来说都是他主动找心仪的学生谈话,很少会有学生主动要求找他。
“你不是这个区块里的学生么?”保安疑惑不解。
羽弦稚生摇了摇头。
“那就不好办了啊。”保安顿时觉得手里的波子汽水来着不善,可看羽弦稚生那张认真的脸,怎么都不是那种没事来找事儿的学生。
“稍等,我打专线给泽野校长的办公室了,事先说好,他不一定会见你的。”保安安慰道,“不过你也不用失落,他本来就是个大忙人。”
电话很快接通,保安迅速地说明来意。
“找我?”泽野和树心中顿时预感到了什么,心情莫名激动了起来,“那孩子叫什么名字?”
“说是叫羽弦稚生。”保安毕恭毕敬。
“快请他进来!”泽野和树大声在电话中嚷道。
这个时候的羽弦稚生找自己肯定有目的,往好了想说不定那孩子想了一夜终于想通了愿意进s班了,往坏了想......我干嘛要往坏了想!肯定是这样的!
接到泽野校长的指示,保安不敢拖沓,拿着门禁卡刷在门上,请羽弦稚生走了进去。
羽弦稚生回忆着昨天的路线,一路走进了教学楼,接着踏过天桥去往泽野和树的办公室,但刚上天桥就发现泽野和树已经在那里等着他了。
气质老大叔泽野倚靠着天桥,见到羽弦稚生走过来,挥手打招呼:“吼呀,少年。”
羽弦稚生拍开一瓶波子汽水递了过去,两人笑着碰瓶。
“在上课时间跑出来一定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说吧。”泽野和树满心期待。
其实今天要是羽弦稚生不来找他,他还打算趁着午间再去劝说一次的,正所谓好事多磨嘛,反正羽弦稚生已经在东大艺术附小了,他又能往哪跑,指不定那一天就被自己的诚意给打动了呢?
“没什么特别重要的事情,就是特意来感谢你的。”羽弦稚生喝了一口汽水,“昨天的巧克力很好吃。”
空巢老人泽野和树笑的合不拢嘴:“喜欢吃就好,其实我今天早上特意回家一趟又取了一盒,本来打算中午拿给你的。”
羽弦稚生抬头看了他一眼,又收回视线。
泽野和树是个老大叔了,都能算是羽弦稚生的爷爷辈了,他说这些话的时候嘻嘻哈哈,显然是准备把羽弦稚生当成宝贝孙子供着养了。
泽野和树趴在天台上边喝汽水边解释道:“实在是没人送了,我家女儿以前天天喊着要吃这个,蛀牙也不肯罢休,现在长大了,不爱吃这些小零食了,有时候我想跟她说说话,她也不怎么搭理我,天天抱着电视台看她的男明星......总之一言难尽。”
“家里还有好多我上次带回来的零食,家里都没人吃,下次我全部带过来给你,放学的时候你让你的监护人开车来装一下。”泽野和树满脸慈爱。
“您太客气了。”羽弦稚生喝完汽水,汽水瓶丢到垃圾桶里,“您工作忙我就先不打扰您了,谢谢您的好意,泽野校长。”
“啊?这就走了?”泽野和树一愣,“等等,你先别走,我还有样重要东西给你。”
“重要东西?”羽弦稚生停下脚步。
泽野和树从口袋里摸出一台手机,递到羽弦稚生手里,解释道:“这是东京第一电信集团昨天送来的第一代试用版型智能机,s班里的学生人手一台,我也特意给你要了一台,用来听歌或者是看新闻都很棒,现在智能手机的作用还不是很大,不过等上次我跟你说的社交空间系统推出来,用户量就会剧增,其实加入s班真的很好,所有福利都能提前享受。”
羽弦稚生接过手机按亮屏幕,这款手机已经具备了安卓手机的初代模型了,里面简单地安装了几款软件,听歌软件,拍摄软件,以及记事本。
他打开听歌软件,随便点了一首不认识的歌手所唱的歌曲,意外地发现音质很不错,又打开拍摄功能对焦了一下,发现也够用了,想必东京第一电信集团在这款手机的研发上砸了不少费用。
之前一直呆在福利院消息闭塞,对于外界的发展情况一无所知,随着这几天不停地与外界接触,羽弦稚生才发现这个平行世界下的东京远比他想象的要奇妙的多。
文化产业虽然也在稳步发展,但不如科技发展的超前发达,每隔半年都会大变样,规模雏形渐渐逼近现代,这就是互补性的好处,缺一样艺术补了另外一样科技。
这都要归功于那些觉得‘艺术就是二流子’的理工男们,平时也没什么事干,就是闷头搞研究,大力发展科技来快的可怕。
当然这与国卿会的扶持也有一定关系,文化产业被欧美吊着打,只能先科技兴国好好装一下,这十年来科技逐渐发展起来了,才又重新把国库资金用在文化扶持上。
“谢谢。”羽弦稚生决定收下这个手机。
第四十章:结扎防御战(二)
伟大的诱引计划算是踏出了第一步!
泽野和树顿时美滋滋道:“里面已经有你的号码了,s班所有同学们的号码都在通讯录里,我的也在里面,以后有事可以直接打电话给我。”
“可我没有加入s班。”羽弦稚生说道。
“我没有说你加入了啊。”泽野和树笑的像是个老狐狸,“只是留了电话号码而已嘛,又没有别的,你要是想跟s班的同学一起玩也可以打电话约他们,集训不集训的都随你。”
泽野和树的眼神明显就再说,你可以不是,但你又不完全不是。
羽弦稚生本想再说些什么,但刚拿了人家的一台智能手机也不好意思说烂话,挥着手离开了。
他没有走出艺术单向教育区,反而是朝着教学主楼走去。
泽野和树愣了愣,顿时恍然大悟。
原来这小子的目标不是自己,他没有门禁卡进不来,所以想借用自己的身份走进来,但即便如此,还是那么耐心地给自己买了饮料并跟自己干杯么?
真是个做事有条理的孩子,不会让人觉得不舒服。
被利用的泽野和树笑眯眯地喝尽瓶子里的饮料,满脸都是被用爽后的开心。
......
羽弦稚生在艺术单向教育区的主教楼里行走着。
这栋圆拱形的巨大建筑有点像是一座小宫殿,高大的金色柱子支撑起色彩斑斓的拱顶,其间绘着各种古世纪的浮世绘,充足的光线从琉璃彩色花窗照射进来,美轮美奂,将整个宏大的空间都映衬的立体交融。
往前走就是一小片室内花坛,分隔着建筑设计的线条,铺着草野的路径各自通往不同的教学区域,绘画、乐器、表演等等门类都有着专门的指路牌。
这些都是从e班到b班所呆的区域。
s班的授课地点还要在他们之上,要坐着电梯才能上去。
羽弦稚生一路追随着指路牌,像是逛迷宫一般,兜兜转转好一会儿才坐电梯走了上去,心想这下子可算走对路了。
但刚到s班的上课区域,则又傻眼了。
居然还有门禁。
羽弦稚生拿出手机,正犹豫着要不要给黑木瞳打个电话,后面忽然走过来一个女生有说有笑的打着电话,视线刚放在羽弦稚生身上就愣住了,然后一边叫着‘我稍后再打给你’一边喜滋滋地挂掉电话冲了过来。
“你加入s班了呀,欢迎!”这名女生主动伸出手来,“s班,夏目轻音,主打笛子吹奏,昨天我听了你的瓶子吹奏,棒呆了,夜里做梦都是你,等会我没课,可以我们两个人呆一会儿么?我想在听一次,拜托拜托啦。”
羽弦稚生支支吾吾了一会儿都无从辩解,这个时候要是说自己没有加入s班显然更加麻烦,更何况自己的手里还拿着只有s班学生才有的手机,只能默认了一般,点了点头:“今天还有事情,下次一定。”
夏目轻音有点失落,不过很快就忘在脑后,笑着道:“你刚来到对吧,中午的时候大家都会在,知道你来了一定会很开心,晚上一起去银座的ginza餐厅给你举行欢迎仪式怎么样?费用就让咱们的班长大槐付,嘻嘻,他上个月可是刚拿了一笔奖金。”
“我其实是来找黑木瞳的。”羽弦稚生表明来意。
夏目轻音眨了眨困惑的大眼睛:“她的话应该在上乐理课,你可以跟我一起等她下课。”
“抱歉,事情很急。”羽弦稚生有点按耐不住了,“......但我没有门禁卡。”
夏目轻音莞尔一笑,从jk短裙的裙袋里拿出白金色的磁条卡片,在门禁上一刷而过,双开的古铜色大门缓缓中开,呈现出挂着琉璃彩条坠灯的走廊,走廊一直延伸仿佛无尽,地面铺设着暗红绣着金花纹边的地毯,两侧的墙壁上挂着各式古画,艺术气息扑面而来。
“走,姐姐带你去。”夏目轻音说着就要来拉羽弦稚生的手,被羽弦稚生不动声色地躲开。
她倒真是有个姐姐的样子,这个年纪的女孩个子比他还要高出许多。
一路上她都在兴致勃勃地说着话:“别不愿意嘛,其实你叫我姐姐完全没问题的,如果按照正常的教育路线走,我的年龄应该在读初二了,但艺术单向教育区里的学生们并不论年龄排位置,而是按照你的自身实力,所以这里其实是不分年龄的,就拿我们s班来说,年龄最小的是藤原千绘,就是昨天啃你的那个,年龄最大的则是班长大槐义勇。”
“能力分组制?”羽弦稚生接话。
“bingo!”夏目轻音打了个响指,然后停在一间教室的前面,“黑木瞳就在里面,你是等她还是直接叫她,我先提醒你,她很讨厌别人打扰她上课了,会发脾气也说不定。”
随后在她惊讶的视线中,羽弦稚生伸手轻轻敲了敲门。
乐理室的谈话声消失,随机是轻盈的脚步声。
黑木瞳打开门,皱着眉头走了出来,看到羽弦稚生的第一眼她怔住了,缓了会儿后,歪着脑袋倚在门口:“欢迎加入s班。”
黑木瞳的心情既复杂又苦涩,大概没想到羽弦稚生会加入s班,而且还专门过来通知她一声,昨天的事情她想都不愿意再想,现在看到他一下子又全想起来了。
“把你的武士借给我,可以么?”羽弦稚生开门见山。
?
黑木瞳的脑袋上浮出问号,你不是来找我的?我自作多情了?
她略微失落的脸庞上故意浮现讥笑:“你找他干什么,而且为什么我要借给你。”
“我欠你个人情。”羽弦稚生说,“我力所能及的范围之内,随便你选,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夏目轻音一怔,忐忑不安地望向黑木瞳,据她所了解的,黑木瞳可不是脾气温柔的大小姐,她是源家的小公主,性格是有点蛮横暴躁的。
“走,跟我进屋。”黑木瞳瞥了一眼夏目轻音,拉着羽弦稚生的袖口把他拉了进去,然后把夏目轻音关在了门外。
夏目轻音跺了跺脚,耳朵贴在门口,发现两个人的交谈压低了声音,什么都听不到,气得跺了跺脚离开了。
“源和一龙是我的武士,不能随便借的。”黑木瞳坐在高凳上翘起穿着白色丝袜的小腿,晃晃悠悠的,低声说道:“但你说的人情,我很感兴趣。”
“羽弦同学,真的要你做什么都可以么?”
“对,力所能及的范围内,随便你。”羽弦稚生正视着她。
黑木瞳狐疑地摇着头,探过身子,近距离凝视着他的双眼,轻声道:“你不像是那种会平白无故出卖自己的人,我很好奇你为什么敢付出这么大的代价......”
她的眸子黯了下去:“你先回答我,你到底是为了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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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结扎防御战(三)
“喂,快点回答我!”
黑木瞳用白丝小脚踢了踢羽弦稚生的胳膊,地上铺着散发着草野香味的绒毯,她的小牛皮靴子脱在了讲台上。
羽弦稚生望了望站在讲台边上的乐理老师,黑木瞳立刻心领神会,挥着手让老师先一步离开,这里不存在不尊敬老师的意思,这些老师都是东大艺术旗下的王牌老师,对于这些学生的撒泼尿性个个心知肚明,反正这节课不上也照拿工资,全部都看学生们的意思。
只是一向沉迷学习的黑木瞳居然会放弃一节课来跟一个少年谈话,这让离去的老师多少感到有些不可思议。
“现在你可以说了。”黑木瞳点头示意。
“抱歉,这个不能告诉你。”羽弦稚生很诚恳。“或者你可以选择把你的武士借给我,之后要求我回答那个人是谁。”
还能这样?
那岂不是等于我只得到个答案么?
黑木瞳眯了眯眼睛,本想说些什么又放弃了,s班里的每个学生虽其乐融融,但各自都有自己的秘密,两个人显然还没有熟到可以交换秘密的程度。
羽弦稚生在她旁边坐下:“怎么样,可以交换么?”
“如果我要求你不穿衣服弹钢琴呢?”黑木瞳笑眸狡黠。
“只有我们两个人,没问题。如果人多,那么不在我力所能及范围之内。”
“无趣。”黑木瞳撇嘴,“不过你的诚意没问题,我同意交换。”
“对了,还有一件事,我们之间存在误会,不然昨天你不会平白无故对我发脾气。”羽弦稚生说,“之前一定有人跟你说了什么对么?”
“奥畑校长说你骂我是孤种。”黑木瞳眯着眼睛看羽弦稚生。
羽弦稚生扭头,眼神坦坦荡荡:“他在诬陷我。”
“我早知道了。”黑木瞳笑了笑,“所以奥畑昨天挨了两顿打,第一顿不知道被谁打了,但第二次我的武士动的手,奥畑家族在东京西部还有点面子,所以没有废掉他手脚。”
“不过这还没完,他诬陷了你又利用了我,我还会再找机会揍他一顿。”黑木瞳颇感无趣地说,“副校长的位置是奥畑家族为奥畑流男花大价钱买来的,用来给他混资历,但我不管这些,他在我眼里什么都不是。”
“交给我就可以了。”羽弦稚生说。奥畑流男诬陷他的事儿已经结束了,但奥畑流男还惦记着雪子,所以这事儿还没结束,打狗一定要打到底,不然还会咬上来的。
“交给你,你行么,说这话的时候你真不像一个孩子。”黑木瞳翻了个白眼。
“你也不像。”羽弦稚生说。
黑木瞳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仿佛战友。
羽弦稚生轻轻笑了笑。
这小姑娘说话不正经了点,但人真的很好啊。
“走吧,你的人情我要了,但具体让你做什么我会好好想想的。”黑木瞳蹬上小牛皮靴子,带着羽弦稚生坐着电梯一路直达天台。
天台上方的水塔上,长发武士正叼着一根草平躺着晒太阳,费力地打着gameboy上的游戏,他用力地按着按钮,嗷嗷叫着,好似生死大仇。
见到黑木瞳走过来,武士懊恼地放下游戏机咆哮:“还是跳不过去啊!!!小姐!”
羽弦稚生爬上水塔,从他的手里拿过游戏机:“让我来吧。”
黑木瞳也爬了上去,三个人肩并肩对付着游戏,游戏角色在一个小山坡停顿了,严格执行着程序的它无法二段跳,因此怎么都跳不上去。
羽弦稚生按住按钮,按了好一会儿,奇迹突然发生,那个游戏角色召唤出一柄飞刀出来,飞刀停在山坡前面,然后羽弦稚生按动跳跃按钮,人物顺利进入下一关。
“好了。”羽弦稚生把游戏机还给武士。
黑木瞳和长发武士大眼瞪小眼,这就通过了?昨天气得可是砸了个游戏机!
黑木瞳心喜大悦:“一龙,你跟着他走一趟,无论他要求你做什么都要答应。”
名为源和一龙的武士瞪大双眼:“纳尼?小姐不要我了么,啊啊啊,这样的人生空无意义,我还是死了算了!”
“别耍宝,这是命令。”黑木瞳认真道。
源和一龙站起身来,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尘,冲着羽弦稚生扬了扬下巴:“喂,小子,要带我去做什么?”
羽弦稚生笑了笑:“妇科医院。”
妇科医院?
黑木瞳皱着小脸凝视着他。
他一个男生不可能平白无故去妇科医院的,除非是他对别的女生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自己又摆平不了,所以只能借用武士的力量。
可他看起来不像是渣男啊。
“妇科医院?”源和一龙舔了舔嘴唇,总觉得即将要发生什么有趣的事情。
......
车子在路上平稳地行驶着。
羽弦稚生低头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旋即从书包里拿出作业。
正在开车的源和一龙人都看傻了,正想找着小子聊聊天打发无聊呢,他居然捧出作业就刷刷刷开始写了。
“恕我直言,你在补作业?”源和一龙问道。
“嗯,昨晚没写。”羽弦稚生回答。
其实作业不交上去也没关系,早上查作业的时候,女班长并没有上报自己的名字,但自己答应了她下午之前会完成,答应的事情就要做到,不能随便说说而已。
就像是不允许雪子傻傻犯幼稚一样。
源和一龙扭头看了一眼羽弦稚生的黑眼圈,嘟囔道:“感觉你好辛苦的样子,又是补作业又是出来办事的。”
“只要我觉得正确都会去做。”羽弦稚生打开车窗,吹了吹凉风以便让自己更加清醒。
车子在东京成田区的支行门口停下。
羽弦稚生从校服内侧口袋里掏出东京第一银行的支票,递到源和一龙的手里,轻声道:“你去取一下钱,我不能去,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什么麻烦?”源和一龙接过支票弹了弹,低头一看就惊了——嚯!五十万円,这小子远比预想到的还要不简单,这个年纪的学生哪来的这么多钱。
“可能会觉得我偷家里用来做生意的钱吧。”羽弦稚生说完就不搭理他了,他走下车去,从书包里掏出昨天晚上写好的信,贴上邮票,投递在了路边的绿漆邮箱里。
信封里除了昨晚写的信之外,还有一点钱,都是以【时深】的身份寄给雪子的,人会慢慢成长,成长过程中很多都会改变,这封信只是整个计划中的一小部分,却是改变她的第一步。
第四十二章:结扎防御战(四)
两个人很快再车里会合,源和一龙提着一袋沉甸甸的钱回来了。
羽弦稚生从书包里拿出一沓信封,然后把面额两千円的钱塞进信封里装好,这个工作也分给了源和一龙一部分,两个人坐在银色的兰博基尼里交谈又迅速地往同样的信封里塞着钱。
“少年你这是要贿赂那些医生?说吧,是要给哪个女生打胎?”源和一龙笑了笑问道,美少年在本岛向来是紧缺资源,以羽弦稚生的颜值,想必那些少女会开心地允许他犯下错误。
“是贿赂,但和打胎没关系。”羽弦稚生淡淡说。
钱塞好了,塞到手都疼了,今天会是一场很辛苦的战斗。
“接下来去哪?”源和一龙越发觉得有趣了。
羽弦稚生点了点计划表上的路线:“先去第一家妇科医院。”
车子重新上路,一个小时后顺利抵达成田区最有名的妇科医院。
刚刚停好车,羽弦稚生拍了拍源和一龙,递过去一张稿纸:“这是你的台词,背下来,实在不行等会照着念。”
“还有台词?!”源和一龙惊了,我这是跟你出来拍戏来了么?
他低下头迅速浏览了一遍台词,过了会儿磕磕巴巴地念了出来:“喂喂喂!没有事情的话,快把你们的主治主任全部叫出来!还愣着干什么!快去叫!全部都叫过来!”
“一点感情都没有。”羽弦稚生点评,“跟棒读一样。”
“我又不是演员!”源和一龙懊恼地抓着头发。
“没让你做演员。”羽弦稚生笑了笑,“你就当自己在说这句话。”
按照我自己的方式说这句话?
源和一龙照做一遍,惊讶地发现气势一下子上去了。
没有感情,全是杀气。
“没问题了,跟我一起进去。”羽弦稚生推开车门走了下去。
两个人并肩在通往妇产科的行人路上走着,一青年一少年,大的手里提着一袋沉甸甸的钱,长头发直垂腰际,少年长得美的不像话,简单地穿了件白衬衫。
武士带着孩子......好奇怪的组合,这一路惹来不少人频频回头看。
“有点像是《这个杀手不太冷》。”羽弦稚生笑着说。
“这是什么?”源和一龙问。
“一部电影,你是杀手里昂,我是小女孩玛蒂达。”羽弦稚生此时的确像小女孩玛蒂达,他的后发有点长,刚用早上从宫本雪子那里拿的橡皮筋扎了起来,小辫随着步子一晃一晃。
“我怎么没看过。”源和一龙怔了怔,“我看过很多电影的,你可不要拿不存在的东西哄我。”
“没哄你,将来要是缺钱了,或许会拍出来,到时候你就能看到了。到时候你就会发现你看过的那些电影都只是在浪费时间。”
源和一龙撇嘴:“你跟我家小姐很像,都成熟的不像个孩子,不过还是有点区别的。”
“嗯?区别在哪儿?”
“你更爱吹牛一点。”
羽弦稚生轻轻笑了笑。
两人查看路标,坐上电梯,直达妇科医院的门诊科,门诊科的护士坐在受理台上,见到这两个奇怪的人走过来,连忙站起身来:“您好,请问有什么能帮您?”
“现在有在接生的孩子么?”羽弦稚生问道,他眼眸眨了眨,单纯天真,人畜无害。
女护士赶紧低头查看了一番记录,摇了摇头:“没有哦。”
没有就好。
羽弦稚生拍了拍源和一龙,源和一龙顿时心领神会,爆喝台词:““喂喂喂!没有事情的话,快把你们的主治主任全部叫出来!还愣着干什么!快去叫!全部都叫过来!”
甚至给自己加戏,猛地拍了拍桌子:“喂,听不见本大爷的话嘛!”
黑、黑道家的人?!
女护士小脸煞白,刚想伸手去摸紧急报警按钮,却被走过来的羽弦稚生按住了手,她眼睁睁地看着一封不薄的信封放进了自己的大褂衣袋里,接着少年冲着她温柔微笑:“别担心,没事的,家里夫人生病了,所以我们都有些心急。”
很快,妇产科的主治医生们一路小跑了过来,站在一个门诊室内。
羽弦稚生关上了门,坐在了椅子上,源和一龙站在他的旁边,主治医生们瞬间就明白了源和一龙只是个近侍,面前这个少年才是真正的话事人。
“家、家里出了什么问题么?”资历最大的医生语气有点紧张。
羽弦稚生笑了笑:“没有太大问题,家里的少奶奶最近一直在赌气,闹着要结扎,所以是想问问你们有对来咨询的女人说结扎的好处很多,劝她们结扎比较好,有这件事情么?”
主治医生们脸庞瞬间煞白。
“这是上面的命令。”其中一名主治医生咽了咽口水,“我们只是照做,结扎一个能拿一千円。”
羽弦稚生扬了扬下巴,源和一龙顿时心领神会,从袋里拿出白色的信封,一个个地递给主治医生们,主治医生们不敢伸手拿,只能低头看着信封被强硬地塞进自己口袋里,大家都是老江湖了,对于这点汤汤水水心知肚明,钱入袋为安,气氛也跟着缓和了一些。
“您的意思是......”一名主治医生开口询问。
“别的女人我管不着,但我们家的那位少奶奶不行,如果她背着我们来了,你们一定要把她吓个半死,让她绝对死了这条心,能做到么?”羽弦稚生笑着说。
“绝对没问题!这点小事绝对能办好!”主治医生连忙拿起纸笔,看着羽弦稚生,“呃,家里人叫什么名字?”
“宫本,宫本雪子。”
“明白了,宫本雪子。”主治医生们互相对视一眼,接着集体点头,“我们会通知下去,保准妇产科的每个护士都会通知到位。”
“大概多少人?”羽弦稚生问道。
“欸?是护士们么?”
“对。”
“三十人,一共三十人,不过做手术肯定要经过我们这一关,那些护士们无关紧要,您不用管她们。”
羽弦稚生冲着源和一龙点头,源和一龙又拿出三十个信封摞在了问诊桌上。
主治医生们各自心中欢喜又心有余悸,幸亏这家的少爷有担当负责任,那位少奶奶想闹都闹不起来,这种大家族里面的狗血破事最难防了,万一真要做手术了,事后等他们发起火来受罪的可不是那个女人,而是她们。
以前就有这种事情发生过,大家都很无奈,既想捞钱又不想生事。
“最后再问一次,一定能做到的吧?”羽弦稚生站起身来,冲着大家微笑,他的微笑很甜很暖,让大家都觉得春暖花开。
但在源和一龙的眼里却觉得有点像是小恶魔。
第四十三章:结扎防御战(五)
“您放心!绝对能做到!绝对!”
戴着红框眼镜的主治医生擦着额角的汗水,“我是妇产科的总治医生,没有我的命令绝对不会有手术发生,而且现在大家都在,都听到了您的命令,您尽管放一百个心。”
“源和一龙,你以前杀过生么?”羽弦稚生忽然问道。
这个问题有点突然,但很好地被接上了,源和一龙点了点头:“昨天还卸掉了成田区黑手会那帮人的手脚,你不是在旁边还看了会儿么?”
主治医生们集体寒气上涌,打了个寒颤。
“我这边没事了,祝大家身体健康,生活愉快。”羽弦稚生低头鞠躬。
主治医生们集体大‘嗨’一声,然后九十度低头鞠躬,脖颈里的冷汗止不住往下流。
“还记得名字么?”羽弦稚生推开门之前又问了一句。
“记得!宫本雪子!”
“她敢来我们绝对把她吓得半死!让她彻底死了这条心!”
“声音太小了,有点没听见。”羽弦稚生扣了扣耳朵。
“记得!宫本雪子!宫本雪子!宫本雪子!”主治医生们集体高声大喝,跟大合唱似的,“她要胆敢背着您来,我们绝对给她好看!绝对让她死心!绝对!绝对!”
“大家都是很好的人啊。”羽弦稚生笑着关上了门。
......
两人重新坐回车里。
羽弦稚生点了点地图上的标记,轻声道:“去下一家。”
“你不是那么简单的孩子。”源和一龙系上安全带。“你做事太缜密了,黑木瞳小姐的心性很足,但跟你比起来,有点,不,不是有点,非常......拉胯。”
“在你面前我不打算装可爱。”羽弦稚生摆了摆手,源和一龙就是个工具人,负责给他镇场子就好,他并不介意一个工具人来探究他的内心。
“不觉得做事太绝了么?”源和一龙接过羽弦稚生手里的地图,“成田区的这家妇科医院是最有名的,几乎所有贵太太们都会来这里生孩子,别的她们不会考虑的,宫本家族再怎么没落,宫本雪子也不会去那些小医院动结扎手术的,我感觉你有点......紧张过头了。”
“没办法不紧张,也没办法不缜密,万一她要是不来这一家怎么办,万一她脑子一抽去了别家医院怎么办。”羽弦稚生轻声叹气,“雪子对我而言是家人,我不能让她犯傻,用你们大人经常会说的一句话,她犯傻难道你也要跟着犯傻么?”
“她到底是你什么人?”源和一龙皱眉,“你对我家小姐怎么没有这么上心过?”
羽弦稚生无语,反问道:“我干嘛要对她上心?”
源和一龙气得拍了一下方向盘:“对她上心好处多多啊!源家老爷子一蹬腿,她就是继承源家的小王女了,你入赘过来那就是妥妥的少主啊,把她逼退位整个源家都是你的!”
“喂,太狗腿了吧!”羽弦稚生一脸‘你怕是得了大病’的眼神。
“狗腿怎么了,作为小姐的近侍,助攻小姐完成人生大事不是天经地义么!”源和一龙作为一个忠诚的狗腿理直气又壮。
“暂不考虑。”羽弦稚生摆手回绝。
“岂可修!怎么轻易放弃了你还是男人么!不过我会想办法替你拉姻缘红线的。”
源和一龙这个大聪明显然上头了,喋喋不休地说道:“再说了,真要靠我家小姐那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笨比,等源家老爷子一走,源家就不太好被她把持在手里,但如果你娶了小姐,说不定事情就会有所改变,你才多大啊就能把那帮医生给玩的团团转,哦对了还有我自己,也被你玩的团团转,一开始我本以为你只是让我带着某个女生去打胎呢。”
“在你眼里我好像跟坏蛋一样。”羽弦稚生笑了笑。
“但对于一些人而言你不也是救世主么,就拿宫本家的那个傻女人来说,她现在情绪不稳定闹着要结扎,但将来爱上了某个人后悔都没有用了,你不正是为了她而奔波么?”一向没个正形的源和一龙居然在此时流露出钦佩的神色。
“真的,不开玩笑,你真的可以考虑我家小姐,她跟你一样都是从福利院抱出来的,虽说她身世有点谜现在还不能告诉你,但别的她绝对没问题,她就是个死傲娇啊,你都不知道昨天晚上她直到半夜还在练习小提琴,试图模仿你在礼堂吹奏的那首曲子。”
“你这么抖你家小姐的隐私真的好么?”羽弦稚生呆了。
“这不好么,这很好,我这可是在当小姐的救世主。”源和一龙一脸骄傲。
谈话之间,第二家医院已经到了。
每次问话之前,羽弦稚生都会专门问一句是否有孩子正在被接生,如果有,那么两个人就先不说台词,坐在一旁安静地等待着,等孩子接生出来后,才把医生们聚集在一起谈事情。
其实真的就如源和一龙所说,从小就被宫本家的女拥们照顾的很好的宫本雪子除了第一家医院之外都不会去,但羽弦稚生显然想把事情完全做绝,将可能性降为零。
一整个中午,整个成田区的所有妇科医院都跑了个遍,装着钱的袋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瘪了下去,一些私人小诊所也从医生们的嘴里问了出来,同样挨个去了一遍。事情做熟练了就能够做的很快,主治医生们个个神色肃然,挥臂发誓要是那个叫做宫本雪子的女人敢过来就敢给她好看,想结扎?想都别想!老老实实滚回家伺候少爷去吧!
甚至还有的主治医生反客为主,主动站出来要给宫本雪子做心理辅导,说心理辅导做完之后绝对能让她精神焕发往后就盼着生孩子,从今往后她的输卵管比钻石还要珍贵!谁动谁就死!
跑了一上午,两个人都累的不轻,坐在路边小店里吃炸猪排盖浇饭。
炸的酥脆的猪排用剪刀剪开,冒着浓浓的热气,接着在上面浇上去一大碟浓郁的蘑菇汁,两个人都饿坏了,大口大口地吞咽,噎住了就赶紧喝一口味噌汤。
人饿的时候吃什么都香,更何况是这种不饿时候都会嘴馋的炸物东西。
大口扒饭,大口咀嚼,一同被噎的翻白眼。
两人对视一眼,用手指指着对方,不约而同大笑起来。
男人的友谊就是如此莫名其妙且简单。
第四十四章:结扎防御战(终)
饭后,两人朝着停在路边的车走去。
“你让我觉得很不错,跟你在一起很开心。”源和一龙主动替羽弦稚生打开车门,主动伸出手,“交个朋友吧,少年。”
“当然可以,今天很感谢。”羽弦稚生握住了他的手。“不过跟我交朋友真的没关系么,黑木瞳不会找你的麻烦么?”
源和一龙竖着手指摇了摇:“我虽然是小姐的狗,但谁说狗就没有交朋友的权利了,我的作用可不只是替小姐把游戏打通关而已。”
“你这不也把我当成狗了么?”羽弦稚生为他的说话艺术感到悲伤。
“欸,等等,你看那是谁?”源和一龙的眼神突然锋利了起来。
羽弦稚生顺着他的视线看去,看到了胳膊上打着绷带的奥畑流男正带着一个女人从小诊所里面出来,两个人似乎在吵架,奥畑流男咆哮着,将手里的钱摔在了女人的脸上,然后大步离去,女人捂着脸哭了起来,哭了一会儿后,把地上的钱捡起来,一个人重新走进了小诊所。
“应该是带那个女人来做人流的。”源和一龙杀气弥漫而出,“这个狗娘养的东西,仗着奥畑家族给他买的位置为非作歹,没少利用职位去钓女人吧。”
羽弦稚生望着那个女人,总觉得有点眼熟,像是在某个地方的某个人群里面见过,不过记忆太久了就想不起来了。
羽弦稚生摇了摇头,轻声道:“跟我们无关,走吧。”
车子的最后一站是版权局。
羽弦稚生站在自助申请机前,将《了不起的盖茨比》小说版权以及剧本权录入到了国库之中,并且输入了【时深】的笔名,很快申请机吐出了一张模板纸质法律条文,并附带一张专属版权码,羽弦稚生在条文上签字,条文重新录入版权国库,专属版权码的磁卡由机器放出,吐到了他的手里。
卖版权的时候只要有这张版权码就足够了。
这还没完,羽弦稚神重复了一遍上面的操作,这次填上的是【candy samurai】的品牌权,翻译过来就是【糖果武士】。
东大艺术与东京第一电信集团合作的社交空间系统即将要出台了,他打算用【糖果武士】这个品牌id上传自己的音乐作品,就像是前世的up主那类人一样,有没有人听都无所谓,只是给自己找点事情做。
这就是拒绝加入s班的原因了。
加入s班也意味着与东大艺术正式签约,人身自由颇受限制不说,自己的作品版权也要归属于东大艺术旗下,这里面的水很深,他门清,知道自己把握不住。
更何况,为了助学金而放弃一片版权森林,这种事情不符合他的性格。
羽弦稚生将两张版权磁卡放进校服内侧的口袋里,只要有这两个小玩意儿,就能证明自己的身份和作品的归属权。
隐藏的新身份,get。
源和一龙站在银色兰博基尼的旁边,看着他笑了:“喂,申请版权,你不会真的要拍那个什么《这个杀手不太冷》吧?”
“那个是我吹牛的,别在意,给自己的小作文申请版权而已。”羽弦稚生没打算告诉任何人这些事情,“回头获奖了说不定能上报纸。”
“作文版权可卖不了几个钱,获奖了也只是被学校贴在黑板上宣传而已吧。”源和一龙笑了笑,“嘛,反正顺路,随你折腾。”
车子朝着学校返回,源和一龙想了想,忽然说道:“说实话,我有点不敢想你的未来。”
“我的未来?”羽弦稚生撑着下巴的手微微一顿。
“是啊,你这样的人,将来要是得到了权利,我无法想象整个东京会发生什么有趣的事情。”源和一龙打开窗户透气。
“我对权利不感兴趣。”羽弦稚生说,“你别把我想的太厉害了,我除了钓鱼还不错之外,学习成绩和艺术修养一塌糊涂,平常也只是耍耍小聪明而已。”
“我总觉得你在藏着什么。”
源和一龙被车窗外的风吹的眯起眼睛,“这些话如果你用来骗宫本家的那个傻女人她肯定会信,但我们这些从血堆里面走出来的人可不会信,奥畑流男昨天被成田区的黑手会揍了一顿,能调动成田区黑手会的只有莉奈良子,而坐在莉奈良子车上的只有你......你还要否认这件事情跟你没关系么?”
羽弦稚生保持了沉默。
“别担心,我不会探究你的,只要你不是源家的对立面,那么我们永远都会是朋友。”源和一龙认真说道,“所以我蛮希望你能照顾我家小姐的,国卿会已经准备进行清洗运动了,源家很有可能会是当头的代表,这里面的权利斗争水很深,源家老爷子能扛下来,但小姐一定撑不住,她跟你完全不一样,就像我之前说的,她只是个嘴硬傲娇的小屁孩,你的级别远在她之上。”
“抱歉,我真的没兴趣。”羽弦稚生叹了口气,“我真的除了钓鱼之外别的什么都不行,你太恭维我了,我现在连照顾好身边之人的能力都没有。”
“好吧,我只希望你永远都是这副样子,不会对源家戴上你的面具。”源和一龙单手开车,递出自己的电话号码,“今后需要我帮忙,你可以随时叫我。”
羽弦稚生点了点头。
车子在停车场停下,羽弦稚生拿着书包跳了下去,对着源和一龙挥了挥手,接着他去了医务室,拿了几包治疗肚子痛的药回到了教室。
正在上课的老师见到他回来,点了点头让他坐回位置。
普通平静的生活终于走上了正轨。
羽弦稚生浑身都松软了下来,放学铃声刚打响就趴在桌子睡了过去。
......
源和一龙坐在车里,叼着刚拔下的草根晃悠了一会儿,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电话很快接通,传来老人年迈沧桑的嘶哑嗓音:“有事么,一龙。”
“老爷子现在方便讲话么?”
“在参加国卿会为我举行的鸿门宴呢,但无碍。”
“有个惊喜,老爷子。”
“什么惊喜?”
“你一直想要培养的源家身后的影子......”
源和一龙望着羽弦稚生之前所离开的方向,对着这位手握东京半个西部地区的老头子低声说道:“我倒是有个推荐人选。”
“是个什么样的人呢?”电话传来和蔼的笑声。
“我说了能别用家法责罚我么?”
“我怎么会那么做呢?”
“是个小学生。”源和一龙说,“您先别挂掉啊,我知道他还小,等他升入高中......”
电话瞬间传来挂掉的嘟嘟忙音。
“完了。”源和一龙挠了挠头。
武士坐在这里发着呆,思考着晚上的责罚怎么才能逃过去,瓢泼大雨又下了起来,整个东京笼罩在了灰色的雨幕里。
......
ps.明天就要进入星光大赏篇的剧情了,盛会来袭,大家一起嗨吧!也请投票助攻吧!
ps2.请放心收藏吧!后面的剧情会非常精彩哒,大纲都准备好啦!小学的【星光大赏篇】【糖果武士篇】【学院登顶篇】接连都会一一呈现的!初中的大纲也在写,甚至连高中篇的【波子汽水女团缺人,老板女装亲自上场carry】的大纲都提前做好了!兄弟姐妹们冲冲冲!
第四十五章:未知数
东京,中央区,东大艺术本部。
暴雨如注,清晨的雨幕把整个东京都笼罩的幽蓝,天气预报说这是一场倒春寒,太平洋上的暖湿气流正沿着赤道风暴一般覆盖着东京,整个城市都摇摇欲坠。
一辆又一辆黑色的轿车沿着高架桥缓慢行驶而来,司机们神情严肃,像是乌龟一样开的稳稳当当,这是东大艺术派遣的专车,每一辆车的后座都坐着东大艺术集团的高层领导,他们打着电话听着报告,一边在新的申请文件上快速签字。
今天是召开月度会议的日子,同时也是确定四月份星光大赏学生名单的日子,东大艺术旗下每个校区的校长们都如临大敌,早早的就起了床,反复确定预选好的学生名单,连同去年一整年的学生成绩报告一同放进文件包里。
今天会有一场拉锯式的血战,绝不是什么好日子,雨下的那么大,更添加了一丝悲凉。
对于普通人而言这就是个普通的日子,吃早餐打着伞出去玩,或者窝在家里玩游戏,但对于名单上的孩子们而言,这是决定他们命运的日子,而今天校长们的努力将会决定他们是否能够参赛,或者从名单上被抹除。
nhk星光大赏预选赛的总名额是二百人。
最终能赢得星光大赏的只有一位。
东大艺术旗下、北海道第一艺术、早稻田天才少年部、庆应私塾‘colour room’研究所......等等共计十大名校,都会为这场全日本狂欢的娱乐盛会输送顶级人才。
平均下来每家学院只能提供二十个学生名单。
东大艺术集团旗下共有六家校区,分别遍及在东京的中央区、新宿区、千代田区、江户川区、墨田区、西部区,每座校区都有着其独特文化培养的s班。
s班的总学员加起来共有93人。
但东大艺术只会从这93人中挑选20人,只有这20个学生能留在终选的名单上,然后提交给nhk星光大赏的审核部进行审核,剩下的学生绝不会再有机会参赛。
决定学员们去留的有他们在过去一年中所取得到的成绩,并在评选条件中占据百分之七十,同时家庭经济原因、家族社会背景也同样在考虑范畴之内,在评选中占据百分之三十。
每个校区的正统校长们都很紧张,毕竟每年这个时候都会吵起来,毕竟谁也不觉得自己手下s班的学生会比别的校区差,可残酷事实就摆在眼前,所以只能拼命去拿材料来证明自家的学员有多么棒,好把别家手下s班的学员从那二十个名单中挤下去。
雨下的很大,车前的雨刷不停的摇,东大艺术铁灰色的大厦上闪烁着红色的航线灯,映在灰色的车窗前一闪一闪的,照亮了泽野和树的眼睛。
“怎么说呢,总感觉今天的泽野校长不是很紧张啊。”司机突然讪笑着搭话,“去年我记得来接您的时候,您可是眼眸通红布满血丝,看起来一夜都没睡。还听说你去年跟新宿区的大和田校长吵的可是天翻地覆的,差点没动手打起来。”
老大叔泽野和树笑着,耸了耸肩膀:“去年也没紧张嘛,眼眸通红布满血丝那是喝酒喝的,至于与大和田校长吵起来,那完全是他自己旗下的学员成绩分比不过我的学员,还非要吵着闹着要来一场比拼。”
“他的意思是学生之间的比拼,但是您理解错误了,以为是两个校长打架比拼了对么?”司机笑了。
“喝多了嘛,其实去年都不用来的,成田校区去年的学生成绩分很辉煌,所有学生的成绩分都远超水平线,所以全部入选在内,提前定下来的东西怎么都不会改变的,所以当时庆祝酒就提前喝了。”泽野和树说。
“今年呢?”司机问。
“不出意外的话,应该能拿到七个名额。”泽野和树说,“但出意外就说不定了,校董会的高层们我倒是不担心,但后面的集体投票有点悬,有个学生有点特殊。”
“七个?”司机一愣,嘴唇数了数,“赤木凉介、大槐义勇、桐马柊一、黑木瞳、藤原千绘、夏目轻音......成田校区的s班不是只有六个精英么,今年s班又新加入了学生么?”
“算是加了,但也算是没加,那个孩子很特别,总能做出让人意想不到的事情,所以我邀请他加入s班的时候,他很无情地把我拒绝了。”
泽野和树苦笑,笑容却又有些自豪。
“拒绝了s班?”
司机瞪大眼睛难以置信,甚至回头看了一眼泽野和树以为他在跟自己开玩笑,但泽野和树并没有开玩笑的样子,明眼人都能从他的眼神里看出失落。
“对,这是自打东大艺术建立起s班制度的这些年来,唯一一位拒绝加入s班的学生,说起来他拒绝我的理由有些可笑,他说他没有什么理想,只想在周六周日的时候能有时间去钓钓鱼。”
泽野和树的语气仿佛在说起自己的亲生孩子。
“好特别的孩子,我都有点想看他是什么样子了。”司机莫名兴奋,“今天这件事会在会议上和校董会的高层们说么?真期待他们脸上的表情啊。”
“那肯定会说,隐藏的第七人,听起来中二又刺激。”泽野和树嘴都笑歪了,“而且不仅仅是这件事,我还给他们带了一份精彩的礼物。”
“精彩的礼物?”
“一卷录像带。”泽野和树拍了拍自己的公文包,里面装着的除了黑木瞳那几个学员之外的成绩报告单之外,还有一卷录像带。
本来这卷录像带应该早在三天前就寄往东大艺术本部的,但被泽野和树拦了下来,与其让校董会的人看,倒不如等所有校区的校长们到了大家一起看,特别是那几个叫嚣着‘不花钱学什么艺术’的校长,真期待播放的时候他们脸上的表情变化啊。
或许比那天的自己还要惊讶吧。
只是,那孩子会参加星光大赏么?这样的天气他也没办法外出钓鱼吧?
泽野和树似乎并不担心那孩子评选不上,他唯一担心的是真选上了,那孩子不愿意参加怎么办?难道就任凭他浪费自己的才华去跟鱼儿们对话么?若是能听到他歌声的只有鱼竿和草地,那么这对于东京到大阪的追星女孩们而言是多么可惜的一件事情。
总之先生米煮成熟饭吧。
手机震动了起来,泽野和树从裤袋里拿出手机点亮,在看到东大艺术发来的短信的一瞬间他愣住了,原本坏坏的表情凝固在脸上,接着变得黯淡了起来。
“怎么了么,泽野校长?”司机问。
“刚刚收到消息,今年神绘家族的那个少年已经决定参赛。”泽野和树叹气,“真心疼啊,我的孩子们又要进入地狱般的拼杀中了。”
“神绘灵?”司机嘴唇抖了抖,“可是他都已经在星光大赏上连续两年冠了,不会是打算要三连冠给全东京看吧?”
神绘灵的资料在手机后台调出。
神绘灵,神绘家族的小儿子,就读于庆应私塾‘colour room’研究所,家中姐姐是国民级别的花滑运动员神绘之琉璃。
这一对姐弟在整个东京排行榜上牢牢占据前十名,姐姐是第九名,弟弟是第十名。在前年,整个东京都无人知晓‘神绘灵’这个名字,国卿会给他定的东京初始排名也在万名之外,但没人能够想到那个少年居然连续两年拿下星光大赏的总冠军,一举从万名之外越进东京前十,自家的女儿最近沉迷追星,追的就是这个叫做神绘灵的少年,房间里贴满了他的画报。
如果今年那少年第三次拿下星光大赏总冠军......他的东京排名绝对会超过他姐姐了吧,神绘灵很早就对媒体宣称过,只有登顶东京第一,他才会放弃跟大家玩这场游戏。
这么重要的比赛,对神绘家的那个少年而言只是游戏么?
泽野和树长叹口气,忽然觉得一阵疲惫。
车停下了,司机率先走出去,抽出伞拉开车门,然后将伞撑在走出来的泽野和树的头顶上,周围的校长们也都接连抵达,互相点头示意然后步伐紧快地走进大厦。
“不进去么?泽野校长?”司机问。
“好久都没看风景了,让我看一会儿吧。”
泽野校长正在看着另外的方向,东大艺术集团大厦旁边就是东京艺术大学主校区,占地面积五千余亩,建筑面积达300万平方米,这在寸土寸金的东京是难以想象的珍贵。
校园道路两侧种植着刚开出细嫩花苞的繁樱,柔弱在雨水中颤抖着。穿着白色长筒袜的青春女孩们撑着伞在校园路上行走,调皮的踩着水坑,穿着黑色风衣的青年们步履繁忙,抱着笔记本急匆匆地朝着图书馆走去。
一对大学生情侣正站在校内短航车的车站里等车,雨水在他们头上的遮雨顶四面滑过,女孩正踮起脚尖,把早餐奶的吸管塞进男朋友的嘴里,笑的幸福又甜蜜。
这些都是数年前从东大艺术旗下走出的学员,历尽千辛万难方走进这座宫殿般的艺术大学,每一天每一年,他们都在用自身的才华改造着这个世界,影响着这个世界。
“觉得您有点感伤啊。”司机轻声说。
“是有点感伤,我在想,将来那个喜欢钓鱼的孩子长大后会是什么样子,他会进入这所大学么,还是真的就甘愿去考一个普通的文科大学,他入学的那一天,会不会下着跟今天一样大的雨呢?将来撑着伞等他来的女孩子长着什么样子,会不会给他带早餐。”
泽野和树眼神发呆,他从未觉得人生过得如此之慢,如果能跨过时光去看看那个孩子的未来,该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情。
“一定会的。”司机笑着说,“我送您上去吧,泽野校长,别忘记今天您还有一场血战,好好打败他们,把七个人的名字全部写在星光大赏的参赛名单上。”
“是的,还有一场血战。”泽野和树笑了。
这一瞬间这个年迈的老大叔春光焕发,整个人的气质从头到脚都改变了,他不再那么玩世不恭,而是跟别的校长们一样,紧紧地抱着公文包,抱着孩子们的未来。
包括他无法确定的那个未知数。
......
......
......
(ps.有存稿,该投票投票)
第四十六章:请让我检查一下
羽弦稚生并不知道泽野老大叔正在为了他而奋斗着,他坐在清晨的天窗前发呆,心情很糟糕。
暴雨下的很突然,原计划周六也就是今天去钓鱼的,但显然这样的天气是钓不成了,宫本雪子昨天在她那位女性朋友的服装店里累坏了,到家给羽弦稚生做好饭之后就睡着了。
第二天她醒的很早,脸色依旧不怎么好看,但依然强撑着笑容,吃早饭的时候,她问羽弦稚生要不要跟着她去服装店里面玩。
羽弦稚生钓不成鱼,作业也已经写完,生活中也没有再出现什么麻烦事,因此连《了不起的盖茨比》的小说原著和剧本改编进度都提升了一大截,很快就可以终稿了。
他本想呆在家里看看电视机,但比起电视机更想和漂亮可爱的雪子呆在一起,因此痛快地答应了,早餐过后拿起书包跳上宫本雪子的车。
宫本雪子已经换上了春衣,上身是白色小西装,下身搭配着及大腿的白色窄裙,搭配着亮丽色的黑色连裤袜,脚蹬一双高跟鞋。
这一身完美地包裹着她秋风高岭状的身体曲线,触目滚烫。
这副装扮是去上班的装扮,雪子最近一直跟着她的那位女性朋友忙着服装店的事情,经常一忙就是一天。
开车的时候是不能穿高跟鞋的,雪子的车里有备用的运动鞋,她的腿很长,原本换鞋时都是坐在驾驶室里腿伸到车外去换,今天雨水很大,两个人撑着伞跑到车边的时候身子都淋湿了点,身材丰腴的宫本雪子窝在驾驶室上,想低头换鞋却怎么弯不下腰去。
“让我来吧。”羽弦稚生说。
宫本雪子喜滋滋地把运动鞋递给了他,跨过换挡杆伸过长而匀称的腿,裹着黑丝袜的脚足放在了羽弦稚生的腿上,单薄透亮的丝袜下肌肤雪色般嫩白。
她有着一双漂亮的脚,足踝圆润可爱,足底娇嫩光滑,被丝袜撑起的丰满鼓润,淡红色的指甲油点缀在脚指盖上,序列整齐,唯美清丽,仿佛河畔边果树上点缀的红果,诱惑至极,而又仅仅到此为止。
羽弦稚生拿起她的脚替她穿鞋,然后低着小脑袋认真地系着鞋带,宫本雪子一脸享受,撑着下巴身子靠在车窗上,颇有些家中小女人的慵懒姿态,她舒适安静地盯着一脸认真的羽弦稚生,化着淡淡眼影的眼眸雨水般润泽,泛着柔美的雾霭。
她很想探过身子去把羽弦稚生的头发揉乱,因为羽弦稚生的手有点不老实,穿鞋的时候去去揉她的足踝,弄的她的脚好痒,又痒又开心,心里有种古怪却无法形容的感受。
狭小的车厢里回荡着手掌与丝袜摩擦的沙沙声响。
“雪子有双漂亮的腿。”羽弦稚生轻声说。
他换好了第一只鞋,要换第二双了,慵懒柔暖的雪子对他而言像是一只滑腻果冻,放在口腔里不去嚼碎,只是感受着在嘴里撞来撞去,她的美好就会充盈整个味觉。
世上真的有比钓鱼还要好玩的事情么?
也许现在多出了一样。
宫本雪子高兴地轻哼一声,把另外一条腿伸到羽弦稚生的怀里,大宝贝似的享受着难得的待遇,她高抬着腿,窄裙下的风景一览无余,但她本人毫无自觉,让人忿忿。
“走光了,雪子。”羽弦稚生系着鞋带提醒。
宫本雪子低头看去,确实走光了,原本盖到膝盖上方的窄裙揉到了大腿上,黑色连裤袜的分界线都显露了出来,裤袜包裹下的紫韵色内衣隐藏在昏暗的阴影里,圆润的腿部肌肉线条微微绷着,一动就是一颤。
“对你又没关系,我懒得动弹了。”宫本雪子倚姣作媚,打了个疲惫的哈欠。
这话让羽弦稚生不怎么喜欢。
雪子这样说,显然没有把他当成一个男性生物去看待,他的手往上摸了去,故意捏了捏雪子的肉乎乎的小腿肚子,她依然不抗拒,像是母猫般微眯着眼睛。
“好了。”羽弦稚生说。
“等会儿下车穿高跟鞋也拜托你了哦!”雪子眉欢眼笑地扭开发动机。
雨水瓢泼似的下,沿着车顶四面八方流泻。
车子还在预热,宫本雪子扭头看向羽弦稚生,忽然说道:“昨天我去妇科医院了哦。”
羽弦稚生把书包放在胸前:“嗯,然后呢?”
“医生说不能结扎,手术成功的几率很低,会有生命危险,而且哪怕手术做成功了,伤口一旦感染也会要命,她们还骂我是个蠢货,居然拿这种事情开玩笑,然后就让我滚。”
“你知道么,他们居然让我滚!”宫本雪子拍打方向盘,心绪难平。
“嗯,然后呢?”羽弦稚生憋着笑。
“我当然很生气啊,不结扎就不结扎就是了,但劈头盖脸把我一顿骂算是怎么回事,然后去找她们理论,她们又对我笑,给我了一套结扎证明,说现在医院更加人性化了,哪怕不结扎也能有结扎证明,还说有了这个别的医院你也不用去了。”
“那你去别的医院问了么?”羽弦稚生问。
“没有,别的医院哪里会有成田区第一妇科医院靠谱,她们个个都那么说了,我觉得也没有去别家医院问的必要了,更何况......结扎证明已经有了,今后母亲再逼着我相亲,只要把这个东西拿出来那些男人就会回避了。”
“现在呀,我有胆量陪你一辈子了。”
宫本雪子说着说着,突然静默了起来。
“我在想幸好我没有犯傻,万一真做手术出事了就见不到你了,昨天晚上睡觉前我一直在想这个,越想越害怕,越想越害怕。”宫本雪子患失患得的小毛病又犯了。
“雪子,先不要动车,把衣裳脱掉,让我检查一下。”羽弦稚生说。
那帮主治医生确实给力,宫本雪子被吓成这副怂样,估计她这辈子都不会再想结扎的事情了,但还是眼见为实比较放心。
“欸?检查什么?”宫本雪子不解。
“检查你有没有结扎,别是骗我呀。”羽弦稚生说。
“在车里么?”宫本雪子惊讶。
“在车里有什么不可以么?”羽弦稚生扭着眉头。
“好吧,你等我一下。”宫本雪子小脸通红,手忙脚乱,秋水般的温润大眼睛,好似漫画眼一样羞躁地转着白圈圈。
她的手从方向盘离开,费劲儿地挪了挪,然后弓着身子去脱那件白色窄裙。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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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两个女人一出戏
宫本雪子的手指刚准备把蕾丝内衣拉下来,就被羽弦稚生按着眉头按住了。
“你脱这个干什么?”羽弦稚生闷气。
“欸?你不是要检查么?”
“上衣!把袖子挽起来不就好了!”羽弦稚生一脸无语,听说恋爱中的女人智商才会特别低,可她明明没谈过恋爱怎么变得傻乎乎的了。
“哦哦。”宫本雪子羞迫地拉上窄裙,把袖子挽起来。
羽弦稚生检查她的双臂,手臂上并没有针眼,这说明并没有推麻醉,其实早在她敢给自己检查的那一瞬间,他就已经知道这件事完美解决了。
“呼~”羽弦稚生彻底放松了下来。
用马斯洛需求层次理论那一套来说,他已从雪子身上获得了很多的满足,食物和安全的满足,被爱和被保护的满足,现在他终于拥有了一个家的满足。
这个家完整,且在未来充满着无限可能性。
......
车子在成田区的一心桥停下了,一心桥毗邻东京乡下,属于这一带比较繁华的地域,车流不息,到处都是车轮碎水坑的声响。
rccid女士服装店在雨水中散发着白色的灯晕。
羽弦稚生替宫本雪子换好高跟鞋,两个人走近了服装店内,刚背过身子收起伞,一个穿着灰色西装裙的女人笑盈盈地走了出来:“雪子,带着你的养子来了么?”
宫本雪子将伞放进门口的伞袋里,挥手打招呼:“还不是你天天吵着要见,稚生,快跟白泽理惠小姐打招呼。”
羽弦稚生转过身来,恭敬地对女人鞠躬。
穿着灰色西装裙的白泽理惠惊讶地瞪大了眼睛,宫本雪子经常在店里夸他的孩子多么优秀,长得好看唱起歌来也好听,跟同事们说家里要是有小姑娘可以考虑来订亲,她一直都只是当做是宫本雪子在跟大家开玩笑,毕竟那样的优秀的孩子怎么可能轻易就得到。
但今日一见就是惊艳,暴瀑般的雨水成为那孩子的背景墙,周围的行人像是模糊镜头般被忽略了,偌大的安静的世界就剩下他一个人,安静地把伞放进伞袋里,雨滴沿着伞身缓慢滴落。
白泽理惠咽了咽口水,走到宫本雪子旁边,轻轻撞了撞她的身子:“喂,你之前说的订亲,不是骗大家的吧?”
宫本雪子挑眉:“那当然,不过要看他喜不喜欢你家孩子呀。”
“我也觉得自己是个孩子呀,你看我行不行。”白泽理惠坏笑,“虽说年纪差了那么大,但等他念高中也行嘛,我反正是单身等等他也没关系。”
“你可不行哦,真不知羞。”
宫本雪子笑着伸手去挠白泽理惠的胳肢窝,白泽理惠发起反击,也去挠宫本雪子的腰间痒痒肉,这是宫本雪子的致命弱点,两个女人在店里嬉闹着,白泽理惠大笑着说干嘛啦,我是真心的哦,宫本雪子有点急了,说真心的也不行,不行就是不行。
“真是个漂亮的孩子啊。”闹得热腾腾的白泽理惠走到羽弦稚生旁边,从一旁的柜台上抓起一把糖果塞进羽弦稚生的口袋里。
“趁着今天人少我们赶紧来打扮他吧,正好新到了一批好货。”
白泽理惠很高兴的样子,然后她扭头去看宫本雪子,“市面上普通的童装模特都是每小时三千円左右,但你的孩子我可以给到每小时五千円,不是因为他是你孩子的缘故哦,他自己值得这个价。”
“每小时五千円?”宫本雪子有点惊讶,她一天的工资也不过八千円,而且上新货架、整理货单什么事情都要做,羽弦稚生穿上小衣裳在门口站两小时就超过她一天的收入了。
“如果是你来当模特可以给到每小时一万円,谁让你不干嘛,而且你要是愿意当内衣模特,以你的身材两万円都好说,真不明白你这点上非要那么固执。”白泽理惠翻了个白眼。
宫本雪子红着脸不说话了。
“三万円都别干,雪子。”羽弦稚生忽然说。
“我肯定不会那样做的。”宫本雪子说。
“他在心疼你。”白泽理惠笑着说,“这孩子占有欲好强,感觉我再说下去他就要对我发火了,好可怕呀,像个小狼崽一样。”
宫本雪子装作去整理衣服的样子,背过身偷笑。
rccid女士服装店全卖女装,接受私人订制,是这附近相当有名的精品女衣店,许多成田区的中产阶级的家庭都会从这里定衣裳,从五岁到八十岁的女装应有尽有,店铺面积并不大,简单分为私人订制区,内衣区,成品区,货架上挂着用来试衣的样品,如果确定要了就会从库房里调货,并在约定好的时间内送上门去。
白泽理惠的生意做的很不错,从门外停着的那辆印有rccid宣传图的昂贵轿车上就能看出来,作为一个女人敢在这个动荡时期做生意,不得不夸赞一声女中豪杰了。
两个人带着羽弦稚生挑选衣裳,直到白泽理惠把一套粉色小熊内衣和一套华丽的洛丽塔公主裙塞到他的怀里,他才反应过来——不是童装模特,而是女童装模特。
羽弦稚生的漂亮小脸扭巴起来。
“要我穿这个么?”
“别担心,会给你专门配套的假发。”白泽理惠期待地说。
羽弦稚生扭头去看跟在后面的宫本雪子,宫本雪子装作没看见的样子,红着脸扭了过去。
“我不会穿的。”羽弦稚生说。
女装只有零次和无数次之分,他不想沾上这癖好。
“穿一下也没关系呀,反正又没人认出来,一小时五千円呢,哪怕只站一个小时也可以赚零花钱了呀。”白泽理惠蹲下身子摸了摸他的头。
羽弦稚生把抱在怀里的女装丢掉,面无表情地坐在沙发上,从书包里拿出游戏机来玩。
两名女客人走了进来,逛了一圈又走了出去,这种雨水天气生意往往不会太好,女人们换衣的心情都被雨水给浇灭了。
白泽理惠和宫本雪子各自送走了客人,聚到了一起低声交谈。
“实在不行就算了吧。”宫本雪子说。
“穿起来一定很惊艳呀,你不想看么?”白泽理惠劝说。
“想呀。”
“我们才是一个战线上的吧,战线要统一呀。”
“你快想想办法劝劝他,这孩子好像特别在意你,别人的话不会听的。”白泽理惠用肩膀轻轻撞了下宫本雪子的肩膀,“快去吧,雪子!能不能见到他女装模样就全靠你啦!”
第四十八章:大智若愚
电梯直上二十九层,代表楼层数字的指示灯飞一般地闪烁,东大艺术集团采用的是空中胶囊似的全景电梯,人站在电梯里一转身就能看见东京在地平线上的全貌,随着越来越上升的楼层,坐电梯的人会有一种‘这都是我打下的天下’的骄傲感。
“东大艺术要的就是这一份骄傲。”校董会的董事长福泽克雄曾经在无数次会议中这么说过。
但今天的会议他应该不会再谈起这份骄傲了,东大艺术的整体排名连续两年不升反降,被早稻田天才少年部、庆应私塾‘colour room’研究所这两家新学院后来居上,无论是各大校区的正统校长还是校董会的成员,以及东大艺术集团的大股东,所有人都感觉到了巨大的压力。
这份压力就像是电梯外铺天盖地的暴雨,躲在屋里不会被淋湿,但总要走出去去面对,人不能等到晴天才去做事,尤其是神绘灵今年参赛的消息已经通知到了所有人,今天除了确定二十名终选名单之外,还要特别制定出专门针对神绘灵的计划。
“压力很大吧,泽野校长,等会要不要去吸烟室抽只烟。”跟在身后的女助理从西装裤袋里摸出一包七星烟来,连着打火机一同递给泽野和树。
泽野和树摆着手拒绝了,只是透过急速上升的电梯凝视着外面的风景。
下雨的东京,与晴朗的东京截然不同,东京放晴的时候就像是一位穿着jk短裙的少女跳跃起来时裙下一闪而逝的绝美风景,而暴雨的东京就像是一只发怒的鲸鱼,瀑布般的雨水连带着隐藏在这个社会中的压抑一同喷薄而出,谁都无法逃避。
这样的天气,会让人回忆很多悲伤的往事。
想起死去的埋在树下的猫咪,想起青春时代错过的女孩,想起本该努力就能做到的事情却没能去做,这个被规则所约束的社会就是如此,复杂紧凑,高速运转下谁都停不下来,只有下暴雨的时候才能短暂地在街口发会呆,然后滚回去继续工作。
“大智若愚。”泽野和树忽然说。
“大智若愚?”女助理不明所以。
“那孩子说他只想跟一个叫做雪子的女人简单的过完一生,一开始的时候我听起来觉得很可笑,认为这只是他逃避加入s班的借口,又或许是他根本不懂得s班所代表的荣誉,真的就只是个从乡下来的没见过世面的孩子。”
“直到现在我依然如此认为,只要我慢慢提出更加优越的条件,他一定会屁颠颠地跑过来成为我手下的第七位s级学生。”
“可是看到这样的雨,我突然好像懂了他。”
拒绝s班的邀请?简单的跟一个女人过完一生?女助理人都听傻了,还以为泽野和树昨晚没睡好在说呓语。
“您懂了他什么呢?”女助理迫不及待地问道。没人会对这样的孩子不感兴趣,这种超乎于东大艺术规则之外的逆流者,光是说出来就能惊倒一片人。
“站在舞台上光芒万丈,走下台去却孤寂冰凉,所有人都为你欢呼喝彩,却不如一个女人亲密的怀抱重要,那孩子应该是这么想的吧,比起荣耀他或许觉得宫本雪子的欧派更加有吸引力,真是个小色鬼啊,我真是越来越喜欢他了。”
“喜欢他是个小色鬼?”
“对,我也是,是我我也选欧派,这样的鬼天气趴在治愈的欧派上能让人忘记一切,就像他说的那样,登顶东京第一的事情就交给想做的人做好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似乎觉得登顶东京第一不是难事,真是个让人猜不透的孩子,不过也让人心里真的很不舒服啊。”
“果然吹牛得吹的太大会招人讨厌吧。”女助理笑着说。
“不,我没有觉得他在吹牛,我只是觉得不止是欧派......”电梯到了,泽野和树走了出去,“身为一个合格的小色鬼,他应该连宫本雪子的漂亮大腿一起选啊。”
刚踏入集中大厅热浪就扑面而来,脚步声乱的像是鼓点,空气中弥漫着女助理们清香的香水味,这是一年中东大艺术集团最忙碌的日子,每个人都在为了东大艺术能够夺得最终的胜利而拼命加班加点,不放弃任何一个能够取得胜利的细节。
泽野和树将公文包递交到女助理的手里,女助理神色肃然地接过公文包,小跑着将公文包递交给了专审人员。
专审人员敬重地接过公文包,小心翼翼地拆开,戴着白手套一样一样地把成绩单拿出来放在桌面上,然后用电脑录入数据表格。
剩下的就没有泽野和树的事情了。
就像是大考中最后一场考完英语,交上卷子的那一瞬间,所有孩子的命运就都已经注定,只需要静静等待命运的宣判就好。
泽野和树推开会议室的门走了进去,校长们都已经到齐了,就差他一个,每次都是泽野和树最晚来的,他曾经对大家说最晚到的也是最有自信的。
泽野和树坐着等待。
他坐下的旁边是墨田校区的校长樱下古井女士,她既是东大艺术旗下的正统校长,又是在全东京范围内都赫赫有名的钢琴家,曾有媒体跟她开玩笑说,一个人拿两份工资是不是很爽,樱下古井女士校长微笑着回应说,反正去音乐厅顺路,我表演过后就轮到我的学生弹了。
这是一个年过四十依然保养的很好的知性女人,虽说她只是简单穿了件卡其色的风衣,但身下的职业套裙还是衬托出她风头不减当年的优秀身材,那张略微泛着眼角纹的脸庞上戴着白金色的眼镜框,素颜被点缀出柔丽的色彩。
“呦,少女。”泽野和树主动打招呼。
“今天来晚了哦,老男孩。”樱下古井女士笑着说,这个年纪的女人的笑算不上慈祥,介乎于柔美与可爱之间,但又比少妇多了那么一层大局在握的稳重。
说来,两个人的认识还有点孽缘。
记得泽野和树刚从东京帝国大学音乐系调到这里来当正统校长的第一天,他就主动走过来询问,您的名字真好听呐,请问樱下古井女士是在樱花纷纷落下的古井下生出来的么?
樱下古井女士对这个风流老大叔一开始观感很差,只是淡淡地说了句和你无关。然后泽野和树就凑上去说,怎么和我无关呢,我的父亲姓泽野,母亲姓野彩,他们一见钟情在树下战斗了一番然后就有了我,所以给我取名叫做泽野和树,我想知道大家的名字都是这么随便么?
樱下古井女士扑哧一声笑说这样呀,那我跟你差不多,我也是母亲背着姐姐在水井边洗衣服的时候突然肚子一痛就把我生下来了,然后一边喂奶一边继续洗衣服,不过没有樱花哦,那可是在一个秋风萧瑟的季节呢。
两个人就这样成为了好朋友。
“紧张么?”樱下古井笑着问。
“每年这个时候都很紧张,甚至快到这个时候的前一个月都能感觉到那份紧张像是病毒一样缓缓地从脚侵袭到整个身子,习惯就好了。”泽野和树说,“不过这次比前面都要紧张的多,我感觉自己就像是一个被带进婚房的处女一样甜蜜又不安。”
“这个关头还能说出这样的骚话,想必你心中充满信心。”樱下古井说。
她觉得泽野和树今天有点反常,要是以前他早该蹦出来跟校长们击掌说等会选完之后我请大家喝清酒吃拉面,但今天没有拉面也没有清酒,只有一个忐忑不安的老大叔坐在那里抖腿,看他脸上的表情总让人怀疑他怀里是不是揣个炸弹,准备随时把东大艺术集团一窝端。
真让人好奇,这个风流老大叔究竟藏着什么要给大家看呢?
“紧张也没用。”
这是所有正统校长们的共识。
决定孩子们去留的不是人,而是一台名为‘天选’的精密机器。
将成绩录入到这台专门评选机器中,安心等待结果就可以了,机器会自动比对东大艺术旗下搜集来的全部联网数据,然后打印出前二十名胜率最高的学生名单。
人情?潜力?梦想?
不,不存在这些。
只有冰凉的机器在运行,百分之七十成绩点,百分之三十家世背景分,合并出最终的胜率,如果对结果不服,可以在之后的会议中发表申请意见,每一次终选名单出来后,都会有校长据理力争要求重审,但扳回来的可能性直到今天依然是零。
人情在这里更是笑话。
别说跟校董会关系好,哪怕你是校董会董事长福泽克雄的亲爹都没用。
这是场资本掌控的游戏,一切都有胜率决定,也只有胜率才能够说服所有人,东大艺术要对得起集团下的所有投资人,因此只会选最锋利的剑去战斗。
没有人会为了所谓孩子们的潜力和梦想这种廉价的东西来买单。
“泽野校长,今年的名额也打算全中么?”开口讲话的是中央区的校长大和田光寿,说话的语气有点泛酸。
去年他的学生只差一步就选上了,但最终因为成绩点不够,而被泽野和树的学生挤了下去,正好位列第二十一名,在会议上他提出申请复议,要求进行一场学生之间的比拼,但被校董会否决了。
眼下看到泽野和树那一副自信又憋着坏的模样,他又忍不住酸了,总想打击打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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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如果是他的话
直到今天,大和田光寿还在对去年那个被选上的叫做桐马柊一的孩子深深怀恨,因为这个叫做桐马的孩子家世背景在所有学员中是最差的,母亲居然只是个杂货店的店主,每个月的收入不到十万円。
自打那次之后,大和田光寿在每次月度会议上,都会有意无意地暗示——肯定是那个孩子的母亲付出了什么吧,比如陪某位校长睡觉啦什么的,不然就凭那种家庭环境也能站在星光大赏的舞台上么?
对于他的阴阳怪气,泽野和树一向就是痛快骂过去:“傻逼,陪我睡的是你妈!”所以,矛盾越来越激化,泽野和树也不打算跟这种小肚鸡肠的玩意儿和好。
换做别人在这个严肃的社会规则下,一定会想着如何讨好上司以及跟同事处好关系,但并不适用于泽野和树这个风流浪货。
因此,面对眼下大和田光寿的暗讽,泽野和树给予回应。
“名额全中了又能怎样,陪我睡觉的还是你妈。”泽野和树懒洋洋地说。
他可以容忍外界辱骂他,但绝不容忍有人侮辱他手下的孩子们,他听出了大和田光的阴阳怪气。
大和田光寿是东京南部地区有名的生意人,属于‘没钱玩什么艺术’的那一类校长,不相信所谓的教育,在他眼里能用钱砸出来的才是最好的,反正豪绅们的钱如数奉还,百姓们的钱三七分账,他不是来做教育的,或者说教育对他而言只是一场生意。
这种人在东大艺术集团并不在少数,或者说在这个经济昏暗的时代下,他们所使用的方式确实奏效了,随便编一套故事哄哄那些花钱的女人们,让她们流下眼泪,为站在舞台上的那个孩子心疼,然后大把大把地花钱砸票。
歌唱的不好?没关系,他还在努力。
舞跳的垃圾?没关系,他受伤了还在努力。
出唱片了,谢谢阿姨们的支持,转身跟包养的嫩模们抱在一起。
不胜枚举。
大和田光寿只挑家世背景强大的学生作为手下s班的学员,他自认为自己是新时代的引路人,劝说那些孩子们的家长拼命砸钱,国库里一首歌的版权费很高,高也要买,而且要多买,买的越多胜算就越高,反正这些孩子家里不缺钱。
以泽野和树为首的校长们,很早就提议要把百分之三十的家世背景分,从评选规则中剔除,但遭到了大和田光寿为首的校长们的坚决反对。
一个学员如果没有优渥的家世背景,也就意味着培养学生的资金要从东大艺术集团手里出,要是那种小作坊还行,但东大艺术作为一个庞然大物,每季度都会对投资人们出具详细的盈亏表,要是让那些投资人们知道自己的钱全花在孩子们的身上反而没有赚到钱,想必会连夜把东大艺术的大厦拆平。
很无奈,但就是摆在眼前的现实。
跟日本文学被欧美文学打压成废狗一样有着异曲同工之妙,这些人不打算眼光放的长远,也不打算建立起良好的循环,注入资本,捞钱,然后走人,一地鸡毛爱谁收拾谁收拾。电影不好看,音乐不好听,文学没深度,那怪你自己没眼力劲儿,我逼着让你买了么?!
门被推开了,穿着笔挺西装的董事长福泽克雄走了进来。
“审核结果还在打印中,各位校长稍安勿躁,比起即将确定好的名单,就关于神绘灵决定参赛的消息,我想和各位校长们先行讨论一番。”
他把手里的笔记本电脑接入多媒体设备。
图片浮现在所有人的面前。
画面播放的是两张相片。
左边的是神绘灵,右边的还是神绘灵。
只是右边的是身着女式绣衣的神绘灵。
在前年的星光大赏上,还没人知晓神绘灵这个名字,直到那个少年用他的钢琴和天籁般的高音以碾压般的姿态杀入总决赛,并以超神的终极演奏拿下总冠军,神绘灵的名字头一次出现在全东京的视野中。
第一次拿下星光大赏总冠军后,他的全东京排名从万名之外一举越到第二十五名。
神绘家族也头次在互联网上得到巨大曝光。
这是一个古老的家族,从江户时代一直延续到当下的平成时代,神绘家族各支分族的大家长们皆在历史长河中担任要职,最次都是皇帝身旁的少纳言,最高则抵达太政大臣,直到今日神绘家族的大家长还在国卿会中担任要职。
这是一个极其低调的顶级家族,他们就像是寻常难以感受到的夜晚的月光,而他们也像是走在月色下的旅人,很少有人能够与他们相遇,但当他们走入全东京的视野之内,所有人都惊讶地发现神绘家族背后的能量,是如此山崩海啸般的恐怖。
在此之前,人们只知道一个叫做神绘之琉璃的漂亮女孩,她是国民级别的花滑运动员,接连在本岛花滑年度赛、欧美单样花滑联赛、四大洲锦标赛、世界锦标赛上斩获四连冠,夺得无上荣耀,被全日本的民众统一称赞为‘冰上的妖女’。
这年,她才读高二。
没人想到神绘之琉璃还有个弟弟,就像是当年的姐姐一样,神绘家的孩子一出场就是碾压全东京的姿态,隐忍无闻十几年的能量一经点燃,就能炙烤着全日本的神经。
连续两年拿下星光大赏总冠军。
并且在去年的星光大赏上首次以女衣姿态进行表演。
那其实是一场无比艰辛的总决赛,当晚nhk官方收视率达到59.8%,与神绘灵对阵的是来自早稻田天才少年俱乐部的一个孩子,他的身后站着整个早稻田文化的力量。
早稻田那帮才子们头次把长达三千字的和歌大篇完美与音乐融合,搭配顶级的舞美特效、辅佐着巴比伦空中花园那样的空前绝伦的场景,道具、灯光、合奏的更替时间精确到毫秒。
这是一场无懈可击的艺术表演。
直到神绘灵身着那件单薄清瘦的女绣衣,化着淡淡清丽的妆容,像是重重月影下的昙花那般,在台下十万观众们的眼眸中盛开。
女人们疯了一般跑上街道为他拉票,那一夜的东京被媒体报道为狂欢不夜城。
就这样,凭借一套女绣衣,第二次拿下星光大赏总冠军,全东京排名从第二十五名直接升入第十名。
并且准备在今年拿下三连冠。
光是想想就叫人毛骨悚然。
“别愣住了,各位校长,神绘家的孩子决定参赛的消息已经被媒体报道过了,我们现在能做的只有想出一个专门方案。”福泽克雄董事长敲了敲桌子。
“先加大孩子们的训练量。”千代田校区的龙马一郎校长举手说,“这边提议以平常三倍训练量的方式来缓步增加,在半决赛前将训练量提升至五倍。”
“成田校区没有异议。”泽野和树举手赞同。
“墨田校区也无异议。”樱下古井点了点头。
“江户川区没有异议。”江户川校区的北江拓海校长推了推眼镜。
“......”
“通知孩子们加大训练量的任务就交给各位校长了,辛苦了。”
福泽克雄深深鞠躬,“同时,每个s班学员的助学金在比赛期间增加三倍,一直持续到比赛结束,我们的孩子们要经历地狱般的磨难了,但我认为这是值得的,如果有情绪崩溃的孩子,请及时为他们做心理辅导。”
校长们集体点头。
“但这终究只是治标不治本啊。”
福泽克雄长长地叹气,“自从神绘灵拿下两连冠之后,在之后他所有开展的个人演唱会上,都未曾发现过他使用女衣表演的形式。”
“因此,今年依然不排除神绘灵会在半决赛或者总决赛舞台上,将女衣表演形式作为压轴来使用。”
“董事长的意思是?”北江拓海校长轻声问道。
福泽克雄站起身来,转身凝视着多媒体屏幕上的照片,相片里的神绘灵身着翩翩素雅的女式绣衣,手捧冠军奖杯,微笑着对总决赛现场下方的十万名观众招手。
“尽管这样说可能会伤害我们的孩子们,但这也许是唯一的办法了,我想请各位校长们认真聆听一下我的建议好么,拜托了!”福泽克雄鞠躬。
校长们顿时神色严肃了起来,连坐的最歪的泽野和树都整理下西装,端正而坐。
“我想请各位校长们好好思考一番,手下s班的男孩子们,是否有比较适合女装的人选,我想,能打败神绘灵女衣表演形式的,只能是另外一种新高度的女衣表演。”
挑选某个男孩子进行女装表演?
校长们集体呆住了,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
这句话怎么可能从福泽克雄的嘴里说出呢,他可是东大艺术的掌舵者啊,集团高层的钢铁直男啊,他可是最讨厌那种男扮女装的娘炮少年了啊。
但校长们也能够看出,福泽克雄董事长是真的沦陷了,沦陷于这种奇异形式的美学。
神绘灵的女衣表演没有半点娘炮的意思,他斜倚在舞台月光之下,真的就是个孤幽寂寞的美少女。
“是个杀手锏。”北江拓海校长轻声说。
“但像那样的男孩子可不好找,女衣穿不好是会被骂上天的,一辈子都会给孩子留下心理阴影,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事情,这会赌上某个孩子的一生。”樱下古井说,“如果失败了,那个孩子将会成为神绘灵脚下的牺牲品,被全东京的女人们嗤笑。”
校长们有的提出赞同意见,有的提出反对意见,大家闹哄哄地又吵了起来,甚至比以往吵的更凶更狠。
暴雨沿着大厦边沿河流般滑过,整个东京都是昏暗的墨色,大片大片积雨云在天穹中仿佛崔巍的群山,没有一丝阳光能透出,黑暗笼罩着所有人的心。
泽野和树校长没有参与到这场争吵中,他在发呆,周围的声音被他的听觉拒收了,此时此刻他满脑子都是一个孩子的身影。
如果是他的话,如果是他的话。
如果是他的话。
——如果是羽弦稚生的话。
仿佛咒语般在他脑海里轮转不停。
泽野和树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狠狠地揉了把脸,旋即在心里苦笑叹气。
不,绝不可能的。
连s班的邀请都能拒绝的孩子,怎么可能会放下心底的骄傲穿上女衣呢?这世上不会有什么条件能让他老老实实穿着女衣并且站在舞台之上的,没人能够有这份力量。
可如果是他,会是什么样子呢?
望着天地之间瀑布般的雨水,泽野和树如此孤寂的想着。
第五十章:给搂给抱给亲亲
东京,成田区,一心桥。
rccid女装店老板白泽理惠还在喋喋不休地劝说宫本雪子。
“还犹豫什么呀,你命令他他肯定会穿的嘛!”
“雪子你好好想一下嘛,这段季节性雨水过去之后春天就彻底来了,那些女孩们见到他的定妆照一定会对他穿的衣服动心的,绝对会卖爆的,你不是一直想把债还完之后开一家游戏厅给他玩么,照你这赚钱速度等他读大学都不一定能实现,要是衣服卖的好,我也好名正言顺给你提工资呀,咱们店里的少女服装本就缺乏市场。”
“我这边可以再让步一点,今天他穿的小裙子都可以免费送他一套,你不想抱着穿着女衣的他睡觉么,女儿的感觉都有了。”
“还能这样么?”宫本雪子微微动心。
“一点都不敢玩怎么行!他是你的!他自己都知道他是你的,就你还装傻!你提什么要求他都会答应,不信就试试看好了!”白泽理惠拍着宫本雪子的背把她推了出去。
宫本雪子整理窄裙在羽弦稚生旁边坐下,羽弦稚生转过身去。
“生气了么?”宫本雪子小心翼翼地问。
“没有哦。”羽弦稚生低头玩游戏。
“怕被同学看见么?”
“我无所谓。”
“那为什么不愿意呀?”
“只是我在付出么?”羽弦稚生说,“你没想过我的要求么?”
“你想要什么?”宫本雪子问道。
“我想要你。”羽弦稚生扭过身子,眼眸微凉。
“我本来就是你的呀。”
“那你为什么不让我跟你一起睡觉呢?”羽弦稚生说。
“我说过了呀,只有你肯叫我妈妈我才会跟你一起睡。”宫本雪子认真地说,“如果你现在叫,晚上你就可以来我的房间。”
“我不会叫的,雪子,你死了这条心。”羽弦稚生看着橱窗外的暴雨。
白泽理惠快步走来,正义凛然地爆喝道:“像话么!这像话么!别跟雪子住了,晚上去我家,我陪你睡,真是的,半大的孩子没家里人陪夜里多可怜啊!”
“好啊,晚上把我接回去吧。”羽弦稚生笑着说。他皮痒了,又想耍宝给雪子看了。
宫本雪子愣了一会儿,眼眶微微泛红了起来,她一言不发地扭头去整理货架上的商品,货箱就在她的脚下,她一言不发地把样品从塑料袋处抽出,用衣架挂在木柜上,她单调重复着手里的动作,像是个机械的木偶人。
“你俩好别啊。”白泽理惠发现自己完全不能理解,“不就睡个觉么?”
“喂,少年,真要跟我回去睡啊?”白泽理惠心跳加快了。
“有何不可呢?”羽弦稚生装作打游戏的样子,眼角余光瞥着宫本雪子。
白泽理惠一屁股坐在他旁边,低声说:“我跟你开玩笑的,你真把雪子惹生气了呀,好了别闹了,去哄哄她吧。”
“不去。”羽弦稚生靠在沙发上。
谁还不是个宝宝谁还没点小脾气了,昨天在整个成田区的医院跑了一天是为了谁,熬夜赶稿把手都写废了是为了谁,连莉奈良子的现金支票都忍着恶心去用了,不都是为了她么?
二话不说就让自己女装,我好男儿的尊严就这么不值钱么?
“你是男人啊,男人哄女人不是天经地义么,你等着她服软绝对没机会的啊,上次有个客人要她服软低头道歉,她说什么都不愿意,她不也是为了你的生活才到我这里赚钱的么,雪子以前可是宫本家的大小姐呀,生人勿进的那种,我们都很怕她的。”
“不是一件事,请不要放在一起论。”羽弦稚生面无表情地说。
“好吧,不让你穿女装了,你就在这里玩吧,我跟雪子一块上货,明天雨晴了生意就做起来了。”白泽理惠起身叹了口气。
想想这样的孩子对女装抗拒也在常理之内,不过他居然对五千円一小时的模特费不感兴趣,这一点倒真是出乎意料。
“怎么哭了,你哭什么啊真是的。”白泽理惠弯腰取货上架,“你跟一个孩子赌什么气呀,你也是跟个小女孩一样。”
“他要跟你回去就跟你回去吧。”宫本雪子说,她微微侧身不让白泽理惠看到她的表情,“反正是双休日,去你家玩玩也挺好的,不来也没关系,店里有我就行。”
“你一生气就喜欢说反话。”
白泽理惠无奈道,“我把他带回去你还不杀了我,再说了他也是在乎你才会那么强硬的吧,这有什么不好的,多乖的一个小孩,想要什么就说出来了,给搂给揉给抱给亲的,还是主动要求的,说实话我很羡慕你呀。”
“换做我呀,这会儿澡都跟他洗上了,将来他喜欢别的小妞归他喜欢,但眼下他就是我的,想怎么宠就怎么宠。”
“不就睡个觉么,我记得你刚来店里的时候还跟我炫耀,他身上很好闻,抱起来睡觉很舒服的。”白泽理惠替这两个幼稚鬼感到心累。
“那是第一次没关系,新到家的小猫也要跟主人睡在一起熟悉味道吧?”宫本雪子把一件垂纺丝裙挂在衣架上,“而且仅仅只是睡在一起而已。”
“你真是气昏脑子了,居然连这种烂话都往外说,他可不是小猫,小猫只要有吃的就会跟你走,他是个男孩子,这世上最在乎你的人,除了他不会再有第二个了。”
“如果他在乎我,为什么不愿意叫我妈妈呢?”宫本雪子说。
“再怎么说你也不是他亲妈呀,人家亲妈说不定只是丢了孩子呢,说不定哪一天都就把他找回去了,这么漂亮的孩子也不知道那家人怎么就舍得放福利院......”
白泽理惠的声音渐渐弱了下去。
她忽然发现宫本雪子身上的气息变了,这一瞬间她意识到了自己刚才那句话给宫本雪子的心里刺去无法弥补的伤痕。
“不存在的。”羽弦稚生忽然说,“我不会跟把我丢弃的人回去的,这一点,雪子你不必担心,我只跟你,所以你尽管放心,如果你需要,我可以发誓。”
“我就说他很在乎你吧,你看看你这副怂样!”白泽理惠低声说,“他要不是不在乎你会偷听我们讲话?再说你非要当他妈干什么呀,等他再大点,你当他老......”
“老什么?”宫本雪子温润的眼睛眯起。
第五十一章:我家还蛮大的哦
“老、老师呀,教他学习什么的。”白泽理惠吓得舌头直打滚。
“我的父亲说没结婚是不能和男人在一起睡觉的。”宫本雪子犹豫着,“这是父亲去世前对我的告诫,他希望我能够在没结婚之前永远保持贞洁,不要给宫本家丢脸。”
“我答应了我的父亲,但我也违背了他,我这辈子并不打算嫁给谁,能陪着这个孩子走完自己的一生对我而言就已经足够。”
“你真打算孤独终老一辈子啊,大家平常说归说,哪个不是开玩笑讲屁话,怎么到你这里就那么倔呢!”
白泽理惠表示无奈,“更何况,这跟你和他一起睡觉也没关系吧,一个孩子而已,哪里会影响到你的贞洁,你是不是想的太多了。”
“有关系......”宫本雪子轻声说,“无论对他,还是对我,都好。”
羽弦稚生不肯叫她妈妈,在某种意义上她觉得他还是个男孩,睡在一起的意义也就变化了,意味着自己完全接受他了,连同他所有的一切都接受了。
女人不结婚是不能跟男人睡在一起的,这是宫本家族的古训,他刚来的第一天,她已经心软了一次,不会再心软第二次。
她并不想思考那么多,却又不敢往少了的地方想。
哪怕两个人一起洗澡都没关系,她并不介意羽弦稚生看见自己的身体,好提前了解女人的身体构造,这样将来他跟别的女孩子谈恋爱时,既不会害羞也不会退缩。
但她害怕羽弦稚生会以另外一种方式留恋自己。
她害怕他走的越来越近。
她希望他能够走的很远,不会因为她这个老太婆而在原地停留一辈子,东京那么繁华的森林,每个漂亮女孩都可以是他的树木。
但自己不是,自己应该是他的雨伞,有雨落下替他挡着就好了,天晴了的时候就把伞收起来,看着他牵着某位漂亮的女孩的手跑远,直到在自己的眼中消失。
这是他的成长,自己绝对不能拖累他。
宫本雪子内心鼓鼓的,泛出了她无法形容的东西,提前知晓未来的孤独和哀痕沿着心脉血管流淌着,流淌的很慢,她感觉到一丝丝酸涩的幸福,并忍耐着这份幸福不变成别的东西。
这样下去就好了呀,她满足地笑了笑。
“什么千年古训啊,我真是服了。”白泽理惠气得直跺脚,银色高跟鞋啪嗒啪嗒地磕着地板,“他又不是男人......不,等等!”
白泽理惠像是发现了什么一样,惊讶地瞪圆了眼睛:“雪子,你内心其实根本不是这样想的,你要是真把他当成了个孩子,你根本无所谓这些事情的。”
“这样吧,我帮你,面对自己的内心。”白泽理惠踩着高跟鞋走了过去。
“你要干什么?”宫本雪子停下手上的动作。
白泽理惠走到羽弦稚生旁边,大马金刀地坐下了,冲着羽弦稚生眨了眨眼,拍了拍自己的大腿:“来坐上来,阿姨跟你一起玩游戏机。”
羽弦稚生坐了上去,往白泽理惠的身子上靠去,以便她也能看见游戏屏幕,白泽理惠的身子很柔软,欧派虽然没有雪子的大,但也处于平均合格线之上。
羽弦稚生毫无顾忌地靠了上去,心里没有一点负担,他根本没有把白泽理惠当成成熟女人,只是个靠枕,用她来惹雪子炸毛而已。
“你玩的这是什么游戏呀?”白泽理惠身子微微发颤。
“《超级马里奥》。”羽弦稚生偷偷瞥着宫本雪子。
“好玩么?”
“还不错吧。”
羽弦稚生偷偷观察着宫本雪子的反应,只看到她一动不动。
“来!我跟你一起玩!”白泽理惠伸出手,和羽弦稚生的手指一起按在游戏按键上,手掌覆盖住了他的手掌。
不知为何她突然有种夫前目犯的感觉,手指由于兴奋而微微颤抖。
“笨蛋,不是按那里。”
“哎呀,你慢慢教阿姨嘛~”
“嗯嗯,这样就对了,理惠阿姨学的真快。”
“嘻嘻,被你夸我真的好开心,晚上真的要跟我一起回家睡觉呀?”
“可以,等会下班后一起去买食材吧,我想吃牛排。”
“没问题!牛排!”白泽理惠快乐地要上头了,“再买点啤酒薯片一起看球赛吧,我家还蛮大的哦,玩累了我们可以直接睡。”
“好啊,谢谢理惠阿姨。”
宫本雪子动了,拿着衣架走了过来,轻声道:“站起来。”
“你是哪位?”羽弦稚生头都不抬。
“我说了,站起来。”
“理惠阿姨,这里要按跳跃键。”
“啊啊,这样的么?”白泽理惠心惊胆战。
“站起来,我给你零花钱,去街口对面的游戏厅玩,别打扰我们工作。”宫本雪子说。
“理惠阿姨,快把怪物踩掉,哦吼~干的漂亮!”
“那个......要不阿姨先去工作吧?”白泽理惠讪笑道。
“反正没客人,继续陪我玩吧。”羽弦稚生蹭着她的脖子。
宫本雪子的眼神凌厉起来。
然后一瞬间,羽弦稚生在白泽理惠的怀里消失。
柔美的宫本雪子化做暴躁的女武神,一把揪起羽弦稚生的后脖衣领,像是提着一只调皮的兔子,手里的衣架朝着他的屁股打去。
白泽理惠也被带的往前扑去,一瞬间她做出了反应,抱住了悬在空中的羽弦稚生替他挡了一下,木质衣架结结实实地落在了她的屁股上。
“嘶~疼疼疼!”白泽理惠被打的吱哇大叫。
“抱歉老板。”宫本雪子淡淡道,语气丝毫没有歉意。
“没事还挺爽的。”白泽理惠揉了揉被打疼的地方。
雪子这姑娘,居然真的能下的去手,看来是真的生气了。
“你打她干什么,你凭什么打她?”羽弦稚生歪着头对峙。
“是我替你挡的。”白泽理惠委屈道。
“那打我更不行呀。”羽弦稚生抬头仰视宫本雪子。
“一天。”宫本雪子说。
羽弦稚生愣了愣:“什么?”
“一天。”宫本雪子垂下眼睑,“你可以跟我睡一起,不过只能是一天,相对应的,你要穿女装帮白泽理惠阿姨拍定妆照,这是你第一次赚钱,难道不开心么?”
“一个月。”羽弦稚生认真道,“雪子,我不喜欢穿女衣,赚钱也不是我应该做的事,我只愿意为你这么做,我只听你的,可以成交么?”
第五十二章:在时间的遨游中
“啊,那我,不是为我么?”工具人白泽理惠快哭了,我才是老板吧!
两人谁都没搭理她。
“三天。”宫本雪子抱起胳膊,心绪起伏,波涛汹涌。
“一个月,我说了一个月。”
“七天,你不能总依赖我。”宫本雪子扭头走开,“不行就算了,明天我们请别的模特过来拍,不需要你也可以。”
“那说定了,七天!”羽弦稚生赶紧在她背后说,“雪子,你不许耍赖!”
“嗯。”
“不能是让我睡在床下!”
“她怎么舍得会让你......”
羽弦稚生打断了白泽理惠的话:“我没问你,请别说话。”,接着继续抬头望着雪子的背影,“不能是让我睡床下,可以么?”
“我知道了。”宫本雪子头也不回。
“要抱着我。”
“嗯。”宫本雪子面无表情地继续整理货架。
羽弦稚生从沙发上拿起洛丽塔小裙子和粉红小熊内衣,对着白泽理惠扬了扬下巴,开心笑道:“我没有穿过这些,你来帮我穿。”
“来了!!!”白泽理惠激动地一跃而起。
白泽理惠走到柜台前,拉出商品柜台的抽屉,一样又一样拿出精美的饰品。
这些都是她个人的私藏,平常并不舍得用。
一般都是那帮贵太太们的女儿们要求用,她才会拿出一两样,用完之后又擦干净小心翼翼地放回去。
但现在,各种各样的精致项链,脚环、戒指,大量的珍藏品抖水一般尽情抖了出来,铺满一整张大型沙发。
她捏了捏羽弦稚生的小耳朵,发现没有耳洞,于是将耳环挑选成磁铁合吸式。
说起来真的好嫉妒宫本雪子啊,只是在一起睡七天就能换得这个孩子的男儿尊严,赚上加赚啊,话说回来,这孩子在宫本雪子面前真的太卑微了。
白泽理惠从来都没有像现在这么兴奋过,哪怕这个店开业大吉的时候也只是高兴高兴,但现在她几乎要开心地晕眩了,能够亲手打扮这样漂亮的孩子,开启他带给这个世界新的触觉,一下子就觉得人生神圣了起来。
更何况......这还是他宝贵的第一次!
“我是为了你才这么做的,雪子,不能说话不算话。”羽弦稚生抱着女衣走进更衣室前,认真地对宫本雪子说。
“不会的,我答应你了。”宫本雪子眼眸躲闪。
“那就好,我很讨厌穿女装,讨厌的不得了,这份耻辱......晚上我会还回来的。”羽弦稚生直视着她,故意挑了挑眉毛。
宫本雪子瞪了他一眼,凶巴巴的,可爱。
“我就说他肯定会听你的吧,除了你谁拿他都没办法的,真是羡慕死我了,他怎么这么喜欢你啊,你到底哪修来的这福气啊?”
“这个小狼崽晚上还要报复你,啧啧,我能不能旁观呀?”
白泽理惠拱了拱雪子,见雪子脸红的快要滴血了,笑了笑,赶紧跟着羽弦稚生一起走进更衣室。
宫本雪子不再整理衣服,而是坐在了凳子上。
她安静地等待着,心脏砰砰地跳。
她觉得当然认为他很适合女衣,稚生长的那么好看肯定穿什么都好看,只是她无法预知那会是什么样子的,她没办法把那副场景想象出来。这抑许是一种未知的概念,就像是牛顿没有发现万有引力之前,世上所有人都不知道万有引力的存在。
白泽理惠随手把更衣室的门给带上。
“就只是为了和雪子睡在一起呀,就没有半点帮助阿姨的意思呀?”白泽理惠注视着将白衬衫脱去的羽弦稚生,幽怨地问道。
“能帮助阿姨我也很开心呀。”羽弦稚生挂上营业微笑。
“你会不会太主动了,你要用若即若离的方式对待雪子,说不定会有奇效。”白泽理惠挑了挑眉毛。
“她会揍我的。”羽弦稚生很坦诚。
“揍你说明在乎你呀。”
“那你天天让我揍好不好?”羽弦稚生淡淡道。
白泽理惠眨了眨眼睛,这孩子嘴巴反应好快,完全不打算给自己留面子。
“我不会让她因为这种事情而难过。”羽弦稚生脱的干干净净,“我喜欢雪子就希望她快乐,但我也希望她更加在乎我,所以主动点没什么不好的。”
“我当年要是跟你一样就好了,许多事情就不会错过了。”白泽理惠叹了口气,“我在东京帝国大学念金融科的时候,超级喜欢音乐系里的一位风流才子,喜欢他的女孩有很多,我只是其中一个,但作为他的学妹我并没有什么竞争力,所以到最后手里的情书也没能送出去。”
“你应该认识的,就是你们东大艺术附小的泽野和树校长。”白泽理惠苦笑道。“不过这种感情跟你对雪子的感情不一样,你只是想让她多陪陪你对吧?”
羽弦稚生没有回答。
过了会儿,他开口:“为什么不去追呢?忘不掉的话现在也可以追,这里距离学校并不远,泽野校长每天都在办公室里。”
白泽理惠笑了笑:“他的女儿都已经念大学了,所以我就不打扰了,我们这一代的女性比较奉行单身主义,只想一个人慢慢老去。”
“每个人都会变老的对么?”羽弦稚生突然问出一句废话。
“对呀,每个人都会变老的,每个人都会在时间的遨游中变得不知所措。”白泽理惠说。
“所以我主动点,没有错。”
羽弦稚生认真说:“我希望时间能够膨胀一万倍,和我的雪子永远呆在一起,既然每个人都会变老,那么陪伴着她变老也是一种幸福。”
“你果然成熟的很,看来雪子没有骗我们。”白泽理惠笑。
“你呢,你为什么能成为雪子的朋友?”羽弦稚生忽然问,他有点不想穿粉红小熊内衣,有点勒屁股,所以脱下来换回了自己的四角内裤。
“朋友?”
白泽理惠乐了,“我跟雪子还算不上朋友哦,我从东京帝国大学毕业后就进入到了宫本重工企业里当产品经理了,说到底她还是我的老板呢。我也是从宫本重工倒台之后,跳出来自己做服装生意的,毕竟宫本重工的整个资金链都断掉了,很难再说复活的事情。”
“不过要是宫本重工能活过来的话,想必宫本雪子她会很开心的,毕竟是传承了好久的家族企业嘛。”白泽理惠边说话边替羽弦稚生拉上洛丽塔裙子的领带。
“她愿意来我这里工作那天,当时我还有点大吃一惊呢,毕竟可是宫本家的大小姐呀,后来才知道她想要还债,尽管那些债务她不还也没关系,这方面她就是有点固执,另外一方面我猜她是想给你做个表率吧,想让你做个诚实善良的孩子。”
“前两天,我和宫本雪子一起去进货的路上,她还去那些人的家里拜访了,跟他们说这笔钱一定会慢慢还完的,连那帮人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但他们应该很开心吧,没人会跟钱过不去,有的武馆馆长也仗义,说这笔钱不用你还,当年输了就是输了。”
“但雪子说没关系,你们过得很辛苦,这是她应该要承担起的责任,她说这话的时候,我仿佛又看到了当年的那位大小姐。”
“果然很笨啊,她过得难道就不辛苦么?”羽弦稚生轻声说,“夜里还要来跟理惠阿姨一起在店里上货。”
“啊?夜里上货?”
白泽理惠一愣,随后苦笑,“我的店可没有夜里上货的规矩,她在骗你。”
第五十三章:天顶枫庭
“骗我?”
“是的,雪子在我这里结束工作后把你接回家做饭,她还会去街口的那家便利店打零工,因为是夜晚工需要熬夜,所以工资是双倍的,她这么跟你说估计是不想让你担心。”
“我怎么会为她担心呢?”羽弦稚生低下头去,“她对别人讲信用,却对我撒谎,我没有理由为她担心。”
“可别说是我说的呀,拉钩。”白泽理惠伸出小手指。
羽弦稚生勾了上去,两人摇了摇。
“跟你说这些是为了等你长大了,有一份好工作,将来一定要记住她的恩情,好好报答她,她其实很在乎你,每次午间员工们一起休息的时候,她都会对我们讲起你,说你在学校里很受欢迎,还说有个女孩子喜欢你喜欢的不得了,把你压在身下亲。”
“有些老员工呢,不太看得起雪子,觉得她跟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但雪子还是会说你,别的她也都不会说,只有说起你的时候,她整个人才会像发光那样灿烂,尽管那些老员工们听完之后聚在一起又嘲笑她,但她本人并不在意,她其实很坚强,因为你。”
“像个笨蛋。”羽弦稚生轻声说,“我无法理解。”
“宫本雪子可不是什么笨蛋呀,你一口一个笨蛋实在是太小看她了。”
白泽理惠突然压低了声音,表情兴奋:“偷偷告诉你关于她的秘密,你的雪子以前可是国卿会开办的天顶枫庭的学生,只是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退出来了,她在里面念书的时候估计你还没出生呢。”
“对了,你知道神绘家族的神绘灵么?”
“神绘灵?谁?”羽弦稚生一怔。
“哎呀,少年,没想到你对这个社会了解不多呀。”
白泽理惠用梳子梳理着羽弦稚生的头发,然后将发网沿着他的额头一圈覆盖,她满意地盯着镜子里的羽弦稚生,嗯,头发扬起来还是那般的精致漂亮,这孩子长得真是美的不像话。
“神绘灵是个比你要大个两三岁的少年,他从去年开始出道,连续两年拿下星光大赏的总冠军,东京排名从万名之外越到了第十名,今年他依然打算继续参赛第三次拿下星光大赏的总冠军,这样一来他有极大的可能性会登顶东京排名第一。”
“每隔三年,国卿会就会将位列东京排名第一的那个人录取入天顶枫庭,神绘灵之所以如此拼命,大概就是想比他的姐姐更早进入到天顶枫庭。”
“天顶枫庭是什么?”羽弦稚生皱眉,“一所大学么?”
“不,天顶枫庭不是大学,而是一个权利机构。”白泽理惠给银灰色的假发喷上柔顺剂,在手中一边打理一边说道。
“不过是什么权利我就不清楚了,里面的人都挺神秘兮兮的,有人说那是世界权利金字塔的最顶端,有人说那住着一群魔鬼,反正说什么的都有,我都是当做笑话听的,现实生活又不是拍电影,搞的那么高上大,让我们这群普通人心惊胆战的。”
白泽理惠一脸无所谓地说道,“当然也可能以我们普通人的权限确实接触不到那样的世界吧,反正谁知道呢。”
“你说雪子以前在天顶枫庭?”羽弦稚生紧紧皱眉,“她曾经登顶过东京第一么?”
“哈哈,她可没有那么厉害,不过她确实被录取进去了,那时的天顶枫庭并不对外公开,只有内部邀请制,当时在公司有传言,国卿会某位大人物对宫本家的这位大小姐很感兴趣,所以将她以宫本家族的独女身份录入天顶枫庭,毕竟当时的宫本家族在东京可是显赫一时啊,并不像现在这样落寞无闻。”
“那雪子为什么要退出呢?”羽弦稚生问道。
“不知道,我们只知道五年前她从天顶枫庭退出后人就变了,原本她是很娇蛮活泼的大小姐,整天拿着价值几十万円的鸟骨扇跟闺蜜们一同游山玩水,但那次她回来之后就变得沉默寡言了,我们都以为她在那里谈恋爱分手了所以才会变成这样,但并不是的,雪子的恋爱经验直到今天依旧为零,我们还在宫本重工工作的时候,有时会在背后偷偷戏称她是铁娘子,不是指性格上的铁娘子哦,而是贞洁上的铁娘子。”
“所以说呀,你对雪子的误解很大呀,你只看到她家人都不在时的颓废模样,却不知她也有跟你一样大在母亲怀里撒娇的时候,也有穿着校服裙青春烂漫走在樱花树下的时候,她的过去也辉煌呀,只是现在有了你嘛,所以她把一切都放在你身上了。”
“总之她的过去全部都埋在那里了,说不定就在天顶枫庭下的哪株樱花树下藏着呢。”
白泽理惠笑着低头看羽弦稚生,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看少年你一脸发呆的样子,她好像没有跟你说她过去的事情吧?”
“没有,我们约好了只往前看。”羽弦稚生轻声说。
“等你长大了,去看一下她的过去也未尝不可呀,虽说这对你而言难如登天,毕竟你只是普通教育区里的学生,无法成为东大艺术附小的艺术班学员,更不要提有资格参加星光大赏了,更何况参加了也不一定能拿到排名分,退一万步讲你拿到了排名分也谈不上登顶东京第一,但少年呀,人总要有梦想去追不是么?”白泽理惠认真说。
“总觉得你在损我呀。”羽弦稚生笑着说。
“可我说的不是实话么,你除了长得好看,确实没别的特长了。”白泽理惠吐了吐舌头,“不过你要那些也没用,反正有雪子宠着你,吃她的软饭也很香呀。”
“雪子说她给你定的目标是全班前二十名,我觉得吧,按照这个成绩升入初高中,将来你能考一个文科类的大学就算很好了。”
“确实如此。”羽弦稚生点头,“我也是这样想的。”
“真没出息!我觉得你可以多努力点嘛,学点乐器,或者是练习歌喉什么的,我的建议你可以加把劲儿,先以进入到艺术单向区的d班为目标,然后一步步爬上去,说不定将来哪一天运气来了进入s班了呢!”
白泽理惠语重心长。
“我跟泽野和树校长还点联系,到时候可以给你推荐下,只要你之后还愿意穿女装让我拍定妆照,他少说也要给我这个学妹点薄面吧。”
“不过说起来还是不太现实哈,东京第一可不是什么轻易就能获得的荣誉,神绘灵那么厉害的孩子也要连续三年拿下总冠军才算是有点资格,你没法跟他比。”
“但是呢,我觉得他可没有你漂亮,他穿女衣的时候有点娘,我看你就没有那种怪异的感觉,这一点你绝对完胜他,我说的。”白泽理惠笑嘻嘻地说。
裙子已经穿好了,饰品要留到最后方能打扮,白泽理惠挑选出几双小码女士凉鞋,让羽弦稚生挑选,他挑选了一双银灰色的,跟银色假发比较搭配。
“有眼光,是我我也选这一双。”白泽理惠笑着半跪在地,捧起羽弦稚生的脚为他穿鞋,又絮絮叨叨了起来。
“之前雪子跟我们说,你在临时报告会上表演的很不错,差一点就被泽野校长邀请去s班了,但我们都知道她其实就是想说说大话,也没有拆穿她,毕竟你是她的全部呀。”
“是的。”羽弦稚生点头,“s班确实很难进去。”
“加油,说不定哪一天你就能进去了。”白泽理惠替他打气,“种下一棵树的时间就是现在,只要种下去就会有收获,我期待泽野和树校长邀请你进入s班的那一天!”
“嗯。”羽弦稚生点头。
白泽理惠笑了笑,她说着玩的,s班哪能是说进就进的,成田区那么多学校那么多孩子,有资格进入到泽野和树手下s班的也就那六位学生。
不过看着羽弦稚生那张古井无波的小脸,她意外地觉得他很安静。
有种难以形容的感觉。
好像在笑自己。
......
......
......
ps.这两天被搞心态了,简单说两句。
我真不知道为何【个别】读者为什么会对女装这件事反应那么大,甚至还有说我在写耽美,没看到两个人的情感线推进,没看到两个人为彼此付出,连这个伏笔对应接下来的剧情都完全不了解,就只盯着女装:啊呀怎么能女装呢,又玩女装梗。甚至觉得我在刻意安排,想让羽弦的女装去打败神绘灵的女装。
说实话,这不应该啊,我很好奇啊,有些读者,你都已经看到这里了,对我的文风还能不熟悉么,这本书没有套路的啊,一切都是跟着人物内心去走的,如果是那种为了女装而女装的情节,我自己都无法原谅自己,但羽弦女装拍定妆照是为了谁,雪子半夜跑出来打工是为了谁,何必要忽视这种情节下的温暖,非要去揪着女装不放呢,我也是直男,讨厌娘炮讨厌的不得了,后面还有专门讽刺娘炮的剧情。
但一个人如果肯放弃男儿尊严去帮助他在乎的人,那么我肯定觉得他很棒啊。
更何况,女装这里还是个很重要的伏笔,在【神绘之琉璃】的暗线中有着重要作用,在【国卿会】的剧情安排中同样无比重要。
这就是一个暗线身份呀,甚至这个身份没有完全展开前,就啊呀呀女装了呀,你这个作者怎么这样呀,你是写女频的吧?
这本书不是系统文,不会叮的一下子什么都有了,只能靠人物自己的成长,人物自己的多重身份去演绎。
我唯一能保证的就是,之后明线与暗线都会很精彩。
说实话,这也并不是在筛选读者,我也不缺钱,我写过三本书,其中两本拿过征文奖,我是影视编剧毕业的,剧本也写过不少。
可我真的被误解的好难受啊。
我每天写完几张卷子,一对答案全是错的,本就头疼,一打开评论又见到这几个刺眼扎心的评论。你要是理性探讨,我肯定接受啊,你别哐哐哐把帽子往我头上戴呀,那是你的认知,那是你的人生经历,你何必用你的想法来猜测我的想法,并自认为这就是我的想法呢?
我想说,错的不是这些人,而是我,我是个玻璃心,真的,我自己都承认自己是玻璃心,但我之前也说了,不求这本书多么火,只求自己每写十万字,下一个十万字就做的更好,慢慢进步就好了,而有的人看书就很奇怪,非要看什么,非不看什么,看书之前先不看书怎么样,哐哐哐一个套子给自己先套进去了,你何必给自己画地为牢呢?
可能这几个人又会说了,哇呀呀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这么说我。
我再重复一遍,你的钱我根本不在乎,我今年准备好考试,就打算去我老爸手下的那所学校任职了,我的未来都规划好了,每天做好工作,然后闲暇时间写书,我能陪陪你们,你们也能陪陪我,就这样简单快乐的小日子,我就很满足了。
更何况有的喷子我专门去看了他的后台,一个订阅都没有,然后我翻记录,一个投票记录也没有,你这样的人,我知道哪怕我把嘴说破,你都不会来看正版的,我又何必在乎你。
女装去打败神绘灵这种事不存在的,大纲都没有这个剧情好么!
能正面碾压干嘛要去女装,就是不懂,看不到未来,非要去拿以前的固有认知去往我身上套,我很委屈的啊,兄弟们不开心可以喷我短喷我细,但别误解我啊!
本书不会有任何牛头人剧情。
本书以温柔为主旋律并会贯彻始终。
这是我对你们的承诺。
感谢默默看这本书的读者,没有投票也没关系,我不在乎,你们爱看我就多写。
感谢投票打赏支持这本书的读者,谢谢你们的票和小钱钱,钱本身不是目的,但能够被喜欢真的是太好了。
感谢这几位误解我的读者,为之后的【糖果武士篇】提供了不少素材。
感谢这个灿烂的世界,和这世上的所有人。
......
因为很不爽,所以明天爆更。
第五十四章:羽弦稚生是谁?(上)
东京,中央区,东大艺术本部。
“怎么了?”樱下古井女士发现了泽野和树的异常,走到落地窗前询问道,外面的雨下的又大又乱,跟这个老大叔的心思一样难以捉摸。
“没什么。”泽野和树苦笑道,“你找到手下适合女装的男孩子了么?”
樱下古井摇了摇头:“我反对这种不按常理出牌的方式,也并不觉得这种方式能够打败将这种表演形式已经使用熟练的神绘灵,我只希望手下的孩子们用尽全力去拼就好。”
“真是温柔的妈妈啊。”泽野和树垂头丧气。
他就没有那么高的觉悟了,在加上本来就爱玩的心思,一瞬间就把自己手下的孩子们在脑海里逛了个遍。
——首先排除鼓手大槐义勇。
那孩子身高都快一米七了,壮硕的像是一只小熊,让他穿上女装就是金刚小芭比,再拿个火圈上去他都能熊扑钻圈给大家看,到时候观众们肯定嘴都乐歪了,星光大赏变成星光马戏团了?
赤木凉介倒是有点可行性,他是混血儿,英国血统占比较大,头发丝泛着灿金色,脸蛋也俊朗,在女孩们之间很有人气,鞋柜里的情书每天都不下于十封,身子骨架也看起来没问题,只要他放下赤木家大少爷的尊严,打扮成穿着白色婚裙的迪士尼公主应该没问题。
——可赤木凉介他不会女声啊,说起话来也冷冷的,板着张冷脸给同学看,脾气也不太好,在s班里经常颐指气使。
黑木瞳和藤原千绘这两个女孩子都不喜欢他,但赤木凉介他可能是自信过了头,觉得这两个女孩其实是喜欢他的,只是不敢说出来而已,只有那个叫做夏目轻音的大女孩会偶尔照顾下他的自尊心,说点好话哄哄他。
某种意义上,樱下古井校长说的很对,女衣一旦玩不好那就是毁孩子一辈子的事情,如果赤木凉介女装了却没有打败女衣的神绘灵,那么这个赤木家大少爷脆弱的自尊心极可能一辈子都粘不起来了,最惨说不定会变成跟大和田光寿那样油腻的存在。
想着想着,泽野和树还专门看了大和田光寿一眼,正热情讨论的大和田光寿被他的眼神搞的一愣,怒气顿时上来了,这眼神,泽野那老小子绝对是在咒叨我油腻。
两个人都已经快互相讨厌彼此到相爱相杀的程度了,一个眼神就知道对方在心里在骂什么,某种意义上这也是男人们之间的孽缘。
泽野和树收回视线。
不行,为了避免赤木凉介将来真的变成大和田光寿那样的存在,让他女装还是罢了。
而且有机会还要找赤木凉介这个孩子好好谈一下,人家藤原千绘的天命之子是羽弦稚生,最近几天那小妞跟着了魔似的在学校里寻找羽弦稚生,集训都不练了。
这只可爱萌兔子变傻了,要自己去撞树干给羽弦稚生吃肉了,守株待兔被她玩出了新高度,可以说是新时代的成语新解了。
桐马柊一?桐马柊一是最不可能的,他是那种天赋不行就百倍努力的学员,长相可爱是可爱,但用来女装价值不大,更何况像这种肯吃苦肯努力的学生,只需要一步步走在正道上就好,泽野和树喜爱他喜爱的不行,绝不可能会对他下手。
成田区s班旗下学员,全灭。
泽野和树只恨藤原千绘有着男儿心却不是男儿身,脸皮也足够踏实。可惜她是个女孩子,女孩子有女孩子自己的赛场,她们过不来的。
“你手下呢,有合适的么?”
没有回答。
樱下古井已经从泽野和树的神情上看出了答案。
两个人不再看雨,坐回原位,各自叹息。
大家心里都明白的。
无论是女腔,还是女衣,要的都不是神似,而是气。
一种难以捉摸的气,就像是有的男孩子用女音跟你说话,你恨不得把枪管塞他嘴里把他崩了再吐口痰,但有的男孩子用女音,你的心就情不自禁地动了起来,小脸通红地大喊都是兄弟,是兄弟就先让兄弟爽一下好么!
撑起女衣表演的就是这份气。
这份玄妙难寻的力量。
在这个快速发展、歌舞伎传统文化逐渐没落的时代,那种能够唱出女腔的歌舞伎演员已经越来越稀有了,如今尚存也不超过十几位,每一位都是国宝级别的老艺术家,被国卿会奉为座上宾,每年年祭都会专车接送去天顶枫庭,只为那些幕后的大人物们表演。
“古老艺术的生命力将会在这个时代断绝。”
这是媒体们一致认同的报告。
“神绘灵的女衣表演之所以能够引起疯狂,正是因为他把歌舞伎与现代音乐结合在了一起,再打上传统文化复兴的旗号,很难不引起人们的注意。”泽野和树说。
“但还是可惜,不如我家羽弦的女音好听,神绘灵唱女音会跑男调,我家羽弦唱女音的时候,如果拿布遮掩住他,你真的不会觉得舞台上站着的是一个男孩子。”
“羽弦?”樱下古井一愣,“羽弦是谁?”
泽野和树笑了笑:“等会儿你会知道的,请务必期待。”
“你埋炸弹了?”樱下古井低声问。
泽野和树笑而不语。
“如果能找到那样的男孩,能额外挤出名额么?”大和田光寿忽然打断了讨论。
董事长福泽克雄点了点头:“当然,我们会在审核通过后,直接将他替换成第二十名,作为必要的杀手锏,以在合适的时间取用。”
“啊呀呀,怎么说呢,我手下倒是有个不错的人选呐。”大和田光寿咧开大嘴笑了,冲着泽野和树挑衅地挑了挑眉。
校长们集体愣了。
福泽克雄有点激动,站起身来:“那个孩子的档案给我。”
“哎呀,走的匆忙没有整理呢,不过那孩子长得柔弱,说话也软,我觉得不会再有比他更合适的了。“大和田光寿脸上肥肉笑的一颤一颤,“还是等二十人名单出来后再说吧,如果这二十人之内没有他的话,再给大家看也不迟吧。”
“少给我玩这种派系斗争!!!都这个时候还在内斗!!!”
福泽克雄俯身重重地拍桌,把大和田光寿吓得一跃而起,“大和田校长!拿出来!!!听到了么!把那个学生的档案资料调出来!”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大和田光寿在恶心人,恶心的是以泽野和树为首专注于艺术教育的那几位校长。
如果不是神绘灵那个妖孽存在,福泽克雄绝对不会如此屈尊用这种方式来拜托大家,心里本就憋着气了,大和田光寿自己非要往枪口上撞。
“哈伊!”大和田光寿站的笔直,嘴唇颤抖,“稍等,您稍等,资料这就投放到屏幕上。”
屏幕上开始播放dv录下来的画面。
一个戴着毛绒猫耳朵的少年的面前摆放着一叠寿司,他正对着镜头,一边弱弱地笑着,一边用涂着淡淡指甲油的白手,去温柔抚摸那叠寿司:“呐,姐姐们,今天阿夏吃寿司哦,啾咪~”
“哎呀,好大呀,塞不下呐,用小刀切一下好咯,呐?”
“金枪鱼寿司真的好棒好棒哦,阿夏呢,阿夏最喜欢吃金枪鱼寿司了呢,啊呀呀噎到了,但是喝水的话,就没关系了呢!呐?”
“啊咧咧?被噎到了会让姐姐们担心的吧?阿夏犯错了,阿夏犯错了,呜呜呜,但只要一个啾咪的话,姐姐们就会开心吧?呐?好紧张哦,我要来了哦。”
“啾咪?”
“呜呜,没有啾咪到哦,不要闪躲哦!”
“啾咪,啾咪啾咪!嘿嘿嘿。”
“很卡哇伊吧?”大和田光寿自信后仰。
校长们石化了。
泽野和树揉了揉眼睛。
短短的三分钟的dv视频,却想用一生来治愈。
樱下古井女士脸色发愣,显然是被这种过于超前的艺术形式给震撼了。
北江拓海校长摘下了眼镜。
近视也没什么不好的,对吧?
“啾咪啾咪哦!”大和田光寿替视频里的孩子加油喝彩。
钢铁直男福泽克雄呆愣在原地,他扭着僵硬的脖子去看一脸兴奋的大和田光寿:“这就是你手下的学生。”
“嗯呀!”大和田光寿不自觉模仿起来,“很棒吧,绝对的杀手锏!他现在还是在a班,这次他要是上台表演好了,我会把他调入到s班的,绝对不辜负董事长您的心意。”
“大和田校长......”
福泽克雄强忍着把屏幕一拳打爆的冲动,按下了停止键,接着长长叹息。
他很想让大和田光寿从会议室麻溜地滚出去,但他没法这样做。
尽管内心并不赞同大和田光寿的那种砸钱获利的培养方式,但市场给出的良好反馈却没法让他拒绝。
劣币驱除良币。
只要劣币的数量足够多,总会有人愿意买单。
这种娘里娘气的少年,在女人们之间确实是有市场的。
这个社会有时真让人无法搞懂。
“董事长,终选参赛名单打印出来了。”门突然被敲响了。
女助理快步走了进来,环视一周,迅速将手里的二十人名单递到福泽克雄的手上。
这一刻,终于来了。
所有校区的校长们都紧张了起来。
......
......
......
ps.今天会总计爆更四章,每章都是三千字起步,承诺大家的事情一定会做到,谢谢大家的鼓励和投票。
第五十五章:羽弦稚生是谁?(中)
“走吧,各位校长,随我去主会议厅,去见校董会和投资人们。”福泽克雄将手里黑金色的文件封袋拿在手里,率先走了出去。
主会议厅在第三十层,只有乘坐这间小型会议厅的专属电梯方能抵达。
校长们跟在福泽克雄的身后,每个人的脸上都凝重了起来,最终二十人名单不仅决定各大校区的参赛学员,同样会决定本年东大艺术集团对自己所在校区的资源倾斜,所在校区选上的学员越多,那么资源便就会得到的越多。
这不仅是一场选拔,同时也是以泽野和树为首的教育派,与以大和田光寿为首的砸钱派之间的较量。
一方主张艺术教育改变全世界,一方主张砸钱砸出偶像新时代,未见最终结果,刀光剑影却已经剑拔弩张。
主会议厅单独占据一个楼层,座位席从上到下覆盖,层层延顺,像是鳞次栉比的石板街道上的房屋,灯光在这里不要钱似的绽放光芒,折射出绚烂的彩斑,进入这里就像是站在太阳之下,随便往哪里一看都觉得庄重肃穆。
主控室内配套当今日本最高科技凝结的所有设备,年祭的时候大家也会在这里聚会,有幸被邀请来表演的孩子们的声音,能够通过绝对无损的音流传递到每位宾客的心里。
泽野和树校长不知道别人,但每次他进来的时候,都会觉得过于肃穆,而穿着西装的自己是来做礼堂弥散的,不由得整理下松散的领带。
福泽克雄董事长进入到主控室内。
小薰渚樱女士是副董事,起身笑着迎接校长们的到来。
校董会的人已经就座。
坐在他们后面的是东大艺术集团下的投资人们。
莉奈良子既是校董会的高层又是最高投资人,排面很高,她坐在校董会的中心高位,见到泽野和树走进来,就眯着那双狭长的凤眼看着他。
一向喜欢炫耀自身美色的她,难得戴了个黑色口罩,把妖艳的半张脸遮掩住了,只有她自己知道自己的脸还在肿着。
泽野和树心知莉奈良子被揍的不轻,无视她恨毒的目光,微笑着对着她点了点头,然后随着校长们一同坐下。
“我代表校董会全体,感谢各位校长本年内的辛苦付出。”福泽克雄对着麦克风说话,接着后退一步,对着校长们鞠躬。
校长们集体起身,鞠躬回礼。
福泽克雄继续说着,接着鞠躬:“同时,我代表校董会,感谢各位投资人对东大艺术的信任。”
投资人们点头鼓掌。
福泽克雄点了点头,将名单从印着黑金色银杏校徽的文件袋中抽出,敬重地捧在手中:“那么,下面开始宣布本届参加星光大赏赛的二十人名单。”
“中央校区,大和田光寿校长,本次旗下s班学员参赛名额7名,恭喜。”
大和田光寿喜不自胜,迅速站起来点头致意。
“7名?”樱下古井校长为这个数字感到吃惊,参赛名额只有二十个,大和田光寿一个校区就为他所在的‘偶像新时代派’中夺得近乎二分之一的名额。
泽野和树同样不舒服,尤其是大和田光寿还专门对自己油腻的笑了一下。
“我们这边的名额不多了。”北江拓海校长低声说。
“新宿校区,坂本浩校长,本次旗下s班学员参赛名额3名,恭喜。”
坂本浩校长站起来点了点头。
“3名,也不错了。”大和田光寿拍了拍坂本浩的肩膀,“跟着我一起走没问题的,去年你才拿到一个名额,继续把我的方法用下去,明年的名额全是我们的。”
“多亏大和田校长的帮助。”坂本浩低声说,语气毫无谢意,反而有点屈辱。
“千代田校区,三船敏郎校长,本次旗下s班学员参赛名额2名,恭喜。”
三船敏郎是个老头子了,灰白色的头发梳理地一丝不苟,他面无表情地站起来,又面无表情地坐了回去。
上面三个校区便是以大和田光寿为主的‘新时代偶像派’,共计拿下12个名额。
大和田光寿嘴都快笑歪了,剩下8个名额分给泽野和树那一派,在他看来多少有点可怜施舍的样子。
“西部成田区,泽野和树校长,本次旗下s班学员参赛名额5名,恭喜。”
泽野和树站起来,点头示意,没有笑。
赤木凉介、大槐义勇、桐马柊一、黑木瞳、藤原千绘、夏目轻音......他一共上报6个名额,不知道哪个孩子从中被筛选下去了,他并不觉得出乎意料,大概能猜出落选的是哪个孩子,他没有替自己感到失落,反而思考着回去后该如何安慰那个孩子。
更何况,他的王炸还没出。
“唉......”樱下古井女士叹气,为泽野和树,也为自己。
大和田一派这次确实占上先风了。
福泽克雄清了清嗓子,继续念着:
“墨田校区,樱下古井校长,本次旗下s班学员参赛名额3名,恭喜。”
“有点失落。”樱下古井摘下眼睛,揉了揉眼眶。
泽野大暖男拍了拍她的手,樱下古井没有拒绝,淡淡地笑了起来。
北江拓海校长脸色已经僵硬。
最基础的数学题,20减去12减去5再减去3。
等于0。
“江户川区,北江拓海校长,本次旗下s班学员参赛名额0。”
北江拓海站起身来,缓缓地坐了下去。
他没有拿下眼镜框,面色发白仿佛死人般坐在位置上。
名额为零的另外一层含义。
是调岗撤职。
过了会儿,那种被所有人凝视的痛苦抵达内心深处,嗤笑、嘲讽、埋怨,一一传来,还伴随着同情,但这时的同情无异于最终的杀手,他再也忍不住,趴在桌子上低低抽泣了起来。
这个社会巨大的压力在一瞬间覆盖在这个中年男人的身上,如同重锤,朝着心脏的每一处击打,将男人内心的尊严搅碎成烂泥。
泽野和树不知该如何安慰他,如果是他,他也会难过的哭起来。
福泽克雄将名单的电子文件投影到大屏幕上,看不出面色:“请北江校长先行一步离开会议室,稍后校董会这方会派专人进行您的工作对接。”
被撤职的人,连之后发表意见的机会都被剥夺。
北江拓海校长整理好自己的文件包,身形在这个瞬间苍老了十岁,心底的骄傲和精神气从他体内剥落,然后逃脱,变成再也无法属于他的东西。
“北江校长。”
泽野和树站起身来拍了拍他的肩膀。
“我没事的,我真的没事,只是舍不得我的孩子们。”北江拓海低声说,温热的眼泪滴滴答答,“我对不起孩子们,江户川校区今年练习了一整年的传统能剧表演,我答应她们会让全东京看到她们的样子,看到传统文化带给大家的震撼,她们那么相信我,是我辜负了她们。”
“我错了么,泽野。”北江拓海抬起头来。
“你没有做错,你什么都没有做错,真的,请相信我。”泽野和树校长用力地握着他的手。樱下古井也伸手过来,三个人的手覆盖在一起,然后慢慢地分开,告别。
北江拓海的脸庞渐渐软了,眼袋沉了下去,他的脸庞因为憋着泪而缓缓扭曲起来,他控制着自己不哭出来,但他做不到,鼻子又酸又疼,泪水在塌陷的脸上决堤。
“我会想念你们二位,请坚守我们的艺术教育。”北江拓海深深鞠躬,额头触及脚背,眼泪就沿着他的头发滚落,一大颗接着一大颗。
“请各位加油,一定要加油。”北江拓海从座位离开,每一步都走的很慢。
多么辉煌灿烂的会议大厅,他进入过这里三次,每次都想永远地停留在这里。
电梯门关上了。
连同隐隐的讥笑,嘲讽,一同被关上了。
但这些剑刃能穿透墙壁刺过去,能跨过天地刺过去,永远地刺过去,不知疲倦地刺过去,刺到已经不再是校长的北江拓海身上。
“真是可怜虫啊。”大和田光寿摇头晃脑,用手做了一个捏死虫子的动作,“啧啧啧,小虫子,不值一提的小虫子,一捏就碎了,真是让人觉得无趣呐。”
第五十六章:羽弦稚生是谁?(下)
“喂,既然北江走掉的话,我这边倒是可以给个校长推荐人选了哦,那家伙跟我好多年了,颇有才华,不用他简直就是东大艺术的损失。”大和田光寿撅着嘴站了起来。
“推荐人选的话,您可以稍后提交到校董会。”副董事小薰渚樱女士很有礼貌地说道,但被大和田打断了。
“欸?提交校董会,提交校董会的话,对那个人而言会不是是侮辱呢,那位可是东京西部地区奥畑家族的大少爷呐,名为奥畑流男,就在泽野校长的手下担任副校长。”
“可是,可是呢!”
大和田光寿用手指轻轻滑动脸颊,然后狠狠用力朝着泽野和树一指:“但是奥畑流男那个人才被泽野给打压了,把这块璞玉给打压了!”
“多可恨呐。”大和田光寿捂着心口,不停地跺脚,一下又一下地跺脚,“让他蒙蔽啦,这块好玉被泽野他蒙蔽啦!”
泽野和树轻轻叹气。
“我们还能坚持多久呢?”樱下古井女士轻声说。
“总要坚持下去,如果东大艺术完全落到大和田那一派的手里,东大艺术就完蛋了。”泽野和树说这话的时候丝毫没有避让。
大和田光寿气得耳朵都竖了起来:“岂可修!泽野你在说什么!”
“你耳聋么!我说东大艺术落到你手里就完蛋了,彻底完蛋了!”泽野和树大声喝道,“还听不清的话录音给你,每天起床睡觉前循环播放好不好!”
“你,你!”大和田光寿脸上肥肉颤动。
“蠢货!”泽野和树竖起中指。
“请注意言行,泽野校长。”小薰渚樱女士敲了敲手里的文件袋。
福泽克雄拍了拍麦克风,发出咚咚的声响:“请两位停下争吵。”
“下面是复审环节。”
“若对评选结果有意见,请各位校长发表申请建议,校董会和投资团会根据您的发言,来对结果进行调整。”
但大家都知道这只是走个过场,每一次终选名单出来后,都会有校长据理力争要求重审,但扳回来的可能性直到今天依然是零。
“等着吧,泽野,等你离开的那一天,好好期待看会发生什么。”大和田光寿气鼓鼓地像是一只癞蛤蟆,扭转身子一屁股坐了下去。
“我这里有异议提出。”泽野和树校长举手示意。
“好的,泽野校长,请说出您的意见。”福泽克雄通过主控室打开了泽野和树面前的麦克风。
“呦呀呀呀,这可不像是你的作风啊泽野。”大和田光寿歪着脖子噘着嘴摇头,声音从厚厚的嘴唇中泄出,“突然就玩不起啦,玩不起玩不起啦?”
“在泽野校长发表讲话时,请您不要说话。”小薰渚樱皱眉。
大和田光寿双手一摊,懒洋洋地靠在椅子上。
说吧,尽情说吧,你能扳回来我给你磕头,垃圾泽野。
“我提交了六个名额,请问是哪位学生从中落选?”泽野和树问道。
福泽克雄检查手里的名单,认真道:“是一位叫做桐马柊一的孩子。”
果然是他,唉......
“请问他落选的原因。”泽野和树说。
“哎呀真是的,落选能有什么原因,你难道怀疑天选机器的准确性么?”大和田光寿又忍不住开口喝道,“那小子落选就是落选了,胜率没有达到要求,就是这么简单,你少来浪费大家的时间!!!”
泽野和树没有搭理他,眼睛盯着大屏幕上的详细报告:“我这边看到了,第二十名刚好是大和田校长的学生,单凭实力分数的话,他手下的学生在本年获得的奖项并不如我的学生桐马柊一,因此我想询问我的孩子落选的原因。”
“别挣扎了,泽野。”大和田光寿伸长舌头,用力地咆哮。
“您稍等,我查看一下天选的审核记录。”小薰渚樱认真道。
“审核记录找到了,是因为曲子版权的原因。”
“曲子版权?”泽野和树皱眉。
“是的,桐马柊一百分之七十的实力分很高,但是在家庭背景分中他很吃亏,天选机器认为他的家境过于贫困,无法再支付起在星光大赏上的钢琴曲版权,那首《东野的故乡》钢琴曲他已经用过一次了,在星光大赏上无法使用第二次,除非他的家庭有条件为他从国库中买到新的曲子版权来供他使用。”小薰渚樱认真道。
“啧啧,穷鬼追梦啊。”大和田光寿仰起脸感慨。
“请注意言行,大和田校长。”小薰渚樱脸上浮现浅浅怒容,“孩子们是东大艺术的基石,请不要用这样的话来形容任何一个学员!”
“哎呀实话实说嘛,真是抱歉。”大和田光寿笑哈哈地鞠躬。
泽野和树离开座位席,走到前面,目视着所有人,轻声说:“诸位,桐马柊一那孩子跟了我很多年,从我在那件破烂的小杂货店发现他弹琴的那一刻,就一直把他留在我的身边培养,这些年来,这个孩子为了东大艺术夺得了不少排名分,自从那孩子的父亲去世后,他的母亲桐马美智把家里的房子卖掉供他弹琴。”
“开始打感情牌了。”大和田光寿摇头晃脑对他身旁的校长说,“看看他那副丑态,以为自己是演讲家。”
泽野和树站在明亮灯光下,微笑着。
“那孩子的辛苦我是看在眼里的,每天练琴练到半夜十二点,早晨六点起床又继续练,别的孩子们都很喜欢他,赤木家的少爷经常邀请他参加聚会,但那孩子从来都不去,抓住每一个机会弹钢琴,手指裹上绷带还在练,他曾经对我说,钢琴就是他的生命。”
“我想请问诸位,难道我们要用金钱去衡量这样一个拼命努力的孩子的梦想么?”泽野和树注视着所有人,轻声说道。
一时间场面安静了下去。
副董事长小薰渚樱挠了挠头。
福泽克雄董事长轻轻叹了口气。
无解之解。
你让大家怎么回答你啊,泽野。
“我再请问,大和田校长手下那个孩子的实力分不如桐马柊一,却入选的原因。”泽野和树轻声说。
“嗨!您稍等!”小薰渚樱立刻工作起来。
“结果出来了,那名孩子的父母为那个孩子从国库中买下了十首版权曲,其中有三首的价值超过二百万円,十首钢琴曲的总价值一千五百万円,天选机器认为这百分之三十分的家境背景分足以弥补这孩子与桐马柊一之间的实力差距,因此选上了这个孩子。”
“但尽管如此,两个孩子的差距分依然很小,机器显示是0.18的区别差。”
“够了!”大和田光寿校长猛地站起身子,“够了够了!泽野!这就是一场富贵人家孩子的金钱游戏,付出一点得到更多,别拿梦想那些不切实际的东西来这里掰扯!你这旧时代的老顽童!”
泽野和树神色平静。
“对,我是旧时代的人,你是新时代的人,可你好好看看你培养出的新时代偶像都是什么货色,早恋上床,哄骗粉丝卖血去买他们的唱片,在公共场合和女人们一起抽烟,被狗仔队拍到带着未成年粉丝去酒店开房......这就是你们所谓的教育么?教育就是这样简单用钱就能够做到的么?”
福泽克雄关闭掉了泽野和树的麦克风。
他的声音一下子变小,直到听不见。
泽野和树捂住额头,灯光从他手掌缝隙间透落,那般黯淡无光。
麦克风再次被打开,但这次泽野和树却没了说话的心情。
福泽克雄对着麦克风道:“我们已经明白了泽野和树校长的意思,但我们更加尊重天选机器的胜率选择,除非桐马柊一能够在星光大赏开始前,拿到国库中新曲子的版权,否则我们依然不会同意将他的排名更换。”
“我抗议,国库里的曲子太贵了,这笔钱应该由东大艺术本部出。”泽野和树说。
福泽克雄摇头:“抱歉,这笔钱本部不会出,一旦开启这个先河,本部的资金链就会遭到大幅度外损,东大艺术旗下所有的钢琴曲都已经全部赠送出去,《东野的故乡》也已经分配给桐马柊一过一次,他只能得到这一首钢琴曲,额外的我们不会再多做什么,请您谅解。”
“请问你还有别的要说么?”
“我要求进行学生之间的比拼,如果桐马柊一胜利,那么我自费替他购买新的钢琴曲。”泽野和树轻声道,“如果他失败,这首钢琴曲我会送给东大艺术本部。”
“不要感情用事,泽野。”樱下古井大声道。
泽野和树摇了摇头。
“我拒绝这场比拼,我的学生已经赢下来了!”大和田光寿急了。
“嗯,您的申请我们明白了,请各位校董会成员,以及投资团进行投票,我们将以投票数,来决定是否开启这场比拼。”福泽克雄说道。
“那么,同意这场比拼的校董会成员,请举手。”
没人举手。
“校董会拒绝这场比拼。”福泽克雄仿佛机器般说。
“那么,请投资人们举手表决。”
没人举手。
“投资团拒绝这场比拼。”
“莉奈良子女士,您作为东大艺术最高投资者,有权利进行一票否定或决定权,请问你是否同意这场比拼。”
“我拒绝。”穿着红艳长裙的莉奈良子嗡声嗡气地说道。
她的脸被雪子打肿了,还没消肿,被打掉的牙昨天刚镶上新牙,说话有点漏风,要不是口罩遮着,她都能羞的钻地缝里。
她其实很生气,狠狠地瞪着泽野和树。
桐马柊一入不入选管老娘屁事,我的小情人羽弦稚生呢,我的羽弦稚生你怎么没有推选,你是瞎了眼么!狗泽野!你的那股聪明劲儿怎么不用在他身上!
你他妈的把老娘的羽弦宝贝藏哪儿啦!!!
莉奈良子气鼓鼓地趴在桌子上。
她并没有从西部成田校区的入选名单上看到羽弦稚生的名字,此时可以说是非常不开心了,她自己都已经掏钱买好钢琴曲了,就等着当做礼物送给他了。
“泽野和树校长,很遗憾,你的申请被驳回。”福泽克雄说。
大和田校长高兴地嘴都咧到了耳根。
我就说嘛,没人能够怀疑天选机器的专业性!
但他的笑容很快凝固。
因为他发现泽野和树正在笑。
而且是那种坏笑。
一切都得逞的、老狐狸般的坏笑。
只要泽野这样笑,每次大和田必然就会吃亏。
大和田光寿瞬间坐直,警戒了起来。
第五十七章:是神明之子呀
大和田光寿戒备地盯着泽野和树,总觉得这个老小子藏着什么。
“我没有异议了,不过......羽弦稚生那个孩子,为什么会没有入选呢?”泽野和树笑眯眯地说道。
“羽弦稚生?”小薰渚樱扭起眉头,重新确认了一遍,“抱歉,泽野校长,你是不是搞错了什么,你所提交的学生名单中并没有羽弦稚生这个名字。”
“啊,怎么可能呢,我怎么可能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呢?”泽野和树装模做样地挠了挠头发,“哎呀,可能人老了就不中用吧。”
他的声音在主会议室上空扩散,落入每个人的心里。
“真奇怪啊,我怎么会忘记他呢,他可是拒绝了我,拒绝了s班,拒绝了东大艺术的孩子啊。”泽野和树笑的像是狡猾的老狐狸。
拒绝了s班?
福泽克雄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校董会一片哗然,随后骚动起来。
小薰渚樱愣在原地,眨了眨眼。
投资人们面面相觑,满脸写着难以置信。
东大艺术旗下的s班只有升级制和邀请制,要么从d班慢慢往上爬,然后一步步爬到s班,要么是以校长的名义进行邀请。
每一份邀请,都是莫大的殊荣。
迄今为止s班制度建立起长达八年的时间,没有任何人胆敢拒绝s班,它意味着全东京最顶级的推广资源,意味着走上终极成功的第一道阶梯,每年都有来自各方地区富贵家庭的家长带着孩子来进行海选报名,但最终能进入各大校区s班的不超过三位。
“喂,泽野,少说胡话了!”大和田光寿站起来怒吼,“你把s班当成什么了,有人给我送礼,有人跪地求我......还有人愿意花大价钱买进入s班的名额都无法进来,怎么可能会有拒绝s班的学生,你少在这里丢人现眼了。”
“欸?真的没有么?”泽野和树平静说道,“校董会没有看到我放在公文包里的那卷录像带么?”
“录像带?”小薰渚樱愣了,然后命令身边的助理快速拿来了泽野和树的公文包,仔细在里面翻找了一番,但并没有发现录像带。
“没有录像带。”小薰渚樱说。
“真的没有么?”泽野和树一脸吃惊。
“真的没有。”小薰渚樱拼命点头。
“哎呀,真是抱歉呀。”泽野和树变戏法一般从西服下面拿出一卷录像带,“人老了就是不中用,我忘记放进去了。”
这卷录像带在灯光下熠熠生辉,吸引所有人的视线。
“你果然是藏着炸弹来的。”樱下古井噗嗤一声笑了。
莉奈良子的嘴唇微微弯了起来,眼眸里满是笑意。
真不愧是泽野老狐狸。
如果按照正常的提交方式,审核部很大概率上会拒绝看这卷录像带,毕竟这只是一场文艺汇演报告,无法录入天选机器中。
但现在,如果是以这种方式呈现出来,把所有人的心都高高吊起来,那么泽野和树自己不想解释清楚都很难收场了。
“我申请播放这卷录像带。”泽野和树轻声说。
人对于未知总是有着别样的恐惧。
大和田光寿暴跳如雷,大喝道:“我不同意播放,这件事不在东大艺术所要处理的事物范围之内!”
“闭嘴,大和田!我没有问你!”泽野和树大吼。
大和田光寿赶紧翻过座椅,来回在人群间走动,“那个,大家听我说,名单结果已经出来了,我们没有必要在继续下去了,对吧,很耽误大家的时间对吧,就因为泽野他一个人。”
“我们并不觉得耽误时间呀。”小薰渚樱说。
“附议。”樱下古井女士给泽野和树比心,泽野和树这个老骚货做出了被丘比特之箭命中的动作,连小薰渚樱也被逗笑了。
“这卷录像带是什么?”福泽克雄问道。
“是本月西部成田校区的临时汇演报告。”泽野和树回答。
“哎呀,我说是什么呢,不还是那几个孩子的表演嘛,赤木凉介,黑木瞳他们,大家哪里有心情会看这个。”大和田光寿还在奔走劝说着。
他心里其实很清楚,泽野那老狐狸很少会玩阴的,都是光明正大地怼他。
但泽野今天却用了这种方式,事出反常必有妖,他觉得很不安,异常不安。
福泽克雄开口:“泽野校长,我明白你想为手下的s班多争取点名额,但你要知道,名单已经定下,一卷录像带也并不能改变什么,至于你口中的那个拒绝s班的学生,由于我们无法确定他是否真的存在,所以这件事就放在会议结束后,由校董会再做判断可以么?”
“他存在。”莉奈良子突然举手说话,“我能够证明那个孩子确实存在,他拒绝s班的事情也属实,我在门外偷听了。”
大和田光寿猛地瞪大双眼。
他很想冲那个穿红裙的女人咆哮,骂她惹是生非。
但他不敢,以莉奈良子的背景,捏死他比捏死一只虫子还简单,他只是商人,莉奈良子和她丈夫的背景可是都来源于国卿会。
“那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学生呢?”福泽克雄被搞糊涂了,连莉奈良子的‘我在门外偷听’这件怪异的事都忽略了。
“一位来自普通教育区的学生。”泽野和树笑。
“普通教育区的学生......你在羞辱福泽董事长么?”大和田光寿大喝,“普通教育区都是普通人家的孩子,哪里来的这种才能,东大艺术的学校排名已经掉了两名了,大家都很紧张,没人跟你在这里玩这种过家家的游戏。”
“他妈的!”莉奈良子脱下红色高跟鞋,狠狠地朝着大和田光寿的头顶砸去,“你他妈的再说一句我就弄死你,罗里吧嗦的,逼逼赖赖半天烦死人了,老娘亲自说了那孩子是存在的!”
大和田光寿顿时被砸傻了,脑门正被击中,但比起微不足道的疼痛,他恐惧的是莉奈良子的滔天怒火。
印象中,她从来都没有为集团内部的事情生过气。
福泽克雄也被吓到了:“那关于泽野和树校长的申请,投票决定吧。”
“不用投!”
莉奈良子大喝道:“我有一票决定权,我同意播放申请!”
羽宝放心飞!妈妈永相随!
......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泽野和树将磁条带插入多媒体播放器中,接着他拿起遥控器,加快播放速度,直到镜头视角转向坐在阴影里的羽弦稚生。
莉奈良子激动地脸上浮现红晕。
她自己是在现场的,并且在现场看完了整场羽弦稚生的表演,但她真的超级想再看一遍。
这种感觉和在现场是完全不同的。
亲临现场是爽感。
期待别人欣赏则是一种自豪感。
要不是自己身为校董会高层需要注意影响,她真的想跳上去大喊这是我的宝,这是我的宝,怎么样我的宝很不错吧!!!
莉奈良子忍不住嗤笑起来,被宫本雪子打肿的脸又泛疼了起来,疼的丝丝抽着凉气,心里写满了开心,却又有点落寞。
画面在流动,一个孩子从阴影中起身,拿起书包,并且从书包里掏出一瓶波子汽水,镜头视角一直跟随着他的身影。
画面中人们的惊呼声传来。
主会议厅的所有人也是同样的讶异。
跨越时空的视线,此时此刻,都凝聚在那孩子的身上。
他拿瓶汽水要做什么?
“是个美少年呀。”樱下古井笑着拍了拍坐回原位的泽野和树。
副董事长小薰渚樱看的眼都不眨一下。
她是绝对的颜控,家里还挂着专门买的神绘灵的海报,尽管她知道身为东大艺术的人不应该这么做,但谁又能拒绝美少年呢?
但她现在把神绘灵抛在了脑后,颜控是很绝对的,这边喊着妈妈永相随,但新的美少年一旦碾压,她们就会很坦诚地扑上去重新认儿子。
“是神明之子呀。”小薰渚樱注视着走在灯光下的少年,轻轻喃喃道。
接下来没有人再说话,每个人都屏息凝神,注视着屏幕里的那个孩子,注视着他奇异的砸瓶子的动作,接着曼妙的曲调从那瓶子中吹出,亦如魔法。
接着演奏结束,还未等他们缓口气去体会心中的惊撼,新的歌曲再度铺天盖地潮水般涌来,将他们扑打在白色寂静的沙滩上。
当那孩子敲响瓶子的一瞬间,现实从眼前消失,所有人的眼前都浮现出原始的森林,里面传来孩子们的欢声笑语。
接着又像是灵魂被带入一片街道。
他们看见一位清澈的少年在阳光下喝着波子汽水,小小的喉结滚动。
莉奈良子再次咽起口水,总觉得自己像是在跟他一样在喝着。
天籁般的歌喉。
女音、高音、转音都恰到好处。
温柔又干净。
绕梁不止。
美好的无法形容。
心灵像是被洗涤了般,由内到外都散发着清爽,常年沉淀在心里的灰尘都被冲走了,生而为人最原始的快乐,充盈在心胸。
末尾还有一小段轻音乐,完美地弥补了主歌与副歌停顿之间的空缺,最终的曲调像是雨水般浇在每个人的头顶,带来一片雨后森林般的舒适。
这短短的十五分钟过得很快。
投资人们欣赏到了美,并为这种新奇的表演方式而感到有趣。
校董会的人看到了专业。
短短的十五分钟,难以用语言来赞美的奇异表演方式。
一副无懈可击的歌词。
以及三首前所未听的曲子。
画面播放结束,长久的寂静笼罩,空余楼外雨声,居然跟那天的场景出奇般的相似。
莉奈良子趴在桌子上,压抑着内心的欢畅,尿意上涌。
但越憋尿,爽感就会翻倍上涨。
大和田光寿浑身僵硬,眼眸暴凸,像是一只被车轮碾过的癞蛤蟆。
这世上有一些存在,未见之前,人们从不敢想象,直到触及在身旁的那一刻,才会亲临感受那扑面而来的巨大震撼。
这世上有种可悲的思想——我不知道,就等于没有。
大和田光寿可悲地低下头去。
他很明白这个孩子的价值。
他更加明白的是,这个孩子是被泽野和树发现的,并不遗余力地推在校董会和投资团的面前的。
尽管在内心不想承认,但他知道,若这个身穿普通校服的孩子成为泽野和树手下的标杆,他的砸钱派将会遭受巨大打击。
一时间,他居然无法判断这个孩子拒绝加入s班究竟是好是坏。
“不可思议的孩子。”樱下古井校长惊讶地张开小嘴,扭着微僵的脖子扭头去看泽野和树。
泽野和树脸庞上挂着淡淡的笑容。
只是这样就已经让大家觉得不可思议了么?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心,手心里躺着一张dv录像的记忆卡,他昨天开车拜访了羽弦稚生之前所在的那家福利院,从院长的手中买下了这张记忆卡。
这张卡里储存着关于羽弦稚生的另外一个录像。
如果说那卷录像带是一只炸弹。
那么这张记忆卡里的东西将会是核爆。
“别绷着了,樱下古井校长,我建议你先放松下自己。”泽野和树紧了紧领带,“等会儿还有更加精彩的。”
“更加精彩的?”樱下古井一怔。
“对,不亲眼看到的话......”泽野和树捏了捏手心里的卡。
“你永远都不会知道,这个孩子身上有多少秘密。”
第五十八章:白泽理惠是哪位
主会议厅热烈的讨论了起来,跟提前过年祭了一样。
没人再怀疑这个孩子不能进入s班。
自编自演连乐器都随手自己做,这样的少年绝对是个大宝藏。
福泽克雄激动的心瞬间爆了:“泽野校长,怎么没有把他签下来?!”
签下来就意味着这个孩子永远属于东大艺术旗下了,而且连他的那三首曲子版权都一块收编在内!
这其中价值换做校董会的任何一位成员都会明白。
“我说了,可你们不信,他真的拒绝了我,拒绝了加入s班。”
泽野和树耸了耸肩膀。
然后迅速把当天和羽弦稚生的对话和盘托出。
拜托,总不能让我一个人难受吧。
“一个孩子而已,能懂得什么,怎么会拒绝呢,而且还是以这种想考普通文科大学的理由。”高亢之下,福泽克雄脸庞涨红,“是不是提的条件不太够?”
“我都提出了三倍助学金了,而且还提前承诺他,等东大艺术的平台推出后给他的作品全面推广,但他依然是把我给拒绝了。”泽野和树微笑道。
同时也在心里吐槽,三倍助学金不算太多吧?那孩子也算不上缺钱,莉奈良子和那帮太太们的援助金还没有打给他呢,等这次回去就打给他,不过他不一定会要吧,应该会嫌弃这钱脏,那孩子要真是个钱迷,早就跟着莉奈良子跑了,在场的还有谁能比莉奈那个贱货有钱?
“而且这个孩子的身份很特殊,他并不是普通人家的孩子,而是从福利院被收养的孩子。”泽野和树又说,“因此他比同龄人都要早熟很多。”
从福利院被领养回来的孩子?福泽克雄一愣。那按理说这孩子不是更应该会为了这些条件而感到心动么,他应该没有拒绝的理由啊?
“那就提出十倍,并且重新进入审核,跨越天选机器,通过校董会的权限,直接将他录入到二十人名单之中。”
福泽克雄大声叫道,”这样充满惊喜的孩子,一定会在星光大赏上绽放光芒的!”
“有他的联系方式么,泽野校长?”福泽克雄走近身前。
泽野和树点头道:“有,我把研发的初代智能机给了他一部。”
“干的漂亮!”福泽克雄赞叹,“现在就给他打电话,泽野校长!”
“电话接通后你告诉这孩子,现在是东大艺术的校董会董事长福泽克雄亲自来邀请他,关于具体签约合同,所有他期望的条件,我们可以进行专门详谈,如果他愿意,我们可以立刻派出专车去接他。”
“这件事要办的越快越好。”福泽克雄说。
泽野和树点了点头,拿出手机拨动了羽弦稚生的专属号码,同时在心里感慨做事真的还是未雨绸缪比较好,如果没有把手机送给那个孩子,今天也没法联系上他。
手机很快接通。
“吼呀,羽弦同学,我是泽野和树校长,先别急着挂我电话,话我就简单直接地说了,眼下不是我邀请你进入s班了,而是福泽克雄董事长亲自邀请。”
泽野和树笑着说,目视着台下的校董会和投资团,享受着他们的目光。
意外的是,电话一端很寂静。
然后女人的声音传来:“泽野和树?”
泽野和树一怔,皱眉:“你是哪位?”
“我是白泽理惠......”很快,电话一端传来女人发颤的声音。
白泽?白泽理惠?
谁啊?
羽弦稚生的监护人不是宫本雪子么?
泽野和树急了:“羽弦稚生的手机怎么会你手里?”
然后电话一端传来了闷闷的跌倒声,雨伞被掀开后、轰然落下的暴雨哗哗声,随后手机不知被谁捡起来,挂掉了电话。
“怎么样?”福泽克雄一脸期待。
泽野和树一脸懵逼地看着他。
我也想知道那边什么样啊。
泽野和树再次拨过去,但这次手机关机了。
“他的手机好像被别人捡走了。”泽野和树眨了眨眼。
不是这个世界这般奇妙么,怎么最关键的时候手机丢了呢,而且白泽理惠到底是谁啊?听她说话的语气怎么好像跟自己很熟似的。
福泽克雄紧紧皱着眉头:“要不我们直接开车去他家吧,泽野你,还有我与小薰副董事,我们三个去就可以了,买上礼品,正好也能和他的家长好好谈一谈。”
“我同意!”小薰渚樱一脸迫不及待地举手,看美少年光隔着照片看可不够过瘾,能亲密接触的机会她绝对不想错过!
“等等,等等。”
大和田光寿突然反应了过来,单手拿着手机,另外一只手掀出手帕擦了擦额头的汗水,“福泽董事长,咱们先不说将这孩子录取的事情。”
“我刚才查了一下,国库里面还没有这三首曲子的版权录入,福泽董事对这三首曲子很感兴趣吧,现在我们手上已经有录像带了,我们可以提前把这三首曲子录音下来,然后复刻他的编曲,以东大艺术的名义录入国库,这样一来,一分钱都不用花,先白得三首曲子版权。”
福泽克雄愣住了。
校董会的人也被这句话给惊住了。
投资人们并不理解这里面的门道,但感觉到会议厅的氛围很诡异。
泽野和树舔了舔嘴唇,每次他舔嘴唇的时候,就代表杀心已起。
大和田光寿的意思很简单。
那就是赶快录好曲子,并以东大艺术本部的身份,来占有这三首曲子的版权。
唯一的证据只有这盘录像带。
东大艺术只要不拿出这盘录像带,那三首曲子的版权一定会判定为东大艺术所有,哪怕打官司都没用,法庭只看最能够直接证明版权的证据。
“家长们可都是看到了。”福泽克雄面色不善。
“那种事情很好摆平,我们可以说这是我们给那个孩子准备好的。”
大和田光寿笑着说,“而且那群家长们的心思我最懂了,没人会觉得别家孩子比自家的强,我们把这套说辞拿出去,他们肯定会觉得‘啊,原来是这回事,我说那个孩子怎么这么厉害呢,原来是东大艺术在他后面撑着啊’,相信我,他们不会不开心,反而会松了一口气。”
“真像是一个商人的作风啊,穷私己利,连一个孩子都不放过。”
“这就是东大艺术对那个孩子拿出的诚意?”泽野和树笑着摇头,嘲讽味十足。
“有何不可,只是个孩子而已,像这样倔的孩子,与其放任他自由,倒不如先从他身上占点便宜,反正一个小屁孩也没有版权意识。”
大和田光寿兴奋地脸色通红,“这能为东大艺术省下一笔不少的资金,那首叫做《红辣椒》的歌可以给我手下最厉害的女学员用,如此一来她的胜率也会大大提高。”
“不怕伤了那个孩子的心么?”泽野和树轻声问道,“由于东大艺术集团里的某个女人,那个孩子已经对东大艺术很没好感了,你们这样做,不怕他在愤怒之下选择站在我们的对立面么?”
莉奈良子愣了,随后紧咬银牙。
因为集团里的某个女人,对那个孩子造成伤害?!
谁,谁那么大胆!
不等等,好像是我?
妈的!不是我还能是谁!
吃瓜吃到自己身上了!
狗泽野你暗示我!
不过她并没有生泽野和树的气,反而杀气藏蕴的眸子紧紧盯着大和田光寿,这个猪狗不如的玩意儿真是好大的胆子,连我羽宝的曲子都敢打主意?
第五十九章:肥鱼上钩了
泽野和树盯着福泽克雄,两个人默契地达成一致。
福泽克雄对着大和田光寿摇了摇头,轻声开口:“不能这样做,既然东大艺术想要他,我相信早稻田和庆应私塾同样也想要他。”
大和田光寿急眼了:“这有什么不行的,更何况,那孩子怎么可能会站在我们的对立面呢,别家学院又不知道这个孩子的存在!”
“不,他们知道。”泽野和树说。
“早上我已经这卷录像带寄给他们,估计这十大家学院比我们更早的看完了,大和田,我大概猜到了你会说出这种话,但我没想到你无耻到真的把这话说出来了。”
“真是卑鄙的商人啊,连一个孩子都想占便宜。”
泽野和树微笑,“喂,大和田,找个马桶钻进去吧,好好冲洗一下你的肮脏。”
“哈哈哈......”樱下古井捂着嘴哧哧地笑了起来。
“把录像寄给别的学院,提前暴露这孩子真的没问题么!”气得眼眸发红的大和田光寿立刻反应过来了,话不择口。
说完他顿了顿,立刻就后悔了。
这样说就等于承认了这个孩子的重要性。
“我并不觉得这是在暴露这个孩子,星光大赏赛总参赛名额是二百人,第一轮自由竞选就会刷掉一半人,只要这个孩子参赛就一定能发光,其余的九大学院将他作为研究对象是迟早会发生的事情。”泽野和树说。
“那我可就要说一句了,请大家,还有福泽董事长倾听一下我的想法。”大和田光寿转向福泽克雄说道,“我大概猜到那个孩子真正拒绝加入s班的理由了,说什么想考普通文科大学不过是为自己遮羞的借口。”
福泽克雄一怔。
莉奈良子本想出口责骂,但却冷静下来,想看看大和田光寿还想说什么。
“说出你的想法。”泽野和树微笑道。
“怒我直言,大家想的都未免过于简单了,我承认这个孩子长相出众,歌喉也不错,但他也只是就会吹个瓶子而已吧,说好听点是创新,但要是放在满是乐器竞技的星光大赏赛上,指不定会被评委们认为是奇技淫巧吧!”
“像这种乡下来的孩子,登上星光大赏的舞台,岂不是会给东大艺术丢脸么?”大和田光寿一脸劝慰的样子:“所以我怀疑,深深的怀疑,甚至已经能够在心里确定,这孩子是有自知之明的,连他自己都知道这种野路子走不远。”
“你嘴硬的样子可真丑啊,大和田。”泽野和树笑着说。
“请大家认真考虑我的想法!毕竟这可是涉及到东大艺术脸面的大事!”大和田光寿擦着汗,没敢搭理他,原地转动,冲着所有人鞠躬。
他知道自己有点为杠而杠了,但没办法,他不想这个孩子成为泽野和树那一派的利器,而且他并不觉得愧疚,站在自己的立场上,他自认为自己发言算是有理有据。
“可是他唱歌很好听呀。”小薰渚樱副董事开口说话了,“单凭这一样,那孩子就足够在星光大赏上取得好名次了。”
大和田光寿抖抖嘴,没能说出话来。
“泽野校长,你认为呢?”福泽克雄把问题抛给了泽野和树。
泽野和树清了清嗓子,开口说道:“尽管那孩子还没有表演过别的乐器,但实际上我们已经有了推测。”
“什么推测?”福泽克雄瞬间来了兴趣。
“那孩子会的不止一样乐器。”泽野和树耸了耸肩,“或者换句话说,只要不是亲眼看到......你永远都不知道那孩子还会些什么。”
“推测?哎呀呀,泽野校长您是不是无话可说了呀,不然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呢?”
大和田光寿扭曲着脸,声音从阴阳怪气转为咆哮,“这里是东大艺术本部,你拿推测在这种重要场合说话!我还推测我的学生能获得星光大赏的冠军呢!”
哈,这头大肥鱼上钩了。
你不上钩我还真不好弄死你。
就怕你不上这个台子,不咬这个钩。
“不,说是推测,其实只是在保护你脆弱的自尊心,我昨天开车去拜访了羽弦稚生所在的那家福利院,从院长嘴里听到了好玩的事情。”泽野和树说。
“院长对我说,每次年祭的时候,羽弦稚生都会上台表演,谁上台表演一次就能拿走一个面包,所以他经常会表演五六次,每次都会使用不同的乐器,除了一架老钢琴是别人捐赠的之外,别的乐器都是他自己做的。”
大和田光寿立刻大声反击:“泽野,撒谎也要有个限度,表演是那么轻松的事情么?先不说他自己做乐器的事情,但那孩子怎么可能会表演个五六次,你告诉我那孩子表演五六次是为了什么!干什么!”
福泽克雄注视着大和田光寿,总觉得他有点不对劲。
不,是非常不对劲,虽说大和田光寿是在提出他的质疑,但他和泽野校长这么一来一回,就好像站在戏台上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的演员一样,怎么看都有点助攻的意思。
你被泽野校长套进去了啊,大和田校长。
福泽克雄反应了过来。
“对,当时我也跟大和田校长一样困惑嘛。”泽野和树故意拉长音调,“但是院长说,只有上台表演节目的孩子才有资格拿到面包,那孩子之所以如此卖力地表演,是因为有的比他小的孩子不会表演吃不到面包,所以羽弦稚生去替他们把面包赢回来给那几个小孩子。”
难以想象的理由。
所有人的心里莫名浮现出一个想法:世上真的存在这种人么?
用大和田光寿那一派的至理名言来讲,艺术就是用来赚钱的东西,但这些人头一次听说卖力表演只是为了给别的吃不上面包的孩子赚面包。
“泽野校长,请问这是真的么?”福泽克雄深深吸气。
“怎么可能会是真的呢?”大和田光寿声音发涩。
“在这个令人厌恶的社会呆久了,我一开始也不敢相信,直到我拿到了这个录像。”泽野和树说举起手心里老早就准备好的记忆卡,呈现在所有人的面前。
“我申请播放这只录像。”泽野和树平静地说道。
但不用申请。
今天他不放出来谁都不会让他走出这个门。
大和田光寿面如死灰,终于意识到泽野这个老狐狸把自己当成工具人使唤了。
他要的就是打自己的脸,而且是狠狠地打自己的脸,他一直在引诱自己说出前面的那些话来,如果这条录像能证明泽野说的都是真的,大和田光寿等于是自己挖坑把自己给埋了。
第六十章:羽宝他什么都会(上)
无人在意大和田光寿脸上的凝重表情。
工具人的作用就是工具人,踩着脑袋去够苹果就是了。
泽野和树的玩法太狠了,他不仅是要把这个孩子推到所有人的面前,他甚至要用这个孩子去狠狠打疼大和田那一派的脸面。
所有你质疑的,都会得到答案。
而这答案会让你在人们面前成千上百倍地丢脸。
不得不说,用这孩子装逼真的太爽了。
注视着台下那帮人从质疑化为错愕的眼神,泽野和树爽的几乎无法呼吸。
我的羽宝,你真是带给我太多惊喜了。
如果离去的北江拓海校长知道你的存在,想必他也会为你自豪的。
投资人们互相低声交谈着。
小薰渚樱都已经望眼欲穿了。
“少说废话!快播放!”莉奈良子从椅子上站起来,红色高跟鞋蹬在桌子上,夸张地后仰,手指用力地指向泽野和树,仿佛女王下达命令。
泽野和树笑了笑,将记忆卡塞进多媒体,拿起遥控器调换播放文件。
多媒体投影仪的画面更换了,这个过去的录像在所有人眼中出现。
这个录像有点老,用来拍摄的dv设备很差,画面刚出现就龇裂泛影,拍摄人的技术也差,镜头晃的让人想吐,可每个人都凝神看着,忍着过山车那样的晕眩紧紧地盯着画面里的那个孩子。
画面里的羽弦稚生正在敲水桶,各种大小不一的水桶搁置在他的脚边,他的手里拿着捡来的木棍,富有节奏的动感鼓声在他手下回荡,他一边敲一边看着孩子们,嘴唇带着大大的笑容,蹲坐在破旧草地上的孩子们用力地给他鼓掌。
这群孩子从出生就被父母丢弃在医院门口或者是福利院门前,按理说脸上不会有什么好看的笑容,但羽弦稚生为他们表演的时候,孩子们都在笑,笑容像是阳光泛进了心里,又被揉碎成让人酸酸又觉得幸福的东西。
大和田光寿看愣了,浑身的鸡皮疙瘩都在往上涌。
画面还在继续播放着。
敲完水桶鼓的羽弦稚生,从院长的手里接过一块奶油面包,然后走下台去,递给了一个年纪很小、又黑又瘦的女孩子。
那个小女孩没有道谢,捧起面包饿猫般啃了起来。
羽弦稚生摸了摸她的脑袋,然后在孩子们的面前换上了一根竹笛。
竹笛就是普通的竹管做成的,连边角都没来得及打磨干净,但吹起来却如同天籁一般。
从未耳闻过的新曲子充盈着每个人的耳朵。
会议厅的人们在认真地听着。
画面里的孩子们也在全神贯注地听。
大家都听得入迷了,这里没有什么等级,没有什么差距,在那个快要成长为少年的孩子的笛声中,每个人都心甘情愿地做个最普通的观众。
同样的,羽弦稚生获得了新的奶油面包。
这一次,他把面包递给了另外一个脏兮兮的小男孩,小男孩把面包掰成两半,递给羽弦稚生,羽弦稚生掰下来一小块,剩下的又还给了他。
声音在每个人的耳朵里回荡,他说他已经吃的很饱了,但拍摄录像的人、跟在场观看录像的人都知道他其实一个都没吃,从登台表演的那一刻,他就一直在卖力地表演,然后把得来的奶油面包一个不剩地给那些面色发黄的孩子们。
“一定是装的吧,真的是太装了吧......”
大和田光寿嗓音嘶哑,面子都不要了,他不敢再看下去,但他不能不看下去,因为他也被这其中的表演所诱惑了。
随着乐器的改变,曲子也在改变。
每轮换一次表演都有一首新的曲子出现。
大和田光寿忽然站起身来,跳到了礼台上,用身子阻挡了住了屏幕,他癫疯大叫道:“那个,大家先听我说,我觉得没必要看下去了,真的没必要,这也太假了,一看就是摆拍的......”
泽野和树皱眉,按下了暂停键。
乐曲表演停了。
在场的所有人瞬间从梦境跌落到俗世。
“你在干什么?!大和田!!!”福泽克雄猛地起身咆哮,“给我滚下来!!!”
“蠢货。”小薰渚樱副董事气得站起身来怒骂。
这个软妹子脾气平常好的很,气急了也只是自己在心里消化,某种意义上大和田能把她气成这样,也算创造奇迹了。
莉奈良子忍不住了,脱下另外一只高跟鞋,再次用力朝着大和田光寿丢去,红色高跟鞋划出高高的弧线,但这次没能砸到他。
这只身穿红裙的母老虎属实气煞了,集团内部那些屁事她并不关心,但你他妈的敢挡我看羽宝的表演我就弄死你。
“会议结束后,大和田光寿不土下座道歉,莉奈良子那边很难收场了。”樱下古井校长笑了笑,对泽野和树说。
“他自找的。”泽野和树淡淡笑着。
反正我提前看完了,我爽过了我不着急。
“大家先别急,那个,先听我说,我有理由怀疑这个录像是伪造的,炒作的可能性非常之大,大家仔细想想就知道了,福利院怎么可能连奶油面包都拿不出来。”大和田光寿站在台上大声喝道,夸张地摆着手。
“你怀疑那个孩子的善良,对么?”泽野和树靠在椅子上问道。
大和田光寿大声吼道:“这不是我在怀疑!我只是在替东大艺术说话!我认为这非常假,福利院怎么可能连奶油面包都无法分给所有孩子,我认为这个录像就是为了赢得咱们这些贵人们的同情心的,这种戏码我见得太多了。”
“对,因为你经常使用这场戏码呀。”
小薰渚樱副董事说道,“上次你手下的一个学员去医院了,你就用东大艺术下的网站媒体全力宣传,让女人们多多购买那个孩子的唱片,但那个学员只是在学校里摔个跟头而已吧,连皮都没擦破。”
“原来大和田校长还是个导演,真是人不可貌相,大家为他鼓掌吧。”泽野和树煽风点火。
樱下古井跟着他一起鼓掌,本来应该只有两个人鼓掌的,可福泽克雄也跟着鼓掌了,如此一来有的不想鼓掌的投资人也跟着鼓起掌来。
这掌声凝聚起来,如坚实的大手,朝着大和田的脸来了一记响亮的巴掌。
大和田光寿被这掌声给嘲讽了,脸色涨的通红,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跟他那一派的两位校长脸色难看至极,恨不得把脑袋低下去藏起来。
每个人都在用刻薄的眼神看着大和田光寿,仿佛在看一个舞台上的小丑。
经济危机来势汹汹,国卿会把大笔资金都用在了舆论造势上,这里面的资金是从哪里刻扣出来的,大家都心知肚明。
这几年养老院的老人们经常因为‘救治不当’死去,福利院的孩子们也只能有一顿没一顿地活着,奶油面包对他们而言可以说是童年难得的美食。
或许对大和田光寿而言,雪花牛排也不是什么稀缺品,约来的拜金女们吃不完就被仆人拿到后厨丢进排污道。
对他而言西装每天都要换着穿,东京的天空永远都是那么蔚蓝,反正下雨的时候躲进迈巴赫的星空顶下也能无比灿烂。
对他而言无法想象居然这世上还有一群孩子们会眼巴巴的馋一个奶油面包,就像他永远无法想象一个孩子会为了别的小孩子能吃上奶油面包而拼命表演,在寒冷的冬天连续表演几场都没有停下,浑身上下都冒着热气。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这是任何一个朝代都无法跨过的局限性。
只有在羽弦稚生前世生活的那个伟大时代里,才算是真正意义上的破除了。
“如果你还想继续了解这个孩子的话,那么我可以告诉你,他转学来的第一天就跟同学们打架了。”泽野和树站起来,笑着对大和田光寿说。
“居然敢打架?”大和田光寿心中一喜。
福泽克雄一怔,泽野和树怎么临阵倒戈了?
第六十一章:羽宝他什么都会(中)
羽宝打架了?
莉奈良子感觉很不舒服,就像是完美的东西,忽然被涂抹上了一层灰色,而且这话居然是从泽野和树校长嘴里实证出来的。
不过那抹灰色涂在他身上也很帅啊!
这能阻挡我全心全意爱羽宝?不存在的!
羽宝放心跑!妈妈永不倒!
“对,他打架了,很不可思议。当他的班主任来找我报告时,我吓了一大跳。”泽野和树继续说道,“大和田,你能猜出他为什么打架么?”
“打架?打架不需要辩解!直接记大过处分!”大和田光寿说。
“他是为了一个白化病女孩出头,那个白化病女孩的母亲是个酒鬼,每天都会打孩子来泄愤,同样的,在学校里那个女孩也没有朋友,同学们欺负她,揍她,认为得病的女孩是怪胎,把她当成玩具。”
泽野和树轻声说,“班里的学生都知道这件事,但这么长时间来,没谁敢替那个女孩出头,羽弦稚生刚到班级的第一天,听到了这件事情,立刻就把欺负那个女孩的学生给打了,我听说他打的很不留情,把对方的鼻血都打出来了。”
“所以,我得知这件事情后很生气,并决定......”
泽野和树的话音未落,所有人的心绪高高提起。
“并决定给他颁发本年度最佳学生奖。”泽野和树哈哈大笑。
大和田光寿好比被提上绳子的蛤蟆,被泽野和树提着转悠了一圈,被玩的满脸错愕。
“所以你还怀疑那个孩子的善良么?”泽野和树坐回位置,大局拿捏。
泽野和树扭头瞥了瞥大家的视线,最后目光停留在莉奈良子身上。
只见莉奈良子整个人都嗨了,她脸庞浮现红晕,捂着口罩,艰难地微微喘着,丝丝热气黏液渗透口罩,整个眼神又荡又歪。
这个女人,很不对劲。
泽野和树赶紧收回视线。
“大和田校长,别不要打扰在场的诸位看这卷录像带,你不舒服的话可以先滚出去。”福泽克雄开口说话,看着一脸呆滞的大和田光寿,忍不住出声怒喝:“愣着干什么!赶紧给我从上面滚下来,大和田!”
大和田光寿魂不守舍地坐了回了位置。
好似厌恶,原本坐在他旁边的两个校长往外挪了挪。
画面播放继续。
竹笛吹完是吉他表演,这个吉他其实称不上吉他,铁桶挖开了一块皮,留下一个坑,然后用钉在一块长条木板上,接着用六根钢弦牢牢绑着,然后就呈现在所有人眼前。
如果是艺术教育区的孩子们,不会愿意碰这个垃圾一样的吉他的。但在那狭小破旧的操场,这是没有父母的孩子们仅存的欢乐。
他们注视着羽弦稚生眼神,就像是在看着神明。
同样的,那个孩子弹了一首从来没听过的吉他曲,吉他弹过之后,羽弦稚生又得到了一个奶油面包,同样递给给了一个年纪很小的孩子。
他擦了擦脸上的汗水,再次走回台上去,仿佛不知疲倦。
半个小时的播放时间内,他已经使用了水桶、竹子、破桶这三样自制乐器,并表演出了三首新曲,他的汗水在寒风中凝结,变成盐,看起来有点脏兮兮的。
台下的人动容了。
就像是泽野和树第一次看这个录像一样的感动。
世上真的存在这种人么?
长得好看,人品更是难得,甚至远比长相还要可贵的多。
但现在他们知道了,这是存在的。
泽野和树今天带给他们的震撼,足以让他们永生无法忘记。
吉他弹完之后是钢琴。
钢琴被誉为乐器之王,它音域宽广,十指操作,能把一切灿烂的音调,从八十八个琴键中弹出。
只是随手做的乐器,都能带来让人喜悦的表演。
那么拥有钢琴的羽弦稚生究竟会达到什么高度,没人能去想象。
这是一架别人捐赠给福利院的老旧钢琴,画面里的羽弦稚生笑嘻嘻地冲孩子们挥手,然后很有礼貌地坐在了钢琴面前。
他穿着破旧的小棉袄,可在所有人的眼里,那又破又烂的棉袄似乎比燕尾服还要尊贵。
画面里的羽弦稚生开始弹奏,刚按下琴键的第一个音,泽野和树用遥控器暂停了画面,一瞬的反应过后,所有人刀子般的怒视朝着他杀过来。
“怎么暂停了?!”
“继续播放下去啊!”
“喂,泽野这个时候就别闹了,让我们看完吧。”
“泽野!”莉奈良子拍桌怒喝。
大和田光寿也愣了。
按理说,他才是最不想看到那孩子弹钢琴的人。
泽野和树并不在意这种怒视,他甚至做了更加过分的事情,他走到多媒体前,取出那一枚记忆卡,接着在所有人惊骇欲绝的视线中......啪嚓,掰碎。
莉奈良子的心从天堂坠入地狱,绝望的眼眶几乎泛出血来。
泽野和树笑了笑,转身面对所有愤恨的视线:“饶恕我,各位,这个孩子是东大艺术成田校区的宝贝,他的秘密暂时不能给各位看。”
“这算什么!!!”福泽克雄像一只怒熊般大吼,连衣裳都似乎跟着鼓了起来。
大和田光寿那个傻逼不懂事,你怎么也跟着作妖啊!泽野!
难受,真的很难受。
先是惊愕,待反应过来后,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失魂落魄。
这就好比新婚洞房了,刚要把新娘推了,新娘忽然说哎呀郎君呀我不是人呐。
新郎喝醉了,笑着说你不是人也没关系,别管你是田螺姑娘还是狐狸精,我箭在弦上都不得不发了,憋了二十多年的积蓄就等你继承了,然后新娘嘻嘻一笑化作雾气消散了,最后的声音在空气中回荡——推我?日空气去吧!
新郎一脸懵逼,他娘的大喜的日子,哪怕你是公狐狸我也能接受啊,但你化成雾跑了算怎么回事!
也好比一个喜欢的小说作者,在最关键的剧情嘎吃一下断了,没得看了,难受的想把他从家里捞出来嗷嗷痛打一顿!
所有人的视线都放在泽野和树的身上,恨不得把这个老狐狸的皮给扒了。
泽野和树笑嘻嘻的,一脸坦然地模样:“诸位,很想听这个孩子弹钢琴对吧?”
大家脸色不善地集体点头。
“真的想么?”泽野和树一脸‘想要你就说呀,你不说我怎么知道你想要呢’的欠揍表情。
但记忆卡已经被掰碎,不可能在完成复原了。
除非是那个孩子愿意给大家亲自表演一遍,否则这辈子都不可能在听到他的钢琴曲了。
除非亲自现场表演一遍?
这一瞬间。
福泽克雄似乎明白了泽野和树的真正意图。
没人不想听。
所有人都想看到这件乐器之王会被那个孩子如何演绎。
但问题也很明显。
这个拒绝了东大艺术、却甘愿为别的小孩子能吃上面包而努力的孩子,真的会为了他们这帮所谓的人上人而表演钢琴么?
第六十二章:羽宝他什么都会(下)
“好,既然大家都想听。”泽野和树面色严肃了起来,“那么我作为成田校区的校长,再次向校董会申请比拼挑战。”
“这一次,依然是对大和田校长手下的学员所发起的挑战,但这次比拼将由羽弦稚生那个孩子亲自来对阵。”
“如果他赢了,我会尽全力将他送进星光大赏赛中,诸位意下如何?”
“那要是......他输了呢?”大和田光寿喃喃道。
“他要是输掉的话,我给你土下座道歉,同样的,如果他赢了,你也要为你之前对他的所有质疑和污蔑,而土下座向他道歉。”泽野和树。
他是这个世上唯一看完那个录像的人,所以敢如此说话。
福泽克雄艰难地从痛苦中走出来,轻声道:“那么,对于泽野校长的申请,大家投票决定吧。”
“这不公平!!!”大和田光寿恐惧地一跃而起,“之前还不是说是桐马柊一那个孩子来进行比拼的么,怎么能换上羽弦稚生这个孩子。”
“哎呀,没事的,不用怕。”泽野和树校长笑着说,“说不定那个孩子根本不会弹钢琴呢,说不定就是我吓唬吓唬你呢,对吧,这可不像自信的你啊,大和田校长。”
“我拒绝!!!”大和田光寿爆喝道。
但没人搭理他,你拒绝也没用。
能决定比拼是否开启的只有校董会和投资团的投票,就像是之前泽野和树申请桐马柊一的比拼赛被拒绝一样。
但这次没有人会再拒绝泽野校长。
所有人都已经了解了这个孩子,并且明白这个孩子绝对是星光大赏赛上的杀手锏!
退一万步说,哪怕他真的不会弹钢琴又如何,单凭前面的表演就已经足够完虐大和田光寿手下的学员了,更何况,看着泽野老狐狸脸上的坏坏的微笑,所有人懂得都懂。
反正不懂,泽野也不会再解释什么。
“投个屁的票!”莉奈良子再次使用自己的一票决定权,“今天是周六,明天是周日,后天周一开学,时间就定在周一!我会亲自到场监督!”
羽宝,我的羽宝,你居然还会弹钢琴。
说什么都要亲眼去现场看啊!
“大家有谁想去看这场比拼?”泽野和树笑,“来我这里报名。”
“我也要去!拜托了!”小薰渚樱迅速举手。
“请务必给我一张门票。”樱下古井女士站起身来鞠躬。
“我也会到场监督的。”福泽克雄认真地说,跟莉奈良子的话术一样一样的。
监督?监督个屁!
我就是想去看!顺便把这孩子求进东大艺术!
“我没有异议了。”泽野和树坐了回去。
福泽克雄重新站到主控室,目视所有人:“那么,如果没有问题的话,本次会议到此结束了,在这里我恭祝各位校长手下入选二十人名单的孩子们,在这次星光大赏赛上,为东大艺术夺得无上荣耀。”
说完,他轻轻地鼓掌。
所有人站起身来,笑着鼓掌。
“泽野校长,请您跟我来一趟。”福泽克雄迫不及待地走到泽野和树身旁,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
泽野和树站起身来,这位钢铁直男搭住了他的肩膀,两个人就像是多年未见的老友一样,彼此亲密无间,朝着会议内厅走去。
大和田光寿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幕,浑身僵硬。
然后他也被拍了拍肩膀,身后站着的是一脸杀气的莉奈良子。
樱下古井女士说的没错,两派无论争的多么凶,都最多是打打嘴炮,但莉奈良子属于绝对的中立派,谁让她不开心,她就会把心里的不爽成倍的还回去。
这可不是打打嘴炮了,在日本的某家娱乐公司,就曾经发生过老板为了取悦客户,而将负责人的脸按在煮沸火锅里的丑闻,而围观的员工们并不阻拦,反而是哄闹嬉笑。
这个压抑社会下的等级制度依旧是森严恐怖的。
大家只是被几个美好的人遮住了一只眼。
......
电梯直上最顶层,开门后是一道长长的走廊,古典花纹的墙壁上挂着历代东大艺术校长们的照片,有的依旧是彩色,有的却已经黑白。
能被挂在墙上供人敬仰的是获得终生荣誉的校长们,从他们手上教出来的名人们遍及世界各地,直到今天依然在各大重要场上活跃。
这些名人们的照片就挂在名誉校长们的对面,窗外雨声哗然作响,这里却无声寂静,相片上的人们或微笑或严肃,隔着漫长的时光彼此深情对视。
泽野和树每次来都会感慨万分,沉醉在历史的长河里,从这里随便拉出一位名誉校长和他的学生来都是值得喝酒的好故事,波澜壮阔的人生是最好的下酒菜。
这次也不例外,只是这次更多了点希望,他期待着将来有一天自己的相片也能挂在上面,微笑着看着对面已经穿上高中校服的羽弦稚生。
福泽克雄拉开一道隐门,庭院深深几许,雨水天翻地覆地从头顶浇下却不近人身,厚厚的透明挡风玻璃以半圆形覆盖着这间空中小庭院。
院中逐鹿水漏蓄满竹管,啪嗒作响。
庭院铺着柔软的榻榻米,周围种植的新鲜的绿植,暴雨在头顶河流般涌动,人们总觉得像是来到了一片空寂的森林。
若是闭上眼睛,便会觉得像是沉入海底。
“泽野校长,请稍等,茶很快就好。”福泽克雄拿过来一只日式铁壶放在小火炉上,微笑着注视着坐在蒲团上的泽野和树。
福泽克雄很少会带人来这种私密的地方,一般这里只用来接待国宾级别的客人,且泡茶也不是他来亲手制作,而是小薰渚樱副董事代劳。
眼下泽野和树享受的是很高的待遇。
泽野和树微微颔首,表示谢意:“我并未做什么,该喝您亲手制茶的人是那个孩子而不是我。”
“这话太见外了。”福泽克雄把煮沸的泉水倒进茶碗,顷刻后绿意浮出,他双手举碗,点头示意泽野和树。
“对东大艺术而言,您是难得的伯乐,就像是您发现藤原千绘那个女孩一样,她本来只是长跑运动员的预备役,却在你手下成为了吹管弦大号的女将,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啊,这碗茶敬您的慧眼识人。”
泽野和树笑着接过茶碗放在一边放凉:“福泽董事长,您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第六十三章:谜语人滚出东京
“说实话,我刚才递茶的时候很想把茶水打翻。”福泽克雄半是认真半是开玩笑,“就像是你在我们面前掰碎那张记忆卡一样,那种心痛真想让你也体会一次。”
“但仔细想想,你可不是那样幼稚的人呐。”福泽克雄暗示道。
泽野和树笑了笑,从西服口袋里摸出钱包,从中拿出一张记忆卡放在桌子,推给了福泽克雄。
仿佛交易的不是一个录像而是国家机密,福泽克雄板着古董脸收下了,嘴角笑容却无法掩藏。
小薰渚樱副董事推开门走了进来,刚好见到这两个老男人之间的私下交易,蹬蹬蹬地跑了过来,捧着小脸坐下,一脸期待地注视着泽野和树,用力眨着水盈盈的大眼睛。
“周一去看比拼赛不就好了。”福泽克雄说。
“可不看的话我今晚睡不着。”小薰渚樱很坦诚说。
她的胸压着花梨紫檀茶桌,这种木材的质感坚硬中带着一丝柔腻,与她的平胸结构一致相同。
“这是你的那一份。”泽野和树又摸出一张记忆卡,推到了小薰渚樱面前。
小薰渚樱拿起来,喜滋滋地跑开了。
她刚出门就遇到了莉奈良子,两人心照不宣地打了招呼,莉奈良子走了进去,过了会儿她也喜滋滋地跑出来了。
看是一回事,收藏又是一回事。
懂得都懂。
“你到底复制了多少张卡?”福泽克雄颇为汗颜。
“蛋可不能下在一个窝里,这种东西越多越好,我不介意把羽弦稚生的童年录像作为礼物送出去,对于那个孩子而言这不算什么,但对于我们而言,这是一份非常珍贵的礼物,我们总要让别人知道这世上还有他这样的存在,如此我们的奋斗便会更加有意义。”
泽野和树拉开钱包,里面有一层满满当当都是记忆卡,只能说场合至关重要,如果这是在街头,他大概会被当做卖片的给抓了。
“虽说孩子们的年龄比我们小很多,可我总觉得我们更加幼稚些。”福泽克雄提上裤子进入贤者状态就开始说教了,“一群大人,居然为了一个孩子的录像这般患失患得,说出去怕是会被人笑话吧。”
“那您可以还给我呀。”泽野和树伸手。
福泽克雄老脸一窘,赶紧转移话题。
他打开手机,将一段视频放在泽野和树面前。
视频播放的是有关于神绘灵的媒体报告,看下方的日期应该是昨天发布的,nhk电视台记者站在媒体云集的现场,大声激动地在镜头前宣称——三连冠预定!这个时代名为神绘灵!
“没少花钱吧。”泽野和树酸溜溜地说。
他盯着屏幕里面夹道欢送的女粉丝们,她们用力地举着手里的牌子,保安拼命地把她们往后推,神绘灵坐上车子离开她们就在后面追。
“该花的钱肯定是要花的。”福泽克雄说,“但那孩子本身确实影响力巨大,而且今年参赛的消息震动了很多人,庆应私塾也因为他而在海外声名远扬。”
“在某些方面,媒体并没有夸大事实,如果他今年真的拿下了三连冠,这确实是一个被他统治的时代,剩下九大学院将会看着他登顶东京第一,然后被国卿会里的女将邀请进入天顶枫庭,大概一年后,他的姐姐神绘之琉璃的排名分也将足以进入天顶枫庭,一个家族中出了两位进入东京最高权力机构的人选,这是很可怕的事情。”福泽克雄说。
“早稻田天才少年俱乐部里的那帮才子在干什么,他们跟庆应私塾一直都是死对头,难道就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给庆应私塾做陪衬么?”泽野和树推回手机。
“早稻田的人类研究学科开了,据说他们正在往培养文学家的方向发展,就是少年少女们每天坐在一起互相聊天,通过神情来观察对方,互相说一些大家都听不懂的谜语,看着对方能不能猜到,早稻田的龙马校长说这是冥想思维的充分应用,这群青春少年少女们将会在此寻找到自己的真物并用文字表达出来以此感化世人。”
“谜语人滚出东京!”泽野和树恨铁不成钢,“他们就是想偷摸谈恋爱!”
福泽克雄笑了笑,抿了口茶水:“不过早稻田确实放弃参赛了,他们的艺术目标转向了四月中旬的日本最高文艺大赏文学奖,听说参赛作品已经出了三部,评委会的成员已经接受了初稿的审核,内部评价一致不错。”
“这不失为一个好方法,早稻田找到自己的出路了。”
泽野和树轻轻叹气,“可惜东大艺术旗下所有的高中校区和大学校区中都没有文学人才的出现,所以咱们想掺和掺和不了,这真的挺遗憾的,我记得日本最高文学奖的排名分是星光大赏冠军的两倍,国家一直在扶持文学的发展,文学的缺失带给这个国家太多残缺疼痛了。”
“终归是各有所得吧。”福泽克雄举碗低头饮茶,“看来早稻田研究一年的和歌大篇融入音乐结果却被一套女装给半路截胡而深受打击啊。”
“换谁谁不受打击。”泽野和树感慨,“尤其去年总决赛抽到的主题还是‘国学文化’,结果文化没宣传出来,男孩子们全都像模像样地去学神绘灵穿女衣了,娘炮遍地跑。文学差成这副狗屎模样不是没有理由的。”
“可惜目前市场主流就是这回事,女人们的生活压力很大,就是想看美少年,你给她们看美少年她们就会给你钱,美少年们的价值观不正确也没关系,喝酒打架斗殴更能让他们显得桀骜不驯,从而更加刺激那帮太太们的神经,腐朽的不是社会,是这个时代,这个时代正拉着我们所有人朝着比地面更低的地方下沉。”
“和歌大篇好看么?好看啊!但看完之后转身就把美少年的印象抱枕搂在怀里睡觉,无论我们如何搞艺术创新,对她们而言都不如神绘灵一根头发丝香。”福泽克雄抬头望着从天而降的雨水,声调幽怨。
“下沉市场永远是大多数。”泽野和树点头,“这个道理我们都明白的。”
“所以尽管内心不愿,但我们暂时无法放弃大和田光寿的经营方式。”福泽克雄低头,“他给您带来了很多麻烦,但请您谅解他,也谅解需要养家的东大艺术的投资人们。”
“东大艺术一直在等待一个人的出现,那个人的力量足以改变整个社会格局,将这个时代的腐朽堕落连根拔起。”福泽克雄注视着泽野和树。
“你觉得羽弦稚生就是那个人对么?”泽野和树轻声道。
“可恕我直言,那个孩子的艺术天分很高,但他乖巧呆萌的就像是一只小鹿仔,奥畑校长让他上台表演,他还去亲自感谢了人家。莉奈良子把他带走的时候,那一刻望着他小小的可怜背影,我的心都在为他滴血。”
“你舍得让这么一个乖孩子来对抗这个黑暗的时代么?”泽野和树轻声说,“他是那么的天真无邪,那么的人畜无害。”
第六十四章:可恶至极的男色
福泽克雄摇头苦笑。
“我很想舍得用他,但那个孩子过于温柔了不是么,在这个社会温柔的人是会被欺负的,除非那份温柔背后的力量足以全力支撑起他,温柔的人堕落起来,会比那些堕落的人更加可怕。我很喜欢你手下那个叫做桐马柊一的孩子,他就是温柔的人啊,可是你也看到了,没有人替那个温柔的孩子说话,连机会都不会给他,我也是其中罪人的一个。”福泽克雄说。
“我认同您的看法,如果我们期待羽弦稚生是那个人的话,果然还是算了。”
“这个孩子无法拥有那种庞大的幕后力量,他没有任何家世背景,还是福利院出身,女人们会对他的温柔很感兴趣,但资本会毫不犹豫地将这个异类扼杀在摇篮里,他们不需要温柔融化这个悲凉的世界,趁着乱世把钱塞进自己的口袋里才是硬道理。”泽野和树认真说。
“媒体时代已经迅速发展起来了,随便一条污渍就能让那个温柔的孩子陷入地狱,这在之前并非没有先例,被污蔑的那个歌手至今还在疯人院里,上个月还有个新人女演员抑郁自尽。”
“但有背景就不一样了,神绘灵是个姐控,偷他姐姐的丝袜和内衣穿,神绘之琉璃并不喜欢她弟弟,经常有事没事就公开踩两脚,几乎都是实锤。还有上次神绘灵在公共场合抽烟,这条新闻刚爆出来就被压下去了,神绘灵的父亲是国卿会里面的大御官,职位只在女将之下,对他而言压下去一条新闻很简单,更何况国卿会还要感谢他的儿子呢,因为神绘灵香烟的销量都上去了,女人们也抽他那款。”泽野和树语气愤愤。
真是可恶至极的男色!
我和羽宝除外!
“如果女将能站在羽弦稚生的背后,或许这一切都会迎刃而解。”气氛有点压抑,福泽克雄开着玩笑说道。
“女将可不会为了一个孩子出头,她是东京权利最顶端的女人,现实不是小说,这种意淫哪怕在梦里都不会出现。”泽野和树笑着说道。
“北江拓海校长离开前,问他自己做错了么,其实我也想问。”福泽克雄站起身来深深吸气。
“在这个悲凉的时代,很多失业或者是被家暴的女人们急需一份光来填满自己,即便那光是黑色堕暗的也无所谓,反正只要能把空虚的心填满就行,我们确实做到了,可我总觉得我们没有走在正确的道路上,可我们明明给了需要的人所需要的东西不是么?”
“很难回答的问题。”泽野和树轻声说,“太阳不够盛大,就会被乌云遮蔽,但太阳也会有出现的时刻,我们行走黑暗,也沐浴阳光,这个时代的名字是谁都无所谓,我们吃好喝好身体健康就好,这种巨大的问题还是交给国卿会吧,普通人还是不要有这种压力为好。”
“我明白了。”福泽克雄笑着说。
“话所如此,但我们也要小心为上,别人用的歪招我们也要用,别人有的媒体东大艺术也有,神绘灵的爆闻能够压下来,我们也要积蓄这一份力量,如果有人敢污蔑羽弦稚生,我拼了老命也要把那帮人拉进地狱。”泽野和树语气坚定。
“总觉得你爱这个孩子超过了你自己的女儿。”福泽克雄说。
“别提我女儿了,我最近烦死她了,天天也不跟我说话,就抱着她的神绘灵的视频看,叫她下来吃饭也不愿意,还说我打扰了她的神圣时刻,要不是她已经是个大姑娘了,真想一个大耳刮子抽上去,虽说我从小到大都没有打过她,她早恋的时候也只是骂了她几句。”泽野和树说。
福泽克雄笑着摇了摇头,接着开口说道:“或许那个孩子的避世真的是一种很好的选择,在这样肮臭的世界里起舞也只是会弄脏自己的身子吧,只可惜好多年都没听到优秀的歌了。”
“但即便如此,我们还是要将这个孩子推举出来,把他抬得高一点,阳光不够盛大也没关系,能照亮一片地方,就能收获一片新土。”
“泽野校长,那个孩子的事情就拜托你了,你任务重大,请多担待。”福泽克雄亲自九十度鞠躬。
泽野和树站起来鞠躬回礼:“请放心地交给我吧!”
手机忽然震动了,泽野和树从口袋里摸出手机,看到了羽弦稚生发来了消息,先是激动的一抖,接着面色发白。
“泽野校长,你的那通电话害惨我了。”
羽弦稚生的消息如此说道。
泽野和树看了看手机,时间是下午1点32分。
在这之前,那边究竟发生了什么?
泽野和树的心里一片慌乱。
......
上午时间10点50分。
东京,成田区,rccid女装店。
白泽理惠眨了眨眼,似乎觉得残影还在眼前。
那一副小恶魔般的笑容。
转瞬即逝。
但他没有理由嘲笑自己呀。
他本来除了长得好看就没别的了。
白泽理惠甩了甩脑袋,把错觉甩出脑袋。
她拿起耳环,小心翼翼地捏起羽弦稚生的耳垂,然后用双向磁铁吸上去。
这是一只漆黑鸦羽式样的耳环,戴上去之后立刻与他晶莹透亮的肌肤相映成趣,这张美好的小脸蛋上顿时抹上一丝艳华。
白泽理惠忍不住惊叹了一声。
“还有关于雪子的事情么?请继续说下去。”羽弦稚生轻声说。
白泽理惠手上的动作一顿,笑道:“我对她了解其实也并不多,大抵就是这些了。”
“不过当年在我们员工之间倒是有一个传闻。”
“什么传闻?”羽弦稚生觉得心跳加快了。
“我们是朋友对吧,你可不能跟雪子说我跟你说了这些哦。”
羽弦稚生侧过脸,瞄了一眼白泽理惠一脸想说的样子,点了点头:“这是我和理惠阿姨之间的秘密。”
我和他之间的共同秘密?
白泽理惠莫名兴奋了起来,低声道:“说是传闻,倒不如说是推测更好,宫本正雄老爷子你知道的吧,就是雪子的爷爷。”
“知道。”
“怎么说呢。”白泽理惠拿起一枚戒指对着白耀灯光照了照。
“宫本正雄对全东京的武馆发起挑战这件事,其实很不可思议,因为宫本家族和神绘家族很相似,都很低调,尤其是宫本正雄老爷子,三五年都难得能在社会上见到他一面,或者是听到关于他的消息。”
“不觉得奇怪么?这样低调朴素的一个老人,发疯一样拿出宫本重工百分之二十的股份以及雪子的婚配权,突然发起对全东京的武道挑战。”
“更何况,他可是非常宠爱雪子的,甚至在一场媒体聚会上亲口说不愿意把雪子嫁给任何一个男人,除非是雪子自己要求嫁给对方。”
“但那次他却一改常态,好像非常急着要把雪子嫁出去。”
“请继续说下去吧。”羽弦稚生说。
第六十五章:收集者也是收藏品
“你想嘛,时间也刚好是五年前呀。”
“五年前,宫本雪子刚从国卿会的天顶枫庭退出不久,接着不到一个礼拜的时间,宫本正雄老爷子就发起了五年前那场震惊全东京的剑道挑战,不觉得太巧合了么?”
“因此呀,我们员工们在一次喝酒的时候有过一番讨论。”
白泽理惠凑到羽弦稚生的耳边,神情紧张又激动:“当时我们猜测,宫本正雄老爷子发起剑道挑战的目的,并不是为了证明宫本家的‘一击流’剑道是天下无敌的。”
“相反,他是为了求得失败。”
“他其实是想借此寻求一份力量,一份能够连宫本家族都无法战胜的力量,然后把宫本重工百分之二十的股份以及雪子送到那一份力量的手中,好通过那份力量来庇佑他的孙女,同时如果股份落到那个力量的手里,宫本重工也不会倒下去。”
“但很可惜,宫本正雄直到去世前,都没能寻求到那份力量。”
“然后我们这些员工就觉得吧,宫本正雄很有可能是害怕宫本雪子即将要面临什么,而那个要面临的东西,极有可能就是雪子她从天顶枫庭退出、并变得沉默寡言的原因。”
“很好的推测。”羽弦稚生轻声说,“只是那样东西是什么呢?”
“应该是一个人。”白泽理惠漫不经心地说道。
反正这些都是大家聚在一起胡乱八卦的结果,纯纯就聊聊天说着玩。
“谁呢?”羽弦稚生问。
“女将。”白泽理惠揉了揉他的脑袋。
女将,国卿会的女领袖,东京的王权之女。
“这怎么可能呢?”羽弦稚生笑了笑。
掌握东京最高权力的女人会对呆蠢可爱的雪子感兴趣,换作任何一个人都不会相信,但他却不能当做儿戏,雪子是他的家人,任何人都别想惦记,女将是女人也不行。
“就是说吧?说的好像跟真的一样。”
白泽理惠吐了吐舌头:“其实呀,当时我们自己都被这个推测给吓了一跳,但事后想了想还是有很多漏洞的,毕竟都已经过去整整五年了,雪子不还是活蹦乱跳的嘛,她还遇到在她眼里最珍贵的你。”
“但也有另外一种解释不是么?”羽弦稚生轻声说,“宫本老爷子虽然没有找到那份能庇佑雪子的力量,但他的剑道挑战轰动了全东京,在这种影响力之下所以女将没有出手。”
“啊?”白泽理惠没想到这个孩子居然会这么想。
“你这么一说倒是提醒了我,坊间有传言,女将在成为国卿会领袖之前,有专门收集美人的癖好。”
“但我觉得这是好事呀,这可是普通人能跨越阶级的大好机会,你和雪子都是漂亮的人,说不定哪一天她就把你和雪子收归到内府了,你们只需要陪着她说说话,就能一人之上万人之下,到时候别忘记你的理惠阿姨呀!”白泽理惠哈哈笑着说。
然后她看见羽弦稚生的眼神变暗了。
“别在意别在意,阿姨在跟你玩笑的啦,再说了你又不是女生。”白泽理惠赶紧摆手。
“没关系的,收集者往往自己也是收藏品。”羽弦稚生忽然笑了起来,又是那样小恶魔般的笑容,这次清晰地倒映在了白泽理惠的眼眸里。
她觉得有点可怕。
按理说他这么一个天真无邪的孩子不可能会有这样的笑容,也不可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可他似乎在反感那个身为女将的女人,所以把另外一面露了出来。
“居然敢说这样的话,真是童言无忌呀。”白泽理惠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发,“不过你想保护雪子的心情,我明白的,你真的好爱她呀。”
不过这孩子爱雪子有点爱过头了吧?都说了只是瞎猜的都能让他如此生气,你到底有多在乎她呀,可惜她对你没有那种心思的呀,你们俩一定会彼此走的越来越远的。
白泽理惠有点丧气,嫉妒让她质壁分离。
白泽理惠继续为羽弦稚生梳理着头发:“当年雪子的母亲宫本清也跟你说过类似的话,在一次公司晚宴上,虽说宫本清女士平时对雪子很冷淡,但我总觉得她的爱其实超过了宫本老爷子对雪子的爱,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可惜雪子那时候正值青春期,什么都不懂,所以很讨厌她的母亲。”
“宫本清?”羽弦稚生一愣。
他突然想起了雪子放在床头柜上的照片,想起了照片里那位站在樱花树下的美丽女人,也许这么多年过去了,雪子终于明白了母亲的爱,所以把她的照片擦拭的一尘不染,并且日日夜夜都放在床头来陪伴自己。
但宫本清还是背叛了她不是么?她嫁给了大阪船场的董事长,把雪子一个人孤零零地丢在宫本家里,但是......这样的母亲,真的会舍得离开雪子么?
羽弦稚生皱了皱眉,总觉得有点说不清。
他忽然跳下化妆专用的高脚凳,顶着刚化妆一半的脸打开了更衣室的门。
店外雨水依旧很大。
雪子不知道去了哪里。
羽弦稚生突然很想他的雪子,很想很想她。
他重新坐回椅子上,神色有点孤独,即便雪子很可能是出去买午饭了,但雪子不在他身边范围内,每一分每一秒他都觉得不开心。
爱是自私的,他只会在爱的面前天真无邪。
像个破小孩一样。
白泽理惠望着羽弦稚生那一副落寞样,又气又心疼,雪子这才走出几步远啊,你这黏她黏的也太过分了,我这现成的搁着摆着呢,都没见你给我过好脸色。
“别失落了,我给她打电话问问去哪儿了。”白泽理惠摸出手机打了过去,手机很快接通,“喂!雪子,你去哪儿了呀?”
“我在给稚生买零食呀,就在街对面的便利店。”电话里的雪子说,“不好意思,是有客人来了么?”
“没有客人!请给我也带一份儿!”白泽理惠大叫道。
“好呀,我知道了。”
“买了就赶紧回来,妆快画完了,保准会让你大惊喜。”白泽理惠很有自信地说。
然后她打量着坐在高脚凳上的羽弦稚生,他的左半边脸的妆容已经画好了,右半边脸却依然干净清澈,美艳又扭曲,有点像是他的难以捉摸的性格。
“好的好的。”光听声音就能想象雪子笨手笨脚的模样。
“她去给你买东西了,很快就回来,你要跟她讲电话么?”白泽理惠把手机递给羽弦稚生。
羽弦稚生沉默。
过了会儿,他伸手按掉了电话,低着头轻轻地笑了。
街角一边的便利店,宫本雪子把一大堆零食放在柜台上,听着手机里嘟嘟的声音,她把手机放回包里,揉了揉自己的脸,抿起嘴唇笑了起来。
他在乎我。
她在乎我。
——好开心哇。
两个幼稚鬼在心里如此想着。
单章说明
这个单章,犹豫了两天都没有发出来,今天决定发出来了,请允许我最后幼稚一次吧,为了新生事物奋斗是孤独且痛苦的,所有人的不理解都是压在你身上的稻草。
......
单章说明其实是作者不够成熟的表现,所以先道个歉。但想了想,又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儿,道个屁的歉。
宫本正雄老爷子的伏笔已经揭开。
前面有读者说宫本正雄跟个脑残一样发起剑道挑战,说的其实没错,那是伏笔没有揭开之前。换我是读者我也会说剧情太假。
但伏笔解开就好了。
可能有读者会说,那你早干嘛去了,为什么不早揭开(来点弹幕演员)。
没法那样做,我总不能随便拉一个路人就解释,那才是真的脑残,白泽理惠作为宫本重工的老员工,从她嘴里说出这些是完全没问题且合理的。
有的读者说这个题材没有发挥好,其实不是,我明白那样该怎么写。
应该是先进行一段日常,然后去参加小型的表演赛,然后一步步出名,同时文抄几本童话故事,比如《格林童话》《安徒生童话》,然后让雪子带着羽弦稚生在家长们面前炫耀,真是个了不起的小天才,天呐我要对这个小天才心动啦。
接着出唱片,出完唱片进入公众的视野,s班的学员们前来挑战,来一个羽宝就打脸一个。
接着去东大艺术的别的校区,来一个羽宝打脸一个。再然后去十大学院,来一个羽宝打脸一个。接着再去各大比赛上,来一个羽宝打脸一个。然后一路上收获后宫,来一个打......哦这个不能打。最后文学歌曲两开花登顶东京第一,羽宝和他的后宫们过上了幸福的生活,完结撒花。
你们觉得是这样的故事,会怎么样?
如果我是写这样故事的作者,你们觉得我怎么样?
再看看我的故事。
从第四章跨越到第六十四章,宫本正雄的伏笔才解开。
田空葵‘快逃走’的伏笔未揭晓。
奥畑流男‘欺压羽弦’的伏笔未揭晓。
说好听点是胆子大,说难听点,我可不说,哪有自己骂自己的。
或者说,我很相信自己的。
第一卷是完整的闭环。
所有前期你们觉得突兀的、不合理的,都会随着剧情的揭晓并全部串联起来。
最后,只需要用某个角色来轻轻一推。
山崩海啸,淹死我也淹死各位。
它就像是一部完整的电影,结尾对应开头,并在最终的爆发中全面扩展开这个世界的力量,我至今难忘《控方证人》这部电影,并为它的铺垫和最终点燃感到灵魂震颤,所以我不甘心只是写一部普通的网文给大家看,能为了自己所敬仰,所追求的东西所付出,真的很快乐。
我唯一的遗憾是不能把大纲塞进大家的脑子里。一样新生事物的出现总会面对各种怀疑与指责,就像是《大话西游》票房惨淡,《了不起的盖茨比》发行初期几乎没人买,这种在历史中出现过太多次了,李玉刚先生的女音被骂过,张国荣先生饰演的程蝶衣也被骂过。
我并没有把我自己跟这些厉害的人比较。
但新的事物总要诞生不是么?总有人要去点燃这团火不是么?
与其成为流水线上的码字机器人,哪怕能死在新的黎明前不也很快乐么?
如果有作者看到这句话,我请您一定要相信自己,优秀读者的意见可以听,但千万不要按照某些人的路数走,当所有人摇着脑袋离开时,没人会关注你是吃了一碗粉还是两碗粉。
其实这本书最大的难点不在于人物刻画,而在于对浪漫与温柔的把握。
他娘的,这两个玩意儿是最难写的。
温柔不好那就是圣母,浪漫不好那就是尬,总有人会不喜欢。
因为每个人对着两个玩意儿的理解都不同。
有人在楼底下点一圈蜡烛对女生表白,有的人觉得浪漫死了,换其他人就会尬的头皮发麻,反正是我我会尬,换我表白我会脱掉衣服在雨里跟她一起狂奔。
每个人都只能找到自己的点,真的。
前面那些剧情就不说了,喜欢的人很多,不喜欢的也有,但都过去了,人相信自己,往前看,继续努力就成。
我有很多话想对你们说,每天每夜都想着把那些话说出来,甚至不敢在凌晨更新了,因为更新后我会患失患得地睡不着觉。
今后还请各位多多担待,我虽然文笔不行,还有点神经病,但唯独在写作态度上绝不敢懈怠,没关系的,努力给大家看就好了,不努力谈何能陪伴大家很长时间呢,你们在长大,我也在长大,这个世界也在长大,总要有力量能陪伴我们一同前行。
不打扰大家了,晚安。
别搞我心态让我爆更啊,我又不是河豚(委屈)。
第六十六章:羽衣结女!敬上!
“关于女将的事情。”
白泽理惠把戒指戴在羽弦稚生的手上,笑着说道:“都是瞎猜胡乱推测的,告诉你也没关系,你当个故事听就可以了,但是千万别跟雪子说呀,她已经从过去走出来,你们不也约好了要共同奔赴未来么?”
“嗯。”羽弦稚生笑了笑,低头看了看戒指。
戒指也是权利的载体,但他并知道自己没有一个好戒指,手上的戒指是白金的,很漂亮,但仅仅只是戒指而已。
脆弱不堪,谁都保护不了。
打扮终于结束了。
白泽理惠一步步后退,视线从他的美好小脸蛋上离开,随着每一步后退,视角都在不断的扩大,而每一处他身体的美都一样接着一样涌入她的眼睛,点缀出前所未见的色彩。
直到她完全将坐在高脚凳上的羽弦稚生收纳眼底。
白泽理惠难以置信地捂住了嘴,眼睫毛微微动荡。
就像是坐在天窗下写作的作家,认识稿纸上的每一个字,但只有等待最后一个句号落下,将稿纸高高拿起,才会被其中洋溢出的气息震撼。
白泽理惠完成了她的作品。
这份作品好到她自己认不出来,无法表达。
更衣室的门开了。
正好宫本雪子提着一大袋零食赶了回来,然后她忽然见到了一脸忧郁的白泽理惠,很难形容白泽理惠此时脸上的表情,可怜?悲伤?又或者是喜极而泣后的失落。
白泽理惠走出了店门,伸手去接外面的雨水,她这个动作文艺的不像话,让宫本雪子看的心里直发毛,这个女人怎么突然变得不对劲了。
然后宫本雪子扭头,见到那个女孩从更衣室走出。
是她。
而不是他。
若他之前干净澄澈的像是一滴雨,现在这一滴雨水变成了大海,囊括万物,世间一切都在他的身体前变为黑白两色,然后消失殆尽。
紧接着,一切关于华丽的、关于美的色调,接连攀附在了她身体的每一处,鳞片般贴合,翅膀般延展。
羽弦稚生消失了。
眼前单调的试衣室内,只剩下新生的少女。
华丽艳美的小妖女。
这仅仅只是一套洛丽塔裙子而已,后面还有一大批女衣在后面排着队,但这一瞬间就仿佛已经达到了美的尽头,再往前走就是世界的边缘线。
她仿佛跨越那条线,来到人间。
她走了出来,耳畔的鸦羽流苏随风摇坠。
脚腕的铃铛清脆作响。
唯一的缺憾就是她板着个脸,仿佛生死大仇。
......
“怎么样,是不是完全认不出来。”白泽理惠走回来,拱了拱雪子的肩膀。
宫本雪子点了点头,确实认不出来,若不是提前知晓这件洛丽塔裙子的花纹,她根本无法想象站在面前的女孩就是羽弦稚生。
“稚生?”宫本雪子唤了一声。
羽弦稚生扭过头去,小脸通红,气态窘迫,用清脆的女音低声道:“快拍,拍完就脱掉!”
“真的跟女孩说话一样。”白泽理惠惊讶道,“他还会这个?”
“唱歌的时候他会用的呀,我跟你们说他唱歌很好听,可你们不信嘛。”宫本雪子笑着低声说,“好了,你们快去拍吧。”
白泽理惠兴冲冲地去拿照相机了。
宫本雪子走到羽弦稚生旁边,用手抚摸她银灰色的长发,耳边的漆黑鸦羽耳坠叮当作响:“真好看呀,这套宣传照放出去效果一定会非常好的。”
“委屈你了呀,稚生。”宫本雪子从背后抱住了她,“你是为了帮我,都怪我没用。”
——宫本雪子你欠我这里的用什么还!羽弦稚生很想捂着胸口扭头吐槽,但感受到宫本雪子语气里的那份难过,又想起她背着自己去便利店打夜工,他摇了摇头,挤出微笑。
“委屈倒是没什么委屈的。”
“但请不要叫我的名字可以么,羽弦稚生是不会穿女衣的,我不是羽弦稚生,我是他分支家族里的妹妹羽衣结女。雪子,请你称呼我为羽衣结女。”羽弦稚生瓮声瓮气地说道。
宫本雪子愣了一会儿,旋即笑着点头:“嗯!羽衣结女小姐!”
这孩子的自尊心真的好强,如果不是为了帮自己,他这辈子都不会做这种事情吧。努力赚钱呀,雪子,将来开游戏厅给他玩!宫本雪子在心里想着。
“晚上的事情别忘了,你答应我的。”羽弦稚生转过身盯着她,目光炯炯。
“我知道的。”宫本雪子一想起这个脸就红。
不就陪着我一起睡觉么,她在想什么脸就红了?羽弦稚生表示无法理解,到底是她有问题还是我有问题,算了晚上再说吧。
“来啦来啦!”白泽理惠单手拿着照相机过来了,同时递给羽弦稚生一把花伞,“走,店里都是衣服没有什么好场景,咱们去雨里拍,正好连店里的伞都能一块宣传了。”
“哦对了,把你那个书包也拿在手里。”白泽理惠吩咐道,“那个书包虽然很破了,但上面的浮世绘还是很清晰的,跟你这一套华丽的裙衫很搭配,店里的女包下个月才会上货,到时候也可以一块宣传,那帮富家小姐们我最懂了,要买就是成套买!”
“在雨里拍?”宫本雪子好奇。
“对呀,不觉得很有诗情画意么,别看我是东京帝国大学金融系毕业的,但我以前为了追某个男人也是下好大一番功夫了解艺术。”
“你了解艺术?”宫本雪子有点惊讶,“什么艺术?”
“花绳捆腿蛇甲缚什么的。”白泽理惠眨了眨眼。
你学歪了,完全学歪了,真是太肮脏了。
羽弦稚生一脸无语。
“那可不是艺术呀,对女人那样做。”宫本雪子柔柔地说。
“你也懂呀?”白泽理惠递出会心一击。
她懂不好么,她懂很好,美学艺术果然很伟大啊。
羽弦稚生嘴唇翘起微笑。
宫本雪子又闹了大红脸。
“委屈你啦,要在雨中站一会儿了。”白泽理惠笑着把沙发上的书包递给了羽弦稚生。
羽弦稚生倒是没什么意见,提上书包撑开伞走进了雨幕里。
这把花伞很漂亮,花纹枝桠沿着伞骨蔓延,木质把柄,颇有古典气息,仿佛回到欧洲中世纪的威尼斯,即便是不下雨,优雅的贵族太太们也会撑伞在路上走。
羽弦稚生撑伞而立。
雨水沿着伞面四面滑过,雨珠闪烁着她的美丽,缤纷的色彩汇聚起来,被风吹得摇摇欲坠。
“摆个姿势,单手拿书包,抬头望天空,我要拍你的脸。”
羽弦稚生点头照做。
拿着这柄伞的羽弦稚生突然有点开心,白泽理惠答应说今天他用的都会送给他一套,他对那些女衣不感兴趣,但这把伞送给雪子,她一定会很开心。
收藏者自己也是收藏品,女童装模特自己也是摄影师,一切命运赠送的礼物都在暗中标好了价格,今天可以是他撑着伞被拍照,等将来的某一天,就是雪子撑着这把伞被他拍照了。
好好期待吧雪子,对你永远都是无限倍奉还。
哼。
第六十七章:他在对我们撒谎
拍照进行的很顺利。
羽弦稚生的气质天生与万物融洽,只要他不用本音说话,没人会察觉到这里站着的是一位男生。
雨下的很大,但街道上依然有行人经过,每当行人们的视线落在她的身上,都会为这个少女的美而停留片刻,直到走到街头拐角才会恋恋不舍地转过脑袋。
她往雨里一站就是一道风景,大雨夹杂的风将她的裙边与银灰色吹舞的妖媚至极,随手按下一个快门键就能定格一抹惊艳。
她同样也担任了人形广告牌的任务,拍照刚进行没多久,店里就开始涌入客人,这种大雨天气能把客人们都吸引过来,可以说是意外之喜了。
宫本雪子在店里照顾着客人们,忙的不可开交。
被薅羊毛的白泽理惠兴奋不已,接连拍了个爽,拍到某些奇怪的地方就发出低低怪叫。
对于羽弦稚生她一点也没客气,有时让她站在邮筒旁,一会儿又让她站在衣装店的橱窗前,要么翘腿要么手指点唇,羽弦稚生虽然不喜欢穿女衣,但考虑到拍的好看这家店就有机会赚的多,各种姿势来者不拒,营业微笑层出不穷,最后连宫本雪子都忍不住了,忙碌之余往这边看来,总觉得这两个家伙的气氛太融洽了。
客人们自己挑着衣服,她突然撑开伞也走了过来。
“回去。”羽弦稚生立刻停下摆姿势的动作,“雨很冷,你穿裙子就好好待在屋里。”
“我也穿裙子呀。”白泽理惠拉了拉自己的西装短裙。
羽弦稚生扯了扯嘴角,关我屁事,你谁啊。
“我可以帮你们。”宫本雪子说。
“走开走开,不需要你帮忙,我们两个人就够了。”白泽理惠挥了挥手,有种被打断的不耐烦,拿出了身为老板的气势,“你去我柜台找餐点的电话,把午餐订了,等会拍完吃饭后拍下午场。”
“你怎么跟她说话呢。”羽弦稚生皱眉,“不想拍的话就算了。”
“请帮我们订餐,谢谢雪子大人。”白泽理惠很识时务,她很想说我才是老板吧!但没能说出口,羽弦稚生那一副拽拽的样子好似满脸写着我不缺钱我就是来玩的,我可以没有你,但你不能没有我。
“您不要这样客气,我现在就去订餐。”
宫本雪子低了低头,走了回去收起了伞,坐回了店内。
明亮的白炽灯在她的头顶照耀着,她一页页地翻过订餐单子,找到了一家牛排店,羽弦稚生说他想吃牛排只是开玩笑,白泽理惠也只是当他在开玩笑,但只有雪子记住了。
如果换做以前那副大小姐模样,她从来都不会听自己不感兴趣的,但心思全放在他身上后他就是自己的全部,他的每一句话都记在心里,无论他是否真的想要。
同样的她还看了看钱包,白泽理惠的店利润很高,但那是人家的钱,给羽弦稚生点牛排她要用自己的钱,宫本家的人从来不会欠别人什么,她一直为此病态般的骄傲,但也是这份骄傲让她有种类似于母亲般的自信,得以站在羽弦稚生的面前,有胆量去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
“好累。”羽弦稚生说,女音都懒得伪装了。
“再拍一张,最后一张了。”白泽理惠狂热道。
“可你都说了不下十遍了。”羽弦稚生很不爽。
“给你加工资,加工资,原来不是说一小时五千円么,加到六千円。”白泽理惠一脸渴望道,“把书包给我,我们接下来拍点服装的细节。”
羽弦稚生把书包挂在她的肩膀上。
不得不说,虽然艺术学歪了,但白泽理惠的审美还是不错的,拍出来的各种照片角度都很好,从上至下,由远到近,小腿到大腿再到绝对领域...绝对领域应该是她自己想看。
这个女人真的不行,真的遭透了。
当然如果雪子想看他肯定同意的,而且主动就把裙子拉起来了,喜欢一个人就是这么奇怪且合理的事情,收到不喜欢的人送来的玫瑰会觉得困扰,但收到喜欢的人送来的狗尾巴花就会觉得很满足,可人生往往不顺心,偷偷喜欢的人通常连狗尾巴花都懒得送自己。
天气也很搭配呀,这种雨水天气一般给人哀伤的感觉,但搭配上这种洛丽塔裙衫,反而呈现出一种颓丧妖艳的华丽美感来。
“这次你要表达出恋恋不舍的表情,仿佛有人要离开了,那个人坐在新干线上去往远方,你一边追赶一边哭喊着郎君不要走,没有郎君你我要怎么活啊。”白泽理惠下达命令。
“请说人话。”羽弦稚生抱着胳膊歪头。
“就是哭一下。”
“滚。”
“哎呀,表达出来嘛,就好像雪子不爱你了。”白泽理惠刚说出来就意识到自己失言了,妈的玩的太嗨了,忘记这是他的本命线了。
羽弦稚生用化妆成的狭长的眸子盯着她看,目露煞气。
随后他似乎怀疑什么,低下了头去。
这一瞬间他的低落神情被白泽理惠迅速捕捉,按下快门,然后盯着取景器里凝聚的美少女照片痴痴傻笑。
“可以收工了吧?”羽弦稚生抬头说。
“最后一张了,真的是最后一张了。”白泽理惠拼命点头。
羽弦稚生懒得搭理她,迈开步子朝着店里走去,脚下的女士凉鞋浸透了雨水,脚底下黏糊糊的很不舒服。
就在这时,白泽理惠肩膀上的书包传来了手机铃声。
这个孩子居然有手机?
白泽理惠将照相机放进书包里,然后低头看羽弦稚生书包里的其它东西,里面有一根钓鱼竿,钓鱼竿旁边的手机屏幕正在发光,声音就是这台手机传出来的。
可白泽理惠从来没见过这样的手机,长方形,屏幕很大,连键盘都没有这要怎么打电话呀?但屏幕上显示的名字让她瞬间懵了。
泽野和树的来电。
东大艺术成田校区的正统校长为什么会给这个孩子打电话?
羽弦稚生注意到时已经来不及了。
白泽理惠拿起从未见过的手机,手指发颤,按下屏幕上的绿色浮动的接通按键。
电话一段传来欢快的老男人的声音:“吼呀,羽弦同学,我是泽野和树校长,先别急着挂我电话,话我就简单直接地说了,眼下不是我邀请你进入s班了,而是东大艺术的福泽克雄董事长亲自邀请。”
白泽理惠一下子就懵了,懵的说不出话来。
过了会儿,脑子终于缓慢地回转过来。
她颤声问道:“泽野和树?”
“你是哪位?”电话一端疑惑道。
“我是白泽理惠......”
但泽野和树并没有认出她来。
泽野和树根本不知道这个学妹的存在,只是她自己以为他是知道的。就像是出去一起吃饭的闺蜜,总会有人在饭桌上叫着我有一个朋友怎么怎么样,我另外一个朋友如何如何,但大家都心知肚明知道你在吹牛逼,人家根本没打算带着你一起玩,都不在一个位面。别见了人家一面跟人家说了一两句话就把对方自认为是自己的朋友了。
大雨幽蓝,心绪孤寂。
白泽理惠转头,怔怔地看了一眼店里正在跟客人们说话的雪子,宫本雪子不是对自己说那孩子没有被邀请去s班么,到底是她在说谎还是这个孩子在说谎......
不,不可能,雪子不可能会对自己撒谎,她一直都以这个孩子而感到骄傲,如果她知道肯定会在员工们的面前炫耀的,如此看来雪子她并不知道这件事。
那个孩子撒谎了,可他为什么要拿这种事欺骗雪子。
白泽理惠的目光穿透雨水,望着面色僵硬的羽弦稚生,咽了咽口水。他甚至连我也一同欺骗了,之前自己对他说的那些话,眼下光是想起来就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疼。
要不要......拆穿他呢?
果然要跟雪子说一下的吧,这么重要的事情。
白泽理惠心脏跳的很快。
第六十八章:我本是男儿郎
白泽理惠的心绪一团糟。
泽野和树没有认出自己让她倍感失落,而羽弦稚生身上的秘密却又像暴雨一般盖住了这一份难过,两种情感交织在一起,她头次觉得人生如此不明不白。
就好像被握在别人手里的自己的人生,她以为自己是自由飞翔的鸟儿,但直到今天才看到隐藏在自己周身旁的无形的鸟笼。
那是这个社会的规则线。
泽野和树和这个孩子都站在线那边,而自己则被压在他们脚下,连伸手接近的机会都没有,如果不是偶然接到这个电话,她可能一辈子都那个鸟笼里怡然自得,亦如井底之蛙。
电话一端的声音很着急:“羽弦稚生的手机怎么会在你手里?”
白泽理惠不知该如何回应。
羽弦稚生站在雨水里撑着伞,伞下的目光像是怪物,仿佛从人间废墟走出来的魔女,他一步步走来,接着丢掉伞冲了过来,将白泽理惠重重地扑在身下。
雨伞摔落一边,暴雨铺天盖地的打在两个人的身上。
羽弦稚生夺过手机,挂掉电话,迅速关机。
“别对雪子说这件事。”羽弦稚生趴坐在白泽理惠的胸口上,眼眸里流出暴虐的气息,手不自禁地扼住了白泽理惠的脖子。
白泽理惠还陷入巨大的懵懂中,甚至连摔倒都没能反应过来。
“为什么?”白泽理惠脑子晕乎乎的,嗓音嘶哑。
“这跟你没关系。”羽弦稚生低声喝道,“闭嘴就可以了,什么都不要说。”
白泽理惠表情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羽弦稚生冷静了下来,轻声道:“我跟理惠阿姨之间有秘密对吧,这个也是我们之间的秘密,无论如何,不要让雪子知道这件事,答应我可以么?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情。”
“你先把我松开......拜托。”白泽理惠呜咽着,“你的手掐的太紧了。”
“啊!你们怎么了?”宫本雪子注意到了这边的情况,连客人都不管了,连忙跑去拿伞。
羽弦稚生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白泽理惠什么都不懂的。
为了版权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为了跟雪子在一起。
如果她知道自己有能力去做而不去做,一定会生气,她给自己制定的课程表好不容易才谈下来只学花滑和剑道,不想这么轻易就失去。
她对自己是好的没错,但这种好他并不想要,他不想成为她眼中那种站在山顶上的人,成为一个没用的笨小孩才有机会一直呆在她身边,而且闲下来还能去钓鱼。
他知道自己欺骗了雪子。
如果被白泽理惠说出来就全完了。
雪子最讨厌别人欺骗她了!
雪子,你什么都不懂,成名真的没什么好的。
登上最顶峰意味着把自己摆在所有人的视线内,表面上光芒万丈,背地却只是个被资本家们操控的牵线木偶,做的都是自己不喜欢的事,连抵抗的力量都没有。
跑不完的公演,开不尽的演唱会,陪不完的贵妇酒。
连见你一眼的时间都不会再有。
他上辈子已经吃过这样的亏,不想这辈子再重复一遍。
上辈子被他领养的那个小女孩,直到他死前都没能给她过上一次生日,那个小女孩的脸蛋已经在记忆中模糊了,连名字都记不清了。
他的手紧紧地扼着白泽理惠的喉咙,神情看起来凶的像是魔鬼,可白泽理惠从他眼神里看出了孤独,就像是之前她说‘雪子不爱你了’时所流露出的那种孤独。
“我不会说。”白泽理惠用唇语说,她因为害怕而打了寒噤。
羽弦稚生浑身松软下来。
他从白泽理惠的身上爬起来,去扶她的身子,少女般的美丽脸颊在雨水中渐渐褪色,浪潮般洗濯着他的全身,身上流泻出的黑暗像是无形的翅膀,在宫本雪子渐渐逼近的脚步声中快速缩进肩胛骨里,这一瞬间妖艳少女的美消失殆尽,澄澈的黑白两色重新在他身上还原。
这个清澈如水的男孩自然流畅地切换出天真笑容,对走来的宫本雪子笑着说:“没事的,路很滑,理惠阿姨摔倒了。”
“是,是的,脚滑了一下,穿着高跟鞋就是不方便,都怪我不小心。”白泽理惠装作吃痛的样子皱眉。
她双腿发软,鸭子般坐在水坑里,西装裙被水浸透大片。
“快起来吧,下次拍照一定要注意呀。”羽弦稚生扶着白泽理惠,掐了掐她的腰,提醒她不要乱说话,疼的白泽理惠一脸酸爽。
“赶快先进店把水擦干换衣服吧,会生病的。”宫本雪子把伞打在两人的头上,这个做法有点笨,现在三个人全淋湿了。
到店里,羽弦稚生换回了校服,两个女人都没带备用衣服,直接取出货架上的女装成品换上了。
牛排店的餐送来了。
白泽理惠缩着脑袋,拿起一份躲进了更衣室,把空间留给了两个人。
“雪子,我给你讲个故事吧。”羽弦稚生用毛巾擦着头发。
宫本雪子把牛排从盒子里取出:“好呀,什么故事?”
羽弦稚生坐了下来,熟练地拿起刀叉,将牛排切割成小份,递到宫本雪子那边,然后接过自己的,慢慢切着,并不如何想吃。
“谢谢。”宫本雪子接过切好的那一份,“要讲什么故事呢?”
“从前呢,有一只小猫,它呢,答应别人的事情,从来都不做到的呀!”羽弦稚生把玩着手里的叉子,“雪子,你猜它最后怎么了?”
“怎么啦?”
“它生了八个!”羽弦稚生说,“八只小猫喔。”
宫本雪子哈哈笑了一声:“好奇怪的故事。”
“然后有一天呢,这只猫遇到了一只老虎,那只老虎也是,答应别人的事情,从来都不做到的哒!你猜它怎么啦?”
“生了八个么?”宫本雪子说。
“是的,它也生了八个!”羽弦稚生说,“八只小老虎喔。”
“所以这两个故事提醒我们,无论做猫做虎都要讲信用,否则下场会很惨。”
“嗯。”宫本雪子点头,“诚信是很重要的,我希望你今后也是这样的孩子。”
就是嗯?你的承诺呢?你的担架呢?忽悠来忽悠去怎么我自己坐轮椅上了,我怎么被你反客为主了?
“晚上一起睡,别忘了。”羽弦稚生瘫在椅子上,直截了当。
虽然说这样很没出息,但是只有美好的你,能让我对这个破烂世界感点兴趣了。
“我知道的呀。”宫本雪子脸色微红。
知道就好,我本是男儿郎,又不是女娇娥,能陪睡就不枉我男儿郎今日这般委屈了。
羽弦稚生看着她,温柔地笑了笑。
第六十九章:新秘密
“不吃完么,还剩下这么多。”宫本雪子望着羽弦稚生的餐盘。
“吃不下了。”羽弦稚生拍了拍肚子,他是故意空出肚子的,心思全在那袋零食上,零食他也没兴趣,但他对让雪子喂自己吃零食这件事很感兴趣。
宫本雪子自然而然地拿过他的餐盘,将剩下的牛排倒进自己的餐盘里:“不可以浪费饭哦。”
“我知道啦,下次一定。”羽弦稚生抱着零食袋扑在宫本雪子的身边。
然后他发现雪子的头发还在湿着。
羽弦稚生摸出自己的手帕,替她擦去发丝边缘滴落的雨水,又怕她感冒了,从柜台桌子把吹风机拿了过来,插上电给她吹头发。
呼呼呼,电吹风发出热情声响。
手感温热,发丝溢香。
羽弦稚生的神情认真的不像话,小心翼翼的,好像在做一件艺术品。
宫本雪子放下刀叉,舒服地享受着这份来自羽宝的专属待遇,羽宝就是这样的温柔孩子,对每个人都是那么温柔,将来肯定招不少女孩子喜欢呀。
白泽理惠透过更衣室的门缝眼瞅着,越看越心凉,这个孩子只有在雪子面前才是天使,对自己怎么就.......
白泽理惠哀怨地咬着嘴唇。
但哀怨也没用,那事儿怎么看都是她不占理,未经允许拿了别人的手机还接了电话,换任何一个人都会生气,她只是把他当成了小孩子,觉得没什么所谓,但现在反应过来了,才意识到他跟别的孩子是完全不同的。
然后她又看见羽弦稚生把吹风机放下,将零食拆开递到雪子的手里,而他则是坐在她的身旁靠着她玩游戏机。
他就像是一只爱撒娇的小猫一样,蹭着宫本雪子的脖颈,发丝,来来回回的蹭,他太会了,他实在是太会了,猫儿们都没有他能撒娇,他那身子都能扭成焦糖麻花。
宫本雪子笑着把果冻塞进他的嘴里。
“这个不好吃,下次别买了吧。”羽弦稚生说。
“不好吃么,我知道啦。”宫本雪子换上了薯片。
“这个也不行。”羽弦稚生只咬了一半薯片。
哈!买的都是他不爱吃的!雪子大笨蛋!
白泽理惠心里舒服了点。
宫本雪子把剩一半的薯片塞进嘴里,探过身子拎出另外一包零食袋:“那些都是给理惠阿姨买的,这一包才是你的。”
白泽理惠瞬间笑不出来了。
零食袋里全都是熟制的水产品,炭烧扇贝肉,酥脆小黄鱼,手撕鱿鱼丝,鼓鼓囊囊地挤在一起。
宫本雪子拆开一小袋鱿鱼仔,递到他嘴边:“啊。”
“啊~”羽弦稚生咬掉一半,开心地直打滚。
要不是打算藏着,真想翻个跟头给她来一段hiphop。
“好吃么?”
“嗯!”
“欸?雪子,你快看这块肉呀。”
羽弦稚生指了指雪子手里的半块鱿鱼仔,鱿鱼仔是火枪乌贼烧制而成的,这是一种很小的乌贼属科鱿鱼,体型很小,肉质肥美,里面的鱼子鲜甜可口。
宫本雪子认真地看着羽弦稚生指着的地方,鱿鱼里面的鱼肉丝丝牵扯,留下牙齿痕印,刚好形成一块图案,就像是一只小婴儿,可爱地伸开双臂。
“很像吧?”羽弦稚生为自己的小发现而自豪。
“真的好像。”宫本雪子说。
“你来吃下它吧。”羽弦稚生把这半块放进了雪子的嘴里,雪子乖巧地咬进嘴里。
羽弦稚生笑的说不清道不明。
雪子拍了拍他的脑袋。
这一瞬间她忽然想起了什么,记得当时去妇科医院的时候,那些主治医生们一个个地都在劝她养护好身体,将来给自己的爱人生几个又大又胖的小妮子。
生几个胖妮子?宫本雪子当场就愣住了,大声解释道,我可不打算给谁生几个胖妮子。
医生们集体啊对对对,生几个哪里够呢,以您的身材生一个足球队出来岂不是更快活,说不定还能连预备役都一块生出来。
雪子差点急眼了,叫道我也没有打算生足球队。
这次轮到医生们震惊了,生一个足球队还不满足么,您莫非打算生出斯巴达军队出来,每次孩子们大叫着斯巴达把家里搞的一团糟?我们相信您的能力,但您将来的爱人怕是受不住啊。
搞的雪子满脸呆滞地从医院走了出来,总觉得这世界出了什么问题。
“嗝,我吃饱了,去找理惠阿姨换妆了,下午还要继续拍,化妆需要时间,雪子别过来打扰我们呀。”羽弦稚生打了个饱嗝,提上书包朝着更衣室走了过去。
“嗯,我知道,辛苦啦!”宫本雪子点头,“哎,稚生,你是不是长高了一点,之前你的裤腿还要我给你叠起来的,现在可以少叠两层了。”
“有么?”羽弦稚生停下脚步。
“嗯!”宫本雪子点头。
真的想快点长大呀,能更好的保护你。
羽弦稚生笑了笑,继续朝着更衣室走去。
更衣室距离沙发有点远,宫本雪子坐在沙发上吃零食,咀嚼的腮帮子鼓鼓的,像一只金丝熊,看起来有点呆,但非常可爱。
羽弦稚生推开更衣室的门,白泽理惠装作没看见他的样子,摆弄着手里的银饰。
“牛排味道怎么样,理惠阿姨?”羽弦稚生关怀地问道。
同时把手机从书包里取出来,开机。
“嗯,还不错。”白泽理惠含糊不清地说,但牛排一动未动,她的心绪因为这个孩子而忐忑不安,总觉得该来的一定会来的。
“味道不错就好。”
短暂地沉默了一会儿,手机开机了。
“来,理惠阿姨,看这里。”羽弦稚生走到她身旁忽然低声说。
白泽理惠抬起头来,看到羽弦稚生正在用手机的前摄像头拍摄他跟自己,两个人距离很近,而他则是凑过脸来,嘴唇几乎挨着自己的脸蛋,彼此看起来亲密无间的样子。
这一幅暧昧的照片定格在手机里。
“我们之间又有一个新秘密啦。”
羽弦稚生笑着晃了晃手机,“我会把这张照片传真给东京成田区的警视厅,猥.亵未成年人要判几年呢?我记得应该是五年以上吧,雪子会不会替你求情呢?嗯,她那么心软,肯定会的,但是我不会,我会在法庭上咬死说是你让我这么做的。”
“同时你也没办法逃过测谎仪,我换衣的时候身体全被你看到了吧,我以为你会转身回避的,但你并没有,反而一直盯着看,对你我可没有害羞喔。”
“你是故意的?”白泽理惠的喉咙发疼。
羽弦稚生笑而不语。
他的身影一半在明亮的灯光下,一半笼罩在梳妆台的阴影里,善恶交织,黑白分明,光影在他那张好看的脸上塑造雕像般的美,乍看仿佛游戏人间的小魔鬼。
羽弦稚生抬头注视着头顶的光明:“理惠阿姨,我可以给你个机会。”
第七十章:棋子
“来跟我谈谈条件吧。”
“还有,别试图来抢我的手机,我会叫起来,那么最先看到这张照片的会是雪子。”羽弦稚生拿出用来切割鱼饵的小钻刀,放在化妆桌上。
白泽理惠浑身一僵,旋即面色扭曲,仿佛自己成了水坑里的蚯蚓。
“我开玩笑的,理惠,我不会做那种事情的,我们不是好朋友么?”
羽弦稚生坐在高脚凳上,靠着化妆台,翘起了腿,冲着面前的女人温柔微笑:“先不谈别的,你未经我的允许拿了我的东西,并且接了我的电话,不准备向你的好朋友道歉么?”
“对不起。”白泽理惠小声说。
“请拿出诚意来,你以为我在跟你开玩笑么?”羽弦稚生轻声说。
他的清澈的声音仿佛无声的利剑刺入她的心脏,白泽理惠后悔自己拿了他的手机,甚至万分后悔让宫本雪子把这个孩子带来给她过过眼瘾,现在眼瘾没过把自己给搭进去了。
谁也不知道他是真的还是在开玩笑。
好折磨,真的好折磨。
他说话的时候没有看她,低头看着手机,敲出一条短信发给了泽野和树:“泽野校长,你的那通电话害惨我了。”短信发了出去,他关机放进了口袋里。
“是我的不对,对不起。”白泽理惠把头低了下去。
此时她的心情很压抑,面前坐着的只是个孩子,但她觉得自己像是在面对恶魔,“但是为什么,你要骗雪子,你不是很在意她么?”
“这些跟你都没关系,少来探究我的想法。”羽弦稚生说,“帮我做件事情吧,事情能办好,我们一直都会是好朋友,今后有需要我的地方请尽管开口。”
“什么事情?”白泽理惠的脸色缓和了些。
她觉得自己像是在做梦。
之前那个天使般漂亮的孩子转眼变成恶魔,并顺手把她拉在地狱的边缘,只需轻轻一推就能将她推入万劫不复之中。
接着转眼间,他在地狱上方搭了桥,问自己要不要过来。
或许他真的是一个很坏很坏的孩子,对谁都心狠手辣,他的美好只有雪子才能享受。
说起来真是嫉妒雪子这个女人,从小她被宫本家族照顾的很好,不食人间烟火,宫本家落寞后,这个孩子担当了责任继续爱着她,她凭什么享受他的喜欢啊!
羽弦稚生从校服内侧掏出【candy samurai】的品牌版权磁条卡,推到白泽理惠的面前,认真道:“帮我注册这家品牌授权公司,法人写你的名字,公司银行卡的开户人也是你,办好之后把银行卡寄到我的学校里,能做到么?”
白泽理惠读的就是金融专业,对于眼前的事物一看就懂:“你想开家公司?”
“不,不能算是公司,只是一个壳子,至于做什么跟你没关系,还有,这里有纸笔么,我给你写一份东西。”
“有,在外面,我去给你拿。”
“别惊动雪子。”羽弦稚生说。
这些事情其实他有打算让莉奈良子帮自己办,但眼下白泽理惠送上门来了用起来就更加方便,而且用起来也不必欠她的人情,总之这刚开始是件坏事,但现在变成了好事,一件事情是好是坏并不由事情本身决定,而是看当事人如何去理解并应对。
他的年纪才十二岁,个子已经比同龄人高了些,但仍然介乎于孩子与少年之间那条线里,他没有办法去办自己的银行卡,儿童银行卡能办,但卖版权的时候递过去一张儿童银行账户,对方的脸上的表情绝对会很精彩。
眼下这副孩子身躯能做的事情并不多,白泽理惠这个工具人能成为自己最好的代言人,很多不方便他出面的事情让她去谈就好,她本来就是金融系毕业的,这里面的门道她都懂。
白泽理惠走到柜台,拿起纸笔。
宫本雪子抬起头来:“妆化的怎么样了呀,有需要帮忙的地方么?”
白泽理惠挤出笑容:“很漂亮哦,不过还要等一会儿,你休息一下吧。”
宫本雪子握拳做了一个加油的手势。
纸跟笔拿来了,羽弦稚生拿起笔沙沙地写着,然后将写好的内容叠好,递给白泽理惠:“接下来可能会有人怀疑这家公司,对方如果打来电话,你按照这上面的台词说就好。”
“我......知道了。”白泽理惠拼命点头。
“别的就没事了,谢谢您。”羽弦稚生走下椅子,低头鞠躬。
白泽理惠眨了眨眼,也鞠躬起来。
气氛有点诡异。
但又不完全诡异。
她觉得自己跟他的距离很近,真的就像是朋友一样,可她也明白如果自己真的把他当成朋友一样言语无忌,最后吃亏的只能是自己。
总感觉,他跟宫本清是一类人,白泽理惠突然想到。
以前在宫本重工的时候,雪子的母亲宫本清经常对大家温柔地笑,出远门回来后还会给大家带伴手礼,但白泽理惠见过宫本清发怒的模样。
跟面前孩子一样的眼神。
平静黯淡。
世上就是有这种人,发怒的时候一点都没有怒意,只是微笑着看着你,像是在看一具尸体,说不定随时就会抽出一把枪把你干掉,然后喝掉手里的残酒。
“来化妆吧。”羽弦稚生坐回椅子,乖巧可爱。
下午要拍的定妆照是一组汉服,给羽弦稚生穿的是一件百鸟朝凤的古式女衣,暗金色的鸟纹在上衣流淌着,华贵雍容,下身则是一套大红色的齐腰襦裙,腰间系着古玉结带,搭配着飞天发髻,古墨色的假发高高盘起,古朴的金饰发簪在发髻间游走穿梭。
这些年来世界文化迅速交融,汉服大概从昭和时代就传入日本,而且特别招富贵小姐们的喜欢,攀比之风更是日益严重。
打扮完成的羽弦稚生走到落地镜前,抖了抖流水般的衣袖,他藏匿在身体中的贵气被这套女衣无限放大,若不是身材还小,乍看之间真有种母仪天下的威压。
这要是换上男装,妥妥的御驾亲征的小皇帝了。
“你是棋子么?”
被眼前一幕所惊容的白泽理惠,带着微微颤音,忍不住问道,但刚问出口就后悔了,他身上的秘密自己还是少知道为好。
第七十一章:雪子,月色真美(上)
“那个,抱歉,我失言了。”
“棋子?那是什么?”羽弦稚生皱眉。
白泽理惠看着他困惑的神情一愣,连忙摆手:“没事没事,我随口说的。”
“请告诉我吧。”羽弦稚生来了兴趣,晃了晃手机。
真是毫无退路,又被他拿捏了。
白泽理惠犹豫了片刻,轻声开口道:“85年九月份上半月的东京日报上有说这件事,女将在成为国卿会领袖之前,跟普通人没有两样,她在很普通的小学读书,升入很普通的初中,然后继续读女子高中,考的大学也不是名牌大学,直到她登上了国卿会领袖之位,世人才反应过来她是家族安放在世间的棋子,她一路走来所有的人脉力量都成为她的臂膀。”
“报纸上还有一种说法,在成为国卿会领袖之前,就连女将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棋子。”白泽理惠说,“这份报纸当天就全面销毁了,所以知晓这件事的人少之又少。不过那一代东京帝国大学的学生们全都知道,因为校训中有养成读报的习惯。”
还有一句她憋在心里没有说,以女将最佳的生育年龄来算,如果有孩子的话,应该也跟羽弦稚生差不多大了吧。
在世间安放棋子以保存力量。
东京古系族群的权力斗争这么会玩么?
羽弦稚生沉默不语。
穿越到这具小婴儿身体之后他等了很长时间,在八岁那年他就去图书馆查了关于羽弦姓的资料,在学校的微机课上也用资料群组查了一遍,但都没有找到任何相关内容,他从小就是在福利院长大的,怎么想也不可能会有人把一颗棋子放在福利院里长大。
沉默也就代表着默认了,尽管他知道自己并不是,但白泽理惠她以为自己是的话更好,能给自己省下不少解释的麻烦。
随便这个乱世怎么玩。
反正只要不影响我和雪子呆在一起就好。
她才是我的世界呀。
......
下午又拍了两组宣传照片,然后宫本雪子开车带羽弦稚生回家。
“今天下午拍的比上午还要惊艳。”雪子笑着说白泽理惠说,“那套衣裳真的好漂亮,将来稚生说不定能成为歌舞伎演员呢,要不要提前培养呢?”
“不要得寸进尺喔,雪子。”羽弦稚生打开车门。
不用培养,他就是演员。白泽理惠在心里嘀咕道。
“跟理惠阿姨说再见。”宫本雪子坐在副驾驶上说。
“再见!理惠阿姨!今天真是开心的一天!”羽弦稚生笑着挥手,“理惠阿姨是个很好的人,我喜欢理惠阿姨,今后也请多多关照我们呀。”
“嗯嗯!路上注意安全!”白泽理惠撑着伞站在雨里。
夜幕降临,冰冷的寒意瞬间涌入她的身体。
......
“时间不早了,睡觉吧,你先泡澡还是我先泡?”羽弦稚生推开家门,看着身后的雪子。
“你先泡吧。”宫本雪子脸色发红。
“一起泡也可以。”羽弦稚生说。
“可我不太方便。”宫本雪子揉了揉小腹。
“嗯。”羽弦稚生将书包丢进房间,走进浴室放水。
泡澡淋浴,陪澡鸭在水浪中飘来飘去。
很快,洗的香喷喷的羽弦稚生坐在沙发上等雪子。
“该你了。”羽弦稚生对正在打电话的雪子说。
雪子不知在和谁讲电话,不停地点头哈腰:“抱歉,嗯,真是抱歉,明天会多补回来工作时间的。”
“谁呀?”羽弦稚生问道。
“便利店的老板娘,跟她请假,今晚的夜班就不去了。”宫本雪子说出来就后悔了,她忘记自己骗羽弦她是夜里上货而并非去打夜工了。
不过看羽弦稚生好像没什么反应。
“被骂了么?”羽弦稚生说。
“没有呀。”宫本雪子脸色有点难堪。
“辞掉吧,夜班会伤身体的。”羽弦稚生说,“钱不是你这样挣的。”
雪子摇了摇头,抱着睡裙走进浴室。
浴室里很快传来身体进入水中的溢出声响。
羽弦稚生坐在沙发上,拿起一本书挡着,打开了手机,手机很快传来未接来电的信息,这个下午泽野和树给他打了一百多个电话,因为他那条‘泽野校长,你害惨我了’的短信。
羽弦稚生编辑了一条‘已经没事了’的短信发出去,他对那个老大叔的印象很不错,稍微折磨一下就好,不打算一直折磨下去。
泽野和树大概一直守在手机旁,立刻就回了消息:“你有银行卡么,或者把你监护人的银行卡给我也可以,请把卡号给我,我把文艺报告汇演上的援助金打给你。”
“多少钱。”羽弦稚生回信。
“四百七十万円,这是分成之后的价格。”泽野和树回信。
“不要嫌弃这钱脏,其实这不是东大艺术的规则,而是是所有艺术学校不成文的规则,所有校董会的高层们都希望提前能看到学员的商业价值,尽管很无奈,但我们这一派并没有力量去抗衡这种规则。你也是,没有家庭背景的孩子在这方面会很吃亏。他们经不住这一份美色与金钱的诱惑,这其中也有人抗拒,但由于没有背景所以无法反抗。宫本小姐能把你抢回来,我发自内心地感激她。”泽野和树发来新的短信。
羽弦稚生笑了笑。
低情商:给贵妇们介绍玩具。
高情商:提前看到商业价值。
真有你们的。
羽弦稚生给白泽理惠发了一条短信:“银行卡办好了么?”
五分钟,白泽理惠发来了一条彩信,照片刷新的很慢,完全刷出来之后,那是一摞公司资料证明,最上方躺着东京第一银行的银行卡。
她用起来真的很爽,办事真的很快。
羽弦稚生丝毫不吝啬对这种人的喜欢,发过去了‘亲亲’。
然后他把银行卡号记在脑子里,发给了泽野和树。
十分钟后,白泽理惠发来短信,钱到账了,并询问这是哪里来的钱。
羽弦稚生给她发过去了一个‘刀刀’。
白泽理惠没有再回复消息。
羽弦稚生披上校服走了出去,检查院子门外的信箱,寄给雪子的那封信还没抵达,不过算算时间,应该明天就会抵达了,里面有信也有钱,给成田区的所有妇科医生们发过红包后,莉奈良子支票里的钱就所剩不多了,剩下的全部都随着这封信一同寄过来了。
在四月份日本最高文艺大赏文学奖、好莱坞最佳剧本奖、还有捏在【candy samurai】品牌旗下的版权没有卖出去之前,他只能把手里的钱一点一点寄出去。
这个身份想要做的真实,就只能以真实的故事来撰写,这样雪子她才会一步一步地接受这些钱,而且永远都不必知道自己幕后的几个身份。
他还是他,天真烂漫,哄她开心。
就这样就好了,真的。
就这样下去就足够了。
这些麻烦事有我来做就可以了。
装成一个普通孩子得到她的温柔照顾。
就此过完平淡幸福的一生。
尽管卑鄙,但真的没办法。
雪子,我喜欢你,有你在我就一点都不孤独。
羽弦稚生闭上眼睛,听着浴室里的水声,那水浪几乎泛入他的心海,在他的心里扑打着最柔软的地方。
那个地方只有她一个人,小小的雪子,费力地把悲伤掘走。
他是无声的阳光,沉默的,不说话,缓缓地张开温暖,在她身后,把她讨厌的雪晒化。
第七十二章:雪子,月色真美(中)
羽弦稚生翘着腿倚在沙发上,神态怡然自得,就好像已是这个家里多年的男主人一样,屋外呼啦啦吹来的风声,寂静夜晚发出的低鸣,以及雪子冲澡的哗啦啦声响,如同一曲美妙的伴奏。
这就是普通的生活,朴实又幸福。
他唯一要做的事情就是好好长大,慢慢地把麻烦事情全部解决,人的一生何其不易,能过上这种简单没烦恼的生活是他最大的渴求。
阳台上的衣服干了,羽弦稚生拉下衣架,将上面雪子的衣裳一一抱在怀里收好,绣着蝴蝶结的白色内衣,尺码有点可怕的蕾丝胸衣,长筒袜丝袜棉袜短袜,还有她用来换洗的睡衣。
他伸手触摸着这些女人身上的衣裳,试图回想那些他尚未到来的日子,雪子穿了这些衣裳做过那些事情,听过哪些歌,又见过什么人。
真好啊,这种感觉,仿佛她的一切都是你的,连同她身上的每一处痕迹,每一次呼吸,每一次因你而变化的表情。
他享受着这种感觉,自私却又欢喜的感觉。
雪子已经开始冲澡了。
她并没有欺骗羽弦稚,按理说女人来月事的时候是不可以洗澡的,但身上黏糊糊的有雨水也又汗,她觉得不洗干净会很难受。或者说,她不想让羽弦稚生看到不清爽的自己。
究竟是什么时候改变了呢?自己的心绪?
宫本雪子把脑袋浸泡在冲水之下,闭着眼睛仰着头,水冲在她娇美的身体上溅出肆意欢快的水花,沿着碧桥般的锁骨,起伏的山脉丘陵,高岭之上的花色一同飘摇下坠,又经神奈川浪里的捷径,在丰腴的高天玉柱上浪潮翻涌下沉,直到浸透脚下河岸边点缀的红果。
她享受着这种感觉。
那种走出浴室就能看到家人的感觉,一切平凡的物体都因为你与那个人的联系而有了生命力,每触及一眼,过去的事物也会变得崭新,就好像记忆也被冲刷干净了。
电话铃突然响了。
不是宫本雪子的手机,而是座用电话。
羽弦稚生将手机丢回书包里,让这个家伙陪着自己的小鱼竿,走过去接了电话。
信息时代还未完全铺开,人们一向早睡,按理说这个点应该不会有人打来电话的。
“您好,这里是宫本家。”羽弦稚生拿起电话。
“我是宫本清。”电话对面的女人说。
雪子的母亲,宫本清。
羽弦稚生没来由地一慌,瞬间又心绪平定。
“我是羽弦稚生。”
“你是那个被雪子收养的孩子。”
这个女人果然不像想象中的那么简单,她应该也在关注着这边的一举一动。
“是的。”羽弦稚生说。
“雪子在做什么?”
“在洗澡。”
“等她洗完,请帮我转告她,明天给她安排了一场相亲会,地点在银座东街中心的咖啡馆,来跟她见面的男人很不错,在法国留学归来,在东京有自己的家族企业,长得虽然平庸,但年纪却跟她相当,这样的好男人错过就没有机会了。”
“还有,别忘记转告她,如果她不去的话,我会像之前一样割腕求死给她看的。”
宫本清的语气平淡无喜,好似在下达命令。
沉默了一会儿,轻轻叹了口气,羽弦稚生低声说道:“我不会让她去的,您想死的话,请尽管去死好了,她不是您的雪子,她是我的雪子。时间不早了,您早点休息。”
羽弦稚生挂掉了电话,并顺手拔掉了电话线。
“谁打来的呀?”宫本雪子探出热气腾腾的脑袋。
“东京日报。”羽弦稚生重新坐回沙发上,“问我们要不要订报纸。”
“你的意思呢?”
“没必要订,手机新闻一样可以看。”
“我觉得也是这样。”宫本雪子缩了回去。
冲水声再次响起,过了一会儿,水声消停,浴室响里起了呜呜的吹发声。
吹发声也停了,宫本雪子缠着浴巾走了出来,美艳的脸庞泛着红晕,身后的水雾随着她一同浮现,恍惚间好似见到传说中深山里的雪女妖精。
“走,跟我进屋。”羽弦稚生提上书包。
“总觉得你对那书包比我还要亲密。”宫本雪子抱起胳膊,一震一颤。
羽弦稚生以沉默以待,率先走上楼去。
他很了解女人们的脾性,这种话千万不能接下去,接不好头顶上就会悬着‘死’。
她们说这种话只是因为想说,并不是为了求得答案。
男人的任何答案在女人的娇气面前都是错。
宫本雪子关掉客厅里的灯,跟着他的后面一起上了二楼。
羽弦稚生回头看了她一眼。
视线差之下,她的沟壑一览无余,但他对那深深的沟壑并不感兴趣,他喜欢她扎着马尾辫,高高的跳跃的马尾,活灵活现。
此时她是散着头发的,刘海微微盖住额头,有种新奇的美感,说不上成熟或是年轻,但脱离了美艳的胭脂味儿,给人一种眉清朗目的美感。
就像是不谙世事的花季少女。
要是仔细看去,又能从她的神情中看出一丝幽寂恬容,可爱又惹人怜惜。
这下子倒像是思春期依在樱花树下的愁苦女子了。
雪子的美真是让人开心呀。
羽弦稚生跑到自己的小卧室,将书包丢了进去,然后哒哒哒地跑过来,鱼儿般扑到雪子的大床上。
宫本清的照片还立在床头。
相片里的女人沉默地注视着这两个人。
羽弦稚生把照片转了过去,眼不见心不烦。
然后啪啪啪地拍着枕头:“雪子,快来呀!快来呀!”
宫本雪子的小脸染上一层红霞,坐在梳妆台前,手指捏着浴巾的边缘:“那个,我要先换睡衣裙。”
羽弦稚生老老实实地用被子蒙住了头,连耳朵都一起捂住,但雪子换衣的悉悉索索身上还是透过指尖缝隙传来,草尖儿般挠挠。
他发觉自己的脸热了起来,犹如一团火。
“好了么?”
“马上!”宫本雪子在梳妆椅上红着脸叫道。
“好了!”过了会儿,雪子说道。
羽弦稚生探出头来,眨了眨眼。
然后看到了不可思议的一幕。
不会吧,她居然在化妆?
睡觉前化妆的女人真是不可思议。
“稚生,请帮我涂一下粉。”宫本雪子突然轻声说。
羽弦稚生走了下去。
雪子的睡衣是低领,天鹅般修长的后颈裸露着,羽弦稚生站在她的身后,拿起粉扑,沾上香粉,认真地粉饰着,心如止水。
居高雅望,雄浑美景触手可及。
......
第七十三章:雪子,月色真美(下)
雪子真的很美。
脖颈散发着雾雪流淌般的幽溢,清冷如庭院月色。
身形丰满踏实,脖颈旁的肩膀浑圆优美,湿润粉末涂抹均匀,曲线尺寸勾勒,在灯光的照耀下发出富有弹性的美丽光泽。
曾经的雪子是华丽娇贵的,涂得脂粉也不会像手中的粉一样散发着劣质的香气,这一切都因为他的到来而改变了。
她变得无比节俭,生活也简约了起来。
犹如落在肩膀上的细雪。
羽弦稚生关上了卧室里的大灯,只留一盏床前柜上的朦胧夜灯,然后打开了窗户,风和月色一同涌入房间,在地板上铺上一层浅浅的银霜。
“雪子,月色真美。”羽弦稚生温柔抚摸着她的头发。
“是很美呀。”宫本雪子红着脸低头。
虽然她只是表达月色真的很美。
她不知道夏目漱石,所以并不知道月色真美的另外一层含义。
梳妆台的镜子倒映着两个人的身影,雪子抬起头来,偷偷地打量着羽弦稚生,羽弦稚生也在看着她,两个人的视线在镜子中交汇。
雪子眨了眨眼,又低下头去。
望着她的羞涩表达,随机一个念头让羽弦稚生感到错愕。
为什么只是睡个觉还要如此繁琐呢,连香粉都要扑上,还要幼稚地去涂眼影。
如果她是为自己而这么做的话,是不是说明她在把自己当做一个男人看待了?
羽弦稚生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其实他也稍微察觉到,两个人关系的改变,从生活的点滴细节中。
早上出门前他还看到了放在卫生间纸篓里的卫生巾带,刚才洗浴的时候又瞥了一眼,已经没有了,想必雪子为此感到害羞,偷偷地丢掉了。
羽弦稚生用手指梳理着她的发丝,将发丝用皮筋缠起来,这其实一个很普通的动作,可他为此感到幸福,这个偌大的世界随着她的呼吸缓缓膨胀着,填满他整个胸膛。
一个褐斑,两个褐斑,在她的脖颈下出现着,这是时间在她身上刻下的印记,到了适婚年龄却未婚的女人们会出现这种特征,通常是缺乏雌性激素的表现。
羽弦稚生手指点上粉末,将褐斑抹平。
“明天还去便利店打夜工么?”
“嗯。”
“可以不去么?”
“要赚钱的呀,家里快没钱了,明天要去给你去花滑班报名,要先预支一部分学费,还有我们的生活费,点餐太贵了,自己买回食材做比较划算。”
“还有债务,我跟银行商量好了,每个月定期还款,大概在你成年前就可以还清,还有你念高中的学费,要是成绩不好咱们就去读私立高中,你想读的文科大学我也搜过相关资料了,有的私立大学学费虽然贵点,但文学专业很出名,早稻田就很好呀,还有你的结婚钱,买房子的钱我也想攒出来......”
她絮絮叨叨的,说这些话的时候她很满足。
“雪子。”羽弦稚生打断了她。
“嗯?”
“要是来个有钱人给我们送钱就好了。”
雪子转过身来,看着羽弦稚生:“能靠自己的力量活下去,为什么要靠别人呢,不要有那种不切实际的幻想呀,人要脚踏实地。”
“你说的对,人要脚踏实地。”羽弦稚生笑着说,“我明白了,能撑起一切,能照顾好这个家,雪子是想成为这样的女人对么?”
“嗯。”雪子羞答答地点头。
又对她有了新的了解,尽管从外看雪子腼腆羞怯,很少与这个世界交流,但她的内心却不是那种柔弱的女子,她内心坚定的事情谁也无法改变。
“睡觉吧,雪子。”羽弦稚生轻声说。
两人躺在床上。
羽弦稚生伸手,关掉了床前柜上的灯。
他缓缓地靠了过去,然而迎接自己的并不是怀抱,雪子仿佛触电般,悄悄挪远了一点。
羽弦稚生一怔,旋即又靠近。
这次雪子依然挪远,与他保持着一定距离。
又靠又挪,又靠又挪。
直到雪子发出哀鸣:“别过来了呀,快要掉床下了。”
羽弦稚生扶额。
雪子,防备过头了吧。
还是说她自己心里完全把自己想歪了。
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呀。
他禁不住有点生气了:“雪子在讨厌我么?”
“没、没有呀。”雪子低声说,脸颊透红。
“那为什么要远离我呢?”
“太、太热了。”
“可你明明在发抖。”
“欸?是么?”
“我不喜欢你了,雪子。”羽弦稚生掀开被子起身。
“请不要不喜欢我。”雪子拉住了他的手,哀求道。
羽弦稚生甩开了她的手。
他不要想这种别扭的感情,自己只是不想一个人睡觉而已,并无别的想法,但在她看来自己另有所图,按理说她不应该会有这种想法的,但是她的内心在改变着,改变成了连她自己都抗拒的东西,现在她把这份抗拒的感情传达给了自己。
真是无辜蒙冤。
让她自己好好想想吧。
羽弦稚生踩着地板回到了走廊尽头的自己的房间,他本以为雪子会叫住自己,但直到自己关上门都没有听到她的呼喊。
说话不算话的雪子最讨厌了。
羽弦稚生在心里叹气。
他望着倒映在天窗中的自己,神色有点落寞孤独,他知道雪子在自己面前并不在乎她的身体,如果不是她来了月事,两个人一起洗澡都没问题。
但她的内心,还在对这个世界封闭着,她的母亲宫本清那样以死相逼的做法带给她巨大的伤害,只是没想到一时间连同自己都被挡在了门外。
羽弦稚生拉上了被子,在夜色中躺下。
门忽然被推开了。
他并没有锁门,或许还在隐约期待着。
穿着白色睡裙的雪子悄悄踱步过来,像是鱼儿般钻进了他的被窝,羽弦稚生闷着头转过身去,雪子怔了怔,明亮的眼神在黑暗中黯淡无光。
稍顷,她凑了过来,从背后轻轻地抱住了他,说了句对不起。
羽弦稚生无动于衷。
雪子鼓起小嘴,伸手在他的腰窝挠痒痒,两个人闹腾地挤在一起,背部果冻般碰撞,羽弦稚生本想板着脸不给她好脸色看,但在她身体柔软的攻势下溃不成军。
他咯咯地笑了起来,转过身来。
四目相对,交换呼吸。
在夜色的沉静中,他将雪子额前的发丝捋起,他说,雪子要等着我长大哦,我会一直保护你,直到时光尽头,直到你我在时光中老去。
好呀,是一辈子么,她轻声问。
对,是我的一生。
雪子大姑娘清丽地笑着,将额头贴在他的额头上。
稚生,我答应你了。
......
......
......
ps.评论区内人物角色楼层已建立,置顶可查。
1以宫本雪子为代表的年上楼
2以田空葵为代表的萝莉楼
3以神绘之琉璃为代表的青春少女楼
请在你喜欢的类型下每日打卡,可以用我永远喜欢xxxx为形式,给人物配上自己喜欢的图片,让大家康康你的审美,你要是喜欢良子那样的也行,你叫匹诺曹,你姓匹一点都不奇怪。
本书不炒股,但人物打卡数量会一定程度决定人物番外的先后顺序,比如情人节特别番外,儿童节特别番外等,方便的话每天都来逛一逛打个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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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把你们喜欢的电影,书籍,音乐分别留言在对应的楼里,无论多小众我都会去看,恐怖片除外,恐怖片给爷爬。
ps3.快去抢楼留言吧,另外上一章的无修章节在读者群里。
第七十四章:个人印章
“不过,说好的只是陪睡一星期哦。”雪子忽然说。
“嗯,我知道的。”羽弦稚生在她怀里点头。
虽然这个时候说起这个有些煞风景,气氛也被破坏了,但羽弦稚生并不心急,雪子不是那样随便的女人,某些她固执的事情只能一点一滴地去改变。
“你要是害怕一个人睡得话,明天去报名时顺便给你买些玩偶摆在床上吧。”
“不用,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羽弦稚生说。
“雪子。”
“嗯?”
“你真的只为我而活么?”
“真的呀,如果你需要,我可以对你发誓。”
“我也是,雪子,我也只为你而活,你一定要好好活着,如果你离开了我,我会放弃我自己。”羽弦稚生低声说。
“别说这种话呀。”雪子将他抱得更紧了些。
她继续说着,但发现没了回应。
她低头见到怀里的羽弦稚生睡着了,他睡觉的样子很可爱,微微皱着眉头,嘴巴微微抿着,看样子有点累。
但他脸庞上的疲惫渐渐地在她的怀里融化了,他在月色下好看安静的侧脸,换做任何一个女人都会忍不住吻上去,可她知道自己不是公主,没有那个资格,从她只为他活下去的那个瞬间起,她就放弃了这个资格。
自己的贞洁是为了让他坚定信念。
而他的贞洁应当是送给命运中那个女孩的礼物。
她并不觉得悲伤,只是有点小小的难过,小小的难过像是一颗种子,在心里长呀长呀,在破土的瞬间带来抽丝般的微疼,这种微疼成为了她心里别扭而又坚定的力量。
这力量支撑着她,呼吸着,想着要陪着他走很远。
雪子侧着身子,觉得心脏被压得有点不舒服,她轻轻地笑了笑,闭上眼睛,缓缓把自己的梦埋进他泛着香气的发梢。
......
凌晨尚未破晓。
羽弦稚生睁开眼睛从床上坐了,打个哈欠,身旁暖暖的,雪子还在安睡着,花朵般的面容沉静地呼吸着,胸膛起起伏伏,微微颤动。
这一夜睡得很舒服,羽弦稚生很满足。
又想到只能是陪睡一个星期,这就用掉了一天,不免有些小小的失落。
他走下床去,拿起藏在教科书下的《了不起的盖茨比》稿件,塞进书包里。
文委会已经开始接受了初稿的审核,今天趁着上街就可以寄出去。
接着洗漱穿衣,走到厨房淘米煮粥。
雪子的心思很细腻,连他自己都没有发觉自己长高了点,但被她一眼看出这细微差距,羽弦稚生的身高原本只比锅灶高一点,如今低头看去只觉得像是巨人般的视线,虽然有点夸张,但自己确实能不用踩凳子就可以做饭了。
粥在火上细煮慢熬。
羽弦稚生坐在长桌旁,一边等待着雪子起床,一边打着瞌睡。
没过多久,雪子也打着哈欠走了下来,依靠在楼梯上,见到乖巧的羽弦稚生,走过去揉了揉他的头发。
两人相视一笑。
吃过早餐就出发了,雪子今天拿出了她另外一件昂贵的雪白垂纺连衣裙,这个时候穿连衣裙已经不算太冷了,羽弦稚生明白她的意思。
花滑训练场在东京中央区,那里是东京顶级的富人区,她不想丢面子,曾经的大小姐脾性一时半会还是难以放下的。
走在前面的雪子腰肢柔媚,裙沿抖动,似乎察觉到了身后的视线,她俏皮地转了个身,冲着羽弦稚生不怀好意地笑了笑。
羽弦稚生小脸一红,尴尬地坐上了副驾驶。
啧,被逮个正着。
“上午去花滑训练场报名,然后带你去吃一家刺身店,那家可是声名在外哦。”雪子扭动发动机,这样陪伴她多年的日产240sx发出轰鸣。
“太奢侈了吧。”羽弦稚生望着车窗外凝固的晨色。
时间是凌晨,人们尚未苏醒,阳光也还未升起,空气中泛着雾霭般的雨意,只有车顶灯散发着微弱的光芒,周围的一切都安静无声。
这其实是一个很孤单的环境。
但有雪子在,他觉得眼前场景这般淡雅,好似苍天为两人铺就。
“不奢侈,吃顿饭而已嘛,说起来连你转学都没有庆祝呢,正好也一起庆祝了吧。”宫本雪子开心地说。
“我昨晚睡得很饱,好久都没有睡得那么安心了。”
雪子伸手,捏了捏羽弦稚生的小鼻子,轻声道:“车我会开的很稳的,你在车上补会儿觉吧,放轻松啦,今天不会有训练,只是提前报个名而已。”
“而且说不定你能见到那位超厉害的花滑运动员喔,她叫神绘之琉璃,只是不知道她今天会不会来训练,幸运的话说不定能够碰上,到时候挤过去要个签名吧!”
“好呀,你安排就好。”被捏鼻子的羽宝哼叽道,“不过我不会对雪子之外的女人示好的,想要签名的话雪子自己去吧。”
宫本雪子的心里甜蜜蜜的。
心里突然就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要是羽宝将来能娶神绘就好了,名声地位一下子就全都有了,不过想想也是不太可能的事情吧,那么高贵的女孩,以目前两者的家世背景,属实是高攀了。
“雪子,请把手臂伸出来吧。”羽弦稚生从书包里拿出钢笔。
“欸?要做什么?”宫本雪子听话地伸出雪白的手臂。
羽弦稚生将她的手臂固定在自己的肩膀下,在她的手臂内侧认真地画了起来。
“好痒呀。”雪子说。
“不要乱动喔。”羽弦稚生说。
很快这幅小小的图案就画好了,这是一只精致小巧的羽毛,两条琴弦在上方交错,下面写着一行小字:‘羽弦稚生の雪子’
“这是什么呀?”雪子问道。
“这是我的个人印章,以后有人跟你搭讪,你就把这个给他看,说你已经名花有主了。”羽弦稚生认真地说道。
雪子绷不住了,哈哈大笑起来。
羽弦稚生有点窘迫,伸手拍了拍她的脑袋。
手臂上,淡淡的墨色晕染开来,很是美丽。
“洗澡洗掉了怎么办,要不我去纹身吧。”雪子眼眸透亮。
“不,不要去纹身。”羽弦稚生赶紧摇头,“将来我还要画,每天画都可以,而且也不只是想单纯画在手臂上而已,脖颈,手背,任何地方都想画上。”
“那就拜托你啦!”雪子回击,揉乱他的头发。
东京中央区的富人们很多,随手一拍就是某个家族的公子少爷,雪子这般美丽,到时候很难不会引起注意。
画了印章之后,羽弦稚生这才安心了些。
车子稳稳当当地开着,他伸了个懒腰,脱掉鞋子,抱着书包蜷缩起来,缓缓地瞌上了眼睛。
他做了一个梦。
一个奇异的好梦。
第七十五章:深海漫游记
车上,羽弦稚生做了个梦。
梦见自己变成了要去拯救世界的勇者。
......
“亲爱的勇士呦,你想要拯救公主,并发现这世界上最隐秘的宝藏么,如果你能够做到这一切,我将把这个王座一同送入到你的手中。”国王说。
“是的,我想要拯救公主,并想要知晓隐秘宝藏是否还在。王座的话,您自己留着就好。”
羽弦稚生是个勇者。
八位小公主被封锁在【古之深海秘境】的荒原古堡里。
这件事已经困扰大家已久。
“出发吧!勇者!”国王说。
或者说,他自己在对年轻的自己下达命令。
勇者出发了。
他走了很长一段路,身体倒是还好,精神却已经疲惫不堪。
一个怪物突然跳了出来:“前面就是深海,那里荒无人烟,不许前进了,蠢货!不要亵渎我们的蔚蓝纯洁的深海。”
“不,我要前进。”羽弦稚生说。
“那就先打败我肚脐眼大人吧!”小怪物说。
它长得很漂亮,像是一件艺术品。
这是一场恶战。
羽弦稚生将指甲扣进小怪物的嘴里,扣出了些许灰尘,这灰尘也是美好的,在昏天黑地、说不上白天还是夜晚的时间里,散发着尘白色光芒。
“吃下这些灰尘,你就能得到我的力量。”肚脐眼大人说。
话音刚落,它脑袋一歪,就此晕倒,天空中传来低低碎裂的鸣响,天穹上方渐渐落下湿润的细雨。
“我不会吃掉这个的!我自己就有力量!”羽弦稚生勇者说。
他再次进行长途跋涉,长久的黑暗中什么都看不到,他念动咒语,手中的光芒亮了起来,尽管只能照亮一点黑暗,对他而言却已足够。
他停留在一片微微鼓起的山丘上,准备继续探索荒原。
山丘鼓了起来,咆哮着。
站在上面的羽弦稚生勇者摇摇欲坠。
“好难受,好难受,去死吧勇者。”山丘拼命地挣扎。
好强大的力量!!!
这更是一场恶战。
刚下过雨的山丘滑溜溜的,怎么都不好把握,快速地移动着,像是一只巨大的史莱姆胡扭动着,而且看起来没有弱点。
“止步于此吧!勇者!”山丘说。
羽弦稚生勇者丢掉了剑,拼命地抱住了它。
他将脸庞贴在山丘,抱着它准备一同死去。
“不要,不要,我不要跟你一起死去!”
它放弃了挣扎,逃跑了
但羽弦稚生又将它抓了回来,用力抚摸着它。
渐渐它融化了,被驯服了,天空雨水更大,他的脑门也浮上一层细汗。
“要是有伞就好了。”他忽然想。
不,有伞也不好。
如果在将来的某一天用伞的话,就无法深刻体会战斗的滋味。
伞是弱者的证明!
勇者就应该在雨水中战斗着死去才行。
又来到本该是一片森林的地方,但这里草野尽失,不见一丝草根,光腻的像是平软雪山,柔美的波纹般花朵般摇曳。
“我是避水珠精灵!”小精灵跳了出来。“如果没有我,你下潜深海就会被活活淹死,你也不想去死对吧,我不要跟你打架,我愿意为你所用,请你回答我的三个问题!”
“请问吧!”羽弦稚生跪坐着。
“一加一等于几?”小精灵大声问道。
“等于八!”
“恭喜你,答对了。”小精灵惊讶道。
“可恶的勇者,我再问你,如果你遇到一位漂亮的大姐姐,她能够将可乐变成波子汽水,波子汽水又能变成欧派,请问你是选择火锅还是小米粥!”
“我全都要!”
“恭喜你答对了!”
“最后一个问题要来了,这个问题的难度可是前无所有,从古至今都没有人回答正确过,请问请问请问请问请问请问,哎嘿我不问啦!”
可恶!不问了要怎么作答!
难道是编不出来么!
羽弦稚生勇者陷入沉默。
“天呐,恭喜你又答对啦!”小精灵说,“这个问题的答案就是不需要回答,就像是水果汤里不能加鸡蛋,牛排不能抹上奶油汁,都是一样的道理。”
“水果汤里加鸡蛋会很腥,与甜味相冲开,牛排是咸口,加上奶油就会不伦不类,所以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爱好,总不能让羊去吃狼吧!”
“我愿意为你所用。”小精灵跳入羽弦稚生勇者的嘴里。
他将豆蔻般的精灵含进嘴里,踏入深海,嘴中是腥甜的。
天上地下全都是雨,世界仿佛被淹没了。
水浪自动分离,入眼就是黑暗。
他仿佛变成一只小人,在迷宫中探寻着,巨大的门扉上珠宝闪烁,他的手指便是利剑,要杀死躲藏在深海黑暗中的怪物。
那是一群血水化成的鬼怪士兵,遇到它们打伞都没用。
它们固期出现,战斗力非常恐怖,能不遇到还是不遇到的好。
走啊走啊。
他来到了一片深海的荒野。
说不清是荒野在深海,还是深海在荒野。
荒野伫立着古堡。
粉色糖果般的古堡散发着奇异的香气,浓郁让人着迷。
他晃了晃,不想沉迷其中。
他还要前进。
前进啊!勇者!
这是全国人民的呼喊声!
我收到这份力量了!我要前进!
没有草野。
这里干干净净的。
远处是两座高耸的古塔,明亮的羊脂球一样的灯光指引着海面上的渔船回家,像是鸡皮疙瘩一样的渔民们欢呼着,跳跃着,铺天盖地地涌来。
两边的门扉泛着天边红霞那样的粉润色。
他的鼻息嗅到了生命的味道,浓郁的生命的气息。
他推开了门,发现了完好无损的宝藏。
四周都是粉色的水晶,晶莹透亮,但他不感兴趣。
他的目光停留在宝箱之上,因为这宝箱而浅浅兴奋。
他打开宝箱,看到里面的完好无损的红色裙裳,心满意足地松了口气。
宝藏的更深处是更为隐秘的宝藏。
狭小的,像是一只空无注视着人间的眼。
那里没有巨龙看守。
他可以随时进去。
无数的鱼儿在里面飞舞,萤火虫也在其间飘荡,亿万年的河流在里蕴蓄,在地表留下无数基因复刻般的纹路,三叶虫爬来爬去,翼龙在天空嘶鸣,那时还没有世界,只有空荡荡的海水,覆盖着星球,那时的太阳也没有靠近,月亮小姐很孤独地在哭泣。
他跨过这时光看到了自己的未来。
“水压上来了,我们要赶紧逃出去。”小精灵在嘴里说,“不然的话就会没命了。”
“可是公主们还没有救出来!”羽弦稚生勇者不情不愿地说道。
“根本没有公主,国王骗了你,他想要骗走你,然后夺得你的王位,他是坏蛋,你才是好人。”小精灵说,“走,我们去征服国王,打败他,夺回你的子民。”
“我呢,我是谁?”
“啊,你不知道么,你就是巨龙呀。”
“我就是巨龙?”
“对呀,不是巨龙可到不了这里,这本来就是你曾经看守的地方,你想要撕破那件红衣裳,可又担心宝藏被毁掉。”
“不,我不准备回去了。”羽弦稚生勇者黯然神伤。
“我要在这里建起一间小屋,过我平凡普通的一生。”
“真是不争气啊。”小精灵舔了舔嘴唇,“那我只好陪你了,等你再长大一些,就可以娶妻生子了,那件宝箱里证明纯洁的红嫁衣就给她穿吧,然后在新婚之夜撕碎,把龙血输入到封印之中,这样小公主们才会出现,然后跳出来陪你玩。”
“喂,醒醒,我们到啦。”小精灵突然说。
“什么?”
“到啦到啦,我们来的最早,店也是刚开门,报名不需要排队。”小精灵伸出长长的手臂摇晃着他的身体。
一阵天旋地转,脑海被抽离,又被瞬间塞回。
羽弦稚生睁开眼睛,看到正冲着自己笑的雪子,窗外雾霭已散,阳光洒在眉梢,新干线在铁轨上发出轰鸣,东京中央区人来人往,人声鼎沸。
这热闹几乎掀翻车顶。
第七十六章:花滑与舞伴
车子在东京中央区的地下停车场停好了。
羽弦稚生跳下车来,随着雪子一同走入直升电梯,进入diver city超级综合广场。
这间超级广场高达十层,上下总计365间铺面,哪怕只是只看不买,也需要逛上一个星期才能勉强逛完,属于东京中央区第一豪华的购物中心。
踏出电梯,热闹声响扑面而来。
羽弦稚生举目望去,注意到了大厦广告牌上巨大而美丽的女子,即便是随便看上一眼,都会觉得压迫感扑面而来,甚至连她鼻翼边的雀斑都能看的清晰。
“那是谁呀?”羽弦稚生问身边的雪子。
雪子随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笑道:“她就是神绘之琉璃。”
“好奢侈。”羽弦稚生说。
寸土寸金的东京中央区的金融大厦广告牌,一个小时的刊登宣传费用大约在八十万円左右,如此挂上一天的费用,就能在中央区的近郊买一套小型别墅,真是让人咂舌。
巨大的女子画像在阳光中熠熠生辉,仿佛在接受着世人的仰敬。
广告牌中的她穿着鹿皮小靴,蹲在树下的阴影里,阳光如同融金般攀延着她完美精致的小腿,她就像是壁画中正在跳舞欢笑的少女,太阳的光晕将她的脸颊映衬成神明的模样。
她的右手拿着冠军奖牌,冲着人们微笑,这一笑像是古神话中的天照大御神拨开云团,漫天金光烧灼着世人的眼眸。
左手里则是拿着养乐多的瓶子,下面浮动着字体:“肠胃尽享,健康就喝养乐多。”
养乐多是日本国民品牌,她也是国民级别的花滑运动员,两者倒真是相衬,这广告大使找的不错,搞的羽弦稚生都有点想喝养乐多了。
“我睡了多久?”羽弦稚生问道。
“一直在睡,大概两小时吧。”
“辛苦你了,雪子。”
“这次是带你来认认路的,以后你就可以自己坐成田区的电车自己来了,虽然路有点远,但我认为这是值得的,这里是最好的花滑训练机构了,神绘之琉璃她就是从这里走出来的。”宫本雪子说。
她的神色有点呆,好似在想什么。
“怎么了,雪子?”羽弦稚生拉住她的手。
“我在想呀,将来某一天,要是能在上面看到你就好了。”宫本雪子望着巨大的广告牌,小女生一样期待地说道。
“不切实际的幻想。”羽弦稚生摇头。
电梯直上顶层。
这一层被这家花滑机构给全包了,主体构造有点像是大剧院,后台林立着一间又一间的人员工作室,像是鸟巢驻扎在墙壁上,抬头透过玻璃窗,可见里面的工作人员正忙前忙后。
前方则是专门为各种专门别类开拓的训练室,有艺术体操,瑜伽,芭蕾,编舞,花滑是其中一个项目,而且是核心课程。
其实以前还不是,但神绘之琉璃出名后这里就是了,这个知名学员的招牌很响亮,把周围的所有小型溜冰场全部干掉了,整体规模也进一步扩大,直到当下已经与国际联赛的滑冰场相当一致。
花滑训练场所需场地很大,因此专门开辟,为了节省空间而用混凝土旋梯在空中搭建,制冰器日夜不停地工作着,将冰层厚度维持在5厘米差距范围之内,有着隔层功能的白漆抵御着寒冷,少年少女们在上面滑一整天也不会觉得寒冷。
羽弦稚生注视着好似悬浮在空中的花滑场。
早起的女孩们提着冰刀鞋,欢声笑语地通过长梯走上了滑冰场。
时间是早上七点多,但里面已经有不少女孩开始训练了,这个世界勤奋的人从来都不止一个,当你躺在床上睡觉的时候,总会有人从床爬起来,在夜色中行走,用汗水去寻找自己光明。
她们是那样的乐此不疲。
即便日本花滑运动员的比例是十万分之一。
全世界每年大约有七百万的少年少女进入到花滑场中,开始人生中的花滑事业,但能进入到国际联赛中的仅仅只有那百位。
天赋、经济、努力、身体素质,瓶颈期。
这是比艺术血战还要残酷的运动竞争。
卷王之王。
羽弦稚生在心里说道。
要是过上这样的生活就完蛋了。
不是说这样的生活不好,从内心讲,他很佩服这些勇于超越极限的人,但他不想超越极限,他只想钓鱼。
钓鱼才是我所应当超越的极限!
羽弦稚生并不打算在花滑上做出什么事业,跟剑道一样,能用来健身就好,反正都是用来哄雪子开心的。
花滑在90年代还是比较小众的上流运动,圈子里的人并不多,个个都是中央区的富家小姐公子哥了,随便拉过来一个口袋里的零花钱都多的让人咂舌。
自己跟她们比,属于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了。
这不好么,这很好,谁也不会打扰到谁。
不是一个圈子的人没必要硬融。
与其跟这群上流人一起参加贵族运动,他更乐意跑去跟着钓鱼佬们一起在田地里撅蚯蚓,晒黑也没什么所谓,人应当专注于快乐本身,而不能过于在意快乐的形式。
这些都是他很久以前就明白的道理。
宫本雪子带着羽弦稚生来到了一间大型工作室,这是最核心的办公场地,同时也是花滑专业的报名点。
今天前来报名的人并不很多,但也不算少了,放眼望去尽是长相优秀的少年少女,整体男女比例约为10:1,但这也仅仅只是报名的比例而已。
如果按照国际联赛的比率来换算,大概一千个少年预备役才能竞争出一个男花滑运动员,少女们竞争的比例则相对宽松,但她们在花滑事业上的处境却很为难。
因为男花滑运动员太少,实在是不够用。
单人花样滑这种个人竞技项目还好说,但到了双人花滑和冰上双人舞蹈这种需要舞伴的,这点上她们就真的歇菜了,找男舞伴找的头发都能愁掉,更不用说找一个称心如意的,更是难如登天。
而且舞伴吧......大家都心知肚明,到最后基本上百分百都会成为自己的老公,所以加上人生大事的buff,女花滑运动员们基本上都是猛追着一个喜欢的打,要的就是把你从花滑场上打到床上去,再从床上把你折磨到床下去,让你瘦虚如圆寂老僧,此生单恋一枝花。
男花滑运动员竞争虽然激烈,但从服役的第一天起那就是人生巅峰,长得差一点也没关系,大把大把漂亮妹子排着队敲你家门,敢不开门从窗户爬进去也要把你捞出来,不管怎么说先把这个位置给占了,晚一秒就不知被哪个女妖精给捷足先登了。
那要是长得好看的就更是死路一条了,各种家世联姻轮番上阵,各种糖衣炮弹层出不穷,这种顶级存在,可以说是全东京,不——全世界花滑大小姐们的人生目标,哪怕是性格再冷漠的妹子都会化身哥斯拉对你狂轰乱炸。
你是金刚也没用。
你是金刚也耐不住一百个哥斯拉对你电眼逼人啊。
不是她们主动,真的是没办法。
国际上男花滑运动员少不说,而且其中同性恋占比较大,所以这些女孩们的疯狂真的可以理解,姐姐我都还没出手捏,你们自己就先内部消化了,不掰正你们掰谁?
因此综上所述,一个性取向正常、长相不说好看,能看过去就行、且还是带把的,这种男花滑选手基本上就是花滑大小姐们的神明。
这可不是恋爱战争,这是人生大战场。
前些年奥委会就爆出丑闻,北美那边的一位男花滑运动员同时与十五位女花滑运动员交往,从法国到澳大利亚,从美洲到印度尼西亚,韩国到梵蒂冈,手拉手几乎绕地球一圈。
关键是那哥们儿长得也就一般。
连奥委会都阴阳怪气暗示你们这一届妹子的审美真的不行。
......
花滑工作室里面座位陈列有致,花花草草点缀,不少穿着黑丝包臀裙的女工作人员忙碌着,她们的主要事项是监测学员们的身体数据,以及根据不同的身体素质等级来安排每天的训练计划,对她们而言,每一位学员的健康成长就是人生的全部。
宫本雪子正坐着与前台经理交谈。
羽弦稚生闲着无聊靠着墙壁低头发呆,过了会儿动了起来,去看挂在金色墙面上的历代女花滑运动员的照片。
这是日本女花滑的名人堂。
又见神绘之琉璃。
她屹立于所有女孩相片之上的最顶端。
即便是以羽弦稚生的高度审美,也不得不承认这是个很美丽的姐姐,鼻翼淡淡的雀斑,眼睛里仿佛蓄满冬日暖阳,笑起来时让人也忍不住想跟她一起笑。
乍一看并不觉得如何惊艳,但看一眼这辈子就忘不掉了,在漫山遍野的花丛中,她不是最让人感慨的那一朵儿花,但每当下起大雨,或者蔚蓝晴空来临时,无论周围的花儿们如何争奇斗艳,你总会忍不住想起她,就像是每天吃饭喝水呼吸一样那般自然。
她的美透过灵魂。
羽弦稚生对着相片里的她笑了笑。
虽然深知此生两人不会有什么交集,只会是一辈子的陌生人,但他发自内心地佩服这种努力的女孩子,她的美不是她的代言词,而是汗水过后最闪耀的勋章。
宫本雪子不知跟对方交谈了些,过了会儿,前台经理起身,对着羽弦稚生招了招手,吩咐一名女工作人员去带羽弦稚生去内室做身体素质测试。
“真是漂亮的孩子呀。”前台经理摸了摸羽弦稚生的脑袋,忍不住感慨,“最低都能在评级测试中拿到a级资格了吧。”
“评级测试?”羽弦稚生忽然生出不好的预感。
宫本雪子的神色紧张又期待。
第七十七章:都是钓鱼钓的
身材苗条的女工作人员拉着羽弦稚生,走进了一间布满仪器设备的白色房间里,房间最中央是用来测试重心平衡的单杠。
这一套测试体系非常系统完整。
不仅是用来测试花滑素质。
芭蕾、体操、编舞等也都会在此进行测试。
花滑运动员需要表现的形式非常多,涉及要多类型舞种,传统舞蹈、华尔兹、狐步舞、探戈舞等等一系列舞蹈动作都需要在冰面上完成,因此初试条件要求的非常高。
一般而言,精通花滑的人去玩编舞和舞蹈不在话下,但编舞和舞蹈选手想要玩花滑,就有点难了,能在冰面上站稳不摔倒就是一个小门槛。
“请站在单杠上面吧。”女工作人员对羽弦稚生说。
很快羽弦稚生就被缠绕成了电线人,各种测试带牢牢贴在他身体的每一处,脚踝、小腿、大腿,手臂,连屁股都挂上了两条线。
羽弦稚生有苦难言。
“可能会有点不适应,但很快就好。”女工作人员的话音很温柔。
然后她推动了电杆。
脉冲电流瞬间贯穿羽弦稚生的四肢,刺激着身体里的每一处神经,他的手臂情不自禁地颤抖挥舞,仿佛要与电流共舞。
而在单杠面前,一面镂空的舞蹈模具墙扑面而来。
羽弦稚生瞬间做出对应的舞蹈动作,以穿透墙壁而不掉下去。
这几乎是本能间的反应。
完美做完动作之后他有点后悔。
老实说,他最怕的就是日本这一套评级测试,要是一不小心就拿了高等级,对他想要过上的摸鱼生活而言,并非一件好事。
羽弦稚生的忧虑并非没有理由。
谎言是可以骗人的,但身体不会。
尤其是当你全身都插着脉冲电流。
这世上很难有人连机器都能够骗过去,测谎仪就是个例子,这个世界下的测谎仪自从开发使用以来,至今没有嫌疑犯能够从中逃脱。
随着动作的进行,电流也在缓步加大,墙壁上的舞蹈动作也越来越复杂,羽弦稚生总觉得自己像是一只小白鼠,不按照要求去做电流就会毫不客气地电他。
力量、耐力、速度、协调、柔韧、灵活、优美、稳定。
这一系列测试在时间的流逝中进行,测试数据大量地涌入评测机器之中。
这一套下来,羽弦稚生的脸上浮现出汗水。
最后是取人像模型,羽弦稚生的脸庞数据也同样录入到评测系统当中。
半个小时后,一份关于羽弦稚生的报告单交到了宫本雪子的手里。
综合评测等级:s级。
宫本雪子拿着单子愣了好久。
别说是她不敢信,就连接待她的前台经理也为此感到惊讶,s级别不是没有,但可不是出门就能随便碰上的。
这种应该是老板亲自来接待的人物。
宫本雪子打扮的很漂亮,绝对没话说,但那个孩子只是穿着很普通的校服呀......她一开始以为就是个长相好看的孩子,看到别人想学,自己也缠着家里人跟风要学。
而且看他一脸安静乖巧的样子,也不太像很有表现力的样子呀,花滑可是极度需要表现力的动运动,每一个细微的动作,每一个略微浮夸的表情,都要为了诠释美感而倾情表达。
“可他从来都没有上过滑冰场呀,怎么会是s级呢?”宫本雪子惊喜又好奇。
“实话说我一开始也很惊讶。”
女工作人员热情地递过来一杯好茶,又给羽弦稚生拿了一瓶咖啡,满脸笑容:“他的初试评分是a级,这是长相评分,同时我们检测了他的体脂率,还有运动根骨和神经系统,发现同样让人意外,尤其是在弹性测试和反应测试中他的表现力非常高,跟他安静的外表完全不同。”
“他以前有学过古典舞么?”前台经理看着手里的数据报表问道。
“没有。”宫本雪子说,“他是在福利院长大的。”
“没学过舞蹈居然能在测试中拿到这样的数据,说是天才也丝毫不为过了。”前台经理兴奋地感慨道,“这么好的柔韧性可是能省下不少前期功夫的。”
其实都是以前在福利院后面的河里钓鱼钓的。
你坐钓久了腿就会折来折去,柔韧性就有了。你站钓久了耐力也就有了。更不用说速度和协调,没这两样你连螃蟹都钓不上来,力量也是,你们要是看过海明威的《老人与海》就会懂,只可惜这世界没有。
羽弦稚生在心里吐槽。
当然,跟他曾经学过古典舞也不可分割。
那些舞蹈记忆深入骨髓,目前而言唯一的好处就是钓鱼的时候站立姿势很好看,如同一道风景,而不像别的钓鱼佬那样站的东倒西歪,跟歪脖子树一样。
“两位的关系是?”前台经理好奇道。
“家人。”羽弦稚生说,“我们是彼此最重要的家人,关系平等,互相尊重。”
宫本雪子笑着摸了摸他的脑袋。
前台经理眨了眨眼。
她发现了,之前这个安静的孩子在刚才说话的时候发生了变化,表现力很强,说起话来不容别人发出质疑。
“虽说s级不是我们这里最高的等级,还有超s级的学员,不过哪怕超s级也只是有三位而已,能拿到s级别意味着学费全免,并且我们每天都会为他提供专业的营养餐,各种参加比赛的机会我们也会第一时间提供。”前台经理说,“这些是我们现在就可以答应的条件。”
“学费全免?”宫本雪子眨了眨眼。
雪子的小心思瞬间转了个转,花滑学费一年下来大概需要三百万円,从小学到高中可是十二年,这算下来......
这位曾经不把钱当钱用的落魄大小姐在心里憋着笑,这可是几套房子钱呀,这个钱要是能省下来,将来就可以给他在中央区买套婚房了!
这惊喜来的太突然,她觉得自己好像进了骗子机构了,不过要是骗子专门为了骗钱花亿万重金在diver city广场开花滑训练场,那属实是脑子秀逗了。
羽弦稚生a级的颜值评分她是相信的。
花滑运动员大概在所有的运动项目中是最特别的一个,放眼望去全是世界级别的公子美人,没有一个颜值差的,哪怕是那个被爆出丑闻后被奥委会阴阳怪气的男花滑选手,放在普通人之间也是高颜值了。
用一句话来说,丑的人丑的千奇百怪,好看的人却一致都是惊艳。
第七十八章:嗨嗨嗨
“请问您打算让他以花滑为事业,还是只是单纯的兴趣爱好呢。”前台经理对宫本雪子说。
“单纯的兴趣爱好。”
羽弦稚生抢过话语权,“因为我还在念书。”
“但错过这个最佳时间点会非常可惜。”前台经理认真说道,“越趁早就越容易出成绩,你这个年龄段是锻炼的最佳黄金期。”
“那我也不想当文盲呀。”羽弦稚生说,“练习我愿意,但不读书可不行吧。”
“我们有专业的文化课应试教育,同时还与庆应私塾、早稻田等私立贵族学校有合作关系,能够保证你考上满意的大学。”
“可是不与同学们交流,不享受集体生活,将来哪怕成名也会与社会相脱离的吧。”羽弦稚生说。
前台经理还想说些什么,但选择闭上了嘴巴。
她算是看出苗头了,这个孩子似乎根本没打算认真学花滑。
“关于这些,我们与您详谈。”前台经理抓住了宫本雪子。
她知道这才是真正的决定者。
无论那个孩子如何抗拒,都不如宫本雪子的一锤定音。
她叫过来一位正提着冰刀走来的高个子小姐姐,对着女孩吩咐道:“阿依淑君,晨练结束了么?”
名为阿依淑君的小姐姐点了点头。
“请你带着这个孩子去逛一逛我们的训练场。”前台经理说。
阿依淑君看了一眼羽弦稚生,点了点头。
她走了过来,漫不经心地在羽弦稚生的报告单上看了一眼,脸色凝固了起来,只是她转化的很快,妒意在瞬间化为笑脸。
她只是b级,明白s级的含金量。
这是需要她全心全意来讨好的人物。
如果不是这孩子还小,她其实愿意立刻化身女妖精。
既然是刚报名的等等也不晚,提前刷点好感度。
“跟我走吧。”
阿依淑君笑盈盈地打招呼,伸手去拉羽弦稚生的手。
羽弦稚生躲开她的手,耸耸肩。
他有点不开心的。
嘴上可以骗人,但神经没办法说谎。
躲过了艺术上的s班gank,结果没能逃掉花滑的s级gank。
你们也是真的闲,没事儿老分级干什么。
话说怎么不给钓鱼分级。
那我绝对是钓帝啊!钓气化马的那种!
......
两人沿途一路经过各种练习室。
途经一间大型练习室,两人停住脚步,里面穿着白丝长袜、蕾丝白裙的女孩们正在暖黄灯光下练习着群体编舞。
“这是白裙芭蕾舞团。”阿依淑君说道,“很好看吧?”
“嗯。”羽弦稚生点头。
这是一片白丝的森林。
放眼望去全是长腿,面包一样裹着奶油味儿的是脚掌。
“她们是预备役,还在训练期,等第一代白裙芭蕾舞团过期后她们才会接任上场。”
羽弦稚生安静地欣赏着。
练习室里的女孩们跳跃着,像是天鹅般在空气之海中身姿游曳,齐刷刷的腿齐刷刷地动,世界仿佛被她们的白色覆盖。
这是一幅很美丽的画面。
但同样一件事情不同人看,审美是完全不同的。
有人从舞蹈中看出了线条之美,轻灵之态,肢体语言动作的表达,且越是高级的表达技巧就越会越发赞叹。
有的人则是:你是来学舞蹈的么,兄弟我都不好意思拆穿你。
就像是眼下的白丝森林一样。
单纯的人会说,看呀,是白天鹅姐姐们。
色一点的会说,嗨嗨嗨,要每天想吃的饱,奶油冰淇淋少不了!
两人继续向前走着。
“这里是瑜伽室。”阿依淑君指着里面铺着软草的练习室说。
里面的女人们同样注意到了大玻璃外面的两人,其中一个女人拉了拉另外一个女人,指了指羽弦稚生所在的方向,然后她们你推我嚷地笑了起来。
瑜伽是给贵妇们练习的,她们穿着风衣,捧着咖啡,提着高跟鞋,脱掉风衣就是高腰练习服,脚下穿着的则是特质的软鞋。
“嗷嗷嗷,以呆!以呆伊娃!”
不远处的教室突然发出少女杀猪般的嗷嚎。
“那是体操室,她们这是在给新学员开腿,每天早上都会疼的叫起来。”阿依淑君说,“你知道开腿吧,就是把腿折成一百八十度水平。”
似乎想起了过往,羽弦稚生打了个寒颤。
“以后你也需要开腿的,到时候如果需要,我可以帮你。”阿依淑君说。
羽弦稚生没有回话。
最后两个人踩着长长的旋梯,走上了花滑训练场的观众席位。
花滑场上女孩们很多,男孩很少,远远扫视一圈下来只看到了一个,缩在角落里慢慢划着,从他身旁滑过的女孩们旋转身姿,顺便冲他微笑。
动物界的微笑。
姐妹们,让我们来猎杀大自然中的雄性吧!
“你今天来的可惜,神绘之琉璃昨天还在这里滑,还指点我一些技巧。”阿依淑君说。
“以前她天天泡在这里的,当时我们所有人都不知道她是神绘家的大小姐,只知道她不怎么合群,也不喜欢跟我们说话,但论勤奋她是永远的第一名。”
“不过最近她很少来了,因为在准备今年的职业联赛,下次见到她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而且今年是她最关键的一年,她准备从女子单样升级到双人滑了。”
说这些话的时候,阿依淑君很放心。
羽弦稚生的年纪看起来并不大,最多只是初中生的样子,最起码还要等两年的时间才有资格服役,神绘之琉璃挑选男舞伴也就是今年的事情,这个少年看起来真的很棒,但她总不可能会放弃两年的黄金期去等这个少年个子长高吧,毕竟是人生中最关键的转换年。
“看到这一小片血迹了么?”阿依淑君指了指一处栏杆。
血液早已在铁栏杆上风干,凝固着水墨泼洒的痕迹。
“这是她之前受的伤,身体疲惫了还要滑,结果就撞在了这上面,小腿擦破了一大片皮,到现在还留有伤痕,本来有人打算洗掉这片血迹,但被这家店的老板制止了,她说当你们泄气时,认为自己不该承受这份痛苦时,就去看看神绘之琉璃的血,她的血统远比你们高贵,你们此生要追赶的是这样的人。”
“真棒。”羽弦稚生说。
这个世界就是有种奇妙的命运感。
有时候你从未见过一个人,也没有跟她说过话,但是从别人的嘴里就已经了解到了她的全部。
那些她过往的人生在脑海中勾勒出清晰的线条,在心中逐渐成型,接着驻扎成营,让人觉得如此接近。
羽弦稚生的心里说不上开心还是失落,他知道前台经理正在给雪子做思想工作,而雪子是个固执的大姑娘,自己在评测中拿到s级,她一定不会放过自己的。
第七十九章:风会让我们靠近
“回去吧。”又看了一会儿,羽弦稚生起身。
他以前对花滑没什么了解,眼下观感意外地还不错。
努力的人努力的汗水,值得尊敬。
硬要挑缺点那就是身材了,花滑女孩们的身材绝对没得挑,但她们的共同点是几乎一样的轻灵,该长肉的地方绝对不敢长肉,因为要在冰上保持重心平衡。
所以如果身材好到爆炸,是不适合学花滑的。
像雪子那种身材就不适合玩花滑,她要是踩着冰刀鞋来逛一圈,那绝对是保龄球打出大满贯,龙卷风摧毁停车场。
“对了,你家住的远不远?”阿依淑君突然问道。
“远。”
“那你可能要住学员宿舍了,省的来回跑,另外中央区最近有点不太平,有一个魔女都市传说在流传。”
“魔女都市传说?”
“嗯,警方将其称之为平成时代的魔女,目前还在抓捕当中,已经又不少女孩子因为她而受伤了,没有生命危险,但心理都遭受到了重创。”
“我是男生,也要担心么?”
“担心一点总没关系吧。”阿依淑君笑着说。
两人回到工作室。
羽弦稚生鞠躬对阿依淑君表示感谢。
这个高个子女孩明显还想说些什么,但最后还是没能说出口,有句话说的很好,有时候你见了别人一面,那一面往往就是此生最后一面了。
阿依淑君很快就要退役了,b级资格无论多么努力,都很难再有机会站在赛场之上,此间一别,也是终别,更惶提能成为彼此舞伴的机会,所以好感度刷再高也没用。
她笑了笑,转身离开,没有再打扰羽弦稚生。
“感觉如何?”宫本雪子和前台经理一同起身。
“很好呀。”羽弦稚生说。
两个女人互相看一眼,都很惊喜。
怕的是他不愿意学。
“那退学天天来滑怎么样?”宫本雪子问道。
“绝无可能。”羽弦稚生摇头。
两个女人同时失望。
“关于这点你跟他谈吧,多做做孩子的思想工作,我们这边认为是全天训练比较好,年龄越小可塑性就越高,他这个年龄其实算下来是有点晚的。”前台经理打出焦虑牌。
“学费能够全免,这点不用担心,但错过了机会就没有了。”前台经理看着羽弦稚生,“你的家庭情况我也了解了,她独自赚钱非常辛苦,你也不想她那么累吧。”
宫本雪子并不傻,明白这是在催自己。
羽弦稚生也不傻,明白这是给自己压力。
当焦虑与压力汇聚到一起,那就是导火索,随时都可能炸。
宫本雪子的脸色不太好看,拉起羽弦稚生的手。两个人打算先行告辞,自己回家商量。
前台经理一路恭送,有点不舍。
电梯下行,气氛有些沉默。
“以前是谁替你开腿?”羽弦稚生突然问道。
“这种小事不需要帮,我自己就会了。”雪子说。
“哦。”
忘记她是个女武神了,天赋异禀好吧。
“我以前在这里练习过瑜伽。”
“会劈叉么?”
“那是艺术体操。”
“不过我会喔,但今天穿裙子不太方便。”
“嗯。”
气氛再次陷入沉默。
羽弦稚生没有理解错雪子。
她其实很要强,内心坚定的事谁也无法改变,s班的事情如果告诉她,自己说不定已经在s班了,连同手里的所有版权。
那样就真的是妥妥的木偶人了。
失去自由不说,这边刚表演出一首曲子版权就立刻被收走,而且还要成为东大艺术手中的枪械,指哪儿就必须打哪儿,没有尽头的集训,参加不完的比赛。
集训完之后就可以想玩游戏就玩游戏,连文化课也不需要学?这是泽野和树校长亲口所言,但谁信谁脑子就有问题,如此残酷的竞争哪有时间给你玩游戏。
花滑也是一样的。
如果用来锻炼身体真的很不错,但如果是全天训练,很多东西都不能吃,波子汽水也不能喝,最关键的回家的路途太远,还要住学员宿舍。
某种意义上,算是与她彻底分别了。
这一练就是好多年过去。
那个时候他就已经长大了,很多事情也跟着改变了,无法在她身边就意味着无法知晓她身边的动态。
宫本清在盯着雪子给她相亲,那个叫做女将的女人也来者不善,债也只是刚开始还,她想给自己开的游戏厅也将永远只是个计划,宫本重工也永远没有复兴的希望。
她会很孤独。
我也会。
“你嗯什么?”
宫本雪子抱起胳膊。
她看着羽弦稚生那一副无所谓的样儿,气不打一处来。
女人不讲理的时候到了,这是吵架的前奏。
她不会在乎你说了什么,先从细节挑起,然后用女人独特的思维逻辑将你征服,你如果上去吵,最后的结果不是你死就是你亡。
沉默就好,别搭理她。
“我在跟你说话。”雪子说。
羽弦稚生抬头看灯光,一言不发。
电梯门开了,一个男人走了进来,看着奇怪的两人。
气氛凝固,他紧张的直冒汗。
电梯一停,他赶紧快步走了出去。
电梯继续下坠,连同羽弦稚生的心。
“如果你不学,我会很不开心。”雪子说。
“你可以不开心,这是你的权利。”羽弦稚生说。
“选吧,选花滑,还是选我。”
“肯定选你。”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有花滑没我,有我没花滑。”
“那就有你没花滑。”
“我不是这个意思。”雪子气恼自己的嘴笨。
“雪子,你有过把卫生纸掉进洗衣机里的经历么?”羽弦稚生问道。
“有过,怎么了?”雪子鼓嘴。
“衣服拿出来的时候,会觉得很烦吧,但一个一个的挑出纸屑会相当麻烦,所以就干脆的铺开一抖,大部分的纸屑就会落下来了。”
“嗯。”
“然后就需要清扫对吧?”
“嗯。”
“但其实不用清扫,放在那里就可以了,纸屑之间有吸引力,风一吹它们就会自动抱团在一起,到时候只需要打扫那一堆就可以了。”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雪子,它们是一个整体,因此不会分离,我和你也是一样的,无论我们之间有什么矛盾,但风总会让我们靠近在一起。”
雪子沉默了。
第八十章:雪子,你哭什么
过了会儿,她轻轻地叹气:“你不明白,这是能够跨越阶级的运动,这是你的上升渠道,你刚才说的话我很开心,但我跟你之间并无那种吸引力,以后这种话不要说了。”
“雪子。”
“嗯。”
“你对我好,只是为了让我去成为那种上流社会里的人么?”
“对呀,这难道不好么?大家都是这样的呀,想娶漂亮的夫人,想住大别墅,出门开车也是豪车,我想让你成为这样的人有什么不对么?”
“你呢?没有我你怎么办,如果我每天都泡在这里训练,住宿舍,你怎么办?”
“我可以天天来看你。”
“可你连自己的债务都还不清,白天你去服装店,夜里你熬夜去打工,开车到这里需要两小时,你根本不明白你在说什么,你的承诺到最后连你自己都会放弃,不放弃总有一天你会过劳死,死在半路上,谁都不会发现。”
“稚生,你在看不起我?”
“我没有看不起你,只是觉得你不该是一个人,我愿意当女装模特帮你赚钱,哪怕捡水瓶帮你赚钱也不觉得丢脸,但你不应该是一个人。”
“我早就说过,那不是你需要关注的问题。”
“但这不是我们的家么,我是你的家人。”
“你不是我的家人,你只是个从福利院抱出来的孩子,我跟你没有任何的血缘关系,为你而活下去也只是我自私的借口,我想要让你成为很厉害的人,将来赚钱给我花,让我好好享受过去那样富贵的生活,多么幸福的生活,钱想怎么花就怎么花,我还可以继续当我的富贵大小姐。”
“嗯,说的很伤人心,可你哭什么?
“我没有哭,我是被你给气的,我在发火而已。”
“发火就要流眼泪么,原来是这样哇。”
“闭嘴!”
“你有这种能力,为什么要抗拒呢?”
“那样就没法陪着你了,也没法天天见到你了,我们总不能牺牲十几年在一起的时间,去换得一个不确定的未来。”
“别找借口了!你就是想偷懒!你真的以为自己的学习成绩很好么!明明可以做到的事情却不去做,你就是这样偷懒的孩子,不知进取,总想躲在我的身后让我保护你一辈子,你要是一直是这种态度,将来娶了老婆也只是躲在她背后吃软饭罢了,无能懦弱!”
“继续骂,想骂的话继续骂好了。”
“昨天晚上你还说要保护我一辈子,你拿什么保护我一辈子,就凭你那张嘴么,嘴上说的事情谁会相信,你的老师给我发消息说你在课上天天睡觉,还装病请假,不知道跑去了哪里。”
“继续,如果你想打我也可以打我。”
“为什么能去做的不愿意去做呢,为什么呢,我觉得我已经给你很好的条件了呀。”
“别固执,雪子,如果那一天来了,请你不要后悔。”
“我不会后悔的,只要你这辈子能够靠自己的能力衣食无忧,娶一个好看的女孩当你的夫人,只要能看到那一天,我就永远不会后悔。”
“雪子,你呢。”
“我自己一个人也能过好,车子房子我都有了,不需要你来操心,你自己赚的钱自己花,想买多昂贵的东西都可以。”
“雪子,我明白了,你是为我好。”
“但我们可以不要吵架,认真地交谈么?”
“交谈什么?”
“我想完成学校的学业,然后再考虑把花滑作为事业。刚才你也说了对吧,我的学习成绩很差,所以先努力学习才是,你也不想我连英文都说不出几句吧。”
“周日来?”
“对。”
“我考虑一下。”
“请务必好好考虑。”
电梯又在半路停了,两人同时闭嘴。
但这次没人进来。
感谢没人进来,两个人同时心想。
“我刚才说了不好的话,你不生气么?”
“生气没有意义,把问题解决才有意义,对你的话永远不会改变,对我而言你是最重要的家人,除了你这世上不会再有第二个,我怎么会对这么重要的你生气呢。”
“如果你对我发火,说不定我心里还会好受些。”雪子低头道。
羽弦稚生笑了笑:“补偿我的话,中午加餐可以么,你的钱包要大出血了。”
“没问题呀。”雪子笑了。
真好哄啊,雪子。
羽弦稚生咯咯笑着,摇了摇头。
我跟她生气什么,她不懂事我还能不懂事么。
哈哈哈,哄她玩可真开心。
而且她真的太可爱了,一气就炸,一哄就好。
羽弦稚生低头哧哧哧地笑。
雪子红着脸,不满地推了推他。
电梯停了,两人开车行驶出停车场,雾霭已散,太阳升起,阳光像是柔软的被子,透过车前窗盖在两个人的身上,连同那些小心思,那些无意义的争吵,一同掩盖。
他的懂事包容着她的笨拙,她的笨拙带给他新的开心。
成长就是如此有趣的东西。
这个世界美好的想让人用力地活下去。
......
车子在东京中央区的西麻布街道停下。
宫本雪子将午餐选在了这家远近闻名的刺身店。
这是一家创始于明智38年的刺身店,全名为‘臼杵河豚山田居’,其总店位于号称半块地皮能买下一个纽约的银座,需要提前一个月预约才会有位置。
这里虽然是分店,但规模同样很大,同样都是米其林三星店。
时间还未到中午,但雪子说下午她还要赶回去上班,因此想早点把午餐解决掉,贵一点也没关系,一是为了庆祝羽弦稚生转入新学校,二是祝贺他在花滑评测中拿到s级,三就是刚刚两人在电梯里交谈的,雪子真的准备为他钱包大出血,以此赔礼道歉。
店内人不多,位置也不需要预约。
两人坐在靠窗的位置,从这里能够俯瞰东京白色苍茫白的地平线,阳光均匀的铺开,将古色生香的店内装饰染上一层淡淡的金色。
雪子豪情万丈地把菜单递给她的羽宝。
打开菜单,最低价格的一碗茶泡饭都需要二千九百円,更不用提那些精致鱼生刺身,随便一盘的价格都在万円之上。
上流社会的思维往往很难理解,明知是当大冤种,却非要乐此不疲地去买,然后借着这种高等价位来将自己与平民百姓们划出界限。
羽弦稚生说,我们换一家吧,这家太奢侈了,不适合我们。
雪子态度很强硬,说这是我答应你的,答应你就一定会做到的。
那今晚的陪睡别忘了。羽弦稚生说。
雪子伸手拍了拍他的脑袋。
会拍傻的。
拍傻也能养你一辈子。
雪子在阳光下笑的很好看。
第八十一章:老板
羽弦稚生在心里叹气,开始看菜单。
这位大姑娘的心思不坏,就是曾经大小姐的毛病一时半会改不掉,死要面子活受罪,在这里吃一顿都快抵得上她一个多月的工资了。
最关键的是自己还无法反驳,她是为了自己才选的这家店。
其实吃饭本身并不重要,跟谁在一起吃才最重要,只要是雪子,哪怕两个人拿着饭团坐在车里啃他都会觉得幸福,可惜雪子暂时还无法明白这个道理。
羽弦稚生随便点了几样,然后把菜单还给雪子。
雪子很不满,又加了一套河豚刺身套餐,才勉强把菜单还给穿着西式礼装的服务员。
上菜还要等一段时间。
雪子很享受这一小会等待,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觉得羽弦稚生距离自己有点远,不是生活上的距离,而是灵魂状态上的分离。
他唱歌那么好听,花滑评级也很高,她觉得自己的家庭地位变低了,请他吃这么贵的东西,能让她有那么一丝丝的暗爽,认为自己还是可以驾驭他的,虽然这个想法她自己都知道很幼稚,但确实是她能干出来的事情没错了。
“我出去买点饮料。”羽弦稚生提着书包起身。
“在菜单上点不就好了。”雪子说。
“菜单上没有波子汽水。”羽弦稚生给了她一个微笑。
阳光中他的脸庞柔软,笑容也美好的不像话,这家店的昂贵装饰顷刻间变为他的陪衬,即便他的校服与这等环境格格不入。
这样一个贵少爷一样的少年,提着修修补补的小破书包,书包里装着从小用到大的小鱼竿,不为那些昂贵刺身激动,居然就惦记着一口波子汽水,说出去让人无法想象。
“快点回来呀。”
不知为何,雪子有点失落。
她扭头注视着窗外,直到羽弦稚生乘坐电梯走出门店,他的身影雀跃着融入人海,似乎与在街上行走的人们并无不同。
她就这样默默地注视着,看着他走上天桥,直到他被密集的人群深埋,彻底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之内。
隔壁坐着几个正在用餐的贵公子,见到她孤身一人,互相低声交谈,然后不怀好意地笑了起来,并打赌谁能要来她的手机号,这顿餐就由剩下的几个人买单。
其中一个穿着衬衫的年轻公子哥鼓起勇气,采下放在桌上的红玫瑰走了过来,先是寒暄了几句天气不错,然后想要她的联系方式。
宫本雪子干脆地拒绝了他。
但这位贵公子显然是上头了,有点不依不饶的架势。
刚才那个少年在她旁边,他就盼着那家伙能够早点走开,不然他不好意思上来说话。
现在这大好机会,总觉得错过了就没有了。
而且这帮人觉得这很有挑战性,尤其是那个女人还带着孩子。
他们最喜欢的就是这种女人,越正点就越困难,但越困难就越刺激,能用金钱征服她的心,也意味着自己玩女人的本事更高了。
更何况这个圈子大家都心知肚明,无非是互相玩一玩,然后就分开,并不影响各自的家庭。
这位公子哥自认为自己长相不差,还是属于那种时下女人们最喜欢的奶油小生类型,所以维持着递玫瑰的手势,彬彬有礼:“互相留个电话嘛,将来说不定能帮助您。”
雪子想到了什么,笑眯眯地伸出自己的手臂。
手臂上是羽弦稚生画给她的图案——‘羽弦稚生の雪子’。
年轻贵公子脸上的笑容瞬间垮台,随手将玫瑰丢进垃圾桶,然后走回座位,不知道跟同伴们说了些什么,这帮公子哥们嘻嘻哈哈地笑了起来,摇了摇头然后接着用餐。
雪子不耐烦地捂住耳朵。
过了会儿,她趴在了桌子上,把脑袋埋在臂弯里,什么都不愿意想,什么都不想做,就这样等待时光流逝,似乎抬头之后他就回来了,乖巧地坐在自己的对面。
......
羽弦稚生在便利店买了瓶波子汽水丢进书包,接着跑向街道旁的自助版权机。
日本别的或许不行,但在版权上却是寸土不让,严格的法律条约,全体公民意识的提高,让日本的正版率在世界范围内达到98%。
这点意识在学校里就很明显,借书看可以,但如果想把书拿出去复印,一定会遭到同学们的鄙视,并且一致劝你去买正版书回来比较好。
版权的申请也很完善。
街头除了邮箱之外,就是随处可见的自助版权机器,同样只需要把磁卡放进去就可以了。
《故乡的原风景》《雨滴之歌》《红辣椒》。
羽弦稚生将提前录好的三首曲子小样录入到【糖果武士】的品牌版权卡名下。
接着以个人名义,授权给昨天拜托白泽理惠办好的公司。
接着将【时深】的笔名也录入到这家公司之内。
除了作家的身份之外,【时深】又多出了一个小身份:糖果公司旗下作词人。如此一来,若是有人问起,《红辣椒》的歌词来源就有迹可循。
接着换卡。
将【时深】的笔名卡塞入机器之内。
他打印出《了不起的盖茨比》版权条,一共两张。
一张贴在装有日文原稿的文件袋子上,另外一张则是贴在了《了不起的盖茨比》英文剧本上。
这些事都只能偷偷地做。
刚对雪子说自己的英文水平不行,要是在她面前拿出这一摞全英文稿件,词汇量复杂到以她的水平都看不懂的地步,那么自己肯定解释不清。
贴好版权条,一个寄往东京文委会,另外一个则寄往好莱坞在东京的电影公司分部,接着用手机拍摄照片存证。
羽弦稚生将两个文件袋放进邮筒,心里缓缓地松了口气。
他提着汽水走在回去的路上,给白泽理惠发去了一条短信:“公司账户的钱可以用了。”
公司账户上还有四百七十万円,是泽野和树打过来的太太们的援助金,这笔钱是挺脏的,但眼下他什么都没有,不用不行。
其实一开始还很抗拒,但想了想,出卖男色赚的钱那也是钱,如此念头一转就安然许多。只希望自己不要在这条路上越走越远就好。
白泽理惠很快回复消息:“要怎么用?”
“取出三万円作为服装店提成给宫本雪子,她很好哄,就说这个月的服装卖的很好,她是本月的模范店员,理由你自己再润色下就好了。”
“另外给她的工作安排再累一点,多劳多得,免得引起怀疑。”
羽弦稚生笑了笑。
如此一来,雪子她就会累得不想去便利店打夜工了,也会放弃开车两小时只为来花滑场看自己了。
这个大姑娘以前被照顾的太好了,没吃过生活的苦,所以想一出是一出,做不到放眼未来。
其实自己并不反感出名来赚钱。
只是讨厌出名后,像是木偶人一样被财团给控制住,做的都是自己不喜欢做的事,人身也失去自由,还有最关键的版权问题。
唯一对抗财团的方法,就是自己的身后也有财团般的力量。
糖果武士公司正是为此而建立。
不过对于目前的日本六大财团而言,它还只是一个草履虫级别的存在。
雪子对自己有点心急了。
要是自己加入s班版权就全没戏唱了。
唱一首歌被拿走一首,拿一首曲子就能被东大艺术随手送给更加适合的学员,而自己什么都得不到,最多他们会给自己来一句:“呀,真是天才少年呀,继续努力。”
什么?要分成费?
哎呀,你是东大艺术旗下的一份子,这是一个大家庭,为了家庭而努力就别谈钱那么肮脏的东西,好了继续努力吧,回头多给你一些表演机会。
跟老板给手下的员工们讲理想画大饼,一模一样。
自己不是什么富家子弟,身后也没有显赫的家族背景,做不到像是黑木瞳她们那样的单纯。
花滑也并非不是不想学,但要是全天去训练,就没有空闲来做幕后的布局了,一天的时间就那么多,掰开用都不够。
天真的雪子什么都不懂,可以原谅。
但自己不能跟着她一起乱了阵脚。
你跟我吵架归跟我吵架,我哄你这个大宝贝归我哄你。
但泥菩萨尚有三分火气。
让她多吃点适当的苦是好事。
免得她太小看这个残酷的社会。
便利店打夜工就不必了,毕竟安全才是第一。
“我明白了,老板。”白泽理惠回信。
第八十二章:云中谁寄锦书来
老板?
羽弦稚生被逗笑了,继续回信:“别叫我老板,称呼我名字就好,另外取出二百万円购买任天堂的股份,索尼的股份也一样,先投入二百万円进去。”
任天堂、索尼,佳能、日产、本田、养乐多,这些都是日本最顶级的龙头企业,哪怕是90年代股份也已经市值极高了,这四百万円投进去连水花都不一定能溅出来。
但没关系,能让它们记住【糖果武士】这家公司就好。
先在这两家龙头公司面前当个小萌新混个脸熟,等后面资金大量投入时,不至于太突然而引起怀疑。
白泽理惠回信认为这不值得,跟目前的股市比,明显有回报率更高的投资渠道。
羽弦稚生给她回了一个:“照办就好。”。
外加‘刀刀’的表情。
另外一边拿着翻盖手机回信的白泽理惠,在心里轻轻叹气,对他棋子的身份更加坚信不疑。
换做普通的少年少女,拿到这笔巨款早就兴奋飞了,要么拿出去花个干净,要么拿着钱在同学们面前炫耀,怎么都想不到他会投资任天堂和索尼。
钱生钱方为取财之道。
金融系毕业的白泽理惠很明白这一点。
羽弦稚生倒不知道白泽理惠的小心思,反正工具人不影响自己的生活,只要手机里那张自己跟她的暧昧照片还在,这张牌就能够拿捏在手。
对这样的女人他并不在意,利用到底就好,她看了自己的身体,就要付出相对应的代价,这一点没必要心慈手软。
羽弦稚生回到店内,轻轻推了推雪子的胳膊。
菜品都已经上来了,她却睡着了。
“开动吧。”羽弦稚生拍开波子汽水,递给他的雪子。
雪子揉了揉眼睛,神色有点不开心。
菜品很不错。
但两个人都有点食之无味。
一个嫌弃贵。
一个觉得没氛围。
单押。
......
用过午餐后,两人离开了中央区,前往成田区的rccid女装店。
白泽理惠编造了一套不错的理由,将三万円提成金装在袋子里交给了宫本雪子,并且开心地拥抱了她,只要有你和羽弦稚生在,咱们的店一定会越来越红火!
她还给羽弦稚生包了一个红包,说定妆照拍的非常棒,成田区的富家小姐们刚拿到宣传照就迫不及待地来挑衣裳了。
这一点倒是真的。
店里的人流量明显增大,少女们在女衣装区来回挑选着衣裳,一帮老员工们陪着她们,忙的热火朝天。
“下午休息?”宫本雪子眨了眨眼。
“对呀,从明天开始就是春装的换季高峰期了,你的工作量会剧增的,所以趁着今天好好休息吧,往后闲下来的日子可就少了哦!”白泽理惠说。
然后她走过去,笑眯眯地弯下腰:“趁着今天,好好陪陪稚生吧。”
羽弦稚生冲着她微笑。
一点就通。
这样的优秀人才真是多多益善。
一个优秀的手下就应该如此,能够自动脑补出老板的言外之意,并且在最初指示的基础上去做的更多更好。
“还有呀,便利店的工作辞掉吧,后面店里忙起来你就休息不过来了,哪有时间给你熬夜。”白泽理惠起身说道,“而且稚生他晚上一个人在家,你也不放心吧。”
宫本雪子想了想,确实是这回事,于是点了点头。
便利店就在不远处的街口。
“辞职?”店里的老女人语气不屑。
这是一个嘴唇涂成血盆大口的老女人。
过来之前,宫本雪子就嘱咐羽弦稚生不要乱说话,因为这个老女人的脾气很差,而且嘴很快,最喜欢八卦。
平常街道上发生什么小事,只要有她那张嘴在,绝对在第二天整条街道都会知晓,然后急剧扩散,衍生出不同的新版本。
羽弦稚生表示理解。
“辞职的话没问题,但上半月的工资就不好发了,你昨天请了一天假,可是带给我不少损失呢。”老女人涂着指甲油,漫不经心地说道。
“请问是什么损失呢?”羽弦稚生问。
“很大的损失,少卖了很多商品,小孩子懂什么,大人说话不要插嘴!”老女人的视线放在了羽弦稚生的身上。
随即眼睛一亮。
“其实也没什么大损失,不过工资的话就不能发了,说好先干满一个月的。”老女人说,“这个就是你领养回来的孩子?”
“嗯。”宫本雪子点头。
“真是好运气。”老女人舔了舔舌头。
“也没干几天,没多少钱的,算了吧。”羽弦稚生对雪子说。
宫本雪子点了点头,鞠躬:“给您添麻烦了,不好意思。”
“这次就原谅你啦,还有呢,我跟你说的那件事,你有在考虑么?”老女人似笑非笑。
宫本雪子看了她一眼,不想搭理她。
老女人来劲儿,大声叫道:“哎,倒不是哄骗你嘛,宫本小姐你长得这么漂亮,何必非要打工呢,往床上一躺腿一张开,那钱就哗啦啦地来了,我可以给你介绍男人嘛,对你这样年轻姑娘感兴趣的多的是!”
“走吧。”雪子拉起了羽弦稚生的手。
“哎,等等,把这个拿上。”老女人从摇椅上跳起来,拿起一根棒棒糖塞进羽弦稚生的手上,趁着机会握住他的手,来回抚摸了几下。
羽弦稚生挣开老女人的脏手。
他走出几步,转身,用力地把棒棒糖砸在老女人的脸上,吐了吐舌头,嘻嘻叫道:“雪子,快跑呀!”
说完这个兔崽子拔腿就跑。
宫本雪子一愣,憋着笑意,小跑着追了上去。
身后传来老女人气急败坏的怒骂声。
......
“刚才不怕?”
“这有什么好怕的。”
“谢谢你保护我。”
“我只是不想被她碰而已。”
“真的么?”
“假的。”
羽弦稚生对普通人的容忍度很高,不会因为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生气,但雪子被老女人认为是那种随便的女人,这让他感到生气。
车子逐渐驶向家门口,速度缓缓放慢。
羽弦稚生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突然道:“信箱里面好像有信。”
“信?”雪子注意到了信箱的卡条变成了红色。
一般状态下卡条是白色的,但如果送信时家里没人,邮递员放进去邮件之后,就会把卡条掰成红色,以提醒这家主人有来信。
宫本雪子停好车,从信箱里取出白色信封来。
会是谁寄来的呢?
第八十三章:luv letter(二合一)
雪子拿着信封,坐在沙发上。
在春光弥漫、时光慵懒的午后,她打开了手里的信封。
【宫本小姐,敬启:】
【望展信舒眉】
【冬日光凉,您是否安好?对不起,突然给您写信,请原谅在下之失礼,若能承蒙您在夜晚雅鉴,不甚荣幸。】
【当年一见,惊鸿幻影,至今犹忆佳人面,思绪日夜难平。】
【忙时念起你,海浪拍石之情;闲暇想起你,庭院落叶之趣。】
【日里望着,白日带来春思,贫穷无法毁坏你带给我的光明。】
【晚上做梦,总能梦见翅膀,向上飞举,夜穹上的星星,都是你的眼睛。】
【恍不觉梦,梦醒流离;孤身一人,哀哀戚戚。】
【我在日夜交汇处思念您时,不知您是否能感受到这份爱慕?】
【哈哈,这样突如其来的表露心迹,真是让人难以启齿,脸也红个通透,时至今日,吾辈仍是一位不出名的小说家,小说已经写了多年,却仍然两手空空,但听闻您最近消息,想必您应比我更加难捱,故随信寄出两千円,请您务必收下这份寒酸心意。】
【新作的名字叫做《了不起的盖茨比》,能否卖出钱养家呢?老实说,在下也没有把握,但迫切希望能够得到收获,这将会给在下靠近您的勇气。】
【宫本小姐,幸福取决于你的选择。解开你心灵的枷锁,你本就如同甜美的花朵,请让自己像花儿那样生长......请展开翅膀,尽情释放你自己。】
【此间言语,尽诉衷肠;如若不喜,尽可回避】
【春寒料峭,善自珍重】
【在下还会寄信来】
落款:【时深先生】
......
宫本雪子放下了信封,眨了眨眼。
光滑的白色地板上泛着潮湿,厨房里的水龙头滴滴答答地落着水滴,窗外枝头的花苞正值烂漫,被午后阳光敷上一层粉羞的春意。
玻璃柔光,浮尘辉煌。
天气美好的像是一个吻。
宫本雪子低头,注视着信上淡雅的字迹,微微浮现笑容。
原来这世上还有一个人那么的在意你,在你不知道的地方,他一个人孤零零地活着,每天每夜都思念着你,渴望着与你靠近。
他或许时运不济,但真的很有才华。
这些句子,让她由衷地为之惊叹,心弦也被轻轻拂动,胸膛里溢出暖暖的气息,浑身上下都透着舒适的感觉。
没有女人不喜欢情书。
尤其是一封才子写来的情书。
她喜欢这些甜言蜜语,喜欢的不得了。
好想抄下来作为书签用呀,宫本雪子在心里如此想着。
“谁写的信呀?”羽弦稚生给她洗了一个苹果。
“一个小说家。”雪子接过苹果,轻轻咬了一下口,红着脸小声说。
“我可以看看么?”
“可以是可以,但你看不懂的呀。”
“看看也无妨。”羽弦稚生接过信封,阅览了一遍。
“倒真是个有才华的男人。”他说,然后把信还了回去。
“对吧!很有才华!恍不觉梦,梦醒流离;孤身一人,哀哀戚戚。是在说他自己,也像是在说我一样。”宫本雪子将信封捂在心口,如获至宝地笑着。
这种有人懂的感觉真好。
“小说家说出来的甜言蜜语大多都是假的,可不要被他们的鬼话给骗了。”羽弦稚生给自己泡了一杯咖啡,一边说道。
“你吃醋了?”宫本雪子促狭地笑着说。
“有点。”羽弦稚生背对着她偷笑。
我干嘛要跟未来的自己吃醋。
“没想到这世上除了你之外,还有另外一个人那么在乎我,而且还是一位小说家,我虽然喜欢看书,但我从来都没跟身为小说家的人接触过。”
“所以呢,想要试试看么?”
“如果你将来不听话了,总是惹我生气,去试试看也无妨吧。”雪子将信叠好放在桌子上。
然后她拿起信封,抽出装在里面的两千円,捏在手指里,炫耀式的给他看。
“真是个穷光蛋,这点钱都敢拿出来献丑。”羽弦稚生说。
“千万别这样说人家呀,万一将来他的小说很火了呢,到时候不就有钱了,而且这样真性情的男人,现在社会上也不多了吧。”雪子说。
“这倒是。”羽弦稚生点头。
“钱的话明天退给他吧,我绝对不会用他的钱的,我自己可以赚。”雪子重新将钱塞进信封里。
然后她看着寄信的地址愣住了。
寄信地址一栏空荡荡的,只知道是从成田区的大坪街道寄出来的,如此一来,哪怕想写感谢的回信也不行,更不用说把钱寄回去。
“蚂蚁虽小也是肉嘛,钱就留着吧,谁让那个小说家爱慕你呢。”羽弦稚生说。
宫本雪子摇了摇头。
“没必要这么死板吧,咱们家里现在这么缺钱,将来有一天能遇到那个家伙,再把赚来的钱还给他不就好了,连同利息一块还上。再说了就两千円,亏得那家伙好意思寄过来。”
宫本雪子犹豫了会儿,还是摇了摇头。
羽弦稚生气得端咖啡的手都在颤。
这位大姑娘真是固执的可怕。
“再说了,如果那个家伙......”
“请不要这样称呼他,稚生,你的礼貌呢?”宫本雪子打断了他。
羽弦稚生眨了眨眼,抿了口咖啡,不再说话。
宫本雪子靠在沙发上,拿起苹果,轻轻地咬着,咀嚼,歪着脑袋若有所思,两条大长腿打在茶几上,悠闲地晃呀晃。
“将来他要是真的火了,你打算嫁给他么?”过了会儿,羽弦稚生轻声问道。
“嫁给他不好么,小说能写出名就能赚很多钱,在社会上也有地位,哪怕不靠你学花滑,我将来也能过上富太太的生活,每天陪着他打高尔夫球,出门都有豪车接送,而且自己的丈夫是一位小说家,说出去也很有面子。”
“你不是不打算结婚么?”
“我改变主意了。”
“那肯定要给对方生孩子的吧?”
“生就生!这不关你事!”
“你确定?”
“我确定!”
“雪子,你还在为上午的事情赌气对么?”羽弦稚生叹了口气,“所以说这些糊涂话来,想要逼我努力进取么?不觉得自己很幼稚么?”
“哼。”宫本雪子转过头去。
你知道就好。
“算了,不逗你玩了,真没意思。”宫本雪子从沙发上起身,在电视柜前翻找着什么。
“你在找什么?”羽弦稚生问道。
“打火机。”
“用打火机做什么?”
“把信烧掉。”宫本雪子头也不回地说。
羽弦稚生一怔,放下手里的咖啡杯:“你把信烧掉做什么?”
“我说过的吧,这辈子不打算嫁给谁,能陪着你一辈子就足够了,讲真的,这封信真的让我很开心,但人总要面对生活不是么,它的确很美好呀,但对我而言,只有稚生你才是真实的。”
“我是你的唯一呀,你忘记了么?”
“所以烧掉就好了,我可不要信小说家说的鬼话。”
宫本雪子费力地站起身来,“还说什么请展开翅膀,尽情地释放自己......要是站在我面前,真想把这个流氓揍一顿。”
这几天她睡得香吃的好,小肚腩都起来了,稍微撑起一点裙衫。
“嗝~”她喘着气,突然打了个嗝。
这是由于蹲了会儿直接站起来所导致的,几乎是微胖女人们的共同烦恼。
羽弦稚生瞬间笑歪在沙发上。
宫本雪子恼羞地走过来,拿起软垫扑在他的身上:“不许笑我。”
“知道,知道啦,咯咯咯~”羽弦稚生搂着软垫继续笑。
“可你中午也没吃多少呀?”
“嗯,太贵了,以后不去那家吃了。”
“雪子,以前都是谁带你去?”
“爷爷,父亲,母亲,都带我去过,那个时候我还小,只觉得好吃就记下了。你觉得好吃么,中午那家?”
“我觉得还不如你做的泡面好吃。”
“谢谢,我很开心。”宫本雪子说。
“谢谢你很开心,你开心的话,我只会比你更加开心。”羽弦稚生说,“等我长大赚钱了,也可以带你去么?”
“我会很乐意赴约的。”雪子说。
午后暖阳晒在地板上,两个人忽然停止交谈。
可只是坐着,不说话,就十分美好。
“雪子,要不然我们当做在向他借钱吧?”
“什么意思?”
“这家伙不是说还会寄信过来么,下次说不定也会寄钱来,到时候我们就把钱留下来,然后把信放在一边,我将来要是赚不到钱的话,这些钱咱们就不给他了,要是我将来能赚大钱,咱们再把钱还给他。”
这才是我写信的初衷呀。
“稚生。”
“嗯?”
“能说出这种话来,我觉得这可不像你呀。”雪子认真道。
羽弦稚生眨了眨眼,缩了回去,又嘟嘟囔囔地说了句,这有什么的嘛。
宫本雪子坐回沙发上,拉过纸筒,拿起打火机准备烧信。
“真的要烧掉么?”羽弦稚生还以为她在开玩笑。
“嗯。”宫本雪子点头。
从内心讲,她很喜欢这些漂亮的言辞,但这些话要是那个小说家写给别的女人就好了,这样她才能心安理得地抄录下来作为收藏。
她不想成为别人心中的女主角,这会让她很不爽。
这一点连她自己都觉得奇怪,看着电视里面的帅气男主角给女主买玫瑰,她会开心地鼓掌,看到两个人订婚,她会由衷地开心,看到两个人无视长辈的压力私奔,她会开一罐啤酒喝彩叫好。
但如果是帅气男主角给她送花,她很可能会一脸淡然地把对方踹到河沟里面去。
这世上就是有这种奇怪的人类,看着别人甜甜恋爱时笑起来跟个憨批一样,等自己恋爱了那简直就是度日如年,恨不得刚交往就分手。每次对方发来短信都恨不得把对方揪出来打一顿,请不要打扰我的单身贵族生活,拜托滚远一点。
只能说还是不够爱吧。
毕竟世界上那么多人口,灵魂相似的只能是亿万中挑一。很多人就是这样,不明不白的恋爱,糊里糊涂的结婚,然后打着爱情的借口生活在一个屋檐下。
只是生活在一起久了,也会觉得很不错。
幸福本身并不是难以寻找的东西,只是大多时候的幸福都不是人们预想好的,人不能总因为自己想要追求的,而去忽视身旁的人。
宫本雪子很明白这一点。
所以才打算当个无色的人。
无色透明的。
不需要给自己的生活提前勾画好线条。
享受当下就好。
有雨看雨,有风吹风。
跟我的羽宝一起。
信逐渐被火焰吞灭,羽弦稚生的瞳孔倒映着火星,注视着垃圾桶里渐渐的余烬,一时间哭笑不得。
说不上开心还是失落,但他的确看出来了,这一位把他看的比自己的命都重要的大姑娘,这辈子不会喜欢上任何人。
......
......
......
ps.糖吃够了没,明天斗琴篇开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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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四章:我是一个任性的孩子(二合一)
夜幕降临人间。
水汽氤氲,地板泛潮,浴室传来哗啦啦的水声,阳台上两个人的衣物被微风吹拂着摇摆,有点像是透明的人穿上衣裳在跳舞。
羽弦稚生在自己的房间里。
暖灯,天窗,桌子,稿纸。
陪伴他的是漫天星斗。
晚上洗澡睡觉前,羽弦稚生对雪子说,不用等我,我今晚要自己睡。
宫本雪子一怔,缓缓点了点头。
然后她看着这个小兔崽子走进他自己的房间里。
接着她听到了那咔哒一声的门锁声。
他在生气么?
宫本雪子站在二楼的走廊好一会儿,挠了挠头,似乎有点想不明白。
接着她关掉了走廊里的灯,走进了自己的房间里,也把门锁也锁上了。
她并不想锁门。
但细腻的心思被那道门锁声给伤到了。
她脑补着这个孩子会生气的原因。
应该是自己对于羽弦稚生过于催促了,让他厌烦了。
但自己是为了他好呀,是他自己不领情的。
免费学花滑多好的事情,哪怕不能免费学又不是养不起你,干嘛要那么抗拒呢?
还有学习成绩。
学校的班主任下午刚发来消息,这次月中考试羽宝他也只是考了第二十三名,这个成绩只是中等偏上,算不上优秀,距离成田区第一初中的入学成绩,还是有很大差距的。
如果小学毕业前还达不到班级前十名的水平,基本上就没戏了。
除非......提前准备好高价借读费。
看来,这个钱也要提前省下来了。
宫本雪子叹了口气,打开座灯,坐在房间里的桌子前,在自己的小本本上勾勾画画,这是她的家庭账单,上面用娟秀的字迹写着——‘羽弦稚生的未来’。
这里面,入账和出账都记得很清楚,具体到每一笔生活费用开支。
本月金额计划:
化妆品:dior口红六千二百円→canmaker口红九百九十円。
春衫:gucci衬衫三万八千円→店里的特价衬衫五千二百円。
车子:日产240sx→二手桑塔纳2000。
前面都是打算节省或者是卖掉的,后面则是买来作为替换的。
这些值钱的衣裳呀,首饰呀,还有这一辆陪伴自己多年的小跑车,都是母亲以前给自己买的。
当年穿用起来的时候丝毫不觉得心疼,现在打算都以二手价卖掉,心里觉得有点小小的难过。
但相对应的。
羽弦稚生的书籍钱:预备一万円。
零花钱:本月五千円。
每月游戏卡上新的购买钱,和同学出去玩的钱,营养加餐钱......
一样接着一样,全部都在上涨。
宫本雪子将钢笔搁在唇鼻之间,抱着脸颊,望着窗外的漫天星斗,夜风吹拂着她亮晶晶的眼睛。
她突然开心地笑了起来,钢笔啪嗒掉了下来。
原来这就是养宝的感觉。
有点体会到当年母亲对自己的那种心境了。
以前自己哪里会有记账的习惯,从来不看包包里有多少钱,反正无论怎么花都是那么多,仿佛包里面与银行的金库有个空间接口,只要伸手,肯定能拿到钱。
每次和姐妹们玩累了回到家里,先是爷爷往自己的包包里放钱,爷爷放过之后奶奶也会放一份,然后是父亲也来,最后是母亲,一边唠叨着你花钱也太过分了吧,一边往里面放她的那份钱。
还有逢年过节的时候,宫本外支的大家长们也会来塞钱送礼。
她曾经觉得原来这个世界那么的简单,只要她想要,天上的星星也会睡在自己旁边。
可一切轻易得到的,又那么轻易地失去了。
连同家族的荣誉,尊严,自己的人生。
全部都化作轻烟,就像是泡沫一样。
一切都是因为国卿会里的那个高高在上的女将。
五年前爷爷为了自己发起全东京剑道挑战,牺牲了整个宫本家族的力量,勉强让自己在这种浩荡的声势中得以保全清白之身。
这五年来,那个女人没有再来找过自己,仿佛已将自己遗忘。
这让她由衷地开心。
在天顶枫庭读书的时候,说什么自己是给她的小儿子准备的童养媳,真想打烂那个女人的嘴巴!
女将一定不会想到自己会领养个乖孩子回来吧?如今自己也是有家庭和孩子的人了,她肯定不会再来纠缠自己了。
不过跟羽宝比,以前的自己也很不喜欢被催着练剑呀。
突然又想起了中午骂他无能懦弱喜欢偷懒的那些话,宫本雪子站在床边,扑通一声朝着枕头倒了下去。
过了会儿,枕头上传来几声闷闷的对不起。
......
羽弦稚生坐在桌子前,拿起笔,在稿纸上写写画画。
最上面是【世界】。
下面延伸出两条支线。
【暗界防御】:糖果武士公司,时深,源和一龙,白泽理惠,莉奈良子,泽野和树。
【光明武器】:暂无。
然后就被自己的中二病给逗笑了。
不过名字起的倒还算应景。
‘暗界’指的是这个时代,‘防御’是指建立起来的能够保护自己的力量,这里面的牌有的能用,有的需要欠下人情才能用,总体而言力量还很薄弱。
在这个世界里,身为平民百姓能够过的很快乐,但生活中也会有各种各样的麻烦事存在。
小麻烦倒是还好解决,但大麻烦一来,对于一个家庭而言,往往就是毁灭性地打击。
不能不提前做好准备。
为了这个家能够永远地幸福平安下去。
他不想成为别人手里的牌,而是要成为牌桌上的人。
既然雪子选择烧掉了信封,那么之后肯定也不会接受后续的钱,说好听点她一生要强不愿意欠别人的人情,说难听点那就是傻。
但也傻的可爱不是么?
除了傻乎乎的,性子还急,偶尔还耍耍落魄大小姐脾气。
但她也不是没有优点,性格单纯,感情贞洁,也肯吃苦,对周围的人也很温柔。
没有谁是完美的存在。
自己也一样。
更何况她是自己最重要的家人。
家人之间就是要互相包容。
连同怪癖,小脾气,坏毛病,皆一同包容。
因此,幕后帮不了,那只能来到台前了。
一直处理幕后的事情太久了,都差点忘记自己还是个孩子了。
羽弦稚生在【光明武器】的后面填上:天才小能手。
填完之后他笑着摇了摇头。
寄信这条路走不通了。
那只能光明正大地帮她赚钱了。
虽说觉得写童话和画钢笔画赚不了几个钱,但能赚多少就帮她多少吧,这笔稿费她肯定会心安理得地收下的,而且多少能缓缓她对自己的心急。
不过从另外一方面说,自己也是有点心急了。
想早点把一切都解决掉,然后可以安心地去钓鱼。
结果到现在一次鱼都没能钓成。
那就明暗一起来吧。
【暗界防御】就是用来赚钱以及打通人脉关系的,这身份永远不需要被谁知晓,只要能够源源不断地带给自己经济收益就好。
但【光明武器】上也要建立起一些荣耀了。
尤其是之后还要让s班的那几个兔崽子们帮自己打工,不把他们一个个地给折服可不行。
藏拙也不能藏太久。
就差一个表演的机会了。
星光大赏这个舞台就很好。
羽弦稚生在【光明武器】的后面填上:星光大赏冠军。
——明天就可以正式加入s班了。
最难搞的版权的问题已经不需要担心了。
糖果武士公司这个壳子,就是自己在这个社会上的最好防御。
如果东大艺术想要自己的曲子版权。
那就......
——抱歉,我虽然很想为东大艺术效力,可这些曲子版权都不是我的呀,这些歌都是以前在福利院的时候一位叫做米津玄师的哥哥教会我的,他还教会我好多好多乐器呢,不信的话,您打电话问问公司的法人就可以了,那位公司法人就是那位哥哥的女性朋友。
自己写给白泽理惠的台词,也就可以派上用场了。
——完美的防御闭环。
雪子说的很对。
自己不能永远躲在她的身后。
作为一个平凡的小孩呆在她身边,如今看来只是自己不切实际的幻想,只能徒劳地给她带来无形的压力罢了。
......
次日凌晨,两个人坐在餐桌前吃早餐。
羽弦稚生将一叠稿纸放在桌子上,推给了对面的宫本雪子,昨晚他熬夜写到凌晨三点才睡,黑眼圈又冒出来了,整个人也无精打采,蔫蔫地啃着烤面包。
“欸?你写的童话?”
宫本雪子单手拿着面包,翻着稿纸上的童话故事《丑小鸭》《豌豆公主》。
“嗯。”羽弦稚生点头。
“学校里的老师让写的,我觉得写的还不错,所以想让你帮我发表一下,说不定能赚点稿费回来呢,我将来也想成为一个作家,跟那个叫做时深的小说家一样。”
“这童话有点意思呀。”
宫本雪子浏览了一遍《丑小鸭》,轻轻地笑了,“不过这个故事到最后讲的不还是血统论嘛,它虽然是丑小鸭,但身体里流淌的还是天鹅的血吧。”
羽弦稚生笑着点了点头。
“我帮你送给成田区的报社吧,不过这个童话故事不一定能发表哦,不要抱太大期望,你愿意努力,我就很开心了。”宫本雪子一边说着,一边小心翼翼地把稿件放在了自己的包里。
“嗯,如果真的能发表,还能赚到稿费的话,请雪子你收下吧。”羽弦稚生轻声说,“我想要帮你一起还债,尽我自己的能力。”
这些事不需要你过问,宫本雪子本想这么说。
但不忍打击他好不容易来的积极性。
她认真地点了点头:“谢谢你,稚生。”
“我是你的家人,这是我应该做的。”羽弦稚生咽下面包。
吃过早饭后,两人坐上车。
“雪子,我会努力的,不会让你失望的,请多对我有些耐心吧。”系安全带的时候,羽弦稚生说,“我想成为很厉害的人,保护身为家人的你。”
宫本雪子一愣,旋即笑了。
“我觉得你好像变阳光点了。”她说。
可能是女人的第六感吧,之前总觉得他闷闷的,像是藏着许多心事似的,但今天突然就感觉他发生了一点变化,笑起来的时候会让她很温暖。
不是那种强撑出来的虚假笑意。
而是如同向日葵一般的活力笑容,暖暖的,散发着光。
闷闷的时候很可爱,阳光的时候就更加可爱了!
宫本雪子忍不住揉了揉他的头发。
羽弦稚生抱着书包,抬头看着金色的阳光飞舞。
他注视着遥远的未来。
而那光芒万丈的未来,又似乎并不遥远。
“雪子。”
“嗯,怎么啦?”
“我是个任性的孩子吧?”
“对呀,是有点任性。”
“雪子。”
“嗯?”
“我还想要更加任性一点。”
“什么意思?”
“我要成为东京第一。”
羽弦稚生迎着盛大阳光对着她微笑。
——不,不仅是成为东京第一。
我还要在大地上画满窗子,让这个世上所有习惯黑夜的眼睛......
都习惯光明。
第八十五章:卧龙凤雏
“英语成绩差了点,但是国文很好。”今井峻胜老师说道。
“谢谢老师。”羽弦稚生接过试卷。
中午下课的时候,今井老师将他叫到了办公室里谈心。
“上课睡觉,还能考出这样的成绩,已经很不简单了。”今井老师打心底喜欢面前这个孩子,长得好看心眼也善良,才华也不浅。
“之前上课趴着睡觉,是因为生病了么?”今井老师问道。
羽弦稚生点了点头。
其实因为熬夜写稿,都没怎么好好休息。
而且考试的时候,为了获得普通成绩,也在很辛苦地卡分。
数学和英语这两科,卡分比较简单,稍微多做错一些就好,国文则有点难,主要是不好蒙错,无论从哪个方面写都能沾点分,所以只能故意把作文写烂一点,特别是要忍着内心里旺盛的表达欲,绞尽脑汁才能写出来合格的流水账。
“下次不会了。”羽弦稚生鞠躬道歉。
不是下次不会了,而是永远都没有下次了。
卡分也不需要了。
这应该是他最后一次在班级上课了。
晨练的时候他给泽野和树校长打了电话,说清了自己加入s班的打算。
没人知道这位校长有多高兴,差点失手把办公桌上的鱼缸都给砸了,甚至想把那只小金鱼做成烤鱼给羽弦稚生助助兴。
s班的铭牌磁卡已经开始制作。
奖学金全面到位,而且是三倍。
最迟到下午,这个月的奖学金就会打到入身份磁卡,并随着磁卡一同送到他的手里。
文艺汇演报告上的表演,将会在明天进行第一轮全面媒体推广,无论是从东京还是到大阪,哪怕是再偏僻的乡下,都能听到他的歌声。
申请东京排名的初始资料已经由东大艺术本部提交到国卿会进行审定,审定完成后,国卿会将会给羽弦稚生定下初始排名。
s班里的六位学员正在为他准备欢迎会。
本来打算去银座的高级餐厅开party,但由于神绘灵参赛的消息,大家的训练量提升到了之前的五倍以上,累得抽不出时间也没有精力。
因此就打算在训练室里庆祝了。
其中最开心的是藤原千绘,她买来了几大箱零食,自己扛着就过来了。
接着是夏目轻音,这位御姐系少女开心地去换了一袭小礼服,还专门打扮了一番,可能是想让羽弦稚生的目光多在她身上停留一会儿,可以说是很常见的少女心思了。
桐马柊一也很高兴。
羽弦稚生对他而言不仅是同伴,更是师父一样的存在。
他是个很懂得感恩的孩子,尽管家里很贫穷,奖学金平常也在扣扣嗖嗖的用,但这次他花了自己攒了好久的零花钱,买了几大箱波子汽水。
黑木瞳还好。
她就是个傲娇,心里紧张又期待。
但脸上却平静的就好像羽弦稚生欠她钱不还似的。
s班的班长大槐义勇表示还行,反正羽弦稚生来了就来了,也不影响他班长的地位,反正他来了也是要听自己的指示。
但泽野和树刚刚把他叫过去交谈了一番。
看这位正统校长的样子,有点逼官下位的意思。
大槐义勇表示了强烈的不安。
赤木凉介拍了拍他的肩膀,说没关系兄弟,我挺你,只要有我在,你我二人就是那卧龙凤雏,那小子来了也猖狂不起来,更何况他除了会唱歌会敲个瓶子之外也没别的了。
大槐义勇笑着问,咱俩要不要稍微示好一点,把他收做咱俩的小弟?
赤木凉介摇了摇头,说他没资格成为我们的小弟。
他们俩一脸认真,好像在开会讨论似的。
黑木瞳在一旁听着,很努力地憋着笑。
最后实在忍不住了,跑到换衣室里捂着肚子咯咯大笑起来。
过了会儿,她一脸平静地走了出来,对这俩大聪明说,我支持你们将他收为小弟。
赤木凉介深沉地点了点头,说既然是你支持,那我俩考虑考虑。
黑木瞳再次捂着肚子钻进换衣室。
然后他们等了一个早上,将训练室布置的花花绿绿。
零食吃了一半,波子汽水也干掉了一大部分,就是没等来羽弦稚生。
泽野校长走进来时很惊讶,你们大张旗鼓的这是要做什么,人家羽宝还在上课呢。
“赶紧收拾收拾吧,等会中央区s班的校车就要来了。”泽野和树说。
“中央区的s班来做什么?”大槐义勇不解。
“今天有场比拼赛。”泽野和树说。
“我们和中央区的s班进行比拼?”赤木凉介耸了耸肩,想都不用想,这种大场面肯定是需要我上的,真是没办法。
“不,不是你们,是羽弦稚生。”泽野和树笑的慈祥。
“这是他一个人与中央区s班的比拼赛。”
......
“下课。”今井峻胜老师说。
同学们站起身来鞠躬,目光却齐刷刷地看向羽弦稚生。
羽弦稚生转入s班的消息在中午最后一节课前已经通知给了普通教育区,今井峻胜老师提前进入五分钟进入教室,将这个消息告诉给了班里的同学们。
大家在一起相处的时间其实很短。
算下来还不到一个星期。
但羽弦稚生已经给他们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先是替有白化病的田空葵出头,平时还会给大家塞小礼物,值日卫生轮到他时,教室会被打扫的一尘不染,说话也很温柔。
但今天他就要走了。
尽管他就在隔壁。
但正是这一道墙壁,拉开人生之间的天堑地壑。
女班长组织班里的女同学们叠了很多千纸鹤,这节课其实大家都没有认真听课,手里不停地做着小动作,到最后今井峻胜老师不再讲课,反而讲起他年轻时候的故事,大家知道这是他故意为之,于是男生们也一块叠起了千纸鹤。
千纸鹤并没有太多,装在一个塑料袋里。
女班长笑着将装有千纸鹤的袋子递到了羽弦稚生的手里。
“羽弦同学,我们以后能在电视上看到你么?”她问。
“会的。”羽弦稚生将袋子装进书包。
他收拾好课本,站在讲台上,对着所有人鞠躬。
同学们用力地鼓着掌。
直到他走出教室,走出教学楼,似乎还能听到那热烈的掌声。
......
黑木瞳倚着门柱,看着羽弦稚生一步步地走来。
她脸上的神色有点愤怒,不停地用穿着白色帆布鞋的脚打着拍。
“怎么了?”羽弦稚生眨了眨眼。
他从源和一龙那里知道黑木瞳是个傲娇的女孩子,但自己也不是什么罪人,她没必要一上来就给自己摆臭脸看。
“刚刚,桐马柊一被中央区的s班给揍哭了。”
黑木瞳压着心里的火气,低声道:“中央区s班的学员看了你的文艺汇演报告,给你取了一个瓶子男的外号,桐马柊一生气了,要跟对方进行比拼替你出头,然后他被打败了,正躲在换衣室里面一个人抹眼泪。”
“其实以桐马的实力是不会被打败的,但对方选择的是琴曲复现赛。”
“钢琴曲复现赛?”羽弦稚生问道。
“对,就是双方各自拿出一首钢琴曲,我弹一遍之后,你能复现我的曲子;你弹完之后,我复现你的,看谁复现对方的更加精准。”
“对方很卑鄙,了解桐马柊一只有那首《东野的故乡》,因此提前就做好了准备,而对方拿出的,是从国库里买来的t3级别的钢琴曲,很难只听一次就复现,所以桐马柊一才会输掉。”
“嗯。”羽弦稚生点了点头。
他见过这种比赛规则,在一部叫做《海上钢琴师》的电影里。
但这跟我有什么关系么......又不是我让他比的。
外号这种东西又不值得在意,人越出名就越招小人恨,别说是起外号了,有些人为了恶心你什么话都能说出来,还会故意截取你说话的片段来给你扣帽子。
连这点打击都受不住的话,走上社会是很危险的,毕竟语言暴力是不留情的。
说真的,别人说的脏臭屁话连人家自己都不在意,转头该干嘛就干嘛去了。
你放在心上的话,反而显得你自己很可笑。
一个真正强大的人,首先就是能够看清人,如果是重要的人对你说狠话了,那么肯定就需要在意了,如果是无关紧要的小虫子说的话,你搭理它就算你输了。
这些以前他经历过很多,明白无论在哪个世界都是一样的道理,早就看淡了。
“你是不是觉得这跟你没关系?”
看着羽弦稚生一脸无所谓的样子,黑木瞳气不打一处来。
“这本来就跟我没关系呀。”
羽弦稚生愣了。
“你不知道中央区的s班是冲着你来的么?”黑木瞳喝道。
冲着我来的?!
羽弦稚生可爱歪头。
我跟他们之间有半毛钱关系?
“泽野校长没告诉你?”黑木瞳看出了羽弦稚生的困惑,皱眉道。
羽弦稚生摇了摇头。
瞬间感觉手里的s班磁卡有点烫手。
这三倍奖学金果然不好拿,想在这里面摸鱼简直就是天方夜谭,这钱刚到账,都还没能捂热乎,眼下麻烦就来了。
“你别忘了你还欠我个人情。”黑木瞳说。
“记得。”羽弦稚生点头。
“那好,你欠我的人情,现在可以还了,我要求你参加这场比拼赛,狠狠地打败中央区的s班学员,替桐马柊一报仇。”
黑木瞳顿了顿,有点忐忑不安:“这在你力所能及范围之内吧?”
“在的。”羽弦稚生说。
第八十六章:请多多关照我
“真的能做到?”黑木瞳迟疑。
本以为他会先问问对手是谁的。
这也太自信了吧。
感觉都有点狂妄了。
最让人感到忿忿的是他脸上没有那种狂妄的表情,反而一副淡然的模样。
就好像你去拉面店吃拉面,跟拉面师傅说我想吃,师傅说好,你先坐一下,等会面就来。
自然又随意。
“真的,不然不会答应你的。”羽弦稚生笑了笑。
两人并肩走在艺术单向教育区的主干道上,犹豫了一会儿,黑木瞳出口问道:“那么,是钢琴比拼赛,也没问题的吧,你会弹钢琴的吧?”
“会一点。”羽弦稚生点头。
他的心思并不在接下来的比拼赛上,而是在想着宫本雪子,加入s班的消息,想必很快就会被泽野和树校长通知到她那里。
羽弦稚生不知道雪子会是一种什么样的表情。
她应该会很开心吧。
哪怕以后两个人彼此陪伴的时间少了。
她一直都想要的生活,自己终于给她了,哪怕代价是两个人的孤独又回来了。
这是一段注定要共同成长、然后分开的人生旅途,很早之前他就意识到了这一点,只是不想来的那么早那么快。
如果能够当个笨小孩呆在她身边,过上一个完整幸福的童年,他什么都愿意做。
上辈子他没有童年,好不容易这辈子有机会了,也要被剥夺了。
沿途的风景很美,不停的有d班到a班的艺术学员走过来,对着仿佛金童玉女一般并肩行走的黑木瞳和羽弦稚生打招呼,满目敬仰。
黑木瞳谁都不搭理,目光微微斜盯着他看,突然莫名觉得身旁的家伙有点可怜。
羽弦稚生冲着对他欢呼的学员们微笑还礼。
他很想装的开心点。
但无论如何都做不到。
不是因为矫情。
他刚刚失去人生中第一个宝贵的、名为童年的东西。
时光永远不会倒流,失去的永远无法弥补,除非他可以选择不顾一切,退出s班,也不需要参加什么星光大赏赛,也没必要去争东京第一的排名。
但那样对雪子太不公平。
她的抑郁药物刚刚停掉没几天,月末银行债务就要还,她的母亲宫本清还在盯着她,想让她嫁给不喜欢的男人度过余生。
自己想用时深那个身份给她寄钱的路子已经完全破灭。
服装店的提成金提的再高,也无法帮助她多少,如果白泽理惠塞给雪子一大笔巨款说这是你的本月提成金,宫本雪子一定会认为自己的老板脑瘫了。
因此只能明面上给她赚钱。
这些压力不能只是让她自己扛着。
仅此而已。
丢失一个童年对他而言很难过,但他已经做好牺牲更多的打算,全天训练也没关系,哪怕是累瘫了,到家后也要装成开心的样子给她看。
比赛很多也没关系,无论走多远,都要记得给她寄漂亮的明信片。
幕后的钱暂时没法用也没关系,努力写故事画画赚钱,黑眼圈一直挂着也是勋章。
只要她能幸福。
他从来都没有过家人。
父亲母亲的爱是什么样的,他一点也不知道。
上辈子年纪还小的时候,他经常站在街道上看着别人的父母拉着他们孩子的手,一家人欢声笑语地从他面前走过,看着那位父亲把孩子放在脖子上,母亲在一边笑着与孩子说话。
他也想有家人。
他也想有个家,仅此而已。
那些过去的日子都在记忆中沉睡了,曾经在黑暗的房间里胡乱跳着舞,唱着嘶哑的歌的日子消失了......因为一束光的照进。
那是雪子的光。
这束光并不如何明亮,却已经能照亮他的人生。
只要望着这道光,他就会觉得幸福。
为了这一束光能永远明亮下去,他愿意付出一切。
——手突然被牵住了。
是黑木瞳的手。
羽弦稚生缓缓抬头,注视着黑木瞳无喜无悲的侧脸。
他想挣脱她的手,不想被来来往往的学员们误会。
但黑木瞳握的很紧。
“别误会,我没有别的意思。”
“你情绪有点不对劲,如果你不开心的话,等会躲在更衣室里和桐马一起哭都可以,但现在不行,你还有一场仗要打。”黑木瞳淡淡地说。
羽弦稚生沉默着点头。
“为什么中央区的s班,会来找我?”过了会儿,他轻声问道。
“别说是你,一开始我们也想不通,还以为只是日常的校区交流,但泽野和树校长刚才给我们解释清楚了。”
“这是周六校董会议上发生的事情。”
“本来以桐马柊一的实力,是足够进入到二十人名单当中的,但中央区那位s班学员的父母,花了一千五百万円为其购买了十首钢琴曲的版权,其中有三首钢琴曲属于t3级别,版权价值超过二百万円,这百分之三十的家世背景分弥补了那名学员和桐马柊一的差距,区别差只有0.18。”
“泽野和树校长气不过,提出桐马柊一与那名学员的比拼申请,但被校董会拒绝了。”
“虽然不知道这之后发生了什么。”
“但泽野和树校长提出,换成你与那名学员的比拼......”
“然后全票通过。”
黑木瞳笑着看着羽弦稚生:“你的面子很大,说实话连我都有点羡慕了,按理说只是看一场你的文艺汇演报告而已,不应该会让校董会对你那么感兴趣的。”
“但今天校董会和投资团的人也全来了,其余五大校区的正统校长也都来了,东大艺术的董事长福泽克雄先生,还有副董事小薰渚樱姐姐也来了。”
“特别是小薰渚樱姐姐,把她的闺蜜团也带来了,举着应援牌过来的......赤木凉介和大槐义勇那俩货,都看呆了,笑死我了。”黑木瞳咯咯笑着,身子一颤一颤。
“泽野老狐狸又在背后搞我了?”羽弦稚生苦笑。
“嗯,所以这是泽野和树校长和中央区的大和田光寿校长,所定下的一场比拼赌约,关乎着你能不能打败那位学员,拿走他的参赛名额,成为二十人终选名单之一。”
“桐马柊一已经落选了,其实连他都知道自己落选了,但那名学员一上来就叫你瓶子男,这让桐马他很生气,他在为你的名誉战斗,尽管他失败了。”
“对方拿出的是t3级别的曲子,桐马他无法做到仅听一遍就复现。”
黑木瞳松开了他的手。
温热的小手已经传达了足够的力量。
她突然向前跳跃几步,穿着小黑裙的身姿曼妙起舞。
她转身,双手负后,踮起脚尖,眼睛亮亮的:“所以,羽弦君,这不是你一个人的战斗,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会失落,但可以请你看看大家么,大家都很喜欢你呀,以后我们就是相依为命的同伴了,请不要再忽略我们了。”
“还有我,以后也多关照我吧,可以答应我么?”
这不是一个傲娇少女能说出来的话。
如果换做别人那一副蔫蔫的样子,她很有可能会嗤之以鼻地说——爱比就比,不想比就赶紧滚蛋,别在我眼前晃晃悠悠的恶心人。
说上面那些话时,她觉得很矫情,用了很大的勇气,心脏砰砰直跳,生怕羽弦稚生是个钢铁直男,不领自己的情。
羽弦稚生走了过去。
他握住拳头,举了起来。
黑木瞳笑着举起了自己的拳头。
少年少女在阳光中相撞,连同即将到来的青春之歌。
每个人都在长大,他们也在长大,作为彼此的同伴互相扶持,在激烈竞争中舔着彼此的伤口,接着走向下一段旅程。
小学、初中、高中、大学、人生。
一切都会在漫长的时光中如约而至。
能在成长路上遇到黑木瞳这样的同伴,羽弦稚生感觉到幸运。
心里的孤单与不舍,在她的笑容中渐渐消散了,原来当你注视着那道光芒的时候,还有那么多人在你的身后,将你视作人生那一束光。
羽宝,你要加油。
这一路,真的还很长。
好多人都会陪着你一起长大的。
“等会怎么个比法?”羽弦稚生问道。
“依然是琴曲复现赛。”黑木瞳突然想到了什么,啊了一声,“对了,忘记问你有没有钢琴曲了。”
“如果没有的话,我先从国库里给你买一首用吧,我账户里的钱不是很多,最多给你买一首t2级别的曲子,不过你要欠我个人情可以么?”
“人情就不欠了,钢琴曲我还算是有的。”羽弦稚生挠了挠头,“话说,一首t2级钢琴曲的版权需要多少钱?”
“五百万円左右。”黑木瞳说。
???
羽弦稚生有点被吓傻了。
他大概了解黑木瞳所在的源家手握半个东京西部,一定会很有钱,但没想到这个小富婆会夸张到这种程度,源和一龙开那辆绝版的兰博基尼送她来学校,看来是她低调了。
“什么叫做算是有?说大话都让人听不懂。”黑木瞳皱眉,“没有的话你开口就好,之前误会了你是我的不对,一码事归一码事,向你道个歉也没什么了不起的。”
“我有的。”羽弦稚生说。
我真的有,而且有很多。
我的身后站着一个世界的文明。
第八十七章:试试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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羽弦稚生并没有说大话。
上辈子他在世界上最大的造星工厂里没日没夜的弹,好多曲子都弹烂了,你给他拿一根毛线他也能弹出来给你听,都不需要提前把琴谱做出来。
“那个,我先了解一下,国库中曲子的分类......是从t10级别到t0级别没错吧?”
黑木瞳点了点头:“对,t10到t0。”
“然后t10到t4是一个档次,接着t3到t1又是一个新档次,我记得......t0级别是单独划分的终极曲?”羽弦稚生问道。
这些他以前在福利院的杂志上粗略地了解了一遍,时间长就有点记不太清了。
“对,t0级别是终极曲。”黑木瞳说。
不止是钢琴曲,别的乐器曲也一同划分到这个分级结构之内。
所有曲子之上最高的就是t0级别。
国库中t0级别的单曲版权售价有的超过一亿円,属于大众广为熟之的曲子,哪怕是小屁孩都能哼两句。
这种曲子一般也不会有人买,都是作为世界赛上的压轴曲,同时还会在街头角落各种面包店、咖啡店,或者是学校的下课铃中循环播放,属于洗脑那一类。
举个例子的话。
t0级别就像是羽弦稚生手里的《蓝色多瑙河》《卡农》《天空之城》《水边的阿狄丽娜》《梦中的婚礼》之类,弹出来就能世界闻名。
t1级别则大概如《太阳照常升起》《故乡的原风景》《菊次郎的夏天》之类的。
t2和t3级别暂时还不好划分。
主要他对这个世界下的曲子了解不多。
没有对比过。
如果够幸运,他的t1级别曲,就能达到这个世界下的t0级别。
再幸运一点的话。
他的t2级别,说不定都能够到这个世界中t0级别的门槛。
这可都是哗啦啦的钱啊!
这一瞬间,羽弦稚生似乎想明白了什么。
泽野和树老狐狸之所以急着把自己招进s班,甚至是福泽克雄亲自来邀请自己,很大的可能性是他们发现了《故乡的原风景》这首曲子的价值。
幸好把糖果武士公司给建立好了。
不然真就白给了。
但今天的比拼赛,是琴曲复现赛。
对方拿出曲子弹奏,然后自己做到复现。
然后自己拿出一首曲子,让对方进行复现......
讲究的是弹奏难度越离谱越好。
那有一首曲子绝对很合适了。
它既属于t1级别,弹奏难度又是世界顶级。
羽弦稚生憋着坏笑。
“看来你很有自信呀。”黑木瞳抱着胳膊笑道。
“你给我的嘛。”羽弦稚生说。
黑木瞳愣了愣,小脸通红了起来:“丑话先说在前面,这场比拼赛很重要,你不要当做儿戏,我先姑且相信你有曲子拿上去,但对方的手里也有三首t3级别的曲子,你要做的是听一遍就复现出来,有把握么?”
“讲真的,我虽然不喜欢赤木凉介那一副趾高气扬的样子,但毕竟他有绝对音感,所以只要是t4以下的曲子,他都能做到听一遍之后复现。”
黑木瞳不知为何有点生气。
可能是觉得这种能力如果羽弦稚生也有该多好。
羽弦稚生点了点头。
绝对音感,真实存在于世界上的天赋,在这种人的耳朵里,万物都是乐器,哪怕是杂乱的风声,也能听出其中的节奏感。
不是中二的能力,确实是与生俱来的能力,找资料查查就能明白。
在绝对音感首次出现在古典乐器圈的时候,很多报纸都骂这是编的,我不知道那就是没有,这帮报纸也算是当了一回典中典。
其实,绝对音感后天也能够通过独特的训练方式培养,但却不如先天的有灵性。
这跟歌喉是一样的道理。
后来通过技巧培养的就是没有先天来的好听,就拿前世的世界第一高音帕瓦罗蒂一样,那高音就是羡慕不来,别说是培养了,往喉管里安一个扩音器都不顶用。
绝对音感羽弦稚生也有,所谓的完奏能力他也有,可能是前世见过的大佬们太多了,他自己觉得很普通......没必要拿出来跟别人炫耀说我有这个我多么牛逼。
一山更比一山高嘛。
羽弦稚生想了想,开口说道:“如果是t3到t1级别的高难度曲子,我大概可以做到听一遍就复现,但如果是t0级别的......”
看这家伙一脸正经的样子,黑木瞳都快笑死了:“t0就无法复现了?”
“不,不是,我得听两遍。”
“期待你的表现!!!”黑木瞳咬了咬牙,扭头就走,脚步飞快。
什么人啊这是。
吹牛皮不打草稿的么!
真是猖狂的没边了,自己真是白白担心他!
羽弦稚生苦笑,赶紧迈开步子追了上去,并问了句:“黑木瞳,你多大?”
“我十五岁。”黑木瞳依然步履不停。
“那我可以叫你一声姐姐了。”羽弦稚生说。
“你会叫么?”黑木瞳眯着眼睛,平视着他,男孩子长得比女孩子要快一些,羽弦稚生虽说只有十二岁,但个子比她都高了一点。
“我不会叫的。”羽弦稚生笑着说。
“你寻我开心是吧?”
黑木瞳踮起脚尖,伸出小手,拍了拍他的脑袋。
“会拍傻的。”羽弦稚生笑。
“拍傻就把你带回源家让爷爷养着。”
这位傲娇大小姐撇了撇嘴。
羽弦稚生任由她拍着。
他突然想起了源和一龙对自己说的,她的身世是个迷,还不能告诉自己。
眼下稍微了解了她一点,不禁对她产生了一点好奇。
表面傲娇,内心却温柔。
这样的小怪兽。
不知道拥有着怎么样的过去。
......
推开训练室的门,里面已经有不少人在等待。
都是东大艺术旗下的s班学员。
校董会的人都不在这里,而是窝在会议监控室里,通过大屏幕来观看训练室的一举一动。
这是泽野和树提出来的意见。
他怕这么多生人在现场,羽弦稚生这个兔崽子又藏拙。
中央区s班的学员,本次来了七位,都在二十人名单之列。
四名女生,三名男生。
女生们正在互相低声交谈着。
其中一位少女很漂亮,她穿着和服,扎着发簪,年纪约莫有十六岁的样子,身旁放着大提琴的乐器盒。
她是大和田光寿手下的王牌,也是中央区s班的班长。
另外一名女生跟黑木瞳一样,是小提琴手,短发热裤,看起来元气十足。
正在跟她交谈的是一位染发小姐姐,颜值中等,但很会打扮,穿的一身亮丽光鲜,她的目光不时停留在赤木家的大少爷赤木凉介身上。
赤木凉介作陪,跟女孩们聊得很欢快。
黑木瞳走进来的时候,她们停止了交谈,主要是黑木瞳的家世太顶级,哪怕是东大艺术六大校区所有s班学员,放眼下来也没有一个能跟她比的。
黑木瞳是源家老爷子的养孙女,是掌上明珠。
源家,可不是什么黑道,而是一个汇聚顶级权利的大家庭。
它是目前唯一能够与国卿会对抗的存在。
国卿会担忧这份凝聚的力量,所以打算进行一轮清洗运动,只是源家的内部力量团结的可怕,清洗运动洗到现在,连点灰都没能洗掉。
源家老爷子整天乐呵呵的,有事没事儿就跑跟国卿会里的御官们一起玩,就是喜欢他们恨自己又干不掉自己的样子。
中央区s班的三名男生们也都在训练室里。
所有人都在等羽弦稚生。
所以当这个穿着普通校服的少年推门进来的时候,训练室的气氛瞬间一凝。
桐马柊一靠着更衣室的门,探着脑袋朝着这边望来,脸上屈辱的泪还没干,看到羽弦稚生来了,他擦了擦眼泪,大概不想让羽弦稚生看到自己这副丧气样子。
“哟,瓶子男来了。”
一名男生笑着走了过来,“大家可是都等你好久了。”
他装模作样地伸出手来,“初次见面,俺是高桥祐。”
“嗯。”羽弦稚生点了点头。
“哈呀,果然说乡下土话他听得懂。”高桥祐阴阳怪气地笑了笑,伸出来的手又缩回去,一副小儿麻痹的颤抖样,“要不要跟瓶子男握手呢,要不要握手呢,要不要呢?”
后面的染发女孩笑了起来,她笑的很夸张,前俯后仰,跟提前排练好似的,怎么看怎么傻。
“别废话了,开始吧。”羽弦稚生说。
“我这边完全没问题。”高桥祐双手举起,做出投降的姿势,“但你我很担心呀,你也就会玩个瓶子罢了,想靠着哗众取宠,就来登顶高位?”
他凑了过来,身高压着羽弦稚生,“我承认你长得是不错,可你拿什么跟我比,你会弹钢琴么?”
“赤木少爷,他会弹钢琴么?”高桥祐突然问道。
赤木凉介摇了摇头。
羽弦稚生会不会弹钢琴他还真不知道。
不过仔细一想,他不会弹的可能性很大,毕竟一个从福利院出来的少年,哪有资金去给他碰钢琴这么贵的东西。
当年自己学钢琴的时候可是花了不少钱的,更何况演奏钢琴需要很强的能力,会弹是一方面,能够弹好又是一方面,更不用说两人进行的是琴曲复现赛。
看到赤木凉介否定,高桥祐乐开了花:“就这样你还准备将他收为自己的小弟?”
赤木凉介有点烦了:“我随口说的。”
“如果你想一直打嘴炮的话,请随便说。”羽弦稚生找了个椅子坐下。
无所谓。
别人的嘲讽他真的无所谓。
有时候他还挺喜欢这些小丑蹦跶的。
有种遛狗的感觉。
高桥祐歪嘴哼笑了一声,耸了耸肩:“那就来吧。”
他整理了下昂贵小西装,坐在钢琴前,双手放在琴键上,很快弹完了一首曲子。
中央校区s班的学员们送去了掌声。
“《逆鳞狂想曲》,t4级别,弹奏难度在八级。”黑木瞳的脸色有点不好看了,扭头看着一旁的羽弦稚生,“......能复现么?”
“试试看吧。”羽弦稚生走了上去。
他脱掉校服,卷了卷白色衣袖,将一只手放在大腿上敲着,另外一只手放在了琴键上。
好久没碰钢琴了。
先试一下左手。
......
......
......
ps.最近没有偷懒,事情太多了,又要更新,又要精修前面的章节,连续几天都是凌晨三点才睡的,群里的几个老读者都知道,也陪我到了凌晨三点,感谢你们。
ps2.目前追读是一千多,上架之前,每多一百追读,就会为大家加更一章,此加更规则没有上限。如果你是那种喜欢一口气读的,也请在每天的章节更新后,点到最新章的最后面,不读都可以,花几秒点到最后就行。
请陪着我一起努力。
大魔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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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八章:白天想,夜里哭
会议室,大屏幕。
校董会的人绷紧了身子。
所有人都注视着羽弦稚生走向钢琴。
然后大家看着他脱掉校服,挽起袖口,一脸悠闲地坐在了钢琴椅上......他的动作实在是太过于流畅自然,以至于大家一时半会儿没能反应过来。
大家都已经看过记忆卡里的视频了,对于这个孩子会不会弹钢琴已经没有任何疑问了。
小薰渚樱将记忆卡播放了都快几百遍了,这几乎成了她的日常,半天不听就浑身难受。
莉奈良子也一样,观赏着记忆卡里那些羽弦稚生的过去,她的心几乎都要融化了。
今天是来听现场。
听现场的魅力远胜过一切。
虽然只是隔着屏幕,但这两个女人还是会发自内心地激动。
用小薰渚樱‘大胆’的猜测来说——那孩子用这架施坦威钢琴演奏的时候,一定会像是欧洲皇室王子般耀眼。
可惜并没有这种耀眼。
拉面师父做拉面的时候,不会觉得自己甩面时有多耀眼,最多就是冲你笑两下。
就是这种奇怪的感觉。
太自然而然了。
“他这是要单手弹?”福泽克雄董事长看到羽弦稚生单手放在琴键上,忍不住扭头问身旁的泽野和树。
“单手不至于,估计是热身吧......但是热身也够离谱的。”泽野和树挠头。
泽野和树是与福泽克雄坐在一起的。
最近他靠着羽宝成为了董事长身边的红人。
按照集团中的等级地位,福泽克雄应该自己单独坐一个席位,但他主动挪位置到泽野和树的身边,亲密谈话,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大和田光寿单独坐一个椅子。
他这个位置很尴尬。
前面是泽野和福泽董事。
后面是剩下四个校区的四位正统校长。
没人愿意跟他坐在一起。
连自己的派别都有点嫌弃他了,你争权没问题,但你闲着没事儿打压那个善良孩子干什么?好嘛,打没打压成,反而你自己跟条狗一样对莉奈良子土下座。
莉奈良子很离谱,羽弦稚生刚走进训练室,她就搬个小板凳坐在屏幕旁边,仿佛这样就能与她的羽宝更加靠近些。
没人知道这两夜她是怎么过的。
白天想,夜里哭,做梦都想看羽宝。
今天她依然穿着是妖艳的红礼裙,妩媚的双眼紧紧地盯着屏幕里的羽弦稚生,连气都不敢喘一下,这个时候她一改往常的暴躁,变得乖的可怕。
校董会的高层们,从来没有见到过这样的莉奈良子。
她从来没有给谁好脾气看过。
大和田光寿昨天刚给她土下座跪过,脑门都磕破皮流血了。
这个妖艳女人真的是有点着魔了,一心就想着把羽弦稚生拉回家里抚养,但估计是又被怕那个叫做雪子的女人给暴揍,所以只能隔着屏幕看。
她来的也是最早的,天没亮她就已经在这里坐着了,大家来的时候发现她靠在椅子上睡着了,披着一层薄薄的风衣,手里的手机还在播放着羽弦稚生的录像。
这个女人在整个东京天不怕地不怕,却在一个干净的孩子身上停下了脚步,而且停下就不愿意往前走了,人生真是琢磨不透的东西。
校董会不敢评价她,反正她开心就好。
坐在后面的女人们热闹冲天,喜气洋洋。
她们跟旅游观光团一样,就是来玩的,来捧场子的。
副董事小薰渚樱正给自己的闺蜜团们发早点。
大家一直坐在这里等着,都没人敢去吃午餐,生怕就这一小会儿就错过。
小薰渚樱兴高采烈,眉飞色扬,她一边发团子一边念叨:“怎么样,怎么样,我没骗你们吧,他是不是比神绘灵还要好看。”
闺蜜团们举着应援牌子嗷呜呜地欢呼着,牌子上写着‘一生系命,一命万年!’的应援语。
这些应援牌子都是小薰渚樱连夜制作的,纯手工,工艺精良,跟商品店里卖的货色不是一个等级。
这帮颜控狗诚实的面对着自己的内心,大喊大叫。
“转命了,从今天我要转命了。”
“羽宝呜呜呜。”
“怎么从今天才认识他!小樱你应该早点告诉我!”
“我要拍照作为壁纸!”
“拍什么照片呀,趁着他没出名赶紧要签名合照。”
小薰渚樱高兴的不得了,一个接着一个的发团子。
她们夸羽宝她就自豪,这就是养宝的快乐,只要你夸羽宝,那你就是我的异父异母的好姐妹!
“可我觉得他没有神绘灵秀气。”有个闺蜜点评道。
小薰渚樱一怔,递过去团子的手,迅速缩了回来:“哦哦,这样呀,你不饿就好。”
闺蜜尴尬地坐在椅子上,心想我饿啊......
而且你转变也太快了吧,家里的神绘灵的海报一晚上就全丢垃圾桶了,全换上从记忆卡里打印出来的画面了。
你就是最大的颜狗!小樱!
“秀气,什么时候娘炮也能说是秀气了,你什么审美观?”另外一边的闺蜜咬着团子含糊不清地吐槽,“神绘灵能少抽点烟都不至于那一副病弱的样子。”
喂,当初还是你介绍神绘灵让我粉的吧......
“就是就是,还喜欢穿女衣,一个男孩子连正常的性别取向都做不到,你瞎不瞎?”
靠,当初穿条睡裙跑街上给神绘灵拉票的不是你么喂!
“开演唱会就那几首歌,听都听烦了,不去创作新品,就靠着吃老本捞钱,不觉得吃香很难看么?”
不是......是谁说神绘灵的歌听一辈子都不会腻的。
这位闺蜜在心里骂了一声真是绝了。
那个叫做羽弦稚生的孩子可都没有开始表演呢。
你们这帮墙头草!
闺蜜感情——碎裂!
就在大家啃着团子喝麦茶的时候。
大屏幕里的钢琴声缓缓传来。
泽野和树瞬间激动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这开头又他娘的是一段没听过的旋律!!!
不是吧,这孩子真要单手弹?
而且用的还是左手?
左手可比右手难多了,一般左手弹和弦,右手是主旋律。
羽宝,你这小兔崽子,又给我玩刺激的?
泽野和树站起来,挡住了大和田光寿的视线,大和田光寿敢怒不敢言,侧着身子伸长脖子去看大屏幕上的画面。
然后,彻底傻眼。
这小子,居然在用单手弹?!
......
拉威尔《d大调左手钢琴协奏曲》。
羽弦稚生单手按在黑色琴键上,素白的左手五指在琴键上起伏连绵。
他左手手指如同旅人一般,穿越黑键与白键组成的群山,山峦如聚,波涛如怒。
这首钢琴曲是曾经那个世界上世纪60年代拉威尔为残疾钢琴家所谱之曲,单乐章形式,结构自由整齐,爵士乐表现手法,但其中又携带着古希腊悲剧那样震撼人心的美感。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
没人会知道这首钢琴曲是单手弹就的。
在前世的一场维也纳音乐演出会上,这首钢琴曲曾经被一个叫做弗朗索瓦的钢琴家弹出手指幻影来,当时在现场的乐评人表示:“你要是捂住我的眼,我会觉得这哥们儿有四只手。”
这首钢琴曲......它不是难度多大的问题。
它已经超出了传统意义难度的范畴。
当你还在想着该拿出怎样难高度的钢琴曲去为难对方的时候......对方直接跳出大气层,懒得跟你玩了。
羽弦稚生以稳重的低音敲击,拉开这首曲子的帷幕。
前期速度微缓,他的身子还扛的住。
等旋律进入明快节奏的爵士风格时,速度全面加快,他的右手不再按在大腿上,而是放在了钢琴架上,为了全面稳住身体的重心。
巨人般的手拉开无边的黑色怒云,昏暗的天穹被撕裂出一道口子,无数奏着管弦乐器的白色天使降临人间,她们跳着舞着,乐曲星光点点般洒落人间。
从压抑感伤到明快轻松,接着滑音舒缓。
前奏铺垫,中段衔接,后段追赶,这一切都用左手完成了,四十秒之内,直升稳定到了800apm(每分钟操作次数),换算成音拍速度,也达到了160/分。
训练室里,高桥祐整个人都傻了。
他的脑海里,瞬间完成了‘这家伙会不会弹琴’,到——‘我到底配不配弹琴’的思维转变。
这是摧枯拉朽式的征服,没有任何留情的余地。
钢琴被誉为乐器之王不是没有道理的。
88个琴键蕴含着音乐中全部乐音,从人耳刚刚能听见的最弱音,到震撼人心的最强音,没有什么是钢琴做不到的。
这也是为什么作曲家,总喜欢用钢琴谱曲的原因。
更不用说钢琴本身的难度。
左右手指法,轻重快慢、强弱、空拍、延长,都需要在短短的脑电流中以毫秒的速度呈现。
这还没完呢。
不仅仅说理论知识足够就行了。
真到了演奏时候又是另外一种概念,连奏断奏、八度和弦、跳跃音、滑奏、高音阶、颤音,身子该如何配合,节奏感该如何控制,肘关节的支撑,换指速度等等一大堆复杂技巧都需要考量。
所以,有的孩子从小学钢琴,被父母打手板打的天天哭,闹得整个居民楼都不安宁......不是没有道理的。
琴声密集。
训练室内一阵骚动。
对她们而言,羽弦稚生的左手上就好像另外长了一只手,快的都出现了幻影。
这个世界没有《寄生兽》这部动漫,否则她们一定会觉得羽弦稚生的手寄生变异了。
他的左手在琴键上遨游,如翻滚的白色浪花。
上下纷飞,光影交错。
而化作水花碎屑的音符,撞击着每个人的心灵,从训练室里到会议室里的大屏幕,一路狂飙传染着这一份惊撼。
夏目轻音咬着嘴唇,挑着眉毛,走到了之前那个嘲笑羽弦稚生的妆容少女面前,摇了摇她的身子,指着羽弦稚生,一脸得意:“我朋友。”
“你男朋友?”妆容少女呆呆地道。
夏目轻音快笑傻了:“我朋友!!!”
真是的,搞得人家脸都红惹。
中央区s班的女班长森美婳缓缓睁开了眼睛。
她的眼瞳很漂亮,微微泛着紫色。
这一位向来淡然幽宁的女孩子,突然有了点兴趣。
......
......
......
ps.上传了弹琴彩蛋章,你们看看能看到么,看不到的话,群里也有视频文件。
ps2.晚上还有一大章。
第八十九章:这不是才刚开始么
“哦哦,你朋友。”妆容少女这次听明白了。
夏目轻音跳着回去了,觉得今天的小礼装没白穿,非常配合眼下这一幅氛围,她长得可比这个化妆少女漂亮多了,小礼装一穿那就是妥妥的小御姐,绝对的青春活泼。
藤源千绘这个小兔子坐的乖巧。
她很聪明,这几天在学院里逮羽弦稚生总是逮不住他,他一钻进男洗手间自己就毫无办法了,所以赶紧换了个策略。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先接近,别把他给吓跑了,等他放松警戒,然后在扑上去一击致命。
最高级的猎人,往往都会以猎物的方式出现。
赤木凉介和大槐义勇这俩卧龙凤雏动都不敢动,手心冒汗。
大槐义勇是成田区s班的鼓手,他虽然不是很懂,但大受震撼。
赤木凉介是完奏,所有乐器他都会,但所有乐器都会也意味着所有的乐器都不精通,毕竟年纪摆在这里,其中他最玩得最优秀的是钢琴,但演奏水平与中央区s班的高桥祐相差不大。
直到眼下,看到羽弦稚生的左手单弹。
如果说高桥祐叫羽弦稚生瓶子男。
那么大家在羽弦面前,真的就连废物都算不上了。
而且,羽弦这家伙好狠。
真的好狠。
文艺汇演报告上是他给大家留面子了。
那个时候他要是来一架钢琴......估计他都已经当上s班的班长了。
好巧不巧。
羽弦稚生正是如此想的。
对他而言,一件事情要么不做,要做的话就做到最好。
无论是雪子跟她的母亲宫本清闹情绪要结扎,还是《了不起的盖茨比》原文与剧本的双版本,只要是目标明确的,他都会毫不客气地做。
之前,是为了能留在雪子身边,陪伴她,自己还要藏一藏。
如今明白了雪子无论如何都想要自己走远的心情,他在挣扎之中做出了自己的改变。
既然你不喜欢没用的乖小孩,那么我也就不跟你演了,也不跟这帮麻瓜们演了。
加入s班只是一个起跳点,这个班长他肯定是要当的。
艺术单向教育区里的这帮小兔崽子们,跟普通少年少女们可不同,他们天生就有傲气,不一次性把他们折服可不行,会带来很多麻烦。
这是个实力说话的地方。
谁惹的起,谁惹不起,需要讨好谁。
这些孩子们都会记在心里。
这一点在平常也能体现出来。
像是星光大赏这种级别的比赛,大家肯定是不留情地战斗,但平常的交流赛,该留点面子还是要留的,毕竟说不定哪一天能搭上人脉关系。
这群已经年龄大小各不相同的孩子,从小耳濡目染,规矩都是从父母那一代学到的。
人想要往上面爬,不懂得社会阶级中的规矩可不行,不然会碰的满脸是血。
但羽弦稚生不想给谁留面子,也不想守这种规矩。
不守规矩才是他的规矩。
他手里有很多t10级别到t5级别的曲子,这些曲子累死他都演奏不完,但这个钱不赚白不赚,让白泽理惠跟东大艺术谈好分成价,授权给他们,然后让这群天才少年少女们帮自己演奏,弹得越出名分成价格就越高,她们演奏一次,自己就能拿一次版权分成,躺着就能赚钱。
当老板就是这么爽,天才们帮自己打工,什么都不用做,钱就能落袋为安,他们在舞台上挥洒汗水,自己也可以稍微闲下来,拿着小鱼竿去河边跟鱼儿们交流了。
t4到t0则自己留着,用来冲击东京第一的排名。
这算是眼下他心中唯一的慰藉。
钢琴上的波澜壮依然翻滚不息。
接着,在最高的潮啸中,戛然而停。
热身结束。
当年的感觉找回来了几分。
羽弦稚生甩了甩左手,右手也按在了琴键上。
——开始复现高桥祐的《逆鳞狂想曲》。
这首t4级别,弹奏难度在八级的钢琴曲,在他的双手指尖流泻而出。
分秒不差。
高桥祐弹的不算特别好。
羽弦稚生也跟他弹的一样烂。
琴曲复现赛而已。
不值得太费多大心思,认真也不应该放在这里。
复现完毕。
羽弦稚生站起身来,点了点头。
先是稀稀拉拉的掌声,然后才逐渐热烈起来。
每个人都还没能反应过来,主要是一个冲击还没有完全消化,另外一个冲击就将他们摧垮。
这是琴曲复现赛,不是什么演奏表演。
按理说羽弦稚生完整地复现出来了,他们应该为此感到高兴。
但之前的左手单弹的冲击力,实在是太大,于是就导致了他复现出来......大家觉得这不是很正常么?对比之下,反倒是有点无趣了。
高桥祐面如死灰。
扪心自问,羽弦稚生的左手单弹他不可能做到。
辨音是一方面,他没有听懂并记下曲子的能力,更不用说弹奏的技巧,双手弹都有点吃不消,更何况让他单手上去。
“我要复现这首曲子?”高桥祐咬了咬牙,“我提出抗议,这首曲子太怪了,不在比赛范围之内。”
只能说这小子不愧是大和田光寿手下的人,跟大和田学的一套一套的。
看着眼前这一幕,会议室里发出一阵笑声。
仿佛再说,快看呀,大和田,那是你的小替身。
大和田光寿校长尴尬地抹了抹脸。
这臭小子属实是有点丢人现眼,有些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看不到,但如果从别人身上看出了自己的影子,这是真的丢脸丢到家里去了。
就好比在路上看到了短裙妹子,忍不住看两眼,然后发现别人也在看,立刻就气不打一出来——你馋她的身子,你下贱,正义感瞬间爆棚。
然后,再看两眼。
“已经可以宣判比赛结果了吧?”莉奈良子问道。
“的确可以宣判了。”泽野和树站起身来。
这个时候。
少年少女的声音再次从大屏幕传来。
......
“已经可以宣判比赛结果了吧?”黑木瞳问的和莉奈良子一样。
高桥祐放弃了挣扎的机会,但仍然不死心地摇了摇头。
“你在中央区s班的名号叫什么来着?”黑木瞳突然转头问高桥祐。
“他们都叫我钢琴王子。”高桥祐说。
“从今天起,叫钢琴王八,没问题吧?”黑木瞳冷笑。
高桥祐的脸上颜色变幻。
黑木瞳他惹不起,也不敢惹。
“钢琴小王八,以后你想挨揍的话,可以直说,不需要表演。”黑木瞳说,“瓶子男这个词让我再听到第二次,我不会对你客气,现在你可以向我的弟弟道歉了。”
“我不是你弟弟。”羽弦稚生无奈。
“你是钢琴小王子呀。”黑木瞳笑着对他眨眼。
“喂,你这是骂我啊。”
羽弦稚生可不想当什么钢琴王子,这个名号都快烂大街了。
高桥祐犹犹豫豫的,尽管觉得身份之间有差距,但最后还是鞠躬低头道歉了。
“不过比赛还没结束,先不谈输赢。”
羽弦稚生突然说。
黑木瞳眨了眨眼,心想你不是已经做到复现了么,而且怎么想高桥祐那个废物都不可能跟你玩的一样花,这就是完虐呀。
“还没结束?”赤木凉介的脸抽搐。
他可太懂了!
这家伙每次的‘还没结束’都意味着‘这不是才刚开始么’!
他、他、他在文艺汇演上就是这么玩的!
高桥祐不懂其中玄妙,反倒是有点劫后余生的惊喜:“刚刚不是你的对阵曲?”
“那只是热身。”
羽弦稚生有点烦了,“我要让你复现的曲子,还没弹呢。”
“先不说这个,桐马,你过来。”羽弦稚生冲着桐马柊一招了招手,然后又对黑木瞳招手,“黑木瞳,你也过来。”
桐马柊一小跑着过去站在了钢琴边上。
黑木瞳紧接着也走过去。
“把手机拿出来录音。”羽弦稚生吩咐着黑木瞳。
来不及思虑里面的命令语气,黑木瞳老老实实地拿出手机,举在手里。
羽弦稚生拉过来板凳,让桐马柊一坐在自己身旁。
双手滑键,试音。
刚才《逆鳞狂想曲》的曲调简单重现。
“刚才有在记么?”羽弦稚生问道。
“第一次没能记下,第二次记住了。”桐马柊一愧疚地说,“不过我没有这首曲子的授权,所以不能弹,这不是复现赛,只有曲子买下来才可以弹。”
“不用买。”羽弦稚生对他笑了笑。
他忽然脸色一白,呼吸急促了起来。
连续半周的熬夜赶稿让他的精神处于高紧张状态,再加上费心力地弹奏,身体有点吃不消了。
“你怎么了?”桐马柊一赶紧扶住他的身子。
“没事的,没睡好而已。”羽弦稚生摇了摇头。
“来吧,我负责和弦部分,你负责主旋律。”羽弦稚生扬了扬下巴,“能做到吧?”
“可以。”桐马柊一点头。
“四手联弹?”黑木瞳挑了挑秀眉。
......
会议室,大屏幕。
“这是要四手联弹?”泽野和树愣住了。
四手联弹讲究的是配合,他不担心桐马柊一会配合不好羽弦稚生,但两个少年这个时候四手联弹做什么,这并不在比赛范围之内呀。
而且羽弦稚生要负责的是和弦,表现力肯定不如桐马柊一的主旋律强。
他想要作为桐马柊一的陪衬?
不,不像。
羽弦稚生不是那样的孩子。
“四手联弹的话,没有曲子授权......他们要付出侵权赔偿的吧?”大和田光寿突然说,他很想笑,但又不敢笑,莉奈良子盯着他呢。
“会不会是要进行现场改编?”小薰渚樱问道。
这一问就是石破天惊。
“现场改编?改编谁的?”泽野和树高兴的舌头乱打卷。
福泽克雄身子前倾,眼睛紧紧地盯着屏幕里的两个少年,尤其是羽弦稚生。
演奏家和编曲家是两回事。
小妖怪。
——啊不对。
小王子,你可别瞎玩呀。
第九十章:对阵曲
......
训练室。
“那个,演奏他的曲子,还是你的?”桐马柊一小声问道。
“左手那个曲子改编不了,所以演奏他的,不,也不能说是他的,跟我一起弹吧,等会儿你就明白了。”羽弦稚生调整坐姿。
然后看了高桥祐一眼。
高桥祐转移视线,不想与他对视。
有话好说,你别看我啊,显得我很呆。
钢琴声再次响起。
桐马柊一弹奏出主旋律,但这份主旋律刚出,就被羽弦稚生的和弦给揉进去了,不是《逆鳞狂想曲》的前奏和弦,而是新的和弦,搭配着主旋律一同进行。
桐马柊一像是被牵引的鱼儿,在羽弦稚生掀起的水浪中游泳,和弦的改变也意味着主旋律要相对应的做出改变。
就像是跳双人探戈,不能你这边跳踢踏舞,这边跳上了芭蕾。
桐马柊一紧紧地咬着牙,努力跟着羽弦稚生上羽弦稚生的和弦,脑子中所有的音符经过心脏急促的血液催化,以他无法想象的方式拔高着。
手下所弹出的音符连他自己都不敢相信。
如果说之前这首《逆鳞狂想曲》所弹奏出的画面是双龙在天穹上的壮烈之战,那么经过羽弦稚生崭新的和弦搭配,它产生了巨大的改变。
节奏变换了。
曲调也在跟着一起变。
原来前奏与中段的衔接是3/4拍,现在则变成了4/4拍,中端来临时加上了爵士音阶,同时伴随着一段即兴编曲。
节奏焕然一新,曲调浑然天成。
羽弦稚生认真地助攻着桐马柊一,引导这个贫穷的天才少年在自己的手下起舞。
周围的景物飞一般地退散着。
两个人在原野弹琴。
原野的大风吹来,吹动少年们的头发。
天空中的巨龙咆哮着,而他们的手上牵着巨龙的绳索。
这不再是龙与龙之间的战斗。
而是他们在驯服龙。
“没被选上很失落吧?”
琴曲进入收尾,羽弦稚生忽然问道。
“嗯。”桐马柊一点头。
“我打败他,拿走的也是你的名额。”羽弦稚生说。
“是我实力不足。”桐马柊一说。
“可以跟我混么?”羽弦稚生问道。
琴声并没有受到影响,桐马柊一在他的舞步中恣意地游动着,他从没想过自己能够被引导成这副样子,连他自己都不清楚他是真正的钢琴天才。
这样的孩子,舞台绝对不会只是在东京。
而是在世界。
“我愿意。”桐马柊一在风中微笑。
“嗯。”羽弦稚生点头。
琴曲进入最终阶段。
桐马柊一的主旋律停止。
羽弦稚生的手指还没停歇,高低不同的新复调在他的手指下流泻,他在用手指改编进化这个全新的故事——少年们御龙遨游的雄浑故事。
手指如同缝纫机密集不断的针脚,刀剑刺向巨龙的心脏,绳索紧紧地扼住它的脖颈,巨龙在愤怒中咆哮,却被小如米粒的少年们一刀一刀地刺着。
曲调起落不停,连贯华丽。
最终的曲调在高昂的颤音中崩裂。
回荡着,久久不息。
羽弦稚生的手指高高抬起,维持着。
训练室的气氛安静的可怕。
然后他的手指缓缓放下,擦了擦额头,转头问黑木瞳:“都录下来了么?”
黑木瞳小鸡啄米点头:“录下来了。”
“跟国库对比一下。”羽弦稚生趴在钢琴上恢复体力。
黑木瞳上传录音磁条。
对比结果在一分钟之后显现。
区别差在30%。
无论在哪个世界,只要有连续8个小节以上相同,就会判定为抄袭,和弦部分则是在60%。
羽弦稚生的和弦是全新独立的。
他所引导着桐马柊一负责的主旋律也在跟随着他改变。
整体区别差是30%。
完全的新曲。
“它是你的了。”羽弦稚生拍了拍桐马柊一的肩膀。
桐马柊一呆愣在钢琴椅上。
缓缓的,眼眶红了。
“我无法接受,这很贵重。”桐马柊一轻声说。
“小礼物而已,你不是要跟我混了么,好好表现这种机会还有很多。”羽弦稚生疲惫地打了个哈欠,“给它起了名字吧,是你和我一起完成的,这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
“《龙战狂想曲》?”桐马柊一眼泪滴落。
“太中二了。”羽弦稚生笑的很难看。
他的脸色已经苍白,心脏的血液流淌的有点慢,有点坚持不住了,演奏和编曲都是极其耗费心力的事情,特别是即兴编曲。
连续几天熬夜,体力本就跟不上,帮白泽理惠拍定妆照的那天,雨水将他淋感冒了,一开始他没有察觉,但疲惫一涌上来,什么都跟着一起来了。
“《御龙狂战曲》吧。”羽弦稚生说。
“嗯。”桐马柊一拼命点头。
你是我大哥,你说什么都是最好听的!
“下去吧。”羽弦稚生说。
然后冲着黑木瞳点头,“你也下去吧。”
黑木瞳懵懵地走了下去,直到坐在椅子上,才意识到他是在命令自己,而自己对这种命令......完全没有察觉。
“羽弦君,你要不要休息一下?”
桐马柊一挠了挠头,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交谈,“我觉得你好累的样子。”
羽弦稚生摇了摇头。
还没结束,真的还没结束。
必须要把一切筹码都捏在手里。
无论是s班这帮的小兔崽子,还是会看到这场表演的校董会。
今天都必须彻底折服在这里!
这样话语权才会来到自己手里,才会有谈条件的资格。
“我有想要保护的人,所以还不能停下。”羽弦稚生挤出笑容。
“谁?”桐马柊一脱口而出,然后捂住嘴巴。
大哥的事情自己不应该探究的。
“一个很远的人。”羽弦稚生垂下头去,这个男孩的痛苦从血管里缓缓流淌出来,“桐马,你有为别人拼过命的时候么?”
“有。”
“我从来都没有过,我不知道为别人拼命是什么样子的,以前的我觉得自己活着开心就好了,孤独也无所谓,直到那一束光照进来,很温柔的光,我此生除了钓鱼就没有别的目标了,但现在想要为了这道光活下去,不是为了接近她,而是想让这份光永远不会黯淡下去。”
“不用照亮这个世界,照亮我就可以了。”
羽弦稚生的手指放在琴键上,忍着身体的疲惫,精神的折磨,低声说道:“所以我想为了那个人拼一次命,我想告诉她,我不是没用的人。”
“我可以很棒的,因为你。”
——李斯特《匈牙利狂想曲第六号》。
t1级别,难度远超十级。
这才是他想要高桥祐复现的对阵曲!
第九十一章:枪炮与玫瑰(上)
......
李斯特的《匈牙利狂想曲》一共十九首,其中第六号并不算最难的。
当然,这种不是最难,也只是相对下的。
第六号虽然没有第二号难。
但它绝对是花样最多的。
前期节奏微缓,甚至会给人一种‘就这?我上我也行’的感觉。
但到了中端快速的八度重复音、以及尾声的大跳,这首钢琴曲的难度将会直线飙升。
用学钢琴的同学们的话来说,如果你能够弹好《克罗地亚狂想曲》,那么大概在业余六级的水平,然后你又弹了另一个10级版本的《克罗地亚狂想曲》,终于有了信心。
接着你去挑战《匈牙利狂想曲第六号》。
然后你的胳膊会麻痹的像猩猩一样乱摆,脑子里音符乱飘,在这种无意识的混乱中,你跪下来给李斯特磕了个头,顺便对肖邦说我来找你玩了,李斯特我暂且先跪着。
就是这么迷醉。
而用游戏玩家们的语言来形容,大概就是刚在新手村杀了几个灯笼怪,出门就遇到了魔王殿里的大魔王。
羽弦稚生闭上眼睛。
脑海里铺天盖地的音符渐渐流淌。
接着,在他的手指下缓缓倾泻。
不急,也不躁。
完完全全的演奏,身心全部沉浸于其中的演奏。
前奏是简单的曲调。
训练室里的学员们认真地聆听着。
会议室里的校董会成员,还有闺蜜团也在聆听着。
但大家都有点小小的失望。
他们从没听过这首钢琴曲,总觉得开头......太单调平淡。
黑木瞳微微皱起了眉头,她有点想不通羽弦稚生为什么突然换上了一首这样的钢琴曲,好听是好听,但开头也太简单......以高桥祐的水准,是可以做到复现的。
这是要放水么?
看样子还是放了半个太平洋的水?
同样不明白的还有泽野和树。
他觉得羽弦稚生有点太实诚了,那首左手琴曲拿出来,基本上是胜局已定了,高桥祐想赖都赖不掉的,星光大赏的名额已经算是落袋为安了。
但怎么突然又放起水来了?
现场编曲的惊讶都还没来得及细细品味,突然感觉心又沉下去了。
这个孩子真是让人看不懂。
等等——!
泽野和树似乎想明白了什么。
会是在故意承让么?为了将来的人脉关系?
中央区s班旗下的学员们家世背景个个都不简单,高桥祐家里很有钱确实没错,但......会为了讨好他而选一首简单的复现曲,总觉得不像是羽宝会做出来的事情啊。
这个孩子也要被阶级规矩给束缚了么?
是个明智的选择。
但就是觉得好让人气愤。
就好像干净的水里滴进去了一滴脏墨。
泽野和树抱着胳膊,啧了一声,不确定地轻轻叹气。
中央区s班的女班长森美婳也有如此想法,她重新闭上了眼睛,只是稍微有点不甘心。
大概就是在游戏里好不容易遇到了一个值得挑战的玩家,起了想与他交手的心思,但眼见着他跑去舔那些氪金大佬了。
真是恶心又无趣。
如果在艺术上不能坚持孤傲,这种人又何必进入自己的眼睛?
同样的还有夏目轻音,她的脸色也有点不好看了。
这首曲子真的听起来,太简单。
羽弦君你已经证明了你的实力,你完全没有必要这么做呀,高桥祐根本不值得你去讨好,你要是真的想找个靠山,赤木家的大少爷赤木凉介,都比高桥祐可靠。
但这些话,她说不出口。
心里闷闷的。
就好像本该是完美的谢幕,结果演出者在走下台的时候,被一个台阶绊倒了,引起了哄堂大笑,而这个台阶的名称,名为阶级差距。
藤原千绘倒是没什么感觉,反正只要是羽弦稚生的表演,她怎么都愿意听,怎么都能够听的开心,这一点倒是谁都跟她比不了,在别人思考着家世人脉和其中的利害关系时,她啥都不管,开心就完事儿。
桐马柊一对此感受是最深的。
他很明白这种感觉,当你的家世被周围人远超,干什么都没有底气,只能小心翼翼地建起自己的壁垒,以免受到不必要的伤害时,找个靠山无异于最好的选择。
但他知道自己是幸运的。
成田区s班的学员们对他都很好,大家没有因为他家里贫穷而瞧不起他,反而把他当做弟弟那样的角色保护在身后,这让他感到温暖。
羽弦稚生是今天刚加入s班的,可能他还没有那种意识吧......
要提醒他么?
可见羽弦君一脸沉浸的演奏状态,他又不忍出声打扰。
出乎意料的,这群人中,最失望的是赤木凉介。
他最明白羽弦稚生‘还没结束’的意义。
实际上,他比谁都要期待羽弦稚生,可以彻底将中央区s班的那帮人给折服。
一道闪电过后,应该是惊雷才对。
而不是撒撒水花。
此时连赤木他自己,都搞不明白内心的情绪了。
看不起羽弦稚生么?是有点!毕竟家世在这里摆着呢,阶级之间可不是那么容易就跨越的,几代人蕴养的家族底气,不可能那么轻易就低头了!
嫉妒他么?很嫉妒!
最可爱的藤源千绘已经彻底沦陷了,夏目轻音也好不到哪里去,黑木瞳更不用说,都已经快把羽弦稚生当做亲弟弟护着了,也没见过她这么好脾气过。
成田区s班就三个女生,目光都在你身上。
你何必要去向高桥祐那种家伙低头呢!
那种家伙根本不值得你讨好!也不值得你放水让他记住你!
赤木凉介发现自己居然在因为他而愤怒。
——最开心的是高桥祐。
这家伙嘴都快笑歪了。
没想到那小子如此有才华,内心却还是怂的。
看来这就是他刚没有让自己复现那个左手琴曲的原因!
一定是想要和平结局吧?
也是,我家老爹老娘能花一千五百万円为了买钢琴曲版权,想必基于这一点,那小子对自己还是心有敬畏的,就好像穿着双昂贵的球鞋,那走起路来就是爽一点。
不得不说,这小子才华横溢,也懂规矩。
以后可以多关照他一点。
......
被误解是表达者的宿命。
羽弦稚生并不知道这些人心里的小九九。
如果他知道,大家都在认为自己在讨好高桥祐,他一定会瞬间笑的破功。
这才刚只是个前奏而已呀!
之所以选择《匈牙利狂想曲第六号》的原因很简单。
那就是折磨。
你的比赛名额我要拿走,这没得说。
但你弄哭我的桐马小弟,这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所以你的尊严,我也要拿走。
小丑很可笑。
但让小丑知道自己是小丑,那就更加好玩了。
第一部分结束。
曲子即将进入第二部分。
这意味着前奏的三级弹奏难度。
将在瞬间,飙升十级之上!
上架感言
16年我参加艺术统考,跟我同去的有一名男生,一名女生。
那名男生会猴戏表演,女生则是古琴。
我两手空空。
去参加考试前,我没有带我的吉他,因为表演吉他的人实在是太多了,思来想去,都不差我这一个。
笔试之后是面试,面试分为才艺表演和自我展示,我至今都没有弄懂这两者的区别,直到昨天夜里才恍惚懂了——才艺表演就是才艺表演,自我展示就是自我展示,不需要谁来搞明白。
轮到我才艺表演。
“请问你的才艺表演是什么?”
我说我要朗读一首诗,自己写的。
“啊——”我伸出手来,情感充沛。
那首诗到今天已经找不到了,我也不知道它去哪儿了,它可能是逃跑了,也可能跟着春天的雨一同腐烂在了长满青草的泥土里。
才艺表演结束,该自我展示了。
“请开始自我展示。”
我说,是这样的,我还有一首诗。
这首诗朗读到一半就被喊停了,最后评委老师问我你的理想是什么。
我说我想当个小说家。
但其实我对文字并不感冒。
在我四年级的时候,一次父亲要去县城出差,问我要不要礼物。
我说我想要《哈利波特》,我从同学那里听说了这本书,疯狂地想看。
几天后父亲回来,把书丢给了我。
我兴奋地不能自己,拆开包装就开始读,但真的一点都不好看,根本看不懂,那种失望几乎覆盖了我整个童年。
直到上了初中我才明白。
父亲当年给我买的不是《哈利波特》。
而是《哈姆雷特》。
......
以上就是我写小说的目的。
就像上面那样,聊聊天,讲讲故事,像是多年未见的老友。
能分享自己的故事很快乐,我喜欢这种感觉,每当我走在回家的路上,夜空苍穹,静夜微风,又或者是下雨的夜晚,站在阳台,遥望远方连绵的路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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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自身的努力而与各种各样的人成为朋友,是奇妙且兴奋的。这一路上遇到了很多温柔的人,给了我很多鼓励,真心感谢。
首先感谢编辑鹿哥,这本书经历了大概有史以来最快的签约,从内投到签约,四个小时内完成,就好像你早晨还在印度喝恒河水,转头一眼就飞到了巴黎享用法餐。
感谢与我一路同行的作者奶昔大佬,他的id是‘不起名字也没事啦’,作品是《东京成神从浴室开始》,搞笑类型小说,能让你一路开心起飞。我跟他通过40分钟的电话,向他请教了很多问题,也谈了彼此的未来,我们都将有美好的未来。
感谢炳哥,他老书刚完结,新书还没发。在我人生最痛苦的那段时间里,他给了我很多力量,我记得他的第一句话就是“你先别急,我到客厅跟你说,方便的话可以打电话”。
感谢大家,谢谢你们的打赏投票,也特别感谢好几位对我特别深爱的读者,有读者跟我打过电话,在我迷茫的时候给了我巨大的力量,有读者陪我到凌晨三点码字,很多很多。谢谢温柔的你们,写这段话的时候,整个人都笑的很开心。
......
下面是本书要走的路。
被搞心态后说要爆更,当天爆更了一万三千多字。
答应大家的事情,做到了。
免费期想多写点给大家看,所以延迟上架,在轻小说分类普遍20万字左右上架的时候,我写了将近24万字。
答应大家的事情也做到了。
这里还要答应大家一件事情。
——从上架一直到完本。
本书对【宫本雪子】和【羽弦稚生】的角色打赏,将全部捐献给我国的贫困山区儿童教育,雪子陪着羽宝,羽宝陪着雪子,你们陪着我,我陪着你们,我们一起陪陪山区的留守儿童们。
本书对白化病小姑娘【田空葵】的角色打赏,将全部捐献给残疾儿童疾病治疗机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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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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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二章:枪炮与玫瑰(中)【求首订】
《匈牙利狂想曲》这一组钢琴曲有多难?
这一点用语言来形容,其实很匮乏,因为每个人的难点都各不相同,有的人觉得是《匈牙利狂想曲第六号》的连续八度难,有的人则觉得《第二号》的左手交叉演奏比较难。
当然,如果是新手,连刚开始的前奏也扛不过。
最明显也是最直观的、去体会这首钢琴曲有多难的方式, 其实很简单——看《猫和老鼠》就可以了。
汤姆猫在弹《匈牙利狂想曲》的时候,四只爪子全变形,甚至连脚都一块用上了,就这样还能一边弹一边与杰瑞小老鼠斗智斗勇,可以说是无敌了。
在当年,这一集《猫的协奏曲》, 可是拿下了奥斯卡最佳动画短片奖。
被当时的网友们笑称为‘汤姆除了不会抓老鼠, 别的都会’。
汤姆猫,永远滴神!
羽弦稚生没有选择第二号, 而是第六号,原因其实很简单,《匈牙利狂想曲第六号》中间有一段旋律是需要右手单弹的。
他不介意再表演一次单手演奏。
只是这次是右手。
而且,对付高桥祐这种连喽啰级别都算不上的人,用二号可以说是非常可惜的。
六号已经足够成为高桥祐的天灾了。
更不用说《野蜂飞舞》这种超顶级的手速曲。
这种拿出来,想必连曲子自己都要骂娘。
大炮打蚊子也就算了了,你让我打空气?不是浪费么!
第一部分结束。
羽弦稚生深呼吸一口气。
手捧红玫瑰的李斯特,要带着火枪来了。
——铛!
当手指按在琴键的一刹那。
轰然的巨响在每个人的脑海中炸开!
变幻莫测的音符仿佛子弹般密集,疾风骤雨般击打在每个人的心口,灵魂深处的红血乍间迸裂,优雅地溅射在红色玫瑰的花瓣上。
无数音符强烈地冲击着,在手指极速幻影之下, 幻灭之后再度高涨, 右手五指在琴键上滑行,琴键仿佛与手指粘连在一起, 亮金色的施坦威钢琴变成一只哀嚎的巨兽, 被手指之鞭击打着,大把大把的音符从它的口中狂涌,化作花瓣一样的瀑雨。
这是在炫技么?
对,这就是完全的炫技!
《匈牙利狂想曲第六号》就是李斯特的炫技!整首曲子只有第一部分是轻松的,后面全是大篇幅的八度旋律,大和弦大跨度,高速度高难度,全都凝结在这一首曲子上。
羽弦稚生的脸色已经苍白如纸。
这种级别的演奏,是极其耗费心神的事情,有人说演奏一首肖邦比跑步还要累,这其实不是虚言,《海上钢琴师》里的男主角1900弹完钢琴起身脑门上都是汗水,也都是真的。
第二部分结束,第三部分秒接而上。
金属高音与喑哑的低音缠绕交织,在空气中交相呼应。
旋律呈现出咏叹调,节奏的强弱把握以极其细微的程度呈现着,手指控制着琴键,哪怕只是稍微的脱离,都会顷刻间失去节奏。
这三部分由右手单手完成。
接着左手滑音续接,第四部分开启,单音转化为八度震音,第二次变奏转调为d大调, 热烈粗犷的合奏持续推进,将这首曲子的尾声直接推入最高潮。
最终的顶点在所有人面前呈现,潮水般翻涌。
直至盖过头顶。
训练室被玫瑰与子弹完全淹没。
羽弦稚生结束了他的表演。
琴声的颤音渐渐消逝,归于宁静之中。
大家都还在傻着,好似被定住了。
这短短的八分钟。
人们从一个安静的梦里,坠入狂花席卷的梦里。
琴声已经完全消散。
他们却依然不愿意从梦中醒来。
没有掌声。
因为确实还没能反应过来。
羽弦稚生站起身来点头示意,苍白的笑容依然无比好看,他冲着高桥祐微笑着,作了一个请的手势,然后走下台去,坐在了桐马柊一的身旁。
中央区s班的学员们都呆愣了。
森美婳也不例外。
很难形容的心情,真的是有话说不出口。
就当你以为这个高手,要去舔那些氪金大佬的时候,然后你一个背身,再回头,看到了一地的氪金大佬的尸体。
夏目轻音高兴歪了,机械地鼓着掌,脑子濛濛的。
藤原千绘没什么好说的,高兴地原地转圈。
赤木凉介不知是震撼还是惊喜,总之脑海一片空白,嘴巴张得很大,旁边的大槐义勇虽然对钢琴了解不多,但这场演奏同样让他心惊胆寒,一样的张着嘴巴。
黑木瞳很快恢复过来,用力地鼓着掌。
掌声渐渐凝聚了起来。
高桥祐整个人都傻了,被人群彻底遗忘。
会议室里。
泽野和树乐的两腿一蹬站了起来,拼命地鼓掌。
福泽克雄笑的合不拢嘴。
什么是东大艺术的荣光啊(后仰)!
闺蜜团们爆发出一阵热情的欢呼。
今天她们可都是真开了眼了,一个个地都沦陷了,始于颜值陷于才华忠于人品,这孩子的故事小薰渚樱来之前就跟大家讲过好多遍了,就差一个才华了。
现在三样全集齐了!而且远比想象中还要震撼!
不,光是想象根本无法想出这些玩意儿来,先是左手弹琴,然后是现场改编,接着又是一首从没听过的超级钢琴演奏......
泽野和树那老狐狸没骗人,如果不是亲眼看到,你永远都想不到这孩子还会些什么。
“快点让你的学员去复现啊!”泽野和树扭头看着大和田光寿。
大和田光寿动了动嘴唇,没能说出话来。
他侧过身子去看坐在大屏幕前的莉奈良子,莉奈良子震颤着,激动着,接着不知道随着什么奇怪的东西涌出,她浑身一抖,然后一脸茫然无措。
她用风衣挡住裙衫,红着脸跑向卫生间。
......
训练室。
“该你复现了。”黑木瞳提醒道。
高桥祐犹豫了一会儿,走上了钢琴。
自己想错了,完全想错了。
那个少年根本没有打算讨好自己,他在玩自己。
而且是往死里整。
这第一部分他姑且是记下了,能复现出来。
可第二部分到第四部分......那是给人弹的么!
高桥祐上了。
高桥祐开始弹了。
前奏勉强弹出,刚到中段,手指就开始乱抖。
高桥祐下了。
“我输了。”他低着脑袋跑了下来。
整个过程,就像是咱们做高中数学试卷一样。
刚开始:“哈,前五个选择题就这?我这次有希望及格了,好耶!”
中间:“?”
结束:“哈哈,我没疯,我没疯!”
第九十三章:枪炮与玫瑰(下)
......
会议室。
泽野和树宣读了羽弦稚生的胜利。
他的名字将会被录入星光大赏二十人名单之中。
大和田光寿摇头晃脑地低下头去。
闺蜜团们个个意犹未尽,起身准备去训练室找羽弦稚生要签名合照。
小薰渚樱整队,打头第一个。
“这个孩子有操纵人心的能力啊,泽野校长,每次看他表演,心都会跟着一同起伏。”福泽克雄董事长忽然笑着说,“这可真是捡到宝了, 不仅是天才,剥开一看还是个鬼才。”
泽野和树认真地点头:“三倍奖学金,对他而言会不会太低了?”
“是有点低了。”福泽克雄说道,“等会跟他详谈,他的合同我们要单独定制,不能跟别的孩子们一样, 不然对他来说很不公平,他的家庭一般,这样的孩子绝对值得东大艺术去扶持,维持住他的傲气。”
“还有,这个录像也要保密,星光大赏开始前,任何人都不能把录像外泄出去,剩下的九大学院已经对这个孩子感兴趣了,但他们看到的只是文艺汇演上的瓶子演奏,羽弦稚生的钢琴除了我们之外能再有外人知晓,小薰渚樱的那些闺蜜们都要提前嘱咐一下。”
“想让他的钢琴成为秘密武器?”泽野和树问道。
“对。”福泽克雄点头。
“不过,他好像不止会弹钢琴。”泽野和树笑着说,“要是能再有别的表演就好了,不过那孩子看起来有点累了,今天就算了吧。”
福泽克雄与他想法一致。
八年了, 从来都没有见到过这样的孩子,既有有天赋又肯努力,表演欲也很强, 不仅如此, 还主动地去提携自己的同伴。
这样的孩子加入东大艺术,真是让校董会感到荣幸。
福泽克雄深深体会着心里的幸福感, 突然想到了什么:“哦,还有,等会儿结束后,我们要买点礼品去这孩子家里,也要跟他的领养人详谈一下事宜。”
“这个没问题,肯定是要去当面感谢的。”泽野和树说。
莉奈良子踩着她的红色高跟鞋走了过来,叫住了泽野和树:“羽弦稚生加入s班的事情,你有没有通知宫本雪子?”
泽野和树点头:“中午时分就已经通知了。”
也不知道宫本雪子得知这件事会是什么反应......泽野和树心想。
兴奋?除了兴奋还会是什么呢?
总不可能痛苦地哭吧?!
莉奈良子咬了咬嘴唇,神色低落地准备离开。
就在这时,羽弦稚生的声音再度从大屏幕上传来。
他的声音很好听,很有辨别力。
“黑木瞳,你的小提琴,借我用一下。”
莉奈良子立刻顿住了脚步。
泽野和树和福泽克雄互视一眼,都看出了彼此眼神中的惊讶。
胃瞬间被吊起来,吊的生疼。
大和田光寿擦了擦汗,心想这小妖怪到底有完没完了,能不能消停一点, 你好歹等我的学员走了之后在搞事啊!
闺蜜团们哗啦一声队伍散开, 各自抢前排座位。
“我刚刚没有听错吧?”莉奈良子轻声问道。
“你没有听错。”泽野和树笑傻了, “他在跟黑木瞳要小提琴。”
莉奈良子顺手抢了一个应援牌,狂奔向自己的小板凳,老老实实地坐定,好像一只等待主人喂食的西比利亚狼狗。
......
“你会拉小提琴?”黑木瞳问道。
“会一点。”羽弦稚生说。
我信你个鬼!
我问你会不会弹钢琴的时候你也是这么说的吧!
“那你等着,我去给你拿。”黑木瞳说完,凝视着羽弦稚生的脸,发现他的脸色很不好看,整个身子也有点摇摇欲坠。
“要不还是算了吧......”黑木瞳犹豫道。
她是学小提琴的,很明白演奏是耗费心神的事情,羽弦稚生已经连续演奏几次了,中间没有丝毫停顿过,而且他本来就黑眼圈重重的,总感觉他一副随时会倒下去的样子。
“拜托了。”羽弦稚生颔首。
黑木瞳撇了撇嘴,心里有点不爽,更多的是微微的泛疼。
她踩着小牛皮靴一路跑到自己的练习室,将小提琴从架子上取下来,一路跑回来,递到羽弦稚生的手里。
羽弦稚生接过这架小提琴,熟练地架在脖颈上,阳光照耀遍及他的全身。
白衬衣,微风,黑色的眼睛。
春光烂漫。
这就是少年清澈的模样。
女孩们看的眼都不眨。
男孩们也一样。
可这么美好感觉的画面,他们却看出了隔阂,难以形容的奇怪距离,明明就近在眼前,却觉得怎么都触及不到,仿佛走过去他的身影就会消散在空气里。
按理说,这应该是他与同伴们皆大欢喜,痛打落水狗的时候。
胜者就是拥有这种权利,对败者冷嘲热讽,最不济也要打压几下。
但面前的少年没有。
他甚至没有再搭理高桥祐一下。
森美婳恍然间似乎明白了什么,她从那少年眉眼里的紧迫感中察觉到了一丝急躁,他的时间似乎远比所有人的都要珍贵,因此没打算用在这种无聊的地方。
她的好奇心渐渐涌了上来。
“小提琴曲——《young and beautiful》。”羽弦稚生点头示意。
这首小提琴曲并不属于古典音乐的范畴,而是前世的欧美女歌手拉娜德雷创作的流行音乐,是歌榜上少数超越百万评论的流行歌。
如果你问别人有没有听过这首歌,她可能会说没听过哎,但如果你告诉她这是《了不起的盖茨比》配乐歌曲,她一定会立刻来了兴趣。
不知有多少人因为这首歌而专门去看了《了不起的盖茨比》这部电影,又因为看了电影之后,无限循环去播放这首歌。
其中的迷醉,荒芜,哀愁,就像是揉入玻璃的心。
不疼,但就是咯的难受。
要是配合着电影食用,那绝对难受的在床上直打滚。
羽弦稚生沉浸到演奏状态中,调动体内剩余不多的力量,去倾情演奏着这一首曲子。
悠扬婉转的琴声在阳光下飞转。
小提琴独有的高亢将所有人带入那个迷醉的梦境里。
那是充满喷泉的狂欢舞会,神秘难测的美丽女性款步朝着你走来,拉起你的手,香槟塔的泡沫在灯光下泛着金色,喷出一整个仲夏夜的美好。
没有人再交谈。
无论是训练室,还是会议室,所有人都在凝神听着这首曲子,注视着优雅的孤独从那个少年的身上缓缓流溢而出,又被阳光吹散。
莉奈良子几乎已经晕眩。
泽野和树和福泽克雄放松着身子,肩膀靠着肩膀,头也快靠在了一起。
小薰渚樱紧紧咬着嘴唇。
大和田光寿也没了任何斗争的心思。
他心里很明白,当这个少年用小提琴的那一刻,不仅意味着这场琴曲复现赛的失败,更意味着整个中央区s班的溃败。
这才是真实的完奏能力。
不是你会玩几样乐器就叫完奏了。
随便拿一样都能演奏出自己的风格,这才是。
大和田光寿低着头,似乎回想着时光是否能倒流。
如果这个孩子能成为自己手下s班的学员,那该是何等的荣光......如果他的现场改编能力,能用在自己手下的娱乐公司上,那该是何等的强悍......
小提琴的声音,在训练室回荡着。
这首曲子并不算难,跟专业的《流浪者之歌》《天鹅》等小提琴曲有着演奏技巧上的区别。
但它很真诚,真诚到人们一听就愿意将它放进心里,此后成为人生的一部分。
阅读是为了什么,看电影是为了什么。
娱乐?肯定有。
但也有别的。
那就是通过那短短的时光,去窥见别另一种人生。
去体会悲欢离合,去体会岁月斑斓。
《young and beautiful》就是这样的一首深入人心的曲子。
演奏它的目的很简单。
想要秀小提琴是一方面,但更多的是为了布局。
算了算时间,好莱坞工厂应该已经接收到了《了不起的盖茨比》剧本,如果他们确定拍摄的话,这首曲子的出现便是恰如其分。
所以,它的舞台,不仅是在今天的训练室里,还要在星光大赏赛上。
它具备让好莱坞注目的资格!
同时,这也是羽弦稚生要送给黑木瞳的第一份礼物。
源家的势力很大。
这个人脉一定要搭上。
而且,这首曲子真的很适合她,华丽无双,又哀愁难测,就像是那天她穿着黑色窄腰小礼裙第一次误会自己那样,让他觉得可爱有趣又好笑。
歌词已经捏在手里,很可惜现在还不能用。
他憋着心绪不让自己唱出来。
那些歌词孤独的在他的血管里流淌,却被喉咙阻碍。
但这一份哀愁情绪,通过琴声,传达给了每一个听众。
黑木瞳恍惚间从这首琴曲中听出了潜在的情绪,而这情绪正在从悠扬华丽转向伤感,有着仿佛丢失掉某个重要的人而又无法追赶的悲哀。
森美婳同样听出了这一种感觉。
某种意义上,两个女孩的共情能力都很强,毕竟大提琴和小提琴,有种姐妹的关系。
而像鼓手大槐义勇和管弦大号藤原千绘——这种脑子缺根弦的卖力型演奏学员,心里除了大呼斯高一就还是斯高一了,他俩属实也表达不出来别的震撼方式了。
第九十四章:Young and Beautiful
音乐就是有这样奇妙的魅力。
懂行的人听的出编曲的牛逼,演奏技巧的震撼,情感表达的自然。
不懂行的就是听得爽。
你敢让我流连忘返,那我就在你这驻扎成营!
黑木瞳听到一半才发现自己忘记录音了,小脸有点愁苦。
但她很快遗忘了这份不甘。
因为此时,舞台上的演奏已经推至最终的高潮。
假如用羽弦稚生脑海里的歌词来呈现。
正是全歌曲中最让人刻苦铭心的那一段:
【will you still love me
当我年华不再容颜老去
when im no longer young and beautiful
你是否爱我如初直到地久天长?
will you still love me
当我一无所有遍体鳞伤
when i got nothing but my aching soul
你是否爱我如故直到地久天长?
i know you will | know you will
我深知你会我深知你会
i know that you will
我深知你的爱经久绵长】
一曲终了。
羽弦稚生结束了表演。
他放下小提琴,微微喘着, 对着黑木瞳好看地笑着。
少年的脸庞在阳光下几乎透明,春风微醺的树影化作他的眉梢,美好澄澈的气息在训练室的木质地板上流泻。
真的不能怪莉奈良子迷到晕眩。
在他优雅地表演过哀伤的小提琴后,并冲着你微笑,换成任何一个女人,都会把持不住地想要宠爱他。
黑木瞳还不懂的什么是喜欢与爱的区别。
但这个傲娇大小姐的脸, 瞬间红了。
“黑木瞳,这首曲子是你的了。”羽弦稚生微微鞠躬说, “请让它在星光大赏上大放光芒吧, 拜托你了。”
黑木瞳愣在原地。
她有点懵。
自己不应该是被赠送者么,该感谢的不应该是自己么?这首曲子她真的很喜欢,要是能演奏她真的很开心,但心里还来不及兴奋,反而就被赠送人......感谢了?
搞不懂他是怎么想的!!!
“谢谢。”黑木瞳反应过来了,对着羽弦稚生鞠躬。
“辛苦的是你。”羽弦稚生鞠躬。
黑木瞳咬着牙,腰肢又低了一点:“应该是我感谢你!”
“哪里哪里。”羽弦稚生继续低头。
会议室里的大人们都看笑了。
你俩鞠躬来鞠躬去的,搁着搞中式夫妻对拜呢?!
夏目轻音小鹿般盈盈跳跃而来,扯着羽弦稚生的衣袖,柔情似水地撒娇:“那个,请问我和千绘酱有没有曲子呀?”
“有的。”羽弦稚生点头。
t10到t5的曲子他的脑子里很多,其中并不差笛曲, 也不差管弦乐,这帮天才们有一个算一个, 一个都跑不掉,都要给自己打工。
他们的名气越高, 曲子的价格就越高, 版权分成也就能水涨船高,这种利己利她的好事,不做白不做,有种养成的快乐。
就跟当年玩农场收菜一样,浇浇水撒点肥,到点了去割菜就行,好土壤才能长出好菜来,否则播撒什么好种子都没用。
藤原千绘兴奋地冒出星星眼。
“星光大赏之前我会给你们指导完毕。”羽宝小老板笑着说,“星光大赏期间也会有指导,所以大家不用担心。”
“今年的星光大赏也要住酒店吧?”夏目轻音突然转头问黑木瞳。
“嗯,我问过泽野校长了。”
“那女生区他进不来的呀?”
“可以的,用我的卡。”黑木瞳说。
“我没意见!”夏目轻音举手。
“我也没有意见!”藤原千绘心里冒出无数精彩画面。
“我有意见!”
大槐义勇突然喝道,“这违反班级规定,我是班长,我不允许。”
“我对你的意见很有意见。”黑木瞳翘唇冷笑,“你只是现在还是班长,等会你是不是,暂时还没人清楚。”
“我也有意见。”赤木凉介别别扭扭的, “羽弦......君, 跟我们一样是男生,你们对他也太放心了,要是被看到了,传出去也会对你们的名誉有影响。”
“你们几个都是在东京排行榜上有排名的人,如果被媒体抓拍到,对自由竞选赛期的民众投票会有影响。”
黑木瞳皱了皱眉头。
赤木凉介那家伙说的有点道理。
她倒是不担心自己会被报道,以那些媒体的胆子还不敢拿她做文章,但夏目轻音和藤原千绘都出于书香门第,家族里很重视名誉,她们俩......
黑木瞳扫视了这俩少女一眼,呆了。
这俩为何一脸超级期待的样子?好似就等着被误会似的!
你俩给我收一收!
“自由竞选赛期是什么?”羽弦稚生不解,咳嗽了两声。
“星光大赏的第一轮是自由赛制,整个东京都是赛场,所有的娱乐场所对参赛的二百人全面开放,包括新干线和的士的乘坐权,还有商店里的乐器,你想怎么使用就怎么使用,全部由nhk电视台买单,另外每十天一次公演日,随机挑选来自不同学院的参赛者进行公演。”
“民众投票就是手机投票方式,每个民众都只有一票权,票数榜每天都会在凌晨时分刷新,直到第一轮自由竞选结束,在前面的一百名才能留下进行团体赛。”
羽弦稚生挠了挠头。
黑木瞳认真解释道,“听不懂也没关系的,这些泽野校长都会在星光大赏开启前说的。”
“要不然,我们两个也去要曲子?”大槐义勇低声对赤木凉介说。
赤木凉介拼命摇头。
黑木瞳听到了这俩人的交谈,嘲讽道:“卧龙凤雏,自生自灭去吧。”
“去休息吧。”黑木瞳看向羽弦稚生,“你的脸都垮了。”
“是么?”羽弦稚生揉了揉脸。
但还没结束不是么?
他迈开步子,走向平静坐在椅子上的森美婳,之所以找她的原因很简单,这里面只有她表现的很平淡,整场下来就她最波澜不惊。
领袖与领袖之间的相互吸引。
没猜错的话,她应该就是中央区s班的班长。
“可以用一下你的大提琴么?”羽弦稚生礼貌地低头。
“你没有把我们放在眼里。”森美婳抬头轻声说。
“我为什么要把你们放在眼里?”羽弦稚生说。
“你要给那个叫做桐马柊一的孩子复仇?”森美婳流水剪影的眸子,鹰一般盯着面前的少年。
“是你手下的人,先惹我们的。”羽弦稚生疲惫地笑了笑。
“我拒绝。”
她从和服下伸出一只精致小巧、穿着木屐的脚来,踩在了大提琴的琴盒上,身子微微向后仰着,平静地转移开视线。
“你害怕了?”
“我想我没有害怕的理由。”
“那就站起来,用大提琴决胜一下。”
“不觉得自己很过分么?”
“哪里过分?”
“我跟你一点都不熟。”
“你没有管好你手下的学员,任凭他给我起外号也不阻拦,现在却要拿这种卑鄙的借口来躲避么?还是说你也是如此卑鄙的人,那我明白了。”
“你觉得我会因为你而愤怒么?”
“你的愤怒对我而言无足轻重,但你的卑鄙对我很重要。”
“你再说一遍?”
“我可以对你说一千遍,一万遍,但这种无趣的争吵解决不了我和你的矛盾。”
“那是高桥祐自己的错,跟我没关系。”
“可你是班长对吧?”
“......”森美婳什么都说不出来。
“要么站起来赢下我,要么承认你是个没用的管理者。”
桐马柊一走了过来,眼眶微红:“谢谢你,但我没关系的。”
羽弦稚生推开了他,直视着森美婳,胳膊架在她的脸侧,有点像是壁咚:“今天你要给我一个答复或者道歉,否则我不会让你离开这里。”
会议室。
大人们望着大屏幕里两人剑拔弩张的架势。
有人冷汗都冒出来了。
“让你手下的学员把大提琴借给他!”福泽克雄对着大和田光寿大声命令道。
“不,我说也没用,给不了的。”大和田光寿用手帕擦着脑门上的汗,“那姑娘是中央区s班的王牌,脾气倔的很,平常独来独往,我都管不住她的。”
“等等,没必要借她的,咱们校区也有!”泽野和树大声道,“就在大提琴教室里,我现在就去拿,给羽弦同学送过去。”
大和田光寿面如死灰。
别了吧,当真要把我的王牌也搞一遍?
别看她那一副死倔死倔的模样,那姑娘就是个玻璃心啊!
“打个赌吧?”
大屏幕里忽然传来声音。
“什么赌?”
“自由竞选赛上我会挑选你作为我的对手。”
“赌注是什么?”
“我的琴。”
“好。”声音突然弱了下去。
泽野和树回头看着大屏幕,然后猛然瞪大眼睛。
这一瞬间,时间好似电影画面般凝结了,画面里的羽弦稚生正在变软,瘫软的像是橡皮泥,他缓缓、缓缓地倒了下去,手臂无力地搭在森美婳的肩膀上,然后朝着地面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你的琴。”他昏倒在森美婳的怀里。
会议室顿时炸开。
莉奈良子与泽野和树拼命地互相挤着会议室,朝着训练室跑去,福泽克雄脸色发白地掏出手机拨打医院的电话,手心里尽是汗水。
小薰渚樱整个人都吓傻了,一动不动。
......
森美婳没有动弹,她低头地看着怀里男孩苍白沉睡的侧脸,她很想一把推开他,但最后她没有这样做,她伸出手,将他乱掉的头发拨正,安静地像是微风。
......
......
......
ps.休息一下,晚上应该还有
ps2.《young and beautiful》小提琴曲可以上b站听【猫提琴】的版本。
ps3.谢谢大家。
第九十五章:已成定局
“这孩子没有大碍,就是累得过头了,太困了,所以睡着了。”小护士从蓝色的挡帘后面走出来,对满脸愁容的莉奈良子说道。
“真的没事么?”莉奈良子立刻抓住了小护士的手。
小护士拼命点头:“真的没事,就有一点小感冒,整体检查来看, 那孩子真的就是困得睡着了,让他好好睡一觉就好,不过这边建议可以带他去医院做个体检,别能有什么暗病是医务室检查不出来的,另外建议让这个孩子调养几天比较好。”
“嗯!”莉奈良子如负释重,心里的一块石头落地。
羽弦稚生是她一路背过来的, 冲进训练室之后,脚下的红色高跟鞋一别, 一踢, 就风风火火地背着他来了医务室。
从小到大,她从来都没有这么担心过一个人,哪怕是现在想想也在后怕,担心自己背羽弦稚生的时候是否会造成二次伤害,整个人都患失患得起来。
泽野和树校长抹着汗走了过来,低声道:“医院的救护车已经来了,羽弦稚生怎么样了?”
“护士说没有大碍。”莉奈良子说。
“那就好。”泽野和树的脸庞一下子松软了起来。
“我带着他去医院。”莉奈良子走到床上将羽弦稚生抱了起来。
“不如让他好好休息吧?”泽野和树询问道。
“万一有什么病是我们没发现的呢!”莉奈良子气咻咻地骂道,“不是你家的孩子不担心对吧,你们男人没一个好东西,有今天的就不想明天。”
泽野和树被这一通喝骂给震住了,惭愧地挠了挠头。
但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劲,羽弦稚生也不是你的孩子呀,而且你什么时候变得这般细心了......校董会里明明就属你最浮夸。
“那个,请问你是这个孩子的家长么?”小护士问道。
“是的。”莉奈良子毫不客气地说。
小护士眨了眨眼, 瞥了一眼莉奈良子的小腹, 她被红裙紧紧包裹的小腹平坦且精致,完全不像是生过孩子的人。
莉奈良子费力地把床上的少年抱在怀里,跟泽野和树一起朝着楼下的救护车走去。
这个孩子的个子长得就是快,第一次见他的时候还觉得他小小的,如今都快成长为真正的少年模样了。
而他做的事情也真不像是孩子做的。
弹过三场钢琴还要拉小提琴,累成这个苍白样子,还要跟森美婳赌气继续比大提琴,到底为什么要这么拼命啊......
昏睡的羽弦稚生趴在莉奈良子的肩膀上,像是一只树懒般挂在她的身上,他的小肚子被她胸前的肉给挤压的难受,不舒服地皱起眉来。
“雪子。”他好似梦呓地低语,胳膊无意识地搂紧了莉奈良子的脖颈。
莉奈良子的妖艳脸庞顿时黯了下来。
又是雪子!
又是那个女人!
真不知道你为什么非要跟她在一起生活,她能给你的条件我能翻千倍给你,她给不了你的我也能给你,真是想不明白你为什么非要跟着她一起受苦!
到了救护车,莉奈良子将羽弦稚生放在了担架床上。
同行的人有泽野和树,福泽克雄,小薰渚樱也主动请缨非跟着去,s班的学员们也想跟着一块去,但被泽野和树制止了。
“问过校医了, 问题不大,你们好好训练就行, 今天的事情可以好好记在心里了,以后喊疼喊累的时候,可以多想想你们的班长有多拼。”
泽野和树看着女生们担忧的脸庞安慰道。
大槐义勇眨了眨眼:“从今天起,羽弦稚生是班长了么?”
泽野和树无奈地看着这个大男孩,有气无力道:“s班一直都是民主制,班长是大家投票选拔,我的票已经投给羽弦稚生了,剩下的你们可以再商量。”
但不用商量。
已经是定局了。
泽野和树的票,外加三名女生的票,再加桐马柊一的票,完胜赤木凉介和大槐义勇这俩卧龙凤雏的票,所以基本上就是走个过场。
羽弦稚生还在沉睡着。
他从来没有睡这么舒服过,全身就好像陷在了云朵里,他的确是累晕了,但直到事情全部解决掉之后,他心里绷紧的那根弦才松掉。
桐马柊一的场子,他找回来了。
征服校董会和这群天才少年少女,他也做到了。
终于可以好好休息了。
真的好快乐。
羽弦稚生不知在梦里梦到了谁,嘴角微微弯着。
救护车朝着成田区第一医院行驶而去。
泽野和树摸出手机要打电话,但被莉奈良子伸手阻拦了。
“要打给宫本雪子?”莉奈良子面色不善。
“这种事情肯定要通知给他的监护人吧?”泽野和树皱眉,心想你管的也太宽了,你在人家小护士面前放放嘴炮得了,你又不是他妈。
“我明白,但可不可以现在不打,先让我照顾他。”莉奈良子说,“无论是住院费还是体检费,都由我来出,请让我跟他多待一会儿,拜托了。”
“不行。”泽野和树拒绝。
“我使用校董会的权限。”莉奈良子看向福泽克雄,“我不允许这通电话。”
福泽克雄有点苦恼了。
莉奈良子是东大艺术集团最高投资人,按理说她的权限与自己相同,的确可以对泽野和树下达命令,但这种事情显然不在集团内部事宜之内。
“泽野校长,要不然我们先不通知这孩子的监护人,等他醒来之后再通知也比较好,免得引起不必要的担心。”福泽克雄说。
“而且这孩子的监护人好像身背债务,现在也是上班时间......能不打扰就先别打扰了。如果让她知道了孩子在学校里晕倒,她或许会慌慌张张地过来,会添乱也说不定。”
这个理由其实很勉强。
不过宫本雪子确实......很强势,莉奈良子当初被她暴打的事情,福泽克雄不知道,但泽野和树是知道的。
那个女人看起来柔柔美美的,但其实很不好惹。
泽野和树叹了口气,放下了手机:“等他醒来,我会立刻通知的。”
也不知道宫本雪子现在是什么状况。
羽弦稚生加入s班的消息已经通知给她了。
但还没有收到她的回信。
有点奇怪。
按理说她不是应该会高兴地打来祝贺电话么?
第九十六章:咫尺一生,恩重情长(上)【为
成田区,rccid女装店。
宫本雪子今天热情的过头了。
平常陪同女客人一同挑选衣服,她都只是营业式的微笑,礼貌地点头,有时候遇到脾气特别臭的顾客还会梗着脖子去对抗。
但今天没有,今天她灿烂地像是花儿一样,走起路来都带风, 老员工们都被她脸上的笑容所感染了,对她的笑容也情不自禁地多了起来。
顾客们体会到了绝大的热情,宫本雪子这次真正做到了‘顾客就是上帝’的宗旨,有个胖女人弯不下来腰来换鞋,她主动上去帮人家把鞋换了,搞的胖女人一脸受宠若惊,本来只打算买一双鞋的,最后买了一整套衣服美滋滋地走了。
白泽理惠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总觉得雪子比以前可爱多了, 以前她很文静的,能不说话就不说话,但今天她的话特别多,叭叭叭的像个小喇叭。
中午用餐休息的时候,白泽理惠终于忍不住问了。
筷子敲了敲饭盒,白泽理惠撑着下巴,开玩笑道:“说吧,是不是被哪个好男人给看上了?”
宫本雪子小口小口地吃着饭菜,细嚼慢咽,咽下去之后捂着嘴偷笑,幸福甜蜜从唇齿间流淌出来,化作柔柔的笑意。
“到底是什么好事呀?”白泽理惠已经忍不住了。
宫本雪子轻咳两声,笑道:“早上泽野校长给我打来了电话, 通知我稚生被录入s班了, 从今天开始, 他也是s班的一员,据说还有奖学金呢。”
白泽理惠眨了眨眼, 心想就这?
喂喂喂,你家孩子可不止加入s班那么简单,他可不是被录入进去的,人家东大艺术的董事长可都是亲自打电话过来求了。
只是你被他蒙在鼓里罢了。
而且对那个孩子而言加入s班委实也没什么的吧,他幕后的手段多着呢,你以为他就是个没用的小屁孩,但背地里他还是我的老板呢,那笔提成金都是他让我编个理由想办法塞给你的,而且以目前公司账户里的余额来看,他比我都要有钱的多。
白泽理惠有点想不明白。
那孩子不是不想让雪子知道他被邀请的事情么?怎么短短两天就变性了,那自己可就太委屈了,秘密还没捂热呢就不是秘密了,自己还成为了他手下的工具人。
白泽理惠努力装作开心的样子,笑着说:“恭喜。”
“这没什么的啦。”宫本雪子笑颜如花,小猫一样扑打着手。
——这女人得意忘形了已经。
白泽理惠低头吃饭,沉默了一会儿,忽然开口道:“不过他加入s班之后,天天要训练, 你们很少会有再见面的机会了吧,不仅如此, 星光大赏赛要开启了, 他既然是s班的学员,说不定也有参赛资格的,到时候住上酒店,你们俩就算是相隔两地了。”
“这不是很好么?”宫本雪子可爱歪头,“他的人生会越来越辉煌的呀。”
“你之前......不觉得他好么?”白泽理惠问道。
“当然觉得他好呀,很乖很听话,也很照顾我的心情,还给我削苹果吃。”宫本雪子笑着说,“可他总喜欢偷懒呀,能做的事情不愿意去做,我觉得他有点懦弱。”
白泽理惠啪的一下放下筷子,目光紧紧盯着宫本雪子,眼神里流露出一丝哀愤。
宫本雪子被吓到了:“怎么了?”
白泽理惠摇了摇头。
拼命压下了想要诉说的心情。
她很明白羽弦稚生在幕后所做的一切是为了谁。
创立公司的目的是为了赚钱,赚钱是为了给雪子还债,而且还要想出合理的理由,把钱塞到她手里,不然以她的性子不会接受。
雪子,那个孩子是为了你呀。
他在为了能留在你身边而拼尽全力。
白泽理惠轻轻叹气:“可是从今往后没人陪他了吧,那孩子本来就是从福利院抱回来的,以前过的凄凄惨惨的,你们一分开,他不就又是孤身一人了么?”
“可也不能一直就这样下去吧?”宫本雪子说。
“什么叫就这样下去?你陪他有一个星期么,他想让你陪着他睡个觉你都不愿意呀。”
白泽理惠耸了耸肩,语气有点讽刺意味,“雪子,你有站在稚生的角度替他考虑过么?那孩子没有父母的吧?他也想要一个温暖的童年吧?”
这一通意想不到的质问,让宫本雪子有点呆愣,她缩了缩身子,神色有点苦恼:“你觉得我对稚生不好么?”
“这不是对他好不好的问题!”白泽理惠气得咬牙切齿,“我知道你是为了他好,想让他成为很厉害的人,将来等你老了,死了,离开了这个世界,他也能有饭吃,后代也能延续下去。”
“可你不觉得自己很蠢么?那些债务你明明可以不还的吧!”
宫本雪子也放下了筷子:“理惠,这与你无关,请不要再说了。”
白泽理惠突然提高了声音,愤愤道:“呵,是与我无关,但跟稚生有关吧?”
“你不觉得自己在拖累他么!”
“你不觉得他的人生正在因为你的愚蠢而变得不幸么!”
“什么狗屁家族荣耀,难道还比不上这个孩子的人生重要么!”
“雪子,你的脑子到底在想什么呀?”
“要我说,随便一个人把他领养走都能让他比在你身边幸福!”
“你已经不是宫本家那个大小姐了,早点认清你自己!现在你什么都不是,连我这样的人都能对你呼来喝去,你,你到底......能不能清醒点?”
椅子被带翻了,宫本雪子倏地起身,瞪着白泽理惠,胸脯一起一伏,明显是被气到了:“你误会了,我从来都没有让他过问这些事情。”
“少说这种连你自己都不信的话了!!!”
白泽理惠瞪着她,“他是你的家人,你真以为他会视而不见么,你真以为他会无动于衷看着你一个人承受压力么?”
“可他只是一个孩子,他什么都做不了吧?今天早上他说要写童话为了我赚钱,可童话卖不了几个钱,我明白他想帮助我的心情,但我真的不需要他帮我!”宫本雪子快被气哭了。
“你知道他为什么进入s班么?”白泽理惠突然轻声道。
“因为稚生具备资格呀。”宫本雪子呼出一口闷气。
“我知道他具备资格!”白泽理惠厉声说。
“所以他可以进s班呀。”宫本雪子眨了眨眼,“有什么不对么?”
真是鸡同鸭讲!
你搁这给我搁这呢!
白泽理惠揪起自己的头发,嗷嗷呜呜地仰天长啸。
妈的,我受不了!
要死要活都是今天了!我实在看不下去了!
老板你杀了我得了!
“他其实是为了你!”
白泽理惠顶着乱糟糟的头发,大声咆哮道。
第九十七章:咫尺一生,恩重情长(中)【为
休息室的气氛有些凝固。
“为了我?”宫本雪子眨了眨大眼睛,眼神里满是困惑,“可这是他自己的事情呀,和我有什么关系?”
“你什么都不知道,不要紧,你把耳朵竖起来给我听好!”白泽理惠大声道,“我现在明确的告诉你, 稚生他很早就被泽野校长邀请了,但他拒绝了!因为你!”
宫本雪子仿佛被定住了。
她愣愣地看着发飙的白泽理惠,好一会儿都说不出话来,直到一名老员工过来敲门要拿东西,两个人这才让开位置。
这名老员工感觉到气氛的不对劲,拿了东西拔腿就跑。
“真的么?”宫本雪子轻声问道。
“是真是假你自己去问他不就好了!”白泽理惠冷笑道, “你不会连这点勇气都没有吧?”
宫本雪子坐下来,扶着额头,陷入迷茫中:“如果是真的,他为什么要瞒着我呢?”
“为了能留在你身边。”白泽理惠也坐了下来,“他跟我说过想在你身边呆一辈子,哪怕你觉得他没用也没关系。”
一瞬间电流席卷。
宫本雪子突然想起带着羽弦稚生去学花滑的那天,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那么他抗拒全天练花滑的原因也就很好明白了。
原来自己在他的心里那么重要呀,他什么都不在乎,只想逗你开心,你开心他就会更加开心,你骂他他也憋着不说话,反过头来安慰你不要生气。
“为什么要为了我呢?”宫本雪子低声道,“我觉得自己挺没用的呀,也不是个招人喜欢的人,只要他过得幸福,我就很满足了,没必要为了我呀。”
“而且, 又不是说见不到面了。”宫本雪子垂着头, 像个犯错的孩子。
“虽然说这样有点矫情。”白泽理惠说, “但你在他心里,是独一无二的,你是他唯一的家人,在那孩子的心里,这世间再没有比你更重要的存在。”
“这不是见面不见面的问题,如果可以,他大概每时每刻都想在你身边。”
他只有在你面前才会是小天使。
你没见过他对我是怎么一幅毫不留情的样子。
白泽理惠在心里恨恨道。
“哦。”宫本雪子红着脸点头。
哦?你还敢哦?你哦个屁!
白泽理惠一把按住雪子的肩膀,低声道:“所以现在他不打算黏着你了,你满意了么?”
“不管你满不满意,我反正很满意。”
“他一开始可能想不明白,只是想陪在你身边,做个乖孩子哄你开心,但如今他想明白,选了条新路不就好了么?”
“只是他的童年将永远不完整了,以前是个孤独的破小孩,往后那么多比赛,你很少能见到他了,他依然还是个孤独的破小孩。”
“这是他好不容易得到的陪伴, 但如今这份陪伴也没了。”
“是你亲手剥夺的,因为你非要还那该死的债务!”
“别说了,理惠, 你不懂的。”宫本雪子趴在了桌子上,脸庞埋在臂弯里。
“雪子,别逃避了,事情还有挽回的地步,那个孩子加入s班一定是为了想帮你赚钱还债,那些钱你完全可以不还的,别拖累他了可以么?”
白泽理惠蹲下身子,推了推雪子的手臂:“呐,明天准备上诉吧,这笔钱咱们不还了,然后你也好好跟稚生说明白,如此一来,你们俩都轻松了。”
宫本雪子摇了摇头。
白泽理惠气得几乎晕眩。
“不还不行的,会被抓走。”宫本雪子抬起头来,泪眼婆娑。
“什么意思?”白泽理惠一愣。
“女将。”宫本雪子说。
“女将?”白泽理惠困惑。
但这一瞬间她似乎想明白了什么,五年前宫本正雄发起全东京剑道挑战是为了保护雪子不被女将带走,这五年间女将没有再出现过,她甚至以为女将已经人间蒸发了。
但女将还在的,这五年间她没有动手,很有可能就像是之前在更衣室里,羽弦稚生所猜测的那样,宫本正雄所遗留的影响力还在,女将她还不敢让雪子彻底消失。
“对,女将,只要我还欠债,那些债主就会一直盯着我,女将就不会找我的麻烦,如果我被带走,那这巨额债务就彻底没人还了。”
“如果债务很少,这些债主不会去抵抗女将,但这笔债务数额非常巨大,如果我被带走,他们一定不会同意。”
“你是故意的?”白泽理惠惊了。
“嗯,我对稚生撒谎了,说是为了宫本家的家族荣耀,其实是为了我自己,跟银行商谈好每个月要还的债务和利息之后,我就能彻底被绑住了,他们或许会觉得我还的慢,来逼迫我。”
“但他们无法真的下狠手,女将如果还在盯着你,就不会允许有人伤害你。”白泽理惠恍然大悟,“毕竟她要收藏的是美人,而不是残次品。”
两股势力在中间线平衡,这个大姑娘看起来傻乎乎的,没想到一点都不笨。那些小喽啰来催债也没关系,以她女武神的姿态,想必来一个倒一个。
“所以你用这个来保护自己?”白泽理惠叹气。
“不是保护我,是为了稚生,老实说,这笔钱并不是我的责任,想避开一定可以避开,但我想陪在他身边,想把他好好的养大,等他长大了,拥有了自己的力量,到时候我就会跟他断开关系,那时我也已经人老珠黄了,女将对我也不感兴趣了,债务这辈子都还不完的,但那个时候发生什么我都无所谓了。”
“理惠,我从来都没有过那样的感觉,真的好幸福,把他带回家的那一天,看着他在家里走来走去,像是一只可爱的小猫,给他做泡面吃,看着他一脸温馨的样子,为此我还专门买了食谱和营养学书籍,想要给他做更加好吃的饭。”
“我就想这样,陪着他长大,将来某一天他成为上流社会的人,拉起心爱女孩的手,一起步入婚姻的殿堂,我此生的使命也就完成了......我之前想过死来解脱,可我现在想为了他而活下去,只要能够见到他一步步长大,我就会觉得原来活着是如此美好的事情。”
“代价太大了。”白泽理惠叹气。
“只要有活下去的希望,一切代价都值得。”宫本雪子抹了抹眼泪,笑了起来,“如果能用这笔债务买来跟他在一起的这些年,我愿意的。”
她笑的很满足。
就像是把冬天放在太阳里烤熟,散发着烤红薯的香味,手指被烫的生疼,却还是一边哧哧地咬着,一边傻傻幸福地笑着。
白泽理惠揉了揉脸蛋,越发心绪难平。
这两个人,一个背上债务是为了能换来时间陪伴他,一个是想要留在她身边而用尽一切手段帮助她。
你们俩,真是难以形容。
错的不是你们,而是这个世界。
还有那该死的女将。
“你打算让他知道么?”白泽理惠问道。
“他不需要知道,他要负责的事情是好好长大就可以了。”宫本雪子温柔地笑着。
今天她穿的是纯白色的连衣裙,是从店里买来的特价商品,穿起来很好看,像是一朵怒放的水仙花,原来耳朵上昂贵的饰品也都不在了,高跟鞋也换成了普通的鞋子,白泽理惠知道她准备把奢侈品全卖掉,同时要卖掉的还有那辆她心爱的日产240sx。
这辆车她开了好多年了,从宫本清送给她之后就一直在用,但这位大小姐真的放弃了自己的生活,转而用尽全力去购买时间,去追赶,想要把那个孩子健康地养大。她学会了精打细算,一分钱掰成两半花,下班之后还要去超市抢特价菜,渐渐地活成了年轻时候她自己最讨厌的算账婆。
可她看起来那么幸福,就好像......整个世界的快乐都握在她的手心。
“你啊你。”白泽理惠啧了一声。
然后她站起身来,走到了休息室的门口,敲了敲门,说道:“你和稚生给我的感觉,就像是这道门一样。”
“什么意思?”宫本雪子好奇道。
“虽然住在一个屋子里,但都向对方上了锁。”白泽理惠说。
宫本雪子一怔,忽然响起了羽弦稚生那天把他的房门锁住了,而自己也赌气,也把自己房间的门给反锁了。
“去说明白吧,雪子大人。”白泽理惠一脸忧愁,“这样下去不是个办法,你的方法很奏效,连我都被骗过去了,但你不应该把稚生也蒙在鼓里,他很在乎你,如果将来某一天,他知道了你所做的一切,你觉得他会怎么想?”
“你们是彼此的唯一,是彼此最重要的家人,没有什么隔阂是交谈解决不了的,去和他谈谈吧,把一切都说明白,店里也不忙,下午我给你准假,工资照发。”
“但他已经走在了向上的道路,我怎么能去打扰他呢?”宫本雪子轻声道。
“他想要成为厉害的人是为了保护你,你们两个如果再这么耗下去,不是你倒下就是他倒下,与其让他成天成夜的为你担心,倒不如告诉他真相,那个孩子不是笨小孩,我想他一定能够理解的。”
“那个孩子很简单,真的,他缺乏陪伴,只要有你的陪伴,对这个破小孩而言就是春天,所以请不要再耗下去了,放开你的心,去真正地陪他长大吧。”
宫本雪子神色有些动摇。
店外忽然传来一阵骚乱,接着是一个老男人的声音:“请问宫本雪子在不在?”
这是泽野和树的声音。
白泽理惠猛地打开了门,见到了穿着西装、依然风流不减当年的泽野和树,但他的脸色不太好,站在店里询问着员工们。
“我在这里。”宫本雪子走了出去,“请问有事么?”
“跟我上车吧。”泽野和树说,“羽弦稚生在医院。”
这句话包含了太多的东西,宫本雪子耳旁的声音消失了,眼前也一片空白,只听到医院两个字,她的腿就瞬间软了下去,白泽理惠撑着她,以至于她不会倒下去。
“不用担心,他没事的。”泽野和树说,“只是他醒来的第一句话,就是要见你。”
......
第九十八章:咫尺一生,恩重情长(下)【为
日暮下的城区从白天的繁忙中停下,天边的彩云闲散在游逛,宽阔的人行道路旁树木层叠起伏,被风吹的海浪般翻滚,高高耸立的cbd写字楼不停地缩小着天与地之间的距离,东京塔上的光芒亮起,信号电流绽放出红色, 指引着客机从厚重的夹雨云层中呼啸穿过。
路边狭长的小河堤上传来一串串孩童们的笑声,随着清风渐渐飘远,东京是座繁忙的城市,但有时也会在橙黄色的云曛下安静如垂暮老人,路边行走的人们在他的皱纹中追赶着各自的生活,岁月的森林在每个人的心里生长着,有人在里面迷失,有人在里面相遇。
小雨淅淅沥沥落满病房的窗台,春天的绿意挡不住的涌进来,沿着斑驳的窗影爬上少年的眉梢,青翠的叶子滴落雨珠,凉意钻入暖和的被窝,于是他从梦中浅浅醒来。
睁开眼就是白色的天花板。
羽弦稚生侧头,静静地望着坐在床边的红裙女人,她妖艳的脸庞有点憔悴,温暖的大手正握着自己的手,就是握的很不自然,是五指相扣。
“你醒了?”莉奈良子的声音很轻。
“滚。”羽弦稚生挣开了她的手。
他对这个女人没有好感,甚至有些厌恶,这是他第二次昏睡了,第一次醒来的时候睁开眼看到的是泽野校长,羽弦稚生说,放学雪子要来接我了,我要跟她回家。
然后脑袋一歪, 又昏睡了过去。
脑海里沉重的像是塞进去了铅油, 过度的劳累使得他无法控制住自己的意识, 在漫长无尽的睡眠中,各种奇异幻灭的梦交织出现,大脑一阵阵地疼痛。
再度醒来,依然不见雪子。
他听着窗外的雨声,翻了个身,沉默地闭上了眼睛。
“泽野校长已经去接她了,很快就会过来。”莉奈良子说,“你在吊点滴,刚才你做梦一直在伸手,我把你的手握住是避免吊针错筋,没有别的意思。”
“你可以走开么?”羽弦稚生低声说。
在昏暗的雨色中,莉奈良子半边侧脸在阴影里,她站起身来,将窗户关的小一点,以便羽弦稚生不会觉得寒冷。
她走了出去,轻轻关上了门,走向了会诊室。
羽弦稚生在沉眠中经过了一系列x光体检,主要是对脑部的检查,会诊的医生们个个都是专家级别,这点上莉奈良子很舍得花钱, 尽管医生们都说了这只是正常的劳累过度, 孩子年纪还小,没必要专门做体检。
莉奈良子对他们鞠躬说还是做吧,做了之后我才放心。
体检报告已出,莉奈良子坐在会诊室里,医生们恭敬地坐在她的对面。
“感谢您坚持做体检,眼下就用您能听明白的话聊了,我们发现这个孩子的脑部有一定程度的损伤,主要是脑桥到延髓的部分,这种受伤程度只有重击下才有几率形成,或者是摔倒后撞击尖锐物品,正常来说是活不下来的......”
年纪最大的老医生轻咳两声,问道:“请问这个孩子小时候可曾遭受过击打,或者是严重的摔伤,家庭暴力也在这个范围之内,麻烦您如实告诉我们。”
莉奈良子神色凝重,缓缓地摇了摇头。
她不了解羽弦稚生的过去,唯一知道的就是他是从福利院被宫本雪子带回来的。
“请问需要治疗么?”她轻声问道。
“我们建议观察几天比较好,如果这个孩子一直都是能正常生活的,综合来讲没什么问题,他既然能够醒过来两次,意识也清醒,想必幼年的脑损伤并没有带给他多大的影响。某种意义上,这个孩子非常幸运,大概是整个身子都陷入地狱却又爬出来的那种程度。”
“那就麻烦你们了。”莉奈良子站起身,一一鞠躬。
“对了,这件事情请不要告诉别人,仅仅我一个人知晓就可以了,毕竟不想让家里人担心。”莉奈良子微笑着说,红艳的嘴唇微微勾起。
“这点您可以放心。”会诊医生们起身回礼。
“那个您稍等一下,有句话想告诉您。”老医生叫住了莉奈良子。
两个人走到一片四下无人的地方,老医生认真地说出了内心的想法:“目前我们不排除这孩子有精神分裂的可能性,一般而言精神分裂都是心理因素导致居多,但脑部出问题,意识也很有可能会一起出现异常,您可以多陪伴他,以免将来某一天他情绪失控。”
“我明白的。”莉奈良子思考片刻,点头。
老医生转头回到了会诊室,年轻的医生笑着递来一颗海苔饭团,大家从中午一直忙到现在都没有吃饭,全在围绕着那个孩子的x光图片进行讨论。
“谢谢。”老医生接过饭团,一边翻着资料一边啃了起来。
“很像吧?”年轻医生注视着手里的x光片说道。
“的确很像,把神绘家那个女孩的资料调出来。”老医生吩咐着另外一名女医生。
“哪一份资料?”女医生抱来了一摞资料。
“第一次全东京脑科专家集中会诊。”老医生咽下饭团,接过年轻医生递过来的大麦茶一饮而尽,舒服地长叹一声。
资料调出来,通过投影播放在大屏幕上,这是女孩的脑部x光资料,年轻医生拿着手里名为羽弦稚生的x光片,贴在屏幕一侧进行着比对。
“很像,几乎是完全一致。”年轻医生感慨。
“神绘家的女孩?”女医生不解道,“谁呀?”
“啊,你不看花滑比赛的么?”年轻医生笑问道,“神绘之琉璃都不知晓,你有点孤陋寡闻了哦。”
“比起花滑我更喜欢棒球。”女医生愤愤道,“而且你什么时候跟老师一起去中央区进行专家会诊,为什么没有通知我?”
“那几天你不是去看养乐多和燕子队的棒球比赛了嘛,难得的假期我们也不想打扰你呀。”年轻医生说,“而且我们也是临时接到的通知。”
“神绘之琉璃生病了?”女医生指了指自己的脑门。
“没有,通知我们去的是中央区警视厅。”
女医生眨了眨眼:“这跟警视厅有什么关系?”
“中央区重案调查组的加贺警长一直在寻找能够将神绘之琉璃定罪的证据,但测谎仪已经用了五次,现场勘查也没有找到任何相关证据,警局内部的舆论压力很大,他目前面临着停职处分,科学这条路走不通,他打算试一下医学途径。”
“给神绘之琉璃定罪?”女医生惊讶地张大小嘴,“为什么?”
“最近的魔女都市传说没听过么?”年轻医生笑问道,“不少女孩因为那位魔女而受到心理重创,人生也算是被毁掉了。”
“倒是有所耳闻,可怎么也不会跟神绘之琉璃联系到一起呀,我虽然不看花滑比赛,但也知道她是国民级别的花滑运动员。”
“更何况,虽说是‘魔女传说’,但凶手是男人也说不定吧。”
“我反正觉得是挺可笑的。”年轻医生耸肩,“那个叫加贺的警长应该是想破案快想疯了,居然把琉璃酱列在了嫌疑人名单中,她的人生如此辉煌,怎么想也不可能会做这种肮脏事。”
“你是她的粉丝?”
“是个稍微正常的男人就不可能不对那位冰上的妖女感兴趣吧?”
“呸!你就是贪图美色!”女医生握拳做捶打姿势。
“还有饭团么?”老医生头也不抬。
“有的。”女医生伸手递了过去。
海苔饭团很香,糯米软的刚好,里面的猪骨肉馅儿咀嚼起来脆脆的,配合着温热的大麦茶简直是人间一绝。
“这两个人的脑部缺陷极度相似。”老医生咬着饭团抬头看着两个徒弟,”都有着精神分裂的可能性存在。”
“在那场针对神绘之琉璃的专家会诊上,我们考虑了她存在着第二人格的可能性,但就目前的调查而言,神绘之琉璃的精神状态一直很稳定,大脑深部皮层的低频率节律活动也一切正常,没有诱导解离状态的发生。”
“假设神绘之琉璃是犯罪嫌疑人,这个案子也基本无解,除非能够找到能诱发她第二人格出现的触媒。”老医生吃完了手里的饭团,“不然我们永远不可能看到她的另外一面。”
触媒,在人格分裂学中经常出现的词汇,它类似一种精神切换剂,能将人的状态更改为另外一种状态,每一位精神疾病患者的触媒都大不相同,有的人的触媒是药物,有的人可能是一只猫。
“老师你也怀疑神绘之琉璃?”年轻医生好奇道。
“并不是怀疑,而是医学给出的一个查案线索,加贺警长是东京中央区的头号侦探,我们要相信他的预感能力,就像我们相信医学所诊断的结果一样,神绘之琉璃的大脑的确存在异常,这是不争的事实。”
年轻医生侧目看向羽弦稚生的x光片,笑道:“这个孩子跟她那么像,会不会也有他自己的触媒?”
“看起来就是一个人畜无害的小孩子。”老医生满足地伸着懒腰,“长得也好看,睡起觉来就像是童话里的冰封王子,不过我也很好奇,如果他真的有精神或者心理上的异常,那么什么东西能够成为他的触媒呢?”
......
门被推开了。
宫本雪子出现在了病房门口。
背着身子的羽弦稚生似乎感应到了什么,转过身子,注视着满脸泪水的雪子。
这一瞬间,房间里昏暗的雨影退散而去,窗外枯燥的雨声变得充满活力,世界的齿轮重新在他的胸膛里转动,孤独和悲伤都没了,黑暗缩进了他的眼眸深处,温润的光明浮现在他的眼眸里。
“雪子,你终于来接我回家啦。”
羽弦稚生费力地坐起身来,微笑着对她张开双臂。
第九十九章:这世上每一个人,都是从两个人
繁忙的街道,在夜晚来临后变得色彩缤纷。
长时间的劝阻并没有用,哪怕主治医生亲口来说,羽弦稚生还是坚持要跟宫本雪子回家,他不喜欢病房里的白色,总让他想起前世那个残酷如地狱的造星工厂。
临走前,老医生千叮咛万嘱咐, 说到家之后也让这个孩子好好休息,短时间内不要再有过于劳累的活动,虽说小孩子精力旺盛,但身子熬坏了也不好补回来。
宫本雪子咨询了一些问题,主要是对养护的咨询,她紧张过头了, 医生说一句她就拿着包里的小本本记一句, 好像是来偷学拜师的。
结果把老医生搞迷糊了,先是之前那位穿着红艳长裙的妖艳女人,这又来了一个更加漂亮的穿白色连衣裙的柔美仙女,一个孩子能同时拥有两个妈么,总觉得像是两个大家族在上演什么灭族夺子的戏码,就跟最近nhk频道播放的大河剧《夺子之战》一样。
夜幕降临,微风细雨。
宫本雪子系上安全带,揉了揉羽弦稚生的脑袋,心疼道:“你在车上再休息一下吧?”
“不用了,已经睡得很饱了。”羽弦稚生抱住雪子的胳膊,小猫一般依靠着她。
“雪子,这样你不方便开车,我可以靠在你的腿上么?”
“当然可以呀,来吧。”宫本雪子拍了拍自己的大腿,连衣裙是白色垂纺布料, 她的丰满身子往内陷的跑车驾驶椅上一坐, 两条大长腿就暴露在外面, 被她拍的啪啪作响, 水波震颤。
“谢谢。”羽弦稚生枕着柔软的膝枕, 但视线被阻碍,有点看不到雪子的脸蛋,所以他往膝盖方向挪了挪,如此终于看到她有点肉嘟嘟的下巴。
“雪子,你好像胖了。”羽弦稚生说。
“是么?”宫本雪子目视前方微笑着,车前灯亮起,给她的眼瞳染一层暖洋洋的微醺,“你在我的身边的这段时间,我的胃口确实变得很好,但太胖了开家长会的时候会被老师嫌弃的吧,要不然我减肥?”
“不用,很可爱不是么?”羽弦稚生笑了笑。
细雨沙沙地落在车顶,雨刮器来回地扑腾,像是一双在为两人欢呼喝彩的手臂,雨水被扫得干净,日产240sx在夜幕下的天桥上行驶,车子安静地滑行,融入海一般的车流之中。
临近岔路口时堵车了,喇叭声此起彼伏。
宫本雪子低头看着怀里的少年,腾出一只手来, 捏了捏他的小鼻子,羽弦稚生哼了两声,笑了起来,眉眼弯弯的,眼睛亮盈盈如天上的繁星。
“这是给你的,雪子。”羽弦稚生从口袋里摸出s班的磁卡来。
“这是什么?”宫本雪子一手按着方向盘,单手接了过来。
“我的奖学金。”羽弦稚生笑着说,天真烂漫,自然而然,一脸期待被夸的表情,“是别人的三倍喔!”
身体里装的是二十三岁的灵魂,按理说不会有这种孩子般的心绪,但他选择性遗忘了,只享受着如今身为孩子般的童趣。
如果不是为了解决身边的麻烦事,他宁可一直保持这种孩子般的样子,选择让体内那个孤独暴躁的异世灵魂永远安睡。
或许他可以得到想要的一切,但这其中不包括童年二字,这是钱买不来的东西,就像是一去不复返的时光。
所以他真的好喜欢雪子,这个女人笨笨的没关系,什么都不会做也没关系,偶尔跟他耍小脾气使大小姐性子也没关系,他就是想赖着她,让两个人相处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拉长,像是被打散的积木,一样一样的找回来,搭建成一个温暖的小木屋。
于是许多年后,若临死前回顾此生,灵魂还可以飘到小木屋里去看一看,清扫干净里面的灰尘,点上一盏孤灯,在漫天瓢泼的大雨中,拿出跟她一起的时光一页页翻阅。
“你自己留着用呀。”宫本雪子轻轻地将卡放在了他的额头上。
“可我想要帮助你呀。”羽弦稚生望着她说。
车流再次畅通,这辆车朝着家所在的方向行驶而去。
这种感觉真的很不错,你知道某个条路的某个地方有座房子,无论你走多远再回来,望着路边熟悉的风景都会第一时间认出来,但那只是房子不是家,刚到家的新鲜感过后,依然还是孤独。
但如果有人在身边就不一样了,你是他的唯一,他也是你的宝贝,只要两个人呆在一起,一辆车就可以是一个家,只要有家在,天桥底下盖小被都温暖。
细雨泼洒,世界孤寂。
两个人在车里感受着彼此的体温,想着回家可以做饭,洗澡,或者聊天,便就对一切都产生了幸福感,那种小小的欢喜,在心里生根发芽,慢慢地溢出喉咙,嘴里全是甜味。
“稚生,可以听听我的心里话么?”宫本雪子说。
“我很愿意。”羽弦稚生透过高耸的群山注视着一脸认真的雪子,别说是听心里话了,如果你需要,可以把我塞进你的心里去唱歌么?
在车上,宫本雪子敞开了心扉,对羽弦稚生讲了很多,关于女将,关于天顶枫庭,还有想要承担那笔债务的真正原因。
羽弦稚生安静地听着,他是一个很好的听众,总是会在适当的时候嗯一下,或者非常认可地点头,哄得宫本雪子越来越想说。
于是她讲了很多很多。
那些让人难过的事情讲完之后,她开始讲小时候发生过的趣事。
“追野猫追到油花菜地里?”
“嗯,还是爷爷打着手电筒唤来一群人才找到我的。”
“很害怕吧?”
“怕倒是不怕,就是没追上那只野猫,气得吃不下晚饭。”
“咯咯,雪子好可爱。”
“我知道我很可爱呀。”雪子脸红道。
“欸?屁股被兔子咬了?”
“我就蹲在那里逗它玩嘛,那只兔子的耳朵是软的,我把它的耳朵竖起来,啪的一下又掉下去了,来回弄了很多遍,最后我气不过,拿根筷子把它的耳朵支棱起来,估计是把它弄烦了,我刚转身去拿第二根筷子,它就扑上来了。”
“哈哈哈,疼么?”
“那还用说,三天没能下来床,我母亲抹完药就在床边笑话我。”
“那只兔子肯定变成了烤兔吧?”
“没有哦,爷爷要是知道了这件事肯定会杀了那只兔子,所以我提上裙子忍着痛趁夜把那只兔子给放走了,毕竟是我先招惹它的嘛,对事不对兔。”
“不过那只兔子最后还是被吃掉了,我啃兔腿的时候哭的很凶,它太倔了,放跑它又跑回来追着咬我,正好被爷爷给看到。”雪子吐了吐舌头。
“此乃江湖豪情侠义之大腿!”羽弦稚生笑着吐槽。
这一路上车开的都很慢,仿佛在雨海中遨游的小船,两个人在船上撑着伞,天南海北地聊天。
那是她的童年,是她的过去,小小的雪子在宫本家族的大院里长大,她穿着木屐鞋和白色鸦羽的幼小身影出现在他眼前,随着她的讲述一幕幕掠过。
她的悲欢喜乐,她的哀愁离合,她的不甘与愤怒,她的窃喜和小心思,跟着车窗外的雨声一同化在他的心田里,描绘出巨大永恒的画卷。
木屐鞋换成小皮靴,裙子换成了剑道服,她的跃动和裙角翻飞,曾经落在她头发上的樱花,飘在在时光的长河里点起涟漪,于是他奋力向前,逆水行舟,被不断地向后推,直到回到往昔岁月。
“你好哇,雪子。”他闭上眼睛在心里说。
小小的雪子在他的心里跳着对他招手,你好哇你好哇,我已经长大啦,长大就是要跟过去的那些人,那些事,那些记忆挥手说再见,然后踏上新的旅途。
“我会陪你一路前行。”他又在心里说。
小小的雪子屁颠颠地跑开了,那个兔子在她身后追赶着,阳光渐渐朦胧了他脑海幻想的白色,铃铛般清脆的女孩笑声渐行渐远。
他睁开眼,见到了长大后的雪子,触手可及的雪子。她风华正茂,年轻浪漫,带着雨水洗不去、淋不透的坚韧。
人生是一盒巧克力,你永远都不知道下一颗是什么味道,他不喜欢这句电影台词,人生应该是接力棒,接过承诺后一路奔跑。
若此生登临世间巅峰,请别忘记她。
若往后生活心冷意倦,请别忘记她。
别忘记这个女人为了你而活下去,为了你而受生活之苦。
也要对她好,极尽可能的好。
接过宫本家族的接力棒,担任起照顾好她的责任。
带着她阅览世间繁华,华灯初上。
让她的固执单纯永存,让她的绝代风华地久天长。
咫尺一生,恩重情长。
“哦对了,稚生,我要向你道歉,我不会再有事情瞒着你了。”宫本雪子郑重地说。
“嗯。”羽弦稚生点头。
“你呢?”宫本雪子飞快地瞄了他一眼。
“我从来都没有瞒过你呀。”羽弦稚生肯定道。
宫本雪子顿了顿,心想你拒绝加入s班还不算瞒我么,但她没有说出口,毕竟会把白泽理惠给出卖掉,心里有点小小的失望。
第一百章:袭击便利店(一)
车子缓缓行驶进入院子。
“到家了,下车吧。”宫本雪子解开安全带,率先走了下去。
“雪子,能给我讲讲你青春时代发生的事情么,我想听。”羽弦稚生跳下车。
“这个就没什么好讲的了。”宫本雪子从包包里摸出钥匙,一时间却没有打开门,“并不是不告诉你, 而是我都忘的差不多了,毕竟都是不开心的回忆。”
“理惠阿姨告诉我,你把青春都埋在了天顶枫庭里,是真的么?”羽弦稚生站在门檐下,注视着密集如纱的细雨簌簌滚落。
“嗯......是的。”宫本雪子不明白他突然问起这个,“但都是一些日记和照片什么的, 并不重要的呀, 写了什么烂话我自己都想不起来了。”
“我在图书馆里看到了一本书,有句话说的很好:‘你的过往我追及不去, 你的未来我奉陪到底’,我答应了雪子会陪伴你一生,所以未来不必担心,但我也想去追赶一下你过去,因为你是我最重要的家人。”
“我想从头看的,雪子的人生,每一个阶段都想记在心里。”羽弦稚生笑着说,“所以我想要很努力,成为东京第一,去那个叫做天顶枫庭的地方看一看。”
“你能为我努力我很开心,但天顶枫庭可不是轻易能去的地方呀,而且只要你健健康康长大就好啦,没必要去参与那种太过头的东西。”宫本雪子轻声说。
羽弦稚生摇了摇头, 神色郑重:“雪子,我想保护你, 不往上爬可不行, 女将的事情就交给我吧。”
之前的想法太幼稚了, 做一个没用的笨小孩其实没办法帮助她的,女将有可能还藏在无人知晓的黑暗里注视着雪子,这是很不稳定的危险因素。
他发现自己需要太多东西了,钱是一方面,权利也是。
宫本雪子清丽地笑着:“好呀,交给你了!”
她只是开玩笑,就当是鼓励这位小男子汉了,但她不知道羽弦稚生从来都不会违背诺言,他所坚定要做的事情,一旦写在计划上,剩下的就是一步步实行。
人走进屋子里,雨声瞬间小了不少,宫本雪子换掉身上淋湿了一点的风衣,去洗手间拿出毛巾擦了擦脸上的雨水,又把羽弦稚生叫过来,给他的头发搽了干净。
擦完头发又擦脸,她以前没有照顾过孩子,手劲儿有点大,羽宝被她擦的呜呜呜地叫着,被搞的有点呼吸不过来。
擦完之后他脸色红涨,大口呼吸了一口气, 说道:“雪子,你是不是在生气?”
“没有呀。”宫本雪子唯唯诺诺道。
她没想到羽弦稚生的心思如此细腻,自己确实有点生气,因为他还是瞒着自己不肯说实话,所以起了一点小小的玩闹心思。
这个女人真的很不成熟,在某些方面,她比羽弦稚生还要幼稚。
“雪子,我也向你道歉,之前泽野校长邀请我加入s班,我拒绝了,是因为我不想离开你,想留在你身边。”羽弦稚生认真道。
“上次的花滑也是么?”
“对。”
“都只是为了想陪着我?”
“对,全都是。”
“谢谢你,我很开心。”
“你一定要开心,你开心我只会比你更加开心。”
“那为什么愿意了呢?”
“也是为了你,雪子,我想通了,一时间的陪伴不过是我自私自利的表现,既然打算帮你,就要好好帮你,我想让你过上曾经那样贵气的生活。”
“我觉得现在的生活就挺好的呀,你的生活费我可以赚到,每个月定期还款的债务也足够,也不会有谁来打扰我们,所以......如果你不想太累的话,明天就从s班里退出来吧。”
宫本雪子坐在了沙发上,整理着从阳台收下来的衣服,羽弦稚生能够努力她真的很高兴,但白泽理惠说的很对,这个孩子缺乏陪伴,这陪伴只有她能够给予。
人类就是这样奇怪的生物。
曾经做梦都想得到的东西,一旦得到,反而觉得还是没得到之前更快乐,为了能让稚生能努力进取,她不惜恶语相向,但等他真的要开始努力了,她却觉得自己好像失去了什么宝贵的东西。
现在是她想要努力把他留下来了。
羽弦稚生摇了摇头:“我答应你要成为东京第一了呀。”
退s班是不可能退了,手机也拿了,奖学金也到手了,今天好不容易把那群小兔崽子给整服帖了,以后的事情会顺利很多。
只要连续三年保持东京第一就有资格进入天顶枫庭了,到时候就能见到女将了,也能去看雪子埋在那里的青春过往了,s班只是一个跳台,能让自己跳上星光大赏的舞台就好。
总之先把今年的冠军拿下,倒也不是什么难事。
“真的要成为东京第一呀?”宫本雪子捂着嘴偷笑。
“你不相信呀?”羽弦稚生歪头。
宫本雪子闭口不言,女将的事情鼓励他也就算了,反正距离他很遥远,但星光大赏赛可是近在眼前的东西,她担心他眼睛大肚子小,回头第一轮就被刷下来自信心受到打击。
“单靠唱歌进入第二轮还是有一定难度的吧?”宫本雪子说,“你不会乐器蛮吃亏的,要不给你报个速成吉他班吧,这样你也有乐器可以演奏了。”
“不用的。”羽弦稚生正在削苹果,削好之后递给了雪子。
雪子开心地接了过来:“那尽力而为就好啦,就当是人生的一次经历吧,我会给你投票的,到时候帮你拉点票来。”
“不用的。”羽弦稚生熟练地把米淘洗着,准备给她做晚饭。
“那我能为你做些什么呢?”宫本雪子噘嘴。
“你好好享受就可以了。”羽弦稚生头也不回地说,“谢谢你告诉我你的事情,我觉得轻松了很多,所以多余的精力都想用来照顾你。”
宫本雪子舒服地倚在沙发上,啃着苹果,双腿交叠在一起:“可是比赛开始后,你就要去住酒店了吧?”
“没关系的,一时分别而已,我会每天写信回来。”
“打电话不就好了么?”
“我觉得写信更加正式一点。”
“那我也会每天给你写回信的。”
“好呀。”
洗澡,睡觉。
两人同时倒在床上。
这次没人把门上锁,心扉都敞开着。
原来心和心贴近是那么温柔的事情,生活的触感被放大了百倍,肌肤感受着被子上的柔软,还有怀里孩子头发上溢出的香味。
两个人是侧躺相拥着的,宫本雪子探过身子去关灯,半边身子都压在羽宝的脑门上,又是一阵闷闷的窒息感。
“晚安。”
“晚安。”宫本雪子亲了亲羽宝的额头。
刚刚闭上眼睛,放在柜子上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宫本雪子困惑地起身接听电话。
听了一会儿后,她的脸色骤然苍白:“这怎么可能,我怎么会拿你的东西?”
手机一端的老女人咆哮道:“我管你这些!便利店里的东西少了就是少了,不想我报警的话,赶紧滚过来!”
第一百零一章:袭击便利店(二)
夜雨声烦。
宫本雪子靠坐在床枕上,眼睛在黑暗中眯起,怒火攻心,却又有点忍不住的哀伤。家族没落意味着连同社会地位一同没落,连街角便利店的女人都对你耍脸色。
不用想也知道对方是在故意刁难自己,就是不清楚为什么会突然发病,要动手把她揍一顿么, 对付这种小喽啰连竹刀都不必用,下楼随便找根树根条就能把她抽成烤乳猪。
这一瞬间,宫本雪子猛吸了一口气,将心中的委屈和愤怒一股脑吐出,如果自己依然是孤身一人,那么怎么疯都无所谓了。
但现在不一样了, 自己已经有稚生了, 自己应该竖立好一个温柔纯良的母亲般的角色, 而不是像以前那样漫不经心谁惹我我就揍爆谁的大小姐。
“你要去么?”羽弦稚生的眼睛在黑暗中亮亮的。
他没所谓的,雪子要是去他肯定跟着去,雪子不去这件事他也不会善罢甘休,污蔑雪子偷东西实在可笑,真想找茬倒不如说她今天进门前先迈的左脚。
不过也有点奇怪,以那个老女人的胆子,怎么敢对宫本雪子这样大呼小叫,落魄大小姐再落魄那也是贵族,影响力不至于什么阿猫阿狗都敢跳。
”不去,睡觉!”
宫本雪子把手机关机放在床上,一把将羽弦稚生搂在怀里,大概是心里憋着气,这次搂的比刚才狠多了,羽宝的小腰都快被抱断了。
“行的直坐的正,管别人怎么说。”黑暗中响起宫本雪子的声音。
两个人在寂静的雨夜中沉眠,下雨睡觉就是香,仿佛世界被隔绝, 空留无尽沙沙的雨声。
......
成田区大坪街道,胖乎乎的男人丢掉手里的七星香烟,注视着烟头被雨水浇灭,气吁吁地拿出手帕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转头看向坐在椅子上的老女人。
“她真的会来?”这个看起来老实巴交的男人问道。
“她肯定会过来!我发誓!”老女人心惊胆颤地举起右手,“那可是宫本家的女人,把名誉看的比命都重要,估计再过半小时就要被吓得屁滚尿流地跑过来解释了!”
“那就好。”胖男人将插在薯片袋上的叠刀收起来。
打着绷带的崎川大虎立刻献上一把椅子,胖男人喘着气坐下了,外面虽然下着雨,但屋里很闷热,来的手下也很多。
莉奈良子发来晚间消息,说到了报仇的时刻了,于是这位成田区黑手会的首领就赶紧过来了,消息打探明白后,决定把处刑场放在这个便利店里。
便利店没有关门,也没有打上‘暂停营业’的字样,有几个想来捡漏便宜盒饭的流浪汉成为了混混们的玩具,后面的仓库传来一阵阵的哀嚎。
胖男人很想不通。
总觉得自己卷入了什么狗血家庭剧里了,之前是奥畑流男送来礼金要求自己逼一把那个宫本家的女人,好让她在绝望之下投入奥畑家族的怀抱。
然后自己手下的大将崎川大虎就被那个叫做雪子的女人给打断了胳膊, 结果刚隔一天, 奥畑流男也被自己打断了胳膊,要求自己这么做的是莉奈良子。
现在莉奈良子又要求自己去做掉宫本雪子。
这是什么狗屁编剧才能想出来的戏码,神经病么?这群人就跟着了魔似的来来回回的,全绕着那个叫做雪子的女人转,而且凡是跟她有关的一个都没有好下场。
莉奈良子也被打了,这还是自己亲眼看见的。
胖男人突然有些不安,总觉得这幕后躲着一个魔鬼,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盯着自己,然后下一个悲惨结局很有可能落在自己身上。
“莉奈为何要跟宫本家过不去?”胖男人问着站在身旁的崎川大虎。
“抢孩子。”崎川大虎恭敬地说。
“抢孩子?”
胖男人忽然想起了最近在追的大河剧《夺子之战》,那是以江户年间为背景的电视剧,两个大家族的女人为了争抢皇命之子而使用各种卑鄙手段,一方痛苦哀嚎‘先帝创业未半而中道崩殂,少主你快来我这边我帮你支棱起来’,另一方冷笑‘支棱个屁,少主来我这边玩,花姑娘大大滴有,春夏苦短,赶紧来爽!’
别说,追着还真上头,就是更得太慢了,一周就那么一集,感情戏刚走一半就开始埋伏笔,搞的人不上不下完全嗨不起来。
‘以后我要是发达了,先把nhk的剧组给征服了,不把全集拍出来绝对不放他们回家’胖男人如此幻想着。
墙壁上的钟表哒哒走着,随着咔的一声,来到了午夜十二点。
胖男人站起身来:“看样子是不会来了。”
接着转头,似笑非笑地看着坐在老板椅上的老女人:“她交给你们了,随便使用。”
然后拉过崎川大虎的身子,重重地拍打着他的脸颊,崎川大虎的脸颊迅速肿胀起来,但这还没有结束,胖男人将手里的叠刀砸在了他的脸上。
五分钟后,崎川大虎拿着浸透鲜血的手帕,里面装着他的小拇指。
胖男人看了一眼,点头,朝外面走去,另外一名混混立刻撑起了黑伞,打在胖男人的头顶,雨水在伞上滑过,奔驰轿车载着胖男人远去,无声的暴力萦绕在店中每个人的心里。
崎川大虎将包着手指的手帕放在怀里,快步走过去,一把揪起老女人的脸庞,狠狠地扇了过去:“八嘎!这就是你出的主意?”
老女人捂着脸颊,惊慌道:“要不再等等?”
“等你妈等!”崎川大虎一脚将她从椅子上踹下去,朝着肚子猛踢,混混们无声地看着老女人在地上杀猪般的哀嚎,浑身打了个寒噤。
“你们随便折腾。”崎川大虎满脸狰狞地走了出去。
混混们咽了咽口水,心想这种货色,谁下得去手啊......
......
日子在平静中一天天过。
羽弦稚生在每个早晨都会收到三份便当,宫本雪子精心准备的让他带到学校,等到了学校,夏目轻音和藤原千绘这俩姑娘又给他准备了便当。
英雄难消美人恩,这俩姑娘的便当他是一口都没动,肚子就那么大,雪子做的饭菜都是拼命塞到肚子里才不至于浪费的,实在腾不出空间。
泽野和树带来了给他专门定制的合同,合同上的奖学金是五倍起步,参加比赛如果能得到奖项,不仅比赛奖金全归自己所有,而且东大艺术集团还会拿出专门的奖励金。
其中有一条是‘版权归于东大艺术所有’。
给出的条件很高,每一首曲子都会在与国库进行对比后,由东大艺术集团进行买断,一首曲子买断一次的费用大约在一百万円左右。
如果是刚进入娱乐圈的创作者,能拿到这个价钱绝对开心的起飞了,拿着钱就盼望着回家跟长辈们炫耀。
但羽弦稚生心里的那个老油条显然门清,他很清楚这些曲子的价值,买断所得到的收益永远比不上分成来的爽。
买断属于把作品给别人,只有署名权。
分成就不一样了,躺着睡觉就能有收入。
羽弦稚生盯着这一条看了许久,最后两手一摊,拿出了早就准备好的说辞——我真的很想为东大艺术集团效力,但我就是个孩子呀,一个小孩子哪能搞来怎么多曲子,所以版权这一块我实在是无能为力。
泽野和树点了点头。
精明的老狐狸还不知道自己被眼前的小狐狸给拿捏在手,反而是劝慰道,你不用妄自菲薄,等你长大了也能够成为一个出色的创作者,毕竟你的改编能力大家都有目共睹。
羽弦稚生说,感谢感谢,感谢东大艺术的栽培,感谢泽野校长的慧眼识人,您要是对那些曲子感兴趣的话,倒是可以联系一个人。
接着他声泪俱下地讲起了在福利院出门钓鱼的时候,遇到了一位温柔的大哥哥,他不仅教会自己吉他,还教自己学习各种乐器,钢琴也是从他那里学的,曲子都是他教给自己的,最近听说他好像创立了一个叫做糖果武士的公司,您要是对版权感兴趣可以去找他谈。
泽野和树心想这是什么妖孽下凡,钢琴是这么好学的东西么,你鬼扯的也太离谱了,但转念一想这孩子本身不就很离谱么,现场改编曲子都能玩个转,不夸一句天赋异禀实在说不过去。
然后他查询了糖果武士公司的资料,找到了法人的电话号码,当着羽弦稚生的面拨打了过去。
面对大学时期的泽野男神,电话一端的白泽理惠一开始很紧张,但羽弦稚生已经千叮咛万嘱咐好多次了,比起欺骗泽野男神这件事,她更加害怕自己被老板亲手送去警局。
同时她为老板的心思感到震惊。
泽野和树问的问题跟他写在纸张上的台词几乎一致,先是咨询版权问题,接着询问关于那位哥哥的事情。
一样接着一样,都有答案。
没有答案的问题都很好回答,比如问白泽理惠当年是在东京帝国大学哪个专业那个系,这些都是白泽理惠的人生,完全的真实答案。
一个谎言想要别人信就要掺入真话,白泽理惠说起话来理直气壮,甚至想要邀请泽野和树一起回母校逛一逛。
最后泽野和树想要见一下对方,被白泽理惠拒绝了,她忍着心痛对自己的男神说,我的男朋友从小被别人视作怪胎,有自闭症,能不见面还是不见面的好。
泽野老狐狸将信将疑地挂上了电话,望着一脸坦诚的羽弦稚生。
“那这样的话,合同只能改成分成了。”泽野和树挠头说,“不是和你的分成,而是跟糖果武士公司建立合作,他授权给我们,我们负责推广,最后的收益大概是七三分成。”
“抱歉,泽野校长,这些我都听不懂。”羽弦稚生说。
“算了,回头我跟公司法人详谈吧,羽弦同学,我是站在你这边的,所以在下次集团会议上,我会为你的那位恩人争取到更好的分成条件。”泽野和树起身,“这也算是投桃报李吧,只要有你以及这家公司作为东大艺术的后盾,我想校董会应该会毫不吝啬的。”
羽弦稚生起身鞠躬,道谢。
四月中旬,羽弦稚生的文艺汇演报告在东大艺术的媒体下进行第一番推广,这是他首次在社会之中引发小范围的轰动。
有不少年上阿姨们对这个孩子产生了浓厚的兴趣,有的还专门开车跑到艺术单向教育区,只是为了看他一眼。
羽弦稚生站在训练室里,透过巨大的落地窗,看着站在门口的那群女人们,忽然想明白了为什么艺术单向教育区那么多门禁了,大门口一处铁门门禁,进来之后还有一道门禁,甚至进入专门的训练室还要再用磁卡刷一遍才能进入。
感谢门禁,真是让人安心。
同时他也在打探普通教育区的消息,田空葵直到现在还没有来上学,这让他有点担心,他跟田空葵一样曾经被当做过玩具对待,那种滋味感同身受,不想让她再经历下去。
......
四月的下半月,羽弦稚生在东京文委会的网站上看到了复审作品的消息,《了不起的盖茨比》亦然在其中公示,而好莱坞日本分部那边迟迟没有消息。
这跟预想中的结果有点不一样,羽弦稚生本以为先联系自己的应该会是好莱坞,转念一想,好导演确实太少了,前世这部电影拍了五遍,也就小李子那个版本名气最大。
希望这个剧本不会明珠蒙尘吧。
......
童话和钢笔画依然每天都会写会画,宫本雪子拿到后就会寄给成田区的报社,寄过去的故事约莫有了十篇,《白雪公主》《豌豆姑娘》这一类童话以三千五百円的价格被买下,《丑小鸭》卖的最高,稿费高达......六千五百円。
日本是个慕强的国家,唯有强者中的强者才会被尊敬,尤其看重血统论,这可能是《丑小鸭》更受喜欢的原因。
每天放学,宫本雪子都会开着那辆日产240sx来接羽弦稚生回家。
今天也不例外,但今天店里很忙,有个大顾客上门要定制服装,所以接了羽弦稚生后,两人并没有回家,简单地吃了晚饭,宫本雪子又回到店里去忙了。
她拿出零花钱想给羽弦稚生,让他去街角的街机店里去玩一玩。
羽弦稚生摇了摇头,坐在车里,从书包里拿出钢笔和稿纸,继续画画。
一开始只是想着随便画画给她看,直到某一天,羽弦稚生见到了睡在沙发上的雪子,他无声地走了过去,坐在餐桌椅子上,用大拇指比对着,将这一副美好的景象画了下来。
此后他便爱上了画画,买来了不少书籍开始研究,有点废寝忘食的意思,书包里的小鱼竿好久没碰了,仿佛黄花大闺女没了丈夫的怀抱哀哀又怨怨。
稿费还有奖学金他都给了雪子,他要钱真没什么用,这点小钱投资什么都投资不了,游戏卡也不用他买,雪子给他买的好好的,游戏上新日她记得比羽宝还要清楚,虽说羽弦稚生对这些游戏丝毫不感兴趣,一次都没玩过。
正专心画着画,突然有人敲了敲车窗。
羽弦稚生抬起头来,看到了眼睛蒙着纱布的老女人,她的脸庞肿的乌青。
羽弦稚生向女装店里看了一眼,见到宫本雪子正在忙,不会朝着这边看来,这才摇下车窗:“什么事?”
“你家大人偷了我店里的东西,怎么没过来解释?”老女人咬牙切齿地把手按在车窗边沿上,“真不怕我报警把她送到警察局呐!”
羽弦稚生想了想,绽放笑容:“抱歉抱歉,其实我们很愧疚的,这不是还专门给你买了赔礼么?”
老女人被这一出搞愣了,见到那人畜无害的好看笑容,心儿都融化了,语气也缓和了几分:“赔礼就不必了,今晚让你家大人过来我店里,我跟她核对一下。”
“买都买了,您稍等。”羽弦稚生拿过书包翻找着,然后将用来切割鱼饵的小钻刀握在手里,猛地一个翻身,将小钻刀死死地扎在老女人的手臂上。
“嗷——!”老女人眉眼顿时极度扭曲起来,痛苦哀嚎。
这一声瞬间将周围的行人吸引过来,羽弦稚生飞快地将上衣脱掉,顺便打了自己几巴掌,将头发弄乱,接着挤出眼泪,跌跌撞撞地爬下车去。
“那种事情不要啊,那种事情不可以!”他靠着车子,手里紧紧地握着小钻刀,满脸泪水。
白泽理惠说的没错,这个小兔崽子确实是个演技派。
宫本雪子从女装店里冲出来,跟在她身后的是白泽理惠,白泽理惠可太懂自己的小老板了,本来很着急,但见到羽弦稚生脸上的泪水一下子就悟了。
他能被人弄哭?他把别人玩死还差不多。
这要是真眼泪我跪下来给他磕头好吧!
宫本雪子可不懂里面的门道,上去就是一脚,踹的老女人连滚数圈都没能停下,雪子她气坏了,上去还要补两脚,顺便连手里的衣架都想用上。
第一百零二章:袭击便利店(三)
“算了,没关系的。”羽弦稚生轻轻拉着她的手臂。
“跟我进店里去。”宫本雪子阴着脸拉起他的小手。
白泽理惠看着一脸惨状的老女人,啧啧了两声,被转过头来的羽弦稚生看了一眼,赶紧噤声。
......
晚上回到家里后,羽弦稚生率先去了自己的房间。
宫本雪子这几天来大姨妈了,脾气有点不好, 连他都有点遭殃,主要表现为她有时候会突然来一句当女人真是太不爽了,然后就这个话题开始与羽弦稚生争吵。
羽弦稚生一脸无辜,这关我屁事。
宫本雪子大声道,我知道与你无关,但你就不能体谅体谅我么?!
羽弦稚生一副英勇就义的神色, 大声道,好的,有什么不爽的尽管冲着我来吧!
雪子又不爽了,说我就是想和你聊天,你干嘛要那么大声呀。
羽宝说,那我小声点?
雪子说你小声点那还是聊天么?
羽弦稚生目瞪口呆。
因此决定以后她来亲戚的时候自己一定要滚的远远的。
这其实就是宫本雪子以前的小毛病了,刚进入少女时期她第一次来大姨妈的时候,那搞的整个宫本家都鸡犬不宁,她不爽就想耍小脾气,关键是家里人都哄她,把她给惯坏了。
如今重要的人都不在了,她的小性子还在,羽弦稚生表示理解,人都是不完美的,各有各的小缺陷,过去的那些小习惯可不是一时半会就能改掉的。
就像是个小孩子一样,啪的一下摔倒了,要是身旁有人肯定就嗷嗷呜呜地哭,要是身边没人自己拍拍屁股站起来该玩就继续玩了。
宫本雪子是个幼稚的大姑娘,这点他早看出来了。
羽弦稚生躺在自己的床上, 正在给源和一龙发短信,那个老女人的表现很奇怪,让他感觉不对劲,所以想拜托源和一龙做个调查,如此才能放心些。
雪子是自己最重要的家人,有关于她的事情一定要探究到底。
源和一龙很快回复了消息:“确有其事,是成田区的黑手会在背后搞鬼。”
这么快?羽弦稚生发过去短信表示自己的惊讶。
源和一龙发来一个笑脸,表示这没什么的。
“东京各区的黑手会都有源家安插的眼线,成田区的龙虎会也不例外,这种事情一问暗子就能知晓,源家随时监测着这群极道的动向,以防他们做出什么伤天害地的事来。”
“源家不是也是极道么?”
“哈哈,兄弟你误会大了,源家可不是极道,咱们可是正儿八经的古系血脉,江户年间就是古代皇族赐姓的贵族。”
隔着手机屏幕,羽弦稚生都能感到对面源和一龙的自豪感,颇有前世互联网上那种‘咱儿就儿是儿正儿八儿劲儿嘚地百劲儿爷儿!’的意味。
源和一龙再次发来短信:“你可以把源家想象成一个大家庭的存在,几乎东京所有顶尖的特殊人才我们都有收编, 国卿会不是有那个啥【天顶枫庭】么, 源家也有【十二王座】, 这也是源家能够与国卿会对抗的底气所在,只是源家一向低调,不对外界公开,之前我不是想让你娶小姐嘛,娶了她源家是你的,十二王座也是你的,整个东京西部地区都是你的。”
这个黑木瞳的狗腿子又开始了。
羽弦稚生苦笑,要是真有这么简单就好了,那说什么也要多在黑木瞳面前刷刷存在感了,娶一个傲娇大小姐送半座东京给你,说起来就好像在做梦。
“先不说那个,我估计对方还不会善罢甘休的,所以想请你帮忙。”羽弦稚生回信。
“可以,怎么个帮法,你说。”
“如果对方再打电话来,我会第一时间给你发消息,你帮忙把这些人解决掉,但不要全部解决掉,留几个混混。”
“留几个混混做什么?全灭不好么?”
“不,留几个弱混混给雪子,她最近心情不太好,让她动手发泄一下。”
“我靠。”
“可以么?”
“这个没问题的,会给你们留几个的,顺便问一下你想要源家出任务的等级。”
“出任务等级?”
“对,源家制定的有专门一套的处罚等级:人、鬼、龙、神、天地,随着等级的上升,被处罚的对象所感受的痛苦等级也不一样,这个主要看你的心情,我反正都行。”
“鬼级。”羽弦稚生回信。
这一套处罚等级有点意思,去现场的时候一定要好好看看。
“收到,出任务前我会通知下去的。”
“受此大恩,实在不知道怎么感谢为好。”羽弦稚生回信,“我欠源家一个人情。”
“这种小事犯不上欠人情,比起你送给小姐曲子的恩情,这点属实算不上什么的,你不知道小姐得到你的曲子后有多开心,成天成夜抱着小提琴在卧室里练习。”
“那首叫什么来着?”
“《young and beautiful》。”
“对,我也喜欢听,就是这两天小姐来了大姨妈,动不动就发火,我去偷听她拉小提琴,她就追着揍我。”
羽弦稚生一脸无语。
这家伙对自己太放心了,什么东西都敢往外抖。
“对了,你有没有什么好方法,教教我。”源和一龙突然发来短信,“作为小姐的狗,我还是想要把她哄得开心一点的。”
“我也想知道方法啊。”羽弦稚生叹气。
不得不说,女生来大姨妈都是这么狠的么,对比之下雪子还算温柔的了,哦还有那个神绘家的大小姐也是,上次看她的数据表显示是十八岁,那么阳光的女孩来大姨妈的时候也不知是什么样子,总不会提着冰刀鞋一脸杀气地出去做坏事吧?
“其实小姐还算好的,源和大凤那是才真的狠,后山的竹林都快被她给砍没了,源家老爷子打算明年种上一片梧桐树给她砍。”
“源和大凤是谁?”羽弦稚生问道。
“小姐的右侍,我是左侍。”源和一龙回信,“将来你要是娶了小姐,她也要陪嫁过去的吧。”
“当然,性别别卡太死,其实我也可以。”
“滚。”羽弦稚生笑着按下发送键。
将手机揣入兜里,他走下楼去,看见雪子正站在瑜伽垫上对着电视机做奇怪的动作。
“在干什么?”羽弦稚生坐在沙发上。
“健美操。”宫本雪子瞥了他一眼。
羽弦稚生点了点头,给自己泡了杯红茶,从房间里拿出钢笔和稿纸,双腿蜷缩起来窝在沙发上,开始画画。
“又画我呀?”雪子明知故问道。
“很有力量的美感。”
羽弦稚生‘嘶’了一声,做着手势,似乎在考虑该怎么形容心里要表达的东西。
穿着紧身瑜伽服的雪子高抬腿,脚尖几乎与脑袋平行,她歪着脑袋,扎成马尾的及腰长发流散而下:“这样的力量感?”
“是的。”羽弦稚生将这副画面印刻在脑子里,准备用纸笔复现。
“别画了。”雪子不满地说,“我想吃苹果。”
“哦好,稍等。”羽弦稚生放下纸笔,起身去洗苹果。
苹果削好装在盘子里,插上牙签。
宫本雪子拿起一个,先放进他的嘴里,然后笑盈盈地吃了一块,咔哧咔哧地嚼着。
“再剥个香蕉,加沙拉。”她抱着果盘坐在瑜伽垫上。
“晚上吃这个不好吧?”羽弦稚生说。
“那我可不管。”雪子说,“快点快点。”
就像是宫廷戏娘娘吩咐身旁的小太监。
小生子去了。
过了会儿,端了一盘加了奶油沙拉的香蕉果盘,旁边辅佐以橘子,还有几枚用来冲淡口味的薄荷糖。
“现在可以画画了么?”羽弦稚生问道。
“吃个水果也要画?”雪子挑眉。
“嗯。”羽弦稚生点头。
这样的日子过一天就少了一天,往后忙起来更没时间见她了,所以想画上一些放进书包里,想她的时候可以拿出来看一看。
“我去洗澡了。”雪子说。
“不吃了么?”羽弦稚生问道。
“突然就不想吃了。”雪子对着他做了个鬼脸。
“刚运动完不要洗澡。”羽弦稚生说,“我不画就是了。”
“我就在你身边呀,如果你想我,打电话我会去看你的,不要做出这种像是分别才要做的事情嘛。”雪子咬着苹果说,“让我很没安全感,好像你要离开我似的。”
“怎么会?”羽弦稚生笑了笑。
“明天要不要去影楼拍合影?”雪子举着苹果块提议。
“明天要训练,泽野校长说给我请来了一位声乐老师,估计会晚点结束。”
“好吧。”雪子眨了眨眼。
羽弦稚生起身走向卫生间,过了会儿,端出来一盆温水,盆旁边搭着一块毛巾,他将毛巾浸透温水,拧干,蹲了下去,给宫本雪子擦去脸上还有脖颈间的汗水。
“等会就洗澡了呀?”雪子不解。
“会着凉的。”羽弦稚生说,“舒服么?”
“嗯嗯。”宫本雪子点头。
一缕发丝黏到了她的唇间,羽弦稚生伸手拿掉了。
“心情好点了么?”
“好多了,谢谢。”
“都是我应该做的,没必要说谢谢。”羽弦稚生说。
宫本雪子伸手,把他的头发揉乱,拿起毛巾笑嘻嘻地跑进了洗浴间。
“好累!”
洗过澡的宫本雪子哇呜一声趴在软和的床上。
羽弦稚生拿着浴巾擦着头发,换上了丝绸睡衣,这是雪子前几天跟白泽理惠逛街时给他买的,英伦风,穿起来像是个准备就寝的小王子。
“把这个喝了吧。”羽弦稚生递过来一杯东西。
“这是什么?”宫本雪子好奇地接了过来。
“红糖姜茶。”
“欸?什么时候买的?”
“不是买的,是你放在橱柜里忘记了。”
“哦哦。”
宫本雪子捧着杯子小口小口地喝着,歪着脑袋。喝完之后杯子递给了羽弦稚生,羽弦稚生走下楼去,将杯子洗干净,放在了晾碗网上,又走上楼去,拉上被子。
“好羡慕。”雪子撑着手臂说。
“羡慕什么?”
“将来那个跟你结婚的女孩,一定会被照顾的很好的。”
“真的么?”羽弦稚生笑的很幸福。
......
同样的生活每天都重复着,却永远都不会腻。
某天夜晚,临睡前,宫本雪子的手机再次响了起来。
是老女人的电话。
羽弦稚生笑了笑,明白了那群家伙依然还不死心,他找个借口去卫生间,用自己的手机,给源和一龙发去了短信。
源和一龙收到了消息,很快回信。
信息简短有力:“收到。”
羽弦稚生找来一张稿纸,庄重地写下龙虎会三个字,旋即拿出打火机点燃,他注视着纸张在空气中燃烧成灰烬,最后按下了抽水马桶。
月黑风高,凶祓夜伏。
第一百零三章:袭击便利店(四)
胖男人今天换上了一身得体西装,头发也专门喷了发胶,胸前还插着一只减掉刺的红玫瑰,龙虎会的铭文戒指戴在了大拇指上。
他喜欢这种体面,特别是在临近杀戮之前,会让自己的心里涌现出仿佛掌握权利那样的快感,尽管他知道真正的掌权者从不露面, 他们总是躲在幕后,对发生在这个世界上的事漫不经心,只要他们愿意,随便一通电话就能掀起腥风血雨。
正如给自己下达命令的莉奈良子。
而在这诡谲风云之中,弱者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就好比大家都在等待的宫本家的那位女人, 莉奈良子给予自己的命令不仅是毁掉这个女人,自己还可以将她带走, 带到哪里都可以,或许是包艘小型游艇在东京海上飘个三天三夜,或者是把她带回自己家里的地下室。
胖男人咳了两声,将喉咙里干涸的浓痰吐掉,他发现自己无比期待今晚的奇妙之夜,落魄贵族的大小姐那也是大小姐,普通人想要触及难如登天,更惶提染指一说。
“今天她会来的吧,欧巴桑?”胖男人微笑看着坐在椅子上朝着门外张望的老女人。
这是明知故问,但他想听到赞美。
“今天肯定会来的,您能让成田区警署的警官亲自打去电话, 她怎敢不来, 想必吓破了胆子朝着这边赶!”老女人谄媚道。
站在胖男人身边的是成田区分局警署的副局长, 龙虎会不是简单的黑手会,普通的小混帮跟警局搭不上关系,一个地下组织想要茂盛起来的基础是人脉畅通。
这就是逢年过节送礼的好处,除了必要时将自己的手下从警局里面捞出来,还能在这种稀奇古怪的地方派上用场。
小猿山次副局长接到自己电话时都在笑——有人敢在你的地盘偷东西,先不谈真假,我可以把你把她带回警局里审问一番,只要你愿意,白的可以变成黑,编纂的也可以变成真,她不认罪就永远走不出看押室。
胖男人叹了口气,说上次要是想起你就好了。
老女人在舔着脸一旁帮腔,说上次顶多是把女人给做掉,这次岂不是更美,还能带回家里去当个小妾使唤。
胖男人摸出烟来,递给了小猿山次一根,自己塞一根在嘴上,旁边的小猿山次立刻摸出打火机点燃,接着伸手给胖男人点燃。
胖男人拍了拍他的手表示谢意,两人在打火机黯灭的火光中相视一笑。
“那么我先回去了。”小猿山次叼着烟朝着外面走去,“家里的老婆还在等,刚生完孩子没多久,总是半夜就开始闹。”
“真是个顾家的好男人。”胖男人从西装口袋里拿出一枚装着钱的信封,让站在一侧的崎川大虎追上去,放进小猿山次的口袋里。
小猿山次熟练地捏了捏, 扬了扬眉毛一笑, 脸上笑容腼腆。
“有空多去银座街玩一玩,那里的姑娘都很不错,山次兄弟前途无量,把大好时光浪费在一个黄脸婆身上太浪费了。”胖男人惋惜地摇头,“祝玩的开心。”
“玩可是玩不了,孩子奶粉钱都不够。”小猿山次叹气,“前几年炒房子积蓄全赔进去了,家里老婆天天闹着离婚,不靠你接济点早撑不下去了。”
“朋友之间就是要互相帮助嘛!”
“对了,户口能抹掉吧?”胖男人突然在他身后问道。
“没问题的,人口审查部那边已经通知了,半年寻找不到就会定性为死亡事故,户口也会一并销掉,那个女人不是孤身一人么?”
“不是,身边还有个孩子。”
小猿山次皱起眉毛来:“那就难办了,除非让那个孩子一起消失。”
“忘记说了,那孩子是领养的。”
小猿山次笑了:“这个好办的,换个领养人就行了。”
胖男人长呼一口气,莉奈良子在给自己打电话的时候反复强调,如果那个孩子也跟着一起来了,一定要想办法把他弄走,不要伤害到他。
这是最高命令。
如果那个孩子也在这场即将到来的事故中受伤,等待自己的不是切指谢罪,而是连切腹谢罪的机会都没有,自己很有可能会被搅成水泥柱沉入东京海湾。
莉奈良子不是什么善人,她是个心狠手辣的蛇蝎美人,是盛开在东京最高位之一妖艳之花,只要是她想要得到的东西,没有什么是得不到的,金钱如麻匹,人命如草芥,用来形容她这种上位者丝毫不为过。
更何况,她这次只是想要抚养个孩子,本身就携带着正义之名,‘与其再让那个孩子跟着那个该死的女人过苦日子,倒不如早点帮她和我都解脱’,这是莉奈良子的原话。
“事情解决好大家一起去居酒屋喝酒吧。”胖男人望着自己的部下们,抚摸着自己的肚子,“今夜的所有消费全部我来买单。”
混混们爆发出一阵欢呼,口哨声此起彼伏。
老女人也很高兴。
解决掉宫本雪子自己也一身轻松,不用被这些混混们缠着了。
也别怪我心狠手辣,当初说给你介绍男人是你自己不要的,当时你要是接受了找到了个靠山,指不定已经享受好几天富太太的生活了。
张开腿就能赚钱,多么好的条件,就是死倔,等会儿你来了,就会明白这群人可不会像我一样温柔。
......
东京的夜晚,纸醉金迷,盛产疯批。
疯批也分等级,最低级的疯批在入夜时分出现,这是一群喝醉了的下班族,主要杀伤力为冲着路边的短裙美女们吹口哨,胆子再大一点则跑去要手机号或者信箱,偶有聚众闹事,基本上都是双方放放嘴炮,警察一来就哄然散去。
过了午夜,中级疯批们出现,主要构成人员为退学的高中生,还有刚加入帮派不久的年轻混混,他们寻找的目标是街头的流浪汉,找到之后用手一边叫着‘城市里的垃圾’一边用手里钢棍猛殴,流浪汉们被打的连滚带爬,跑不动的就蜷缩起来等死。
接着是在酒吧或者舞厅里进行地下生意的高级疯批,西装口袋里装着叠刀,腰后的皮带上插着手枪,生意谈判好了那就是皆大欢喜好兄弟一生一起走,谈判不好那就是抱歉来世再做兄弟。
但源家的这群疯批们与众不同。
用源和一龙经常说的话来形容——这群人已经超越疯批之外,不在精神病院之中。
车群穿透夜幕而来。
领头是一辆银白色的兰博基尼diablovt,全球限量400台,其中一辆就在源家这帮疯批们的手里,源家的年轻人们酷爱兰博基尼,每年都会往意大利的圣亚加塔塞去大量订单,他们尤其热爱限量版本,源家一向低调行事,除了执行任务外很少会让他们出门,长久的压抑之下是强烈的装逼欲望,别人不装逼会死,而他们靠着装逼而活。
可惜的是这次执行的任务仅仅是‘鬼’级,如果是‘鬼’级之上的任务,这帮人绝对会兴奋地跑去把家族里的bk117直升机开出来,外加两架对地高射炮。
炽热的爆匹马力在东京街头掠过,掀翻夜行路人们的尖叫,空留凶烈的声浪,车辆所经之处,沿途一线的街边路灯接连熄灭,同时成田区大坪街道的摄像头变成一片雪花。
兰博基尼后面跟着一辆日产gtr,驾驶这台暴力猛兽的是源和一龙,他并不是来撑场子的,而是监督今晚的任务不会出错,倒不是担心自己这边的人出问题,相反是在替成田区的龙虎会担心。
源家的十二王座个个都不是等闲之辈,多多少少脑子里带点病,执行‘神’级任务他们会扛上迫击炮,对方喊停他们还会一边欢呼然后继续炮击,直到把那家制毒厂轰成平地。
还有上一次任务,神奈川的樱花组涉及人体器官组织买卖与重型枪械流通,本来大家坐在一起聊聊天就完事,该去蹲局子的蹲局子,该判死刑的判死刑,没想到十二王座中的某一位神经病突然大叫一声‘此獠今夜不死,吾辈寝眠难安’,然后从屁股底下抽出一把沙漠之鹰,砰的爆了樱花组老大的头。
旁边的兄弟们一脸淡定的抹了抹脸上的血浆,接着鼓起掌来。
是的,源和一龙前来的目的就是看着今天来的这几个神经病,他们一旦玩起来就会把任务级别抛之脑后,反而怎么尽心怎么来,鬼级任务被他们玩成神级是常有的事。
但今天不行,毕竟答应了那个孩子,要给宫本雪子留几个用来发泄的软菜,要是一不小心全灭了,自己这边还要找人上去演,属实是得不偿失。
跟在源和一龙身后的是一辆重型川崎摩托zzr1100,通体暗夜般漆黑,上面却坐着个穿着月白色狩衣的绝美女人,身材丰满得如下了一夜暴雨的池塘,宽大的狩衣下露出两条精致的大长腿,蹬着由于跑出来太着急而没来得及换的女士粉红拖鞋。
她整个人素雅如一张白纸,眉宇间透着一股呆呆的气息,嘴里咬着一块奶油面包,身后背着一把名为‘大都会’的巨剑,剑是随手带在身上的,这让她有点懊悔,因为这柄剑太大,导致她驾驶摩托的时候,屁股被剑鞘咯的非常不舒服。
这辆重型摩托时速高达300km,速度远超最前方的那辆兰博基尼,但此时却像个小屁孩一样,小心翼翼地跟在源和一龙的gtr身后。
没办法,她是个路痴,不认路。
源和一龙每过个十秒钟就忍不住透过后视镜看她,担心家族里这位最暴力的人型杀器,稍微一个不留神就会被像被家长弄丢的小屁孩一样,站在东京的街头茫然四顾。
第一百零四章:袭击便利店(五)
东京都以南,神奈川县,相摸川附近。
人们正举行着盛大的樱花祭晚会,穿着和服的女孩们露着明媚的小腿在街上玩耍,手里拿着苹果糖与彩色风车,明亮的巨轮彩灯在海角附近冉冉升起,几乎照亮整个海滨, 每个人的脸上都喜气洋洋,希望能度过美好的夜晚。
朦胧的街灯下情侣们拉着手走过,彼此深情注视,直到他们头顶上的灯爆闪两下,陷入死寂般的沉眠,长街上的霓虹灯从南到北一路熄灭,相摸川陷入巨大的黑暗中, 巨轮彩灯刚升到一半就咔嚓一声停在半道,如同失去动力的玩偶。
东京西部, 成田区,大坪街道。
源和一龙在短短十分钟之内接到了两家家投诉电话,分别来自北海道小樽市供电局、神奈川相摸川工程管理局,这是家族里的接线员转接的电话,主要投诉内容是为什么突然停电了。
这通电话是民众打给供电局的,但供电局在维修检查时发现建筑监控系统与公共照明系统已经陷入瘫痪,立刻就明白这是谁干的好事,电话打给源家,源家又打给源和一龙,能做到这件事的只有十二王座中的某个辅助奶妈。
此人就坐在兰博基尼里,估计还没意识到自己把成田区的监控系统搞瘫痪的同时, 连带着北海道与神奈川的供电系统一块搞死了。
地方已经到了, 车子停的稳稳当当,为了避免惊扰猎物,最后的几百米他们打算步行过去, 车子后面跟着源和一龙的gtr, 尽管gtr是本国产的顶级级别跑车,但源家的年轻人们显然对其不感兴趣,在他们眼里gtr就是买菜车,一点都不够优雅,家里有很多这种车,多到仆人们会用它去买菜晚上回来备餐。
源和一龙迈着长腿走下车子,敲了敲窗户,不知道里面的神经病在搞什么:“我刚刚接到投诉电话,给我一个解释。”
流水般的兰博基尼跳出来两个人,一男一女,神情欢脱:“别急呀一龙,鼠说他搞错了。”
“哈伊!您稍等,我正在抢修!”
跑车狭窄的后座上一位高中生年纪的男孩大声道,手指在ibmthinkpad上按得飞快。
这台笔记本刚发行不久,能接通东京塔上的电波频率信号,这意味着他的活动范围从源家的机控室扩展到了整个日本。
“估计是上次执行任务忘记从管理系统里退出来了,我也没想到他们的公共照明系统与供电系统相连接,大概率是为了省钱。”名为鼠的男生继续说道,他调出某个系统的后台,将里面复杂的英文指令一一打开, “这不能怪我啊, 他们的管理系统都是一家公司做出来。”
“好了,那边的供电恢复了,目前只有大坪街道的监控陷入宕机。”鼠长松一口气,松口气之后他的脸色骤然苍白,跌跌撞撞地从车里爬了下去,对着草坪呕吐起来。
“晚饭吃多了?”刚走下车的男子笑着问道。
“再坐你的车我就是狗!”吐完之抹了抹嘴,鼠愤愤地说。
他是十二王座中的最强辅助,主要负责执行任务的路线以及沿途的监控设备,源家执行任务时一向低调避人,不喜欢留下证据或者是正义的背影,尽管正义的背影是这群神经病自己提出来的,在某些被执行的帮派眼里,他们大概比恶魔还要恶魔。
这边刚弄好,源和一龙还没能松口气,就看见骑在摩托上的女人消失了,脸色骤然一紧:“源和大凤去哪儿了?”
跟供电局的系统被搞瘫痪这件事,源和大凤从自己的视线从消失比起来简直恐怖一万倍,她要是跑没了那自己今晚也不用回源家了,不是担心源和大凤会出什么问题,而是担心别人遇到她会出事,这大姑娘自幼就在源家生活,不喜欢出门,脑壳有点瓜,脑袋里还尚未形成社会这个概念。
要是有不长眼的混混去调戏她,她大概会一动不动,然后在对方以为这就是个憨批的时候,她会一把握住对方的脖子将其扭断。
别问怎么知道的,源和一龙这个现场怪,表示懂得都懂。
未等拔腿去找她,源和大凤就从街头拐角处走了出来,她的怀里抱着一堆饮料,嘴里还剩半块奶油面包,身后的巨剑很大,但跟她的身形相比几乎不相上下。
她走路的样子很英明神武,活脱脱从古神话中走出来的天照大女神,就是脚下那双粉红拖鞋和嘴上的奶油面包很出戏,给人一种奇妙可爱的怪异感,大概类似本该是伴随着钟鼓乐出现的女神明刚浮现人世,突然bgm换成了卓别林。
“呼~”看到她的瞬间,源和一龙松一口气。
源和大凤将怀里的饮料放在车前盖上,零零散散滚落了一地,她咿咿呀呀地说着什么话,或许是要大家随便拿。
“大凤居然会用自助饮料机?”男子拿起一瓶可乐拉开拉环。
“是有点稀奇。”鼠推了推眼镜。
“阿离你少看不起大凤好吧,她只是呆又不是傻,往自助机投硬币这种事还是能做到的。”女子说,她正从后备箱里取出一柄大快刀,闷闷地说道,“快点去清扫垃圾吧,在家里都要憋疯了。”
“但不对啊,这条街道的电力都停了,大凤她投币也没用吧。”鼠突然想起了什么。
气氛突然安静。
“我就知道。”源和一龙扶额。
源和大凤小口小口地喝着饮料,有点不明所以,她想喝饮料是因为吃面包被噎住了,刚好路边有台机器,里面装着她喜欢的波子汽水,于是她就去了,伸手去拿的时候发现有玻璃挡着,她困惑了大概两秒钟,然后一拳砸碎了玻璃,把里面的汽水都抱了回来,拿回来的时候她很想不通,因为在家里拿饮料的时候可从来都不会有玻璃挡着。
“椎,你错了。”离咧着嘴对女子笑着说,同时从工装裤口袋里拆掉一副新扑克,在手里洗牌。
“嗨嗨嗨,我收回对大凤的信任。”椎苦笑,举手做投降状,“还有我赞成鼠说的话,以后再坐你的车我也是狗!”
“你们三个收敛点,别搞出人命来。”源和一龙嘱咐道。
“遵命!”离扬了扬下巴,转头却看着一旁的鼠:“走啊,愣着干什么?”
“前线我就不去了。”鼠挠了挠头。
却被离一把搂住肩膀,笑呵呵道:“光在家里看片怎么行,要学会早点长成个顶天立地的男人啊,男人不见见血就好比出门不穿内裤,外面光鲜但里面什么都没有,重要的东西根本兜不住。”
“大凤不去么?”名为椎的女子问道。
“她是出来玩的。”源和一龙说,“这种小事十二王座来一个就足够了,既然你们仨都来了就加快速度,鬼级任务尽量别死人,回家提交报告书不好交代。”
椎点了点头,提着大快刀跟上了前面那两个男子。
“等会儿清扫完去吃拉面吧。”离回头说。
“谁请客?”鼠问道。
“谁干掉的人少谁请。”离说。
“我没意见。”椎跟他们并肩而行,嘻嘻笑了。
“那不还是我么?”鼠垂头丧气。
“我先说啊,等会回去还是坐我车,不是我车技不行,是这车不行,上次用那辆ae86不就是好好的么?”
“那辆车不是被你开爆了么,之前隐跟我说你考驾照的时候把教练车开河里了我还不太信,但现在我信了。”
“隐一个刚满十八岁的小女孩懂什么?倒车入库不调后视镜是男人的浪漫。”
“但上坡定点是让你停住加油门吧,并不是让你踩死油门空中飞跃。”
“话说隐最近去哪儿了?”鼠问道。
“在陪高千惠铁路公司的老板一同出席商界晚会,她最近化妆成那位老板死去的女儿来陪他一段时间,毕竟那位老板向源家提出了请求,老爷子这是在还过去的人情。”
“哦哦。”鼠有点落魄。
“没必要在这种地方吃醋,隐扮演的角色是人家的宝贝女儿,要是没有这个精神支柱,那个铁路公司的老板想必一周前就跳楼自杀了。”
“我没有,就是想她了。”鼠说。
......
“大凤,等会儿要不要去米西米西?”
源和一龙做了一个扒饭的动作。
女人没有听懂他说的话,她抱着双腿坐在马路牙子上,好奇地歪了歪脑袋。
源和一龙只好走上前去,更加卖力地做出扒饭的动作,如此她终于明悟了原来一龙是想邀请她一起去吃饭。
源和大凤快活地点头,嘴巴里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
她是个哑巴,不会说话,同时还与世界有着巨大的脱轨,这个社会每天都在快速地更迭,但她脑子对世界的认知,大概还停留在二十年前的旧时代。
那时候,长发盘簪的少女艺伎们手握桃红木的风车,沿着古旧的江户旧代桥沿大笑着奔跑,风在她们身后呼啦啦地追赶,木屐在青石板街道上踢踢踏踏留下一串串回响。
她也是其中一个。
如果没有黑木家那场灭顶之灾的话。
那时候黑木瞳小姐还是个婴儿,她也仅是个少女,是她将黑木瞳从那场灭族之战中救出来了,黑木崎死前交代她一定要将黑木瞳送到源家,于是她就照做了,尽管她只是佣人们私下生的女儿,与黑木家并无锲约关系。
在那个燃火的夜晚,这个傻姑娘拿着一柄刀以垂死之志杀出重围,刚抵达源家她就昏死过去,在重症监护室呆了三个月才醒过来,除肋骨断裂还伴随着高烧不退,醒来之后嗓子就坏了,人也变得没有曾经那样的灵动。
源家老爷子赐源姓给她时说:“饮食自然,自歌自舞,有女为凤,则天下安宁。”
有这么一个女人呆在身旁,确实让人很安宁。
她平常的娱乐活动仅限于砍竹子,砍竹子后吃饭,吃过饭后呆呆地看樱花飘坠,冬天则是从樱花换成了雪花,每当家族的人走过,都能看到她坐在木廊下呆傻的身影,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没人知道她在想什么,过去的故事她也从不提起,她不认字,也说不了话。
人们并不打扰她,初代的十二王座之一的要娶她,大家哄闹着挑战,挑战后的结果就是十二王座被打的屁滚尿流。
那个人就是源和一龙。
她并不知人类社会有手下留情这个词语,她的暴力就是很单纯的暴力,喜欢和爱这种东西,跟她毫不搭边,她只有在吃奶油面包时才会流露欣喜的表情。
得亏家里的仆人们在长期训练下养成了为她三秒穿衣的本领,不然以她的呆蠢,大概会穿着白色吊带丝袜骑着摩托过来。
源和大凤又咿咿呀呀地叫了起来,同时比着手语,她在问源和一龙,什么时候去吃饭。
源和一龙说,等他们回来,咱们就去。
吃什么?
吃拉面,开心么?
源和大凤用力地点头,笑容明媚,她比着手语说,谢谢你带我出来玩。
源和一龙望着寂静的夜空,夜空上没有一丝繁星,风像是安睡曲那般吹着,他忽然想起短信上的内容,如果那个小子真的有本事娶大小姐,源和大凤也会陪嫁过去,他并不担心那个孩子长大后会照顾不好源和大凤,相反,他担心源和大凤会变成那个人的累赘。
他试图想明白什么,但又完全想不通,最后抱着胳膊微笑起来。
......
——砰!
尖利的刹车声急剧而来,小猿山次的本田车不受控制地撞在了电线杆上,人也撞的头破血流,好在是警察出身,身体素质足够强,捂着流血脑门爬了下来。
车胎上扎着一张扑克牌,钢制,薄刃如刺,正是它扎进车胎,导致了车轮失控。
小猿山次瞪大了眼睛,满眼不可思议,他只在吉尼斯世界纪录上见到过别人用纸牌飞切黄瓜西瓜,未曾想今天自己的车轮被一张钢牌给扎爆。
路灯熄灭着,只有车子的双闪在扑亮着,黑暗中走出一个年轻男子,手里玩着花牌,一叠牌在他手中如同水流般自然,像是鸟羽般来回扑腾。
第一百零五章:袭击便利店(六)
小猿山次本能地去摸皮带上的枪,但他没能摸到,去见龙虎会的老大带枪是不尊重对方的表现,他这才想起来枪被自己放在了家里的柜子上。
没有了枪就好比没有的牙齿的猛兽,脑海短暂的空白,他才想起自己还会空手道,男人的胆气涌上心头, 他的肌肉绷紧,做出准备进攻的架势。
“我是警察。”小猿山次大声地喝道。
但对方脚步不停,似乎根本没听到他说的话。
一张钢牌闪电般飞流而来,划过他的脸颊,血液瞬间流淌出来,这张钢牌只差几厘米就会割到他的喉管, 唯一的结果就是自己的动脉破裂。
对方没有第一时间干掉自己, 牌可能是故意飞歪的,只是个警告, 这说明对方内心十分有把握。
小猿山次感觉到了死亡来临般的巨大恐慌,迈开步子拔腿就跑。
但他根本逃脱不掉,黑暗中一张又一张钢牌飞来,扎在他的大腿和脚踝上,失去力量的瞬间他扑倒在地,痛苦地抱着下半身哀嚎。
年轻男子走了过来,低着头,似笑非笑地看着脚下的猎物。
“你这是在袭警!”小猿山次目眦欲裂,咆哮地喷出吐沫星子。
“我打的就是你这样的人间残渣。”
男子笑着说,同时接过身旁鼠递来的手机资料, “小猿山次,三年前从中央区调职成田区大坪警署, 这三年间你的总受贿金额约为三百万円,判刑大概要坐个五年。”
“比起上次那个好多了。”鼠说,“根据家法来判,这位最多是断只手这种程度, 对他说话可以客气点, 没必要太狠, 留点面子。”
“我可不打算给人渣留面子,对我而言,他们贪污一百円和一百万円同等恶劣。”
离一把抓起小猿山次的衣领,从他的西装口袋里摸出一个信封,打开信封里面是一沓厚鼓鼓的钱,他二话没说,一拳砸在小猿山次的脸上。
小猿山次在地上打了扑腾,鼻孔渗出血液。
“听说你喜欢把黑的变成白的,白的也可以变成黑的?”离将钱拿出来在手里拍打着,“不承认罪行就永远走不出审讯室对吧,我倒是挺想试试看的。”
小猿山次脑袋被打的蒙蒙的,但听到这句话的瞬间恐惧彻底将他笼罩,对方绝对不是普通混混那样的角色,自己说的话全部被他们监听了。
“别害怕,不止是你,你的上司家里也有我们安装的监听器,当然你可以选择告密,不过第二天成田区警署就会收到你的罪行记录。”
“你们是什么人?”小猿山次嘴唇颤抖。
“大声告诉他, 我们是怎样的存在!”离命令着鼠。
“太中二我说不出来啊,离桑。”鼠挠头。
“真是娘娘腔!”离大喝道,“我们是正义的伙伴!”
气氛有点尴尬,但又不完全尴尬。
小猿山次立刻意识到来者多少带点病,普通的混混一般就是牛逼哄哄的说天上地下为我独尊,绝度不会中二病到说自己是正义的伙伴。
“我可以给你们钱,多少都行,拜托了!”小猿山次翻身跪下,碰碰磕头哀求道。
“钱?”离的面容扭曲起来,“你在跟我们谈钱?”
他觉得自己被看不起了,拿起信封里的钱握成一团,朝着小猿山次的嘴巴里塞进去:“妈的你这样的人在职一天就有人蒙受大冤,他们无能为力的时候你脑子就只有钱?”
“别玩了。”靠着电线杆的椎说,“打晕带回警局就行了,这家伙罪不至死。”
“我他妈的最恨这些尸位素餐的混账了!”离一脚踹在小猿山次的胸口,“‘公正大明’这些警戒就写在警局门口,脑子就是记不住!”
被塞着纸团的小猿山次嘴巴呜呜叫着,离拿起绳子将他绑在了电线杆上,旁边放上了一颗拉掉环的手榴弹。
三个疯批大笑着跑开了。
小猿山次猛烈地挣扎着,手榴弹就在他脚下,哧哧冒着烟,这种距离哪怕隔着一台车都能将他炸成碎片,他几乎绝望,临死前大脑一片空濛。
手榴弹燃烧至尽头,突然,缓缓地喷出烟花。
璀璨的花火越喷越大,美丽无双。
叮叮当,叮叮当,铃儿响叮当,黑暗中传来三个疯批的笑声:“先清扫垃圾,等会还会用到你。”
小猿山次缓缓地流下眼泪,过了会儿,寂夜中传来鬼哭狼嚎的痛哭声。
......
“那个,我们已经不卖东西了。”老女人说。
店里的墙壁上亮着备用灯,很昏暗,照的便利店如同森然鬼屋,这里面站着很多混混,像是尸体般沉默,普通人见到这一副画面早该吓跑了。
但这个年轻男子却大大咧咧地走了进来,对便利店里的人们视而不见。
“你这店不都开着的么?”男子说,“我要个打火机。”
“我说了不卖了。”
“但我缺个打火机。”离将视线转向坐在最中间的胖男人,“喂,哥们儿能借个火么?”
胖男人皱起眉毛,还是将口袋里的打火机递了过去:“年轻人有点冲啊。”
“这叫什么话?”离接过打火机在手里把玩,“年轻人不气盛那叫年轻人么?”
“有点意思。”胖男人笑着说。
“你这打火机不好用啊,点不着。”离说。
胖男人的手摸住了手里的叠刀,微笑:“过来我帮你点。”
“哦哦,谢谢大哥。”离走了过去。
寒刃眨眼间来到他的身前,朝着他的心脏刺去。
离在瞬间做出反应,握住胖男人拿着叠刀的手,朝着他的肚子压去,噗嗤传来蓄满水袋的气球被扎破的闷闷声响。
胖男人捂着肚子满眼呆滞,没预料到对方能在眨眼间完成反杀。
“岂可修!”崎川大虎咆哮着冲了过来,但扑过来的一刹那,他的脖颈扎上了一张钢牌,血液顿时喷涌而出,浇了胖男人一脸。
崎川大虎呜咽着捂着脖子倒了下去,混混们呆若木鸡。
“没死,不过你们再不送医院他会死。”离低头看了看手腕上的表,“龙虎会的名字很不错,没想到这般脆弱,不如改名叫阿猫阿狗会好了。”
“改不了。”鼠说,“没机会了,今夜后龙虎会就不存在了。”
“你在干什么?”离回头问道。
“这里的线路太乱了,看着很难受。”鼠踩着货架去整理墙壁上的串线,用卡扣将各类线分类组合,很快就变得工工整整。
整理好这些线,他舒爽地吸了口气:“舒服了。”
“鼠弟,你的癖好真是古怪。”离说,接着一把抓起胖男人的头发,一个巴掌扇了过去,“我还没有刺到你的要害,现在你有五秒钟的时间回答我的问题,第一个问题,是谁在背后指使你?”
胖男人狂喘着气,由于疼痛汗水一并而下,但就是死倔着不说话,面对眼前的人自己还有一线生机,但要是被莉奈良子知道自己出卖了她,自己今夜就会变成人力柱。
“你还有最后一秒钟。”离微笑着说。
胖男人一言不发,嘴角裂开狠狠大笑,对方再狠也就是个年轻人,绝不可能像是老江湖一样说杀生就杀生的,他觉得自己赌赢了。
“你的时间到了,抱歉,你没有抓住机会。”离说,“但没关系,讲个笑话吧,讲的好听,我可以留你一条命。”
胖男人犹豫了一会儿,明白了这是对方再给彼此一个下台阶的机会,张嘴说道:“从前......”
啪。
一个巴掌打的他说不出话来。
“继续讲,我听着呢。”
“咳,从前......”
啪。
“怎么不讲,让不让人听了?”
你他妈的让我开口么!
胖男人的瞳孔猛然大睁,愤怒几乎让他失去理智,从来没有这样的侮辱让他动气,对方根本没有把他当做人来看待,而是把他当做一头待宰的猪!
但他突然被吓到了,他以为自己因为愤怒而面容扭曲,但面前的年轻男子比他还要扭曲,他的脸庞紧紧地贴了过来,瞳孔像是在凹凸镜中放大,亦如魔鬼在镜子中怒吼。
“你没机会了。”离叹了口气。
他转身用打火机点了根烟,吸了两口,塞进胖男人的嘴里:“好好享受这最后一根吧。”
“后面发现了几个被施虐的流浪汉,有个已经死了。”椎从后面的补货室走了出来。
“这里的人全解决掉吧。”离说,“一次性清扫干净吧。”
“废掉送到警局就好,别超过鬼级任务的范围。”鼠劝说道。
“行吧。”离耸肩。
胖男人捂着流血的肚子,低吼道:“你们完了!你们惹的是国卿会!”
离呵呵笑了,“哦哦哦,国卿会,天顶枫庭是吧,培养权利之子是吧,这世上难道需要一群连血都没见过的公子哥大小姐来掌控权利么?”
“真正的权利要用血来说话,白痴!”离一脚踹在胖男人的肚子上。
混混们终于反应过来了,提着手里的棍棒扑了过去,但被那个提着大快刀的女子暴风般在人群旋转,短短的十秒钟之内,断了手脚的混混们躺在地上哀嚎。
“留几个!留几个!”离大声道,“不是还要给贵宾留几个软菜耍么?”
“差点忘了。”椎说道,望着其中几个身子还完整的混混,用刀点了点,“你们几个等会留在这,别动,敢跑的话下场会更惨。”
混混们顿时立正站直,浑然一动不动。
“去把小猿山次放过来。”离说。
椎风风火火地去了,很快又带着面色苍白的小猿山次返了过来。
“把你手下的警员带过来,将现场全部清扫干净,等会有贵宾亲临,能做到么?”离问道。
小猿山次小鸡啄米般点头。
“另外这群人该判罪的判罪,该死刑的死刑,三天之内将庭审记录寄到源家,你的话,明天早上递交一份辞呈。”
“将功补过,回头是岸啊,你跟这帮人混在一起没前途的啊。”离拍了拍他的肩膀。
然后他走到了肝胆皆颤的老女人面前,轻声道:“来个打火机。”
老女人颤颤巍巍地从柜子里摸出打火机,递到年轻男子的面前。
“早这么做不就好了。”离轻轻叹气,将一千円的纸钞放在老女人的手里,“对我说,感谢光临。”
“感谢光临!”老女人嗓音嘶哑。
“谢谢,晚安祝好梦。”离招了招手,鼠和椎对视一眼跟了上去。
夜空下传来三个超级疯批的快活笑声。
......
【已经解决了,去玩吧。】
午夜刚过,羽弦稚生收到了源和一龙发来的短信,距离他上次发短信仅仅只有一个小时,这一个小时之内,成田区最大的极道龙虎会从世界上被抹除。
羽弦稚生回到房间里,看着还趴在枕头上生闷气的雪子,笑了笑。
世界和平,家庭安康。
可以带她出去透透气了。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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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六章:袭击便利店(七)
三位超级疯批在月色下击掌庆祝,手里的血飞溅而出。
“大凤!”离伸出没有沾上血的那只手。
源和大凤与其击掌,笑容婉约。
“走吧,吃拉面,前面街就有。”源和一龙说,“鼠负责把电力恢复。”
“稍等。”鼠钻进了车里,抱着笔记本捣鼓了一番, 很快爬了出来,“好了。”
“要不要去银座玩一玩?”椎问道。
“那种繁华的地方还是不去为好,容易沉迷。”离刚坐驾驶室,但两人并未跟着上车。
“怎么不上来?”离在困惑。
“我们说了再坐你的车就是狗。”椎嘻嘻笑着,“你以为我们跟你开玩笑呐。”
“走。”椎拍了拍鼠的肩膀,“我们上一龙哥的车。”
“拜托了, 之前是着急往这边赶嘛, 这次不会了。”离无奈道。
“要不要给他一个机会。”椎侧过脸去看鼠。
“我只求等下吃的拉面不吐掉就好。”鼠说,“离以前不是在新宿区的地下赛车组织混过么, 车技怎么会这么臭?”
“就是混过的才会开这么臭。”椎说,“都是一帮亡命之徒,为了追求速度能搞的家破人亡。”
“这么说我更不敢坐了。”
“没事儿,他已经被源家驯化了。”
“这叫心悦诚服!驯化是什么鬼?!”离不满地说。
两人达成一致,重新走向离在的那台兰博基尼。
离回头看向骑在重型摩托上的源和大凤,啧啧了两声。
以前在地下车队混的时候,组织的老大有个贼漂亮的女朋友,身材前曲后翘,留着粉红色的大波浪,穿上一身皮衣能把男人的魂儿给勾过去。
有一次组织老大要出门谈生意,让自己陪他的女朋友逛街,两个人逛着逛着就从衣装店逛到了电影院,接着从电影院逛到了狭窄小巷里,但在小巷里属实伸展不开手脚,又去酒店里逛了一逛,这一圈逛下来体力严重透支。
这事儿被组织里的二当家看到了, 于是老大风风火火的赶回来,亲自用手枪招待了离, 刚睡过的女人就坐在旁边,把脏水全泼在自己身上。
如果自己死了一定会被她给嘲笑的,离这个人别的不在乎,但就是怕被女人嘲笑,小时候他的妈妈经常会带男人们回来,并和那些男人一起嘲笑他没有父亲。
他没办法,只好杀了那些被母亲带回家的男人,动手的时候面无表情,洗掉手上的血之后他注视着灵位上父亲的照片,轻轻对他说,放心,我不会让你丢脸。
男人的死应该是雄浑壮烈的,而不是死后被当成尸体被拉走,还被会贱女人嗤之以鼻的嘲讽,甚至可能往自己尸体的脑门上吐口痰,妈的这算什么回事,老子英明神武被你睡了反而还要落个死。
离试图讲和:老大我错了, 这样吧, 我自罚一杯。
车会老大冷笑着说, 下地狱吧。
离只好无奈举起双手, 下一秒从背后摸出手枪,把自己的老大还有他旁边的二当家一块爆了头,他的速度很快,几乎是幻影,没人能在他的反应中战胜他。
就这样,他从地下组织一路杀出,直到被前来执行任务的源和一龙碰上,两个男人先是经历了一场恶斗,最后离被源和一龙压在脚下。
源和一龙把枪口对准他说,还有什么遗言么?
离说,没有了,我住在新宿区3丁目22居民楼,房间号是351,床下有一叠钱,请帮我寄给我妈妈,让她当做嫁妆早点找个好老公。
然后他开始喋喋不休地讲过去的事情,生怕自己死后就没人知晓了。
源和一龙惊了,说你妈也这样?
离也惊了,你妈也是?
两个人围绕着你妈还是他妈就此展开讨论,发现两个人的童年如此相似且悲惨,共同话题从你妈还是他妈聊到了歌舞伎今晚的表演,又从泡泡浴聊到了未来人生规划。
两个男人坐在天台上惺惺相惜,互相给彼此开啤酒点烟,等到了源家的直升机掠过夜幕飞过来,源和一龙说你这样的人才不加入源家实在是可惜,离说我也觉得可惜啊,不然的话只能去当出租车司机了,赚钱是赚钱,但油门踩不上三百迈嗨不起来啊。
刚进入源家的第一天,他就被惊呆了,车库里满满当当停着gtr,曾经做梦都想要拥有的一台gtr,从r34皇冠到r guy应有尽头,还有一辆喷上了二次元少女的喷漆,他一度以为自己来到了富豪的天堂,直到他看到佣人们挂着菜篮子熟练地挂挡漂移去沃尔玛买菜......
这时他才明白源家不是富有,富有这个词已经不能用来形容这个大家庭了,他们是东京西部的王权,是统领在所有东京帮派之上的超级领袖。
源家的每一个人,都在为王权而活,所以连拥人们都要学会漂移,枪械,摩托车维修等等技能,以在将来的某一天派上用场。
这个家庭里有各种各样的神经病,从世界各地收纳来的神经病,神经病们要经历各种血战方能晋升十二王座,源家老爷子说过,你们要对抗的存在是国卿会,是国卿会手下的天顶枫庭,明死之志尚未聚藏于胸,又谈何面对那些影响力巨大的权利之子呢?
其实离有自己的小心思,他并不想去跟那些权利之子较量,也不想去考虑该用什么歪招来打败对方,他在源家的第一眼看到了梦寐以求的gtr,第二眼看到了坐在木廊下发呆的源和大凤。
此前他并不相信一见钟情,但这一眼他相信了。
车会老大的妞真的很棒,身材顶炸了,但要是拿她跟源和大凤比,就好像把一汪小池塘去跟山川下的汪洋大海比。
源和大凤的美是绝美,超脱世俗之间,不沾人间烟火,她目不转睛地盯着樱花纷纷飘坠,就好像那里存在一个又一个小世界,只有她自己才能明白的世界。
对她的了解越来越深了,明白了她是那种脑子有问题的女人,用别人嘴里的玩笑话而言就是‘下雨了知道往家跑,饿了知道吃,困了知道睡,不会乱捡地上的东西。’
可依然挡不住你喜欢她。
男人喜欢一个女人会变成傻逼,女人也是一样的,可这世上往往就是傻子活的超级快乐,他们无忧无虑,快快乐乐每一天。
离在喜欢上源和大凤后,就变成了一个痛苦的傻逼,他的车子越飙越快,试图表现自己来吸引到她的注意力,就像是拉前桌女生胸带的调皮男生。
她长得那么漂亮,应该早就嫁出去了,但家族里没人敢对她心动。
对黑木家发起战争的那个家族早被灭绝了,她的仇恨对象都死了,于是她不知该恨些什么,不会说话也不会读书,就只能看樱花坠落。
大家都觉得她很无聊,却又觉得她那么孤独,人生就要这样等死般的活下去么?不嫁人不谈恋爱不奢侈一把么?可大家的人生都很烂,没人敢当做老师去教她你该怎么怎么活。
只有娶黑木瞳小姐才能够娶她,多么难,简直难如登天,可偏偏阶梯就这么一个,从哪都绕不过去。
离不止一次的幻想着自己能娶黑木瞳小姐的那一天,想必会是买椟还珠的一天,他从婚房里跑出去,去找陪嫁前来的源和大凤,抱紧她对她微笑,然后就地推倒,让她变成自己的女人。
可幻想就是幻想,源家需要的是影子,是能够作为新时代的人物推在全东京面前的领袖,黑木瞳小姐只会成为影子的新娘,两个人的影响力加在一起将撼天动地,而源家是影子手中的利器,只有拥有源家的影子,才能够将他的阴影遍及全东京,甚至笼罩国卿会的权利之光。
“你的东京暗榜又提升了,危险系数是a级,距离s级还有一百二十点。”突然有人说。
“什么?”离愣了愣。
“你的暗榜排名提升了。”鼠笑着重复了一遍。
他知道离在看谁,哪有好兄弟不懂好兄弟的,但他什么都做不了,你能劝一个人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但你管不了一个人喜欢另外一个人,哪怕你知他永远不可能得到。
于是鼠也回头看去,正巧源和大凤喝完饮料,迈开她的超级长腿跨坐漆黑摩托上,月白色的狩衣翻飞起舞,丰腴大腿上白色蕾丝吊带丝袜令人呼吸一窒。
“哦呼~”鼠情不自禁地感叹。
穿白色吊带丝袜的源和大凤天下无敌。
如果有,那就是黑色蕾丝吊带丝袜。
可也有姑娘愿意穿白色吊带丝袜给你看的,她就坐在你旁边,可惜你这家伙完全不懂,鼠收回视线,放在正扣着手指的椎身上。
椎姑娘皱眉:“干嘛?”
“没事,你东京暗榜排名也提升了,和离一样,一前一后,你32位,他31位。”鼠说,“【文学社】得知消息的速度真够快的。”
“是我把任务报告发过去的。”源和一龙的声音从车里的对讲机里传出来,“成田区的龙虎会太弱了,平均下来积分点只有10点,上次把神奈川樱花组干掉可是涨了50积分点。”
第一百零七章:袭击便利店(八)
“规矩是【文学社】订的没办法,他们说是多少点就是多少点,其实我觉得我们可以去把文学社里的那帮中二病给干掉,然后我们就是东京暗榜的操控者了。”离一脚踩下油门。
“他们的中二病显然没有你的重,而且你也找不到文学社,【文学社】并不是一个文学社团,而是一个夹在东京所有帮会之间的公正组织, 早稻田大学也有文学社,但跟掌控东京暗榜的【文学社】毫不搭边。”
“除了源家与国卿会,东京所有帮派之间的战争发动与调停,都要经过【文学社】之手,哪怕只是争抢地盘这种小事,你之前混的那个地下车会也一样。”
“这帮老大们也太怂了, 居然会怕一群文人。”离笑了笑。
“文学社旗下不仅有东京最大的媒体《东京日报》,还有着全日本最顶尖的一批评论家,文学创作他们搞不出来, 但用笔杀人这种事还是能做到的,在他们眼中不公义的行为就要受到责罚,批判文和檄文这两种文体,在经过全面宣传后,能将不服从规矩的帮派老大,永远地钉死在耻辱柱上,让其受到全日本的耻笑,所以文学社也被人们成为讽刺之神。”
“也就是说他们能够把黑的说成白的,白的说成黑的?”
“他们不会这么做,绝对的公平正义是他们的信仰所在,这是能让全东京所有帮派老大敬重他们的基础,只要道上的人讲规矩,他们不会动手揭伤疤。”
“怪不得跟源家走的那么近,大家都怀着让正义之花盛开于人世间的美好理想啊。”离点头道。
“对,所以文学社才会对全东京展开暗榜规则,还有积分点策案, 如此一来,任何一派的力量都能被他们所利用,兵法上这招叫做‘借刀杀人’,不得不承认这个方法很不错,对我们而言也很棒,执行任务的同时,还能顺便刷刷分,东京暗榜上的s级,还能得到文学社的鼎力支持。”
“文学社的领袖藏在地下几十年了,他们是世袭相传,据说这一任文学社的领袖是国宝级作家安雅青山的孙子安山治。”
“那老头不是快去世了么?”
“对,已经在重症监护室呆好多天了。”
“这老头子一走,日本文委会的天又塌了一半啊。”离说,“就这现在的水平,拿什么跟欧美那帮作家们争?”
“这一代文学社的领袖安山治,正在寻找接班人,但至今都未能找到。”
“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鼠伸长懒腰,“毕竟日本文坛被统治太多年了,大家都不抱希望了, 哦对了,我刚才顺手从便利店拿了一张成田区的报纸,上面刊登了一个小故事还挺有趣的,等拉面上来的时候你可以看看。”
“叫什么?”
“《丑小鸭》。”鼠将一份儿报纸放在车前窗上。
“感觉像是童话故事。”
“别感觉,就是。”
“那我没兴趣了,对了,要不要顺路去趟警局玩一玩,把小猿山次的上司也解决掉,刷一波积分点。”离突然道。
“吃拉面要紧,刷分不差今晚。”源和一龙的责怪声从对讲机里冒出来,“源和大凤饿坏了。”
“她出门前不是刚吃过一顿么?”
“上一顿影响这一顿么?”源和一龙反问。
“不影响,就是担心将来娶她的家伙会被吃穷。”离淡淡笑了笑,“鼠,放首歌听一听吧,接入车载播放,这台车的曼哈顿音响我还没用过。”
“都是垃圾歌有什么好听的。”鼠挠头,摸出手机。
“也不全是垃圾歌吧,神绘灵这个月新推出了专辑《寂?美》,推荐一波。”椎说。
“我听不惯娘炮唱歌。”离侧头瞄了鼠一眼,“敢放出来,下车我会杀了你。”
“要不听我最爱的大阪花儿女团吧。”鼠说,“那首《爱你爱你最爱你》很不错。”
“敢放我们俩一起杀了你。”椎说。
真是一帮挑剔的家伙啊,鼠苦恼地盯着手机。
手机页面显示的东大艺术推出的新平台系统,各大分区已经相继推出,同时沟通了日本红白歌会排行榜,以及欧**illboard榜单。
热歌榜,飙升榜,一一扫视,最后他的视线停留在一首名为《红辣椒》的歌曲上,热歌榜第十位,飙升率高达230%,发布时间是一周前,歌手来自东大艺术旗下,名为羽弦稚生,作词人时深,编曲糖果武士,发行公司是糖果武士公司。
“找到一首飙升曲,不知道听起来怎么样,还是live版本。”鼠犹豫道。
作词人和编曲人听都没听说过,歌手也没听说过,资料显示年龄是十二岁,想必都还不出名,估计是新人尝试的单曲,不过这首歌的封面是一个孩子在喝波子汽水,拍的蛮好看的,长成这个样子想必能吸引不少妈妈粉。
“live版本是什么意思?”
“就是现场演唱版,不是录音室出来的成品,音质比较杂,还可能会有观众的人声录进去,总之听起来感觉不会很好。”鼠说。
然后他突然一怔,live版本都能达到230%的飙升率,某种意义上这很恐怖。
“那算了,我不喜欢live版本。”离说。
“嗯。”鼠有点遗憾地准备切页面,等回去自己在听吧。
“放一下吧。”源和一龙突然说,“上次黑木瞳小姐回来又哭又笑的,你们不是好奇么,把这首歌听一下,你们大概就会明白了。”
三个超级疯批微微一怔,旋即兴趣一同涌出。
“快放。”离说。
鼠链接车载音响,按下播放键。
音质并不算多好的歌声传到每个人的耳朵里,兰博基尼的速度缓缓放慢了,这台凶兽变成软糖那样的东西,无数彩色的气泡从它凌厉的车窗中飘出,随风一路连绵。
“真是惊喜。”
“循环播放吧,不到拉面店不要停。”离笑着说,“一龙哥,你认识唱歌的人?”
“认识,跟他一起去妇科医院玩过。”源和一龙说,“他是小姐在s班的同学。”
“能把小姐弄哭又哄好,了不起。”离赞叹道。
“老爷子不是打算在清洗运动前,把黑木瞳小姐送到韩国的清雅艺术么?但最近小姐闹着不去,跟这个孩子也有一定关系。”源和一龙说。
“把他当成对手了?”离问道。
“对。”
“成长路上有个标杆不是很好的事情么?”离说,“比我们这群从小在社会底层长大,把一帮混混大哥当人生目标的人好多了,无论是黑木瞳小姐把他当做要追赶的目标,又或者是人生中的同伴,都能让她变得更有力量,这个孩子我们也可以多多关照一些。”
“不怕黑木瞳小姐爱上他么?”源和一龙调笑道。
这个问题牵扯到的东西很多,离愣了愣,沉默了起来。
“长得好看,看起来也没有什么危害,他这样乖巧的孩子在阳光下度过一辈子就好,见到我们这些人会被吓尿的吧。”鼠笑了笑,像是在安慰某个人。
拉面店到了,车子陆续停下来。
旁边的路人羡慕地朝着这几台顶级跑车行注目礼。
小雨淅淅沥沥地飘下。
疯批们迈着大长腿从车里蹦出来,其中一个刚跳出来又钻了回去,把车窗上的报纸拿了下来。
“豚骨拉面。”离说。
“天妇罗拉面,谢谢。”鼠低头看着手机。
“地狱火拉面。”椎偷偷地看着离。
“不愧是你。”离看了一眼椎。
椎脸红地挪开了视线,去看窗外的细雨。
“五份酱油拉面。”源和一龙说,“另外一份鸡丁油拌面。”
“源和大凤不是挺能吃辣的么,酱油拉面算什么。”离笑道。
“她身体不舒服。”源和一龙说,拍了拍离的肩膀,“出来陪我抽根烟,还有鼠。”
三个人生不同的男人聚在小小的拉面店挡棚下,互相给彼此点烟,夜幕的雨沙沙的下,连同雨气与哀愁一同吸入肺部,吐出淡薄的青烟。
“东京暗榜第一还是神绘家的那位?”
“嗯,神绘之琉璃,东京暗榜第一。”
“中央区的加贺警官正在寻找定罪她的证据。”源和一龙吐出烟雾。
“可能性为零。”鼠说。
“她可是能光明正大走在世间的妖女。”
“她的触媒找到了么?”离问道。
“找到过一次,暗榜论坛上的人分析她的触媒应该是一只猫,但我们派出隐,化妆成神绘灵的样子,将神绘之琉璃约出来,并给她看了那只猫,但没有发现她改变。”
“所以,暗榜论坛上,有人提出的新推测,她的触媒是可以更改的,只要她愿意。”鼠说,“如此一来,没有任何人能找到她的触媒,被找到前,她能够做到更改。”
“可怕的女人。”不知是雨寒还是心慌,离打了寒噤。
“你不是一直想跟她的第二人格过过招么?”源和一龙笑着说。
“我还想活久一点。”离将手里的烟头弹飞。
“她是想要拿双榜第一吧,今年是她最后一年女子单人花样滑冰赛,这次拿到国际联赛冠军,她的东京排名就能从第十名越到第一名了,连续保持三年她就有资格进入天顶枫庭了,再加上东京暗榜第一的排名,她是要在光明与黑暗之间白夜行啊。”
“那么迫不及待,她是打算当女将的儿媳妇?”
“当女将的儿媳妇不需要做这么多,我估计她是想要取代女将的位置。”鼠说。
“好狠的女人。”
“她才十八岁,还不算女人。”
印着‘食’字的蓝色布帘突然被拉开,椎冒出头来,说:“一龙哥,大凤姐说她想吃奶油面包了,店里没有。”
“刚才应该在便利店拿一点的。”离说。
“没事,我去买,附近也有便利店。”源和一龙狠狠吸了口烟。
“你太宠她了。”离说。
“源家谁不宠她呢,她是人型杀器也是团宠,这个家里的每个人都爱她,她也值得这个家里的每个人去爱。”源和一龙走进雨幕里。
“这个故事蛮棒的,血统论。”椎将报纸递给离。
“我最讨厌血统论了。”离接过报纸,看到《丑小鸭》下面羽弦稚生的名字,跟刚才那首《红辣椒》歌曲名字一样,不禁愣住了。
源和大凤呆在暖和的店里,今天能出来玩她很开心,还喝了点清酒,她微睁着醉意朦胧的眼睛,出神地听着雨夜里的车从湿漉漉的柏油路上行驶而过。
昏暗的车灯透过雨幕打来,光影将她的绝世容颜映照成活着的仕女画,清清点点,浅勾细描,融在酒中,也融在了雨水里。
月度总结以及五月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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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八章:星光璀璨,暗夜将明
羽弦稚生正在替宫本雪子揉肩,这个小兔崽子不知道从哪里学的揉肩术,手指上下舞动有力,瘦削的手臂冒出淡淡青筋,每一处穴位的按摩都恰到好处,让雪子舒服地趴在枕头上哼哼唧唧地叫着,心里的憋屈也消除了一大半, 就差捏着嗓子来一句‘小生子伺候的针不戳,想要娘娘何等赏你’的夸奖了。
这可不是谁都能享受的了的服务。
羽弦稚生并不是中央空调,换做别的女人憋闷,他只会视而不见,但宫本雪子憋闷,那不行。
是男子汉就要上,安抚她, 哄她,给她暖暖的小王子拥抱和一千八百套伺候技巧, 什么时候她展露笑颜才算完,实在不行还有终极杀器——小羽给她整个活——后空翻!走!忽略!
这一套按揉下来,羽弦稚生脑门上浮现细汗,手指也有点微酸,但手指尖传来的触感很好,雪子雪白色的肌肤吹弹可破,灯光下泛着柔光,从上到下一一穴位打通,她整个人也从一开始的微微抗拒,到眼下的身舒爽心飞扬。
羽弦稚生仿佛被榨干般,趴在床上甩着手微微喘气。
好久没弹钢琴,也很长时间没拉小提琴了,手部有点用力过猛而导致的肌肉酸痛,这还没恢复过来呢,就又在她身上演奏了一首安魂曲, 属实是一口两个大馒头——吃不消了。
宫本雪子朝着羽弦稚生这边侧了侧身子,头枕在手臂上, 笑意盈盈地盯着他看,嘴角勾起美好的弧度,只是又想起了刚才那通电话,皱起眉头轻轻叹气。
“去,还是不去,这是个问题。”羽弦稚生说。
“不去。”宫本雪子挑眉,“还是说,你觉得我会在便利店里偷东西?”
“我肯定不会这样觉得。”
羽弦稚生摇了摇头,“但我觉得去解释清楚比较好呀,这样干耗着,你只会越来越不开心的。我在书上看到说,女人宁可当泼妇不可当怨妇,气憋在心里释放不出来,到最后受伤的还是你自己。”
宫本雪子陷入犹豫之中。
刚才打电话来的是成田区警署,这让她有点心慌意乱,也开始使劲儿在脑海里回忆,自己有没有不小心从便利店带走东西什么。
她对自己的内心坚信不疑,却又不敢不听从警署下达的命令。
她其实已经够淡定了,换做任何一位普通百姓,听到了警局要自己过去, 肯定是二话不说穿上衣服就跑过去了,民众对权威的服从性是绝对的,‘反抗’这种概念仅存于电视剧中。
“明天我自己去吧,晚上不太安全。”宫本雪子商量道,“每次都是入夜打电话过来,我总有一种不对劲的感觉。”
羽弦稚生沉默不语。
你的直觉很准,感觉不对劲就对了,源和一龙告诉过自己,这帮人都是来自成田区龙虎会的混混,没有一个是善茬,他们甚至能够与警署勾结在一起。
作为宫本正雄的孙女、宫本家的女武神,雪子很能打是没错,但在那种权威下她真的敢动手么?更何况动手了,也真的能做到以一敌百么?
大象这种庞然大物,都害怕蚂蚁们蜂拥而上的撕咬,更何况,她现在只是个为生活而疲惫奔命的女人。
对方为什么要如此行事呢?仅仅是为了催债么?
但看起来又不像,这种毁掉契约精神的债务本就不占理,暴力催债本身更是违法的,而且能跨过法律去下达命令的人,并与这件事相关的人,有且只有一个。
也只有她,能调动成田区的龙虎会。
羽弦稚生的心里浮现那位身着红裙的妖艳女人,又想起她在医院握着自己的手,心头不禁泛起一阵恶心,他本能地觉得这件事应该与自己有关系,但目前还无法确定,莉奈良子对债务这些应该不感兴趣,这次成田区龙虎会的目的,跟上次来催债的那帮混混有着明显区别。
幸好有源和一龙替自己解决麻烦,将这次的风险扼杀在摇篮之中,否则会发生什么他真的不敢去想。
他渐渐的意识到了权利的重要性,没有权利保护不了任何人,没有权利也无法成为牌桌上的人,他不想被谁操控命运,更不想谁来打扰自己和雪子的生活。
这是一个弱者无法生存的时代,唯有权与力,能够建立起真正的防御壁垒。
对自己而言,掌握权利的途径就在眼前,连续三年登顶东京第一,进入天顶枫庭,成为国卿会培养权利的对象。
但眼前还有一个更简单、更快捷的路。
就是像源和一龙说的那样,只要你能让黑木瞳小姐爱上你就好,娶了她你就是源家的少主,源家是你的,十二王座是你的,整个东京西部都是你的。
他觉得太简单了,付出的并不多,只是一点爱而已,只要把黑木瞳攻略下来就好,他有信心有把握能成功,可她不是游戏里的npc,而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她对自己说话的时候就像是一个关照无能弟弟的温柔姐姐一样,傲娇是傲娇,却很可爱。
牺牲一个人的感情,而去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人,这是一个困难的抉择,因为他并不如何喜欢黑木瞳,有的只是同伴之间的情感,以及一点点对她强势关怀下的依赖。
要这样做么?他在心里找不到答案。
“去吧,我陪着你一起去。”羽弦稚生说,“解释清楚后回来睡觉,事情放在心里可是会发霉的,更何况,我想吃奶油面包了。”
“奶油面包?”宫本雪子一愣。
便利店里确实卖奶油面包,过期的会捆起来丢到垃圾桶上,等待着流浪汉们来捡,奶油面包不是什么值钱东西,普通人家的孩子很少会吃这个。
“你喜欢吃奶油面包?”宫本雪子问道。
“不,不是喜欢,只是突然就很想吃了,以前没吃过。”羽弦稚生说。
“福利院没有么?”宫本雪子困惑。
羽弦稚生沉默了一会儿,点了点头。
其实是有的,但面包赢回来都给别的小孩子吃了,他只是尝了一口。
在那个缺乏营养的环境里,奶油面包是所有孩子们的梦想,他也不例外。
但看到别人吃他会很开心,自己吃不到也就觉得无所谓了。
今晚想吃奶油面包是假,想让她出门去发泄一下愤怒才是真,她委屈憋闷的样子属实是看不惯,这个时候劝慰她没用,只需要找个推动她前进的理由就足够了。
再说了,凶险已除,你去了也是玩。
“那走吧,去给你买奶油面包!”宫本雪子笑着说。
“比谁先到达车里!”羽弦稚生大声说。
这一瞬间,愉悦的心情在两个人的心里绽放,哀愁与憋闷还没来得及征服这个女人,就被她从心里痛痛快快地甩出去了,生活没有什么难的,去解释清楚,顺便给自己的宝贝买奶油面包,仅此而已,没什么能阻挡自己宠爱他,只要他想要。
两个人从床上一跃而起,一前一后的在二楼跑了起来,房屋因为他们的兴奋而在扭曲变形,脚下的地板被踩的嗷嗷叫唤,树影的风吹响出热烈的口哨声。
还有雨,雨水变成了温柔的利剑,刺向暗夜的大地。
这个时代的黑暗浓稠在地下搅动着,为了利益而散发的霓虹彩灯在地面上迷醉着,人们相聚又分离,看似热闹、却又虚假如面具舞会,真情被水流冲入下水道,难以寻觅。
但都与奔跑中的两人无关。
没有利益,无关欲望,没有索取,只有千丝万缕的孤独在彼此身上交织,形成巨大的蚕茧,包裹着两人的幸福,轰轰烈烈地朝前滚动。
门被轰然推开,连同一整池子的热气流淌出来,两个人鱼儿般滑出来,靠着车子大喘气,互相指着对方大笑。
“上车!出发!”羽弦稚生小手挥动。
“命令收到!”宫本雪子迈开将军般的步伐,雄赳赳气昂昂,狠狠打开了车门坐了进去。
她扭开了发动机。
旁边的羽弦稚生大声道:“第一道程序已经启动。”
雪子尬住了。
她一尬,羽弦稚生也尬住了,赶紧捅了捅她的腰窝。
“嗨!”雪子一边系着安全带大叫道,“发动机已启动,尚未发现敌情!”
“冲!”羽弦稚生挥手向前。
汽车在路上发出欢快地叫声。
“报告雪子长官,目前道路情况不良,请小心驾驶,over!”
“收到,稚生......士.....”
“叫我战斗员!”
“收到!稚生战斗员!”
日产240sx的轮子行驶在沙石路上,颠簸起伏,仿佛受伤的犬兽。
“我准备卖掉它。”宫本雪子说。
“为什么要卖掉它?”羽弦稚生问道。
“用电动车也很好呀。”
“不要卖掉它。”
“为什么?”
“我将来想用这台车去很多地方,跟你一起。”
“将来我老了,你就会讨厌我了。”
这辆车仿佛听到了两人的对话,哀鸣声似乎变得更大。
“那样的将来何必到来。”羽弦稚生伸手,替雪子整理好乱糟糟的头发。
车子开始驶入主干路,车况逐渐稳定。
“雪子长官,请朝着美好未来进发,over!”
“收到,稚生战斗员!正在朝着美好未来进发!over!”
每一件小事都由于彼此的存在而变得不同,生命也因此完整拥有意义,日产240sx喷出彩虹般的尾气,在时光之海尽情遨游,天地细雨,岁月滂沱,过去的已过去,到来的正到来。
......
无线信号经过东京塔的发射,传递到成田区信号发射塔上,又跨越重重细雨,疯狂涌入女人手里的对呼机器,沙沙的电流音滴答响起。
这里是田空葵的家,一楼一片漆黑,女人正坐在二楼梳头发,周围散落着饮料,还有没有合上盖子的古木餐盒。
她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听着对呼机里男人们传来的声音:
“目标已朝大坪街道赶去,脱离日常观察范围,over~”
“第二目标察觉到了欺骗,砸毁了便利店的柜台,便利店里的老女人正在被揪着衣领扇耳光,over~”
“第一目标抱着一堆奶油面包跑了出来。”
“目标并未发现警局清理过后的痕迹,剩余的混混们正在被揍,第二目标使用的是竹刀。”
“那孩子开心么?”女人懒洋洋问道。
对讲机外的人们愣住了。
“第一目标,看起来开心么?”
“好像......很开心。”手持对讲机的男人们隐藏在暗夜的高楼里。
“开心不就好了。”女人轻轻叹了口气。
她拿起对呼机,走下楼去。
一楼的沙发上睡着一个死猪般的女人,啤酒罐散落一地。
在这个醉鬼脚下的地板上,正睡着小猫一样的女孩,她的头发苍白色,身上白的耀眼,在暗夜里散发着乳白色的光芒。
她盖着薄薄的被子,蜷缩成小小一团。
女人走了过去,用脚把田空葵踢醒,小女孩的身上尽是被竹条抽打过的伤痕,细血沿着她背部密集而下,未结痂的伤口在抽打过后再次崩裂。
田空葵抱着胳膊在地板上缩成一团,瑟瑟发抖。
女人一脚将她踹在地上,脚下的鞋子踩在她的头上,脚底下传来低低的呜咽声,沙发上醉鬼女人挠了挠肚子,翻过身又睡了过去。
“洗手间在哪里?”女人问道,“二楼的坏掉了。”
脚下伸出一只苍白小手,朝着房间里的一个方向指了指。
女人挪开脚,走了过去,拉起长裙坐在马桶上,撑着腮帮子,她看着那个小女孩再次蜷缩起来睡了过去,她不喜欢这种可怜的生物,总让她想起自己的小时候。
对讲机上的信号不断传来,传来尿液激射在马桶内壁上的声音,穿着黑风衣的男人们顿时一怔,同时关掉了手里的对讲机,脸色惶恐。
女人擦了擦身子,将纸巾丢到纸筒里,从马桶上起身,盯着尿液旋转着落下去,又慵懒地打了个哈欠,她看腻了世间一切,居然觉得冲马桶都比那些公案有意思。
她顺手从桌上拿起一罐啤酒,边走边打开,饮了一口,走上了二楼房间里,透过窗帘遮挡的缝隙,注视着那个没有熄灭灯的家,院子里的日产240sx被开走了,那两个幼稚鬼出门匆忙,连门都没有锁上。
这要是进了变态,说不定会安微型摄像头吧。
好在自己已经安装过了。
每一个角落,每一处缝隙,每一只灯口。
天罗地网,无处可逃。
他的一颦一笑,一言一语,在灯光下画的一笔一划,他的自言自语,还有第二目标给他做的每一次饭菜,两个人的每一句交流,以及那些打闹玩耍与别扭,都尽收眼底。
她喜欢这种感觉,像是在透明箱里养了两只用来观察的小白鼠。
她拉开窗帘,透过微醺的雨幕,注视着中央区高高耸立的东京塔,灯火通明的河堤,众星拱月般围绕着它,它的脚下是层叠起伏的高楼大厦。
她仿佛站在浩瀚的平原之上,俯瞰着这座庞然大物的城市,这座属于自己的王国。
但在无数亮着灯的居民楼之间,她找不到自己的那一个,亦如被她沉默注视着的东京塔,孤零零地伫立,贯通天地,却无法接近人间。
她低头看手表,静静等待着。
午夜十二点刚过,钟声敲响,东京塔上的光芒替换,微风细雨中,亮红色的信号灯从下至上,逐渐转为蔚蓝色的耀眼光晕,那是nhk星光大赏正式开启的标识。
明媚的烟花高高喷涌,炸出巨大的花火,无声地照耀着她的眼眸。
在这烟火典礼之下,在夜路上行走的人抬起头望向天空,居民楼里的人们推开窗户,欢笑着看了过去,酒吧里有不少人正注视着壁橱上的电视机,前台记者站在东京塔顶端,笑着向全日本宣告这场一年一度狂欢盛会的来临。
无数人等待着这一刻,它预示着东京排名榜上新一轮的洗牌,也预示着十大学院的排名在这场盛会之后重新定局。
金钱、权利、名誉。
这是屹立东京之巅的超级比拼。
温情、依靠、相随。
车子停在了靠着河的堤岸旁。
宫本雪子依靠着车子,羽弦稚生抱着腿坐在车前盖上,两个人的手里都是奶油面包,你一口我一口,注视着天穹上升起的烟花。
“雪子。”
“嗯?”
“请靠近我一点。”
“这样。”
“不,还不够近。”
“这样?”
“嗯,这样就可以了。”
羽弦稚生像是猫一样探过身子,用沾着奶油的嘴唇亲了亲她的脸颊。
第一百零九章:第三种绝色
四月是你的谎言,以谎言开启,又以谎言结束,在背后为了彼此默默付出的两人,终于在对方的注视下走上了台上,心与心的隔阂不在,反而在得知真相后更为紧密地贴紧, 只有两个人的家散发着温馨,忙碌了一天回到这个家里,总能让人觉得幸福。
当然,羽弦稚生还有事情瞒着雪子,无论是时深的身份,还是糖果武士公司的幕后老板, 这些他都没有对雪子说,一是《了不起的盖茨比》绝对不是一个孩子能写出来的作品,二是一个孩子的脑袋里也不可能有这么多曲子。
这些瞒着雪子并不会让他心中愧疚,只是时深的身份无法利用,让他感到哭笑不得。
一开始的计划是打算每月固定寄信来,寄信的同时也寄过来钱,如此一来等时深的身份在社会上出名后,便能循序渐进地寄过来大钱。
但这个计划最大的缺陷就是没有考虑到她。
他没有预料到雪子会选择烧掉那封信,尽管她很喜欢里面的甜言蜜语,而她烧信是为了让自己安心,算下来有种竹篮打水一场空的感觉,计划全盘失败。
唯一得到的是她的真心。
这种真心让人无比安心,人心每一分每一秒都会变,约定好的誓言可以是狗屁,戴在手上的戒指可以仅仅只是奢侈品而并非感情,在前世那个尔虞我诈的世界级造星工厂里,他冷眼旁观,对任何同伴都没有感情,同伴只是用来踩在脚下去攀爬阶梯的工具, 女人也只是身旁的装饰品,越好看就是越值钱的装饰品, 他曾经一度以为无论到哪里都是这样的。
直到这一世遇到了雪子。
呆呆笨笨之下藏着狡黠,温柔体贴又爱流眼泪,落魄大小姐的小心思和臭脾气,女武神的凛然与飒爽绝情,这些特点在她光芒的白色中交织,形成他人生中的太阳,在他呆在福利院觉得人生无望时,在她家族残败不堪时准备随时去死时,原来相遇可是那么美的童话,就像是所有童话故事中最终的圆满结局。
孤独陪着孤独,孤独又陪着孤独活下去,想起她时都会觉得开心。
喜欢么?不,不是喜欢,也不是爱。
这种感情超越俗世中的喜欢,超越爱人之间的感情,变成月色与雪色之间的第三种绝色——救赎。
羽弦稚生盯着窗外的雨水,手上的钢笔描绘着昨晚宫本雪子的粉羞面容, 画的是她坐在车前盖上小口小口咬着面包, 一点点地规划着未来的样子,那是很美好的未来, 日产240sx变成了太空游艇,两个人在无垠的星河中游行,所到之处盛开玫瑰,小王子和他的小狐狸对着两人招手,叮当猫和野比大雄正坐着时光机穿梭时光,白雪公主在逃跑,小红帽在担心大灰狼,彼得潘穿着树叶衣裳飞来飞去,堂吉诃德用力举起长矛杀向麦田里风车。
多么傻,多么可爱,多么幼稚,多么浪漫。
他迫不及待地想要写出来,让雪子看到那个世界的童话有多么棒,不挣钱也没关系,她是唯一的读者就让人觉得美好。
还有好多歌,好多电影,好多超棒的书,都想一点一点写出来给她看,还要努力参加比赛赚钱,买一座大城堡,两个人躺在波斯绒的地毯上,大雪无声地下着,壁炉里的柴火噼里啪啦地烧,两个人挤在一起同看一本书,尽管已经看了许多遍,还是不会觉得腻。
夏雨急骤,雪子倚在沙发上看着他画的漫画,听他唱的歌,她可以像曾经的青春时代那样,不食人间烟火,将单纯美好像枕头芯里的天鹅绒一般,塞满整个胸膛,他只需要一把果刀,把削好的苹果递到放在她的头顶,看着她笑。
羽弦稚生从训练室窗外的大雨中收回视线,在这副画卷的最后一页落笔:“我的天空里没有阳光,总是黑夜,但并不暗,因为有东西代替了太阳。虽然没有太阳那么明亮,但对我来说已经足够。”
笔停,微笑,长长地呼出一口舒爽气息。
“你在写什么呀?”夏目轻音跳了过来。
“没什么。”羽弦稚生笑着收起稿纸,放进自己的书包。
“看你发呆了好久了,班长。”夏目轻音说。
“嗯。”羽弦稚生对班长这个称呼还不太适应,尤其是一个青春明媚的女孩子张口闭口就叫你班长,带着撒娇意味。
“叫羽弦同学就好。”羽弦稚生说。
“羽弦君呢?”夏目轻音闪着星星眼问道。
“倒也没问题。”
夏目轻音开心地去了,跟藤原千绘咬起了耳朵,藤原千绘这个小萝莉美滋滋的,高兴地转起了小手,这对姐妹般的女孩笑乱成一团。
羽弦稚生也忍不住笑了,就像是黑木瞳说的那样,你把别人当做心里的光芒,但并不知道什么时候,你也成为了别人心中的光芒,光芒并不盛大,照亮一两个人就足够,或许将来某一天,你的光芒能照亮这个时代。
谁知道呢?世事那么难料。
此时是五月份第一天的下午时分,成田区s班召开班级会议,是关于对星光大赏赛规则的说明。
话讲到一半,被打断,泽野和树校长被东大艺术前来的特派员叫了出去,不知道在谈些什么事情,暂时没有回来。
五月上空,北方寒冷气团与南方的温暖气团在天穹上激烈地斗争,汗水密集而下,化作天地之间的暴雨席卷东京,沉重的雨滴砸在窗棂上,溅起硕大的水花,连绵不绝的爆响在玻璃上拍打。
即便如此,前来东京的游客,依然爆满如小樽海湾里满满鱼子的大马哈鱼的肚子。
五月是个综合的好日子,是东京的梅雨季,也是樱花季,同样的还是星光大赏赛的比赛首月,有些游客呆的时间短,看过樱花吃过美食就回去,也有不少专门为了星光大赏赛而来,尽管是外来游客,但当手机信号接通东京第一电信塔的信号时,她们同样可以对二百位参赛选手使用投票权。
“昨天晚上只是通报了比赛拉开帷幕的消息,但东京地区收视率已经到达了24%,比最近热播的大河剧《夺子之战》都不遑多让,东大艺术提前一天进行的信息采集也结束,报告显示这届比赛不止是女性观众,男性观众的收视率与投票率也在大幅度提升。”东大艺术的特派员说。
“那就是说今年女子组的比赛也将大幅度受到关注,这个意思?”泽野和树问道。
“对,光看美少年们比拼还不够,美少女们的比拼大家也想看,东大艺术的高层们连夜决定,集团旗下所有s班的女孩们都要再度特训,因为今年星光大赏的比赛将会产生两个冠军,男子组一位,女子组一位。”
“虽说女子组冠军受到的关注不如男子组冠军高,但市场已经释放了一个信号,不止是女人们的钱,男人们的钱一样可以赚,而且这个版块的市场随着拓展,将会越来越大。”
“媒体上戏称这是平成时代死宅们的崛起,显然迷恋纸片人已经不能让他们感到兴奋了,女团产业近些年来将会大幅度进入市场,东大艺术也准备进军。”特派员笑着说,神色跟喝了鸡汤一样兴奋难抑,“奶奶滴,为什么不进军,进军就对了!”
“我明白了。”泽野和树说。
“还有,集团高层对女孩们进行了特别拨款,泽野校长你手下的黑木瞳,还有大和田手下的森美婳,这几位都是一等一的王牌,特别拨款将用来请国际上的老师来进行专业指导,男子组不一定能争抢过神绘灵,但这次女子组冠军的希望很大。”
“怎么能对男子组没有自信呢?”泽野和树皱眉,“未战先降,这不是好事。”
“不算是没有自信,而是东大艺术集团做出的整体战略调整,神绘灵的统治力太强了,昨晚只是刚宣布比赛正式进行,女人们就已经提前上街给他拉票了,唱片的销量也比往日翻了五倍,他的影响力已经拓展到海外,连今年的游客有不少都是冲着他来的。”特派员说。
泽野和树耸了耸肩,没有说话。
“哦对了,你手下的那位叫羽弦稚生的孩子在么?”特派员问道,绕过泽野和树的身子朝着训练室里看去。
“在的,怎么了?”泽野和树说。
“麻烦帮我要个签名,感谢!”特派员说。
“要签名没问题,但你是男的吧。”泽野和树说,“我们一向不要男妈妈。”
“男妈妈怎么了!男妈妈也能崛起!”特派员一脸哀怨,“帮我要三张,不止是我,我老婆跟我女儿也迷他迷的上头,我女儿最近每天晚上都找个破瓶子学着他吹,你无法想象那有多难听,简直就是煎熬,她答应我要到羽弦稚生的签名后就不练习了。”
“真是辛苦你了。”泽野和树说。
他回到屋子里,将空白的名片卡递给羽弦稚生。
羽弦稚生明白他的来意后点了点头,用钢笔写下自己的名字,他的字龙飞凤舞,山清水秀般的清意,很是美丽。
但他没有画上那两根琴弦还有羽毛标记,这是只有雪子个人才能享受的专属印章,除了他和雪子之外谁都不知晓。
“感谢感谢,那就先告辞了,预祝成田区的孩子们取得无上荣耀。”特派员小心翼翼地把名片放进西装内侧的口袋里,“羽弦稚生那个孩子,我们一家人会持续关注,好久没遇到这样的孩子了,很奇怪的感觉,干干净净的,怎么看都不会觉得腻。”
“干净在娱乐圈里可不是什么好词啊,太温柔的人容易活的累,也容易受到欺****野和树笑着说,“温柔只有以实力为支撑,其中的力量才会无限放大。”
“瞧您一脸自信的模样,那孩子想必不会只是吹瓶子唱歌那么简单吧。”特派员很高兴。
泽野和树狡黠地笑了笑。
目前东大艺术媒体上推广的只有羽弦稚生在文艺汇演上的演出,还有两个录像至今未对全网公开,所以除了校董会高层之外,很少有人知道羽弦稚生身上的秘密,其实泽野老狐狸心里憋得很难受,很想告诉面前的特派员,这孩子比你想象的要离谱的多,但最终还是按耐住了。
“好好期待,实话说,我们也不敢去预想,至今为止,他做的很多事情都超乎我们的想象,或许在我们看不到的地方,他身上还有更离谱的东西。”泽野和树拍了拍他的肩膀。
特派员一脸欣喜地离开了。
泽野和树站在金碧辉煌的走廊里,注视着东京的狂风暴雨,无数樱花在雨水中打落,在河面上形成粉红色的浪潮。
他转身走回屋子里,容光焕发,看向自己手下的孩子们:“那么接着之前继续讲下去。”
“第一轮百日自由竞选赛的规则大家都已经明白了,没有假期,没有休息,百日内全镜头跟拍,每人一个镜头位,对应着自己的频道,整个东京都是你们的赛场,街头表演,酒吧演唱,要是会剑道还可以耍耍剑术等等一切......想如何表演就如何尽情表演,没有题材限制。”
“你们要做的就是在观众们扫过你的频道时留下来,并且愿意为你的才华投出一票,不仅如此,你还要让她们为你惊艳,甚至永远只停留在你的频道里。”
“与此同时,在百日自由竞选赛期间,每隔十天就会有一场抽签公演赛,每个人都有机会登上舞台,进行公演比拼来为自己拉票,公演期间的观看流量会比平时高出十倍,是翻盘的最好机会,哪怕前期你在自由竞选中的投票低居人后。”
说到这里,泽野和树看了羽弦稚生一眼。
泽野老狐狸的内心还是有点担心的。
不同于其他s班的学员,他们已经参加过一届星光大赏赛,而羽弦稚生是头次参加,跟别的孩子们相比,他的粉丝基础量是最低的,所以前期的投票数据可能会很不好看。
第一百零十章:必胜
在全镜头跟拍下,每一位参赛学员都有着自己对应的频道,频道也按照人气来排序,人气越高,频道的位置就在越前面,看到这个频道的人也就越多。
这是一个良好的循环,类似于羽弦稚生前世世界里的小说排行榜, 排名越靠前的小说就能越被更多的人所看到,而排名越靠后,被发现的几率就大大减小。
当然,这里面也有绝地翻盘的,前期人气黯淡,后期突飞猛进。
只不过,在星光大赏的历史舞台上, 这种人不过寥寥几个,并不具备参考价值。
“不用担心投票低的问题,只要有实力,就一定有观众为你留下。”泽野和树这句话像是在对羽弦稚生一个人说的。
大家都听懂了意思,投过去安慰的眼神。
他们有粉丝基础,前期票数就会很高,稳居前一百名之列,而羽弦稚生则是从头爬起,其中要经历的心酸,他们很明白。
可惜的是,他们并不知道羽弦稚生此时此刻的内心想法。
百日自由竞选赛的方式很新颖,他觉得很不错,要论吸引并留下观众的技巧,他手里有很多超前的玩法,但他想选择一个比较舒服的玩法。
那么,有一个玩法就很不错了。
羽弦稚生在心里坏笑着,脸上的干净笑容却人畜无害。
泽野和树看到他笑了, 也没来由涌现了信心,声音也不禁大了些:“星光大赏的参赛名额为二百人,百日自由竞选结束后,票数在前一百名之列的选手,入围学院团体赛,而在一百名开外的选手将会遗憾离场,因此,第一轮比赛看似简单,实则淘汰率最高,每个人都会为了进入前一百名而使出浑身解数。”
“我很想对大家说‘以各位的水平,不必担心会进不到前一百名中’,但请大家好好思考,跟你们同台竞技的,都是来自其他九大学院精挑细选的顶级学员,因此诸位千万不可懈怠。”
“明白!”s班的学员们用力点头。
羽弦稚生也跟着点头,干净的小脸浮现出稍微认真的神色。
“对于这一点,大家还有疑问么?”泽野和树问道。
羽弦稚生举起手来:“真的做什么都可以吧?”
“是的,做什么都可以。”
泽野和树拿起保温杯抿了一口茶水。
然后脸色一变,迅速地将茶水咽下去。
别人问这个问题他不担心,但羽宝问他很担心。
这小兔崽子可不是什么平庸之辈, 他这么问,说明要玩的东西很有可能会惊世骇俗。
“别玩过头啊,涉及不干不净的东西,频道会被封掉,参赛机会也会直接剥夺。”泽野和树急忙说道,“去年北海道第一艺术学院就有一对情侣,在最终投票日那一天,为了拉票直接玩起搞颜色,现在还在警局里面蹲着。”
你这是把我想成什么人了?
羽弦稚生一脸幽怨。
泽野和树也意识到自己想歪了,连忙道歉。
不过这孩子时不时就能带给人惊喜,或者是惊吓,别说是大和田光寿怕,他也害怕,校董会的高层们更是害怕又期待。
“那么百日自由竞选过后,剩下的一百名参赛选手就要进入到学院团体赛当中了,如果说之前的自由竞选是你们的互相厮杀,那么学院团体赛则需要你们空前的凝聚力,这关系到东大艺术在十大学院中的最终排名,朝前更进一步,或者是屈居人后,目前排行在第一位的是神绘灵所在的庆应私塾学院。”
孩子们相视一眼,彼此用力地握紧了拳头,为身旁的同伴加油打气。
自由竞选是所有人的竞争,每个人都是一座孤岛,而团体赛则需要相互扶持才能前进,每个人都是机器上的齿轮,一个人拉胯,整个团体都会被带着掉下去。
“团体赛之后就是半决赛了。”
“九月份富士山下的枫叶漫山遍野的时候,就是最终留在舞台上的人进行半决赛的日子,希望能够看到大家的身影。”泽野和树大大地微笑着。
“关于决赛,我这边听到了一个好消息,今年比赛的男子组和女子组,将会分别产生一位冠军。”
“也就是说,如果我们的实力超出我们自己的想象,今年东大艺术旗下全s班,说不定会将两个冠军一同收入囊中。”泽野和树半是玩笑半是认真。
这里鼓励的意思居多。
星光大赏赛他已经看了许多年了,明白这个比赛的竞争难度有多高。
平常孩子们的刻苦训练他都是看在眼里的。
临近比赛前提升的五倍训练量,他更是为孩子们的付出感到心疼。
但这终究是一场残酷到极致的竞争。
你家的孩子努力,别人家的孩子也在努力,没有人会在战场上手下留情。
他不担心自己手下的学员们会在第一轮被刷掉。
但团体赛之后,能留在半决赛上的又有几个呢?两个?还是一个?或者是零?
他不敢去想象。
自己带的上一届学员跟眼前的孩子们一样辛苦。
但最终能进入半决赛的仅仅只有一位,而且很快就被刷掉了。
如果能看到自己手下的孩子进入到决赛该多好。
这是泽野老狐狸的毕生梦想。
就像是他成为正统校长在家长们面前宣誓的那一天。
——不在决赛中见到我们的孩子,我誓不退休!
等着等着,自己就已经变成了老大叔了,岁月真是不饶人的东西啊,唉......
“那个,我有问题。”羽弦稚生再次举起手来。
泽野和树看到这个孩子就高兴:“什么,请说吧。”
“庆应私塾的神绘灵同学,连续两年拿下了星光大赏的总冠军对吧?所以能够从万名排名之外,一举越到东京排名第十。”
“对的。”泽野和树点了点头。
“嗯,我想问的是,如果有人能在今年,拿到男子组和女子组的双冠军,是否能跟他一样来计算东京排名分?”羽弦稚生认真地问道。
这话一出口,训练室里的大家就愣住了。
泽野和树眨了眨眼,似乎觉得脑子不够用了。
一个人连续两年获得总冠军,和一个人在一年之内拿下男女组双冠?
排名分是否一样?
嘶......这话合理么?
很合理!
但神绘灵能连续两年总冠军,不是因为他是超级妖孽么?
所以......男子组和女子组双冠军算什么鬼?
怎么可能会有这种奇怪的双冠军!
不过他问的确实新颖。
连续两年冠,和在一年内拿到男女组双冠军相比。
某种意义上,后者可比前者要妖孽的多了。
岂止是妖孽,谁特么敢往这个地方想啊!
不愧是你啊羽宝!
当大家都还在为第一轮拼生拼死而愁苦的时候,你的脑回路都已经转到双冠军哪里去了么?
泽野和树轻轻咳了两声:“很好的假设,大胆推测一下,如果参赛是为了拿到东京排名分的话,这个想法确实可行,而且很大概率能让你的排名跃进东京前十,不,不止是前十,前五都说不定。”
毕竟这太过于匪夷所思了。
“嗯,我明白了。”羽弦稚生点了点头。
“???”
泽野和树脑门上冒出大大的问号。
我明白了是什么鬼啊?你不会真要这么干吧?
这种不切实际的幻想,劝你还是早点收起来为好,先在第一轮百日自由竞选中拿出你的所有聪明劲儿吧。
黑木瞳看向羽弦稚生,微微皱起了眉头,总觉得有点不对劲。
虽说男人妖媚起来没有女人什么事情,但羽弦稚生不像是那种会穿女装的人啊,话说他穿女装也不知道好不好看......
呸!完全想歪!
黑木瞳赶紧把想法从脑门里甩出去。
“我没有别的意思啊,就是好奇问问而已。”似乎察觉到训练室里大家的异样眼神,羽弦稚生赶紧红着脸摆手解释。
泽野和树看着他那通红的小脸,抖了抖眉毛。
别人说这话我信,但你的脸上都写满了欲盖弥彰的好么!
可能是这孩子还没意识到星光大赏的残酷性吧。
自己也不必对他多说什么,等比赛正式开启后,这孩子应该就懂得都懂了。
话说这孩子的心里究竟在想什么啊,男子组的冠军都已经算是极为艰难的弑神之战了,更惶提你一个男生要怎么去参加女子组的决赛?
难不成你小子还有个替身?
泽野和树摇了摇头,将心里杂乱的思绪甩出脑子。
“那么,请诸位起身,随我宣誓。”泽野和树校长站直了身体,面带微笑。
“付出一切牺牲,皆为此时此刻。”
“之前所有努力,皆为无上荣耀。”
拳头握紧放在胸前,轻轻敲击校服上的金色银杏徽章,少年少女们在暴雨的东京中全部站起身来,齐声呼喊着:“必胜。”
好久都没有这种心绪了,羽弦稚生缓缓地从座位上起身,前世的繁华他已看遍,这一世他提不起什么兴趣,但周围这种青春澎湃的热血,让他深埋在心底的骄傲,微微一颤。
“必胜。”他笑着用拳头捶打校徽。
......
距离开赛前有三天休息日,主要是留给学员们休息的时间,还有收拾衣服的时间。
按照比赛规则,开赛期间参赛选手没有回家的权力,也不允许家人前来酒店探望,主要是担心给选手造成不必要的麻烦。
就比如去年有个男生学员的妹妹前来送花,被无良媒体宣传成男女朋友关系,导致那名男生的粉丝群体直接闹翻,人气迅速下滑。
“羽弦君,你要回去么?”夏目轻音轻灵地跳了过来,校服裙下一抹白色一闪而逝。
“嗯。”羽弦稚生点了点头。
和雪子呆在一起的时间每一分每一秒都在减少,最后这几天也还是想陪伴着她,虽说这个点她还没有从女装店下班,但自己去能帮帮忙也好。
“能去你家里玩么?”
夏目轻音回头说,“藤原千绘也想去。”
藤原千绘站在窗前,小拳头捏的紧紧的,仿佛祈祷。
“我不回家,还有事情要做,抱歉。”
羽弦稚生干脆地拒绝了。
黑木瞳抱着胳膊走了过来:“总不爱参加集体活动并不好。”
在班里,羽弦稚生跟桐马柊一很相似,三棒子打不出一个闷屁来,很少会说话。
但他和桐马柊一又有本质的区别,桐马柊一是闷头努力的那种类型,但他却属于能偷懒摸鱼就绝对不动弹的那种人,上次的钢琴曲复现赛过后,就没见到他再摸过乐器。
“对了,桐马柊一呢?”羽弦稚生赶紧转移话题,他并不想让别人认为自己是个孤僻的人。
“没有参赛资格,他无法参加星光大赏赛,所以东大艺术集团出资让他飞往澳大利亚参加悉尼青少年钢琴赛,要是能得奖,他在东京排行榜上也能更加进步一点。”黑木瞳说。
“挺好的。”羽弦稚生放下心来。
他很看好桐马柊一的光明未来,因为他的光明未来,将由自己亲手造就,养成天才是一件很快乐的事情,尤其是他还能帮你的公司赚钱。
羽弦稚生和黑木瞳并肩离开。
“上次的声乐老师呢?”黑木瞳问道。
“被气走了。”羽弦稚生说。
源和一龙早就等在了门口来接自家小姐。
停车场停着那台银灰色的兰博基尼jalpa,在暴雨中安静如一把妖艳的利剑。
羽弦稚生抬头看了一眼源和一龙,这一大一小,心照不宣地笑了笑。
“那么我先告辞了。”羽弦稚生说。
“你怎么回去?”黑木瞳皱眉。
“打个车就可以了。”
羽弦稚生的手里并不差钱,公司里有一部分钱,他手上的s班磁卡里还有奖学金没有用,这张磁卡联系东京第一银行,买东西坐车都可以直接刷卡。
“一起吧,给您送回去。”源和一龙不想错过助攻的机会。
羽弦稚生想了想,点头。
源和一龙将雨伞撑在黑木瞳的头顶,另一柄伞则是一个穿着月白狩衣的女人,她站在雨水里,仿佛一朵怒放的惊世之莲。
“那是谁?”羽弦稚生问道。
“小姐的右侍,源和大凤。”源和一龙回答,“委屈你跟她一把伞。”
伞面很大,两个人躲在下面也不会淋湿。
羽弦稚生抬头看了一眼源和大凤,还有她身后那柄巨大的古剑,源和大凤似乎没有注意到他的样子,只是目视前方,盯着漫天的雨水纷乱。
第一百十一章:我本桀骜少年臣(上)
“那个老妖婆怎么会被气走呢?”黑木瞳开心问道。
这个就是几天前发生的事情了,泽野和树想要重点培养羽弦稚生的唱腔,所以专门请来了东大艺术集团下的一位女声乐老师。
但她刚呆一上午,下午就撂挑子辞职不干了,因为她一上来就给羽弦稚生一个下马威,我不喜欢不听话的孩子,我说什么你就要听什么, 不需要问原因,照做就是了。
羽弦稚生没惯着她,因为她的发音技巧太过于基础乏味,落后他的时代几十年,干脆就亮了亮嗓子,顺便把她的发音给强行指导了一遍,直接把这位女老师给气哭了。
那个上午他玩的很开心。
黑木瞳听完,咯咯地笑了起来, 笑容明媚。
这个女声乐老师以前也带过她, 她不喜欢这位老师,但也不至于能把她给气走,所以一想到那个女人气咻咻被挫败的样子,内心爽的不行。
源和一龙见到自家小姐笑了,这个狗腿子也很快乐,唯有源和大凤不理解这几个人为什么这么开心,不明所以地挠了挠屁股。
车子在暴雨中行驶。
羽弦稚生从书包里拿出稿纸,写下《young and beautiful》的歌词,递给了坐在他身旁的黑木瞳。
黑木瞳今天穿着白丝裤袜,正无聊地把腿搭在前面晃悠着,精致的小脚朦胧晶莹。
她接过纸张问道:“这是什么?”
“那首小提琴曲的歌词。”羽弦稚生说。
黑木瞳瞬间坐直了身体, 视线迅速在稿纸上扫过,被其中华丽的辞藻所吸引,过了会儿,有些试探地问道:“这是给我的?”
“对, 比赛期间, 我会辅导你唱好这首歌。”羽弦稚生说。
黑木瞳的声线很好听, 虽说没有前世唱这首歌的拉娜德雷那般妖娆魅惑, 但唱出来也会是另外一番风味,唱歌与演奏乐器不同,需要歌喉基础,她的歌喉基础完全过关,这是他从那位女声乐老师那里套出来的话。
开车的源和一龙,对着后视镜竖起大拇指。
羽弦稚生笑了笑。
......
晚上和宫本雪子一起到家已经是下午八点,羽弦稚生洗过澡擦着头发出来,发现宫本雪子正在给自己收拾衣服。
他的衣服并没多,零零散散几件,都穿的很旧了。
从福利院穿出来的那件小棉袄已经脏的不能穿的,里面的棉花被宫本雪子掏出来,制作成了一只丑萌丑萌的布玩偶,她说你去参加比赛也不用担心,还有它陪着我。
羽弦稚生问这是什么?
宫本雪子说,这是小鱼仔,没看出么?
的确没看出来,这一大团的, 不像是小鱼仔, 倒像是没头没屁股的小猪仔。
现在收拾的都是宫本雪子提前给他买好的,舒适的春装、临近夏天的短袖短裤, 还有下雨天降温时的秋衣,内衣买的也都是全新的,还未拆封。
宫本雪子坐在床边,床上是新买的拉杆箱,塑胶的气味还未散去,雪子一件件地把衣裳叠好,一件件地放进箱子里,告诉他哪里是哪个区,你想穿衣服找对应的区就可以了。
她叠衣裳的手法很笨,衣裳被叠的不成样子,她从来都没有伺候过别人,以前都是为了被别人伺候,伺候不好还会耍耍大小姐脾气,但她现在正努力地做手里的事情,嘴角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羽弦稚生坐在床边,毛巾耷在脑袋上,安静地望着她。
“要是冷,一定把秋衣给穿上,明白么?”宫本雪子头也不抬。
“嗯。”
“内衣一天一换,勤洗,男孩子要干干净净的。”她说。
“我知道了。”
“生病的话要及时去医院,不要担心钱的事情,去到酒店后该吃吃该喝喝,我知道你有奖学金,尽管花没关系,不够了再问我要。”
“好。”
宫本雪子抬头来,眼眶微红,又迅速低下头去:“别忘了写信回来,你答应我的。”
“一定的。”羽弦稚生说。
“明天就去比赛了,紧张么?”
“不紧张。”
“输了也没关系,有我在。”
“嗯。”
输倒是不会输,就是没想好该怎么赢,手里的王炸太多,怕把阿姨们手里的卡布奇诺都炸飞。
“雪子,我会为了这个家而奋斗。”
“我也会的,上个月的还款已经寄出去了,稚生,我不要求你成为多么棒的人,你只要幸福平安就好,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别人厉害是别人的,你尽力去做就好。”
宫本雪子从床前柜里翻出那张【通神之路】的课程表,撕碎,丢进了垃圾桶:“这其实不是我写的,而是很久以前妈妈写的,她说将来你有了孩子后,就按照这种方式去培养他,那时候我们家族里的人还都活着,每个人虽都不完美但都因为彼此是家人而感到幸福,那个时候我也不抗拒结婚,想着将来遇到了真命之子,和他生下后代,就按照妈妈写下的方法去培养他,让他将宫本家族永远的振兴下去。”
“但这一切都不在了,永远地不在了。”
“稚生,遇到你是我这辈子最幸运的事情,我这辈子不想再奢求什么了,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我已经走出来了,只要有你在,只要你在这世上,我就会觉得活着是幸福的事情,一点都不孤单,我以前只为自己而活,从来不考虑别人的心情,但以后我想为你而活,你的心情我也会认真考虑,对不起,稚生,以前我不够成熟,做事也幼稚,但请你多给我点时间,我会担起对你的责任,我也想要成长起来,在你面前变得更好。”
“雪子,你是独一无二的。”羽弦稚生说,“仅这一点就足够。”
“睡觉吧。”宫本雪子擦了擦眼泪,将床上的拉杆箱放在地板上。
灯关上了,暴雨敲打世界的门窗。
世界说,你他妈的够了,敲你妈呢!
暴雨从来不管这些,它固执地敲着,千百年来不变,就像是它不知道人类会有喜怒哀乐,会有悲欢离合,它只是不停地下着,在每个人欢笑或者哀痛的日子。
宫本雪子拉住了羽弦稚生的手。
第一天刚到家的时候,羽弦稚生主动去拉她的手,但被她推开了,日子一点点的过,地里的草一点点的长,每个人都在变成自己想象不到的样子。
“睡了么?”
“还没有。”
“你上次说,想用那辆车带我去很多地方,都是什么地方呢?”
“雪子,很多地方哦,书上说这个世界很壮阔,就在我们睡觉的时候,白令海峡里的鲸鱼群正低鸣着穿越深海,这是它们每年相遇配偶的时节,还有烟花三月下的柳州,六月前头栀子花盛开,在田间劳作的人们会把这花别在鬓角,旁边放着搁置好的凉粥,下暴雨的时候山脉里的曲沟会呼啦啦地排水,像是一万条河流在唱歌,歌声停歇的时候,翠绿的秧就从土里冒出头。苏格兰的海岸线绵长好似没有尽头,站在海礁上望去,远处积雪的群山就像是一只白色巨人,它的身后躺着挪威北海岸绚烂的极光,坐船往前走一点,大西洋海鸥会飞过来啄我们手里的面包。”
“雪子,不止这些哦,一切美好的,我都想带你去看。”
“这就是以后我们的生活么?”宫本雪子歪过头看他,眼睛晶莹。
“这是我们以后的生活。”羽弦稚生说,“请等我长大一些,请等我功名成就,我们需要钱,也需要计划,我们要早点从这里走出去,越早越好。”
“真的会实现么?”她轻声问道。
“会的。”羽弦稚生笑了笑。
“哦,忘记告诉你了,我今天去了人口管理局,把你和我的领养关系解除掉了,从今天起,你已经自由了。”
“为什么这么做?”
“如果有一天我被生活打败了,累了倦了,你可以去找新的家庭,莉奈良子很在乎你,你去她的家庭也很好,这些风景你也可以带着她去看。”
“雪子,你还不明白你的重要性么?”
“可我觉得自己愧对这一切。”
“你没有必要愧疚,你已经拯救了我。”
“可我总觉得没有我,你也许能过上更好的生活。”
“是不是莉奈良子去找你了?”
“没有。”
“请说实话,你说过你不再对我说谎的。”
“她只是来找我谈谈事情。”
“谈这个么?”
“嗯。”
上午时分,莉奈良子来到女衣店里,将宫本雪子约到了街角的咖啡馆。
她的话简单直白。
“我想收养他。”
“你也不想让他就这么苦吧。”
“你这样的人,为什么不去死,抱着自己的自私,去拖累一个孩子,你以为你给他好的条件了么。”
“你松开了手对大家都好,你对任何人都没有意义,你的那点温柔谁都可以给予,不要天真的以为自己就是全部了。
宫本雪子疲惫地笑了笑。
“我很感谢这段时光,短短的日子,过的好快乐,感觉就像是回到了小时候,很累,却无忧无虑,躺在床上就能立刻睡着。”
“我想看着他长大,买了很多教育孩子的书,初中时候叛逆期到了,该怎么引导他呢,他会不会骂我是个老太婆呢,高中他会不会早恋呢,将来哪个女孩会跟他结婚呢,我都想看到,真的好想看到。”
“我会替你看的。”莉奈良子说。
宫本雪子依然摇头。
“明天去换手续吧。”莉奈良子说。
宫本雪子将咖啡泼在她的脸上,走了出去。
她本来打算直接回店里,想了想,去了一趟人口管理局,解除了和羽弦稚生的养子关系,从这一刻开始,她在心里为自己约定了赌注。
如果自己做的不够好,他想要离开,就可以随时离开。
“但我不会离开的。”羽弦稚生躺在床上说。
宫本雪子侧着身子看着他,从窗户缝隙里逃出的风,吹拂着她的头发,灵魂像是星光一样撒在她的身上,浸透她的身体。
“你这么相信我么?”她轻声问道。
“雪子,这是你的胜利。”羽弦稚生说,“我单方面宣布。”
“谢谢你。”
“不,是我要谢谢你。”
“谢谢你给了我一个家。”
宫本雪子探过身子,亲了亲他的额头:“也谢谢你,给了我一个家。”
......
次日早晨。
“祭祖?”羽弦稚生咬了一口面包,愣住了。
宫本雪子坐在他的对面,穿着一袭素白长裙,用带着请求的眼神注视着他:“嗯,我想带着一起去。”
“有点突然。”羽弦稚生说,“但没问题。”
宫本家的祖辈们都已经埋在地下,世上只剩下雪子和她母亲两人,别的分支家族已经断掉了跟宫本家族的联系,颇有一种‘树倒猢狲散’的样子。
只是还未到祭祖的日子,突然提出来,让羽弦稚生没有心理准备。
“可是为什么突然要去祭祖?”羽弦稚生问道。
“我希望祖辈们的英魂若能够注意到你,应该会给你的比赛带去保佑的吧,顺便陪着我散散心。”宫本雪子轻声说。
虽说还没到祭祖的日子,但他很快就要去参加星光大赏赛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两个人都见不到面,其实非要见面的也完全没问题,但毕竟是全镜头跟拍,自己也不好闯进他的生活。
她很想为他做些什么,但发现自己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用这种方法来保佑他了。
“咱们走吧。”羽弦稚生咽下面包。
吃过饭后,两人坐上车子出发。
下午两点左右,抵达东京郊外的小野山脚下。
道路曲曲折折,下过雨的山路有点湿滑,临近中午时分,山脚下的雨云迅速追赶而上,再次覆盖整座山脉。
两个人在暴雨中奔跑,在小野山的亭子下躲雨。
雨水渐歇,两人继续出发,在半山腰的鹤角墓公园停下。
宫本雪子将做好的糕点和清酒摆在墓碑前,双手和起,对着墓碑上的族人们鞠躬,羽弦稚生跪在草色青青的土地上,用自己的方式磕了个头。
下午继续登山,来到了武宇寺庙,朱红色的壁漆在雨水中散发着幽溢的光芒,和尚们在庙里念经,木鱼敲打声混入渐渐细小的雨水中,从庙飘出的香烟缥缈不散。
宫本雪子对着佛像跪拜,然后走到一旁,接过和尚递过来的签筒摇签,摇出来的小木板上面写着:“否极泰来咫尺间,抖擞君子出于山。”
和尚解曰:上上签,亥宫,寓意时来运转,家族兴旺。
宫本雪子莞尔一笑,买下这句解签语,虽说她知道家族兴旺已是不可能的事,家族唯一的企业宫本重工也半死不活,但她喜欢这句好话,掏钱时心甘情愿。
和尚说,你们家中有君子,所以不必忧虑,振兴是早晚的事情。
雪子问道,什么时候是早,是晚呢?
和尚说,不早也不晚,君子出山的那一刻,就是了。
羽弦稚生也跪拜,然后抽签,他的小木板上写着:“待日自然成大用,功名作个栋梁材。”
和尚解曰:“路有亨通,终身有功。此签为茂林松柏之象,万事有贵气也。”
简单来说,这孩子做什么都能顺顺利利的,身体里藏着别人想象不到的贵气。
宫本雪子找来剪刀剪去自己的一缕墨发,连带着两张解签小条,一同放进买来的红色福袋里,挂在羽弦稚生的脖颈上。
傍晚,两人在小野山逛游了一圈,晚上入住山脚下的樱花温泉旅馆。
次日,回到家里。
第三日下午时分,伊势岛酒店的入住手续已经办理完毕,东大艺术派遣来的专车来接羽弦稚生。
今天晚上是nhk组织的开幕典礼仪式,nhk电视台包下了东京中央区的国立竞技馆,十大学院里的所有参赛学员将会在这里首次碰面。
羽弦稚生坐上车,视线放在站在院子门口的宫本雪子。
她撑着伞,轻轻地对自己挥手。
雨水密集而落,将她的身影映衬的零落孤独。
“停车。”羽弦稚生说。
“什么?”坐在他旁边的泽野和树一怔。
“我说停车。”
车子停下了,羽弦稚生打开车门跳了下去,朝着宫本雪子跑去,宫本雪子蹲下身子,将他抱在怀里,哭的梨花带雨。
羽弦稚生回头,看着走下车来的泽野校长:“我能不能再留一晚。”
泽野和树把伞打在他的头顶,轻声叹气:“抱歉,稚生,真的不行。”
羽弦稚生从口袋里摸出一张纸条,这纸条本打算到酒店后再寄给她的。
他将叠好的纸条放进宫本雪子的手里,让她握紧:“等我走了,你再打开看。”
车子缓缓行驶远了,变成了天地苍茫中的一粒小黑点。
宫本雪子回到屋子里,安静地坐在沙发上,她突然想起带羽弦稚生去花滑报名的那一天,他问自己,将来那一天来了,你会后悔么?
没有答案。
功名和陪伴无法共存。
这是她做出的选择,哪怕重来一次,她依然这样选。
只是心里空落落的,就像是无人的房间。
空气里还残留着他的气息,淡淡的,像是要被风给吹散。
宫本雪子拉开一罐啤酒,打开了手里的纸条,纸条上是一句诗:
【隐约雷鸣,阴霾天空,风雨虽袭来,有家不足惧】
【隐约雷鸣,阴霾天空,即使天无雨,家亦留我心】
......
东京国立竞技馆位于东京都附近,这里举办过夏季奥林匹克运动会,90年代末进行又一轮的翻新,场地范围扩大,占地19.2万平方米,可同时容纳十万人。
nhk东京电视台包下的是主竞技场,临时搭建舞台,台下座椅,还有一切必备的音响媒体,开幕式邀请来了娱乐圈各界里的大咖角色坐镇,同时还会有红白歌会上的前辈们倾情演唱。
细雨飘摇,却挡不住今夜盛会的热情。
天色还未完全昏暗下来,东京国立竞技馆附近就已经停满了豪车,明亮的记者灯闪烁不断,每从车上走下一位人物,都会被媒体追着狂拍。
星光大赏赛,是娱乐圈后辈们的竞技赛。
这些成名已久的前辈们此番前来,不仅是为这些天之骄子们献上祝福,同样还会挑选自己中意的后辈,提前在幕后关注。
日本四大娱乐财团的最高董事接连到场。
他们并不直接出面,而是坐在舞台前方不远处的专属包厢里,这里空气舒适,绝不喧嚣,酒杯中的红酒猩红剔透。
十大学院的校董会分别到场,在工作人员的安排下提前入座。
庆应私塾是去年的学院排名第一,享受专属中心座,只是到的人还不多,大多都是工作人员,在紧密地做着准备事项。
这里有不少青春女大学生,主动要求应聘后台的工作人员,工资可以一分钱不要,只是为了能够近距离看到自己喜欢的明星。
竞技馆外时不时就会爆发出一阵阵喧闹。
外面围的人很多,几乎是密不疏通,街道的交通已经陷入停滞状态,中央区的警察们正清空路面,红蓝警灯在暮色下连绵不绝地闪烁。
不少狂热女粉丝与警察激烈地争吵着,推搡事件每年这个时候都会发生,今年的警员比例更是上升至以往三倍。
伊势岛酒店里。
羽弦稚生刷卡进入自己的总统套间,他将拉杆箱放在衣柜里,然后用走到烫金色的洗手间,打开清水洗了一把脸。
他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窗外是重重夜色下的东京雨幕,东京塔就在距离他一千米不到的地方闪烁着蔚蓝色光芒。
低头看去,是仿佛平原般的城市,街头亮起的路灯,万家灯火在雨水中小船般闪烁,若是眯起眼睛,则能看到填充整个视线的朦胧光晕。
盛大、辉煌、迷醉。
这是东京的另外一面。
唯独站在最顶峰的那群人才能享受到的新世界。
但他全不在意。
视线跨过雨幕,心里只有那一小片叫做家的地方。
门被敲响了。
羽弦稚生长舒一口气,走过去打开门,看到了喜气洋洋的泽野和树,他的手里拿着两瓶波子汽水,将其中开好的一瓶递到羽弦稚生的手里。
两个人在雨色中碰杯。
“呼哈~舒服......”泽野和树翘起腿坐在长椅上,“怎么样,少年,头一次经历这种盛会,心里感觉如何?”
“嗯,还是有点激动的。”羽弦稚生坐在床上笑着说。
“可你看起来一脸淡然的样子怎么回事?”泽野和树嘻嘻哈哈地说,“很好呀,胸,胸,啧,书里的那个词怎么说来着?”
“胸有成竹,面不改色?”羽弦稚生提醒。
“啊对对对。”泽野和树说。
“还有一句更好的。”羽弦稚生喝下汽水,“顺,不妄喜;逆,不惶馁;安,不奢逸;危,不惊惧;胸有惊雷而面如平湖者,可拜上将军。”
“嚯——”泽野和树一惊坐直,“霸气啊,从哪里看到的?”
“忘记了,应该是以前在福利院里看到的。”
“你倒真是有将军的气息啊,也就黑木瞳跟你比算镇定一点,夏目轻音那两个女孩激动地路都走不动,每年比赛前她们都会焦虑失眠,所以还需要专门的心理辅导,像你这样平静的大概不用,赤木凉介和大槐义勇已经进入馆内了,你什么时候进去。”
“等开幕式正式开始前吧。”羽弦稚生说,“现在进入也没意思。”
“嗯嗯,我也是这样想的,所以来跟你交流一下,每次开幕式后都会有学院战书环节,战书将由每个学院的代表人物上去发表讲话,提升己方士气,灭敌方威风,东大艺术集团下的参赛名额是二十人,一开始从这二十人中选出的代表是中央区s班的王牌森美婳,但她放弃了,意思是让你作为代表领袖出场比较好。”
“另外一提,今年庆应私塾的代表领袖依然是神绘灵,说实话,大家都很期待你与他的第一次交锋,演讲稿已经写好了,给你看一下。”泽野和树从公文包里掏出一张信纸。
羽弦稚生接过演讲稿,一边看一边喝波子汽水。
看到一半他就不再看了,这个演讲稿写的很不错,抑扬顿挫,热血澎湃,大概是东大艺术找专门写这种类型的作家定制而成的。
但他不用。
他肚子里有更好的。
你要跟那个世界里的文明比热血,比抑扬顿挫,比声停欲语,这个世界只能是被吊起来打。
比起这个,他更加在意的是森美婳为什么要这么做,作为学院领袖出场,绝对是在大人物们的面前刷好感度的绝佳机会,按理说她不应该放弃。
“她放弃机会,是为了我么?”羽弦稚生问道。
“看样子是的,那姑娘说实话脾气很倔,你招惹了她,让她受到了屈辱,她肯定不会轻易放过你,这是一把双刃剑,你上台演讲好了,便能在全东京的观众面前收获一波关注度,但如果你没有演讲好,被别人压制一头,那么你也会受到谴责。”
“福泽董事长给我发来消息说,这个全凭你自己做决定,无论如何,大家都希望你能上,在比赛开始前先声夺人,让全东京都好好看下东大艺术旗下的神明之子。”
“我没问题。”羽弦稚生点头。
“收拾收拾吧,换上小礼服,迎接今晚的盛会。”泽野和树说。
“我没有礼服。”羽弦稚生说。
泽野和树一愣,低头看着羽弦稚生身上的短袖大裤衩,干净简单利落,无拘无束,自由随心,像他的人一样。
两人又坐了一会儿,直到手里的汽水喝尽。
“走吧。”
“走。”
第一百十二章:我本桀骜少年臣(中)
两人撑着伞,坐电梯而下,走向熙熙攘攘的路口,临到进入东京国立竞技馆之前,羽弦稚生回头看了一眼馆外狂热的人群,看了许久许久。
“怎么了?”泽野和树问道。
“没事。”羽弦稚生摇了摇头。
事情没做成之前要放在心里,他很明白这个道理, 在心里膨胀的强烈表达欲疯狂生长着,他用尽力量在心里压住。
回到很多年前,他想起自己在前世第一次参加艺术考试,笔试结束后已经天色已经昏暗,跟今天一样淅淅沥沥下着大雨,密密麻麻的人群沿着铁梯走下来, 雨伞像是花圃里的花一样拥挤, 每个少年少女的的眼里都怀揣着对未来的梦。
他没有走下去,而是站在考场最高的地方, 望着那些人群,想象不到他们的未来,也想象不到自己的,直到过了很久,他登顶了世界之巅,才觉得当时少年的憧憬那么的棒,孑然一身,一无所有,没有家没有退路,登着弑神之路往上爬,脚下是尸山血海。
喜欢那种将别人踩在脚下的感觉么?
不,一点都不喜欢,腻味又无趣。
可就是不想让别人忘记自己啊。
别人失败了后还有家可以回去, 还有暖和的灯光和家人的安慰与怀抱。
但他没有,如果自己失败, 唯一的结局就是回到三百块钱一个月的地下室里,对着月光啜饮便宜的啤酒。
登顶之后他微笑着,戴上社会上的面具,不抗拒任何一个愿意拥抱他的女人,不拒绝任何一方势力的赞美,可拥抱后的孤独那么深,赞美后的虚假那么空,他明白原来爱是那么难获得的东西,而自己早就在登顶的过程中,失去了爱别人的能力,就像是写下《人间失格》的太宰治。
但此世不一样了。
我有家了呀。
他注视着暴雨中熙熙攘攘的人群。
‘我想让这些人,不,不止是这些人。’
羽弦稚生在心里轻声道,‘我想从今夜开始,全东京的目光都能凝聚在我这里。’
‘一个都不放过。’
暴雨如瀑,打在伞上,倾泻不绝。
泽野和树站在他的旁边,安静地望着伞下好看的少年,忽然察觉到他的气息改变了。
不再是那种吊儿郎当的散漫,而是凝聚了一股气息,那种仿佛能把一切都握在手里的自信。
陌生,孤独, 又可怕。
“晚饭吃了么?”泽野和树轻声问道。
“还没有。”羽弦稚生说。
“时间还早, 去吃拉面吧,我请客。”
两人穿过拥挤的人群,来到一个人力小车前。
这是隐藏在东京街头的夜晚特色,专为晚点下班的公司职员准备。
老狐狸和小狐狸收起伞,掀开布帘坐下。
胖的像是龙猫般的拉面师父,对两只狐狸说了一句欢迎光临。
两只狐狸分别点了酱油拉面加温泉蛋,雨水沿着遮雨棚滑过,不远处就是东京帝国大学,泽野和树的母校,在昏暗的夜幕中散发着星点光芒。
“好久没来了,以前都是你父亲做面给我吃。”泽野和树笑着说。
“父亲都退休好久了,我也没什么能力,只能是继承家业了。”龙猫师傅笑道,看向安静坐在木凳上的小狐狸,“还第一次见你带人来呢,这是你的学生么?”
“是啊。”老狐狸自豪地笑着。
“长得真是俊朗啊,他也是来参加比赛的吧,不过在我这里便宜拉面店吃真的没问题么?”龙猫挠了挠头,“去米其林三星那种店不是更好么?”
“那种店是用来招待客人的,他对我来说不是客人。”老狐狸说,“而是比亲生孩子都要亲的存在,米其林好店随时都能带他去,但不如选择这种纪念意义的地方,更何况您的拉面手艺定然不必您父亲差。”
龙猫嘴上绽放大大憨厚的笑容。
小狐狸也笑了笑。
拉面很快上来,浓郁的猪骨汤浸泡着筋道的小麦面条,温泉蛋用筷子一搅就流淌出沁黄的蛋液来,海苔上撒着细碎的芝麻粒与花生碎,稍微搅拌一下,每一口都是多层次的美味。
羽弦稚生喝了口鲜甜的面汤,随后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这种拉面就是要像火影村里的鸣人那样大口大口地吃,大口大口地爽,拉面吃完之后将面汤也一起喝尽。
“有干劲儿了么?”老狐狸摸了摸小狐狸的头。
“干劲儿十足,浑身都充满了。”小狐狸觉得暖洋洋的。
两只狐狸在暴雨下的东京森林撑起伞,向龙猫师傅告别。
龙猫挥舞着胖大的手说,我会等您二位胜利归来的消息,到时我请客。
nhk电视台的直升机在暴雨中前进,上空黑云搅动,炽热的明灯沿途照亮下方热闹的人群,沿途的黑色车群在中央区警方的护送下缓缓行驶而来,接着在国立竞技馆门口停下。
这阵仗很大,警车专门开道,临时调遣来的警力高度戒备起来,人群爆发出一阵猛烈的欢呼,其中女人们的声音近乎癫狂,人潮海浪一般朝前扑打,被警方的防护盾给死死地压住,即便如此还是有许多手,透过防护盾朝着车子的方向伸了过去。
这么多手伸出来,拼命地似乎要抓住什么,同时伴随着癫狂的疯叫,乍看之下有点小恐怖,像是东京版本的《行尸走肉》。
车子走出位穿西装短裙的女人,身材修长,精眉锋眼,她撑开了手里的黑伞,替后座里的人打开车门。
一只素白的手掌突然拉住了女人的手臂,借力坐起身来,一对高齿木屐踩在雨中的柏油路面上,那脚指也是几乎素白的,仿佛透明。
穿着缩缅材质的白小袖和服的少年,缓步走了出来,他的素白衣襟上绣着淡淡的菊花纹路,墨清点缀,仿佛在水中盛开的墨菊,清雅风趣。
少年瘦削的身形透着女子般的妩媚,光是一眼看去,很难说清是少年还是少女,他并不笑,反而觉得有些厌烦,近乎偏执的眉头在微微皱着,不显无礼,有种别样的幽淡。
周围人群的喧嚣声再次高涨起来,记者们的镜头灯闪烁不绝,几乎把那一片区域闪烁的如同白昼,女人们高高举起手中的应援牌,欢呼着那位少年的名字,灯光汇聚成彩色的海洋,随着少年的步步前进,也随着一同向前滚动。
“能让庆应私塾的正统校长为其撑伞的,也只有他了。”泽野和树站在伞下说,“神绘灵。”
羽弦稚生点了点头,看了一眼便收回视线,两个人通过贵宾通道走向主会场,很快找到了东大艺术所在的专属区域。
成田区s班的同学们大多都到了,夏目轻音和藤原千绘一改往日的活泼,小脸上写满了肃穆,端坐的一动不动,好似待嫁的小媳妇。
两个女孩都化了淡妆,校服裙也都换成了名贵的礼服,夏目轻音穿的像是一朵百合花盛放着,娇美可爱。藤原千绘则是一套藕粉色的小长裙,腰间束缚的紧致,这个小萝莉眼巴巴地看着来来往往的工作人员,脑子嗡嗡的响,紧张地不知道手脚该往哪里放。
羽弦稚生看她那副可怜兮兮的模样,走到她身旁,笑着摸了摸她的小脑袋,藤原千绘紧绷的身子慢慢地放松下来,叠了叠裙子,冲着他可爱地笑着,还吐了吐舌头。
平常在学校里玩闹归玩闹,这种重要性远超于学校文艺汇演千倍的场合,哪怕心里在蠢蠢欲动,她也不敢对自己敬仰的晴明大人造次。
“羽弦君,这边这边。”老远就传来了狗腿子的声音。
源和一龙兴奋地对羽弦稚生打着招呼,黑木瞳坐在他的旁边,朝着这边看了过来,今天她依然穿的是那件黑色小礼裙,将她衬托的如同盛放的黑玫瑰。
“来的有点晚。”黑木瞳抱着胳膊说道。
羽弦稚生坐在了她的旁边,而他的旁边则坐着那个叫做源和大凤的女人,她正咀嚼着什么,那双绝美动人的大眼睛眨也不眨。
也不知道对她而言这种盛会算是什么,以她的理解,大概以为是家族里的厨师们正忙来忙去的准备晚宴,所以她的脸上的神色有点小小的期待,反正不是什么正常人会有的期待。
羽弦稚生的目光在她身上扫视了一会儿,转移视线。
那一天两个人共打一把伞,他尝试与这个女人打招呼搭话,但她对自己爱答不理的,他自讨了没趣,也没在搭理她。
“去吃了拉面。”羽弦稚生说。
东大艺术旗下所有参赛选手都已经到齐,他是来的最晚的那一个,中央区s班的王牌森美婳就坐在他的前方,淡淡回头看了他一眼,继续保持端坐的姿势。
今天的森美婳没有穿平常华丽的和服,而是梳了个高高的马尾,搭配着悠闲运动装,她是属于姐姐级别的少女,比黑木瞳要显得成熟许多,运动装下的身材凹凸有致,散发着青春的活力。
森美婳的旁边坐着一个少年,跟森美婳的眉眼有点相似,只是脸庞长得有点神经质,怎么看都不像正经人,他随着自家姐姐的视线回头看去,目光定格在羽弦稚生身上。
“你好,在下森美狐,来自早稻田天才少年俱乐部。”少年伸出手来,笑道。
羽弦稚生点了点头,握住了他的手:“你好。”
“听说你招惹了我姐姐。”森美狐突然低声说。
气氛忽然紧张了一瞬,但绷紧后很快松开。
森美狐脸上浮现出猥琐的笑容,悄悄冲着羽弦稚生竖起大拇指,不知是赞美还是嘲讽,接着他一言不发地坐了回去,仿佛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
“早稻田的人怎么在这里?”羽弦稚生扭头问黑木瞳。
“早稻田今年放弃了参赛资格,不过按照星光大赏赛的规定,哪怕不参加比赛,官方的人也要出席一下开幕式典礼。”黑木瞳回答道,“对了,拉面好吃么?”
“很好吃,下次带你去。”羽弦稚生说。
黑木瞳一怔,将头扭到了一边去,同时从放在双腿上的包包里,取出一条精致唯美的风铃小吊坠,头也不回,姿势别扭地递给了羽弦稚生。
“这是什么?”羽弦稚生问道。
“今天去神社玩,顺路带回来的,买多了一条。”黑木瞳说,“说是带着能祈福顺利,家里没人要,丢掉很可惜,你拿着玩吧。”
源和大凤突然咿咿呀呀地比起了手语,表示我想要呀。
黑木瞳按住了她的手,表示你不想要。
“谢谢。”羽弦稚生收下。
“现在不戴上么?”黑木瞳回过头,眼底深处有点小小的期待。
羽弦稚生低头看着自己脖子上的红绳,红绳下面缀着小福袋,里面是宫本雪子的一缕头发以及两张解签文。
他从脖颈处拿出来,晃了晃,表示空间占了,那个风铃吊坠自己戴不了。
“还给我。”黑木瞳忽然道。
“不是已经送我了么?”
“我改变主意了。”黑木瞳伸手。
这个时候就是一个选择的问题了。
直男肯定会笑还回去,同时在心里觉得自己很懂事,但羽弦稚生心里门清,这个时候还回去那就是纯纯的白痴了。
他拿起小小的风铃吊坠,系在了自己的手腕上,同时伸出手,牵住了黑木瞳递过来的小手,两只手在明亮的场地灯的照耀下晃了晃,风铃叮当作响。
“它一定会保佑我的。”羽弦稚生轻声说。
“没意思。”黑木瞳撇了撇嘴,站起身来,“我去洗手间,大凤,跟我一起去。”
这两人刚走出没十步距离远,源和一龙就扑了上来,低声说:“别听小姐吹牛逼,什么顺路带回来的,那是她专门去神社精挑细选的,一路嘱咐我们千万不要说漏嘴,坐车过来的时候她一直在车上排练,问我们哪种送出去的方式比较自然,大凤扮演的角色是你,她都被小姐给搞迷糊了。”
这个狗腿子一边喋喋不休地说着,一边捏着嗓子,手舞足蹈地模仿着黑木瞳排练时的样子——“羽弦君,收下吧,反正就是垃圾小玩意儿——不行不行呀,这样会显得很没有礼貌吧,喂!大凤!你能不能先不吃东西,给我认真点。”
“那就,敢丢掉我就杀了你?”
“不行这样更不行。”
“等等等等,诸如此类,她就这样戏精了好久。”源和一龙挑了挑眉毛,“就是个死傲娇,没办法。”
羽弦稚生一脸无语。
她是死傲娇你是窃听器,她负责傲娇你负责拆台,天底下的傲娇要是身旁都有你这么一个助攻器,想必百分百都能得到‘有情人终成眷属’的结局了。
“我是站在你这边的,兄弟。”源和一龙满脸‘为兄弟两肋插刀,给小姐插上两刀’的正义感。
“无聊。”坐在前面的森美婳说,语锋不知指谁。
但没人搭理她。
森美狐回头看了羽弦稚生一脸,眼神冷冽。
羽弦稚生环视东大艺术的区域一圈,发现座位的排序也很有讲究。
校董会的人都坐在最前面,接着第一排的是中央区s班的学员们,那天在训练室在场的人,除了被剥夺资格的高桥祐剩下的都来了。
还有其他校区的s班学员,都是生面孔,其中女孩子居多,她们偷偷打量着羽弦稚生,小声地交谈着,羽弦稚生并不在乎她们交谈的是好还是坏,反正他的心都在成田区s班的这帮兔崽子们身上,别的区怎么搞他管不着,也没打算在她们身上浪费自己的精力。
当然,这其中要是有能进入团体赛的,他也打算关照一下,不是为了对方,而是为了自己,他不想在团体赛中被哪个笨蛋给拖了后腿,这会影响到他进入半决赛的资格。
简单说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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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十三章:我本桀骜少年臣(下)
气氛逐渐高涨了起来。
十大学院的人分别到来,空旷的座位席逐渐坐满。
观众席早已经座无虚席,开幕式还没有开始,但五颜六色的应援灯牌已经汇聚成大江大海。
其中有一小片溪流属于羽弦稚生。
那是小薰渚樱副董事跟她的闺蜜团们组建的,莉奈良子打头第一个,她没有去校董会的最高座位,反而跟这帮女人们搅和在一起, 可能是觉得更有氛围感。
想来也是,校董会都是一帮严肃的老古董,她要是时不时的尖叫一声‘妈妈在这里,羽宝向前冲’,想必会引起不小的轰动。
受到邀请的娱乐圈大人物很多,其中有不少都是认识莉奈良子的, 对她的身份也颇为敬畏,她喜欢的孩子自然也会受到关注, 只是这关注是有利还是有弊就说不定了, 莉奈良子滚去观众席的行为,受到了校董会的一致赞赏,谁都不想让她坐在自己身边惹是生非,这个妖艳的女人在身边无异于是定时炸弹,要么是她把别人搞炸,要么她自己炸了连带着周围人一起炸。
砰!砰!砰!
硕大的烟花倏然升起,主舞台骤然爆亮起来,超级舞台屏幕上浮现出60秒倒计时的模样。
与此同时,庆应私塾的学员们顺着红地毯走进会场。
欢呼声再次高涨起来。
两种气氛在宏大的国立竞技馆中交织。
喧闹的是粉丝群体的热情高涨,肃穆的是学员之间的等级关系。
神绘灵所在的庆应私塾‘colour room研究所’队伍一出现,就立刻被主镜头拍摄取景,并且转接到超级大屏幕的两侧。
这个队伍就像是一座遗世而独立的王朝,里面每个学员的脸上都带着高傲的神色,似没并没有把星光大赏赛放在眼里。
“真是嚣张啊。”源和一龙笑着说,“虽说你们之间的斗争关系, 在我们这帮人眼里就像是过家家一样,不过那种傲气劲儿还是能看出来的。”
”他们毕竟是去年的学院第一, 排场还是要有的。”羽弦稚生笑问道, “话说,怎么不给黑木瞳安排个大排场?”
他还蛮好奇的,源家的公主要是讲究排场,哪怕是nhk电视台官方也要避之不及吧。
“一开始是打算安排的,为此家里那帮疯批们还专门开了个集体会议,不过当我听到他们打算用武装直升机将黑木瞳小姐空降到会馆中心的时候,我就知道这事儿成不了的,这帮孙子的眼界很大,他们的世界跟普通人世界不同,一般人觉得能出动警方护送,就已经是很大的牌面了,但他们觉得那样很无趣,换做他们布置舞台,会把烟花换成对空高射炮,座椅也要换成弹射座椅,这样开幕式倒计时结束,他们就可以美滋滋地点火, 把大家都发射到天上去。我一开始以为他们在开玩笑,直到我看见他们去家族的战备仓库里抱来了一堆降落伞, 才知道这帮神经病打算玩真的。”
“是我冒昧了。”羽弦稚生说。
黑木瞳去洗手间回来了, 懒洋洋地靠着红色座椅,眼睛偷瞥着羽弦稚生:“等会儿是红白歌会前辈们的演唱,演唱过后就是学院战书环节了,你的演讲稿准备好了么?”
“准备好了。”羽弦稚生说。
“拿给我看看。”黑木瞳伸出还有水渍的手。
她很关心这个,学院战书代表的不仅是东大艺术面貌,更是他自己的面貌,这毕竟是他第一次参加如此重要的场合。
黑木瞳觉得,只要他能顺利演讲,不发抖,那就算赢。
羽弦稚生从口袋里摸出手帕,认真替她擦干小手:“没有写出来,在脑子里。”
“即兴演讲?”
“算是吧,我也不清楚对方会演讲什么,既然是下战书嘛,就想着见招拆招比较好。”
黑木瞳一愣,眨了眨眼,叹了口气:“你什么时候能稳重点?”
就像是姐姐看着不成器的弟弟一样。
“我觉得已经很稳重了呀。”羽弦稚生说。
“先说好,这可不比在学校里的文艺汇演,全东京的大型媒体几乎都在现场,你走上台的那一刻,你的身影就会出现在千家万户的收视频道之中,这要是出丑,可就是一辈子都抹不掉的耻辱。”
“你如果担心他,可以自己上去。”森美婳回头说。
“闭嘴。”黑木瞳面色冷淡。
“我记得有专门写好的演讲稿,你只要上去顺利地把稿子念出来,不说会引发什么震动,但也足够你收获一波关注度了。”森美婳继续说道。
“我不准备用那个。”羽弦稚生说。
“我建议你用,真的。”森美婳目光平静。
“如果能收获一波关注度,为什么你不用?”羽弦稚生问道。
“我不需要。”
森美婳伸手理了理头发,“比起我自己收获这份关注度,我希望你能在比赛前期就能积累一定的人气,别忘了你我之间还有一场约定好的比拼,我可不想在公演赛上指名一个无名之辈。”
“很没有说服力。”黑木瞳说。
森美婳微笑不语。
舞台大屏幕上的倒计时结束,点点烟花逐渐消失在夜空之间,暴雨洗刷着仿佛万丈高的穹顶,国立竞技体育馆中仿佛浸泡在海洋之中。
开幕式典礼正式开始。
每一位在娱乐圈知名男女明星们走上红毯,在本次典礼晚会赞助商的牌子上签下自己的名字,接着简要发表讲话,为本届星光大赏赛送去祝福。
来自十大学院的少年少女们认真地注视着,在这群娱乐界大咖中寻找着自己未来的模样。
接着红白歌会的前辈们走上倾情献唱。
被誉为‘昭和第一美腿’的森高千夏脱掉风衣,在舞台上摇摇晃晃,她将近一米七五的身高,那对高的离谱的长腿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
她笑着,唱着,看着台下的后辈们,裙摆摇曳。
“森高千夏,曾经东京排行榜上的第五名,未能登上东京第一,不过出道后也算顺风顺水,隶属于日本四大娱乐财团中的东京映画株式会社。”黑木瞳说。
“没有登顶东京第一就不算赢么?”羽弦稚生问道。
“其实不能用输赢来解释,东京排行榜只对十八岁以下的青少年公开,超过这个年龄,国卿会就不再接受资料审核,国卿会只要东京第一,那位最有影响力的存在,然后将他招进天顶枫庭来进行新一轮的权力培养。”
“想进入天顶枫庭,只能是在十八岁前成为东京第一,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办法,能成为东京第一是最好的,是百万人挑一的存在。但也不是说不成为东京第一就不活了,能在东京排行榜上拿到前排名次,将来进入四大娱乐财团也比较方便,算是资历方面的证明。”
“原来如此。”羽弦稚生点头。
“所以像森高千夏这样的姐姐有很多,虽然没能进入天顶枫庭,但在娱乐界也有自己的事业,或者说,这是绝大多数少年少女未来的归属。”黑木瞳环视着人群。
“你有打算成为东京第一么?”羽弦稚生问道。
“没有。”黑木瞳回答的很干脆。
因为作为源家的公主,她不缺权力这种东西。
羽弦稚生很快就想明白了,有点后悔刚才给她擦手没有多擦一会儿,世事难料,万一成不了东京第一,他还能试试源家这条后路。
红白歌会的演唱近乎一个小时。
结束后,便来到了十大学院的战书环节。
下达战书的次序根来学院排名来定。
庆应私塾‘colour room研究所’位于学院第一。
早稻田‘天才少年俱乐部’位于第二。
东大艺术‘s班系列’排列第三。
北海道第一艺术‘花舞女子会’第四。
......
万众瞩目下,庆应私塾的神绘灵起身,缓步在红毯上向前,身后翻山倒海般的欢呼,几乎要掀翻整座国立竞技馆。
神绘灵微笑着,拍了拍麦克风:“你好,神绘灵。”
像是提前排练过似的,粉丝会场接连爆发出‘你好,神绘灵’的呼喊声,同时无数灯牌晃动起来,海浪般起伏。
探照灯下的少年寂静清幽,淡淡地微笑着:“大家都已经知道我的名字啦,那么就不用介绍了,我给大家讲一个真实的小故事吧。”
“有一次,我打电话给我的家姐,问了她一个问题:‘姐姐,你觉得什么才算是胜利者?’”
“姐姐在电话一边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我听见她轻轻地说,没有胜利者这种东西。”
“当时我还小,还不明白这句话的含义。挂掉电话后的我,只觉得自己被震撼到了,好像有一道璀璨金色巨大的门,朝着小小的我,轰轰烈烈地对我开启。”
“姐姐是我一生所敬仰的人啊,她的话至高无上。”
神绘灵素白的脸颊染上淡淡的粉霭,白净的手指微微向前伸着,似乎想要抓住什么,但那距离似乎越来越远,于是他的眼眸深处浮现出哀伤。
国立竞技馆变得安静了起来,女人们轻轻摇晃着灯牌,似乎感同身受着他的悲伤。
第一百十四章:不知道的慢慢了解
这群女粉丝们并不嫉妒。
神绘之琉璃虽然是女人,但她是神绘灵的姐姐,女人们不会多想什么,神绘灵敬重自家姐姐这一点,在她们的心里是十足的加分项,真的很好啊,爱家的男子最棒了!
神绘灵的演讲还在继续。
“如今, 我想我找到了那句话的答案。”
“大家好,我是神绘灵。”
“同时,我也想对自己说一声。”
“你好,神绘灵。”
“你好,神绘灵,你已经长大了。不许回头,不许脆弱, 不许偷偷哭泣,哪怕带着一路前行的伤口,哪怕大雨倾覆了全世界的路,你也要坚韧如初。”
“你好,神绘灵。”
“你要努力,比所有人都努力,你要认真,比所有人都要认真,你一定要是最独一无二的那一个,只有这样,你才能做到别人做不到的事情,才能对得起喜欢你的人,让她们体会到因你而在的幸福。”
探照灯下的少年忽然轻咳了两声,在女人们的眼里仿佛杜鹃啼血,眼眸里满是心疼,就好像看到了这秀美少年一路的艰辛与苦难。
“你们心疼个屁啊,那特么的是烟抽多了吧。”舞台下的森美狐一脸不屑,“受不了了, 真想上去把他给揍一顿, 矫情的像是个没人爱的小姑娘。”
坐在森美狐前面的女孩回头, 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冲着他挥了挥拳头。
森美狐舔了舔舌头:“滚,你显摆你妈呢!”
森美婳拍了拍自家弟弟的头,示意让他安静。
东大艺术区域里也有不少女孩是神绘灵的粉丝,她对神绘灵没有兴趣,但不想自家弟弟太犯贱从而被群起攻之。
羽弦稚生的目光放在森美狐的身上。
这家伙倒是有点意思,长得一脸猥琐,却意外的是个硬头钉,说话直白的可怕,有种不把别人放在眼里的傲气。
似乎感受到了羽弦稚生的视线。
森美狐回头,冲着他笑了笑。
超级舞台上,神绘灵动情的演讲还在继续:
“你好,神绘灵。”
“虽然过去的神绘灵,不能明白姐姐当时所说的话,但现在的神绘灵,已经知道自己正走在通往那道金色大门的路上。”
“我看是通往肺癌的路上。”森美狐说。
东大艺术区域距离舞台不远不近,超级舞台上的神绘灵听不到台下的任何话,所以受到森美狐影响的只有这一小片区域,每次神绘灵抑扬顿挫一段,这家伙就吐槽一段, 周围的女孩们本来沉浸在那种哀伤的气氛里,被他这么一搞全出戏了。就好比有个白马王子在人们面前半跪着对自己求婚,婚戒刚戴在手指上,白马王子突然放个屁把自己崩天上去了。
“我平常会修行书法,静心静气,勾字画神,每日坚持不懈,我很喜欢书法中的一句话‘一点成一字之规,一字乃终篇之准。通过不懈地努力,我成了这句话中小小的‘一点’‘一字’,虽然小,但在一个字的构成中不可或缺,我想潜移默化地影响身边的人,树立一个好榜样。”
“让大家跟你学抽烟?”森美狐呵呵道。
前面的女生又回头瞪她,满眼杀意。
“臭婆娘,你要是想挨打,等开幕式结束。”森美狐笑盈盈地说。
森美婳微微叹气,哭笑不得。
“真没礼貌。”夏目轻音愤愤地说。
“你也想挨打是吧?”森美狐回头看她。
“我们虽然不喜欢神绘灵,但也会做到尊重自己的对手,你在这里喋喋不休个没完,很影响我们啊,再说了,你干嘛不滚回你的早稻田学院区域。”夏目轻音低声说。
“关你屁事啊,臭八婆。”森美狐懒洋洋地说。
“我觉得吐槽的挺好,不然我也听不下去。”黑木瞳说,“羽弦同学,你觉得呢?”
羽弦稚生并不发表意见,这种浑水他不想掺和。
不过他有点理解不了,森美狐为何会戾气如此之大。
这点小小的波动,很快就平息了下来,森美狐不再吐槽。
舞台上的神绘灵依然在如泣如诉:
“回想起曾经的那个问题。”
“姐姐,你觉得什么,算是胜利者?”
“这世上,有赢家和输家,两个词语。”
“我讨厌这两个词。”
“我和同伴们一同经历过低谷,也在迷茫中停滞不前。而如今,我们正不断地奋进,只为获得更加优秀的成绩。”
“能和我的同伴们一起努力,是幸福的。”
“能够带给我的粉丝们幸福,是令人陶醉的。”
“因为感受到了幸福,我感觉到了胜利,我想,这才是真正的胜利。”
“因为有你有我,我们每个人,都已经是最好的赢家。”
“我是神绘灵,感谢各位的一路支持。”
神绘灵微微颔首,缓步走下台去。
馆内气氛迅速高涨起来,掌声欢呼声哭喊声杂糅成一团。
“这份演讲稿写的很好啊,只言不提要获得冠军的事情,反而是把粉丝还有身边的同伴都捧了一遍。”坐在东大艺术校长席位上的泽野和树轻轻叹气。
“对方很有自信。”樱下古井女士轻声道,“大概是觉得连续拿下三连冠是已成定局的事情,所以没有用激烈的言辞来表达,反而就像是在提前发表冠军感言一样。”
“真是没办法,就是不知道这演讲稿是谁写的。”泽野和树问道。
“nhk内部消息说是神绘灵的父亲写的,他的父亲是国卿会的五大御官之一,最擅长这种抒情的文体,当年可是在报纸上发表了不少这种类型的文章,所以得到了相当一部分人的支持。”大和田光寿嘟囔道。
“你给森美婳定制的演讲稿是找谁写的?”
庆应私塾突然玩这么一套,让泽野和树有点担心了。
“一个挺出名的作家,花了我不少钱呢!”大和田光寿说,“话说你把那演讲稿给了羽弦稚生,这钱是不是要给我结算下。”
“我们是一个整体啊!大和田!”泽野和树正气凛然。
“那个演讲稿我也看了,对方如果打出这种矫情牌,那种演讲稿的效果不一定好,满纸都是对十大学院的杀气,可能会招人烦吧。”樱下古井女士说。
泽野和树皱起了眉毛。
“看早稻田那帮人怎么打算吧?”他轻声说。
......
神绘灵回到庆应私塾学院区域后,轮到的就是早稻田学院,但早稻田区域空无一人,只有几个工作人员站在一旁静候着。
刚才神绘灵的演讲所引发的热潮尚未退去,观众席间响起了一道道质疑声。
“早稻田的人放弃了资格,但不会吓得不敢来吧?”
“有可能啊,早稻田万年老二嘛,连续两年被打击自信,换谁都有点挫败啊。”
“可也不能当逃兵吧?真逊!”
“听说他们今年放弃参赛,是为了全身心投入到日本最高文学文艺大赏赛中,也算是捡起了老本行吧。”
“呵呵,敌不过我家灵宝就跑,也算他们聪明。”
东大艺术区域也在讨论着。
“你们早稻田没人了喔。”刚才前面的女生,回头笑话森美狐。
“你妈买菜必涨价。”森美狐说。
“污言秽语,像你这样的人活在世上只会把米给吃贵,像你这样的人,大概一辈子都找不到女朋友吧?”
“反正不找你这样的丑八怪。”
前面那个长相姣好的女生被骂疼了,低着头啜泣起来,旁边的女生赶紧凑上去安慰她,同时几乎所有女性都对森美狐产生了强烈的仇恨。
超级舞台上的主持人正吹着神绘灵的牛逼,吹了长达五分钟才算吹完,接着穿着昂贵礼裙的主持人大声道:“下面,是早稻田天才少年俱乐部的战书下达!”
森美狐站起身来。
他这一站起来,周围人全部都愣住了。
大家都是坐着的,他这么突然一站,观众席上的视线都涌了过来,可能大家都没想明白,主持人明明说的是早稻田的战书环节,你东大艺术区域的人站起来是怎么回事?
“你干什么?”夏目轻音皱眉。
“他妈的,我就是早稻田天才少年俱乐部的领袖,我不去你去啊?”森美狐一脸愤愤地嘟囔道,“那帮狗日的说好的都会来参加开幕式,刚到场就全跑了,一帮没用的东西。”
前面那个擦着眼泪的女生愣住了。
十大学院排名第二的学院领袖就在我身边?
羽弦稚生咯咯地笑了起来。
他总算明白为何森美狐与神绘灵那么过不去了,想来也是,年年精心准备,年年万年老二,尤其是去年,精心准备的和歌大篇,结果被神绘灵一套女衣表演给压下去了,换位思考下,森美狐吐槽两句已经算是很留情了。
怪不得他会坐在他姐姐身旁。
独自一个人坐在那空旷的早稻田区域,想必内心会十分凄凉吧。
森美狐骂骂咧咧地走上了台去,把话筒从架子上掰下来:“我是来自早稻田天才少年俱乐部的大哥大,名为森美狐!知道我的都知道了,不知道的慢慢了解!”
“我想说的是——”
森美狐弓步后仰,麦克风高高举在嘴唇上方,姿势夸张至极。
......
(ps.上传了‘昭和第一长腿’的彩蛋章,不知道啥时候通过,群里也发了一份。ps2.感谢昨天大家的体谅,为表心意,订阅群已经上传大魔王的短篇文学小说《寻猫历险记》,大魔王的中篇武侠小说《乱长安》,等更新之余可以看看。)
第一百十五章:我不同意
气氛骤然拉紧。
其实,观众席上的人群颇为期待,早稻田学院今年会演讲出什么玩意儿来,反正绝不可能是战书,因为大家都已经知道了他们今年放弃了参赛。
作为日本最高私立学府,早稻田和庆应私塾究竟谁更强?
这个问题已经争了一百多年,直到现在都没有一个明确的答案。
人们对于早稻田学生的印象大多是【学历高、言行粗野、不修边幅】, 活脱脱的乡野村夫,而与之相对的,庆应私塾里的学生则是【超级有钱、贵族子弟、广受欢迎】,天之骄子。
然而可惜,早稻田在国际上的学院排名是第48位,而庆应私塾连100名内都没有进去,基于这一点, 世界名人榜上早稻田有30位,而庆应私塾还不到5位。
因此早稻田的人并不在乎外界的骂声,你越骂他就越牛逼。
超级舞台上的森美狐显然位于此列。
待到观众的神经之弦绷紧到最大程度。
“我想说的是——”
“我姐姐森美婳!!!天下第一!!!”
森美狐如此大喝道。
突如其来的反转,让气氛猛地松开。
“哈哈哈~”
“噗嗤~”
观众席上顿时爆发出一阵大笑声。
坐在台底下的明星们也互视一眼,笑出了声来。
东大艺术区域,少年少女们笑乱成一团,森美婳那张冰山美人的脸上,也浮现出浅浅的笑容。
弟弟的行为并不逾矩,他知道了自己把演讲的机会让给了羽弦稚生,所以打算用他自己的方式,把自己往上面抬一抬。
这样,很多人都会在百日自由竞选赛前,记住森美婳这个名字。
“倒是真有早稻田的风格啊。”泽野和树边笑边说。
超级舞台上的森美狐拍了拍话筒,神色平静,认真了下来:“大家好,我是森美狐,我也有个故事想要讲给大家听。”
“在我小的时候,有一次, 我打电话给我的姐姐,问了她一个问题:姐姐, 你觉得什么,才算是胜利者?”
庆应私塾的人愣住了。
这小子在模仿神绘灵的演讲?这是个什么路数?
神绘灵的粉丝们不愿意了,刚听一句就准备开骂。
“我的姐姐在电话一端沉默了一会儿,啊不不不,是我,是我沉默了一会儿,啊不不不,还没轮到我沉默呢,总之,这样又那样之后,我听见姐姐说,你是不是有病?”
“我沉默了一会儿。”
“然后我说,是的,我有病。”
国立竞技体育馆骤然爆发出一阵山呼海啸的骂声。
庆应私塾的人脸色变得极其难看。
早稻田这帮人破罐子破摔了,什么阴阳怪气都敢用出来了!
这是赤裸裸地骂人啊!
这少年太狂妄无礼了,不怕遭到封杀么!
话说不怕你姐姐受到影响么?
看森美狐那一脸傲气又贱兮兮的表情,似乎还真的不怕自家姐姐受到影响, 喜欢神绘灵的女人们很多,但讨厌他的男人们也不少,森美婳本就是位列东京排行榜前一百名之列的存在,实力水准在这里摆着,更何况还是个冰山美人,这帮男人们就是她的粉丝群体。
森美婳的受众范围,本来就跟神绘灵的粉丝不是一个路数,所以几乎受不到什么影响,反倒是在这种极端情况下,会收获一批新粉丝。
但不得不说,这家伙胆子真的太大了。
敢当着东京全媒体的面,对神绘灵开炮。
神绘灵撑着下巴,饶有兴致地看着森美狐的表演,脸色平静无怒。
......
超级舞台上的森美狐还在继续发癫:“当然,这并不是我想要表达的主题。”
“我要讲的故事比那个好玩多了,从前啊,有一个小屁孩,他娘们唧唧的,整天说人间不值得人间不值得,我这样的人活着有什么意思呢?”
“有一天,他找到了一位智者,智者交给他一块石头,说——小娘炮,你拿着这块石头去市场上去卖,不论别人出多少钱,绝对都不能卖!”
“第二天,小娘炮蹲在市场角落,一开始没人搭理他,后来大家都过去围观,因为无论别人出什么价格买这块石头,小娘炮都不卖。”
“价格越来越高,越来越高,小娘炮兴奋地去找智者,说我可以卖个好价格啦!智者说,你的舞台不在这里,你要去更大的地方,然后小娘炮就去了更大的古董市场。”
“这次居然出的价格更为离谱。”
“接着智者又让他去了拍卖会上,没想到这块石头居然拍出了天价。由于小娘炮怎么都不肯卖,最后这块石头被传为稀世珍宝。”
“小娘炮美滋滋地去找智者,智者说,你看到了吧,生命的价值就像是这块石头一样,不同的环境下就会有不同的意义,一块不起眼的石头,由于你的珍惜而变得具有了价值,只要你看重你自己,生命就会变得有价值。”
“然后智者就被精神病院拉走了。”
“从那以后,小娘炮懂得了一个道理,原来哪怕是一块石头,只要你坚持不卖,那就会有傻逼主动来上当,那群傻逼会自动脑补你这块石头的优秀,往你的脸上贴金,让全世界都知道你这个娘炮是珍世奇宝。”
......
“警力不够了!请求警力支援!请求支援!”
国立竞技体育馆外已经闹成了一团,居然有女人拿着菜刀想要往内场冲,看那眼眸通红的架势,似乎要把超级舞台上的森美狐给劈成两半。
可为什么要生气呢?
森美狐就只是讲一个故事而已,没指名没道姓的,是不是你想多了?
但他妈的谁敢想少啊!
森美狐的讽刺绝对是讽刺我家的灵宝啊!
更何况,这一通小故事可不止骂神绘灵一个人,而是连庆应私塾也一块骂了,甚至连粉丝群体都一块骂成了傻逼。
如果再往深处想,神绘灵的背后是日本四大娱乐财团的鼎力支持,那这个故事中的智者被精神病院带走,岂不是连四大娱乐财团都一块骂了么!
这家伙,猖狂的没边了啊!
东大艺术区域。
“......”赤木凉介都已经震惊了说不出话来了。
大槐义勇的鼻涕都流淌出来了。
刚才他们两个还想替东大艺术旗下的女孩们出气,现在想想,没有出手真是明智的选择,谁能遭受的了这一通狠骂讽刺啊!
“厉害。”黑木瞳欣赏道。
“确实牛逼。”羽弦稚生赞叹。
不愧是早稻田学院的代表领袖,玩的就是刺激,玩的就是心跳。
超级舞台下的明星们面色各不相同,有的沉稳如山,有的看热闹不嫌事儿大,有的则是打起了电话,要求nhk电视台立刻插播广告,来把这一段给蒙混过关。
但nhk电视台显然已经高兴地合不拢嘴了。
后台显示的收视率正在以惊人的速度攀升着,每次刷新都是一个大跨越,看样子光是今天一晚上的收视率,就能刷新以往所有节目的记录。
观众席上几乎发生了暴动,。
不少女人们听出了其中的讽刺意味,个个都不愿意了。
而有的人,没有文化水平,压根都没能听懂森美狐的讽刺,但看着别人闹,也跟着一起瞎哄哄地闹,跟个脑残一样跟在后面叫。
“早稻田的少年不好惹啊。”泽野和树评价道。
“四大娱乐财团都敢骂,这少年胆子真是大的没边。”樱下古井女士叹气。
“会被封杀的吧?”大和田光寿笑着说。
庆应私塾背后的支撑是日本四大娱乐财团。
东大艺术由自家的集团单独支撑。
早稻田学院作为东京的老牌学院,但却没有任何势力在背后做支撑。
日本四大娱乐财团要是发起火来,想要封杀一个少年,让他彻底社会性死亡,简直像是捏死一只蚂蚁般简单。
......
日本四大娱乐财团所在的包厢。
红酒杯的碎片炸裂开来,酒水洒落一地。
东京映画株式会社的董事长——小林宝冢,猛地拍起了桌子,熊熊的愤怒在心里燃烧。
他没想到早稻田学院的人居然敢如此行事,简直不把自己这群人放在眼里。
“开幕式过后,准备好舆论手段,把早稻田的那个蠢货给送进地狱!”小林宝冢愤怒地咆哮道。
其它三个大财团的董事长,纷纷表示同意。
“我赞同。”aexv财团董事长举手。
“唉......附议。”宏川传媒财团董事长点头。
“要赶紧了,趁着舆论还没有发酵起来。”三井会董事长低声道,“神绘灵是我们一手造就的神明,这张王牌无论如何都不能受到侮辱。”
“我不同意。”
这群人的背后忽然响起一道幽幽的声音,这声音温柔,带着令人沉迷的气息。
你不同意?!你是谁啊?!
哪个不长眼的工作人员敢在这里出声,不想活了是吧?
东京映画的董事小林宝冢猛地转过身来,刚准备咆哮喝骂,却瞬间被吓得脸色苍白,嘴唇也说不出来话了,嗒嗒嗒直抖。
年轻男子温柔地笑着,翘着二郎腿。
他身穿简单的西装,浑身上下没有一点装饰,唯独脸上戴着一副金丝边的眼镜,眼镜片反光,谁也看不清楚他的眼神。
没人知道他是什么时候进来的,就像是突然出现的鬼魅。
aexv财团董事长起身鞠躬、宏川传媒财团董事长也赶紧站起身来鞠躬,三井会的董事长咬牙切齿,也站起来一同鞠躬。
“大家没必要这么客气,我就是来看看后辈们玩的开不开心。”年轻男子说,“看样子玩的很开心呀,你们觉得呢?”
屈辱,强烈的屈辱。
四大娱乐财团的董事却不得不承受这一份屈辱。
因为站在他们面前的是手握东京最大舆论权利的男人——【文学社】的现任领袖安山治。
这个文学社可不是早稻田里的那个文学社,而是真正意义上能与国卿会、源家并列的第三者存在,受到全东京所有帮派的敬仰敬重,所有违逆他们的人,都将被他们手里的讽刺之刃给片成刺身,连活下去的希望都不会再有。
国卿会曾经是有六位大御官的,如今只剩下五位,曾经有一位大御官就是不信邪,非要去招惹文学社,扬言要把文学社从历史中抹除。
结果就是,他被抹除了。
那位大御官这短暂一生所有的负面消息都被挖了出来,经过东京日报媒体的推广,让全日本都看到了他过往的丑态,大到包养情人,小到小学三年级的时候抢同学的棒棒糖。
文学社的恐怖就在于此,哪怕是抢棒棒糖这种小破事,经过文学社手下那帮文人们口诛笔伐的渲染,都七绕八绕上升到社会暴力这种程度。
跟文学社比玩舆论。
日本四大娱乐财团根本起不来斗争的心思。
两者都不在一个级别上。
一方是赚钱的商人,一方是统领舆论界的王权,你拿什么跟那帮能用笔杀人的文人们玩?
几篇讽刺文捅到你身上,那可是比用真刀捅都要剧痛的存在。
你不要脸,但你的家人要脸。
你孤身一人,但邻居们要脸。
哪怕逃到国外,文学社也能动用关系让大使馆给你送回来,文学社的恐怖就在于不动用暴力,却能让人真正意义上的社会性死亡,上天入地皆无可逃之处。
就像是跳河自杀的那位大御官一样。
安山治看起来就是个瘦削的文化人,身上的西装并不是什么名贵货色,却熨烫的一丝不苟,头发梳理的精致,笑起来的时候,大概能让一大片喜欢文学的少女为之倾倒。
简简单单的男子,清淡如水。
“大家坐啊。”
安山治淡淡地说,“真的不用紧张,我是从早稻田大学毕业的嘛,所以来看看自己的后辈演讲,大家最近都在为了最高文学赏而奋斗,没人陪那孩子来嘛。”
言外之意就是那孩子是我罩着的。
“我们失礼了。”小林宝冢低头道。
“谈不上失礼,既然是后辈们的竞争,还是让他们自己玩比较好。”安山治起身,微微颔首,“演讲结束了,也没什么事情了,这边先行告退,打扰大家了。”
他的确是孤身一人前来的。
超级舞台上的森美狐已经跳下了台,屁颠颠地往后台跑,显然是装了逼就想走,打开专属的工作人员通道,早稻田天才少年俱乐部的学员们都在等他。
观众席上的骚乱依然毫不停歇。
庆应私塾的人面色如同吃了苍蝇。
主持人走上台去,继续用着职业微笑:“那么下一位是东大艺术的战书环节!”
“您不接着看下去么?”包厢里的小林宝冢一边鞠躬一边送客。
“阿狐的演讲很有意思,别人的没必要看下去了。”安山治头也不回地挥了挥手,“今年东大艺术的演讲者,还是他的姐姐森美婳吧?”
“应该是,去年也是她。”小林宝冢陪着笑。
......
东大艺术区域,羽弦稚生站起身来,缓缓地走上台去。
这种走红毯他已经过于习以为常了,顺便连手都插进了口袋,就像是陈奕迅唱的那首歌来着——有人拍照记得插袋。
观众席的视线都凝聚在了他的身上。
远距离看,居然是短袖加大裤衩的组合。
未等她们笑出声来,直摇机械臂上的主镜头,就拍摄到了羽弦稚生的脸,并瞬间呈现在超级舞台的大屏幕上。
女人们瞬间鸦雀无声。
安山治停下了脚步,回头望了过去。
位于后台的森美狐,尚未离去,他的目光翘望着正朝着舞台走去的少年,脸上的表情渐渐猥琐,直至扭曲成变态。
刚刚那波演讲,既搞了庆应私塾的人,又给东大艺术挖了个巨坑,观众席已经乱了起来,这个时候谁也没有心情再听你的学院战书了。
更何况东大艺术买来的演讲稿,他早就看过了,满篇杀意,小家子气,念出来绝对会被喷死的哈哈哈!
他要的就是这个。
我跑了,观众们的怒火不就到你身上去了么?娱乐圈可不是你想的那般好混的,神绘灵的狂热粉丝可是不讲道理的,随便找个发泄的口子就能扑上去咬。
移花接木,一石二鸟!
你不是敢招惹我姐姐么?
真当我好脾气啊?
这场子已经搅乱了,你小子镇的住么?
第一百十六章:票价可是很贵的
超级舞台上的大屏幕,将羽弦稚生的小脸蛋,完全呈现在所有人的视线之中。
他随心走着,仿佛身携流风。
场面一时间变得安静。
女人们笑不出声来,笑容凝固在脸上。
言语的形容变得空洞乏味,最直白的本能在心里迅速涌上来。
好康,真的太好康了。
自然而然的贵气, 经历了一个多月的营养滋润,素白的小脸呈现着健康的红润,竹笋般的个子长着,似乎能看见他已经规模的长腿下晶莹剔透的骨骼。
清清淡淡,干净清爽。
明明在同一个世界。
却感觉呼吸的不是同样的空气。
羽弦稚生站在台上,探照灯几乎将他的肌肤照的透明。
十大学院的视线全部都凝聚了过来。
这还是他第一次出现在十大学院的真正视野中。
尽管大家在赛前已经将他研究了个遍, 那卷文艺汇演的录像带也看了无数遍,但真人站在近在咫尺的台上, 却是完全不同的感受。
明星们也在凝视着他。
不得不说, 这种长相想要进入娱乐圈太简单了。
这是让所有人嫉妒的长相,不同于神绘灵的娇美柔弱,而是一种清澈的美,漆黑的眼瞳好似倒映着整个世界的幻梦。
观众席上,莉奈良子嗷嗷狂呼着,跟发病了一样。
“听我指令,3、2、1、”
小薰渚樱指挥着闺蜜团们。
大家的手里都拿着扩音喇叭,应援牌插在了背上,上面依然是‘一生系命,一命万年’的应援语。
随着‘1’口令的落下。
闺蜜团们齐声地大叫出来:“羽宝!妈妈们在这里!”
“羽宝,冲啊!”
“羽宝天下第一!”
“嗷呜呜,好激动!”
闺蜜团几乎是叫破了嗓子。
这种与有荣焉的感觉真是太棒了,虽说不是从自己肚子里出来的孩子,但注视着他从学院里的小舞台,一步一步走上今天的超级舞台, 心里的那种幸福真是撑得满满的。
这就是养宝的快乐啊!
他走到哪里都是心头肉!光是看着他就会开心!
若是站在旁边的人可能会觉得有点尬,可实际把自己代入进去,只会觉得爽的鸡皮疙瘩掉一地,在这种场面里喊出来,需要绝对的勇气,不是真爱绝对做不到这种地步。
闺蜜团坐的观众席,与神绘灵的粉丝们所在的席位,很接近,按理说这种争锋夺势的机会,神绘灵的粉丝群体绝对不会错过。
正常来说,她们应该是来一波应援牌海浪的,再不济也要集体高呼,把小小闺蜜团的声势给压下去。
但诡异的是,她们一动不动。
眼神全在盯着走向舞台的那个少年,焦灼的目光,从大屏幕上他的小脸,费力地挪移到他的背影,又挪移到他的身上各处,由于距离太远看不清,又重新挪回屏幕上。
导播是女导播,女人最懂女人心。
一开始的主摄像机是拍羽弦稚生的脸蛋, 很快又加上了一组新镜头, 用来实时拍摄他的侧脸,投放在屏幕两侧的副屏幕上,这还没完,场地上空的高架拍摄也用上了,用来拍摄他走路的姿势,简直360度无死角。
场内唯一镇定的,就是东大艺术成田区的学员们。
大家在学校里看羽弦稚生,多多少少已经习惯了,他的喜怒哀乐,一颦一笑,在生活中都看过了许多遍,即便如此还是不会觉得腻。
可想而知,羽弦稚生的首次露面,对这帮没见过世面的女人们,有多大的杀伤力,可以说是核爆般的惊艳了。
这就导致,神绘灵的粉丝群体,根本没有闹的心思。
妈的,看都看不过来了,我跟你怄什么气,这票价很贵的好吧!
即便如此,还是有脑残粉不愿意了,振臂呼喊道:“神绘灵天下第一!诸邪退散!”
旁边立刻有人反应过来了,拿钱可是要办事的,跟着叫:“灵宝向前冲!什么东大艺术,给我死一边去!”
仿佛冷水扑面,浑身瘫软的莉奈良子,立刻死鱼般一挺身子,狂呼道:“去你妈的灵宝,羽宝给我冲!”
“呵呵,长的好看就了不起啊,说不定是个绣花枕头!”脑残粉喷了过来。
“绣你妈!”莉奈良子喷的口水都出来了。
“真没素质。”
“没素质你妈!”
“丢人现眼,你会这一句吧?”
“你妈你妈你妈!”
她站在两个粉丝群体的交汇处,脚踩栏杆,红裙烈烈。
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啊不对。
是一喷当关,万喷莫开!
......
森美狐,目瞪口呆,一脸蛋疼的表情。
这跟他想的完全不一样!!!
这种混乱所带来的压力下,他本以为对方会怯场的,但那少年太闲庭信步了,根本没受到外界的影响。
这可是十万人现场的超级舞台啊。
又不是你家后院!
要知道,别说是十万人,哪怕是一万人,也能让好多没出道的少年少女紧张的直哆嗦了,就好像有人看战争小说,觉得一万人十万人的都是小场面,但实际上能有个一千人站在面前,就足够把人给吓尿了。
更何况,台底下还有那么多的明星大佬。
可就是看不出他慌,反而还在笑,笑的还贼好看,就好像再说,哎呀呀,到家啦到家啦,终于到家啦。
你小子也太悠哉了吧!
森美狐呼了口气,使劲儿摇了摇头。
他就算了。
但这帮女人们一脸宠溺的表情是怎么回事?
你们刚才不还是乱成一团么?
我的引战呢?你们的怒火呢?你们支棱起来啊!
森美狐意识到自己搞错了。
神绘灵的脑残粉确实是不讲理的,但他的粉丝集体大多都还是正常人的,她们拥有着正常审美价值观,喜欢美好的事物。
虽说为了自己喜欢的明星斗争打榜什么的,是常有的事情,但眼下,她们并不打算对一个不了解的美少年大呼小叫。
万一呢,对不对,万一他值得我粉呢?
光是这张脸就足够投资了!
实际上,那张好看脸蛋出现的瞬间,她们心里的怒火便迅速消失了,就如一场清澈的大雨把森林里的火给浇灭了。
观众席上的骚动渐渐平息了下来。
大家欣赏着眼前风景,觉得生活真是美好。
就是这种奇妙的魔力,就是让人生不起来气,或者说,我可以是神绘灵的妈妈粉,但我不介意自己同时有两个儿子。
被同化了,虽然有点对不起神绘灵,但真的好幸福啊。
又绿又爽。
第一百十七章:少年自有少年狂
森美狐一脸挫败。
肚子的坏水还没来的洒,又活生生吞回去了。
可恶啊,这就是长得好看的好处?
让人根本无法想象啊!
或许......不是想象力不够,而是颜值不够?
呜呜呜,满是颜狗的世界,真是让人绝望。
......
安山治独自站在走廊上,笑了笑:“东大艺术挖来了一个美少年啊。”
但他对这种美少年一向不感兴趣, 反倒是早稻田那些富有才华的少年们,更能招他的喜欢。
安山治耸了耸肩,继续迈动脚步。
不,再看一眼吧。
然后他又回头了看了一眼。
嗯,确实是长得好看。
然后继续脚步不停。
再看一眼吧?
算了算了,有点不像话了。
这个男人在和自己的内心对话。
......
超级舞台上,羽弦稚生并没有拿出演讲稿。
这个行为让福泽克雄董事长的脸色瞬间一变,语气下沉:“不是给他准备了演讲稿么?”
泽野和树摊了摊手:“准备了,但看样子他不想用嘛。”
福泽克雄董事长脸色低沉了起来,却被泽野和树笑着拍了拍肩膀:“没必要慌张,您好好想想看,这孩子至今为止,有让我们失望过么?”
有么?
好像确实没有喔。
福泽克雄董事长舒了一口气,吊起来的心缓缓放了下去。
他突然想起了那场文艺汇演,当时的羽弦稚生也是如此,不在意嘲讽,不在意别人的怀疑,只是从书包里拿出瓶子,然后惊艳所有人。
此时此刻,恰如彼时彼刻啊!
这个老头也不禁动情了起来,挥起捏紧的拳头:“羽宝给我冲!”
......
羽弦稚生定步,注视着眼前灯牌汇聚成海的观众席,黑压压的到处都是人,近在十米远的地方, 还有着东京最顶级的明星们坐镇。
当然, 还有无数正在收看今夜开幕式典礼的观众, 这些观众有的是孤身一人, 有的是阖家欢乐,雪子应该也在其中。
想到了雪子,他的笑容变得更加明媚。
让无数看到这个笑容的观众,心弦微微一动。
好久没站在这种巨型舞台上了。
探照灯下,羽弦稚生闭上了眼睛,然后缓缓伸开了双手。
万千思绪在脑海里转动。
记忆一页页翻过,一页页的年少荒唐。
胸腔,眼眸,血管,都是滚热炙烫的血,随便洒出来一滴,就能燃烧整座平原,平原上的大火汇聚成河流,就能烧掉一个黑暗的世界。
他面对着全东京的观众,伸展出双手,似乎想要将暴雨下的东京,向上托举。
诗词歌赋,中西联姻, 从古至今, 千年流传。
似乎听到了那历史滚轮的回响, 东京暴雨,恍若戛然而停。
他的双手再次微微向上。
万国之乐,煌煌威名,跨越时代的气息,洗刷不去。
东京仿若颤抖的巨兽,在停滞的雨中一声不响。
仅此就足够了么?
并不。
还有那闪耀在人类世界中的群星,一一落入他眉眼。
东京像是一张被戳破的旧纸,天穹暴雨逆流而上,要颠覆此世。
还要怎么才会输?
羽弦稚生睁开眼睛,对着夜幕下的人群微笑。
绣口一出,便是半座盛世繁华。
“千门明月,天如水,正是人间佳节。开尽樱漫春笑意,花烛家家罗列。来往绮罗,喧阗箫鼓,达旦何曾歇。”
这是对星光大赏赛的捧。
接着。
“少年当此,风光真是殊绝。”
这是对自己的捧。
他的声音很好听,清澈如雨雪交融,诗词从他的嗓音里发出,不知是声音成就了词,还是词再次抬高了声音,最后交汇在一起,变成真挚的情感。
会馆一时静默。
现场听懂这首词的人,大概是千中只有一个,毕竟不能要求每个粉丝都是高学历,但能听懂的,个个都是大佬角色,他们不说知晓今古,但也在诗词歌赋上有过很深的造诣。
这个世界对诗词文化并不陌生,反而是痴迷的紧。
尤其是古世纪初,诗词文化就已经随着普渡高僧传入日本,并推动了日本用汉字创造出‘万叶假名’,从而引发和歌俳句的热潮。
直到今天,小学课本上都是这个世界下的诗词赏析,一直到高中都不断,大学还专门开设古文诗词研究专业。
听不懂羽弦稚生这首词的,并不影响这其中平仄韵律,所带给她们的惊讶。
有听得懂的,带来的震撼则更为强烈。
这首词的上阙,说的正是今夜空前的盛景,亦如千门明月、人间佳节这些词,而花烛家家罗列,正是指正在电视机前收看节目的观众,这其中,不仅是日本的观众,还有外国的观众们,尤其是来自诗词故乡的家人们。
这是他的小心思,通过东京媒体,隔空打个招呼,先混个脸熟。虽说用的是日语,但转播台都会配备专门的实时翻译,他并不担心她们会看不懂。
来往绮罗这个词,捧的是台底下的女明星们,绮罗一词可是专指的贵妇美人啊,听懂的女明星们都笑着互视一眼,鼓起掌来,对台上的少年好感倍生。
而喧阗箫鼓,达旦何曾歇,捧的就是星光大赏舞台了,这么好的舞台,直到早晨也不会停歇吧?nhk电视台里的人瞬间就明悟了其中含义,赞赏地点头,哪怕是幕后的工作人员,也觉得与之俱荣,辛苦没有白费。
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战书。
和和气气的,连夸带捧的,搞的台上台下都欢乐。
就好像大家都扛着枪炮准备杀个痛快的时候,这个温柔的美少年从裤裆里掏出几个和平鸽,说大家不要打打杀杀啦,让我们把和平鸽放飞吧,让幸福的旋律盘旋在蔚蓝天空,让生而为人的快乐响彻世界,希望你好我好大家好。
然后话锋一转:‘少年当此,风光真是殊绝。’,意思大概就是放完了鸽子,你们好好享受和平,那这冠军我就抱走了喔!
没错,这首词的最后一句,捧的是他自己。
前面的全是在铺垫。
但就是让人生不起气来嘛,毕竟他连我都一起夸了呀!
注视着热闹欢快的馆内,羽弦稚生笑了笑。
这个世界文化所缺陷的断层,正在被他手里的世界所弥补,像是架通牛郎织女相遇的那座鹊桥,铺天盖地的喜鹊在银河中碰撞交汇。
上下五千年的文化,随便拿出百年,都能震撼你妈一辈子。
这是无论活在哪个世界,都洗刷不去的文化自信。
安山治嘴角微弯:“有点意思。”
不同于矫揉造作,不同于明嘲暗讽,这首词无论是从辞藻还是立意,都是远远胜过前面那两个学院的战书演讲的开头,有种浩然大气之感。
不禁让人更加期待他之后的演讲正文了。
有么?当然有!
如果论少年热血,论气势宣扬,就只能是这首!
停顿数秒,超级舞台的羽弦稚生继续。
他微笑着,用力地伸展开手,高亢地朗出心中的豪情万丈,那是冉冉升起的红日,即将要照亮这个黑暗时代的盛大光芒:
“红日初升,其道大光。”
“河出伏流,一泻汪洋。”
“潜龙腾渊,鳞爪飞扬。”
“乳虎啸谷,百兽震惶。”
......
“乳虎啸谷,百兽震惶?”
安山治愣住了,喃喃自语。
这可比刚才那首词还要傲气一百倍啊!
会馆忽然传来一阵骚乱,如山谷深处平生而上的气流,一直向上掀飞,吹拂起安山治的头发,他安静地望着台上的那位少年,目光如炬。
......
“鹰隼试翼,风尘吸张。”
“奇花初胎,矞矞皇皇。”
“干将发硎,有作其芒。”
“天戴其苍,地履其黄。”
“纵有千古,横有八荒。”
“前途似海,来日方长。”
他的声音携浩然凛冽之气,平谷八荒之巍然,步步抬高,一路撼尽。
又是片刻的停顿。
留给台下观众们微微喘息的时间。
羽弦稚生环视人群一圈,嘴角的自信依然在猛烈绽放:
“山河锦绣,吾之脊梁。”
“天地苍穹,步步丈量。”
“此乃吾辈之少年,见春风不喜,见夏虫不烦,见秋风不悲,见冬雪不叹,见豪横富贵懒得搭理,见不公不允愿上前。”
“此乃吾辈之少年,心似骄阳,万丈光芒。”
你们是不是要造神,与我无关;
我想要的只是冠军,而且不止一个冠军;
所有能够登顶的路,我要走给天下人看;
这一路上无论会发生何种磨难,我都不在乎;
羽弦稚生拍了拍麦克风,嘴唇贴近,就像是很多年前,他站在考场最高的地方,注视着暴雨下怀揣着梦想的少年少女。
那时他的心里一直在对自己说一句话。
这句话支撑他很长一段时间,让他挺过了痛苦迷茫,让他流着血咬牙而上,去攀登那座最耀眼的王座。
人生不能踏入同一条河流。
无论是人生,还是河流,都已经不同。
但少年还是当年的那个少年。
年少荒唐,年少轻狂。
没什么不好的,简直酷爆了。
于是他再度开口:“吾辈桀骜少年臣,不信人鬼不信神,从今以往,吾辈将斩龙头,嚼龙肉,使之朝不得回,夜不得伏。”
“谢谢大家。”
这算是立下血誓了。
国立竞技馆里陷入一片寂静中,随后被杂乱喧嚣的吵闹声给掀翻。
短短几百字,热血澎湃,恢弘大气。
诉尽了少年英勇,十足傲气。
这次该听懂的就全部听懂了,人群爆发出一阵喧哗,没人想到舞台上的那个少年会用诗词短歌的形式来演讲,而且演讲的内容可以称得上爆炸!
无论是庆应私塾里神绘灵的抒情,还是早稻田学院里森美狐的神经病,东大艺术旗下这位少年所演讲的,都远远胜过前两者。
这可是把整个比赛的地位都拉高了啊!让人听的热血沸腾!
太猛了!
站在台上的羽弦稚,淡淡地微笑着。
熟悉的欢呼声又回来了,亦如当年。
但这一世,他已经拥有了太多曾经所不敢想的东西。
家人、同伴......
还有那些在背后支撑着自己的人。
他的心里很感激。
宫本雪子的白色是他荒芜世界里的太阳,周围的人为他带来鸟语花香。
他觉得真的很美好啊,一点都不孤独。
泽野和树哈哈大笑,站起身来用力鼓掌,福泽克雄董事长也站起身来,笑的开怀。
连一向平静的森美婳也站起身来,送去了掌声。
黑木瞳她们更不必多说,早已是兴奋的不行。
东大艺术旗下参赛的二十人,也纷纷投来了羡慕的目光。
这种程度的演讲,想必会收获一波极大的关注度,那些从他嘴里说出来的话,也将铭刻在人们心中。
真的很傲气。
但却让人又不得不服。
毕竟演讲词写的太好了。
十大学院的领袖全都在静默着,神色各异。
他们身后的少年少女们,目光璀璨。
小薰渚樱的闺蜜团快乐疯了,拉着观众席上的旁人,蹦跳地指着台上,大声说那是我家的宝,怎么样我家的宝很不错吧!
羽弦稚生礼貌地鞠躬,打算走下台去,但被快步走上来的主持人拦住了。
“稍等,羽弦同学,这边呢,还有一个问题。”女主持人笑着说。
还有一个问题?
前面两个学院怎么没有这个环节?
羽弦稚生心里困惑,脸色不变,点了点头:“请说吧。”
女主持人依然面带笑容,这个环节是临时加上的,nhk电视台刚刚通过耳麦发给她,说日本四大娱乐财团的董事们对这个孩子很感兴趣,所以有个问题想要问他。
女主持人对着现场的观众,拿起手里的提词卡:“请问羽弦同学,你觉得什么艺术,才是好的呢?”
说罢,她微笑低头看着眼前的少年。
这个问题并不算难。
但对于日本当今的娱乐圈现状而言,‘什么是好的艺术’这个问题,却包含了很多含义,这是一个站队的问题,要么在这边,要么在那边。
舞台底下有些明星们,脸色一滞,这种东西一般都不会在明面上说的,毕竟往上爬不都是为了那些么?金钱,权力,地位,荣誉什么的,这东西,你让一个孩子很难说明白的啊。
毕竟大家都知道有些话不能明说......
这孩子刚刚立下燃血之誓,搞的大家全在沸腾,如果他回答出来的东西太露骨,岂不是给那帮只想搞钱的财团们做陪衬了么!
这是在给我下套啊......
羽弦稚生心里想。
第一百十八章:思念与酒
这世上,有些问题,是没有确定答案的。
因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答案。
每个人的人生经历不同,所以答案也各不相同。
就好比温柔、浪漫、爱情等词汇,每个人的见解都各不一样。
更不用提,‘艺术’这个宽泛的词语。
往大了讲,万事万物都可以是艺术, 往小了讲,那就是分门别类的各种艺术形式。
但这其中什么才算是好的艺术呢?
或者说,人们需要什么样的艺术呢?
一方是沽名钓誉、造神赚钱、流水线的工厂,每年都盛产大量的模板般的内容投放市场,只要能赚钱,那便就是好的。
而一方是默默无闻,只凭爱好一路坚持,无论风雨都艰辛地走着,只为自己的信仰所在。
想要蒙混过关的话,很简单。
——‘大家喜欢的,那便是对的’
如此说就可以了。
可偏偏问题也正出现在这里。
因为在资本的注入下,民众所喜欢的,是可以被操纵的。
不是你喜欢什么,而是我想让你喜欢什么。
不是你看到了什么,而是我想让你看到什么,你才会看见。
目前的日本娱乐圈,大多都是如此,所以每年都会爆出大量的劣等行为的艺人。
这是一个鱼龙混杂的时代。
是鱼,只要你靠向我这边,那我可以让你鲤鱼跃龙门。
是龙,那你要么被我骑在身下,要么被我斩杀。
任凭你在这片汪洋大海中自由翱翔?
别做梦了,不存在的。
这才是这个问题背后的深意。
对方想要探明自己是哪一方的人。
羽弦稚生在心里冷笑。
这样也好。
早点让你们明白我的立场, 省的有些人对我动心思了。
“我觉得艺术就是美好。”羽弦稚生接过麦克风, 轻声回答道。
“美好?”女主持人笑盈盈地重复了一遍, 把他的话传递给观众们。
“对,美好,能带给人幸福感,能给人力量,大抵如此。”
“呃......能详细说说么?”女主持人来了兴趣。
羽弦稚生对着镜头笑了笑:“就是不需要那么难,村里的奶奶们也能听懂,听懂了也会笑,一种形式不会嘲笑另外一种形式,不利用人心底的愤怒,不刺激人平静的魂灵,不需要跨越山高水长,想要的时候伸着手就能碰到,不把人与人区别开来,不因懂与不懂而高人一等。哪怕世界疯狂、肮脏、迷乱,却能因为它而清醒、温柔、一尘不染。”
这是他的心里话。
娱乐圈的水有多深,他前世已经领悟个通透,明争暗斗,资源压制,权利交锋, 一切都是为了眼前的那一块蛋糕,别人吃了自己就无法吃到, 在那种急功近利的环境下,很少有人能放下浮躁,沉淀心思,去创作出真正的优秀作品。
眼下的环境更是如此,日本文学被欧美打压成这副秋田犬的样子,不外乎是被骂惨了,被骂惨之后不去反思,反倒是讽刺民众是白痴。
‘这种高级的东西你们配不上能看懂’,‘你们懂个屁的文学’,‘本来就不是写给你们这帮下等人看的’等等诸如此类的话,直接让民众的好感降至为零。
歌曲也是一样的。
就拿目前正在推广的《红辣椒》而言,就有不少东京小媒体批评说辞藻寡淡,幼稚之作,这样的歌居然也能上榜,真是不可思议,现在音乐圈里没人了吧?
踩上几脚之后,又赶紧捧神绘灵的专辑《寂美》,不仅华丽优美,而且感情深厚,随便拿出一句歌词就是一个古典故事。
底下留言的听众说啥故事啊,我没看出来啊。
媒体说,那不是你智商的问题么?
火气一下子就上来了。
真正美好的,真的不需要那么难,更不需要故作清高,自认为高人一等,更不需要一句rapper里满口都是脏话,来标新立异认为自己与众不同。
前世他很尊敬两个人,一个是周董,一个是许嵩,两者没有什么过于华丽的辞藻,也没有什么隔空讽刺的狠话,但就是让人爱的不行。
女主持人听完,愣了几秒,突然没来由地打个寒噤,鸡皮疙瘩爆涌而出。
特别是最后一句话。
台底下的明星们,脸上的表情只能用精彩二字形容。
有人的眼里放着光芒。
有人则是低下头去,还有人在不屑地笑着。
很快,明星们身边的助手都离开了,她们都收到了查找那名少年资料的任务,每个明星其实都有着自己的专属工作室,对优秀的后辈极其敏感。
这是现场直播。
听到这句话的,不只是他们,还有全日本、甚至是部分世界范围内的观众。
这句话将会造成如何大的影响力,目前还无法得知。
因为,这是很伟大的事情。
有光的地方,就一定会有黑暗。
这位少年所期望的艺术,想必会很难实现。
因为娱乐圈里的无数人,都已经倒在这条名为美好的路上。这需要的可不仅是坚持,还需要能胜过一切的实力为支撑。
也有不少大佬在心里叹气。
总觉得这少年有点太愣头青了,不够圆滑在娱乐圈可不是什么好事。
羽弦稚生并不在乎那些异样的眼神。
他放回了话筒,挥了挥手走下台去。
迎接他,是最热情的掌声,还有东大艺术董事会的拥抱,以及观众席上的女人们,一刻都不愿挪开的狂热视线。
女主持人站在台上,表示接下来是北海道第一艺术的战书环节。
但显然会场还没有从刚才所经历的震撼中恢复过来。
北海道‘花舞女子会’的领袖是个扎着双马尾的小萝莉,蹦蹦跳跳地走上台去,她稀里糊涂说了一大堆,谁也没有听到她再说什么。
人们满脑子都是那少年好看的微笑。
那微笑下的豪情万丈。
亦如空谷回响,在心里悠长。
......
“可惜可惜,和我们不是一路人呐。”
四大娱乐财团的包厢内,小林宝冢在纸上划掉‘羽弦稚生’的名字,接着长叹一口气,他还挺喜欢台上那个少年的,甚至打算找个机会用高价费挖过来的。
这孩子,绝对具备成神的潜质。
但看来没必要了,又热血又愣头青,这样的孩子可不好管。
“为什么要和你们一路人呢?”
安山治不知什么时候又出现了,嘴角噙着微笑。
什么时候又来了?!
小林宝冢赶紧站起身来,将手里的纸张往后塞。
“有打算动歪心思么?”安山治问道。
“没有,绝对没有。”小林宝冢拼命地挥手。
“为什么不试试呢?抹黑他,制作他的黑料,然后用你们的媒体宣传,或者断章取义,把他的话截取部分,跟你们编造的话组装在一起,这些事你们已经做得很熟练了,不觉得很好么,得不到的就毁掉,光是想想就兴奋吧?”安山治说。
他从没有一下子说这么多话过。
很多时候,手下的人提上来生死大权的文件,他只需要说好,或者不行就可以了。
但此时,他的说的话字字刺骨,字字寒冷。
绝对的老阴阳家了。
但这不是在阴阳怪气羽弦稚生,而是他对四大娱乐财团发出的小小警告。
小林宝冢的冷汗几乎浸透内衣,嘴唇颤抖道:“绝对,绝对不会发生这种事!”
安山治笑了笑,点头。
他替小林宝冢整了整领结,就像是在给一条狗栓绳子。
然后转身离开。
四大财团的董事长紧张地咽了咽口水,心里惶恐万分。
安山治给他们释放了一个信号。
那个孩子,他罩了。
......
“表现的还可以吧?”羽弦稚生说。
话音未落,就被泽野和树凶猛地抱住了。
“我的好孩子。”老狐狸低声说。
“谢谢。”羽弦稚生说,“不过我有点累,想回酒店了。”
“不听别的学院下达的战书了么?”福泽克雄董事长问道。
“嗯,想早点休息。”羽弦稚生摇了摇头。
其实是想回酒店给雪子打电话,问她有没有看到,他并不在乎观众,他只在乎雪子开心不开心,高兴不高兴。
“泽野校长,劳请您把他送回去。”福泽克雄董事长说。
泽野和树用力地点头,拉住了羽弦稚生的手,紧紧的,就像是握住一个崭新的未来。
观众席上的莉奈良子几乎已经晕眩,死鱼般挺着小腹,尿意又涌上来了,简直想跑到洗手间尿个痛快,但她还不想去,脑子里的快乐几乎席卷整个妖媚的身体。
庆应私塾区域的神绘灵,低头看着手机。
手机上显示的是羽弦稚生的资料,他认真地将东大艺术媒体下所宣发的那场文艺汇演给看了一遍,淡淡地笑了笑,摇了摇头。
觉得自己果然是想多了。
东大艺术并不值得让自己放在眼里,中央区的王牌森美婳,成田区的王牌赤木凉介,也都是被自己踩在脚下的存在,何等无趣。
“你不生气么,早稻田的那帮人说的那些话?”庆应私塾的正统女校长问道。
“没关系。”神绘灵伸了个懒腰,“多大点事儿呀,又不是没被骂过。”
“感觉那个东大艺术的少年怎么样?”女校长接着问道。
“脾气我很喜欢,但舞台上毕竟还是实力说话的地方吧,所以我没打算客气,能轻易打败的还是彻底打败比较好。”神绘灵淡淡地说,“这样,他今晚说的那些话,不就都是些丢人现眼的话了么?”
“不愧是你,这样的人都不配入你的眼。”旁边的队员嬉笑着说。
“凭什么呢?”
神绘灵撑着下巴,眯着眼睛几乎睡着。
......
安山治走到观众席的台阶上,跨过人山人海,注视着那个少年离去的背影。
在此之前,他感兴趣的人只有一个,那是一位笔名为时深的作家,目前人还没有找到,自家老头子刚在重症监护室里醒来,就吵着要看这次最高文艺赏的入围作品。
老头子一本一本地看过,在那本《了不起的盖茨比》上停留了很长时间,他撑着病体将这本书看了五遍,最后轻轻地说——这本书写的很棒啊,就像是在写经济泡沫前最后的狂欢一样,这个时代要落幕啦,我这个糟老头子也要落幕啦,但现在我安心了,能写出这样的作品,一定是个了不起的人吧?会不会是老天爷可怜我,想让我在临死前看到一颗文坛新星的冉冉升起呢?
“这本书是对这个时代的批判啊。”老头子说,“阿治啊,我想见见他,请满足我这个心愿。”
这个人到底在哪儿,安山治已经找了很久,却始终没能找到,他甚至考虑用自己手下的媒体寻人,但作为文学社的领袖,他不能让外界看出他的内心所想。
现在,感兴趣的人,又多了一个。
好生傲气的少年。
安山治倚靠着栏杆,拿下眼镜擦了擦,锋利的眼睛瞬间暴露在空气里,他又戴回眼镜,重新变成那个温润如玉的男子。
他注视着少年的离去。
好巧不巧,会场里巡游的探照灯刚好打在那少年的身上,将他的背影映衬的光芒万丈。
在最后一步离开会场前,羽弦稚生缓缓回头,注视着这道刺眼夺目的光,目光似乎有着留恋。
他踏出了那一步,身形在黑暗与光明中消失。
东京的暴雨好似没有尽头地下着。
刚走出会馆,他就拿出手机给宫本雪子拨去电话,别人的赞美欢呼他并不在意,他只想听听雪子有没有看到自己的表现。
但无人接听。
回去酒店的路上,羽弦稚生不停地拨打着。
终于电话接通了,里面传来了几句她稀里糊涂的’摩西摩西’后,就再也没有回话,只剩下猫一样的沉闷呼噜声。
......
百日自由竞选赛。
第一日。
凌晨时分,还在下着小雨。
东京依然繁忙,这座拥有千万人口的顶级城市,在细雨中呼吸吞噬着人间的热潮,没有一天歇息的时间,它正从经济泡沫中的巨大伤口中恢复,裹挟着疼痛,凝结成永恒的伤疤。
白泽理惠叫停了出租车,撑开伞走了下去。
这还是她第一次来到宫本雪子的家。
门并没有锁。
白泽理惠轻轻地推门而进。
入眼就是一片杂乱不堪,啤酒罐散落的到处都是,桌上的食物吃了几口就放下了。
沙发上的美丽女人穿着单薄的睡裙,睡的正香,睡姿很不雅,两条浑圆的大白腿耷拉着,看样子洗澡后连内衣都没穿。
手机还没有挂断,就握在她的手里。
白泽理惠忍不住笑了笑。
昨天晚上,老板没有挂断电话,一直听着她的呼噜声才睡着的。
他醒来后第一件事,就是让自己去家里看看是个什么情况。
没有情况,这家伙睡得可香了,就是喝酒喝多了,估计是心里很悲伤吧。
哈哈,让你天天嘴硬说想要看他走远,走远了你才放心,好家伙,这才刚离家一天不到,你就想他想得顶不住了,都到了要借酒消愁的程度了。
第一百十九章:温暖与粥
为了他醉的一塌糊涂啊,连电话都错过了。
真不知道该骂你笨蛋还是该心疼你,之前不是叫的很欢畅么,不是叉着腰说自己绝对不会对他留情的么,不是硬要装铁娘子么。
几杯猫尿喝下去,看样子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了。
好在自家小老板懂事,听着你的呼噜声听到大半夜才放心睡去。
能把别人照顾好的人, 不一定能照顾好自己,这句话说的果然没错。那孩子一走,这位落魄大姑娘的不堪就全暴露出来了。
平常也在很辛苦地在撑着吧。
从被照顾的对象,转换成照顾别人的存在,可不是那么轻易几个月就能改变过来的,别太小看人身体里的本性呀。
“唉,喝这么多啊?”白泽理惠头疼地看着一地狼藉, 犹豫着要不要该叫醒醉醺醺的女人。
宫本雪子趴在沙发上, 睡颜并不算和平, 似乎做了什么不好的梦,眉毛微微皱着,温润的大眼眸紧紧闭着,秀美的鼻子有气无力地耷拉着,甜润的小嘴撅着,似乎在费力地维持着这张美好面容的形象。
她咂摸着嘴,忽然翻了个身,白腻的肌肤海潮般涌了起来,冲入白泽理惠的视线范围之内。
这是有生以来的绝顶视觉冲击,震撼强烈,让身为女人的她都不禁看傻了眼。
宫本雪子的身材有多好,白泽理惠在更衣室里是见到过的,即便是内衣严丝合缝的包裹,还是会让她感到心惊肉跳。
大多时候,雪子穿衣都是从上到下挡的严严实实的,来买衣服的客人们偶尔会赞叹一句她的身材好,她也只是淡淡地微笑,大家虽然只是知道好, 但好到什么程度,却始终没有个准确的概念。
直到今天,白泽理惠终于明白这家伙为何经常把自己挡那么严实了,这身材岂止是好,简直都可以用夸张来形容了,用魔鬼般的身材来形容都乏力。
应该有32e了吧,不,不止。
不知为何,白泽理惠忽然想起了保龄球。
她抹了抹鼻子,赶紧把视线挪开了,不敢再看下去了,连女人看起来都心动的身材,真是太可怕了,请务必穿严实点,真的能省下不少麻烦啊。
话说回来,稚生在家的时候,你天天就是这样穿的么, 对他也太不公平了吧, 这要是将来娶媳妇,天底下可没有几个能对标的啊。
有句话说的就很对, 人不能太早遇到太过于惊艳的人,否则余生都无法安详度过,稚生对自己而言就是人生中很惊艳的人,惊艳到自己一度以为他会是某个大家族安放在人世间的棋子,搞的自己现在看别的孩子都懒得看了,总觉得他们幼稚的无趣。
现在呢,老老实实地给他当员工,他打个电话,自己屁颠颠的就过来了。
叹了口气,白泽理惠开始收拾地上的啤酒瓶,宫本雪子喝的太多了,还是让她多睡会儿吧,反正店里还有人,下雨天也不至于会忙不过来的程度。
地上收拾好后,她坐在沙发上,看着手机的股票曲线图,自家老板昨天晚上还交代了投资的消息,他说公司账户里后期还会收到几个大笔转账,让自己随时关注市场变化,投资的事情将由自己这个东京帝国大学金融系毕业的高材生全盘操作。
老板的意思概括下来就是——理惠酱,你已经是个成熟的工具人了,要学会自己给老板赚钱了。
白泽理惠倒是蛮开心的,凡是能赚钱的她都愿意,在更衣室里发生的不愉快,老板已经很久没提了,这点他做的让自己很服气,给一个打耳光然后一直给糖,似乎不担心自己不给他忠诚卖命。
肯定要认真卖命的!这工资开的可不低!
话说回来,自己给雪子开工资,他给自己开工资,这到底是谁才是真的老板?
白泽理惠低头看着手机里的短信。
5月2日凌晨1:15【“老板,公司里的钱还剩下一点,我想用来炒股。”】
5月2日凌晨1:16【“如果失败了怎么办?”】
5月2日凌晨1:16【“我提胸来见您!”】
5月2日凌晨1:17【“没兴趣,自己留着当菜板吧。”】
菜板?!
菜板怎么了?切黄瓜切茄子不都行!
5月2日凌晨1:18【“别动索尼和任天堂的股份,别的你随意。”】
白泽理惠看着手里的短信内容,低声地嘿嘿笑着。
这算是得到金钱大权了!
用钱生钱!这才是真正的管账婆啊!
跟雪子一样抠抠搜搜的省钱可是天壤之别!这家伙忍着心疼把奢侈品全卖掉了,才卖几个钱,都没有一次投资的涨幅高。
不过倒也踏踏实实的。
如今宫本雪子的性格转变,让白泽理惠都有点不适应,以前这家伙可是挥金如土的,现在买个便当都专挑打折的买。
就你那省钱方法,还想着给羽宝买大房子,猴年马月能做到啊,不过也不能怪她,这家伙没有做生意的脑子,剑道上倒是无敌,可她心里的伤痕太重,应该不愿意再回到剑道馆里了吧,更何况收学徒还要贴身指导,以她的坚贞性子肯定不会愿意的,到时候不仅钱没赚到,还被别人占便宜,可就太吃亏了。
话说这家伙也太能睡了。
白泽理惠伸出手,大着胆子拍了拍雪子的屁股:“懒虫,起来了。”
睡梦中的宫本雪子嘟囔了两声,居然伸手朝着她挥舞两下,就跟小女孩发脾气一样,没有任何杀伤力,却厌烦味儿十足。
呵!这家伙还有起床气?
白泽理惠叹了口气,走到厨房里打开冰箱,看看能不能做顿早饭,她来的着急,也没有吃早饭,两个人的份儿可以一块做。
厨房里很快传来洗米声,沙沙声响混着门外雨声,声声入耳。
察觉到了异响,宫本雪子如梦初醒地坐起了身子,微微眯着酒意浓重的大眼睛,扶着晕乎乎的脑门,侧着身子看着在厨房里的朦胧人影,神色变得惊慌失措起来,:“稚生,你怎么回来了?”
白泽理惠没有出声。
呵呵,就惦记着你家宝贝是吧?脑子里没别人啦?
宫本雪子揉了揉眼,这次看的更为清晰,那背影能确定是个女人。
这副画面似曾相识,勾起了脑海深处的记忆,她不禁惊恐了起来,手忙脚乱地整理好睡裙,朝着茶几下面的扳手摸去。
白泽理惠将米放在锅里熬粥,笑着转过身来:“起来啦,雪子。”
宫本雪子眨了眨眼,虽然不明白白泽理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但心里瞬间松了口气,松开扳手,咯噔一声掉在地上。
白泽理惠心里也咯噔一声响。
小女子与你往日无仇近日无恨,一大早跑来看你安危,还给你做早饭,你这个扳手什么意思?
“不好意思,我紧张过头了。”宫本雪子摆着手解释道,刚才的惊吓混着着残留的酒精作用,让她脑子涨涨的发疼。
应该是把我当成女将了吧,白泽理惠在心里道。
也是,进入天顶枫庭前的宫本雪子,天不怕地不怕,退出后整个人就变得了,跟那个叫做女将的人脱不开关系。
这是她一生的阴影啊。
大概只有女将死了,她才能彻底走出来吧。
不过即便如此,也已经很能让人佩服她的勇气了,毕竟青春时代的她,面对的是东京最顶尖的王座,且没有之一,如果自己不是她家老员工的关系,可能这辈子都接触不到这种普通人难以经历的事情吧。
“去洗漱洗漱,准备吃饭。”白泽理惠说,“银行的催债电话都打到店里去,等会儿吃饭我陪你一起去见债主们。”
“嗯......”
两个人很快坐在了餐桌上,各自面前摆放着一碗小米粥,还有几碟酱萝卜,都是比较开胃的小菜,也能养养醉酒的胃。
“昨晚,有没有看到你家稚生的演讲?”白泽理惠问道。
正在喝粥的宫本雪子一怔,急忙放下碗筷:“他上台了么?”
“你不知道?”白泽理惠挑眉轻呼。
宫本雪子难过地摇了摇头,昨天她听到红白歌会里的歌手演唱,边喝酒边听,空荡荡客厅里的寂寞笼罩着自己,她不停地喝酒,试图把不开心都撵走,喝着喝着意识就一片空白了。
“服了你了,那孩子肯定期待你看到的呀,算了算了,今天晚上还会有重播,你补回来也是一样的。”白泽理惠说道。
“对不起。”宫本雪子垂着头。
“你别一副颓丧的表情了,我都看不下去了,想你家宝打个电话过去不就行了,实在不行就让他请假回来看你,你看你搞的跟生死离别似的,你不是说要看着他走远了么,这才只是隔着一个区,你就半死不活的了,将来他要是真的有能力去往更大的世界,你说你还活不活了?”白泽理惠愤愤道。
“我没有想他,我只是觉得好累,突然像是没了支撑一样。”宫本雪子轻声道。
“少死鸭子嘴硬了,你不是擅长撒谎的人。”
“理惠,你说,想一个人是什么样子的?”
“别问我,去照照镜子就知道了。”
白泽理惠幽幽叹气,“雪子,你这样不行的吧,总给我一种永远都长不大的感觉,你也要成长起来吧,哪怕他没有陪在你身边,你自己也要学会坚强,这世上又不是谁缺了谁就不能活了。”
要是没了他,我真活不下去的呀。
宫本雪子沉默地拿看着碗里的米粥,她想起小时候生病的时候,母亲就会给自己熬甜粥喝,清粥上摆着一朵花瓣。说来奇怪,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喝下粥之后她的病就能很快好起来,又能继续搂着母亲的脖子撒娇。
时过境迁,她本以为这辈子再也不会喝到那样的粥,直到上次羽弦稚生给她做了早饭,她像小时候一样把那一碗粥喝的干干净净,才明白原来粥与粥没什么不同,不同的是人与人之间的区别,有的人就是很重要,跟性命相连,被跨越一切的命运牵扯着。
就像是两块磁铁,距离越近感觉就越强烈,直到分开远了,磁力完全消散,痛苦才会接踵而至。
“吃个饭,怎么又哭了?”白泽理惠叹了口气,走过去把雪子的脑袋埋在自己怀里,“看你哭起来,比我自己都难受。”
这女人并不算脆弱,就是还学不会离别。
“抱歉,我想起以前的事情了。”宫本雪子在她怀里啜泣。
“过去该忘记就忘了吧,你们都已经约好往前看了。”白泽理惠轻声说,“现在不要想别的了,先把眼下的困境,一步步解决吧。”
“嗯。”宫本雪子擦了擦眼泪。
“你这人只有在那孩子面前才会故作坚强,在别人面前还是不堪一击的呀,早点振作起来吧,雪子,我们都想看到你曾经在剑道之路上所呈现的英勇呢。”
白泽理惠笑了笑。
“那孩子正在为了这个家努力,你要是还不舍,这样想就会好受点,他是为了你才会主动走出去的,不觉得幸福么?”
“很幸福。”宫本雪子破涕为笑。
“以后就不要喝这些东西了。”白泽理惠把茶几上的啤酒丢进垃圾桶。
车子停在东京第一银行成田区门口。
债主们已经等待多时,银行公证人静候一旁。
白泽理惠摘下褐色墨镜,不屑地看着那些望眼欲穿的债主们,身后跟着宫本雪子,提着一袋子钱。
这些钱都是血汗钱,她还真有点不舍。
这笔钱想不还的话,真的可以不还,但就像是她下定的决心那样,这笔钱可以买来陪伴他的时间,如果女将真的还在暗中盯着自己,就只能用这两种势力来平衡,她不敢去赌,这是一生的赌注,出了一点差池都无可挽回。
“宫本小姐。”奥畑流男快活地打着招呼。
今天他专门梳了发型,抹了不少发胶,油光可鉴,为了遮掩脸上的坑洼,还专门涂了点白粉,西装也是精挑细选,从上到下都是名牌。
奥畑家的武馆当年也是被宫本正雄所砸毁的之一,他也是来要债的,一个人不成力量,他这边的人一开始还犹犹豫豫的,觉得这笔钱不应该要,毕竟是武士家族之间的赌注,输掉了就是输掉了。
奥畑流男一个个地去做思想工作,说武士精神都已经是旧时代的产物了,面子算个什么,把钱拿在手里才是硬道理,更何况宫本家最顶天立地的两个男人都已经死了,谁都护不住她了,你们怕个球,这钱尽管逼着她要,官司我来负责打!
为了能打赢这场官司,他还真没少送礼,也找了不少关系才与成田区最高法院里的几个法官搭上了关系。
没想到居然真的打赢了,判决书也拿到了,果然这个时代就是有钱能使鬼推磨,那些钱真没白花。
第一百二十章:神罚(1)
好在一切都是值得的。
这女人也真的是又蠢又傻,居然连上诉的勇气都没有,他本来都已经做好长期打拉锯战的心思了,没想到对方这就未战先降了。
能让宫本雪子欠下巨额债务是最好的,她孤身一人,谁来也救不了她,早晚有一天她会被逼疯, 选择投入自己的怀抱,到时候她就是奥畑家族的儿媳妇,老老实实给自己生孩子就得了,虽说是个蠢货,但长得好看身材也绝对没得挑,大小姐的脾气也随你耍, 敢耍就把你狠狠揍一顿,想反抗,门都没有, 没人护着你。
哦对了,还有那个小屁孩,一开始自己还想装一装的,不介意让她把那孩子一块带回来,既然脸皮都撕破了,看起来也没必要了。
唯一可惜的是那小孩居然还真有点能耐,居然能让莉奈良子这种大人物甘心当舔狗,可惜可惜,莉奈良子也是站在自己这边的,她恨宫本雪子可是恨得牙根都痒,甚至想要弄死她。
啧啧啧,利益一致,这种感觉真是太美妙了, 有莉奈良子在背后撑腰,做起事情来感觉都底气十足。
奥畑流男望着正在抹汗的宫本雪子,毫不顾忌地舔了舔舌头,这女人已经没有任何保护了,只是一只待宰的美丽猎物而已。
在银行公证人的签字举证下, 钱袋里的钱一摞摞拿出来,越来越瘪。
奥畑流男拿到钱,在手里掂了掂,笑道:“宫本小姐果然是讲信用的人啊,无愧于宫本家的荣誉。”
“是啊,是啊,宫本小姐这样的人越来越少了。”旁边的人一边笑着一边把钱迅速放进包里,心急火燎之态有点可笑。
大概是这边的人也没料到,居然能真的逼迫宫本家的大小姐给钱,尽管这钱拿在手里有点惭愧,但眼下这个时期就不讲什么面子了,钱还是落袋为安比较舒服,出了这个门,她想后悔都后悔不成。
“不过还是要讲一下的吧,还的太慢了啊。”奥畑流男盯着自己的手,心想保养的真是好看,“照这个速度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还清,让人等的真是着急万分。”
“所以,宫本小姐欠债者的身份, 果然还是对社会公开比较好吧。”奥畑流男看向银行公证人, 忽然说,“不给点压力的话,我们很担心她会中途跑路呐。”
身着黑色西装、打着红领结的银行公证人,停下了手中的笔,淡淡道:“对方已经约好了还款事项了,只要每月还款正常,无需对社会公开欠债者的身份。”
“但是就这样任凭她这样慢慢还款,我们等的也很焦急嘛,家里还有生意要做,一直缺乏启动款项,都是为了吃饭嘛。”奥畑流男说完,赶紧摆了摆手,“宫本小姐,我没有别的意思哈,这都是大家一起讨论的结果,我只是个传话的。”
“你什么意思?”白泽理惠皱眉道。
“宫本小姐家里还有房子对吧,还有一辆车来着,我家里目前比较困难,是不是可以考虑先把房子车子都卖掉,然后先补我这个空缺呢?”奥畑流男双手合起来,朝着宫本雪子,“拜托了,宫本小姐,你人最好了!照顾一下我们这群穷光蛋吧!”
宫本雪子低着头,一言不发。
“少无耻了,奥畑,这笔债务怎么来的,你心知肚明。”白泽理惠愤怒道,“你还要不要一点身为男人的脸了!”
“要脸?啧啧,真不知你们哪里来的胆气敢这么说我。”奥畑流男舔了舔舌头,“摆出一副弱者的样子扮可怜,还钱也是磨磨蹭蹭的,让我们大家陪着你一个人浪费时间,钱这东西又不难赚,白天能工作赚钱,夜里也不是不能赚钱吧?”
“怎么样,考虑一下公开欠债者身份吧,就冲她们这副恶劣态度。”奥畑流男转向银行公证人,正气凛然地说道。
“奥畑少爷,此事并不在银行处理事项范围内,如果您有异议,可以向法院提出申请。”银行公证人说道。
“嘛嘛,申请就不必了,流程太麻烦了。再说了,我又不是什么大恶人。”
奥畑流男彬彬有礼地摆手,“其实吧,我觉得和宫本小姐私下处理这件事是最好的,要不等会一起吃个饭吧,我请客,宫本小姐的能力还是有的,说不定来我们新建好的武馆里还能当个剑道老师,教教学生什么的,这样就不必卖房子了。”
“宫本小姐,你觉得怎么样?”奥畑流男伸出手来邀请,“工资什么的都好说,我也是想为了你能早点走出困境,所以才愿意帮你的,希望你能懂事点,这个时候对你不离不弃的,也只有我了。”
“我替她拒绝。”白泽理惠说道,转而拉起了宫本雪子的手,“这个月约定好的债务已经还清了,我们走。”
宫本雪子平静地站起身来,手指捏的发白。
“别生气。”白泽理惠低声在她耳边说,她很担心宫本雪子会被言语激怒,这样只会让她的处境更为不利。
宫本雪子摇了摇头,轻轻呼出一口气:“我没关系的。”
一切都是为了稚生,她在心里如此想着,只要这么想,心里涌起的不甘和委屈就能被抚平,这一瞬她似乎明白了照顾一个人的心情,原来只要怀里的人好好的,外面无论多大风雨,都会让人觉得值得。
这是她的成长,成长就是一点一点变成自己不认识的模样,在混乱的人间中寻觅到新的自己,能有力量站在自己想要陪伴的人面前。
放在以前,她会毫不犹豫地冲上去把对方打的满地找牙,但现在,心里有了更为重要的人,超乎一切的存在,只要是为了他,什么都没关系的。
“感觉你比以前沉稳多了。”白泽理惠笑着说道,“老实说,我刚才还挺担心的。”
“真的么?”宫本雪子心里有点小小的窃喜。
“算了,奥畑少爷,能拿钱就行了,没必要欺负她太紧。”旁边有个人说道。
身后忽然又响起奥畑流男的阴阳怪气,大声传来。
“哎呀呀,我怎么就欺负宫本小姐了,咱们明明是受害者,却要被她们这些施暴者给蔑视的么,最起码的尊重都没有。”
“行嘛,既然不想和平讨论就算了,此事我有打算找媒体宣发一下。”奥畑流男扯了扯了嘴,“到时候后果自负,不讲一点信用,养出来的孩子也是垃圾吧。”
“哦对了,那孩子好像正在参加星光大赏赛吧,这就难办了呀,到时候报纸上把你欠债者的身份公布出来,那小孩也就是欠债者的家人了吧,对他的比赛会不会有影响,这咱就可说不准了。”
“哈哈哈。”奥畑流男快活地笑着。
即将走出门口的宫本雪子,顿住了脚步。
她回过头来,紧紧盯着奥畑流男。
四周的声音忽然安静,身体里的血液以猛烈的速度上涌,随后汇聚在顶点之上,在眼眸中凝结出实质性的杀意。
宫本雪子猛然冲来,身手矫健如同一只护崽的雌豹。
她一把拽起奥畑流男的领带,将他隔着桌子狠狠拉了过来,未等他感受到身体撞击在桌子上的疼痛,一只拳头轰然砸在他那张油头粉面的脸上。
“噗......啊!”奥畑流男瞬间被打傻,身子在半空中倒飞出去,砸倒一片椅子。
在他脑袋晕眩还没来得及反应的瞬间,宫本雪子立刻踏步上前,对着他的肚子补上了一脚,势大力沉,直接将他踹的在地上连滚几圈都没能停下。
奥畑流男什么话都叫不出声来,眼眶暴突,捂着疼的几乎粉碎的肚子狂呕酸水,脖子伸地长长的,滑稽可笑。
然而这还没有停下,宫本雪子的速度很快,几乎眨眼间又来到他的身前,一个凶猛的鞭腿,朝着他的脑袋自踢而下。
这要是踢到了,奥畑流男不死也残。
“够了!快停下!”身后传来白泽理惠的大喝,“想想稚生!”
电光火石之间,宫本雪子的身体迟疑了一瞬,在这最后关头,她的理智被脑海里那孩子的笑容给猛烈拉回,她的高跟鞋踹在了距离奥畑流男不足五厘米的等候椅上,铁皮椅子瞬间塌陷下去,留下深深的鞋印。
在场的人几乎全被吓傻。
五年过去了,很多人都已经忘记了宫本正雄当年在东京剑道上的统治力,也忘记了他这位女武神一样的孙女究竟有多恐怖。
直到今日风采再现,这帮人又再度想起了当年被她用一把竹刀暴虐的姿态。
银行里的保安们迅速聚拢了过来,保安队的队长手里拿着电击棍,有点害怕地望着不远处的宫本雪子。
不上去擒住她肯定是不行的,毕竟职责所在,可即便是身旁有五名手下,他也不敢上前去硬碰硬,那女人可怕的不像话,浑身都是杀气。
可明明几十秒前,她还是温润可怜的。
正当犹豫,忽然,身后的肩膀被人拍了拍。
保安队的队长回头,看到一个黑风衣的男人正对自己笑着,将手指竖在嘴唇间,接着从风衣的口袋里拿出一个证件,在自己面前晃了晃。
证件上是暗金色的字体:国卿会。
保安队队长头皮一阵发麻,浑身冰凉,鸡皮疙瘩瞬间涌出,连动弹都不敢动弹一下。
黑风衣男人扬了扬下巴,示意你们从哪来的就从哪儿回去,接着他坐回了柜台上,继续跟柜台里的银行小姐交流起来,似乎真的只是来办理业务的普通人。
“好了好了,走吧。”白泽理惠快步走过去,重新拉起了宫本雪子的手。
宫本雪子站在原地一动一动,过了会儿,浑身松软了下来。
这位大姑娘大概是意识到自己不该这么做,有点苦恼地低着头。
“别垂头丧气的,我觉得你打的算轻的了。”白泽理惠将她塞进车里,“不过眼下的处境毕竟如此,该忍只能忍一忍了。”
“会对稚生有影响么?”宫本雪子患失患得地问道。
“不会,大人之间的事情,关他什么事情。”白泽理惠道。
“不是,我是说奥畑准备用报纸公开消息这件事,稚生毕竟在参加比赛,要是出现这种负面新闻,会不会影响他的心态,还有比赛成绩?”宫本雪子忧心满满。
“这点你可以放心,我觉得。”白泽理惠轻声说。
反正我不是担心。
我倒是担心奥畑流男真这么做了,会不会被自家老板给玩死,老板并不在乎骂名,自己没有真正认识他前,嘲笑他他也没反应。
但涉及到你的,他从来都不会心慈手软。
话说回来,雪子也是一样的,奥畑流男阴阳怪气她,她忍住了,一谈到羽弦稚生,她立刻化身狂暴女武神要把他弄死。
这两个家伙,心里只有对方啊。
话说也不知道影不影响他将来娶媳妇。
银行公证人跑了出来,手里提着钱袋,拍了拍车窗:“两位的钱落在这里了。”
“这是还款的钱呀。”
宫本雪子困惑道,打开钱袋一看,里面大概还剩下三万円左右。
“是还款的钱不假,但您与本银行约好的每月还款是三十万円,按照每家债务的比例来分配债务,刚才那十几家的本月债务,都已经还好了,没有到场的,银行也留下了相对应的款项,会给他们寄过去。”
“这是您要求的还款名单。”银行公证人递过来一张纸,纸上详细的列出了要求给钱的债主名称,以及他们所拿到的款项数额。
宫本雪子皱眉道:“我没有要求要名单呀。”
“是我要的,差点忘记拿了。”白泽理惠打了个哈哈,赶紧把名单接过来叠好,放进了自己的包里。
“你要这个做什么?”宫本雪子不懂。
“留个证据嘛,别以后还清了,对方又反咬一口说没还。”白泽理惠编了个理由。
这个理由很不充分,还款的话,银行都会有记录,根本用不着这个,但宫本雪子不懂这其中门道。
“那这剩下的钱是怎么回事?”宫本雪子不解。
“是这样的,有不少拒绝接受还款的家族,电话刚刚打了过去,那些人的意思是不会接受这笔钱,当年被打败就是被打败了,愿赌服输,即便您再去他们家里表明会还钱,他们依然不会接受。”银行公证人笑道。
“可是......”宫本雪子迟疑道。
“您收下吧,留着下次还款就好了,武士道精神是正确还是错误,像我这种人也说不清,但既然对方坚持愿赌服输的原则,还是请您放宽心比较好,这笔钱其实从道义上来说,不还也完全没问题的,像您这样肯担责任的人越来越少了,说实话,我们很尊重您这种人。”银行公证人笑着说。
宫本雪子点了点头,伸手接过了钱袋。
白泽理惠笑嘻嘻地启动车子:“没想到这世道真的还有好人呀。”
“会不会是因为遇到稚生,我才会变得那么幸运呢?”宫本雪子轻轻笑了笑,“感觉有种绝处逢生的幸福。”
“你呀你,什么都能跟他扯上关系,这世上有坏人也就有好人的吧,像奥畑流男那样的贱男人毕竟百年一遇。”白泽理惠说。
“生活没你想的那么好,但也没有你想的那么遭嘛。”
“还有啊,其实我觉得吧,女将说不定已经放弃你了。”白泽理惠轻声说道,“你没有必要那么大压力,什么都往自己的肩上扛。”
“可我不敢赌呀。”宫本雪子望着车窗外的细雨,“如果赌输了,我就再也回不到他身边了。”
“唉,也是。”白泽理惠挠了挠头。
“嘛,也不必担心,等稚生有了保护你的力量后,咱们就不怕女将了,到时候再提起上诉,拒绝还款就是了。”白泽理惠振声道。
“怎么可能呢?”宫本雪子苦笑,眼前不禁浮现他的小小身影,他才是需要被保护的存在,哪里会有力量保护自己呢。
你太小看你家孩子了吧。
白泽理惠笑而不语,低头看着躺在包里的名单纸页。
这是老板嘱咐自己拿给他的,老板不是什么善良的人啊,他的无私与温柔仅限于你一个人。
这件事自己和老板谈过好多次了,自己的意见是上诉比较好,但老板在电话里叹了口气,说还是继续还钱吧,让她好好体会下人间冷暖,顺便找点事情做,这样一来即便他不在身边,她也不会那么孤独。
顺便老板自己也需要时间,慢慢发育一波。
如此一来,这笔钱与其说是还出去了,倒不如说是一笔长期投资,既可以牵制女将,又一点都不会亏。
等他成长起来,彻底发育好的那一天,这些钱都会一一收回,名单上的所有人都会受到惩罚,而且是连同利息一块奉还。
白泽理惠启动车子,笑着看着忧心忡忡的雪子。
真的不用担心的,雪子,就在你看不到的地方,他藏在黑暗里,守护着你,注视着他人生中唯一的光。
如果说人间对他而言只是一场游戏,那么对他而言,你是这场游戏里唯一的人间。
......
“赶紧把奥畑少爷扶起来!”
银行里,跟着奥畑流男一同前来的人手忙脚乱地上前,把奥畑流男扶在座椅上,奥畑流男抹了抹鼻子上的血,眼眸里流淌出恨意。
肚子疼的几乎无法呼吸,冷汗簌簌而落,把脸上的白粉给冲掉一片痕迹,那一拳砸在脸上,更是把脸都打歪了,嘴角抽搐地疼。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一个女人给打成死狗,简直是奇耻大辱!
这哪是打我的脸!这分明是在打莉奈良子的屁股!
“一群废物!”奥畑流男冲着保安们大声咆哮。
保安们一声不响。
“奥畑少爷您消消火,我们把您送去医院。”旁边的人赶紧说道。
一帮人上前拥的拥,抱的抱,架着奥畑流男的肩膀,给他往外面扶去。
“还有那帮家族,也都是一帮蠢货,钱送到手里都不要!”奥畑流男狠狠咬牙道,“妈的,钱可是好东西,有钱什么买不到。”
心里的怒火熊熊燃烧。
好在自己刚得到一个用来发泄的玩具。
随便揍,随便打,没人要的鬼东西,跟她妈妈一样都是贱种,打死了都没人心疼。
奥畑流男推开周围的人,脸色阴白,神色扭曲,跌跌撞撞地朝着保安室里走去,猛地打开了门。
但并没有见到那个头发苍白的小女孩。
跑了?
她居然敢逃跑?
奥畑流男满眼血丝,难以置信。
“那个小女孩呢?”奥畑流男冲着身后的保安咆哮道,“我不是让你们把她看紧么!”
保安们面面相觑,刚才他挨打的时候,这边的人一下子全涌过去了,谁都没管,更何况那个白发小女孩不停地咳嗽,一副病的快死的样子,谁也不敢接近她,免得惹上不必要的麻烦。
“愣着干什么!赶快去给我找!要是跑没了你们一个都逃不掉责任!”奥畑流男眼神阴暗,牙龈几乎咬出血,低声嘶吼,“等着,臭垃圾,别让我抓到你。”
第一百二十一章:神罚(2)
雨中的街道黑压压的,从高向下俯瞰,白色小小的身影在宽阔的马路上移动,好似被风吹的七零八落。
漆黑的云团亦如张开大口的巨兽,在她身后猛烈地追赶着。
田空葵用力地奔跑着,赤着的脚丫踩在脏兮兮的水坑里,脸上分不清还是雨水还是眼泪, 她跑出几步就赶紧回头看,眼神里是被捕猎的小兽那样的惊慌。
世界是那么可怕的东西,到处都是冰凉的手,从每一处缝隙中伸出来,似乎要抓住她,将她朝着黑暗深处扯去。
她不知道自己该去哪儿, 能去哪儿,被奥畑校长带走的时候她一直在哭着,哪怕妈妈生气时用自己泻火她也不想离开家。
可如今, 妈妈也不要自己了,用便宜的价格把自己的抚养权卖掉了。
曾经的日子一幕幕在眼前浮现,身上的伤痕还未结痂,被雨水渗透的寒痛,可她不在乎这些疼痛,如果可以,她还想回到母亲的身边,即便那是永无止境的咒骂与嫌弃。
她觉得眼前一片荒芜,路上行人投来的视线也让她感到不安,最后她跑到路旁,见到了伫立在雨水中的电话亭。
该打电话求救么?
可是谁会来救自己呢?
田空葵的脑海里浮现一个身影,可自己并不知道那位哥哥的联系方式, 眨眼的犹豫后,她似乎想起了什么, 在心里下定了决心。
口袋里没有一分钱。
电话机前的有个男人正在打电话, 田空葵大着胆子,小心翼翼地拉了拉他的衣袖, 给他看自己空空的口袋。
男人低头看了一眼,厌烦地甩开了她的手,女朋友要分手,正是心情不好的时候,哪里来不长眼的小乞丐。
田空葵低下头,湿淋淋地站在雨水中。
男人挂掉电话,骂骂咧咧地离开。
田空葵抹了抹眼泪,鼓起勇气,进了一家便利店,她小心翼翼地看着收银员,指了指不远处的电话机,又把小白裙的口袋全部翻了出来。
“欸?你想要打电话?”收银员问道,“没钱是么?”
他从自己的钱包里取出一枚百円硬币,递到田空葵的手里,田空葵愣愣地接了过来,对着他说了句谢谢,赶紧朝着电话亭跑去。
后面的收银员叫了一声,突然追了上去, 用力地拉住了田空葵的手。
田空葵瞬间浑身一冷, 拼命地挣扎起来。
“拿着伞,你忘记拿伞了, 这个天气会感冒的。”收银员大声说道,他把一把新的小花伞递到她手里,笑了笑,冒着雨又跑了回去。
田空葵怔了怔,紧紧地把伞抱在怀里,将硬币投入到电话机里,她只记得一个号码,并不清楚这个号码能不能打通。
“喂,请问是哪位?”
电话通了,话筒里传来今井峻胜老师的声音。
......
百日自由竞选赛,第一日。
细雨沙沙地下个不停。
羽弦稚生从床上起来,坐在床边发了会儿呆,然后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
拿起手机点亮一看,时间是早上八点多,外面还在下着小雨,但不少参赛选手都已经坐车离开了。
通过总统套房里的落地窗,可见仿佛沉在海洋中飘摇的东京,近在眼前的东京塔绽放着幽蓝色的光芒,目送着参赛者们去往各自不同的场地。
羽弦稚生洗漱完毕,望着镜子里的自己,将湿漉漉的前发朝着后面捋了过去,镜子里的孩子还未完全长成少年,脸庞依然稚嫩可爱,身材也很不错,虽说还没有经过系统的体能锻炼,但人鱼线已经初具规模。
这要是长大点还得了啊。
唯一的不足就是有点瘦削。
怪不得雪子天天念叨要把自己养胖点。
羽弦稚生忍不住地笑了。
雪子她应该也起床了吧?希望她今天过得开心呀。
拔掉房卡,推开房门,便见到不知等待多久的泽野和树校长,挑了挑蕴含笑意的眉毛,冲着自己打了个招呼:“早上好,稚生。”
两人乘坐电梯去往伊势岛酒店一楼的金色大厅。
“你倒是一点都不紧张。”泽野和树低头看他。
“紧张也没用吧。”羽弦稚生打了哈欠。
“赤木凉介他们五点左右就出发了,女孩子们起的晚一点,六点也就接连去为自己拉票了,倒是你安心睡到了八点,我很想叫醒你,但又不敢打扰你。”
泽野和树挠了挠头,担忧道:“总觉得稚生你没有多上心啊,虽说昨晚的演讲的反响很好,但自由竞选赛毕竟还是以实力来说话,话说你打算用哪种表演形式来拉票,钢琴还是小提琴?我可以提前让人送过来。”
“都不需要。”羽弦稚生摆了摆手。
“那是唱歌?”泽野和树好奇道。
“也不是,唱歌倒是打算留在公演赛上。”羽弦稚生笑着说。
“那是什么?”泽野和树的胃口被钓了起来,不是乐器表演也不是唱歌,他又想搞什么让人害怕的招数出来。
总不会跟北海道第一艺术学院的芭蕾女孩们一块跳舞去吧?
真是让人想不出来的画面啊。
“先保密。”羽弦稚生歪了歪头,竖起手指作嘘状。
自己的玩法确实比较超前这个时代,说出来怕会被误解。
电梯停下。
两个人走了出去,去往自助餐厅。
来自世界各地的美食陈列在柜子里,随拿随取。
羽弦稚生拿了两颗水煮蛋,打了一碗粥,走到靠窗的位置坐下,默默地吃着,一边看着窗外的细雨。
跟雪子在一起的时候,早餐总是烤面包和温牛奶,虽说面包烤的焦脆橙黄,还抹上芝士黄油,但他还是吃不惯。
蒸饺包子油条豆浆才是饮食正道!
金色大厅里还有别的学院的参赛选手,都聚集在一起吃着早餐,边吃边笑,偶尔有人望向这边,惊喜地指指点点,让同伴们看到。
东大艺术毕竟是学院排名第三,能作为学院领袖上场下战书,牌面还是很足的,更何况昨天那场演讲给很多人都留下了深刻印象。
热闹的是他们,我什么都没有。
羽弦稚生咽下嘴里的鸡蛋。
“你好。”突然有个穿粉色超短裙的女生跳了过来,笑盈盈地伸出手,“我是来自北海道第一艺术学院的学院石岛茉莉,擅长芭蕾、民族舞,探戈也会一点哦。”
“你好。”羽弦稚生伸出手跟她牵在了一起。
“你是一个人么?”石岛茉莉自来熟地问道,“要不要跟我组队?”
羽弦稚生眨了眨眼。
自由竞选赛还能跨越学院自由组队这一点,确实是他没有想到的,只能称赞一句太自由了,不过他并不想与任何人组队,自己玩自己的比较好。
“怎么组队?”羽弦稚生倒是好奇她脑子里怎么个想法。
“你会乐器么,会的话可以给我伴奏,我可以结合着你的曲子现场编舞。”石岛茉莉说,“不用担心你的学院不允许,自由竞选赛做什么都可以的,前期组队拉票也会更加迅速一点,有不少人都是双人成行呢。”
“我乐器不太行,抱歉。”羽弦稚生委婉地拒绝了。
然后他看到面前的女生的脸迅速地拉长变暗,可爱期待的视线也变得散漫随意起来,她站起身来,一语不发地离开了。
好现实。
弹乐器给你伴奏,风头都被你抢了,你当我白痴么?她馋的不是乐器伴奏,而是昨天演讲后留在自己身上的第一波关注度。
羽弦稚生摇了摇头。
短短的几分钟之内,又不少前来邀请组队的参赛选手,少年少女都有,主要是女孩子居多。
吃个饭都不让人安生,羽弦稚生感觉到微微烦躁,举目环视一圈,眼睛一亮,见到源和一龙和那个身着月白色狩衣的女人就在不远处的餐座上。
羽弦稚生端着盘子过去,坐在源和一龙旁边,正对面就是源和大凤,这个绝美的女人淡淡地看了他一眼,继续努力干起饭来,面前叠起山一般的盘子。
嗯,不愧是黑木瞳的左右近侍,两把古刀往餐桌上一搁,前有狼后有虎,谁都不敢靠近过来,坐在这里,哪怕外面在打仗都会觉得安心。
“她不撑得慌么?”羽弦稚生低声问。
源和大凤那脸蛋绝对是顶级的,以两世经验来看都能让他感到惊艳,就是那张樱桃小嘴吃起饭来着实恐怖,不是吃意大利面,而是喝面,顺便灌下去两个红烧鸡腿下去,谁要是能娶她带着她吃自助餐,绝对能给老板好好上一课。
“小场面,小场面。”源和一龙打着哈哈道,“这还是她的日常状态,你还没有见到她超发挥状态,看到那个糕点架了么,她能干掉十个。”
“是我没见过世面了。”羽弦稚生道。
“你怎么没去参加竞选拉票,按理说这个时候不是应该分秒必争的么,我还以为你会跟我家小姐组队呢?”源和一龙问道。
“我的那个不急。”羽弦稚生望着窗外,漫不经心道:“等雨小点比较好。”
“吼呀,你在这里。”
泽野和树忽然走过来,将一把伞递到羽弦稚生的手里。
这柄伞的伞柄整体风格传统古朴,木柄由花梨木打造,伞面的质感高级秀雅,一看就不是便宜货,伞柄下刻着铭文:一生挚爱。
“我有伞的,给我这个做什么?”羽弦稚生问道。
“fulton,英国皇室专用伞,这柄伞是专门为你定制的,全手工打造,昨天夜里从英国供应商那里加急空运过来,是莉奈良子为你订购的。”泽野和树说,“我知道你不太喜欢她,但伞喜欢的话就收下吧,也是她的一片心意。”
说完泽野老狐狸就溜了,显然不想掺和莉奈良子的事情。
羽弦稚生抬头看去,不远处的莉奈良子正坐在窗边,和一帮贵太太们有说有笑,看到他看向自己,她微笑着打了个招呼。
但这笑容到一半就溃散,羽弦稚生随手将伞丢进垃圾桶,用餐桌上的手帕仔细擦了擦手。
她不送伞还真想不起她来。
一见到她,心里的仇恨黑焰就窜出火苗来。
源和一龙发过来的任务报告书他已经看过了,经过源家的严刑逼供,设计那场阴谋的幕后的主使者正是莉奈良子。
仔细一想也是,能调动成田区龙虎会的也只有她了,这个女人真是疯的不择手段,为了夺走抚养权甚至想要对雪子下死手。
羽弦稚生从口袋里掏出钢笔,在一次性手帕上写下莉奈良子的名字,随口问道:“有打火机么?”
“有。”源和一龙从宽松的袍子里掏出zippo打火机。
“我想拜托你帮我解决莉奈良子。”
羽弦稚生打燃火苗,将手帕放在火苗上方,火苗即将吞噬她的名字。
却被源和一龙吹灭。
“你解决掉她干什么?”源和一龙夺回打火机,“兄弟你可别玩火啊。”
“不能解决么?”羽弦稚生皱眉。
“能,但需要很大的力量。”源和一龙专心对付起盘子的培根肉卷来,“想干掉她这种级别的人物,不是我能够同意的,需要老爷子亲自决定。”
“她权势很大?”
“不止是权势,你知道迅销公司么,它们旗下有服装品牌优衣库,新宿最大的那家是日本总店,单独包下一座商业楼来卖衣服,这个公司就是她家族下的,不过是最小的公司之一,往上数的就更多了,日本最大的软银投资、川崎制铁、旭化成工业、清水建设,都是她家族下的企业,而她是家族里唯一的独女。”
“哦,这个酒店也是她家的,不然你觉得为什么会单独入住最高级别的总统套间,黑木瞳小姐也只是住贵宾单间。”
“哦对了,还有外面那个大家伙。”源和一龙拍了拍羽弦稚生的肩膀,示意他朝着外面看。
羽弦稚生顺着看了过去,万丈细雨天穹雨幕之中,巨大的黑色物体漂浮在天空中,仿佛在天地之间巡游,它如同海鲸一般摇曳着尾巴,下方的吊丝钢索上垂挂着闪着爱心的超大广告牌。
视线穿透重重雨幕,可见广告牌上的【一生系命,一命万年】的应援语,这句话的下面就是【羽弦稚生】的名字。
这艘巨舰飞艇将从东京中央区出发,以东京塔为起航点,在钢铁森林般的高楼大厦之间穿梭,顺延着东京各大区县的巡游路线,为每一个抬头望天的人们送去对羽弦稚生的祝福。
“这也是她的手笔。”源和一龙说,“现在你还想解决她么?”
“说实话,更想干掉她了。”羽弦稚生点了点头,害怕雪子误会。
源和一龙一口水喷了出来。
口袋里的手机忽然发出声响,羽弦稚生掏出手机,上面显示的是陌生号码。
“你好,哪位?”
“羽弦同学,我是今井峻胜老师。”漫天细雨中,今井峻胜低头望着站在自己旁边的田空葵,“班里有个同学想要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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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二章:神罚(3)
“找我?谁?”
羽弦稚生一怔。
电话一端的今井峻胜赶紧给出回答。
“田空葵?!”
羽弦稚生猛然站起身来。
他怎么想也想不通田空葵会来找自己。
脑海里不禁浮现起第一次与她相见时的画面,那在灰暗的雪色中倒映着她红宝石般的双瞳,深红鬼魅,她翕动的、毫无活力的嘴唇,不断地说着让自己快逃走。
老实说,不害怕是不可能的。
因此刚到家的那天晚上,自己主动去找了宫本雪子聊天, 还想着要是有什么不对劲拔腿就溜,可三言两语把雪子的话给套了出来后,明白过来,这个温柔的大姑娘就是个值得被爱的傻白甜,谈不上丝毫的危险性。
因此,心绪从对宫本雪子的质疑, 转为了对田空葵的愤怒,这大概是她的恶作剧,或者就像是宫本雪子把自己接回来时所说的那样, 田空葵被人们认为是不祥之兆是有理由的,没人会喜欢这么一个胡作非为的调皮小女孩。
可感觉又并非如此。
如果她真的是那种坏小孩,又何必在龙虎会来家里捣乱时打电话去叫来警察帮助他和雪子?
越想就是一阵头疼。
心里的疑问很多,早在学校里的时候,就等着她来上学,但就是一直等不到她,作为邻居偶尔也会对她搭话,但她从来都不肯跑出屋子里。
没想到今天送上门来了。
“你们在哪里?”羽弦稚生问道。
今井峻胜迅速把地址报了出来,不免有点担心:“现在出来,会影响你今天的比赛么?”
“这个不重要,让她在原地等我,麻烦您了。”羽弦稚生挂掉电话,“源和一龙,能陪着我走一趟么?”
“去哪儿?”
“到了就明白了。”
“倒是没问题,反正小姐比赛也用不到我。”源和一龙流露出兴奋的神色, “是不是有什么有趣的事?”
羽弦稚生没有回答,眉眼急躁。
源和一龙看出了他已经没了耐心, 伸了个懒腰:“走吧, 车就停在外面。”
“大凤,我们出去一趟,你就在这里不要动。”他交代道。
想了想还是作罢,伸手把正在吃喝的源和大凤给拉了起来。
如同护食的熊猫,啃着食物的源和大凤发出不满的哼哼声,源和一龙表示等回来后再吃,她这才松开了紧紧抓着桌子的手。
是的,把这个人型杀器放在这个地方还是不放心,源和大凤对外界的熟悉很少,这个社会对她而言大概就像是自然界,没有任何的法律条规,也没有人性规则能够束缚她。就怕哪个不长眼的货色来作妖,话没说明白把小命给搭了进去。
带着她出门无异于像是带着一枚定时炸弹,可是黑木瞳小姐入住酒店,自己也不方便进去照看她,只能换成源和大凤去陪睡。
而自己则如同熊猫饲养员,白天负责把这只大熊猫给喂饱,晚上负责把这只大熊猫丢进黑木瞳小姐的贵宾间让她守夜。
三个人风风火火地冲了出去,撞上了正带着摄像师走进来的泽野和树。
“喂!稚生, 出门记得带着摄影啊!不然频道无法开启!”泽野和树大声喝道,“摄影师是我专门给你找的自己人!”
站在他旁边的是摄影师板仓,还有女学徒,但两人没有得到回应,他们愣愣地看着三个人跳上停在街道上的兰博基尼扬长而去,空留一串儿尾气。
“这孩子要搞什么?”泽野和树挠乱头发。
羽弦稚生透过车窗凝视着窗外的广告飞艇,飞艇正在围绕着东京中央区的上空飞行,而自己的名字则是雨色天空中唯一的光芒。
这种铺天盖地的宣传,对别人而言可能是嘴都笑歪了,但对自己而言,则是狠狠地破坏了自己的预定计划,一点都开心不起来。
莉奈良子这个贱人总是好心办坏事,做事超出自己的想象,也不跟自己打招呼。
他根本不需要宣传,也没打算把心思放在自由竞选日上。
羽弦稚生总觉得她就像是那种得到什么之后,掌控欲特别强的女人,做事不考虑别人的心情,总打着爱的名义去胡作非为,到头来遭到反噬,还一脸无辜地觉得你怎么能不领我的情呢,明明你得到的是别人难以拥有的!
好想把她给干掉,真心想这么干。
“今天是比赛首日,流量很大,不开频道真的没关系么?”源和一龙转头问道,“午夜12点后会刷新票数,你的票数很可能会垫底,票数垫底意味着频道垫底,观看人数会越来越少的,除非是专门去找你的频道。”
“我并没有打算在自由日进行表演,从一开始就是,所以不用担心。”羽弦稚生轻声道,“我有我的计划,先解决眼前的事情吧。”
“总感觉你要玩什么大动作,既没有组队,也没有找表演场地,换做别的参赛选手,现在都已经该急疯了,可你跟没事儿人一样。”源和一龙说道,“能给兄弟透露点么,要整什么活?”
“可能是好活,也能是烂活。”羽弦稚生耸了耸肩,“说实在的,有点超前,我自己也拿不准,等频道开了之后你再看吧。”
“胃口被你钓起来了。”源和一龙笑道。
“话说回来,真的没办法把莉奈良子解决掉么?”
“还惦记这个呢?”源和一龙轻声叹气,“恕我直言,这件事目前办不到。”
羽弦稚生皱起眉头:“你刚刚说她的家族下有很多企业,难道她比源家还有钱么?”
“不,两者无法比较,她的有钱跟源家不同,虽说咱们家跑车遍地有,名刀随便耍,但源家的财产一切都为了战备而准备。”
“而莉奈良子的有钱是世俗意义上的有钱,‘挥金如土’这个词用来形容她都单薄,她送你的这把伞,绣线由金子打造的,木柄也是最好的梨花木,是能当做传家宝传下去的级别。”
“这把伞的价格是东京普通百姓一年的家庭生活费,但对她而言,或许连一次外出的零花钱都算不上。”
“你能明白我意思吧,有钱到她这种级别,涉及到的层面很多,牵动到的利益也很多,如果她从世上消失了,会使得很多人与她之间的纽带断开,造成的影响会非常巨大,而且......她这个人也很复杂。”
“什么意思?”羽弦稚生皱眉。
“除了钱,她还有个在国卿会担任少卿的老公,那是她的家族一手扶持上去的,两个人是政治联姻,政治联姻你懂的吧,就是家族之间互相利用,名义上的夫妻,连床都不用上,你别看她那副妖艳贱货的样子,估计还是个未经人事的处女,政治联姻意味着那个倒插门的老公没有和她一起生孩子的权利,除非她允许。”
“所以这就是为何她如此想要讨好你的原因,要是能让你去她家当养子,将你培养起来,她手里的权力也就能更稳固点,不必担心将来会被那位少卿夺权。”
“我可没有打算给她当养子。”羽弦稚生轻声说,“我已经有我自己的家了。”
“你肯定不能去嘛!你去了我家小姐怎么办?”
源和一龙舔了舔嘴唇,“但是这个女人可以是你手里的牌,而不是被你一把火烧掉,这就是我刚才吹灭那道火的原因。”
“老实跟你说,我之前打算跟老爷子汇报,让你成为源家的影子。”
“影子?”
“嗯,源家的幕后统帅。”
“但老爷子电话没听完就挂掉了,哦抱歉抱歉......不是老爷子挂掉了,是老爷子把电话挂掉了,幸亏大凤听不懂人话,否则我晚上回去还是家法处置。”
源和大凤比着手语,呜呜哇哇的谁也不知道她在说什么,她那傻里傻气的样子倒是蛮可爱的,傻的天真,傻的冒泡,傻的让人好安心。
羽弦稚生总觉得她有点像发呆时的雪子,也是看起来傻傻的可爱。但她们又有着本质上的不同,雪子是狡黠中的可爱,她是真就傻的可爱。
“仔细想也是,你现在毕竟还是个孩子,即便成为了影子,能做的事情也太少了,做事也带着孩子气。”
“我的意思你懂么?就是说......既然你想跟我们一起打牌,就不能嫌弃手里的牌脏不脏,认真去打好才是你需要做的事情,就拿莉奈良子而言,她已经彻底为你沦陷了,你遇到麻烦可以随时利用她,这是你手里能打出的好牌,哪有没上牌桌就把自己的王炸给烧掉的道理。”
“没人能够随便利用谁,除非要付出想对应的代价,我没有任何能够支付给她的东西。”羽弦稚生揉了揉脸颊。
“你有没有考虑过,或许她并不需要你支付什么,只要你对她笑一笑,她就会很开心了,这个女人是个恶毒的蛇蝎美人不假,但她对你却很真诚。”源和一龙说。
羽弦稚生沉默不语。
他从来都没有经历过这种畸形的感情,那是一个危险到极致的妖魅女人,从小就享受着世间最顶级的繁华,对世上任何人都不耐烦地摆着一副狠辣毒脸,可偏偏唯独对你一个人恋恋不舍,哪怕你伤她揍她一百一千次,只要见到你,还是会像刚到家的小狗一样朝你扑来。
每个人都一样,每个人都不同,这是世界的灿烂,也是世界的不足。
车子在雨中行驶,细雨轻轻地给他的心思蒙上纱衣。
“真诚的要把我唯一的家人从我身边带走么?”挣扎了一会儿,羽弦稚生轻声道,“对我而言,她想要伤害雪子,就要受到惩罚,凡是涉及到家人的,一律是要百倍奉还。”
“这么恨她?”源和一龙叹气。
“恨之入骨。”
“恨得好。”源和一龙笑着说,“既然恨她,利用起来岂不是更加没有心理负担了么?”
羽弦稚生神色一滞,倒是没想到还能这样去想。
源和一龙笑道,“先收敛一下恨意吧,源家和国卿会正值停战状态,莉奈良子是国卿会那边的人,把她干掉意味着源家对国卿会重新宣战,东京西部的王权与日本最高统权,因为你一个孩子而再次动手,说出去会有点好笑,这可不止是两家开战,这背后的许多势力都会牵扯到其中,整个社会也会动荡不安起来。”
“另外,你的锋芒也要藏一藏了,有时候你会让我觉得很可怕,总觉得你会不会是哪个隐秘大家族安插在世间的棋子。”
源和一龙继续道,“但你看起来完全不像是棋子,因为所有的棋子在没有成年之前,永远不会知晓自己是棋子,而你天生就具备攻击性,就像是已经出鞘的剑刃,带着这种锋芒走下去,你不会走的太远,你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不是么?古话说的很好,君子藏器于身,待时而动。”
气氛沉默了起来。
羽弦稚生很想来一句,你在教我做事?
但源和一龙说的很对,自己还是太容易被激怒了,在手里什么牌都没有之前,他没有资格嫌弃任何一张愿意为自己所用的牌。
算下来,自己的手里也就捏着一张公司牌,而糖果武士公司也只是个待哺育的小兽,若就此登上牌桌,一个回合下来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这群人是屹立于全东京最顶端的人物,不是什么说解决就解决掉的阿猫阿狗,在自己的力量没有完全建立起来,只能再卧薪尝胆几年。
车子的速度缓缓放慢,距离目的地越来越近。
源和一龙往后看了一眼,开始倒车。
“别小看这个世界啊,稚生,就在我们谈话的每分每秒,都有人在东京的权力暗流中死去,你现在还是这个浪潮下不值一提的小帆船,能飘到多远取决你将来能走到什么样的高度,身旁又追随着什么人,登高之路的艰辛你难以想象,我很想让你照顾我家小姐,让你把源家握在手里,但如果你还像今天这样连最基本的处境和局势都分不清,只是想简单的把一个人解决掉或者让一个人活下去,恕我直言,这样的你连自己都无法保护。”
“所谓男人的成长,就是要成为至高王权,迎着血和刀剑,站在初升的红日下。又或者是隐没在清光月影里,成为操纵世人的神明。”
“这两种男人之路,已摆在你的面前,你要做好你的选择啊,稚生。”
“今天的课程结束,下车吧,去好好解决你的事情。”
源和一龙走下车,替他撑开伞。
羽弦稚生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接过伞,朝着咖啡馆走去。
“不能都要么?”他忽然在雨中顿住脚步。
雨水幕布般遮掩着他的身形,清美的黑色光辉在他的身上流淌,那双漆黑的瞳孔却蕴含着水漾般的笑意,温润如玉。
源和一龙愣住了,哑然道:“当然...可以。”
羽弦稚生冲着他哈哈大笑起来。
源和一龙也笑了,大声道:“稚生,你就应该多笑笑啊,总是板着个脸像什么样子,不得不说你这家伙笑起来是真的让人心动,兄弟鸡皮疙瘩掉一地。”
“大凤,你觉得他棒么?”源和一龙坐回车子,问后座上的源和大凤。
源和大凤正吃着偷偷从家里带出来的奶油面包,不明所以地摇了摇头,她咬着面包比着手语——‘好可爱’。
居然夸他好可爱?不愧是你。
“将来让你嫁给他,你愿意么?”源和一龙哈哈大笑。
‘什么是嫁给他?’
“就是保护他一辈子,他也会保护你一辈子。”
‘什么是一辈子?’
“就是永远吃不完的奶油面包。”源和一龙还在笑。
‘我愿意’,源和大凤浑身都激动起来。
......
羽弦稚生走近咖啡馆,看到了坐在里面的今井峻胜老师,田空葵像是一只饿猫,正在大口吞咽着桌上的食物。
“你们谈吧,我出去透透气。”今井峻胜老师轻咳了两声。
他的视线还停留在街道上的那台幽绿色的兰博基尼上,这种车除非是生下来就有,否则这辈子有的可能性就很小了。
他由衷地觉得很不可思议,短短的一个多月之内,羽弦稚生已经是能够从那台车上走下来的程度了,而且还有专门的武士陪同前来。
这是最直接的震撼,比什么都有效,人们都说不会嫌贫爱富,但遇到这样的学生,心里还是会止不住的澎湃。
是啊,虽近在眼前,但已经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了,就像是那孩子手里的那台手机一样,走在时代的最前沿的科技,唯独中上层的阶级能够享受,拿着普通工资的百姓想要摸到那种玩意儿,应该还要等很长的时间。
这世上有种鸟,天生就是关不住的,它羽毛鲜明,歌声甜美,性格锋利,没有任何牢笼能够束缚它,起飞的那一天就是让世人惊艳的开始。
从他见到这名学生的第一眼就如此想,只是没想到他会离开的那么快。
羽弦稚生坐了下来,安静地等待田空葵吃完,然后从口袋里掏出手帕,替她把嘴巴附近的油渍擦干净。
第一百二十三章:神罚(4)
想来这还是两人头一次坐下来面对面的交谈,除此之外对对方再无了解,当然羽弦稚生对她的了解更多一点。
她的妈妈是陪酒女,她则天生患有白化病,肌肤白的病态,却不可怕,瞳孔呈现着红宝石一样精粹的暗红色, 经常会被醉酒后的母亲家暴。
有一次他站在窗台前,隔着夜色冰凉的空气,听见衣架狠狠落在皮肉上的声音,他打开窗户,见到田空葵正在挨打,她趴在椅子上, 喝的醉醺醺的女人用衣架抽打着她的背, 而小女孩把头埋在头发里, 像是死了一样一言不发,背上的细血下坠滴落。
大概是怒火发泄完了,田空葵的母亲倒在地上呼呼大睡,田空葵提起她的小白裙,坐在了落地窗前,似乎心有灵犀,她朝着羽弦稚生所在的方向看了过来,给了他一个难看无比的笑容。
晚安,她用唇语说,然后钻在她妈妈的脚下窝成了一团,颤颤巍巍地睡了过去。
那是羽弦稚生头一次想把人给送进去监狱。
......
咖啡馆外的细雨还在下着,时间像是果冻一样,在两个人的周围凝固,透明而富有弹性,面前的白色小女孩如此接近,却又觉得心与心之间相隔甚远。
“能回答我的问题么?”羽弦稚生吸了口气。
他尽可能让自己的语气温柔,尽管心里的疑问已经憋了很久。
田空葵很小心地点头。
“为什么会找到我?”羽弦稚生轻声道。
“我、我不认识别人了。”田空葵低下头去, 然后很小声地说了些什么话。
“刚才的话,麻烦大声点。”羽弦稚生静静地看着她。
“我不认识别人了, 妈妈说,你在学校为我出头了,揍...揍了那些人。”
“我不是为了你,是为了我自己,我在福利院也经历过这种事情,只是想起了曾经的自己,你没必要心存感激。”
“谎、谎言。”田空葵低下头去。
这小丫头倒是直来直去的。
羽弦稚生端坐身子,继续问道:“那天,我跟雪子回来的那天,为什么要站在落地窗前,让我快逃走。”
“是、是奥畑校长,我听到了妈妈跟他打的电话,她说宫本雪子回来了,你们可以派龙虎会的人过来了。”
“所以,想要你们快逃走。”
羽弦稚生愣住了。
脑海里瞬间想起第一天刚到家的时候,一碗泡面还没吃完,大门就被成田区龙虎会的混混们给砸的砰砰响,他以为只是巧合, 没想到是被奥畑流男安排好的, 那些人就等待着宫本雪子回家然后来找事。
这么说她是听到了那通电话,所以来告诉自己?
这个答案过于简单,以至于他整个人都僵硬了起来。
大家都觉得天生疾病的她很可怕,身上有不详之兆,他也被这该死的第一印象给蒙蔽了双眼,觉得她是个喜欢恶作剧的调皮小女孩。
但没想到她翻过墙头,蹭破裙子,在漫天大雪中焦急地重复那三个字,只是为了让自己和雪子不受到伤害。
让人意想不到的答案,明明就在眼前的答案,却被世俗的那颗心给遮盖了,或许......是生活在这个黑暗时代下的自己,无法相信还会有这种人的存在吧。
连自己都保护不了的人,整天生活在绝望里的人,却还想要用力去保护别人?
让人无法想象。
田空葵,你是天使么?
羽弦稚生低下头去。
他为自己那颗心而感到悲哀,更多的是对田空葵的自责。
‘在学校里打的那几拳,太值得了。’羽弦稚生在心里想着。
“我在学校里听说了,你要自杀。”羽弦稚生嗓音嘶哑,“为什么?”
田空葵苍白的小脸流下眼泪:“妈妈怀孕了,奥畑校长不要她了,她很害怕,要把我交给奥畑校长抚养,我觉得奥畑校长很可怕,不想和他一起生活,死都不不愿意。”
她的声音低低的,却带着以死明志的倔强。
“真的...死都不愿意。”她小脸耷拉着,紧紧咬着嘴唇。
羽弦稚生忽然想起在妇产医院看到的女人,想必那个就是田空葵的妈妈。这个女孩依靠着刺骨寒冷的母爱而活下去,即便快要冻僵也不肯撒手,因为那是她唯一的家人,他无法想象田空葵的童年是怎样的痛苦。
跟在孤儿院的自己很像。
幸运的是,自己遇到了雪子,温柔的雪子,足以让自己那个死寂的心,重新变得富有活力的雪子。
她的光芒照亮了自己。
而如今,足以照亮别人。
羽弦稚生起身,坐到了田空葵的旁边,将她抱在了怀里,一瞬间田空葵凶猛地哭出了,绝望孤独的哭声,就像是溺水的人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他正在找我。”田空葵抬起脆弱的脸庞,“早上他带着我去银行和雪子姐姐要钱,他骂了雪子姐姐和你,然后雪子姐姐把他打了一顿,我是趁乱跑掉的。”
羽弦稚生一怔,这件事他倒还不知道。
“他不会找到你的。”羽弦稚生深深吸了一口冰凉的空气,抚摸着她干枯的苍白头发,“别害怕了,交给我就好。”
羽弦稚生的漆黑眼眸摇曳着星点焰火,轻声道:“你的,加上我的,这次是千倍奉还!”
田空葵抬起苍白小脸,望着他,缩了缩脑袋。
不知道为什么,被他抱住的一瞬间,很安心,也很温暖,仿佛身子陷在最柔软的地方,一切都不需要害怕了。
羽弦稚生走到咖啡馆的雨檐下,对今井峻胜老师表示了谢意。
“麻烦老师了,已经没事了。”羽弦稚生说。
“需要通知田空葵同学的家长么?”今井峻胜小心翼翼地问道。
“不用,我会把她安顿好的,您放心。”羽弦稚生说。
她已经没有家了,他在心里说。
“没事的话,那我就先回学校了。”今井峻胜松了口气,准备撑伞离开。
羽弦稚生拦下一辆出租车,站在雨水里为今井峻胜拉开了车门,今井老师受宠若惊连忙摆手:“不必客气,羽弦同学,新亭车站很近,我去车站就好。”
“应该的。”
羽弦稚生递给出租车司机一叠钞票,轻声笑道,“无论学生走多远,您永远都是我的老师。”
今井峻胜愣了愣,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了声谢谢。
“今后可能需要您帮忙,可以么?”羽弦稚生问道。
“当然可以。”今井峻胜迅速点头,“我很荣幸。”
羽弦稚生恭敬地关上了车门。
车子行驶远了,羽弦稚生收回视线,敲了敲兰博基尼的车窗。
源和一龙撑着伞走了下来:“事情解决了?”
“还没有。”羽弦稚生轻咳两声,“可以帮我么?”
“做什么?”
“源家有力量干掉女将么?”羽弦稚生看向源和一龙。
源和一龙面色骤然一沉,沉默了一会儿:“你疯了?”
“那种级别的战场不是你我能够涉及的。”源和一龙低声道,“想要解决莉奈良子都要付出相当大的代价,而女将的代价将会把整个源家赔进去,或许东京西部地区都要跟着一块赔进去。”
“嗯,那解决奥畑流男如何?”羽弦稚生一笑。
源和一龙挑了挑眉:“奥畑流男?谁?”
“东大艺术成田区学院的副校长。”
“哦哦,那个家族花钱给他买资历的富二代是吧。”源和一龙拍了拍脑袋,轻松道,“不好意思,没能想起来,这种级别的角色懒得记在心里,你要解决他?”
羽弦稚生把事情简单地跟他叙述了一遍,从到家遭受到龙虎会的骚扰,一直到今早田空葵所遭受的经历。
“那就干掉呗,简简单单,你没必要跟兄弟玩心眼啊。”源和一龙哈哈笑道,“专门提一下女将,怕我不答应?”
“被你看出来了。”羽弦稚生吐了吐舌头。
“我们之间没必要。”源和一龙拍了拍他的肩膀,“这种级别的小事我自己能做主,你我之间不需要交换代价。”
“听听我的计划吧。”
“解决掉这种角色不需要计划。”
“不,需要的,我要毁掉他的全部。”
......
半小时后,细雨渐渐密集。
东京上空的气流愈发狂暴,像是即将掀起大型风浪,道路两侧的树干被吹得东倒西歪,呼呼作响。
“计划就是这样的。”
羽弦稚生坐在咖啡馆里,端起咖啡抿了一口,望向听得呆愣的源和一龙。
源和一龙抓起水杯,喝了一大口,脑门冒汗:“太狠了,杀人还要诛心。”
“不杀人,但要让他比死了还难受。”羽弦稚生放下杯子。
“要让她上场么?”源和一龙对着田空葵扬了扬下巴,田空葵缩了缩身子,窝藏在羽弦稚生的背后。
“需要她上场,不然钓不上来这头鱼。”羽弦稚生思考道,“不过,要是有人能替她就好了。”
“我倒是有个人选,十二王座里的隐很擅长做这种事情。”源和一龙摸出手机,“就她吧,不会露馅,正好这两天她执行任务回来了。”
半个小时后,名为隐的女孩推开了咖啡馆的门。
......
嗨嗨嗨,正式回归!
从明日起,恢复稳定更新。
回来了,从明天开始一直到完本结束,除特殊情况请假(一天)之外,不会再有断更情况的出现。
少年篇中的【星光大赏篇】和【糖果武士篇】会同时进行,我觉得还是一点点写为好,短期时间内不要想那么多,想写的东西全部塞在脑子里,人会宕机的。
休息期间,理顺了大纲,主要是为了搭建高中时期【王权篇】【假面骑士篇】【棋子争夺战】等大型篇幅的铺垫。
以及初中篇的【天顶枫庭】【花之舞】【剑之荆棘】等篇章,同样都会很精彩。
这也是短期停更的主要原因,布局很大,有些东西不能提前写的,却写出来了,所以删掉了,废掉了将近2万字了,我可没有偷懒啊。
休息可太对了,兄弟们。
形成了良好的循环。
有存稿意味着每天开始写作前,都可以顺带着把存稿检查一遍,这样轮番检查五遍以上,就能保证稿子以最好的质量发出。
如此就能做到问心无愧。
明天是六一儿童节,祝各位宝贝们节日快乐,同时明天也是羽弦稚生和宫本雪子的生日,也祝他俩生日快乐。
保持高质量下的稳定更新是重中之重,存稿多了就爆更一波,以后咱们就这样来,这是我在起点的第一本书,我想认真对待,太监什么的绝不会的,大家放心好了。
生日快乐,雪子!
第一百二十四章:神罚(5)
这是羽弦稚生头一次见到十二王座中的真人。
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惊艳,反倒是有点普通了,隐走进来时,羽弦稚生还以为她只是来咖啡店里喝咖啡的初中小女生。
她的个子并不高,jk短裙,上身是白衬衣,搭配着黑白色的帆布鞋, 背着一个玩偶小熊的包包,乍一看就是邻家女孩模样。
羽弦稚生站起身来,主动伸出手去。
隐没有与他握手,大大咧咧坐下,打量了羽弦稚生一眼:“什么时候发新歌?”
“?”羽弦稚生眨了眨眼。
“那首《红辣椒》都快听腻歪了,听说你参加了比赛,今天上午等在你的频道前等了好久, 但没见你的频道开播, 有考虑你女歌迷们的心情么?”隐问道, “怎么?第一天就准备摆烂?”
“没有。”羽弦稚生摆手。
这都能遇到歌迷属实是他没能想到的。
“新歌的话,打算放在十天后的公演日上。”他又补充了一句。
“那就好,敢摆烂我第一个不答应,既然你跟一龙哥认识,以后我催更也就方便了。”隐随手拿起桌上的刀叉,挥舞道,“说吧,执行什么任务。”
羽弦稚生快速把自己的计划说了一遍。
“好狠,你这是要他下地狱啊?”隐露出狂喜的神色,“劲儿大!我喜欢!”
“我扮演的就是她对吧。”隐看向田空葵。
“是的。”
“个子差不多,这个没问题。”隐收回视线,忽然探过身子, 晶莹的嘴唇撅起,“我要求交换的代价是提前听听你的新歌。”
“已经在做了。”羽弦稚生在脑海里建了个英文文件夹, “放出来前,我会把小样发给你听。”
“行, 先加个邮箱吧。”隐从玩偶包里拿出手机。
两人交换邮箱。
“还有签名, 麻烦你了。”隐递过来一沓空白名片,“多写点,把这一叠全写满。”
羽弦稚生挑了挑眉毛,从工装裤的口袋里掏出黑色马克笔,啧了一声:“要这么多干什么?”
“等你出名了,回头跟他们打麻将输钱,我可以拿着抵债。”隐认真道。
“是个好主意,我怎么没想到呢。”源和一龙恍然大悟道,“这样一来老爷子扣零花钱就不怕了,往ebay上挂几张就够出去喝花酒了。”
“喂,拿着我的签名钱去喝你的花酒,真的没关系么?”羽弦稚生动手开始签名,白色的名片上是秀美的字迹,“而且能不能出名还不一定吧?”
“黑木瞳小姐在意的人,不可能会是酒囊饭袋,我可以不相信你,但我总不能不相信自家小姐。”隐痛快地说道,“稍等片刻,我很快回来。”
隐带着包包, 撑开雨伞,钻进了她开来的车里。
“她去做什么?”羽弦稚生问道。
“化妆。”源和一龙说。
“她看起来好像初中生。”透过咖啡店的玻璃窗,羽弦稚生望着她在雨中的背影,接着继续把视线放在签名上。
“如果你需要,她可以变成各种样子,青春女子、熟美人妻,甚至是七八十岁的奶奶角色,她是老爷子从阿布扎比也带回来的精英,擅长缩骨功与和格雷西柔术。”源和一龙喝了口水说道,“别被她普通的样子给欺骗了,死在她手下的人能把这间咖啡馆给塞满,十二王座她排行第六。”
羽弦稚生的脑袋里突然唱起歌来。
我是金刚腿,啊~他会金刚腿。
他是铁头功,啊~我是铁头功。
然后隐跳上台来,从周星驰的手里抢过扫把,欧耶!老娘是缩骨功!
“十二王座的第一是谁?”羽弦稚生感兴趣地问道。
“你问的是初代十二王座还是这一代?”源和一龙眨眼暗示。
“先说初代?”羽弦稚生试探问道。
“正是我——龙啊!”源和一龙哈哈大笑,“好兄弟,谢谢你问哈,自己强硬说出来怪尴尬的。”
可你这条狗腿子看起来挺...弱的,羽弦稚生本想这么说,虽说透过那宽松的狩衣,他能看见源和一龙发达的胸肌,这种人穿西装或许会把衣服给撑爆。
不,等等,并不是他看起来很弱,只是他在自己面前表现的太义气了,像是能勾肩搭背的好哥们儿一样,所以感受不到他暴力的一面。
“这一代呢?”
“皇。”源和一龙淡淡道,“六边形选手,综合能力最强,精通百家剑术,源家唯一能跟源和大凤打成平手的存在,同时还是全枪械精通专家,权谋心也很重,能成为皇的男子要走一遍源家的地狱神道,他是唯一通过的,当年我也没能通过,就差那么一丢丢。”
“同时还是老爷子的干儿子。”
源和一龙舔了舔嘴唇,犹豫了一会儿,将目光投向羽弦稚生,“实不相瞒,好兄弟,老爷子的打算是把黑木瞳小姐许配嫁给他,源和大凤也会陪嫁过去。”
羽弦稚生的笔顿了一下,数秒后,又继续写签名。
“没反应么?”源和一龙在他眼前挥了挥手。
“我该有什么样的反应?”羽弦稚生放下笔,端起咖啡杯,望向窗外,雨水中的兰博基尼里,源和大凤对着车窗哈气,用手指画了一朵花。
她透过那朵透明的花,看着这边,两人的视线在雨水中接触,然后蒸发,重重雨影很快将那朵花冲淡了。
“我以为你会很失落。”源和一龙讪笑道,“我还挺期待你露出失落的神色的,然后我三言两语给你打点鸡血,你的斗志熊熊燃烧。”
“其实,十二王座的每位王座都可以单独写一本小说或者拍一部电影,他们的人生都很精彩,能对她们发号施令的除了老爷子身旁的我,就是未来身为影子的你了。这都是你手里的王牌,也是你能站在东京牌桌上撒野的底气。”
“皇也会臣服于我?”羽弦稚生收起笔。
“他是你的竞争对手。”源和一龙说,“只要你能夺得影子之位,他也一定会臣服于你的脚下,在源家,自古以来影子就是和家主平权的存在。”
“小姐在意你,你已经赢他很多了。”源和一龙将杯子里的水饮尽。
第一百二十五章:神罚(6)
隐说的很快的确很快,十五分钟后她回来了,清丽的黑发已经换上了苍白色的假发,是跟田空葵一样的颜色,而她脸上的面容涂抹的苍白,已经十分接近田空葵的脸蛋。
特别是背影,如果不是认真辨别, 很难分辨出来,要是让她和田空葵站在一起,大概会觉得两个人是双生子。
气质这一块被她拿捏的死死的。
羽弦稚生大概明白为什么她看起来那么普通了,那张脸蛋可以轻易地改变成任何她想要的模样,甚至连气质都一同改变。
“很惊艳吧?”源和一龙问道。
羽弦稚生赞赏点头。
的确很惊艳,不同于人的性格, 气质是天生就有的, 后期很难改变,就拿贵气来说, 一个普通家庭的孩子哪怕将来富裕起来,也很难拥有从小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孩子那样的随性淡然。
田空葵的气质是弱美的,又带着绝望中生出的坚韧。隐做到了完全复刻了她的气质,像是田空葵照着全身镜,镜子里的她突然活了,接着缓步走了出来。
“你跟我来。”隐对着羽弦稚生说道。
“还有你。”她又指了指田空葵。
“她有男朋友的。”不知为何,羽弦稚生起身时,源和一龙低声在他耳边说道。
羽弦稚生摆了摆手,示意你不要想多。
两个人钻进了隐的车厢,刚进入羽弦稚生就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这里面可以说是小型的化妆间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里面摆放着各种各样的假发,化妆盒摞的山一般高。
隐突然脱掉上衣,露出曼妙白皙的背部,同时将一把皮鞭递到羽弦稚生的手里:“来,打我, 朝这里打。”
羽弦稚生瞬间呼吸一窒,总觉得哪里是不是搞错了,她有男朋友不假,但我也没有那心思啊,这都什么时候了?
田空葵小脸通红地低下头去,似乎想要逃走。
“别误会哈,我没有什么特殊爱好。”隐说,随后她小心翼翼地拉过田空葵,让羽弦稚生看到田空葵背后的伤痕,“要做就做的真,她的伤痕我也要。”
“太拼了。”羽弦稚生说道。
“应该的,执行任务付出这点代价算不得什么,连这点心思都不愿意做,很快就会被新的王座给顶下去的。”隐微笑道,“好了,快下手吧,创伤药我准备好了,等到了地方差不多也就结痂了,效果跟她的一样。”
“小丫头,你出去等我们吧。”裸着后背的隐,抱了抱田空葵。
田空葵撑着伞站在雨水里, 很快车厢里响起沉闷的鞭打声, 但没有一声喊痛叫疼的声音。
白皙的背被抽打的血痕交错,羽弦稚生微微喘气,丢掉鞭子,拿起药膏替她抹药。
“新歌我先听,没问题吧?”隐淡淡地看着手臂上的血印。
“绝对没问题。”羽弦稚生轻声道。
他忽然有些羡慕这个女孩的男朋友,能配的上她的,想必也是很棒的男生吧。
“那个,你男朋友不会找我麻烦吧?”
似乎看出了羽弦稚生眼里的情绪,隐哼哼唧唧地炫耀道:“你想多了,他可是这个世上最理解我的人,虽说戴着一副眼镜闷闷的样子,可架不住我就喜欢他的乖巧,有机会你会跟他见面的,他主要负责黑客技术,是源家的技术担当,名字叫做鼠。”
“如果你担心他会因此吃醋大可不必,他不会那么小心眼的,换句话说,我们都是从最底层爬上来的,为了源家连命都可以交出去,这点小事什么都算不上。”
背上的血逐渐不流了,肿起来的肌肤也在慢慢地消肿,隐开始最后的化妆,将那副血红的美瞳戴在眼睛上。
田空葵再一次被拉进了车厢里。
隐仔细地观察着她,模仿着她脸上呆呆傻傻的表情。
羽弦稚生则被她推了出去。
很快,田空葵走了出来,拉了拉他的袖子:“走,出发。”
而另外一个田空葵则是傻傻地坐在车里,目瞪口呆。
羽弦稚生把电话打给今井峻胜老师,嘱咐了一番,让他不要透露自己的存在,今井峻胜老师听过后点头,挂掉了电话,接着把电话打给了奥畑流男。
正坐在车上找人的奥畑流男一阵狂喜。
“人找到了,回学校!”
车子掉头,迅速朝着学校行驶而去。
奥畑流男兴奋地推开了办公室的门,也推开了他的处刑场。
办公室里,雨色的阴影中,‘田空葵’低着头,害怕地缩起了身子,头发遮掩住她的眼神,明明灭灭。
“你逃得掉么!蠢货!”奥畑流男把手里的伞朝着她砸了过去。
似乎下定了决心,‘田空葵’走上前去,抱住了奥畑流男的身子。
奥畑流男笑哼了一声,也罢,这小贱种已经跑不掉了,这个时候再发脾气把她吓到了反而不美。
他抱起‘田空葵’,将她放在自己的大腿上,笑容阴狠,‘田空葵’把脑袋埋在他的怀里,嘴角微微上扬。
她突然主动搂住了奥畑流男的脖子。
奥畑流男一怔,这份主动让他很惊喜,面前的小蠢兽似乎明悟了,懂得了自己才是上流社会的有钱人,只要讨好自己,就能得到想要的东西。
然而他并不知道的是,有多少权贵死在隐的手里,跟那些人相比,他的身份连路边的狗屎都算不上。如果正常执行任务,他的脖子应该已经被绞断了,但就像是那个计划的结局一样,这是足以毁灭他全部人生的神罚。
......
教学楼顶部,源和一龙系好了尼龙绳,蜘蛛人一般朝着下方攀爬而去,他的手里拿着羽弦稚生的手机,一直垂落到奥畑流男办公室的窗口位置。
然后对着暧昧拥抱的两人,按下拍摄,接着迅速返回。
“可以开始了。”
看着手机上的画面,羽弦稚轻声道。
......
门突然被敲响了。
奥畑流男心中一慌,赶紧把‘田空葵’从身上弄下去:“哪位?”
“是我,奥畑校长。”
听到这个声音的奥畑流男一怔,忙不迭地打开了门,看着一脸笑容的羽弦稚生,奇怪,他不是应该在参加比赛么?
突然,他的身后传来重击,膝盖后窝顿时传来骨头碎裂的痛楚,奥畑流男扑通一声在羽弦稚生的面前跪下。
疼痛瞬间覆盖全身,拼命抬起头嗷嚎的同时,只见拿掉假发的隐,正冲着他不明所以地笑着。
不是田空葵?这是谁?
恐慌瞬间笼罩了奥畑流男。
“把他带进来。”羽弦稚生与隐击掌换位。
奥畑流男刚想爬起身来,就被源和一龙一脚踹在地上,随手招呼了几个耳光,将他给制服的死死的。
源和一龙踩着奥畑流男的脑袋,强迫他脑门磕在地上。
这是身为奥畑家族大少爷从未有过的屈辱,几个耳光把脸打成了猪头,脑门被沾满泥水的鞋子踩在地上,双腿几乎被踹的断裂。
此时奥畑流男的脑海一片空白。
源和一龙他是认识的,那是他几辈子都招惹不起的存在,他如何也想不到羽弦稚生能跟源家的人混在一起。
“让他抬起头来。”羽弦稚生坐在办公椅上。
源和一龙抓起奥畑流男的头发,让他看向羽弦稚生,羽弦稚生将手机拿出来,找到刚才的那张照片,递到奥畑流男的眼前。
照片里是他和‘田空葵’的照片,坐在腿上,模样暧昧,脸庞清晰可见,看到这张照片的瞬间,就是一阵心惊胆寒。
看到下面的群发待收件人名单,脑子更是直接炸开。
第一收件人:【泽野和树】
第二收件人:【东大艺术福泽克雄董事长】
...【东京中央区第一警署】
...【成田区未成年儿童权益保护中心】
...【东京日报民众举报邮箱】
......
“别发出去!”奥畑流男垂死之兽般吼道。
但立刻被源和一龙一拳打碎了嘴,牙齿搅碎般混着血吐了出来。
“让他的眼睛瞪大点看着。”羽弦稚生轻声说。
源和一龙笑着掰开了奥畑流男的眼睛,手劲儿之狠辣,几乎要把他的眼珠子给挤碎了,只要这条信息发出去,奥畑流男身为人的资格,便就会被彻底剥夺。
羽弦稚生将手机凑近,缓缓地、缓缓地将手指移动过去,按压在发送键上,每当距离更近,都让奥畑流男的眼瞳剧烈震颤。
“别,别,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奥畑流男嗓音嘶哑,连话都说不完整,“求......求你了。”
羽弦稚生似乎被他打动了,点了点头,将手指挪开。
就在奥畑流男心中一松的时候,他自己的手被源和一龙拿了起来,朝着发送键挪移过去。
几乎是铁钳般的手,控制着奥畑流男的手指,轻轻按压在发送键上。
数秒后,手机传来发送成功的叮咚声。
奥畑流男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手臂无力地垂落下去,巨大的绝望铺天盖地地涌来,办公室里一片寂静,雨声清晰入耳。
“毁了...我的人生全部毁了。”
他低着头喃喃自语,忽然奋力挣扎起来,嘶吼朝着办公椅上的羽弦稚生爬去,像是一只脱骨的丑陋虫子,但下一秒他就被源和一龙狠狠地踩在地上,背上的骨节发出清脆的爆响。
奥畑流男喘着粗气,以恐怖威胁的眼神盯着羽弦稚生看,仇恨几乎化作实质性的血滴在地上。
羽弦稚生直视着他,一直微笑着,站在他身旁的隐拿起桌上笔筒里的钢笔,如翻腾的武士,拔掉笔帽,刹那间将笔尖送入奥畑流男的左眼。
奥畑流男发出惨绝人寰的哀嚎。
“他的手机。”源和一龙低头看了一会儿,把一个玩意儿丢了过来,“你要看看么,里面有很多你无法想象的东西。”
第一百二十六章:神罚(终)
“把他的手机带上,一块交给警署。”羽弦稚生说,“另外找来最好的律师,连同这些证据一同保留,法庭上都能用到。”
手机他已经看了,聊天记录不堪入目。
单凭那张照片还有田空葵的证词,就足够让他社会性死亡, 也够他坐个十年牢了,再加上这些聊天记录,能牵扯到不少东京上流社会中的黑暗面。
在监狱里,他很难再活下来。
不需要自己动手,他身后的那些人为了明哲保身,也会动手抹除他,羽弦稚生也没有打算亲自动手,捏死这种虫子, 也会脏了自己的手。
“为什么!为什么!”奥畑流男如垂死之人般发出怒吼。
“没有为什么, 能让你得意到今天,是我的错误,也是我之前的实力不够,让你活到了现在。”羽弦稚生走了出去,“说来要道歉的还是我。”
“下地狱吧,奥畑,连同你悲哀的人生一起。”
他站在走廊里,呼吸着干净的雨水气息。
从今往后,再也不会有恶心的虫子去打扰雪子了,他由衷地为此高兴。
走廊里,田空葵正在等他。
他拉起了田空葵的手,说以后不用再害怕了。
随后,他抬起头望向万丈漆黑的天穹。
他大概明白了为什么东京顶端的这帮人会相互厮杀来获得权力,因为权力就是这么令人着迷的东西,一旦拥有了就获得凌驾一切的力量,高高在上,无与伦比, 决定谁生,又决定谁去死。
即便只是最小的权力,也能让讨厌的虫子从眼前彻底消失,换来长久的安宁,源和一龙写的那份关于龙虎会的报告书,他至今还不敢去相信。
短短一夜,自己的一条短信,就能让成田区最大的极道组织龙虎会从世上被抹除,惊惧的兴奋之下,颇有种不现实的梦幻,梦幻之下流淌着猩红色的血。
而这次,更为轻易。
只是使用了十二王座中的一位,就能把憎恨的人送进永劫不复的地狱。
将来呢?将来又会如何?
权力的美酒他已经品尝到了其中的甜美,仿佛看见尸骨森累的群山,上面屹立着青铜浇筑的神座。
而在另外一边,阳光下的小小雪子对着他招手,手里拿着七彩色的风车,呼啦啦地转圈, 温柔的眼眸绚烂多彩。
他想起了前世被当做木偶人操控的时光,没有选择的余地, 只是无穷无尽的服从命令,为幕后之人换来更多更丰厚的利益。
这次,他拥有了选择的权力。
无论是成为东京第一进入天顶枫庭,或者进入源家成为统帅幕后的影子,都能让自己凌驾众生之上。
真的要走这条血与剑组成的荆棘之路么?
不,如果可以,我不愿意。
他其实觉得自己真的没出息,就是想跟雪子过完这一生,在每个雨天躲在家里看书,给她做美味的饭菜,逗她开心,她开心自己只会比她更加开心,然后就慢慢地长大,念一个普通的大学,找一份工作,下班以后脱掉西装,拎着半只板鸭和啤酒回来,两个人坐在电视机前看球赛,然后等待着时代更迭,电脑会进入千家万户,他可以跟雪子一起玩游戏,手机也会越来越高级,可以一人一个耳机在地毯上边听歌边看轻小说,然后忽然抬起头来相视一笑。
他打算过这样的人生,可不知为何越期盼就越来越远。
宫本雪子不在他身边的第一天,黑暗就如雨水般将他笼罩了,透过雨伞将他浑身淋得湿透,他发现自己好想她,想到神志模糊不清。
我真的是这样的人么?
为什么会踏上这条道路呢?
为什么要逼我呢?
他的头发忽然被揉乱了,就像是雪子喜欢揉乱他的头发那样,从雨水里跑来的源和大凤缩回了手,她抱住了自己的身体,小心翼翼地看着他。
‘你很难过’她忽然比起了手语。
羽弦稚生看不懂她的手语,但源和大凤正在往这里递过来一只奶油面包,面包是从她胸前的狩衣里摸出来的,被肌肤暖得温热。
面包从中间划开,白色的奶油爆满,看起来很美味。
她头发被细雨打湿了,滴滴答答地落着水珠,她的眼神也在试探着,类似于一只刚出生的小熊猫那样天然无知的眼神,脑袋里大概在想这一块奶油面包可以从他那里换回来更多的奶油面包。
羽弦稚生没有接过面包,只是看了她一眼,接着撑伞朝着车子走去。
源和大凤在他背后咿咿呀呀地叫着。
但他一次都没有回头。
临近上车之前,他从伞下伸出手来,伸向天空,似乎想要把黑色的天穹拉扯下来,然后换上一片水洗后的蔚蓝色,大把大把地倾泻阳光,阳光下的雪子在百花怒放的伊甸园里翩翩起舞。
我真的是这样的人么?
不,我不是。
为什么会踏上这条道路呢?
因为雪子,我愿意的。
为什么要逼我呢?
没人逼我,这是我的选择,不亲临黑暗,怎见破晓光明?
羽弦稚生丢掉了伞,张开双臂,在密集的雨水中畅快大笑起来。
......
东京中央区,伊势岛酒店,晚上八点。
车子冒着渐渐大起来的雨水赶了回来。
酒店一层的金色大厅人流密集,已经返回酒店的参赛选手们端着餐盘挑选晚餐,聚在一起讨论今日的频道关注率。
兰博基尼在距离酒店五百米之外的地下车库停下,源和一龙拧开矿泉水,蹲在地下的排水口洗手,黏糊糊的血液随着五月份的樱花一同冲入下水道。
在把奥畑流男送去中央警署之前,他还是没能忍住小小动用了一下私刑,大概是把电动齿轮磨牙器塞到对方嘴里,搅成西瓜沙拉那样的程度,溅的满脸都是血。
送到警局之后他收敛了很多,只是偷偷捏碎了对方的几根手指骨,听着奥畑流男的惨叫,做着笔录,心情十分愉悦。
隐就更加狠了,把奥畑流男送去警局之前,她还打算把钢笔插进对方另外一只眼里,但被羽弦稚生制止住了,与其让奥畑流男双目失明,倒不如让他睁大那一只独眼,好好看着接下来人生凄惨的结局。
“ok,回去吧。”源和一龙把剩下的水喝尽。
两人重新坐回车上,彼此身上都是黏糊糊的。
源和大凤抱着田空葵,像是一只大熊猫抱着一只小白猫,大熊猫把下巴搁在小白猫的头上,小白猫就吓得瑟瑟发抖。
“这是前几次关于你的任务报告书,都还没提交给老爷子看呢,这次回家后让他好好看看。”源和一龙说。
他又拿起一叠资料。
“另外,东京暗榜的资料我也做好了。”
源和一龙递过来一份文件,“签上你的名字,以后你也是东京暗榜上的成员了,网站链接我用邮箱发给你,你可以自己注册暗榜名称,使用真名还是id都随你。”
半小时前,羽弦稚生了解到东京暗榜的存在。
不同于光明正大的东京排行榜,东京暗榜上的人更多的隐藏在黑暗里,用超乎法律和规则之外的手段来获得排名积分。
每次击杀‘猎物’,都会得到不同的积分。
‘猎物’的危险性越高,积分也就越高,而积分的制定规则来源于【文学社】。
源和一龙开玩笑说,将来你惹谁都行,但千万不要招惹到文学社,那帮人就像是南美洲的红火蚁,聚集起来能吞噬一头大象。
特别是文学社的现任领袖安山治。
不同于上一任的领袖那般温和,安山治采取的是铁血权力。
凡是触犯到他们所拥护的公平正义,都会落得极其悲惨的结局,比今夜垂死的奥畑流男还要痛苦个几百倍。
“本次解决奥畑流男的任务报告书,我也会上传给文学社的,足够幸运的话,也许安山治会亲自把积分打入你的账户之内。”
“积分?”
他又低头看着手里的暗榜卡,漆黑色的卡面上用烫金绘制着橡树图腾,两侧交织着古世纪剑与盾。
“有什么用么?”
“积分的作用很大的,有积分就可以升级,从d级到s级,每跨越一个等级,都享受着不同的待遇。”
“可以得到什么支持呢?”羽弦稚生好奇问道。
“看你能达到什么等级了,如果能达到s级,假如你与全世界为敌,文学社也能让你安然无恙地走在阳光之下,这是他们能够对社会使用的权力。”隐说。
“不止这一点,积分还可以用来发布悬赏,只要你发布的悬赏够高,东京暗榜上的妖孽们都会为了你的悬赏而拼命。”
“不过积分很难获得啦,所以这几年也没见过什么大型悬赏。”隐说,“那个......好兄弟,你往那边去一点,太挤了,我坐你腿上会舒服点。”
车后座坐满了,她娇小的身材只能夹在两人的中间,大部分身子都在羽弦稚生的腿上,还有一条腿插在他的双腿之间,好在两个人的关系就跟兄弟一样,这点肌肤之亲谁也不会往心里去。
“这叫什么话,我可不想与全世界为敌。”羽弦稚生乐出声来。
“不过我倒是蛮期待的。”隐说。
第一百二十七章:东京鱼塘(1)
“期待我与世界为敌?”羽弦稚生说。
“那倒不至于,我在期待你将来会走哪条路而已啦,你不是要成为东京第一进入国卿会的天顶枫庭么,总觉得你这样的人,跟那帮权力之子在一起玩,会发生难以想象的有趣事情。”隐笑嘻嘻地说。
“跟我们这帮底层人不同,那里面可都是东京最顶级的权贵子弟, 都是历史上赫赫显名大族里的传人,论权谋,你不一定能玩过他们的呀。”
“个个都是老阴比。”源和一龙评价道。
“那我会很吃亏的,我太善良了。”羽弦稚生说。
车厢集体发出嘘声,就连田空葵也小嘴微微抿起。
虽说仍处于不谙世事的年纪,可她的心思玲珑剔透, 眼前的哥哥只会对身边的人温柔,而触犯他逆鳞的人,都将受到惩罚,她不清楚好坏,但作为被爱的一方,亲身经历这种爱,她做梦都不敢如此奢求。
“话说,她怎么办?”源和一龙回头看了一眼田空葵,“你也不好把她带在身边吧,对你而言,她是个累赘。”
“我吃饭很少的......”田空葵低声道。
“跟吃饭没关系,你对他没用呐。”源和一龙笑着说,“你要考虑考虑他的感受吧,又要比赛又要忙新歌,还要照顾我家小姐,你会拖累他。”
“我可以打扫家务。”田空葵捏紧了自己的小白裙。
“好了,一龙,不要说了。”羽弦稚生看了田空葵一眼,轻声道,“带回酒店, 先稳定几天, 我再给她租个房子,她已经没有地方去了。”
“不考虑把她送回你的家么,让宫本雪子养这个小丫头岂不是很棒,正好你不在家,宫本雪子她一个人也很孤独。”源和一龙建议道。
羽弦稚生摇头:“我来养她就好。”
“为什么?”
“我宁可雪子孤独,也不想她的爱被别人分走。”羽弦稚生淡淡道,随后轻叹一口气,对着田空葵,“对不起。”
“很自私。”源和一龙点评道。
“谢谢夸奖。”羽弦稚生撑起下巴,望着东京夜晚热闹的流光。
车子停下,羽弦稚生刚想带着田空葵下车,就被源和一龙一把拽了回来。
“怎么了?”羽弦稚生不解。
源和一龙挑了挑眉毛,示意他看向正对着伊势岛酒店门口的街道。
街道上繁华热闹,人来人往,却始终有几个人躲在暗影里不动,来回走着,或在吃饭, 或在看报纸。
“狗仔队?”羽弦稚生瞬间懂了。
“对,被拍到你跟这个小丫头一起下车, 会传出绯闻, 对你的比赛很有影响,特别是你的女粉丝,哪怕是妈妈粉,也会很失落,你还没到恋爱的年纪,对她们而言你挑老婆那只能是万中无一的,必须经过她们首肯才行......抱歉跑题了,我也担心我家小姐会误会,免得她不高兴。”
“更何况,你已经不是普通人,而是大家公认的偶像预备役,你的一言一行都会受到关注,特别是一些无良媒体,为了流量什么都敢瞎编,所以最好稳重点。”
“那怎么办?”
“车子就停在这里,你自己撑伞回酒店,过会儿我和源和大凤带着她去酒店,我们在黑木瞳小姐的贵宾间里碰面。”
羽弦稚生点了点头。
回到酒店,刚踏入一楼金色大厅,就觉得气氛忽然一停。
无数道视线射向他,然后迅速挪移。
参赛选手们继续讨论起来,隐约夹杂着戏谑笑语。
“就是这家伙,今天没有开频道?”
“昨天演讲怪热血的,看来就是个绣花枕头?”
“他哪来这么大胆子的?”
“这好像是开赛以来唯一一位敢在首日停播的选手啊,不知道是狂妄,还是他害怕了。”
羽弦稚生没有理会这些流言蜚语。
他拿起餐盒打包了几样菜,乘坐电梯。
说来也巧,早上遇到的北海道第一艺术的女生......叫什么名字来着,忘记了,就是主动邀请自己合作的那个。
她上下打量了浑身淋的湿漉漉的羽弦稚生,凑了过来,嘴角微微勾起:“幸好没有跟你组队,逃过一劫。”
羽弦稚生正给源和一龙发短信,询问黑木瞳的房间号。
“喂,我在跟你说话。”女生道。
“嗯,你说。”羽弦稚生礼貌回应。
“我已经说过了。”
“哦。”
“???”
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
电梯停了,女生气呼呼地走了出去,又回头:“狂什么,不就是个富二代么?”
羽弦稚生一怔,旋即苦笑。
被误解是富二代是他所没能想到的。
话说回来,我要是富二代早就帮雪子把债还完了,现在应该在家里跟她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呢,哪里还会经历这些。
东京暗榜,文学社,源家,国卿会,随便拿出去一样,对他们而言都是难以想象的存在,而他们没有资格经历这些事情。
老实说,羽弦稚生还挺羡慕他们的。
‘雅月亭,29层右转第一间就是,刚给小姐打电话,她已经在了。’源和一龙的短信如此说道。
羽弦稚生按下29层电梯。
门是开着的。
黑木瞳板着冰山脸蛋,挑着细长眉毛,嘴唇抿成一条线,她翘着腿坐在公主椅上,似乎已经等候他多时了。
“你还知道回来?”黑木瞳冷冷道。
这句话寒意十足,可有点暧昧不清,就好像自家老公不务正业出去钓了一天的鱼,半夜屁颠颠地才回来,然后老婆生气了。
“啊,回来了。”羽弦稚生一脸犯错的表情。
“走。”黑木瞳起身,拉起了他的手。
“去哪里?”
“去找你的摄影师,开播!”黑木瞳忍无可忍道。
“距离十二点刷新票数还有四个小时,哪怕只开播四个小时,你也能收获一点人气,今天是比赛首日,难道你要放任自己的排名垫底么!”
“说实话,我很不明白!你为什么要在这种关键时候放弃?东大艺术集团把演讲的机会给你,正是为了想把你往上捧一捧,让你提前获得关注度,你知不知道今天有多少人等着看你的频道,又有多少人在没能看到你而在生气?”
“我没有放弃。”羽弦稚生甩开了她的手。
“不,在我看来你就是放弃了,你是不是在害怕?有什么好怕的,以你的实力,将来你还能去更大的舞台,何必畏惧这种场面?”黑木瞳大声道。
“我没有畏惧,你不要把你的想法强加到我的身上。”羽弦稚生平静地看着她,“关心则乱,瞳,你别说了。”
“好,我不说了,走,换衣服,我陪你去,我用小提琴给你伴奏,你随便表演点什么都可以,唱歌或者跳舞都行,先把人气赚回来一点,频道不开播想给你投票的人也无法投票,你的频道会垫底。”
“没什么所谓啊。”羽弦稚生突然说。
“什么意思?”黑木瞳愣住。
“这种级别的比赛根本没什么所谓啊。”羽弦稚生唉了一声,揉了揉眉心。
对你们而言是赌上一切的比赛,可对我而言......并不值得放在心上,这才是百日自由竞选的第一天而已,中间还穿插着十次公演赛,哪怕不是我参赛,你栓条废物给我,我也能把那废物送到前一百名啊。
你们是天才不假,可谁又不是个妖孽了呢?
老实说,从见到你们的第一天起,我就想让你们帮我的公司打工来着,根本没有没打算把你们放在眼里,当然,黑木瞳你是特殊的,你除外。
但这些话,不能明说。
会气死人的。
“别担心了,这就是我想要的,我就是要频道垫底,我要做的事情就是需要频道垫底,哪怕没有今天的事情,我也不会开播,而且今天还下雨了,我要做的事情也没办法在雨天完成。”
“当真?”黑木瞳扑朔着锋利的眼睛。
“我确定以及肯定。”羽弦稚生点头。
“你不要做傻事,以你的能力,想要进入前一百......不,前五十,都是轻而易举的事情。”黑木瞳轻声道,“你懂么?”
“我当然明白。”羽弦稚生道,“所以你可以相信我么?”
“我不想选择相信你,我只相信我看到的。”黑木瞳急眼了,“你知道外面的那些选手怎么谈论你的么,他们认为你是用钱砸出来的参赛机会,你不是高桥祐那种垃圾货色,我不允许你背负上这种骂名。”
“啊?搞了半天,原来你在替我担心?”羽弦稚生大彻大悟,“谢谢你瞳姐,我很高兴。”
“我没有!”黑木瞳急眼了。
“啊,真的么,那你急什么?你眼睛都红了。”
“去死!”
黑木瞳伸手掐了一下他的腰,气鼓鼓地走到了里面的房间里。
倒是真疼,瞳姐是下狠手了。
羽弦稚生揉着小腰,心想对待傲娇果然只能顺着来,就像是撸猫一样,顺着毛撸才能让她心满意足,可要是三言两句就把傲娇给拆穿了,她不咬你咬谁?
没过几秒,黑木瞳倚着门扉:“那个......你究竟打算玩什么?”
“很好玩喔,你可以好好期待。”羽弦稚生笑着说。
黑木瞳撇了撇嘴,啪的一下关上了门。
站在门后,她忽然轻轻笑了起来。
源和一龙提着古木饭盒,笑哈哈地走了进来,源和大凤闻着味儿跟在他身后,她还在牵着田空葵的手,看来她们相处的还不错。
“在门外都听到你俩吵架了。”源和一龙说,“别担心,今天的事情是我跟你一起的,看我去给你解释,误会这种东西,不存在的。”
“她让我去死。”羽弦稚生笑道。
“嗨呀,我给你翻译翻译。”源和一龙低声在羽弦稚生耳边说道,“傲娇们的‘西内’,就是‘我在意你,你赶紧给我贴上来’的意思。”
不愧是你,一龙牌助听器。
“留下来一起吃晚餐?”源和一龙提了提手里的古木饭盒。
“不打扰了,先告辞了。”羽弦稚生拉起田空葵的手。
他倒是挺想留下来吃饭的,并期待一下黑木瞳得知真相后的表情,但主要考虑到田空葵,吃饭的时候再谈起这件事,会对她造成二次伤害,让她早点忘记过去比较好,她已经没有家了,能依靠的仅有自己了。
不得不说,莉奈良子的总统套间给的很舒服,单独一个大平层,位于68楼高层,里面开辟几个独立单间,不缺住的地方。
电梯停下,两人走了出去。
出门看见了摄影师板仓,还有他的女学徒助理。
两个人干巴巴地站在门口等着,已经等了一天了,就等着频道开播了,没想到这孩子跟个没事儿人一样,晚上八点多才回来。
“吃饭了么?”羽弦稚生提了提饭盒。
“还没。”板仓从地上扛起摄影机。
“一起吃吧。”羽弦稚生说道。
“好耶!”女学徒兴奋的很。
“那个...明天咱们开播么?”板仓问道。
“明天天气如何?”羽弦稚生刷卡进入房间。
“天气预报说是晴天。”
“嗯,那就开播吧。”羽弦稚生随口道。
“今天晚上要不要开播一下,我觉得以你的粉丝群体对你的期待感,哪怕只是吃饭,她们都会看的津津有味。”板仓劝说道。
羽弦稚生摆了摆手:“不必了。”
四个人拿起筷子,饭菜摊在桌子上吃晚餐。
田空葵吃的很小心,吃上几口就抬起小脸,看向羽弦稚生,感觉很害羞。
很快她放下筷子:“我吃饱了。”
“尽管吃,不需要你少吃几口饭。”羽弦稚生敲了敲她的碗,“你还能把我吃穷么?有胆子就放马过来。”
田空葵望着他的脸颊,低下头,眼眶微红,继续吃了起来,她从来没吃过这么味美的饭菜。
口袋里的手机响了,是黑木瞳发来的短信:‘没想到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抱歉’。
想必源和一龙已经把今天的事情都告诉了她。
羽弦稚生没有回复,把手机随手放在桌子上。
下雨没打算开播是一方面,哪怕今天是晴天,在接到电话后,他还是会关掉频道去田空葵那里,人生在世,总有一些东西需要坚守,哪怕世界并不像认为的那般美好。
权力是个不好掌控的东西,一不留神就会陷入其中无法自拔,他想拥有权力,而不是成为权力的奴隶,能解开对田空葵的误会并把她救回来,其实让他很开心。
他害怕自己变成麻木的人,所以心里装着一杆秤,随时衡量自己。
黑木瞳倒是让他感觉有点意外了。
一个人是因为在乎一个人,所以才会变得紧张,患失患得,他终于能够确定,黑木瞳的确很在意自己,连她自己都没能发现。这已经超出了对同伴的关心,试想如果今天不开播的是赤木凉介,她绝不会如此大动干戈。
“明天去哪里?”板仓啃着鸡腿问道。
“去中央区的小惠比寿山渔场。”羽弦稚生咀嚼着饭菜。
“去哪里干什么?”板仓张大嘴巴。
“去钓鱼。”
“去钓鱼?”板仓感觉匪夷所思。
“是啊。”
羽弦稚生正擦拭着从书包里拿出来的小鱼竿,好久没用她了,这次被临幸,小鱼竿似乎发出欢快的轻鸣。
他望着窗外的暴雨,整个东京就像是一座鱼塘。
钓鱼的含义有很多。
有时候是钓鱼,有时候钓上来的不只是鱼。
......
东京塔上方,十二点的钟声敲响。
百日自由竞选赛第一日,结束。
二百名参赛选手票数刷新。
庆应私塾‘colour room’
第一名:【神绘灵】:票数153820。
第二名:【朴尊式】:票数117890。
......
北海道第一艺术‘花舞女子会’
第十八名:【花鸟风月】:票数19056。
......
八重洲艺术高校‘大阪花儿女团’
第二十五名:【鹿火青】:票数18190。
......
东大艺术旗下s班。
第三十六名:【森美婳】:票数17998。
第三十七名:【赤木凉介】:票数16703。
......
第二百名:【羽弦稚生】:票数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