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养锦鲤小医妻》 155蚊子腿再小也是肉 李玉娇更加悲伤,将头依偎到李玉馨的肩上轻轻靠着:“可是大姐,我的涛涛什么时候才能玩够呀,如果她能像瑶瑶一样乖就好了。” 李玉馨心中一叹。 可惜,瑶瑶不是涛涛。 如果是,那该有多好。 瑶瑶那么喜欢娇娇,娇娇也那么喜欢瑶瑶。 …… 另一边,冯氏一边整理,一边在考虑如何跟王落花开口,失神间,手里拿着的一件衣服掉在了地上。 王落花赶紧捡起衣服,掸了掸,叠好放进包袱里,问道:“娘,你在想什么呢,怎么好像有心思的样子?” “花儿……”冯氏很是惭愧的望着她,拉住她的手,“来,坐下,娘有话跟你说。” 王落花见她满面愁容,以为发生了什么事,赶紧坐了下来。 “花儿,娘实在不知道怎么开口跟你说。” “娘,没事,有什么尽管说。” “你……你大嫂她……”冯氏咬咬唇道,“她将鸭血粉丝汤的秘方告诉她娘家人了。” “我当什么事呢,原来是这件事,我已经知道了。” “啊?”冯氏惊讶道,“你已经知道了,难道你大嫂她告诉你了?” “没有。”王落花摇摇头,“自从上次苗伯伯过来提起容城新开了一家鸭血粉丝店,大嫂突然就开始魂不守舍。” “……” “后来,我又见大哥和大嫂两个赌气,即使回家,两个人也一前一后的走着,我心里疑惑,前儿抽空去了容城一趟。” “……” “我正打算过两天找大嫂谈谈,娘是你怎么知道的?” 冯氏唉叹一声:“是你大哥心里实在过不去,跟你爹说的,你大嫂她这样做,真是……” 她更觉惭愧,“娘真不知道该怎么说了,这些年,娘虽然不大和她接触,但心里明白,她是个稳重可靠的孩子,是真心实意和你大哥一起过日子的,只是因为她姐姐的事,她心里一直有个结,这件事,娘不能怪她。” “……” “到底是她的亲姐姐,娘只是怪你大哥当年那么糊涂,害了娇娇,如今娇娇回来了,娘想着不如放下过去,一家人和和睦睦的过日子,没想到又出了这件事,说起来,都怨娘,是娘没有好好教导他们。” “不,娘,你千万不要自责,鸭血粉丝汤本来就很容易被人模仿,只要大嫂的娘家人井水不犯河水,我也不打算追究了,不过,我还是要和大嫂将这件事谈清楚,省得她整天魂不守舍的。” “你真真是个心胸宽大的好孩子,娘只是怕……”她紧握她的手,“不仅是鸭血粉丝,还有……” 想想,又觉得大儿媳不是这样的人。 可是已经背叛过花儿一次了。 她还能信她么? “娘是不是担心大嫂会将冰饮和果冻布丁的秘方也泄露给她娘家人?” “是啊,娘愁的都睡不着。” “……” “一来,这些秘方是你辛辛苦苦好不容易才钻研出来的,娘怕误了你的生意,二来,大家都是一家子骨肉亲,娘实在害怕你们因此生了什么嫌隙,常言道,人心伤了难转身,这信任若毁了,人心也没了。” 对于傅丽娘偷偷将秘方告诉她娘家人这件事,说实话,她不是圣人,心里也有一种被人背叛的感觉。 可是爹娘和天宝哥哥都待她这么好,逢夏大哥对他们也很好。 至于大嫂傅丽娘,除了这件事,也没有其他的过错,她想就算了,也省得一家人闹的不睦。 但吃一堑,长一智,以后还得多留个心眼。 只是连自己家人都要防,难免会让人觉得心累。 不过通过这件事,她倒想到一个妙法,就是将冰饮秘方制成茶包样,她供货时,直接将制成茶包的秘方供给金祥喜。 这样就不用担心泄露秘方了,虽然秘方很简单,就是她配的几味药,但卖的就这个点。 至于鸭血粉丝,容城那边已经有了,她再以秘方为卖点,就显得不厚道了。 而且,她也不可能瞒得过金祥喜。 通过这段日子和金祥喜接触,她发现,他是个既精明又豪爽的人,而且颇有情义。 当然,这只是她的浅见。 人心隔肚皮,有些人你穷其一生都未必能看透,她没有本事在这么短的时间,就能了解能在仙芝坊混得如鱼得水的人。 但有一点,她应该想的没错。 金祥喜喜欢冷惠心,只是隔着辈份,他不好戳破这层窗户纸。 前几天,她去宁城看店铺,其实铺子金祥喜早就选好了,在宁城最繁华的街口,位置极佳。 因为这些日子金祥喜很忙,相关合作事宜还没商定好,所以契约还没签。 即使签,也不是和金祥喜签,而是和冷惠心签。 忙,很有可能是金祥喜找的借口,他还没有说服冷惠心做这现成的掌柜。 契约之事她也不是太着急,眼下却有一件十万火急的事,那就是七星兰的解药。 她本来想旁敲侧击,试探一下金祥喜,后来又想,在他这样的人面前耍这些小把戏,很容易就会被他看穿,所以,她直接问了他。 他沉默了一会儿,只说了一句,他会想想办法,然后就没有下文了。 明儿,她还要再去宁城一趟,一来医馆马上就要开张,还要进最后一匹药材,二来有关契约的事,她还要和金祥喜好好谈谈。 她本想打算等医馆开张,将九龙镇的鸭血粉丝店权全交给胖婶和大哥打理。 在请大哥过去做帐房先生时,她倒没发现,他还是个管理方面的人才,况且他和大嫂都与胖婶他们相处的融洽,胖婶也很愿意与他一起打理店铺,谁知道又出了这么一档子闹心事。 她想了一下安慰冯氏道:“娘不用担心,我找个机会开诚布公的跟大嫂谈一谈,我相信她不会再做糊涂事。” 冯氏还是有些不放心,可她又实在没有别的法子,叹息道:“但愿吧,但愿丽娘不要再犯糊涂了。” 婆媳两个又说了一会子话,很快,行李就收拾好了。 因为李玉馨明儿要走,李玉娇那边依依不舍,一直和王落花住一屋的李玉馨今晚息在了李玉娇屋里,冯氏则回到自己屋里睡了。 王落花正想着要不要去李逢君屋里练字,李逢君见她娘和大姐都走了,迫不及待的捧着笔墨纸砚跑过来了。 幽幽烛火下,王落花背对着他,坐在那里,两手托着腮帮子似在想什么,他轻轻咳了一声。 王落花回过头,望着他,笑道:“你怎么过来了?。” 李逢君半眯着眼睛看着她:“自然过来敦促你练字的。” “我屋里又不是没有笔墨纸砚,你何必巴巴的又捧过来?” 李逢君一边走过来,一边道:“这可是老子抄书赚的银子买的,都是上好的笔墨纸砚,送给你的。” 王落花笑道:“多谢你费心了。” 说完,她起身过来迎他。 “切,你个小干柴跟我客气什么,你可是我媳妇。” 瞧着王落花眉眼含笑,娇俏可人的样子,不知怎的,他忽然想起那一天早上瞧见的那一幕,他的脸顿时红了红,将手里的笔墨纸砚放到桌上,又轻轻咳了一声,从腰上解下一个钱袋。 “啷!这是剩下的六百文钱,交给你保管。” 王落花笑道:“你不是说男人藏私房钱,藏的不是私房钱,是尊严吗,怎么这会子舍得将钱给我保管了?” “你要就要,不要拉倒!” 他气乎乎的要收回钱。 “要要要。”王落花连忙夺手抢了过来:“蚊子腿再小也是肉嘛。” “你个小干柴,竟敢说老子赚的钱是蚊子腿,你是不是嫌少?” 王落花嘻嘻一笑:“不嫌,不嫌。” “哼!你用不着哄我,我知道你如今出息了,也不将这点钱放在眼里,你放心。”他胸往前一挺,拍了拍道,“总有一天,老子要用成箱的银子砸……不对……是让我家小干柴躺在银子上睡大觉。” “滚你的!”她推了他一把,“躺在银子上睡大觉,还不得把腰硌坏了。” 她将银子收好,又摆出一本正经的样子:“天宝哥哥,我虽然爱钱,但不爱来路不正的钱……” “你说什么,说老子的钱来路不正?” “你能不能先听我把话说完嘛。” “好好好,你说。” “我说是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只要是你从正路挣来的银子……” 李逢君伸手往她鼻子上轻轻一戳,打断她道:“老子挣的钱自然来路正。” “好,权当你挣的钱来路正,哪怕你只能挣到一文,你将一文全都交给我,我心里都是欢喜的。” “……” “反之,你如果挣一百文,却只愿给我十文,我拿到这十文却是欢喜不起来的。” “……” “所以,重点不在你给了我多少钱,重点在于你的心是不是百分百在我这里。” 156不孝有三,哪个为大(二更) 李逢君笑着问道:“那我将赚的银子全都交给你,心就全在你身上了?” “也不尽然。”王落花笑着摇摇头,“男人愿意为女人花钱,并一定代表男人真的一定爱女人,但如果连钱都不愿意花,一定是不爱。” 李逢君蹙眉盯着她:“你哪来的这些歪理,哈哈……” 他突然笑了起来,“你一个小姑娘家竟一点都不知道害臊,爱呀爱呀的挂在嘴边,来……让哥哥好好爱你。” 说完,他就去捉她,她笑着往旁边一躲躲开了。 他搓搓两手,哈哈笑道:“想逃出老子的五指山,没门!” 他笑着去追她,没追两步,一把抓住王落花,将她往怀里一带,她一下子跌进一个温暖的怀抱,脸瞬间就红了。 李逢君自己也呆住了。 抱着怀里温香软玉般的小姑娘,他不由自主又想起那一幕,顿时脸红心跳起来。 “那……那个,花儿……” “嗯,你先放开我。” “我……我不放,我想……”他忽然松开手,两只手扶到她的肩上,面色涨红的盯着她,“就是那天早上我们看到的事。” 王落花的脑子一下子炸开了,她红着脸一把将他推开:“我……我口渴,要去灶房喝杯水。” 她吓得落荒而逃。 她也没去灶房,只跑到院子里,打了井水洗了一把脸,又回来了。 回来时,正要板起脸孔教育李逢君一番,连词都想好了,说她还小,他也还年轻,大家都要将心思放到正经事上,却听李逢君很是不满道:“不就想要亲一亲,抱一抱么,用得着吓成这样,搞得老子好像要将你怎么了似的?” 他不说还好,一说王落花反而来了气:“对呀,先亲一下,然后再抱一下,再然后……” 她不好意思往下说了。 李逢君没个正形的坐在那里,听她这般说,起身嘿嘿笑了两声:“再然后什么呀?”见她不回答,又笑道,“你个小干柴,想的还真是复杂。” 王落花没好气道:“对,我复杂,你单纯好了吧,单纯的就像你刚刚捧的那一捧白纸。” “说话就说话嘛,怎么好好的又生气了。” 他走过来哄她,她气得一把打开他的手,“有话说话,别拉拉扯扯的。” “我拉拉扯扯怎么啦,你是我媳妇,难道还不许我亲,不许我抱?” 王落花刚刚想的台词终于有了用武之地,她咳了一声,清清嗓子开始一本正经的说教,说到将心思用到正经事上时,李逢君忍不住打断了她,反问她道:“我问你,不孝有三,哪个为大?” “无后为大呀。” “对呀。”他一拍手,“这不就得了,我们两个不在一起困觉,哪里来的后,所以我想对你做的是最最正经的事,天下没有比这个还要正经的正经事。” 王落花被他怼的哑口无言,气得一跺脚,伸手指着他:“你……你还敢说这样的话!” “好了,好了,我不说了还不行吗,又成了个气鼓鱼,不说了,我教你写字总行了吧。” “这还差不多。” 练着,练着,李逢君急躁起来了:“哎哎哎,你怎么回事,这一竖怎么老是写歪,来,我教你写。” 王落花皱着眉头看着自己写的字:“歪吗,我不觉得呀?” “你是不是眼瘸,都歪成这样了,还不歪,来,我教你。” 他走到她身后,手握住了她的手开始写字。 她柔软的发抵在他的下巴,弄得他酥酥痒痒的,一时间,他又心猿意马起来,下笔时,突然鼻子里一热,似有什么东西流了下来。 有了上次的经验,他顿觉不好,肯定又流鼻血了。 生怕被她瞧见,他仰起头吸吸鼻子,一滴墨落在纸上慢慢晕染成黑糊糊的一团。 “呀!天宝哥哥,你是怎么回事啊?”她回头一看,又是一声惊呼,“好好的,你怎么流鼻血了?” 说完,她意识到了什么,脸一下子又红了。 原来不是她字写的歪,而是天宝哥哥又往歪处想了。 “没事,没事,恐怕是天气太干燥了些,我……上火了……呵呵……” 连借口都一样。 不过,这一次他倒没跑,王落花拿帕子正替他拭鼻血,他忽然又一把握住王落花肩膀,眼色渐渐变得深遂:“小干柴,你再不长大,恐怕你相公我就要血尽而亡了。” “你嘴里胡浸的什么,我撕了你的嘴。” 王落花手刚伸过去,屋外忽然响起李逢夏焦急的声音:“弟妹,弟妹,你在屋里头吗?” 王落花和李逢君赶紧跑出去,一问才知道傅丽娘突然就病了,发起高热来。 两个人赶紧跟着李逢夏一起去了他家,所幸没什么大碍,吃了一剂药丸,热就退下去了。 回到家,冯氏急得问她:“花儿,丽娘她是怎么了?” “大嫂思虑太过,忧虑伤脾,肝郁化火,再加上偶感风寒,一时禁不住就病了,这病……”她顿了一下,“恐怕是急出来的。” “唉——”冯氏无奈一叹,“这孩子……” 第二天,李逢夏想留在家里照顾傅丽娘,傅丽娘无论如何不肯让他耽误了去店里,昨儿晚上王落花和李逢君赶过来给她瞧病,她心里益发自责难安。 李逢夏心里也不好过,他劝傅丽娘不如干脆将事情告诉王落花,他认骂认罚,傅丽娘原准备今儿就跟王落花坦白,不想自己病的昏昏沉沉,去不了店里。 冯氏想着总不能让一个病人留在家里,她要去照顾,一是拉不下这脸,二是恐怕大儿媳也不想让她去照顾。 而且,今儿早上大女婿还要过来,她肯定要留大女婿在家吃饭,自己也抽不开身。 许氏见状,调侃她偏心,若是花儿病了,她肯定早抛下一切,飞过去了。 冯氏听了沉默不语。 因为她确实更喜欢花儿。 许氏见她如此,反而不好再调侃了,只笑道:“你不好过去,我过去就行了,你帮我照看瑶瑶。” 冯氏感激道:“那就麻烦三弟妹了。” “都是一家子,客气什么,对了!今天你女婿过来,中午你肯定要烧顿好的款待,到时别忘了过来叫我吃饭。” “这个当然,到时候一家子坐在一起才热闹呢。” 许氏笑着走了,走到村口,前面有人叫了她一声:“姑母。” “大庄,你怎么过来了?” 见是娘家侄儿,她笑着迎了过去,又问道,“是不是家里有什么事?” “也没什么事,就是……” 大庄张张嘴,欲言又止。 许氏是个急性子,连忙追问道:“你倒是说话呀,到底怎么了?” “也没怎么,就是奶怪我多嘴,告诉你武大保家要卖女儿,自打你抱了瑶瑶回来养,给家里的钱都少了。” 说到这里,大庄露出忿忿不平之色,“你原先每个月至少得给五六百文,现在可倒好,钱少了一半都不至。” 许氏顿时气愤,指着他的鼻子道:“我是该你们的,还是欠你们的呀,有就不错了,还嫌少,嫌少就别要。” “姑母,我可不是这个意思。”大庄很是委屈,“弄得我们好像专为了钱似的。” “难道不是吗,如果不是,你就不会说这样的混帐话!” “罢了罢了,我争不过你,奶病了,叫我来告诉你一声,等得了空你家去瞧瞧。” 大庄说完,就气乎乎的走了。 许氏原还想请侄儿去家里坐坐,这一下子气得非同小可,见大庄渐渐走远,到底没狠下心肠,又追过去问:“你奶到底怎么了?” “姑母你回去不就知道了?” 许氏急了:“你这臭小子想急死你姑母不是,你奶她到底得了什么病?” “也没什么大病,就是老毛病了,昨儿请了郎中来瞧,说要吃什么‘独参汤’,家里哪有钱去买什么人参。” 许氏忙从腰上解下钱袋子,塞到大庄手上:“我出来的急,这里只有两百文,要不这样吧,你先跟我家去一趟,我再多拿些钱给你。” “钱不钱的事,暂且不说,我来主要是……” 他再度欲言又止。 许氏更急,急得骂了起来:“你个臭小子今儿到底是怎么回事,说一句藏半句的,有话就讲,有屁快放。” “那我说了,姑母你可不许骂我。” 大庄凑近了一些,小声道:“我奶说如今你侄媳妇生意做的好,连带着她大嫂的娘家都沾了光,在容城开了一家好大的鸭血粉丝店,生意好得不得了。” 其实,就是一家小店,他说的夸张了许多。 许氏听了,一脸疑惑:“你小子嚼什么蛆呢,丽娘娘家什么时候在容城开鸭血粉丝店了?” “真个,我爹昨儿带我去容城,还在他家鸭血粉丝店吃了一碗鸭血粉丝呢。” “有这事?”许氏不由的皱起了眉头,想了一下道,“许是丽娘求了落花吧,对了!她娘家开她娘家的店,又与我们有什么相干?” “奶说,姑母你也可以去你侄媳妇店里学做鸭血粉丝,到时候教会我爹我娘,他们也好……” 许氏一下子就明白过来了,顿时气红了脸,不等大庄说完,一掌就拍到了他的头顶。 “我打死你个臭小子,你当你姑母是什么人呢,能做这缺德事不?告诉你,想也别想!” 157终获解药 大庄委屈的捂住头:“姑母,刚刚你明明说不骂我的。” “你起这种歹心思,我就要骂你!” “我就知道,我不该来这一趟!” 他气得将钱袋子往她手里一扔,就气腾腾的走了。 这次,许氏气得没有叫他。 她边走,嘴里边在嘀咕:“二嫂他们也真是太不够意思了,只管自己闷声发大财……不对呀!” 她又摇头。 二嫂跟她那个亲家一见面就跟乌眼鸡似的,她能让花儿将鸭血粉丝的秘方交给他们? 不可能! 她越想越觉得疑惑,不知不觉的就走到了傅丽娘家里,想问个明明白白,见傅丽娘病弱的躺在那里,她什么话都问不出来了。 到了快中午时,不等冯氏来叫她,她安顿好傅丽娘就急匆匆的回来了,原以为家里一定是热热闹闹的,不想却是冷冷清清。 许氏诧异的问冯氏道:“玉馨呢,你女婿他人呢?” 冯氏脸色不大好,有些生气的抱怨道:“还女婿呢,进了门我倒了一杯茶给他,他一口都没喝,就急急忙忙的将玉馨接回家去了。” “难不成他家里有急事?” “能有个什么急事,我瞧玉馨眼睛红红的,恐怕在婆家的日子不大好过。” “不至于吧,我瞧你女婿是个读书人,知文识礼的,待玉馨也客气。” “对呀,你也知道是客气,夫妻之间哪有客客气气的?” 许氏一想也是,一拍大腿道:“早知道,当初不如逼玉馨一把,将她嫁给云儿就好了。” 冯氏很遗憾:“说这些也晚了,我只是担心玉馨怀着身子,若回家之后心里不快活……” “别担心了,就算你大女婿不好,她公公总是个明白人,我瞅他待玉馨跟女儿似的。” 许氏不提苗庆泰还好,一提冯氏更愁了。 前些日子,苗庆泰又来信了,说不必再替他张罗做媒的事,说花儿的娘就很好。 这都哪儿跟哪儿呀! 她亲家温柔贤淑,知书达礼,又生得一副好样貌,连说话的声音都柔的像春天里的风。 苗庆泰是个粗鲁的武夫,讲起话来像放炮一样,关键他见一个爱一个。 王青山再不好,年轻时,她也听过他的名声,生得那叫一个好看,虽说郎才女貌,但哪个少女不喜欢好看的男子呢? 而且她听花儿说,她爹已经想通了,离开了那个家,如今就在梅花镇上做事,他和月娘未必不能复合,她怎么可能多嘴去找亲家说这些。 正想着,许氏捣了捣她的胳膊:“我问你,丽娘的娘家人开鸭血粉丝店是怎么回事?” 冯氏惊讶道:“你怎么知道了?” 许氏是个直性子,有什么说什么:“我侄儿刚刚告诉我的。” “唉——” 提起这件事冯氏就发愁,既然许氏都问了,她也不好再隐瞒,将事情都告诉她。 许氏听了,一拍大腿:“丽娘这事做的不地道,对了,花儿知道这件事不?” “她已经知道了,说要找丽娘开诚布公的谈谈。” “应该还是说清楚为好,也省得一家子心里有了什么。”说着,她又笑道,“你也别犯愁了,孩子们的事就让他们自己解决好了,我瞅着如今天宝真是知道上进了,还会疼媳妇,一到休沐日就忙着给媳妇帮忙去,早上听他们说要去宁城,乖乖,花儿可真是厉害,这生意都做到省城去了。” 冯氏终于露出了笑脸:“他们是去宁城进药材,医馆不是要开张了吗?” “花儿就是厉害。”许氏竖起了大拇指,“不仅能开鸭血粉丝店,还能开医馆,我得赶紧先抱上花儿的大腿,到时也好沾沾她的光,等医馆开张了,我去给她打杂。” 冯氏笑道:“你就是会说现成话,当初花儿叫你去鸭血粉丝店帮忙,你偏不肯去。” 许氏嘴一撇:“我可不想见到那个张康兰。” 冯氏摇头笑道:“这都多少年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了,也亏你还肯放在心上。” “那个蠢货当初非不听我的话,一定要嫁给那个斜眼,还说我也瞧上了她们家斜眼,气不恨才要拆散他们的……” 她气得手背不停的击打手心,“你说说,这是人说的话吗?亏我和她那么多年的姐妹,一片真心都喂了狗了。” “算了,算了。”冯氏劝她,“如今她和她相公都和离了,你也不必总揪着过去不放。” “哼!不是我非要揪着,是她非要揪着,不提了,一提就扫兴,我家瑶瑶呢?” “瑶瑶在娇娇屋里呢,玉馨一走,娇娇伤心的不得了,瑶瑶正在哄她。” “也不知我家瑶瑶和娇娇哪里来的缘法,处得跟亲姐妹似的。” 冯氏叹道:“唉,可惜……”想想,又道,“桂花啊,我想想还是不甘心,想再去找瑶瑶的母亲一趟。” “二嫂,你没毛病吧?”许氏翻眼看她,“我看你真是魔症了。” 冯氏脸色黯然下来:“是啊,我也觉得自己好像魔症了。” “好了,好了,不说了。”许氏不耐烦的打断她,“大家都饿了,赶紧弄饭吧,我一会还要给丽娘去送饭呢,对了!四弟妹呢?” “囡囡刚醒,她在家给孩子喂奶呢。” “那我们两个弄吧,都饿死了。” “嗯。” …… 一个时辰后 另一边,宁城。 金宅。 “金叔叔,七星兰的解药真的没有了吗?” 金祥喜低头沉默了好一会儿,慢慢抬起头蹙眉看着王落花,很是为难道:“七星兰解药价值万金,每一颗解药的去处都要详细登记在册,不是有钱就可以买到,所以这件事很难办。” 说话到这里,王落花差不多明白了,对方就是不卖给杨老爷,但金祥喜又不好直接跟她说,只能委婉的拒绝她。 看来,真的没戏了。 她没由来的感觉一阵失落。 这时,李逢君插嘴道:“小干柴,你自己不就懂医么,干脆自己将解药研制出来。” “你说的倒简单,这解药如果那么容易就能研制出来,还怎么价值万金?” “这个也未必。”金祥喜笑道,“以前就有位范神医研制出了解药,落花丫头你可以去找他。” 王落花无比惆怅的叹息一声:“听说范神医云游四海去了,我到哪里去寻他。” 金祥喜喝了一口茶,表示遗憾道:“那就难了,不过落花丫头你也不必太灰心,凡事就怕认真和坚持,叔叔相信凭你的医术,终归能研制出来。” “等我研制出来,中了七星兰之毒的人恐怕早就……”她顿了一下,“到了忘川河畔了。” 李逢君见她愁容满面,安慰她道:“你已经尽力了,能救就救,救不了也没法子,你何必愁眉苦脸的。” 她也不知道她为什么要愁眉苦脸,反正心里总隐隐觉得难过。 她想了一下,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来,看着金祥喜道:“不管结果如何,我还是十分感谢金叔叔。” 金祥喜笑道:“客气,客气,你二位先在这里坐着,我得去接姑母和惠心了。” 冷惠心并不知道李逢君和王落花今日会过来,她拉着老太太去了下边县里找房子,打算另租个地方住。 这世上最难还的便是人情债,她实在不想再麻烦金祥喜,更不敢接受金祥喜的好意,做个店掌柜。 她只是个村妇,何德何能能做店掌柜,哪怕金祥喜说他做幕后掌柜,每个月只是发她工钱,她也不敢接受。 老太太扭不过她,便跟着她一起去了。 其实,她去了哪里,每走一步,金祥喜都派人跟着。 他的确是喜欢她,也不在乎什么辈份,汉惠帝刘盈还亲上加亲娶了他外甥女呢,他为什么不能娶惠心? 说完,他就告辞了。 离开之后,王落花忽然“咦”了一声,指着桌上一个白玉瓷瓶道:“这是什么东西?” 李逢君看了看:“肯定是金叔叔放在这里的。” 他毫不客气的就伸手去拿,王落花啪的一下打在他的手背,“人家的东西你怎好私自乱动。” 李逢君反过来在她头上轻轻拍了一下:“你傻啊,这是金叔叔故意留给你的。” “故意的?” 王落花一头雾水。 “你个小干柴就是不开窍,说不定就是七星兰的解药。” “解药?” 王落花顿时惊喜不已,连忙拿过白玉瓷药,打开一瞧,里面果然有一颗鲜红的药丸,她欢喜的将药丸倒在掌心,仔细看了看,又放在鼻下闻了闻,高兴万分道,“果真就是解药。” 李逢君好奇道:“怎么你一闻就知道是解药?” “我外婆说过,解药里面有一味是断肠草,与七星兰之毒相生相克,但还需要其他几味药来配伍,否则,不仅解不了七星兰之毒,还会催发毒性,令中毒者立刻七窍流血而死,这解药里就有一味断肠草。” “我的娘喂,小干柴,你是狗鼻子呀,闻个药丸还能闻出断肠草来。” “废话,我若连这个都闻不出来,白跟我外婆学了这么多年医。”她激动不已,同时又陷入了深深的疑惑,“既然金叔叔愿意将解药留下来给我,刚刚又为何说没有?” 158你身上有我阿娘的味道(二更) 李逢君笑道:“你又犯傻了不是?” 他伸手戳了戳她的鼻尖,“人家不说肯定有不能说的理由,他想当个聋子瞎子,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当作什么事也没发生,你偏要让人家说出来,这不是为难人吗?” “……” “而且,金叔叔刚刚说,每一颗解药的去处都要详细登记,他不肯卖给你,那就是他背后的掌柜不肯卖给你,所以……” 他指了指王落花手里的药丸,“他留下解药,也不是要送给你的。” “不是送给我,那是?” 她突然反应过来,“哦,我知道了,金叔叔留下解药只是想让我自己研究,若我研究的出来,算我本事,研究不出来,那他也没有办法,解药他肯定是要收回去的,否则,他没办法登记解药的去处。” “对了!”李逢君笑道,“就是这个意思。” 王落花不由赞道:“天宝哥哥,你真是太聪明了。” 李逢君一被夸就得意,冲着她挑挑眉道;“当然了,也不看看你相公是谁,老子天生聪明盖世。” 王落花笑道:“对对对,你天生聪明盖世。”她又想到了什么,皱起了眉头道,“不对呀!金叔叔就这样将解药留下来,难道他就不怕我偷偷调包,又或者偷偷拿走?” “你又犯傻了不是,你若敢调包,或者拿走,我保管你连这门都出不了。” “也对,不说了,我得赶紧研究研究这解药的成份。” 这一研究就是大半个时辰,待金祥喜回来时,王落花和李逢君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他们没有动过那个药瓶,而金祥喜也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默默的将药瓶收回了袖子里。 在回家的路上,王落花还恍恍惚惚的,有点不敢相信,未花一文钱,她就得到了解药。 她感觉自己就像在做梦一样。 她掐了自己一把,好痛! 不是做梦。 其实解药的配方说复杂也不复杂,说简单也不简单,但在你不知道配方的时候,你就算绞尽脑汁也想不到,除非你的医术达到了一定的水平。 就像外婆说的魔术一样,在你不知道魔术的秘密时,你会觉得好神奇。 当魔术的秘密被揭穿时,你又会觉得原来如此,不过如此。 正想着,就听李逢君笑着问道:“好好的,你掐自己干么事,难不成还觉得自己是在做梦。” “嗯。”王落花用力点了一下头,“这下我可算了了一桩心事了。” 因为坐的是马车,外面有车夫,两个人也不好再说什么。 回到家中,已是深夜,尽管两个人出去之前告诉过冯氏会回来的晚,冯氏等到深夜还不见两个人回来,还是心急。 李老爹笑她瞎操心,她也知道自己瞎操心,可是没有办法,为人父母就是这样,一辈子为儿女操心,操不完的心。 终于,等到了两个人回来,她赶紧去灶房给他们做了宵夜。 王落花心里又是感动,又过意不去,更多的是兴奋,恨不能马上就能配出药来。 冯氏收拾好碗筷自去睡了,走时,又将李逢君拉走了,叫他赶紧回屋睡觉。 李逢君十分好奇这解药到底是怎么配制出来的,越想越睡不着,又偷摸着回到王落花屋里。 一来二去,不知怎么的又流了鼻血。 李逢君红着脸跑回了屋。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王落花就满脸兴奋的推开了李逢君的屋门。 她一夜未睡,但是一点儿都不困。 李逢君正做着什么梦,一下子被惊醒了,他正要开口骂,揉揉眼睛一看,原来是王落花。 他顿时又羞又恼:“你个小干柴有毛病不是,大半夜的不睡觉,跑到老子屋里来干么事?” “还大半夜呢,天已经亮了,你该起床了。” 李逢君又揉揉眼睛瞧向窗外,果然天微微亮,他红着脸道:“咳……你先出去,我马上就起来。” 王落花丝毫没感觉到他的尴尬,反而兴奋的跑过去,一屁股坐在床边,两眼亮晶晶道:“成功了,天宝哥哥,我成功了。” “什么?”李逢君满脸惊讶,“就一个晚上,你就成功了?” “嗯。” “我天,小干柴,你不亏是老子的媳妇,真是太厉害了。” 见她如此高兴,他也为她高兴,高兴间,他将被子一掀,倾过身来一把握住了她的手。 王落花吸吸鼻子闻了闻:“什么味道,天宝哥哥,你是不是……”她狐疑的朝被子望了一眼,“尿床了?” 李逢君顿时羞的恨不能找个地洞钻进去,脸上却十分着恼的样子:“放屁!老子多大的人了还尿床,你才尿床,你天天尿床!” 王落花说完就意识到自己想错了,根本不是尿床的味道,而是…… 她虽然年纪小,但打小跟外婆学医,所以许多事都是懂的,她的脸一下子就红了,轻轻“咳”了一声道:“我帮你找你裤子吧。” 李逢君似乎还是不悦,没好气道:“不用你找,你先出去吧。” “好吧。” 王落花没有再强求,起身正要走,李逢君突然唤了她一声:“花儿……” 声音无尽柔情。 王落花脚步一顿,回头望着他,他又咳了两声:“那个……你是我媳妇,伺侯我是应当的,帮我拿一条裤子吧。” “瞧你,矫情的。” 王落花抑揄他一句,走到柜子边,从里面找了一件裤子给他,正要走,李逢君嘿嘿一笑:“要不你帮我换。” “去你的。” 王落花急步就跑了,刚跑到灶房准备做饭,冯氏起床了,婆媳两个忙着一起张罗早饭。 李逢君也不好意思叫人帮他洗裤子,自己悄摸的洗了,洗完了也不好意思晾,干脆扔进了脏衣服堆里,然后开始打水洗漱。 接下来,李老爹也起床了,李老爹拿了马尾巴牙刷,牙粉和脸盆到院里子打井水洗漱,刚洗漱完,就看见李玉娇披散着一头白发走了出来。 李老爹冲着她笑道:“娇娇,你怎么起这么早?” 李玉娇瞧见他,有些不好意思的样子,轻轻唤了他一声:“爹。” “诶!”李老爹高兴的答应一声,“快过来,爹给你打水刷牙,洗脸。” 虽然李玉娇还是不太爱跟他讲话,见到他也有些别别扭扭的,但愿意叫他爹,也愿意和他讲几句话,他心里总是高兴的。 李玉娇乖乖走了过去,正好冯氏出来,赶紧回屋拿了一件外衣,又拿了梳子过来,给她将外衣穿好,就在院子里帮她梳头绾发。 一边梳,一边道:“我家娇娇的头发就像缎子一样,又长又密又光滑。” 说着,她喉咙里突然哽咽了一下。 到底是遭了什么样的罪,让娇娇的头发全白了。 涛涛,应该就是为着涛涛。 正想着,就听李玉娇道:“娘的头发一样好,大姐的头发也好,花儿的头发也好,瑶瑶,天宝,爹……” 她像数数似的,一个个的往下说,最后,她说道,“涛涛的头发也很好,还有我阿娘也一样好。” 她突然转过身,红着眼圈定定的望着冯氏。 “娘,涛涛和我阿娘什么时候来呀?” 冯氏不知道她嘴里的阿娘是谁,能让她念念不忘的人,一定待她很好。 她很感激那位阿娘,也想当面谢谢她,只是她连她是谁都不知道,她也不知涛涛在哪里。 她轻轻将她揽进怀里,温柔的摸了摸她的头发:“会来的,涛涛和你阿娘会来的。” 李玉娇就像小猫儿似的往她怀里拱了拱:“娘,你身上有我阿娘的味道。” 冯氏忍不住流下了眼泪。 李老爹见状,也红了眼眶。 但凡娇娇能多记得一些,他就是拼尽全力也要帮她找到涛涛和她的阿娘,哪怕最后娇娇要离开他们,只要是为了她好,他这当爹的什么都愿意做。 不过,他不灰心。 娇娇原来只念叨着涛涛。 后来,又想起阿娘。 说不定哪天又想起什么,慢慢的,慢慢的,她就会全部想起来。 只是,他不知道女儿从前经历了什么,若想起过去,真的好么? 有时候,遗忘未尝不是一种幸运。 这时,李玉瑶兴奋的捧了一笸箩包子来了,李玉娇一见到李玉瑶很是高兴,笑着冲她招招手,她将笸箩交给冯氏,幸福的扑进了李玉娇怀里。 李玉娇含笑摸摸她的头发,又摸摸她的小脸,不说话。 冯氏抹了眼泪,疑惑的问道:“怎么你娘一大早的就蒸了包子?” “我娘说我外婆病了,今儿天还没亮,娘就起来蒸包子了,说要带回去给外婆吃。” 冯氏笑道:“你娘真是个孝顺的,那瑶瑶你今天跟不跟你娘回去?” “不了。”李玉瑶摇摇头,“我娘让我在家陪娇娇姐姐。” 说完,她抬起头,笑眯眯的望了李玉娇一眼,李玉娇笑着伸手点了点她的鼻尖:“还是我瑶瑶好。” “娇娇姐姐也好,对了……”李玉瑶又看向冯氏,“花儿嫂嫂呢?” 冯氏伸手往灶房指了指:“你花儿嫂嫂在灶房弄早饭呢,你找她干么事?” “是我娘要找花儿嫂嫂,请她马上过去一趟。” 159有喜 冯氏笑道:“这个桂花,有什么急事,一大早要找我家花儿?”她对着灶房喊道,“花儿,你赶紧去你三婶家里一趟,她找你有事呢。” “哦。” 王落花将手往襜衣上擦了擦,又叮嘱正在烧火的李逢君道,“你把火灭了,我一会子就回来。” 说完解下襜衣,急步去了三房。 许氏早就等在门口,一见她来,连忙招招手,将王落花拉进了堂屋,红着脸道:“花儿,你赶紧帮我把把脉。” 王落花疑惑的看着她:“三婶可是有哪里不舒服了?” “打从昨儿起,我就觉着有些犯恶心,今儿早起蒸包子,我闻着油味竟然想吐,而且这个月月信也没来,我怕是不是……” 她脸上更红了,同时眼睛里全是期待兴奋之色。 王落花赶紧让她坐下,然后伸手帮她搭脉,许氏生怕自己是空欢喜一场,紧张的盯着王落花。 “三婶,恭喜,你真的有喜了。” “什么,我真的有了吗,花儿你没弄错吧?” 许氏惊喜的差点跳起来,又生怕自己耳朵出了毛病,又或者自己是在做梦,她忙掐了自己一把。 好痛! 她还是不敢相信,连忙又道,“你赶紧再帮我把一下脉。” 王落花笑道:“不用再把脉了,我若连这个都诊不出来,医馆也不用开了。” 许氏眼里瞬间发亮,激动的一把握住王落花的手,尤还不敢相信的再次确认:“花儿,你真的没有搞错,我……我我我,真的有了?” “真的有了,不过……” “不过什么,是不是孩子有哪里不好?” “婶子,你就将心放到肚子里头吧,我是想说,一般孕妇得要一个多月才会出现孕吐反应,婶子怀孕还未满一月,就出现了孕吐反应,这也没什么,每个人体质不同,反应也各不一样。” “这么说,我是真的有了,孩子也没有哪里不好?” “对。” “花儿,我的好花儿……” 许氏激动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紧紧握住王落花的手,握着握着,她就流泪了。 这时,李老三伸着懒腰走了过来,揉揉眼睛瞧见她媳妇正握着王落花的手在哭,顿时疑惑的五官皱成了一团:“好好的,桂花,你这是怎么了?” 许氏抹了一把欢喜的眼泪:“有了,国兴哥,我有了。” 李老三一脸茫然:“有什么了?” 许氏笑道:“有孩子了呀,我们有孩子了。” “啊,什么?”李老三又惊又喜,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又看向王落花。 王落花朝他点了点头,他激动道,“桂花真的有喜了?” “嗯。” “天啊,我终于有孩子了,桂花,我们终于有孩子了,哈哈……我要当爹了,我要当爹了。” 他兴奋的顾不得王落花在此,冲上前,就想一把抱住许氏转圈圈。 还没等他抱,许氏幸福的打开他的手:“什么叫终于有孩子了,什么叫你终于要当爹了,我们本来就有孩子,你本来就当了爹,瑶瑶就是我们的孩子。” “对对对,瑶瑶就是我们的孩子,是又要当爹了,我李国兴又要当爹了。” 他忍不住将她抱起来,兴奋的在屋里转圈圈,许氏羞的满面通红:“花儿还在呢。” 王落花笑道:“没事,我马上就回去了。” 说完,就要走,李老三忽然喊住了她:“落花!” 王落花定住脚步,李老三满眼感激的望着她,眼睛里一阵湿热:“谢谢你。” “三叔,你跟我客气什么。” 待她回去后,不等冯氏问她,她立刻将好消息告诉了大家,冯氏感慨道:“桂花她终于盼到这一天了。” 李玉瑶一听到许氏怀孕的消息,小脸瞬间变了,不是她害怕娘怀孕,她只是害怕,娘有了孩子之后就不要她了。 她好不容易才有了家。 李玉娇感受到她的情绪变化,问她;“瑶瑶,你怎么了?” 李玉瑶眨巴着眼睛,小心翼翼问道:“娘有了宝宝,不会不要瑶瑶了吧?” 李玉娇摇摇头:“不会,婶婶不会不要瑶瑶的。” “可是……” “瑶瑶放心。”王落花走过来,蹲下安慰她,“二姐说的对,你娘不会不要你的,以后只会多个弟弟或妹妹来爱护瑶瑶,我们大家都爱瑶瑶。” 李玉瑶眨巴着眼睛:“真的吗?” 李逢君笑道:“当然是真的了,你可是我们家的仙女瑶,有谁会不要小仙女啊!” 冯氏也笑道:“对对对,我们都爱瑶瑶,都疼瑶瑶。” 李玉瑶脸上终于重新露出了笑容。 用过早饭,王落花和李逢君就赶紧出发了,因为救人如救火,王落花并没有送李逢君去学馆,她一大早直接赶去了雁回山庄。 还没等她敲门,门“吱呀”一声就打开了,从里面走出来一个身材纤长高挑,着黑色劲装的人,一张脸雪一般的白,雪一般的冷。 她一下子就认出了她。 任迎九! 她来了这么多次,从来都没有见过任迎九,可见她是有意躲着她。 她面色微微一变,想躲已是来不及,因为对方也一下子就认出了她。 两个人都怔了怔。 然后当作谁也没瞧见谁,各自走开了。 王落花走上台阶,不由的又回头望了她一眼,发现她脚下粘了一片落叶,落叶很快就掉落下来,被风一吹,在半空中打了几个回旋落到地上,安静躺在那里。 王落花也不知道回事,鬼使神差的慢慢走了过来,捡起了那片落叶。 “吱呀”一声,门又打开了。 她赶紧不动声色的将落叶塞进怀里,见出来的是袁子义,她冲着他打了声招呼:“袁大哥好。” 袁子义嘴角微微挑起,露出几乎看不出来的笑容:“原来是王姑娘,这么一大早,你怎么过来了?” 王落花笑道:“我找杨老爷有事。”见他要走的样子,又问道,“袁大哥这是要去哪儿?” 袁子义淡声道:“有差事要办,告辞了。” 待他走后,王落花前去敲门,守门小厮见是她,脸上立刻堆出了笑容,跟她打了声招呼。 因为来的次数多了,也不用人引路,她径直朝着皇上所住的屋子走去。 刚走到院子里,就听到那边传来歌声,更准确的说是嚎叫。 紧打鼓来慢打锣,停锣住鼓听唱歌,诸般闲言也唱歌…… 王落花曾在说书摊上听人唱过,唱的是十八摸。 因为对方的嗓子跟破锣似的,实在难听,她赶紧捂上了耳朵。 里面,凤凰烦燥的捂住耳朵,在屋门口踱来踱去,然后又气咻咻的冲着里面叫嚷。 “表哥,你能不能不要再唱了,一大的吵死了,还让不让人睡觉啦!” 宋连承好像没有听到她的声音,继续抱着枕头唱,一边唱,一边啊鸣亲枕头一口。 凤凰气的将门敲的砰砰响:“表哥,你不要再唱了,鬼哭狼嚎的,难听死了!” 宋连承这才停住了,他很是生气的抱着枕头从床上跳了下来,连鞋子也没穿。 下人拦都拦不住,他光着脚冲到门口一下子将门打开,横眉怒对着凤凰:“你个死丫头嚎什么嚎,若吓到我家阿蔓,本王弄死你!” “什么阿蔓,根本就是个破枕头!” “你放屁!”宋连承将枕头紧紧抱在怀里,“明明就是阿蔓,你个死丫头再敢胡说八道,本王诛你九族!” 凤凰气得几乎要跳起:“你是我表哥,自然也在九族之内。” 宋连承直愣愣的盯着她:“你是谁,你又算哪根葱,也配做本王的九族?滚滚滚,休要打扰本王给阿蔓唱歌。” 他拍了拍枕头,“阿蔓,走,继续和本王快活去。” 凤凰气的白眼直翻,不言语了。 然后,他破锣似的歌声又响起,凤凰捂着两只耳朵一路暴走去找皇上。 皇上愁的眉毛耷拉,眼睛耷拉,整张脸都耷拉,即使如此,威严不减。 他耳朵里塞着棉花,正斜躺在春滕椅上,满脸愁苦的也不知在想什么。 凤凰一下子推开门:“舅舅,我实在受不了了,我要回京都去。” “你说什么?” 皇上拿下塞在耳朵里的棉花。 “我说……” 一语未了,顾五急急来报:“皇上,王姑娘求见。” “什么,落花丫头来啦,快快快,快让她进来。” 皇上赶紧起身,又对着凤凰道,“凤凰,你先回房去吧,有什么话过会子再说。” “我不回去,每回那个王落花来,舅舅都高兴的什么似的,舅舅……”她蹙眉看着他,“你是不是看上她了?” 皇上顿时怒道:“你胡说八道什么,论年纪,我都可以当她爷爷了。” 凤凰不以为然:“舅舅后宫佳丽三千,年纪小的可以做舅舅孙女的又不是没有。” “你——”皇上一张老脸气得通红,“顾五,赶紧将她带下去,不许她再出来。” “舅舅,你就知道整天将我关在屋里,再关下去,我都要……” “带下去!” “郡主,请!” 凤凰小脚一跺,气咻咻的走了,她一出门,就瞧见王落花等在那里,她见到她就气不打一处来,阴阳怪气道:“你来的倒挺勤。” 160真凶浮出水面(二更) 王落花淡声道:“自然是有事才来。” “你能有什么事,左不过是想巴结我舅舅罢了。” 若舅舅真看上王落花也就好了,舅舅是皇帝,想要得到什么样的女人都能得到。 到时,肯定能气死那个小混蛋! 顾五上前道:“好了,凤凰姑娘,请回房吧。” “哼!” 凤凰冷哼一声,转头离开。 王落花这才进了屋,一进屋皇上就激动的问:“落花丫头,你这么早过来,是不是解药的事有眉目了?” “嗯。”王落花点点头,走到他面前,从袖子里掏出一个小药瓶递到他面前,“解药就在这里。” “什么,真的找到了?”皇上如获至宝,赶紧拿过来,喜极而泣道,“这下可好了,燕燕终于有救了。” 王落花瞧见皇上这样,心里也跟着高兴。 皇上抹了一把眼泪,笑道:“你瞧我,欢喜坏了,来!”他看向旁边坐椅,“丫头,快坐下说话。” 王落花依言坐下,很快就有人端了茶水上来,皇上挥挥手,屏退了下人,又问道:“丫头,你到底是怎么弄到解药的?” 王落花如实告之,皇上听了沉默良久。 屋内寂静如斯,有袅袅宁神香弥散在空气中,皇上的脸隐在薄薄轻烟之下,显得有些阴沉。 这一刻,王落花才清清楚楚的感受到,身为帝王的高深莫测。 她一点儿都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终于,他慢慢抬起头看着她,唇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容:“丫头,这次多亏你了,你说,你想要什么?只要我能办到,我都尽量满足你。” 王落花微笑的看着他:“身为医者,治病救人本是份内之事,我不敢奢求什么,只求杨老爷能放过一个人。” “你说的是金祥喜?” “嗯,若不是金叔叔,我也配制不出解药,所以……”她顿了一下,小心的说道,“如果有一天仙芝坊被查封了,还求杨老爷能放他一马。” 皇上若有深意的笑了笑:“丫头,你早就知道我是谁了,是不是?” 王落花点了一下头,赶紧起身就要跪下行礼,皇上弯腰扶住了她;“好了,丫头,在我跟前,你无需拘礼。” “皇上,请恕民女无礼。” 皇上又笑了笑:“我不说就是怕你拘礼,你还叫我杨老爷就行。” “杨老爷。” “嗯,这听的顺耳多了,坐下说话。” 王落花重新落座,皇上的脸色变得严肃了一些,“我问你,你对金祥喜有几分了解?” “不敢说了解,只是通过这段时间的接触,觉得他热诚又爽直。” 皇上叹息一声:“丫头,你还是太年轻啊。” 金祥喜的确是个聪明人,他既不想得罪他背后的主子,又不想得罪他,所以要卖个人情给他。 恐怕,他早就做好了抽身退步的打算。 哪怕有一天仙芝坊被查封了,里面的人获罪,他也能因为这份人情置身事外。 至于,他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他暂时不用多管,这个人情他肯定是会收下的,他又笑了笑,话锋一转道,“不过,你开口求的事,我一定答应你。” 王落花笑道:“多谢杨老爷。” “你帮了我这么大的忙,这一个要求未免太简单了些,还不是为自己求的,你这样叫我心里很过意不去。” 他终于了了一桩大心事,心情陡然开朗,不要说让他放过金祥喜,就算让他立马封王落花做个郡主,他也乐意。 王落花斟酌了一下:“……那我想请杨老爷为我做主,将杀害我外婆的凶手镇远将军绳之以法,可以吗?” 皇上脸上露出几许为难之色。 有关穆心莲的死,他早就让袁子义查过了。 杀他的人就是韩荣翕。 韩荣翕是承儿的人,他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他微微想了一下,笑道;“你这丫头,倒给我出了个难题。” “怎么,连杨老爷也对付不了那个镇远将军?” “不是对付不了,而是……”他顿了顿,“现在还不是时侯。” 尽管承儿失忆了,但他嘴里念叨的只有两个人,一个是阿蔓,一个是小红。 阿蔓失踪了,他现在唯一能指望的就是小红。 小红就是韩荣翕的妹妹韩小红,他还指着回京都之后,让韩小红服侍在承儿身边,说不定她能唤起承儿的记忆。 他有些惭愧的望着王落花,“你给我一些时间,待我回京都查明此事,定会还你外婆一个公道。” 王落花本来以为没指望了,不想又峰回路,她起身再度跪下,这一次皇上倒没有扶她。 她磕了一个头:“君无戏言,民女相信皇上一定能还给民女外婆一个公道。” 皇上笑看着她:“你这丫头,倒会拿话来堵我。” “民女不敢。” “叫你不要拘礼,快起身吧。” 王落花这才起身,皇上望着她,想到立刻就要起程回京,竟莫名其妙的生出几许不舍之意。 如果凤凰能有她一半聪慧乖巧就好了。 也怪他,是他纵坏了凤凰。 他不仅纵坏了凤凰,还纵坏了承儿。 正想着,隔壁又开始扯着嗓子唱起来。 “伸手摸姐冒毛湾,分散外面冒中宽,伸手摸姐小眼儿,黑黑眼睛白白视……” 皇上顿觉尴尬。 这个承儿唱什么不好,哪怕唱的难听些也无所谓,偏偏唱这个。 唱着唱着,他突然嚎哭起来。 “阿蔓,你不要离开本王,你为什么要离开本王,你可知道,你是本王的心尖尖,你和小红都是本王的心尖尖。” “来,心尖尖,让本王亲一口。” 皇上无奈的揉揉太阳穴,抬眼看向王落花:“丫头,我马上就要起程回京都,承儿这么闹也不是个办法,可有法子叫他暂时安静下来。” “有,我这里有静心丸,可以让殿下安静下来。” 皇上担忧道:“我听说是药三分毒,对承儿的病情可有妨害。” “杨老爷放心,没有妨害。” 她将静心丸交给皇上,皇上不敢再耽搁,立刻命人简单收拾了一下起程回京。 转眼又是几天过去了,这几天,王落花一直在研究她捡到的那枚树叶,她总觉得这脚印似曾相识,但又不确定。 思来想去,她正好趁着去县里筹备医馆开张之际,抽空去找了聂云,因为县太爷将这件案子交给了聂云。 她也没说树叶上的脚印是谁的,只是请聂云拿回去比对。 第二天一早,王落花又去了宁城,她不知道金祥喜使了什么办法,说服了冷惠心。 最终,她与冷惠心签下契约。 从宁城回来,她直奔医馆,谁知刚进门,聂云就找来了。 因为医馆人多手杂,二人找了一家茶楼,找了个雅间坐下。 聂云脸上隐隐浮起几许兴奋之色,问她道:“那个脚印是谁的?” 王落花心里咯噔一下,没有直接回答他的话,而是问了另一个问题:“是不是和凶手的脚印一样?” 聂云默默点了点头。 王落花缓缓从嘴里说出一个名字:“任迎九。” 聂云满脸疑惑:“任迎九?” “她是皇上身边的贴身侍卫,承德司任迎九。” 聂云眉头深深的皱了起来,若有所思的默默喝了一口茶方道:“落花,你记住,这件事不要再告诉任何人,哪怕是天宝。” “嗯,我知道。” 王落花到现在都没有忘记,那支冰冷的箭抵在喉间的感觉。 她怎么也没有想到,凶手会是任迎九。 那她交给皇上的解药? 她心里忽然一沉。 看到她脸色突然之间变得有些苍白,聂云疑惑的问道:“你怎么了?” “……哦,没什么。”她又问道,“那之前荒庙死的四个人,难道也是她杀的?” “不是。” “那是谁?” “这件事你还是知道的越少越好。” 聂云没有再多说,两个人又说了几句话,很快就离开了茶楼,王落花低着头怅然所失的走在路上,不防头忽然撞到一个人。 那人“哎哟”了一声,定睛一看,脸上顿时露出惊喜之色。 “王姑娘。” 王落花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怎么老是在大街上偶遇这个吴天亮,她淡淡的回应了一声:“吴公子。” 说完,就要走,吴天亮又叫住了她:“王姑娘,且慢。” “不知吴公子还有何事?” 吴天亮露出担忧的神色:“我瞧你脸色不大好,你怎么了?” “我很好,不劳公子挂心。” 说完,她又走了。 吴天亮想上前去追,突然想到自己和王福好的事,脚下就像生了钉,钉在那里不动了。 他已经配不上王姑娘了。 或许,从一开始,他就不该奢望。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他刚转学到了县里学馆不久,王福好就追过来了,他都不知道她是用什么法子打听到的。 他更没有想到,他又再度经不住诱惑,和王福好钻了小树林。 他恨自己,却又控制不住。 现在他十分害怕,王福好再去学馆找他,又闹的整个学馆都知道了。 161医馆开张 那一天钻了小树林之后,他回学馆跟先生请了病假,这几天连学馆都没敢去,也不敢回家,暂时先找了一个客栈住着。 他呆呆的站在那里,望着王落花的背影渐行渐远。 “天亮哥哥,你在看什么呢?” 吴天亮听到这个声音,顿时浑身一抖。 他慢慢的转过身,看向来人,舌头打结道:“你……你怎么来了?” “我正要去学馆找你,不想在这里遇见了你,天亮哥哥,你怎么在这里?” 她一来就瞧见吴天亮在痴痴的望着王落花的背影,这个贱人真是太可恶了,明明已经嫁给了李逢君,还要一再勾搭吴天亮。 “王福好!”吴天亮蓦然愤怒,忽然觉得自己当街失态,声音陡然又变低了,“你能不能不要再来找我了。” 王福好的眼睛一下子就红了,压低嗓子质问他道:“天亮哥哥,你怎么能对我如此狠心,我知道了,你已经喜欢上了王落花。” 她逼近他一步,几乎咬牙切齿的问他,“你是不是对她做了,对我做过的事?” “你胡说八道什么,我不许你诬蔑王姑娘,她是个正经人,我与她之间清清白白,什么都没有做过。” 王福好一下子哭了出来。 吴天亮瞧见大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生怕她闹起来,将她拉到僻静之处,警告她道:“你再这样,我对你不客气。” “你要怎么对我不客气?” “我……” “哼!如今你有了新欢,就忘了旧爱……” “我再说一遍,王姑娘是正经人……” “正经人?”王福好从鼻子里轻嗤一声,“她娘就不是什么正经人,有什么样的娘就有什么样的女儿,她王落花也是一个贱货。” “你——” 吴天亮气得扬起手要打她。 “怎么,你如今为了她要打我?你打我呀,打死我好了。” 她将脸凑过来,吴天亮红着脸,往后退了一步。 王福好阴嗬嗬的笑道:“别以为我没瞧见,我可是瞧的真真的,她娘和你们学馆的一位先生亲亲热热的走在一起,还称兄道妹的呢,别叫人恶心……” 吴天亮冷笑着打断了她:“你才叫人恶心,人家本来就是兄妹。” “你什么意思,什么叫本来就是兄妹?” “王姑娘的娘是贺兰家的女儿,贺兰馆长是王姑娘的哥哥。” “什么?”王福好如遭雷劈,“你胡说八道什么呢,你说的什么馆长怎么可能是那个老贱人的哥哥?” “你别一口一个贱人的,贺兰婶子本来就是贺兰馆长的妹妹,这件事毋容置疑,行了!”他不耐烦的躲开她,“我的话已经说完了,你不要再来找我了!” “天亮哥哥……”她泪如雨下,“你当真要如此绝情么?” “……” “我保证。”她举起手,“再也不去学馆打扰你,即使如此,你还要如此绝情?” “我……” “你放心好了,我再也不会来打扰你。” 或许娘说的对,对待男人不能太过步步紧逼,这样会吓跑他们。 可是让她如何能甘心,她还没有完全将吴天亮掌控在股掌之间,叫那个贱人瞧瞧,她成了人上人,怎么王落花倒冒出一个馆长舅舅来了? 她这样一示弱,吴天亮反而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他抹了一把头上的虚汗,结结巴巴道:“希……希望福好姑娘你能言出必行。” 说完,他就跑了。 …… 终于,迎来了医馆开张的日子,恰逢李逢君休沐日。 为了给媳妇撑场子,他将他那一群兄弟全都叫来了。 他本来还叫了铜头,只是铜头的奶奶昨儿摔折了腿,王落花瞧过之后帮她上了药,但一时半会还不能下地,铜头需要在家服侍她,就没过来。 没过一会儿,无眉跑过来说,他刚刚去茅房,瞧见两位妇人拖着两个毛孩子朝着医馆走来了。 那两位妇人教两个毛孩子,一会要卖力的哭,使劲的哭,哭的满地打滚,越惨越好,这样才能要到银子去读书。 无眉觉得不对劲,赶紧回来告诉了李逢君。 李逢君见王落花在忙,就没有告诉她,直接跟着无眉走了,他那帮兄弟也一起跟了过去,就看见两个男童在闹着要吃冰糖葫芦。 “娘,那边有卖冰糖葫芦的,我要吃冰糖葫芦,我要吃冰糖葫芦。” “我也要吃,我也要吃冰糖葫芦。” “柱儿乖!毛驴乖!等一会儿从那个贱人那里要到银子,你们两个想吃多少冰糖葫芦都有。” 柱子问道:“娘,婶婶,那个赔钱货真会给我们银子吗?” 毛驴也表示担心:“奶奶说,那个赔钱货是个大坏蛋,大坏蛋会给我们银子吗?” “当然……”孙氏很是笃定的样子,“今儿可是她医馆开张的大喜日子,她若敢不给,我就闹的一个病人都不敢来。” “对。”龚氏接着道,“这本来就是她欠我们的,若不是大哥……呸!什么大哥,就是个白眼狼,是他害娘蹲了大牢,如今可倒好,他王八脖子一缩,跑了。” “……” “他女儿若不肯给钱,我们就去找林月娘,林月娘若不肯给,我们就去明德学馆找那个贱人的哥哥,要不是福好说,我怎么也想不到,林月娘竟然有个馆长哥哥……” 要不是那个死鬼欠了一屁债,人家杀上门要卖她和毛驴,打死她也不肯跑到这里来丟人现眼。 早知道,她就学林月娘和那个死鬼和离了,也省得拖累了她和儿子。 如今可倒好,人家限期三天,要不到钱,不仅要卸了那死鬼的手脚,还要将她和毛驴一起卖了。 一语未了,忽然走过来一个神仙似的少年郎,手里拿着两个冰糖葫芦,他身后还跟着一群像是混混样的人。 “小弟弟,是不是想吃冰糖葫芦呀?” 柱子和毛驴立刻兴奋的要跳起,柱子伸手就要去拿,毛驴虽然馋的流口水,却没敢伸出小手,而是看向了龚氏。 龚氏和孙氏立刻警惕。 龚氏忙朝毛驴使了个眼色,不许他拿。 孙氏瞧着一群小混混,心生恐惧,一把将柱子拽过来,颤着嗓子问道:“你……你们是什么人?” 柱子和毛驴直勾勾的盯着李逢君手里红艳艳的冰糖葫芦流口水。 “唉——”李逢君叹了一口气,露出愁苦和愤懑之色,“刚刚听这位婶婶说,今儿什么医馆开张,莫不是就是那个王落花开的医馆?” 孙氏疑惑的盯着他:“是又怎样?” “不瞒婶婶,那个臭丫头实在过分,前两天……”他回头一指,指向无眉,“她竟敢向我兄弟下药,害得我兄弟拉了整整两天的肚子,这不,今儿我兄弟叫上我们来砸了她的医馆。” “……” “我想着,砸人家医馆总归不好,万一她报官呢,到时我们有理倒变成无理了,正不知如何是好呢,恰好听到二位婶婶的对话。” “……” “莫不是那个臭丫头也害过你们?” 孙氏立刻气愤道:“那个臭丫头简直不是个东西,一家子都是祸害精……” “二嫂。” 龚氏觉得有些不对劲,伸手拉了拉她。 她胳膊一挣:“怎么,那个臭丫头干了那么多见不得人的恶事,难道还不许人说,她撺掇她爹娘和离,还撺掇她爹将她亲奶送进了大牢,像她这种心如蛇蝎,大逆不道的人,才应该被关进大牢。” 李逢君听了气得直咬牙,恨不能一拳将孙氏揍成肉饼,脸上却露出感同深受的模样:“谁说不是呢,还是婶婶你觉悟高……” 他转头对着无眉吼了一嗓子,“听到没,还是人婶婶有见地,武力不能解决问题,报官才是正途。” 无眉从善如流的点点头:“对对对,那我马上就去报官,将那丫头送进大牢。” 旁边几个混混,直捂着嘴憋笑。 其中一个道:“报官要写状纸啊,你又不识字,写个屁。” 无眉挠挠脑袋,问向孙氏和龚氏:“不知两位婶婶识字不?” 孙氏和龚氏连连摇头。 “啪!”的一声,李逢君打到无眉头顶,“你蠢呀,有现成的不要,反而去麻烦人家婶婶。” 无眉摸摸头顶,呵呵笑道:“我倒忘了,兄弟你识字。” 李逢君用手点了点太阳穴,想了一下道:“这样吧,二位婶婶,请你们随我过去,将那丫头的恶行全部到状纸上,这样也能让那丫头大牢蹲得久些不是?” 龚氏立刻摇头道:“不行,我们此番来可不是为了让她蹲大牢的……” “我知道,二位婶婶不就是想要银子吗?” 他回头看了无眉一眼,无眉立刻从腰间解下钱袋子抖了抖,很是豪爽道,“这里有二十两银子,只要二位婶婶肯帮我一起报仇,二十两银子就当谢礼了。” ------题外话------ 谢谢l860501,玎玎猫投的票票,么么哒~~ 162设局(二更) 龚氏眉心一动,孙氏已经迫不及待了,推推龚氏就要让她答应。 龚氏垂眸想了一下,还是觉得不大妥当,摇摇头道:“不行,那丫头欠了我们不知多少银两,我们去要,必定不至这二十两。” 孙氏连忙附合:“对,必定不至二十两。” 李逢君扬了扬手中冰糖葫芦,望得两个孩子口水滴到了衣服上。 他故意装作没瞧见,只笑道:“二位婶婶真是聪明一时,糊涂一世,如果那个丫头蹲了大牢,她的医馆不就是她爹的了,她爹的不就你们的嘛,刚刚我还听婶婶叫她爹大哥来着。” “对呀!”孙氏一拍脑袋,“我怎么没想到呢。” 王落花不好对付,可是大哥好付啊。 那就是个没有刚性的软脚蟹。 龚氏隐隐觉得不对,又不知哪里不对,她想说什么,李逢君已经一把抱起了馋的口水直流的柱子,将手里的冰糖葫芦递给了他。 龚氏还没反应过来,无眉又一把抱起毛驴,从李逢君手里拿过另一个冰糖葫芦递给了毛驴。 毛驴再也经受不住诱惑,两个孩子欢快的吃了起来。 柱子一口一个。 毛驴舍不得,慢慢舔着吃。 李逢君睨了二人一眼;“走吧,二位婶婶,那边就有一家茶楼,很是清静,烦劳你二位跟我过去写个状纸。” 龚氏想走,可儿子又在人手上。 再一瞧,自己都被人包围了。 若这会子喊救命,儿子会不会被他们害了? 半是被蛊惑,半是被威胁,她硬着头皮跟李逢君一行人走了。 孙氏浑然不知,只满心欢喜,不仅马上有二十两银子到手,连医馆都要到手了。 虽然她不懂医,但可以或卖或租,反正总有银子赚。 不止医馆,她听福好说,王落花还在九龙镇开了一家鸭血粉丝店,生意红火着呢。 到时,鸭血粉丝店也成她们的了。 想想,就激动。 到了茶楼,找了一个雅间坐下,毛驴和柱子则被人带到隔壁吃点心去了。 望着满桌子果子,点心,两个人馋得直流口水,哪里还有半分害怕,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李逢君刷刷刷没过一会功夫就将状纸写好了,一边写一边还读给二人听。 孙氏一个字都看不懂,信以为真,正兴抖抖的要去按手印,龚氏拉住了她:“二嫂……” “嗯?” 李逢君有些不耐烦的看了龚氏一眼,“这位婶婶,你有异议么?”他转头朝隔壁屋子看了一下,“两位小弟弟还在等着呢。” 龚氏看到他脸上的笑容,听到他说的话,忽然觉得毛骨怵然。 她害怕的变了脸色,咬着嘴唇摇了摇头:“没……没有异议。” 李逢君满意的笑道:“这才好嘛。” 他看了一眼状纸,龚氏慢慢走过去,手指颤颤按下了指印,而孙氏早抢在她之前,迫不及待的按下了指印。 李逢君拿起状纸看了一眼收进了袖子里,又看向孙氏和龚氏,冷冷一笑道:“多谢二位婶子。” 他一挥手,大家呼啦啦全跟着他离开了。 孙氏急着追上前:“大兄弟,银子呢?” 李逢君看向无眉笑道:“听见没,还不将银子给这位大婶。” 无眉嘻嘻一笑,走过来,要将钱袋子里的银子倒给孙氏,喜的孙氏赶紧摊开掌心去接,结果倒下一堆小石头,还有一张纸。 孙氏顿时变了脸色,气愤道:“你耍人是不是?” 无眉眼一瞪:“老子从来不耍人。”他从一堆小石子里面捡出那张纸,展开给孙氏瞧,“看见没,二十两。” “什么二十两?” 李逢君伸手一一指过去,“这是个二字,这是个十字,这是个两字,凑在一起正好二十两,没错呀。” 他这也是活学活用。 当初小干柴跟他说,她家里有一把绝世好刀。 后来,他问她要那把绝世好刀。 结果,小干柴拿了一纸白纸,在上面写了四个大字,绝世好刀,把他气得不行。 “你——” 李逢君再不搭理她:“兄弟们,走了!” 孙氏还想去追,柱子和毛驴跑过来了,两个人吃的满嘴油。 “娘,那个金丝软糕和蜜瓜真是太好吃了,还有那个……我也不知道叫什么,反正满桌子都是好吃的。” 毛驴意尤未尽,正要说话,柱子忍不住眨巴着眼睛问道:“大哥哥,你先前不是说要买冰糖葫芦么?” 毛驴也眼巴巴的看向李逢君,李逢君倒不想这小孩子的记性这么好,吃了这么多好吃的,还惦记着冰糖葫芦。 他笑道:“我从不骗小孩子,一会儿哥哥就给你们买。” 柱子和毛驴满脸高兴:“谢谢大哥哥。” 果然,无眉又买了两串冰糖葫芦送过来,柱子和毛驴开心的接过冰糖葫芦,瞧见无眉没有头发,也没有眉毛,有些可怕的样子,两个人倒没敢立刻吃。 待无眉一走,柱子啊呜一口,毛驴伸舌头舔了舔。 “呜哇……” 两个人一起哭了出来,“好辣,冰糖葫芦好辣。” 没过一会儿,两张小嘴肿成了小猪嘴。 孙氏气得骂道;“该死的小王八羔子,真是丧了良心,连孩子都害,柱儿,乖,不哭,娘给你吹吹。” “呜呜……娘,好痛,嘴好痛……” “呜呜……娘,我也好痛……” 龚氏心疼的抱起毛驴,吹了吹,两个小家伙还是痛的直哭,二人没办法,找了个店家要了一点凉水给孩子漱口,终于痛的好了些。 龚氏疑云顿起:“二嫂,你有没有觉得不对劲?” 到这会子,孙氏总算反应过来了:“是不对劲,真没想到那个小王八糕子长得人模狗样的,心肠却这样歹毒,只是……他为何要唱这么一出?” “说不定他就是那个小贱人派来的。” “那小贱人怎可能知道我们来?” “谁知道呢。”龚氏退缩了,“要不我们家去吧。” “家去?”孙氏眼一瞪,“凭那小王八羔子做什么,我们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他们害了我家柱儿,也害了你家毛驴,我们更要去找那个贱丫头算帐。” “不对,不对……” 龚氏连连摇头,“二嫂,你可别忘了,我们刚刚在他写的状纸上按了手印。” 孙氏心里一咯噔,想了想,强撑着胆子道:“不怕,顶多闹一个鱼死网破。” 说完,她拉着柱子气咻咻的要去找王落花,因为并不认得医馆在哪里,他们是一路问人过来的,又问了两个路人方才找到医馆。 一到医馆门口,孙氏就拉着柱子哭倒在那里。 “大家伙快来瞧瞧啊,这家医馆就是家黑店,那王落花就是个黑了心肝的毒妇,诬陷亲奶奶偷了银子被抓进了大牢……” 柱儿哭的在地上打滚:“呜呜……你还我奶奶,还我奶奶……” 孙氏继续哭:“她还是个庸医,三天前,将我们村的一个人医死了,那可是家里的顶梁柱啊,上有八十岁老母,下有七岁孩子……; 人群一下子就围了过来,开始议论纷纷。 “我说的没错吧,那丫头还不到狗大的年纪,能懂什么医术,你刚刚还非要跟我犟,差点上当了吧?” 有个妇人扶扶胸口,很是庆幸的样子:“幸亏听了你的话,否则拿了她开的药家去岂不……啧啧……” “唉!可怜哟,年轻力壮的人就没了,难道医死人就不要偿命么……” “……” 王落花听到外边的吵闹之声,正要出门瞧瞧,伙计兼学徒三七急急来报:“师父,不好了,外面有人闹事。” 王落花正要问是何人闹事,李逢君走进来笑着道:“你莫慌,让我去对付她。” 王落花疑惑道:“你捣什么鬼?” “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李逢君气定神闲的走了出去,孙氏正坐在那里捶胸顿地的嚎哭,一边哭,一边趁着抹眼泪的功夫,拼命朝龚氏使眼色。 龚氏拉着毛驴站在人群之中,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孙氏见她临场退却,只让她和柱儿两个在这里闹,她气得恨不能冲下去将龚氏两母子揪上来。 只是戏演到这里,她只能继续演下去。 “老天爷啊,还有没有天理了,像这样的毒……” 还没哭完,突然发现有个人站到了她面前。 她一怔,抬头去看,顿时脸色一变,伸手指着他道:“原来是你这个小王八羔子,我问你……” 王落花看见孙氏和柱子,又朝人群里看了一眼,龚氏看到她,连忙往后缩了缩。 李逢君冷笑着打断了她:“你别问我,我问你,你刚刚说神医娘子医死你们村的一个人,那你是哪个村的,那个人又姓甚名谁?” 孙氏只是随口胡绉的,顿时张着一张大嘴,呆在那里。 “怎么,你说不出来了吧?因为你根本就是讹诈!” “不不不……”孙氏急得眼珠直转,忙抹一把泪,这一抹鼻涕眼泪糊了一脸,结结巴巴的辩解道,“我没有讹诈,我是王……家村的,她医……医死的那个人叫……叫个王小二……” 李逢君转头对着众人道:“诸位都听见了,这妇人说神医娘子医死了王家村一位叫王小二的要村民。” 他看了一眼旁边的无眉,“兄弟,你赶紧去报官,请官差去查一查王家村有没有一位叫王小二的,神医娘子有没有医死他。” 163医馆的第一位病人 孙氏一听说要报官,吓得脸色都黄了。 柱子想到刚刚吃的辣冰糖葫芦,早唬的不哭了,只敢躲在孙氏后头,探出半个脑袋盯着李逢君。 李逢君突然轻轻笑了一声:“对了,婶子,若官差去查,查无此人亦或查无此事,你就是讹诈,那可是要蹲大牢的。”他转头看了无眉一眼,“兄弟,你还愣着干么事,赶紧去呀。” “好嘞。” “不,不要……”孙氏几乎就要跪地求饶了,“不要去报官。” 李逢君冷笑道:“你这般心虚,还敢说你不是撒谎。”他又对着众人道:“诸位都听见了吧,这妇人分明就是讹诈!” 众人开始窃窃私语,向孙氏投以或是怀疑,或是鄙视的目光。 龚氏拉着毛驴的手悄悄想要逃,李逢君使了个眼色,就有人将她围住了。 她被迫牵着毛驴的手走到前面,众人见突然又多出个妇人,皆是好奇。 “诸位!” 李逢君突然从袖子掏出一张纸,当众展露开来。 王落花满脸疑惑,也不知他在玩什么把戏,又听他道,“这两位妇人都是神医娘子的亲婶婶,她们两家不仅霸占了神仙娘子的房产,田地,还霸占神医娘子母亲的嫁妆,就这还不知餍足,三天两头的跑出来敲诈。” “……” “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她二人的相公终于得到了报应,伤重在床,药石无医。” “……” “于是,她们腆着脸求到了神仙娘子跟前,求她救人。”他扬了扬手中的纸,“为了骗得神医娘子的宽恕,她们主动写下一纸保证书,保证归还霸占的房产,田地,嫁妆。” 孙氏叫嚷起来:“不,我没有签什么保证书,这分明就是状纸,你刚刚哄骗我签下的状纸。” 龚氏也急着道:“对,就是你逼的,你带着一帮泼皮无赖逼着我们按下手印。” 李逢君冷笑道:“难道你们两个是傻子,连保证书和状纸都分不清,还说我逼你们,我是打你们了,还是骂你们了?” 孙氏气结:“你——” 李逢君冷笑更甚:“你们不用在此狡辩,大家的眼睛是雪亮的,能分得清是非对错。” 人群中有人举起手道:“对,我们有眼睛,而且旁观者清,谁对谁错一目了然。” 又有人道:“你这妇人从头到尾,眼珠一直乱转,瞧着就不是好人。” “啧啧……”有人摇头,“真是世风日下,自己跑出来讹诈也就罢了,还将孩子也带出来干这样的勾当,当真不配做人母亲。” 孙氏指着众人:“你……你们……” 龚氏不敢说话了。 王落花听到这里,不知道是该表扬他,还是该骂他,尽弄这些歪门邪道。 他做这一切做是为了自己,她不可能当众拆他的台,而且不得不说,非常之人,行非常之事。 对付这帮无赖恐怕也只能如此,否则今后,她们肯定会一趟趟的跑过来闹。 不仅会在她这里闹,说不定还会闹到鸭血粉丝店,甚至闹到学馆。 正想着,李逢君朝她眨了一下眼睛,继续面不红,心不跳的编。 “神医娘子是个善心人,向来以救人为已任,自然不与她们计较,凭着精湛的医术,救了不知多少人,不会在乎多救他们两个。” “……” “谁知他们恩将仇报,翻脸就不认帐,竟胡搅蛮缠,说保证书是我逼她们签的。” 说到这里,他忽然停了一下,看向躲在孙氏身后的柱子,弯下身来问道,“小弟弟,你刚刚来时,你娘是怎么跟你说的?是不是说今儿是医馆开张的大喜日子,让你滚在地上哭闹要钱,若人家不肯给,就闹的一个病人都不敢来?” 柱子到底年纪小,眨巴着眼睛点了点头,又气愤的捏起了小拳头:“可是我哭了这么久,那个赔钱货……” 孙氏吓得赶紧捂住了柱子的嘴。 龚氏生怕毛驴被套话,也赶紧未雨绸缪的捂住了毛驴的嘴。 李逢君眼睛瞥过龚氏,然后又横了孙氏一眼,“二位好好的捂住孩子的嘴干么事,分明是心里有鬼嘛。” “你——” 除了一个你字,孙氏被气得再说不出别的字。 李逢君又笑嘻嘻的问柱子道:“小弟弟,你说的是哪个赔钱货呀?” 柱子伸手往王落花脸上一指,然后一把扳开孙氏的手:“就是那个赔钱货,我娘说赔钱货的钱全都我们家的,她如果不肯给,我们就去找大伯母要钱,大伯母如果不给,就去找大伯母的哥哥要钱……” 李逢君笑对着众人道;“这下诸位都听明白了吧。” 有人气愤的朝着孙氏和龚氏面前啐了一口:“无耻妇人!” 有人鄙夷的从鼻子里冷嗤一声:“从来没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真真人心难测啊,今儿总算见识到什么叫恩将仇报。” “……” 孙氏和龚氏的脸已涨成猪肝。 李逢君冷冷看了她二人一眼:“如今保证书就在我手里,你们抵赖不掉,我马上就去县衙……” 一听县衙,孙氏又慌了,急得看向王落花:“花丫头,你就干站在这里,眼睁睁的看着你两位婶婶被人休辱么,我们到底是一家人啊?” 王落花冷笑一声:“原来婶婶还知道我们是一家人?” “……” “如果真当我是一家人,又为何在医馆开张的日子,拖着孩子跑到这里来讹诈?” 孙氏头上虚汗直冒:“我……我……” 一直沉默不语的龚氏忍不住了,她用一种气愤的眼色盯向王落花:“花丫头,你何必咄咄逼人?今儿明明是你摆了我和你二婶一道,你……” “我摆你们一道?三婶你可真是会开玩笑,我根本都不知道你们会有脸闹上门来,既然你们要恩将仇报,我也就没必要以德报怨了。” 她冷静的看了一眼李逢君,“还麻烦天宝哥哥替我去县衙走一趟,我要拿回被她们霸占的房产,田地,还有我娘的嫁妆。” 孙氏见王落花动真格的了,吓得脸色都黄了,连忙哀求道:“别,花丫头,二婶求你了,你就放过二婶吧,千万不要去县衙告状……” 因为她们真的占了大房的房产,田地和嫁妆,若闹到县衙肯定要吃大亏。 更倒霉的是,她竟然被那个小王八蛋哄骗着签下了保证书。 这下可好,任凭她说破嘴也说不清楚了。 她悔的恨不得抽死自己。 龚氏气急,这二嫂真是个蠢货,这不此地无银三百两吗? 她拉了拉她:“二嫂……” 孙氏此刻生怕自己被关进大牢,急得挣开了她,只管央告:“花丫头,过去都是二婶的错,还求你看在大家是一家人的份上,饶我这一回,我再不敢了。” 她哭的鼻涕眼泪糊了一脸。 王落花想到今儿是医馆开张,不宜再和她们纠缠下去,她看了孙氏一眼道:“只要你们今后能安份守已,我就不与你们计较,但丑话说在前头,你们若还敢像今天这样跑过来胡搅蛮缠,敲诈勒索,休怪我不客气。” 孙氏鞠躬作揖:“不敢了,再不敢了。” 她拉着柱儿就要走,偏偏柱儿不甚明白究竟怎么了,他硬赖在那里不肯走;“娘,赔钱货还没给我们银子呢,怎么……” 孙氏一把捂住他的嘴,强行将他抱走了。 她一走,龚氏也狼狈的拖着一句话都没来得及发挥的毛驴急匆匆的走了。 一时间,医馆门口终于安静下来。 本来还很犹豫要不要进来瞧病的病人,想到刚刚李逢君口口声声叫神医娘子,还说她凭着精湛的医术,不知救了多少人,也不在乎多救两个,抱着试试看的心态进去了。 终于,王落花迎来了医馆的第一位病人。 虽然,先前看着热闹,其实瞧热闹的人多,进来的人一瞧她是个小姑娘,就走了。 甚至还有人说,好好的一个姑娘家,做什么不好,偏做个医婆。 又说连医婆都敢大张旗鼓的跑出来开医馆了,当真伤风败俗。 此刻,她倒真服了李逢君。 他的歪门邪道,不仅绝了那两个后患,还顺便夸了她的医术。 第一位病人是位满面愁容,憔悴不堪的老太太,她哭丧着脸道:“神医,你一定要救救我,我恐怕快不行了。” 王落花柔声问她:“老婆婆,你怎么了?” “我肚子里生蚂蝗了,再过几日,这些蚂蝗恐怕就要将我的血都吸干,到时候我定是活不成了?” “……” “这些日子,县里的郎中我都瞧遍了,他们都骗我说没病,可是我明明吃下了蚂蝗。” 王落花大概明白了,问她道:“婆婆你为什么要吃蚂蝗?” 老太太脸色更愁了,懊恼道:“半个多月前,我去女儿家探望小外孙,不想走到半途实在口渴,我瞧路旁边有一条小溪,便走到溪边捧起一捧水就喝,喝完我发现手背有些痒痒,好像我东西在爬,我一看,娘唉!” 164县令夫妇(二更) 老太太心有余悸,“竟然是一条小蚂蝗在我手背上爬,瘆人的不得了。” “……” “我再往小溪里仔细去瞧,因为眼睛不大好,也瞧不清,于是,我又捧了一捧水,竟然有两条小蚂蝗,我差点没吓昏过去。” “……” “我可是听说了,蚂蝗很厉害的,吃到人肚子里都不会死,说不定我吃的是条母蚂蝗,它在我肚子里又生了许多小蚂蝗。” 说到这里,她突然变得痛苦起来,“好痛,我的肚子又开始痛了,肯定是蚂蝗在吸我的血,求神医赶紧救救我。” “婆婆莫急,我替你把一下脉。” 王落花以三指搭脉,又仔细望神观色,观察舌质和舌苔,顶多就是脾胃虚弱,没什么大碍。 她又让老太太躺下来,按压其腹部,最后确定老太太得的是心病。 老太太坚信自己喝下了蚂蝗,又坚信蚂蝗没死,所以无论之前多少郎中告诉她没病,她都不肯相信。 心病还需心药医。 她微笑的安抚老太太:“婆婆莫急,我开一剂药方,将蚂蝗药死,并泻下就无碍了。” “真的吗,神医你真能让我肚子的蚂蝗泻下来?” “嗯,还请婆婆去外间侯着,药丸一会儿就能制好,到时我再叫婆婆过来取。” “好好好……” 老太太如释重负。 虽然肚子里的蚂蝗还在,但总算遇到一个高明的大夫了,她相信吃了药,药死蚂蝗再泻下,病就能好了。 待她走后,王落花取了巴豆碾成粉末,和粉剂混在一起。 因为蚂蝗有小毒,她取了另一种相似的无毒的虫干代替,用蜂蜜和了,裹在药丸之中。 老太太过来付了诊金,王落花又叮嘱了她一些注意事项,她高兴的拿着药丸迫不及待的就往家赶。 老太太走后,很快又来了第二位病人,是位身姿窈窕的妇人,厚重的流海遮住了额头,脸上罩着轻纱,只露出一双妙眸。 她身边还跟着一位风姿翩翩,身着鸭卵青便装的男子,身上罩着一件披风,宽大的风帽遮住了大半张脸,露出颌下几茎髯须。 男子转头看了妇人一眼,妇人慢慢解开了面纱,掀起流海,姣好的面容生生被脸上点点斑斑的红色丘疹破坏了。 小的如绿豆大,大的如花生米大,略带纺锤形,丘疹顶端有的含有清亮液体的水疱,也有脓包,还有的已经结痂了。 好像很痒,妇人忍不住伸手挠了挠,又不敢用力,只敢用指腹摩蹭。 男子开口道:“请问郎中,内子这生的到底是什么病,这两个多月以来,她脸上的疹子一直消消退退,起起伏伏,就连性子也变了,暴躁易怒,时常不为个什么事就乱发脾气,我带着内子寻遍了郎中都不见好,最一开始说是天花,后来又说不是,还有人说……” 说到这里,男子气愤的捏了捏拳头,竟然还有人说是花柳病。 这三个字,他实在说不出口。 他这样一说,夫人忍不住红了眼眶想要哭了,满面痛苦的望着王落花:“不仅脸上有,身上也到处都是,且不说容貌毁了,就这抓心挠肝的痒我也实在受不住了,还有郎中说这病会传染人……” 说到这里,妇人眼泪已经流了下来,“不知神医娘子可有法子医治?” 如果再这样下去,她都活不下去了。 王落花仔细瞧了瞧,已诊出七八分,她温言劝慰道:“夫人不用急,待我为你检查一下。” 她看向男子,“尊夫人日夜瘙痒难耐,肯定痛苦不堪,脾气自然就会变得不好,我马上要为尊夫人检查,还麻烦先生暂且回避。” 男子迟滞了一下,依言退了出去。 正所谓病急乱投医,他这也是实在没法子了,不要说县里的郎中,连府城的郎中都瞧遍了,都瞧不出个所以然来。 待男子走后,王落花仔细为妇人检查,因为是女医,妇人也不用忌讳什么,直接就解开了衣衫。 果然她全身躯干或多或少,或团在一处,或零散分布,都有这种丘疹。 还有的丘疹已经退了,遗留下色素沉着。 待她检查完,妇人紧张的问道:“我这病还有的治不,到底会不会传染?” 得病以来,她不敢靠近孩子,靠近夫君,靠近任何人,可夫君不嫌弃她,带着她四处求医,她心里对夫君自然是万般感激的,可是又忍不住常常对他发脾气。 在来之前,她几乎已经快要绝望了。 可是刚刚听那位出去的婆婆念叨着,神医,果然是神医娘子啊,她的心又燃起了一丝微薄的希望。 “没事。”王落花轻声安慰她道,“这病可以医治,也不会传染人。” 妇人眼睛里顿时露出惊喜的光芒:“神医,你说的可是真的?” 王落花点点头:“其实夫人的病很简单,就是过敏了。” 妇人茫然的望着她:“过敏了?” “哦,简单说就是风疹的一种,丘疹性荨麻疹,只要找到过敏源,再配以药物治疗,很快就能康复。” “神医,你说的是真的吗?”妇人不敢相信的再一次确认,“我的病能医治,也不会传染人,只要找到过敏源就可以了?” 王落花笑笑:“真的。” “阿淦,你听见没?”妇人激动的朝着外面喊,“神医娘子说我的病能医好,也不会传染人。” 男人顿时惊喜不已,急步走了进来,同时,他心里又产生了怀疑。 他又看了王落花一眼。 就一个小丫头而已,真能医好她夫人的病? 王落花看到他眼里的怀疑。 也难怪,她初来乍到,年纪又小,还是个女医。 真金不怕火炼,她不用太在意别人的眼光。 她淡淡一笑,问他二人道:“不知在发病之前,夫人可接触过什么从前未接触过的东西?” 妇人蹙眉想了想:“好像也没有接触过什么,一切如常……” “不对。”男子摇摇头,“夫人,你忘了,珊妹送了一只小狗给你。” “你说雪团,不会呀,真儿也天天跟雪团玩在一起,他一点事都没有。” “夫人……”王落花解释道,“并不是每个人都会对狗毛产生过敏,就算同是过敏体质,导致每个人过敏的过敏源也不一定相同,夫人回家之后,暂时不要再接触狗,等过些日子再看,如果还有过敏症状,那我们还要找别的过敏源。” 她一番话,说的两个人半知半解,但意思是听懂了。 男子立刻道;“一回去,我就让人将雪团送走,只是不知内子的病什么时候能好?” 王落花道:“只要避开过敏源,再服药调理,配以药浴,不出七天就能好。” 妇人激动不已:“我的病真的能好了,我们可以终于将真儿接回来了。” 突然,她的眼神又暗淡下来,望着男子道,“就算好了,我也变成一个满脸满身麻子的丑八怪了。” 男人满脸柔情的望着她,笑道:“这个怕什么,只要夫人的病能好,不管夫人变成什么样子,我都待夫人一如从前。” 妇人感动的想依偎在他宽厚的胸膛,只是顾着有人在,她不好意思。 王落花心中感慨,不想这男人如此爱她的妻子,她笑了笑道:“夫人不用担心,待丘疹退后,过一段日子夫人的容貌就能恢复如初了。” 妇人不敢相信道:“这怎么可能?这些日子,我身上的丘疹也退下去过,可是落下了一个个暗色瘢痕。” “主要是因为夫人一直接触过敏源,导致丘疹反复发作,而且就算丘疹退下去,也会落下暗色沉着,不过夫人不必担心,假以时日,这些暗色沉着也会渐渐消退。” 妇人欢喜不已,好像完全换了个人似的,虽然脸上身上还是痒,但精神已经好了许多,她连声道谢。 王落花只说不客气,便埋头写好了药方,交待内服外用之法,又交待一些注意事项,便将药方交给了男子。 两人欢喜而去。 待他二人离开,李逢君笑眯眯的走了进来:“行啊!小干柴,连县太爷都来找你瞧病了。” “县太爷?” “对啊!刚刚出去的那位不就是松淮县令孙朝淦么?” 王落花笑道:“想不到你连县令大人都能认识。” 李逢君摸摸鼻子道:“他去过我们学馆,对了!他还是那个吴天亮的亲舅舅呢。” “我管他是谁的亲舅舅,对了!你明儿就要季考了,还不赶紧收拾收拾家去看书。” 李逢君皱皱鼻子道:“不回去。”他走过来,凑到她面前,嘻嘻笑道,“今儿是你医馆开张的大喜日子,我要留下来等你一起回去。” 王落花想了一下道:“那好吧,不过……”她话锋一转,“你可不许在这里闲逛,赶紧去后边院子看书。” “不去,我兄弟们还在呢,怎么样?”他挑挑眉,“今儿你相公我的表现好吧?” “好好好,今儿可真是多亏了你,否则我这里还不知要乱成什么样。” 说到这里,王落花皱了一下眉头,“也真是奇了怪了,她们怎么知道我的医馆今天开张?” 165一把火从脚底烧到头顶 李逢君没个正形的往椅子上一坐,将腿翘到椅子扶上手,随手拿过一支笔在手里把玩:“这有什么可奇怪的,肯定是那个王福好说的呗。” “王福好?”王落花更奇怪了,“她的消息怎么这么灵通,我在哪儿她都知道。” “那个吴天亮不是来县里读书了嘛。”他挑了一下眉毛,“你懂得。” “原来是这样。”王落花点点头,又走过来拉了李逢君一把,“好了,你别在这儿捣乱了,一会儿我还要给人瞧病呢,你赶紧去看后院读书。” “你个小没良心的。”李逢君气乎乎的站起来,用毛笔在她头上打了一下,“过了河就拆桥,算了,好男不跟女斗,我招呼我那帮兄弟去了。” 他正要走,王落花又道:“你招呼你兄弟可以,但如果明天季考考不好,我……” 她想了想,嘿嘿笑道,“就让你尝尝痒痒粉的滋味。” “你……你个小干柴……”李逢君捂住胸口作痛心状,“真是太狠了,果然最毒妇人心,最毒妇人心哪!” “去你的!”她轻轻推了他一下,“这里可是医馆,你别再胡闹了。” 李逢君撇撇嘴,手一扬:“走了。” 他刚出了门口,准备招呼兄弟们喝茶去,就看到那边有一辆豪华的马车缓缓驶过来,到了医馆门口停了下来。 有个身着绫罗绸缎,年约十六七岁的漂亮姑娘上前道:“老夫人,到了。” 车帘一动,姑娘从马车上搀扶下一个身材偏胖,颤颤巍巍的老太太,老太太脸色很重,头发梳的一丝不苟,额头戴着颜色古朴,缀着宝石的抹额。 身着深紫色长褙子,对襟边沿是工笔彩绘的海棠梅花图,简朴中不失奢华,一瞧就是大户人家的老太太。 她腿脚不大灵便,即使有人搀扶,自己也要拄着拐,一深一浅颇为艰难的进了医馆。 李逢君也没多在意她,以为她是来瞧病的,便招呼着兄弟们走了。 “乖乖,这老太太一瞧就身份不凡,连她都来这里瞧病,可见这小姑娘还真是位神医娘子。” 虽然已经有人进来找王落花看病,但还有人在犹豫观望,想进来瞧病,又怕遇见个假神医,真庸医。 一来,医馆刚开,大家对王落花丝毫不了解。 二来,王落花只是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人们本来就对医婆药婆有偏见,再加上她年纪小,难免会让人怀疑她的医术。 又有人道:“进去也不一定就是瞧病的,我瞧这老太太连路都不能好好走,别是被这小姑娘治出毛病来的吧?” “说不定哦,这老太太气色不善,说不定是来找小姑娘算帐的。” “要不,我们进去瞧瞧。” “……” 老太太一进去,三七见她身份不凡,正要进去禀报一声,老太太咳了一嗓子问道:“请问这里可是王落花王姑娘开的医馆。” 三七连连点头:“是,请问这位老夫人,您是有哪里不舒服么?” 老太太笑了笑,因为她天生就脸色重,即使笑,也给人一种不可亲近之感:“我没哪里不舒服,今日老身是特地来感谢王姑娘的。” 三七正笑着要告诉老太太王落花就在里面,王落花已经掀了布帘,走了出来。 她在里面听见老太太的声音只觉得有些熟悉,但又不甚熟悉,好像在哪里听过。 出来一见,竟然是虫虫的祖母。 想到当初她要替虫虫医病时,老太太满脸轻视,怒不可遏的样子,她以为她是跑过来兴师问罪的,脸色微不可察的变了一下,很快就恢复了镇定。 她正要说话,老太太已经激动的迎了过来。 “王姑娘,真是太感谢你了。”她几乎要老泪纵横了,颤颤巍巍走过来,一把握住王落花的手,“你医好了我家虫虫,老身却……” 她脸上露出惭愧的神色,“老身此番前来,一是为了感谢,二是老身想亲自跟姑娘道个歉,过去都是老身不对,对姑娘多有言语冒犯,还请姑娘不要放在心上。” 王落花笑道:“老夫人言重了,治病救人,乃是医家本份。” “不不不,你是个心胸宽大的好孩子,我过去那样说你,实在不该。” 说着,她转头看了丫头一眼,丫头赶紧拿过一个锦盒过来。 老太太亲自打开锦盒,从里面取出锦旗交给王落花,“这面锦旗是素素亲自绣的,她今儿本想带着虫虫过来,只是怕打扰到你,便托我将锦旗带了过来。” 王落花展开一看,上面绣着“华佗在世,妙手回春”八个大字。 跟进来瞧热闹的人俱惊奇不已。 老太太将锦旗送给王落花,又命丫头捧了一盒谢礼。 王落花想着她已经收过赵娘子的诊金,不好再收第二次,婉拒了她。 老太太不好强求,又跟她说了几句话,见医馆人多,不好打扰下去,遂告辞而去。 老太太一走,就有人急着上前道:“神医娘子,近日我常常头痛失眠,口苦发涩……” 又有人道:“神医娘子,三天前,我突然两眼发黑,昏倒在地,虽然没过多久就清醒过来,但这两天总觉昏昏沉沉,两眼发花。” “神医娘子,我肚子疼……” “神医娘子……” “来来来!”三七见人多,忙高兴的指挥起来,“大家不要急,先排好队,一个个的来。” 王落花见三七这般伶俐,自是满意。 三七是石诚介绍的,不仅懂医药,为人还十分勤快,忠厚。 当李逢君招呼完一帮狐朋狗友回来时,就看到医馆门口排起了长队。 他既高兴,又有些摸不着头脑。 难道他家小干柴的医术已经闻名松淮县了? 不然哪来的这么多人。 不行! 他得抓紧努力,否则,他就要被小干柴比趴下去了。 他也没心思再和兄弟们闲逛,忙打发了几个兄弟,钻到后院认认真真开始读起书来。 王落花没想到第一天就来了这么多人。 有些急病耽搁不得,她一忙就忙到了晚上。 正好中途李老爹来过一趟,她事先跟他打过招呼,说可能今晚不能家去。 她不回去,李逢君也不愿意一个人回去。 医馆开张之前,王落花就想到忙起来未必能回家,所以早就收拾好了一间屋子,连灶房都收拾好了。 王落花让三七将后院的一间厢房简单的收拾一下,给李逢君住,李逢君笑着冲她挑挑眉:“干嘛要这么麻烦,晚上我和你一起挤挤不就得了。” 王落花脸色一红:“滚你的。” “你这小干柴,就是矫情。”李逢君抱怨道,“你是我媳妇,我是你相公,为什么不能在一屋困觉?” 王落花翻翻眼,然后从袖子掏出一个药瓶来吓唬他;“你再这样,我就给你尝尝痒痒粉的滋味了。” “好好好,再不敢惹你了,你现在变得越来越厉害了。” 他悻悻的走了几步,一屁股坐在院子里的一张春藤椅上,躺了下去,闭上双眼,双手抄在胸前,翘起二郎腿,很是悠然自得的样子。 王落花正想去灶房弄点吃的,李逢君忽然睁开了眼睛,起身问她道;“忙了这会子,你一定又累又饿,这样吧,我去弄点吃的给你,再给你烧洗澡水。” 王落花笑着点了点头。 嗯。 真是越来越有贤夫的模样了。 不管他做什么,做的好不好吃,有这觉悟就很好。 若换作平时,她即使不亲自去做,也要在一旁指导,只是这会子她实在太累了,揉揉发酸的脖子,她顺势躺倒在躺椅上。 没过一会儿,李逢君端着两碗猪肝面出来了,他虽然在家没做过饭,但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他去鸭血粉丝店帮忙,看着学也学会了一些厨艺。 只是猪肝炒的表面有些焦,但他自以为味道一定错不了。 谁知端过来时,却看见王落花卧在躺椅上睡着了。 他嘴里嘀咕一声:“天气凉了,也不怕冻着。” 他将猪肝面放在石桌上,转身抱起了王落花。 平日里瞧着小干柴生得又干又柴,抱在怀里的感觉却特别的好,轻飘飘的,还又软又香。 抱着抱着,他突然又想起了那一幕,脸上开始发烫,气息也变得不稳。 王落花像个小猫儿似的,往他怀里拱了拱。 他愣了一下,一把火迅速的从脚底烧到头顶。 不行不行! 他慌乱的加快了脚步,将她抱进屋里,小心翼翼的放在床上,又替她将被子盖好,转身要离开时,又忍不住回了头。 他坐在床边,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慢慢的倾过身,正想去亲一亲她的脸,她忽然睁开了眼睛。 他顿觉尴尬,咳了一声道:“……你……你醒啦?”好像很遗憾的样子,他又道,“怎么这么快就醒了?” 166第一个来的竟然是聂云(二更) 王落花揉揉眼睛,睡眼朦胧的望着他:“我刚刚睡着了么?” “你蠢啊,要不是睡着,老子抱你进来干么事。”他故作劳累的揉揉右胳膊,“这么重,抱的老子胳膊发酸。” “那我帮你揉揉。” “不用了,我还给你下了碗猪肝面呢,赶紧趁热吃。” 他立刻跑到院子里,将面端了过来,王落花尝了一口,他有些紧张的问她:“怎么样,老子下的面条一定很美味吧?” 其实也没有多美味,不过王落花还是很愉悦的夸了一声:“美味极了,我家天宝哥哥就是厉害,学什么都很快,这厨艺都快超过我和娘了。” 李逢君被她夸的心里美滋滋,得意的拍拍胸脯道:“那我以后给你做更多好吃的,保管把你养的白白胖胖,再……” 他突然停住不说了。 王落花疑惑道:“再什么?” 李逢君嘿嘿一笑:“再生一堆胖娃娃。” “我去你的!”王落花羞红了脸,伸手打了他一下,“你就是没个正形的,最喜欢胡说八道。” “真个,我一定要将你养的白白胖胖,生上……嗯……至少得生七八个吧。” “你……你还说。”王落花伸手拧住他的耳朵,“你当我是猪啊,生这么多?” “哎哟,痛痛痛,你轻点。” “你还说不说了?” “不说了,不说了,行了吧!” 王落花这才松开手,他又凑过来嘻嘻一笑,“等吃过面,我再帮你捏捏肩,然后帮你打洗澡水,再然后帮你洗澡……” “你还来?” 王落花又要去拧他耳朵,他笑着捧着面碗就躲开了,还站在那里揶揄她道:“食不言,寝不语,你个小干柴怎么一点规矩都没有。” “也不知道是谁没规矩。” 王落花不再理他,埋头吃面,李逢君又捧着面碗坐了过来,王落花还是不理他,他讪讪的吃完面,又主动收拾了碗筷,开始烧洗澡水,忙得不亦乐乎。 待他殷勤的帮王落花打好洗澡水,嘻笑着问她,可不可以帮她洗澡,结果被王落花用扫把打了出去。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两个人就起床了。 两个人吃过早饭,王落花帮李逢君收拾好,让他一个人骑着马赶往明德学馆。 刚走没多远,他看到前面走来一个熟悉的身影,他下意识的就想躲开,另择一条道走,那人却叫住了他。 “天宝!” 他不得已勒停马,从马上跳了下来,嘻嘻笑道:“哥,早啊!” “你小子见到我跑什么事?” 李逢君抵赖道,“你哪只眼睛看到我跑了?我又没瞧见是你。” 聂云冷声道:“我两只眼睛全看见了,对了,听说昨儿弟妹的医馆开张,怎么样?” 李逢君立刻兴奋起来:“不是我吹,这人啊都排到了大街上去,谁不知道我家小干柴是个神医。” “弟妹果然厉害。” 聂云满脸赞赏之色,“比你小子强了何止百倍。” “哥,你犯不着抬一个贬一个,我也不差好吧。” 聂云横了他一眼,严肃了脸色道:“我问你,弟妹他现在可在医馆?” “在啊,哥找他干么事?” 聂云张张嘴,想说什么,又没说,只道:“我自己过去找她吧。” 李逢君脸上浮起一丝八卦之色,挑挑眉道;“莫不是哥你得了什么病,亦或你哪个相好得了什么……” 一语未了,聂云一巴掌盖到了他的头顶:“你小子再敢胡说一个字试试。” 李逢君痛苦的捂住头:“君子动口不动手,还能不能好好说话了。” “跟别人能,跟你小子就不能,对了!”聂云忽然想到了什么,“昨儿下午张婆子已经放出来了,你暂且莫要再去惹她。” “什么,她被放出来了?”李逢君顿时气愤,“你们是怎么办差的,还是收了她什么好处了,这才关了几天就放出来了,私自屠杀耕牛,就算不被砍头,也要发配充军,怎么这么快就放出来了?” 他本来不想与那个马泊六计较,不想反让他们得了意,益发想出毒计来坑害他家小干柴,害得小干柴的医馆差点开不了张。 他倒没想到那个马泊六有那么大的胆子,敢屠宰耕牛,他一直以为她只是暗自从私牛贩子那里买牛肉。 “她杀的是自家快要病死的牛,而且经过官府批准。” 说到这里,聂云微微捏了一下拳头,显然自己心里也有不满,脸上却未表现出分毫。 他又提醒他道,“天宝,这世上许多事并非你想的那样简单,我也不知道她使了什么法子,有人为她作保,就连孙县令也没有办法,所以你不要再去惹事生非。” 李逢君冷哼一声:“都说官场黑暗,果然如此,那马泊六跟我是一个村的,他家哪来的快病死的耕牛?亏你平日里还自诩公平正义,原来也不过如此。” 聂云脸色顿时一黑:“若都像你逞口舌之快,匹夫之勇,不仅无法申张正义,恐怕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而且,这件事归根结底你是为了私仇,并非为了申张正义。” 李逢君的脸微微一红。 见他这样,他拍了拍他的肩,语重心长道;“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虽然平时混了点,终归是个心怀正义之人,只是你要想冲破黑暗,就必须拥有强大的翅膀,否则,自己枉丟了性命也就罢了,还会连累你的父母妻子。” 李逢君顿时哑口无言,想了一下,乖乖低头道:“哥,你说的我知道了。” “嗯,去吧!” 聂云深感这个表弟果然变了,若换作从前,他肯定是满满的不服气,说不定还要带人打上张婆子的小面馆。 看来,娶了媳妇之后,他真的长大了。 没过多久,他就到了医馆,王落花没想到今日第一个来的人竟然是聂云。 聂云也没多停留,只告诉她:“若有人来找你解七星兰之毒,你就说你无法解,哪怕他许诺一座金山给你也不行。” 王落花满心疑惑:“这是为何?” 聂云没有多说,只说了一句:“你若说你能配出解药,解七星兰之毒,恐会遭遇横祸,性命不保。” 他不肯告诉她,固然是怕她知道的太多,反而危险,还因为整件事他还没能查清楚,恐怕凭他一已之力也查不清楚,因为涉及到京都皇城中人。 且不说案子没有查清,就算查清,他也不能轻易向旁人透露。 说完,他就急急走了。 王落花更加疑惑,不过再想想,思路清晰了一些。 那些人千方百计阻止皇上买到解药,虽然她不知道皇上有没有和任迎九说,即使没说,任迎九应该发现了不对。 按照时间推算,皇上还没有到京都,解药到底有没有效,暂时没有人见到过。 难道有人想要试探她究竟能不能制成解药? 即使她这会子说不能配出解药,那等皇上的妻子解了毒,她一样要暴露。 那些人或许要杀她泄愤,又或许怕她制出更多的解药,导致他们的解药不能高价卖出去,毕竟价值万金。 她突然觉得有些心惊肉跳。 下意识的,她摸了摸胸前悬着的双鱼坠,奇的是好像有股神奇的力量从双鱼坠灌入她的掌心,又从掌心渗入四肢百骸,她顿时安定下来,不再心生恐惧。 …… 明德学馆。 “哟,天宝,你终于知道用功啦,连走路都在看书。”赵八斤一掌拍到李逢君肩上,又笑道,“注意着点脚下的路,别失足把牙栽掉了。” “滚你的!”李逢君横了他一眼,“老子哪天不用功了。” 他瞅了一眼他手里拎着的蝈蝈笼子,“倒是你,跟个三岁小毛孩似的,多大了,还玩这破玩意,别给先生瞧见了,罚你抄书抄到手软。” “切,你当我是你,我忙着抄书肆的书还不来及呢,放心吧,蝈蝈不会叫先生瞧见的。” “今儿季考你准备的怎么样了?” “就这样吧。” “男子汉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你若考不到甲班,休想再蹭老子的饭吃。” “别啊,天宝!”赵八斤搭上他的肩,“你不能对我这么狠心,不能对我这么无情,这一季考不好,还有下一季嘛,我总能考进甲班的。” “去!别跟老子拉拉扯扯的。”李逢君一把推开他,“机会可只有一次。” “天宝,你个没良心的,你怎么能如此狠心,怎么能如此绝情?” 赵八斤装作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捂住胸口道,“你竟然这样对你兄弟,别忘了,从前你被罚抄书的时侯,我是怎么帮你的,连手都抄软了。” 李逢君撇撇嘴:“你可没少吃老子的烤鸡,更没少吃老子丈母娘送来的红烧肉。” 赵八斤嘻嘻一笑,又凑上前来,用手捣捣他的腰,笑道:“不说这个了,一会儿我有一样好东西给你看。” “什么好东西?” 赵八斤嘿嘿笑道:“比《春闺记》还要劲爆还要好看的书,内容丰富,还带插图哦,那插图……嘿嘿,你懂得。” 李逢君立刻来了兴趣:“你小子从哪儿弄来的?” “你别管我从哪儿弄来的,反正保管你看了连饭都不想吃,连觉都不想睡。” “那你还废话什么,赶紧拿来让我瞅瞅!” 167季考,赌注 赵八斤左右四顾看了看,摇头道:“不行不行,万一被人发现不就惨了,你小子就忍耐着点嘛,反正终归会让你看个够。” “嘿!天宝,八斤,等等我。” 两人回头一看,是潘烨,待他追上来时,赵八斤瞧见他眼眶乌黑,笑着道:“看来你昨儿用功了一夜,今日季考必定没问题,肯定能入甲班了。” 潘烨拍拍胸脯,很有自信道:“这是当然,若考不进甲班,哪还有脸吃婶婶送来的饭。” 李逢君笑道:“你小子还像点话,不像八斤,光会说嘴,说定了,和老子一起考进甲班。” 赵八斤有点受打击的样子:“你们两个是想气死我吗?不管考不考得进甲班,婶婶送来的饭还是要吃的,不过……”他拍了拍二人的肩膀,“我相信你们两个肯定能行。” 李逢君道:“别我们两个呀,兄弟有福同享,同难同当,你也要一起考入甲班。” 潘烨点头道:“对!我们生一起生,死一起死,进甲班也要一起进。” 赵八斤摸摸脑袋:“那我争取哈。” 李逢君拍着他的肩道:“老子相信你,你一定能行,否则这些日子你不是白在翰轩书斋抄了那么多书了。” 赵八斤瞬间自信心爆棚:“好,我们三个一起进甲班。” 话音刚落,那边忽然传来一声嘲讽的嗤笑声。 “就凭你们,也想考入甲班,做梦呢?” “好你个真黑心!”李逢君冲着他扬扬拳头,“你又欠揍了是不是?” 甄墨心脖子一缩,正要躲到旁边一同窗的身后,恰好看见李逢秋走来,他虽然对李逢秋多有不满,还将李逢秋痛揍了一顿,但此一时,彼一时,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他立刻对着李逢秋道:“逢秋,他们三个说这一次季考,他们能一起考入甲班,你说可笑不可笑?” 李逢秋转过头,略掸了一眼李逢君,轻轻笑了一声,奚落道:“上天摘云——空想。” 甄墨心虽然畏惧李逢君,但相信他不敢在学馆公然打他。 如果真打了他,还好呢。 他挨一揍,就能让李逢君从学馆滚蛋,就算李逢君有后台,也至少得像他一样受罚,反正想入甲班没门。 他哈哈一笑:“还是逢秋你有高见,一语中的。” 本来赵八斤是没什么信心的,被这两人这样一激,陡然来了三分气,挺直胸膛道:“若我们三人都考入甲班,如何?” 甄墨心立刻道:“那就见了鬼了,可这世上哪来的鬼,你们三人若都能考入甲班,我输你一两……哦,不,十两银子。” 赵八斤顿时有些退却,如果天宝或是烨子,又或者他们两个人都能考入甲班,那胜算很大,再加一个他,胜算几乎没有。 都怪他,平时不知道用功,现在又一时逞口舌之快,弄得下不来台。 正在他骑虎难下之时,赵逢君拍拍胸口道:“怕什么,若输了银子老子帮你出,就赌十两。” 说这话时,他只是逞一时之勇,完全没考虑过,自己已答应过媳妇不再发罩门,根本就是穷光蛋一个。 潘烨立刻道:“对,赌十两,天宝,到时我们一人帮八斤出一半。” 赵八斤感动的眼泪水汪汪,同时,又惭愧不已。 “哈哈……好!”甄墨心得意的大笑,又问李逢秋道,“逢秋,你赌不赌?” 李逢秋想了一下道:“我少点,就赌二两。”他转头看向同班的潘又玠,“公义兄,你赌不赌?” 潘又玠和潘烨是堂族兄弟,虽然平时玩不到一处,但也没交过恶,他默默摇了摇头。 甄墨心又看向众人:“还有人要赌不,稳赢啊!” “我一两……” “我八百文……” “我少点,五百文……” 若只赌李逢君能考入甲班,没几个敢赌,毕竟李逢君得了温先生好几次夸奖,字也写得确实是好,不仅字好,他的文章做的也不错。 但赌三个,根本就是稳赢的赌局,不赌是傻子。 大家都很踊跃报名,李逢君其实心里也没底,毕竟他不敢保证别人,但都是他兄弟,可不能在关键时刻丟份,他盯了一眼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甄墨心。 “真黑心,你给老子记住了,愿赌服输,你若敢再像上次那样赌输了还要百般抵赖,老子可不饶你!” 甄墨心脸上顿时一红:“你放心,这一次我甄墨心绝对愿赌服输。” 话音刚落,突然天空飞来一个乌鸦,“咶”的叫了一声, 李逢君下意识的就想躲,毕竟从前乌鸦专爱在他头顶拉屎,还没等他躲好,有人忽然惊呼一声:“甄墨心,那乌鸦好像在你头顶拉了一泡屎。” “什么?” 甄墨心一惊,手往头顶一摸,放到眼前一看,连脏话都飙了出来;“我臊他娘的,好臭!” 他抬起头,指天骂鸟。 “哈哈……”李逢君一拍大腿,哈哈大笑,“这一局,老子赢定了!” 乌鸦都不在他头上拉屎了。 他不赢谁赢。 这时,不明所以的温秦走了过来,懵懵的看着哈哈大笑的李逢君:“逢君兄,你笑什么?” 因为从昨儿开始,他就不敢吃饭了,实在渴了,只敢喝一点点水,说起话来有气无力的。 李逢君笑道:“伯安,你想不想发财?” 温秦更是一脸懵:“发财,发什么财?” 赵八斤反正是不敢再讲话了,此刻的他深为担心自己拖后腿,连累两位兄弟输银子,他在想,到底要抄多少书才能还给兄弟银子。 潘烨笑道:“就是赌天宝,八斤和我能不能考入甲班。” 甄墨心立刻气急败坏的跳起:“伯安,你赌他们输,必定能发大财。” 温秦摇摇头:“子曰:富与贵,是人之所欲也,不以其道得之,不处也;贫与贱,是人之所恶也,不以其道得之,不去也,吾等身为学生,当以学业为重,不可……” “去你的子曰,不可!”甄墨心不耐烦的打断道,“真是个书呆子,你爱赌不赌,别搬出这些大道理来阻了大家发财的路。” “唉——” 温秦无奈一叹,眼里含了最后一丝期望看向李逢君,“逢君兄,子曰……” “别子曰了……” 李逢君生怕他再给他讲一道大道理,连忙就开溜了。 潘烨和赵八斤也十分害怕温秦的子曰,忙跟着李逢君一起开溜了。 “唉,唉——” 温秦摇摇头,又无奈的叹息了两声,然后默默朝着乙班走去,心里不停的在祷告,千万莫要再拉肚子了。 他可是答应过娘了,这一次季考,一定能重新进入甲班。 忽然铃声一响,温秦顿时一个激灵,赶紧加快了脚步。 没过一会儿,严肃捧来了一摞卷子。 温秦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一定能行。 他虽然不像李逢君是个天才型学生,但他从小苦读诗书,前两次季考是因为出了意外才被降到乙班,这一次,只要不出意外,他肯定能重新进入甲班。 他又念了一声佛,前面的学生已经将卷子传递了过来。 待他传递完卷子,凝神定睛一看上面的题,心里顿时又有了几分把握。 李逢君大略阅览了一下卷子内容,高兴的差点笑出了声,这上面的题不是前两天八斤抄翰轩书肆《大学衍义》,请他讲解的经义吗。 还有十道帖经题,其它几条墨义,有不少都是他们讨论过的。 真乃天助我也。 他下笔如有神,刷刷刷没过多久就写完提前交卷了。 他一交卷,有些学生心里就开始着急发慌了,尤其是参与打赌的。 当然,也有高兴的,平日里有和他们三个玩的好了,贺兰月过来送饭时,还时常跑过来蹭饭的都买了李逢君他们三个人赢。 尽管赢的机会渺茫,几乎是必输之局,但给兄弟撑撑场子还是要的。 甄墨心见李逢君交卷,心里有些不淡定了,他抹了一把虚汗,也没心思作答,抬头盯了李逢君一眼,然后又看向严肃,想看看他的反应。 严肃本来还非常不满李逢君这么早就交卷了,在看到试卷时,他脸色顿时变了一下,有些不大敢相信,又仔细看了看,什么话都没说。 他的脸色本来就重,微妙的变化等于没变化,甄墨心根本看不出来。 他顿时心如擂鼓,那可是十两银子啊。 不怕! 光李逢君一个人考入甲班有个屁用,他又转头看向潘烨和赵八斤,赵八斤此刻不是一般的兴奋。 狗屎运,他真是走了狗屎运了。 季考的题目,尤其是最后一道大题,他竟然跟天宝请教过,哈哈哈…… 淡定,此刻要淡定。 “咳咳……” 严肃放下李逢君的试卷,见甄墨心左顾右盼,他咳了两声,起身走过来,用手指在他桌上敲了敲以示警告。 168美的令人窒息的脸(二更) 甄墨心吓得脸色一变,赶紧埋头作答。 因为科考考试对字要求极高,字迹不好的,或有涂改的,哪怕文章做的再天花乱坠也不取,所以他写的格外的认真,完全不像在书肆抄书时那样漫不经心。 也不知是严肃站在他面前,太过紧张的原因,还是担心会输银子,他的手突然一抖,好好的字写歪了。 他顿时着急,越急越出错,脑子里突然一片空白了。 很快,潘烨又交了卷子。 他在乙班一直算不上好学生,甚至面临降到丙班的处境,但他现在有了奋斗的目标,那就是美食。 常言道,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自打吃了贺兰月送来的饭菜,饭堂的饭菜简直就是猪食。 他不敢想像再吃猪食的日子,所以这些日子,他一改常态,变得异常用功。 见潘烨随后又交了卷子,有些人心里更着急了,纷纷将希望放到赵八斤身上。 赵八斤倒不像李逢君和潘烨那样信心满满,他虽然有信心,但心里总想着绝不能输,让别人嘲笑也就罢了,还要让两个兄弟跟着丟脸输钱。 他做完卷子后,仔细检查了又检查,只到铃声响起,他和大家一起交了卷子。 甄墨心虽然考的不好,但见赵八斤和他们一起交了卷子,心里总算得到了一丝安慰。 待赵八斤出了考场,李逢君和潘烨,还有其他几个赌他们赢的,一起围了上来问考的怎么样,赵八斤苦着一张脸垂头丧气的也不说话。 李逢君和潘烨以为他考砸了,正要拍拍他的肩膀安慰说,这次不行,下次努力。 他忽然抬起头哈哈一笑:“成了。” 走过来的甄墨心用一种鄙视的眼神看着他:“得瑟什么呀,我劝你先别忙着自吹自擂,等明儿成绩出来才能见真章!” 嘴上说的狠,内心却慌的一匹。 再想到早上来时,乌鸦无端端的在他头顶拉屎,更觉晦气。 他急得一夜未睡,明知时间还早,不可能现在就发榜,他还是迫不及待的起了床。 起床之后,他也不知道要干什么,心不在焉的拿着一本书看,他同窗起来,瞧见他书竟然拿反了,笑他道:“你慌什么,李逢君就不说了,这厮确实有几分聪明才气,就凭潘烨和赵八斤那两个人的德性,如果能考进甲班,我韩笑寒就倒过来念。” 甄墨心翻翻眼:“你名字倒过一念,还不一样是寒笑韩。” 韩笑寒:“……” 甄墨心心慌意乱的好不容易熬到早课结束,讲堂顿时如群鸡出笼,飞奔向平常张贴布告的地方。 人群已经挤满了,斋夫拿着红纸慢慢悠悠的走来,瞧见人如此之多,他微微吓了一跳。 以前发榜日,虽然看的人也多,但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堵的密不透风。 不等他说让大家让让,所有人自动让开了一条道,然后一双双眼睛紧紧盯着斋夫手里的红纸。 有人下的赌注大,急不可耐催促让斋夫快点贴。 甄墨心急得恨不能代替斋夫贴,只是他实在害怕,害怕自己降到丙班,更害怕输了十两银子。 不是一两二两,而是十两。 叫他爹知道,不把他的皮扒了才怪。 “哎呀!” 忽然有人惊呼一声,“天宝,你进甲班了,你考了第一名,第一名啊。” “什么,天宝考了第一?” 赵八斤激动的掀开人群去看,一看差点没乐死当场:“不仅天宝考了第一,连我也中了,哈哈……我中了,烨子,你也中了,我们三个全中了,哈哈哈……” 潘烨拽着李逢君兴奋的挤了进来,李逢君在拿到卷子时就知道肯定能进甲班,不想竟然还考了个第一。 他本来就是给点颜色就要开染坊的性子,这下更是得意的春风满面。 同时,万般庆幸自己娶了王落花做媳妇。 自打娶了小干柴,他感觉自己开始走向人生巅峰。 温秦实在挤不进去,一下子就被人群挤没了,他急的拜托道:“逢君兄,麻烦你帮我看一下。” “好,你等着。” 话音刚落,潘烨忽然“哎哟”一声:“谁踩我的脚了?” 根本没有人回答他,李逢君见人这么多,得瑟的吼了一嗓子:“别挤了,等老子……哦,等我看了告诉你们。” 他一向名声不好,人人都畏惧他是个恶霸,哪怕在学馆,即使有许多人瞧不上他,更不屑与之为伍,也不敢惹他。 他一发话,果然人群不再骚动。 “李逢君,温秦,潘烨,赵八斤。”名次他就没报了,只道,“四人进入甲班。” 又冲着后头吼了一嗓子,“伯安,你进甲班了。” 温秦顿时欢喜不已,一颗不安的心终于落定。 有人激动的叫道:“喂!甄墨心,愿赌服输,你可是赌了十两银子呢。” “不……不可能……绝不可能……” 甄墨心脸色已经惨白,呆站在那里久久回不过神来。 他甚至都没有心思看看自己考了第几名,在听到赵八斤大笑着说他们三个人全中时,他如遭雷击,脑子里早已一片空白。 他忽然伸手指着潘烨和赵八斤,“舞弊,他们两个一定舞弊!” 潘烨和赵八斤气得要死,赵八斤正要冲过来找他算帐,有买了三人赢的人抢在他前头耐不住了。 “喂,甄墨心,你不要血口喷人,监考官可是严先生,有谁能逃的过严先生的法眼。” “对,你分明是输不起了,就来诬蔑人。” 正此时,李逢秋和甄又玠一起慢慢悠悠的走了过来。 他们在甲班一个第一,另一个因为万年老二吴天亮走了,甄又玠顶替了他老二的位置,自然不用担心考的不好,本来甄又玠连榜都不想来看,因为他压根不关心李逢君他们能不能入甲班。 李逢秋走时叫了他一声,他才过来。 李逢秋一点都不担心自己会输,因为绝无可能。 “完了,逢秋兄,我们输惨了,钱全没了。” 还没等他去看榜,就有个同窗哭丧着脸朝着他走过来,同时又觉得有些庆幸,“幸好我只赌了五百文,可这也是我一个多月的饭钱啊。” 李逢秋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你胡说什么呢,我们怎么可能会输。” “不信,你自个去瞧!” 李逢秋走过去一瞧,顿时呆若木鸡。 三个人不仅进甲班了,李逢君还抢了他的第一名。 他脑子里头一个念头就是舞弊。 这三个人一定舞弊了,否则,不可能同时考入甲班。 李逢君也不可能能超越他,考到第一名。 就在他脱口要说出舞弊两个字时,他又硬生生将这两个字咽了下去,因为他没有证据,而且乙班是由严肃监考的,谁都知道严先生是个眼里不容沙子的人,一般人根本不敢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舞弊。 但李逢君不是一般人。 他打小歪点子就多,这么多年与那些地皮流氓天天混迹一处,肯定有什么不为所知的法子舞弊。 对! 贺兰馆长是他的舅舅。 说不定,他早就从贺兰馆长那里偷到卷子了。 一定是这样的! 可即使他知道真相,他一介学生又能有办法。 二两银子,他到哪里去弄二两银子? 爹老了,身子骨也不大结实,大哥又残疾了,他哪有脸开口跟家里要? 他如雷打的鸭子般,惨白着脸色呆在那里,只觉得脑瓜子嗡嗡作响。 屋漏偏逢连夜雨,因为上课时走神,课后他被严肃叫过去训了一顿,回来时,神思恍惚不小心摔了一跤,跌破了额头,又崴了脚。 …… 另一边。 妙心堂来了一位风姿绰约的女客,女客也是轻纱遮面,露出光洁的额头和一双秋水般雾蒙蒙的眼睛,眼睛里透着一股说不出来的忧郁,楚楚动人。 单是一双眼睛,美的几乎要让人沉醉。 真不知面纱下是何等样的绝世容颜。 当女客开口时,她一下子愣住了。 她的声音比她的眼睛还要令人沉醉,只听过一回,恐怕永远都不会忘记。 刘府表小姐。 她竟然就是刘府表小姐。 不知为何,她突然想起昨儿聂云跟她说的话,她眉头下意识的皱了一下,待表小姐坐下来后,她凝神屏气为她诊脉,慢慢的,她的脸色越来越凝重。 七星兰。 果然是七星兰之毒。 旁边丫头并不是上次在大街上见到的那个丫头,见王落花双眉紧锁,她很是倨傲的问了一句:“大夫,我家姑娘到底得的什么病?” 慎重起见,她没有回答丫头的话,只是让表小姐解开面纱,好观其容色和舌苔。 待表小姐缓缓的解下面纱,露出一张美的令人窒息的脸。 王落花不知如何形容这样的美,只知道,她所见的女子之中,唯有二姐李玉娇可以与她相媲美。 但二姐因为失去了心智,眼睛里是没有光的,这一点,略略逊色于表小姐。 而且二姐的美和她的不同。 二姐美的纯净,一双眼睛虽然没有光,却清澈干净,像是天上的仙女。 表小姐美的娇媚,一双眼睛波光潋滟,流转间,似能吸人魂魄,就像是修炼成人的妖,楚楚可怜而又带着媚惑。 哪怕她生为女子,也不由的失神了一下。 那丫头有些不耐烦的样子,又重复问了她一遍同样的话。 这一回,表小姐娇喝了她一声:“阿雾,不得对神医无礼。” 169抱歉,我无能为力 阿雾这才悻悻的闭上了嘴巴,她根本不相信,王落花会是什么神医,一个沽名钓誉的小丫头罢了。 王落花压根就不在意丫头的无礼,她仔细检查了一下,才问道:“起病时,姑娘可是每到三更就腹痛如绞,痛过半刻钟的功夫便能恢复如常,然后随着病发时间的延长,腹痛的时间越来越长,从半刻钟到一个时辰,不仅腹痛,五脏六腑都开始剧痛,好似有千万蚁虫在噬咬一般。” 表小姐微微怔了一下,再看王落花的眼神变得有些复杂,阿雾则呆住了,她说的这般准确,难不成还真是个神医? 看来她家姑娘有救了。 表小姐微微点了一下头,王落花直言道:“姑娘的病因我已经知道了,就是两个字——中毒。” “什么,中毒?”阿雾睁大了双眼,不可置信道,“我家姑娘好好的怎么会中毒?” 王落花摇摇头:“这个我就不知道了。” 表小姐柔声道:“还请神医如实告之,我究竟中的是什么毒?” “奇毒七星兰。” 表小姐露出一丝似意外,又似了然的矛盾神情:“那神医可有法子能解七星兰之毒?” 她的声音如春风拂面,如雨润大地,还透着一股说不出来的柔媚,仿佛能蛊惑人心一般,王落花沉醉在她的声音里,差点就出一个“能”字,只是最后一丝理智告诉她,不能。 她很是遗憾的摇摇头:“抱歉,姑娘,我无能为力。” 表小姐满脸失望,只咬了咬唇,没有说话。 阿雾急了:“你不是神医吗,既然能断出我家姑娘中了什么毒,怎么就无能为力了,你莫不是个庸医?” “好了,阿雾!” 表小姐轻喝一声,即使在训斥人,她的声音依旧柔的不像话。 她略带歉意看向王落花:“抱谦,神医,实在失礼了。”仿佛不甘心,她又问了一声,“难道就真的没有一点办法吗?诊金你可以放心,想要多少我都可以给你。” 看着眼前如此温柔动人又楚楚可怜的表小姐,王落花心里很不落忍,觉得自己身为医者,却拒绝一个能挽救的病人,不配做大夫。 再想想聂云的话,她又觉得后脊背发凉。 她不是菩萨,不能普渡众生。 她咬着唇,坚定的摇了摇头:“还请姑娘另请高明。” 表小姐低低叹息一声,重新将面纱戴好,王落花注意到她戴面纱时,手微微在颤抖。 她的心里更不是滋味了。 转头望了一眼墙上悬挂的锦旗,上面写着华佗在世,妙手回春八个大字,她的脸渐渐发烫。 忽然,外面传来一个脆生生的童音。 “花儿姐姐,花儿姐姐……” 王落花一听是虫虫的声音,赶紧走了出来,却看见虫虫红着眼睛激动的跑了过来,她身后跟着赵娘子,莫氏,颤颤巍巍的老太太。 虫虫一下子扑进她的怀里:“花儿姐姐,我舍不得你。” 王落花一听这话,心里已经明白了,虫虫和赵娘子必是要跟着老太太回京都了。 她温柔的摸了摸他的头,蹲下来与他平视:“虫虫是要回家了吗?” “嗯。”虫虫两只明亮的眼睛哭的红通通的,“可是我舍不得花儿姐姐,舍不得叶儿和小石头……” 他回头看了莫氏一眼,“更舍不得我外婆。” 莫氏眼圈一红,悄悄的抹了一把眼泪。 “没事,没事。”王落花柔声安慰他,“京都离这里不算太远,等日后你娘有空,可以再带着虫虫一起回来。” 虫虫抽泣一声,眼含期盼的看向赵娘子:“娘,可以吗?” “嗯。” 赵娘子哽咽着点点头,扶着老太太,和莫氏一起走了过来,几人又说了一番感谢的话。 临行前,赵娘子注意到王落花身上背着的小包,绣工十分精美,不由的赞了一句;“想不到落花你不仅医术高明,手还这么巧,我从未见过如此精巧的绣工。” 王落花不好意思的笑道:“娘子谬赞了,我根本不擅长女红,这是我二姐绣的。” 赵娘子笑道:“看来你二姐必定是位兰心蕙质,心灵手巧的女子。” 虫虫一听,满脸好奇:“花儿姐姐,你还有姐姐啊?你不是只有叶儿一个妹妹么?” 王落花笑道:“那是我相公的二姐。” “相公?”虫虫更加好奇,“是那位英俊潇洒,威武霸气的天宝哥哥么?” “对呀,你怎么知道?“ 虫虫脸上露出崇拜之色:“是叶儿跟我说的呀,叶儿老是跟我说她有一位好看的不得了,威风的不得了的姐夫,只是一见到表哥就不威武了,表哥是比姐夫更厉害,更威武的人。” 王落花想叶儿说的表哥一定是聂云,她倒没有想到,叶儿会对聂云有这么深的印象。 虫虫又拍拍胸脯道:“我长大后,一定要像爹爹一样,比那位表哥更加厉害,更加威武。” 王落花笑道:“一定会的。” “嗯,那样以后叶儿天天挂在嘴边的人就是我了。” 老太太见有人进来,不便多加打扰,忙叫住了虫虫,辞行而去。 临行前,赵娘子告诉王落花,来时她在九龙镇偶遇贺兰月,她见贺兰月眼睛红红的,问她发生了什么事。 贺兰月告诉她,曹掌柜突然病重,听她说马上要去县里跟王落花辞行,她便请她带一句话,让她无论如何抽空回一趟九龙镇去瞧瞧曹掌柜。 王落花听了,心里顿时咯噔了一下。 下午病人不算多,王落花瞧完最后一个病人,交待了三七一些事,便匆匆赶往九龙镇。 赶到曹掌柜家,她伸手敲了敲门。 “来了,来了。” 院里子传来红袖带着哭腔的沙哑声音,红袖将门一打开,见是王落花,眼泪顿时如珠子般滚滚落下。 “落花,你终于来了,快跟我进去瞧瞧我们掌柜的。” “曹掌柜到底怎么了?” 红袖抹了一把眼泪,气愤的咬着牙道:“也不知是哪个杀千刀的打听到我们掌柜的下落,突然闯过去几个蒙着面的人,将小禾儿抢走了,我们掌柜的拼命想去阻拦他们,却被他们……” 她又哭了出来,“一把掀倒在地,头磕在了石头上,当时就血流不止,昏了过去,幸亏被村里的大婶发现了,叫来人将我们掌柜的扶进了屋,又找来了郎中……” 说话间,二人已经走进屋里,就听见两个小孩子在哭。 “娘,你醒醒呀,你怎么还不醒来,姐姐也不见了,瑜儿好害怕。” “瑜儿不怕,有哥哥在,娘一定会醒的,姐姐也一定会回来的。” 王落花急步走到床边一看,顿时惊了一下。 记忆中的曹掌柜从来都是精神饱满,面带微笑,透股着一股干练和精明之气,一双眼睛虽不算大,却炯炯有神,可如今躺在床上昏睡不醒的人,就像一个久病之人。 脸色苍白,就连嘴唇也失去了所有颜色,额头上绑着纱布,上面有隐隐血迹渗透出来,紧蹙的眉间,似乎隐着一丝青灰之色。 她的身材本来并不瘦,如今却瘦的眼眶凹陷,丰润的脸颊也凹陷下去,脸更是削得尖尖的。 这才过了几个月,她竟病成这样了。 想来,她带着孩子四处躲藏,担惊受怕,不知吃了多少苦。 可最终,她也没能保住她的小禾儿。 两个小家伙见王落花来,用一种充满期待的眼神看着她,大的那个是个小男孩,才只有七八岁的年纪。 “红袖姐姐,她就月姑姑说的那位医术很厉害的花儿姐姐么?” 红袖抹了一把眼泪,点了点头,将两个小家伙拉到一旁,好让王落花安心诊治。 见妹妹还在哭泣,他生怕打扰到王落花,小声道:“瑜儿,你别哭了,花儿姐姐来了,她一定能医好娘亲的。” 瑜儿点了点头,咬着嘴唇不敢再哭了。 王落花看到眼前的场景,只觉得有些心酸。 她定下心来,为她仔细检查,又解开她额头绑着的纱布,查了伤口,不出意外,应该就是脑震荡了。 她让红袖将两个小家伙带了出去,开始全神贯注的给曹掌柜施针。 “嗯——” 在施针的过程,曹掌柜轻轻呻吟了一声,但人还没有清醒,直到最后一根银针慢慢拔出来的时候,她才慢慢的睁开了眼睛。 王落花顿时松了一口,人能醒过来,就说明脑震荡并不严重。 她连忙轻轻唤了她一声:“曹掌柜。” 她艰难的张张嘴,发出沙哑的一声:“落……花。” “你感觉怎么样了?”她轻声问她,“头还疼不疼?” 她无力的摇摇头,眼睛渐渐泛红,好像马上就要哭出来,她咬住唇,唇却控制不住的颤抖。 “禾儿,我的小禾儿……” 她悲痛欲绝的呼唤着。 王落花只觉得心里一阵难过,她握了她的手:“曹掌柜,无论如何,你得保重好你自己,你还有小敏儿和小瑜儿。” 泪,从曹掌柜的眼眶里决堤而出,她挣扎着想要起身,全身骨头就像全都被抽走一样,没有一丝力气。 170纯贵妃(二更) 王落花连忙按住了她,轻声道:“别动,我刚刚才为你施过针,你的身体虚弱的很,需要好好调养。” “不,禾儿,我要去救我的禾儿……” 王落花忍不住红了眼眶,劝她道:“你这样不仅救不了禾儿,就连自己也保不住,若你出了事,你叫另外两个孩子怎么办?” 曹掌柜泪如雨下:“可是我的小禾儿怎么办,她该怎么办?” 她忽然用力睁大了双眼,眼睛里露出血沁般的沉痛之色,一把握住王落花的手,扯着嘶哑嗓子道,“那个刘员外他不是人啊,他不是人,我的小禾儿落在他的手里,还不知道……” 说到这里,她却好像又脱了力,手一下子松了,直直的躺在那里,一个劲的流泪,嘴里呢喃道,“禾儿,我的小禾儿……” 听到这里,即使王落花认为自己是个冷心冷意之人,也不由的激起一股义愤。 她忽然想到外婆曾经救过的那个小女孩,想到叶儿曾经差点落于刘员外之手,再看到眼前的曹掌柜,她恨不得将那个大变态千刀万刮。 这种人渣根本不配活在世上,偏偏他却活得比谁都好。 难道这天下就没有王法了? 她不知道该如何再劝慰曹掌柜,因为失女之痛,没有几个母亲可以承受。 可她们都只是平民百姓,要如何与那个刘员外斗,听说就连县令也拿他没有办法。 县令不行,那知府呢? 知府不行,还有巡抚。 难道他们都不能将这个人渣绳之于法? 她忽然想到了皇上,如果皇上还在就好了,她或许可以求一求他。 很快,她就泄气了。 虽然皇上待她慈蔼,她对皇上也没由来的有一种天然的亲近感,但不得不承认,皇上并没有想像的那样英明。 不说别的,从矿难事件就可以看出。 皇上处理事情固然雷厉风行,也在最大程度上给予了补偿,迅速平了民愤,甚至还有人因此感恩戴德。 但不可否认,在皇上心中,平民百姓五十几条性命都不及他那个混蛋儿子,那个宋连承甚至没有因此付出一丝代价。 只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那个宋连承被枕边人算计,成了傻子。 可什么时候老天才能收拾刘员外这样的人渣? 难道他们平民百姓在遇到像刘员外这样为祸百姓的恶人,只能指望老天? 她忽然觉得无力和迷茫。 外婆说这个世界没有绝对的公平,你想要获得公平,就必须要让自己变得强大,你越强大,这个世界就越对你公平。 她们只是普通的平民百姓,如何才能变得强大? 这个世上,总有一些东西哪怕是你付出生命,也无力改变的。 她望着曹掌柜,努力想了一些安慰她的话,曹掌柜的软肋是孩子,她也只能拿孩子说事,让曹掌柜为了两个孩子坚强的活下去。 也不知是曹掌柜太累了,还是她真的听进去了。 最后,她点了点头,闭上双眼,默默流泪。 王落花心情沉重的走出了屋子,红袖和两个孩子连忙跑了过来,红袖红着眼睛问道:“曹掌柜她怎么样了?” 王落花如实道:“曹掌柜的身体没有大碍,我马上给她开点药,只要按时服药好好调养,不出一月就能好了,只是……”她顿了一下,“心病还需心药医,麻烦红袖姐姐多开导开导她。” 红袖哽咽道:“我何尝不知她的心病,只是我没有办法呀,一点办法都没有。” “哼!”小男孩子气愤的捏起小拳头,眼睛里崩射出仇恨的目光,“我长大一定要杀光那些坏蛋,给娘报仇,给妹妹报仇!” 见这么小的孩子,满眼都是仇恨,王落花的心情更加沉重了。 …… 京都,皇城 阳光渐渐没入云层,天快黑了。 琉璃瓦铺就的关雎宫中,一身着白色霞锦的贵妇轻闭着双眼有气无力的倚在贵妃榻上,手边还放着一本翻到一半的书。 虽然她已年愈五十,头发也灰白了大半,但岁月不败美人,哪怕她脸上的细纹也刻着一种难以言说的美丽。 她不仅美丽,而且脆弱,脆弱的让人害怕,好像一只快要走到生命尽头的白蝶,连扇动翅膀的力气都没有了,只残留着最后一丝微弱的气息。 哪怕是一阵微风吹来,也能落地而亡。 “贵妃娘娘……” 这时,有个身着粉色宫装的宫女,激动的面带红色,急步跑了过来。 另一个身着青衣的大宫女忙嗔怪的看了那粉色宫女一眼,粉色宫女立马不敢说话。 青衣宫女走过来,小声问她:“发生什么事了,这么冒冒失失的?” “皇上,皇上和二殿下马上就要回来了,现在已经到了济州。” 青衣宫女脸上顿时一喜,正犹豫着要不要去回禀,贵妇轻轻呻吟了一声,有气无力的问道:“青黛,怎么了?” 青黛立刻欢喜的上前禀报:“启禀贵妃娘娘,皇上和二殿下马上就要回来了。” 纯贵妃一下了睁开了双眼,她的眼睛大而长,眼尾微微往下垂,显出一种别样的凄楚之美。 好似枯木逢春,她失神的眼睛里陡然放出一丝亮光,强打着精神问道:“皇上和承儿要回来了?” 青黛重重的点了一下头:“皇上回来了,那一定是找到解药了,娘娘,您有救了,有救了……” 青黛喜极而泣。 纯贵妃激动的想再说什么,却急促的喘息一声,青黛忙走过去扶起她,轻轻替她拍了拍背。 纯贵妃咳了两声,忽然凝起了眉头,似在思索什么,好半晌,她轻声问道:“承儿他……没闯祸吧?” 青黛愣了一下,随即笑道:“有皇上在二殿下身边,不会叫他闯祸的。” 二皇子不闯祸几乎是不可能的事,哪怕有皇上在他身边。 那粉色宫女赶紧附合道:“青黛姑姑说的很是,二殿下他一定不再闯祸的。” “唉——”纯贵妃低低叹息一声,无尽忧愁道,“知儿莫若母,承儿的性子实在……” 她默默摇了摇头,没有再说。 这些日子,她经历了百般折磨,疼的整休整休的睡不着觉,也只有白天能勉强睡上一两个时辰。 许是老天在惩罚她吧。 惩罚她失德,先前嫁给了兄弟二人,生下儿子后,又未能好好教导。 她又叹息了一声:“其实生不生,死不死,又能如何呢,不管皇上能不能带回解药,我只盼着再见到他和承儿就行了。” 她被折磨的怕了,或许死才是一种解脱,她只是心中还有牵念,想要见皇上和儿子最后一眼。 青黛哽咽道:“贵妃娘娘,你不要这么说,你一定会没事的。” “青黛啊……”她拉长了音调,更显得有气无力,手指不经意的颤了颤,垂下浓长的睫毛沉思了一下道,“我刚刚做了一个梦,你可知道我梦见谁了?” “谁?” “穆心莲。” 青黛肩膀震颤了一下:“贵妃娘娘,好好的,怎么又梦到她了?” 说到她字时,她的声音不自觉的也颤了一下。 “许是人到了垂死之际,总是会梦到故人。” “不会的,娘娘你一定不会有事的。” 她嘴角攒出一丝凄然而温柔的笑来:“青黛,你怕什么呢?我都不怕,也不知她如今怎么样了?” 青黛似陷入了回忆:“她是个拿得起,放得下的人,如今应该过得很好。” 说来也奇,论私交,贵妃娘娘和心莲算不得多深,但二皇子是心莲接生的。 兜兜转转,有一回她出宫替贵妃娘娘采办,竟然在京都大街上遇见了心莲。 后来,太后病重,整个太医院束手无策。 贵妃娘娘急于修复太后和皇上的母子关系,也急于修复她和太后之间的婆媳关系,吩咐她出宫去找心莲。 几乎没有人能相信一个来自民间的医婆能医好太后,但穆心莲只用了三天时间,就让太后康复了。 这重重打了整个太医院的脸。 那一阵子,所有太医的脸色都不大好看。 就在穆心莲要离开皇宫之际,二皇子不小心从树上跌下来,摔折了腿,贵妃娘娘正好请了穆心莲过来。 再后来,两个人似乎就没有了什么往来。 就在半个多月以前,贵妃娘娘突然梦到穆心莲,吩咐她去打听她的消息。 其实,她早就派人去查过了,在知晓贵妃娘娘中的是奇毒七星兰的时候,她就派人去寻找她的下落。 那时,她想着,哪怕没有解药,或许心莲能救贵妃娘娘。 只是人海茫茫,心莲她都已经离开皇城,离开长恩伯府这么多年了,哪里还能寻到她半点踪迹。 她不明白,贵妃娘娘为什么一再做梦梦到心莲。 第一次梦到她,她以为人的梦形形色色,偶然梦到也不足为奇。 这次,又梦到了。 难道是有什么警示? 对!心莲她医术精湛,妙手回春,娘娘梦到她,一定是病要好了。 想到这里,她竟高兴起来,又补充道,“娘娘一再梦到她,病一定能好。” “我只怕……”她顿了顿,突然问道,“皇上和承儿如今到了哪儿了?” “济州。” “那应该最少还有十日。” 尽管她拼命撑着,想要等他们回来,但她真的不知道能不能撑到那一天。 171风雨夜归家人 现在的每一天于她而言,快起来如白驹过隙,慢起来却度日如年,她十分害怕夜晚,每一个夜晚。 昨儿晚上,她以为自己撑不过来了,不想,她又撑过了一夜。 她不知是该庆幸,还是该悲伤。 今晚,她实在害怕,慢慢的转过朝着窗外看了一眼,她曼声道:“这么快啊,天又黑了。” 青黛心中一痛。 纯贵妃挣扎了一下:“青黛,你扶我起来。” “娘娘,你要去哪儿?” 她没有回答,只指了指那边案桌,青黛以为她要拿书,想拿来给她,她却吩咐道:“你叫他们都下去吧。” 青黛挥挥手,屏退了殿下所有宫人,拿了一件衣服给纯贵妃披了,扶着她走到桌案边,见她要写字,她忙替她磨墨。 不过坐了一会子,纯贵妃就受不住了,下身只觉得硌的疼,她咬着牙拼命撑着,似乎要用尽所有力气紧紧的握住笔,一字一字认真而吃力的写着。 手指颤颤,字全然不像她当初写的簪花小楷,一撇一捺,一横一竖,俱有曲折。 写完,她放下笔,然后像卸了力一般躺倒在铺着锦垫的椅子上。 她喘了好一会儿,才微微坐直身体,将墨迹已干的纸折好,递到青黛手边:“若我等不到皇上和承儿回来,你务心将这封信交给皇上。” 青黛颤着手接过信,两眼含泪的望着她:“娘娘,你不能这样。” “不!”她摇摇头,“我不能让皇上将万里江山交给承儿,承儿他……不堪大用。” 纵使她再不愿承认,再不愿接受,她也必须要接受这个现实。 曾经的她始终对承儿抱有幻想。 毕竟她是他的亲娘,没有哪个亲娘愿意放弃自己的儿子。 可是在鬼门关走了几遭,许多事,她也想明白了,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这世上没有那么多浪子回头。 青黛见她实在撑不住,赶紧将她扶回到了榻上,满脸忧虑道:“娘娘,你知不知道你这么做,很有可能会害了二殿下的性命。” 且不说二殿下品性如何,这些年在宫里又得罪了多少人,光是他得到了皇上的偏爱,就足以让人心生嫉恨。 不光二殿下,贵妃娘娘何尝不是被人嫉恨,所以才有人暗中下了七星兰之毒。 若二殿下不能继承皇位,往日里那些深恨贵妃娘娘和二殿下的人,一定会疯狂反扑。 到时,二殿下焉能活? 纯贵妃压根就不知道自己的儿子已经变成一个傻子,她怕皇上因为她,在储君之事上还要犹豫不决,喘息着道:“不,我恰恰是想要保住他。” “……” “承儿的性子你是知道的,一旦让他继承大统,必然朝纲不稳,甚至于天下大乱。” “……” “到时即使他的兄弟们不会谋反,各路藩王乃至民间也会举起反帜,你以为凭承儿的本事,他能对付?” “娘娘说的固然有理,但若登上皇位的不是二殿下,而是大殿下,娘娘以为二殿下还能活?” 纯贵妃嘴角微勾起一丝勉强笑意:“皇上素来爱护承儿,他知道立谁为储君能保住承儿。” 其实,她心里也没底。 哪怕她考虑的再周全,总有万一。 但这已经是她能做到的最好的保全了。 “娘娘深谋远虑,是奴婢思虑不周,只是娘娘为何求皇上放了五爷?” 纯贵妃眼里闪过一丝复杂之色,垂下眼眸慢慢沉吟道:“兰因絮果,这些年,终究是我对不住他。” 青黛明白她的心情,只是她有些害怕,害怕皇上心里会有个什么。 这么多年,皇上待娘娘的好,她是看在眼里,记在心里的。 没有哪个男人能忍受心爱的女人,心里还有别的男人,更不要说这个男人是皇上。 她当然知道娘娘只是因为愧疚,才求皇上放了五爷。 但皇上看了,就不一定会这么认为了。 帝王多疑,他未必不会怀疑娘娘对五爷余情未了。 毕竟,娘娘曾是五爷的妻子——黎王妃。 她想说什么,忽然听到呼啸声起。 她转头望了望窗外,窗外突然刮起了狂风,吹得树影乱摇乱晃,很快,就有雨降落下来,被风吹打落在窗户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 纯贵妃忧虑的蹙起了眉头:“雨这么大,也不知道皇上和承儿冷不冷?” …… 有道一层秋雨一层凉,晚上下了一阵雨,一阵风吹过来,吹开了窗户,冷风袭来,吹在人身上寒浸浸的。 王落花赶紧伸手罩住了差点被风吹灭的蜡烛,端着蜡烛去关窗户,忽然“吱呀”一声门响。 她惊了一跳,正要吹灭蜡烛躲到门背后,忽然听到一声呼唤:“小干柴,我回来啦。” “天宝哥哥,你怎么回来了?” 她又惊又喜,赶紧端着蜡烛走了过去,烛火照在他的脸上,他的脸上全是雨水,被烛火照的亮晶晶的。 他的眼睛更亮,洋溢着满满的兴奋之色。 他一下子拿过她手里的蜡烛,往旁边架子上一放,然后伸手将她一拉,她跌入他的怀里,还不等她反抗,他一把抱住了她,在屋里转起了圈圈。 “哈哈……小干柴,我考入甲班啦,老子终于成了甲班的学生。” 来不及分享这份突如其来的喜悦,李逢君身上湿气和凉意紧紧包裹着她,她不由的打了个喷嚏:“阿嚏!” 李逢君这才意识到自己兴奋过了头,忘了自己已淋成了一个落汤鸡,他赶紧放下王落花,不好意思的挠挠脑袋问道:“将你身上也弄湿了吧?” 王落花揉揉鼻子:“我没事,天宝哥哥,你刚刚说你考入甲班了,可是真的?” 他眨巴着流光溢彩,亮若星辰的眼睛,拍拍胸脯道:“当然是真的了,老子还考了第一名呢。” “我就知道,我家天宝哥哥最厉害了。” 李逢君更加得意的不知所以,兴奋的还想要抱她,手伸到半空又缩了回来。 王落花笑着推了他一把:“你赶紧回屋去换一身干净的衣裳,别受凉了。” “不要……”他牵起她的手,嘿嘿一笑,“我们两个一起过去,你帮我换。” “去你的!我去灶房给你煮一碗葱姜红糖水,给你去去寒。” 他握住她的手不放松:“一会叫娘去煮嘛,我好不容易风里雨里的赶回来,你就不能和我多待会。” 王落花看了一眼窗外:“你也不看看现在什么时辰了,娘在二姐屋里都已经睡下了。” “哼!”李逢君气得皱皱眉子,“就知道你是个没良心的。” 李逢君气乎乎的丟开她的手,正要去开门,就听到屋外响起冯氏的声音。 “天宝,是天宝回来了吗?” “哈,原来娘还没睡呢。”李逢君冲着王落花吐了吐舌头,然后兴冲冲的开了门,“娘,是我。” 天色已全黑,冯氏也看不清他淋的落汤鸡一般,十分疑惑道:“这么晚了,还下着雨,你怎么回来了?” 李逢君嘻嘻一笑:“我回来报喜啊,娘,告诉你,我考进甲班了,还考了个第一名呢?” 冯氏满脸惊喜,不敢相信的看着他道:“你说的可是真的,没哄娘?” 王落花笑道:“娘,是真的,天宝哥哥真考第一名了。” 这些日子,冯氏虽然不再担心儿子在学馆会惹出各种祸事,但怎么也没想到,儿子第一次季考就考了个第一。 虽然只是在学馆考的,她好像儿子已经中了状元似的,欢喜的一拍手。 就在李逢君要请她去煮一碗红糖水,她兴奋的跑回了屋。 “正哥,娇娇,天宝考进甲班啦,还考了个第一名呢。” 李老爹高兴不已,一刹那间,连脸上的皱纹都在笑。 待李逢君换好衣服,喝了红糖水之后,他早已换了一副严肃的面孔,将李逢君教育了一番,让他戒骄戒躁,谦虚低调,下次再不可因为一次季考考的好,就大晚上的跑回家得瑟。 说到跑回家,他突然想到了什么,伸手就往他头上盖了一掌:“你个臭小子是不是偷偷跑回来的?” 要换作平常,李老爹一般是打不到李逢君的,这一次,李逢君得瑟过了头,没有设防。 他捂着脑袋道:“我……明明跟先生请过假了好不好?” 冯氏从兴奋中清醒过来:“请假总要有个理由,你肯定又胡编乱造了什么理由?” 李逢君低下头不说话了。 “不会的,我们天宝不会撒谎的。” 李玉娇很是信任的看向李逢君。 李逢君头垂的更低了。 王落花一看就知道,这家伙为了回来,还不知怎么骗先生的呢。 最有可能,就是编爹娘得了急病。 李老爹和冯氏见李玉娇为李逢君说话,不忍叫她失望,冯氏遂笑道:“我们娇娇说天宝不会撒谎,天宝一定不会撒谎,好了,天色不早了,明儿天宝和花儿还要早起呢,赶紧回屋歇息吧。” 说完,含笑朝王落花使了个眼色。 王落花瞬间会意,娘这是让她单独审问呢。 待回到屋里,王落花一屁股坐到凳子上,抬头望着正要一起坐下的李逢君:“你站好,我要审你。” 172男扮女装混刘府(二更) 李逢君笑道:“好你个小干柴,敢审问老子,信不信老子一巴掌拍死你!” 说归说,他身体已经很诚实的站好了。 “我问你,你是偷偷跑回来的,还是编理由骗了先生回来了?” 李逢君嘻嘻一笑:“后一个。” “那我想想。”王落花手抵在眉心,做出一副思考状,然后慢慢的抬起头看着他,“我知道了,你是不是编爹,或是娘病了?” 李逢君两眼睁大,扬眉笑道:“小干柴,你跟我可真是心有灵犀呀,一猜就中。” “你别没个正经,下次可不许这么着了。” “切!”李逢君用一种怨念的眼神俯视着她,嘴里嘟囔道,“人家还不是太想你了。” 王落花没听清,问他;“你嘴里嘟囔什么呢?” “关你屁事!你一点都不心疼老子。” “谁说我不心疼你了,我不心疼你,能给你煮姜汤?” “小干柴,说起姜汤,我就要跟你说道说道了。”他这才坐下来,大腿翘着二腿,微微朝着她俯过身来,问道,“假如你想吃梨子,我却偏偏要给你枣儿……” “给我枣儿也不错呀。” “不是,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假如你现在想吃梨子,我却偏偏要给你,你不想吃的枣儿,你心里会觉得高兴不?” 王落花疑惑的看着他:“你拐弯抹角的,到底想说什么?” “你先回答我,你心里会高兴不?” 王落花摇摇头:“不高兴。” 他一拍大腿:“这不就得了,我明明想要的是你抱我,用身体来温暖我,你却偏偏给我一碗姜汤,你说我能高兴不?” “你,你又来胡说八道。” 王落花羞红了脸,伸手就过来拧他的嘴。 他往旁边一躲,她往前一栽,恰好栽进他的怀里,他身子往后一昂,差点跌一个倒栽葱,幸亏他及时稳住了。 她红着脸,连忙想要推开他,他却紧紧将她抱住:“好了,小干柴,看在我这么大晚上的,顶着风冒着雨回来见你,你就让我抱一下嘛。” “不行,你放开我。” “一会,就一会儿。” “不行……” “那就一小会儿。” “不……” “一小小会儿。” “……那好吧,就一小小会儿。” 屋外的风好似感受到屋内的温情,竟渐渐的小了,化作一股柔风,轻轻吹拂着一层秋雨后湿润的大地,送来了一丝清新的草木香气。 过了一小小会儿,又过了一小会儿,再过了一会儿…… 李逢君暗自窃喜,凶巴巴的小干柴竟然愿意让他抱这么久,可见她是很喜欢被他抱的,只是女孩子家容易害羞,不好意思罢了。 八斤带来的那本书果然是本好书,书里有一句话诚不欺他,女人说不要就是要。 那是不是他还能更近一步,亲亲小干柴。 就在他心驰神摇,跃跃欲试的时候,传来她轻微的鼾息声。 李逢君的脸顿时黑了。 这该死的小干柴真是太煞风景了,竟然在这种时侯睡着了。 难道她不应该红着脸庞,心如小鹿乱撞吗? 哪怕不好意思的用拳头捶他的胸口也行,再不济骂他两句不害臊也行。 她竟然。 睡——着——了。 换作是他,无论如何是睡不着的。 难道他这么没有吸引力,他开始自我怀疑起来,小心翼翼的将她抱起放到了床上,替她盖好被子,他找了一面小铜镜来照。 我臊! 天下竟有这么英俊潇洒的男人! 怎么可能没有吸引力。 一定是小干柴眼瘸,又或者是她实在太累了。 他温柔的摸了摸她,俯下身想亲一亲她,忽然隔壁传来一声杀猪般的嚎叫:“杀人啦——” 杀人了? 李逢君满脸疑惑。 听声音像是焦氏,谁会杀她。 他正要走出去瞧瞧,又是一声嚎叫传来,王落花一下子惊醒了。 李逢君生怕她吓着,正要安慰安慰她,她却揉揉眼睛一脸镇定。 “快来人啦,杀人了,救命啊……” 声音再度传来,王落花却好像根本没听见,李逢君以为她耳朵是不是出了毛病,担忧的问她道:“小干柴,你没听见隔壁在叫杀人了?” “这些日子你住在学馆没回来过,隔壁几乎天天叫,不分白天黑夜。” 前一阵子,也不知焦氏发了什么疯,天天在家骂人,骂的大伯抄起菜刀要砍她,接下来的日子,她动不动就嚎叫。 李逢君轻嗤一声:“我还真当大伯终于雄风了一回呢。” 话音刚落,就传来许氏气愤的叫骂声:“你们家死人啦,大晚上的不睡觉,整夜整夜的嚎,你们不睡觉,别人还要睡呢……” 李老三连忙哄她:“好了,好了,桂花你别生气了,别吓着肚子里的孩子。” 说完,李老三摇头一叹,心里十分可怜他大哥,只是清官难断家务事,他也没办法。 王落花被吵醒,没了睡意,她也没起床,只让李逢君帮她拿了一本医书,坐在床上看。 她叫李逢君回屋睡觉,结果李逢君回屋拿了一本书又过来了,正想说陪她一起看,却看见她坐在那里,双手抱膝,正在愣神,然后他听到她轻轻叹息了一声。 李逢君满脸疑惑,走过去,轻声问她:“小干柴,你怎么了,怎么好像有心思?” “哦,没什么。”王落花回过神来,“我只是想起曹掌柜了。” “我知道了,是不是因为她女儿被人抓走了?” “你怎么知道?” “我听烨子说的。”他义愤填膺的咬了咬牙,愤怒的捏起拳头,“那老猪狗真他娘的不是个人,比禽兽都不如……呸!拿禽兽和他比,都侮辱了禽兽。” “你别先急着骂,烨子是怎么知道的?” “你不知道呀,以前烨子家就住在曹掌柜家隔壁,三年前,烨子老爹发达了,就搬到镇南边大宅里去住了。” “这个我哪里能知道,唉——”她长叹了一声,“曹掌柜真是可怜,禾儿更加可怜,也不知道小禾儿现在怎样了?” 她突然定定的望着他,“天宝哥哥,这世上为什么会有刘员外这样的恶人呢,偏偏他作恶,没有人能惩治他?” “这世上什么人没有,哼!虽然老子算不得什么好人,但老子也见不得这样的事,等老子……” 他突然停住不说了。 王落花立刻警惕道:“天宝哥哥,你千万不要瞎胡闹,那刘员外可不是一般人。” “你当老子是傻子呀,会去做那种拿鸡蛋往石头上碰的事?” 会,他很会。 不惹事,他就不是李逢君。 不仅喜欢惹事,还喜欢管闲事。 正好农忙,马上就要放农忙假了。 …… 这天,秋色正好。 澄净的天空又高又蓝,太阳暖暖的照耀着大地,一阵阵秋风袭来,卷起片片金黄色落叶。 珠帘一动,走出来一个面容娇媚的女子,大约二十几岁的年约,笑起来露出两个大酒窝。 “你们两个快来瞧瞧,我的手艺怎么样?” 说话间,就有个身着白色孝服的人,用手遮着脸庞,扭捏着屁股,似羞似恼的走了出来。 外面两个人瞧见了哈哈大笑,伸手指着他:“天宝,你害什么臊呢?想要俏,一身孝,来!快让大爷我瞧瞧,这小娘子美不美?” “滚你娘的!你才是小娘子,你全家都是小娘子!” 美人一出声,气势十足,哪里还有半点美人娇羞之态。 潘烨和赵八斤顿时呆在那里,直愣愣瞅着眼前的绝色美人,脑子里同时闪过一句话,谁说花魁不能是男人。 若他兄弟去争夺花魁,谁与争锋。 美,实在太美了。 哪怕一袭白衣也难掩其光华。 皎若太阳升朝霞,灼若芙蕖出渌波。 美的不像真人,像是从画上走下来的仙女。 “我的娘喂!”赵八斤惊得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天宝,这还是你么?” “废话!当然是老子!” 美人十分粗俗。 “我的个天爷啊!看看,看看,我们天宝换了女装有多美。”潘烨惊叹之后,走上前,左看右看,上看下看,啧啧两声道,“太好看了,看来天宝你投错胎了,你应该是个女人。” “我臊你的娘!你敢说老子是女人,看老子不启了你的牙!” 李逢君扬起拳头就要揍潘烨,燔烨脖子一缩,吓得连忙跑了,躲到女子身后,央告他道:“小弟我嘴瓢,一时说错了,天宝你息怒哈。” 李逢君面色稍霁,赵八斤却不识相的笑道:“哈哈,天宝,幸亏你媳妇不在,否则,她肯定怀疑自己是不是嫁个了姐姐,夫妻变姐妹,哈哈……” 潘烨摸着下巴又瞧了瞧李逢君,若有所思的笑道:“不过说真的,经阿芙姐姐这么一化妆一打扮,就算我是天宝媳妇,也未必能认出眼前这个绝色小美人是自己的相公。” “你别忙着打趣老子,该轮到你了。” 潘烨扁扁嘴,有些不大情愿的样子,推了推赵八斤道:“八斤,要不我们调换一下,我扮死人,你扮女人?” 174老爷我升你做姨娘(二更) 蝉衣没说话,只是默默摇了摇头,将潘烨送到了后厨交给管事嬷嬷便离开了。 这边,李逢君将妇人夸成了一朵花,纵使妇人再倨傲,脸色太重,此刻也不由的露出了笑容,夸李逢君道:“你这丫头,真是生了一张巧嘴。” 李逢君笑道:“奴婢的嘴再巧,再巧不过紫绫姑姑……不对!”他习惯性的摸了一下鼻子,又看了看妇人,笑道,“奴婢应该叫您姐姐,这世上哪来这么年轻漂亮的姑姑呢。” 妇人忍不住噗嗤一笑,笑的眼睛都弯了:“你这般伶俐,又生得这般美貌,老爷一定喜欢。” 李逢君故作欢喜道:“那以后就劳紫绫姐姐多多关照奴婢。” “你这丫头真是没大没小。” 虽是嗔怪,脸上却含着笑。 李逢君忽然看见那边有数楹修舍,隐掩在百杆翠竹之中,他好奇的问道:“姐姐,那是什么地方?” 紫绫脸色微微一变:“那是府里的禁地,你千万不要踏足。” “是。” 很快,李逢君就跟着妇人来一间宽敞而又豪华的客厅,客厅里摆放的家什让人看得眼花缭乱,连圆桌上摆着的茶具都是黄金打造的,上面还镶嵌着大大小小的宝石。 不知为什么,他看到这茶具只觉得渗得慌。 恐怕他得了小干柴跟他讲的什么密集恐惧症,虽瞧上去金光灿灿的,却看得渗人,毫无美感。 再一看,那边多宝架上摆放着一个晶莹剔透的细颈圆腹花瓶,他没有注意到花瓶里插的是什么花,两只眼睛完全被花瓶吸引了。 这花瓶竟然是颇黎的,不要说这么大的颇黎花瓶,就算是个小小的颇黎杯也价值非凡,比同样大小的金杯还要贵。 不然李白为什么给儿子取名叫李颇黎呢。 再看过去,那边屋角还摆放着一株通体血红的大珊瑚,足有三四尺高,嵌在金丝楠木架上。 这珊瑚也是比黄金还珍贵的宝物,这么大,他娘的不要价值连城了。 穷奢极侈! 真他娘的太穷奢极侈了! 不过就是个员外罢了,哪来的这么多钱,恐怕家里堆着金山银山吧。 妇人见他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笑道:“你且在这里先等着,我先去回禀老爷。” “多谢姐姐。” 稍倾,妇人回来了,冲着她招了招手,他赶紧走过去,妇人道,“你进去吧,小心伺侯着。” “是。” 李逢君掀起莹润发光的珍珠帘子,帘子发出一阵哗啦啦的响声,走进去一看,就看见那边贵妃榻上滚着一个大圆球,肥硕的肚子腆的老高,乍一看,还以为马上就要快临盆了。 不仅肚子圆,脸也圆的像是发面发过了头的大馒头,脸上坑坑洼洼的,还长了一个大大的蒜头鼻子,鼻子下面一张阔嘴,下颌稀稀拉拉几根髯须,脖子是没有的,肩膀直接扛着头,显得非常滑稽。 见大圆球闭着两眼,嘴里悠闲自得的哼着他没听过的小调,他小心翼翼的走过来,捏着嗓子尖声道:“奴婢见过老爷。” 刘员外没有睁眼,只开口道:“来,跟老爷我捶捶腿松快松快。” 李逢君捏了捏拳头,忍着想要立刻揍死他的冲动,走到他的面前,然后跪下开始给他捶腿。 “嗯,这力道不错,不像那些丫头,一个个病美人似的,一点力气都没有。” 刘员外很满意,不由的夸赞了他一句。 李逢君只道:“多谢老爷夸奖,奴婢初来乍到,若有哪里做的不好,还求老爷宽恕。” “你这丫头,话挺多。” 刘员外还是没有睁开眼。 李逢君听不出他的语气是高兴还是不高兴,反正,他不敢说话了。 替他又捶了一会腿,刘员外道:“倒杯茶来。” 李逢君正巴不得,连忙说了声“是”,就跑到桌子边倒了一杯茶。 端到刘员外面前时,他还闭着眼睛。 他轻轻咳了一声:“老爷,请喝茶。” 刘员外不理他,只闭着眼睛,左手手指有一搭没一搭的转着右手大拇指上血玉扳指,搞的李逢君想立刻跺了他的猪爪子,抢了扳指。 他不敢轻举妄动,只凝神屏气,像个受了委屈的小媳妇似的,端着茶盏站在那里。 过了好半晌,刘员外终于睁开了眼睛,这一睁,他愣了一下,然后揉了揉眼睛,再看李逢君时,眼里放出了光,连忙从贵妃榻上坐了起来,不停的拿眼睛觑着李逢君。 再说话时,已换作一副眉花眼笑的样子:“真个是俊俏的丫头。” “谢谢老爷夸奖,老爷请喝茶。” “嗯。” 刘员外满意的点点头,伸手接过李逢君递来的茶盏时,随便摸了李逢君的手一把,又笑道,“这小手也滑溜溜的。” 李逢君只觉得从头顶肉麻到脚后跟,只能拼命忍着将他揍成大饼的冲动,假装害羞的低着头站在那里。 刘员外喝完茶还给李逢君时,又顺手在他手背上摸了一把。 “畅快!”刘员外摸摸肚子,“再去给老爷我倒一杯来。” “是。” 李逢君转身时,刘员外伸手在他屁股上拍了一把,李逢君的脸顿时黑了。 他咬牙切齿的又倒了一杯茶端过来,刘员外像牛饮水似的一饮而尽,然后拍了拍贵杞榻,眯着一对绿豆似的眼睛笑道:“快坐下陪老爷聊聊。” 李逢君为难道:“老爷,这不好吧,奴婢只是个丫头。” 刘员外笑道:“服侍的老爷高兴,老爷我升你做姨娘。” “做姨娘?”李逢君兴奋道,“那真是太好了,奴婢最喜欢银子了,听说做姨娘月银多,就是不知道有多少?” 刘员外不想这丫头如此直接,他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哈哈笑道:“你这丫头够直白,老爷我喜欢。” 他又拍了拍贵妃榻,哄他道,“你坐下,我告诉你月银有多少。” 李逢君咬牙坐下,刘员外捞过他的手摸了摸,笑道:“只要你听话,想要多少月钱都可以。” “真的吗?”李逢君被他摸的鸡皮疙瘩掉了一地,脸上却作出天真的样子,眨巴着眼睛,“难道我想要一座金山,老爷你也能给?” “能能能,你老爷我什么都缺,就是不缺金银珠宝。” “哼!”李逢君满脸娇憨的冷哼一声,“我娘说,男人的话就像老太太的牙齿,没一颗是真的,老爷,你莫不是哄我吧?” 刘员外益发觉得李逢君有趣,笑着眼睛都快没了:“你这小丫头说话可真有意思,你放心,老爷我是什么人啦,怎会哄你。” 李逢君见他如此高兴,趁势道:“我娘还说了,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老爷是独宠奴婢一人呢,还是宠很多很多人?” “小傻瓜,我当然独宠你一人。” 李逢君恶心的连隔夜饭都快吐出来了,却还是装作一副娇羞的样子,伸手在刘员外胸口上捶了一把,这一捶用了点力气,直捶的刘员外身上的肉直晃。 刘员外“哎哟”了一声,伸手指着他道:“你这丫头,力气怎这般大?” “奴婢打小在农村长大,家里又穷的叮当响,什么农活不干,自然力气大,老爷,没捶疼你吧?” “没有,没有。”刘员外又拍拍他的手,然后冲着他眨了一下眼睛道,“快替老爷我宽衣。” 李逢君望了一眼窗外;“大白天,这不大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小美人,快……” 话没有说完,李逢君一下子就解开了他的腰带,刘员外先是愣了一下,继尔哈哈大笑:“想不到你这小丫头竟是个骚狐狸,这么迫不及待。” 李逢君笑道:“老爷要升我做姨娘,我自然要好好报答老爷啰。” 刘员外从来没遇见过这样的丫头,从前那些丫头,不管年纪稍大些的,还是年纪小的,见到他就跟见到鬼似的,哪有这个俏丫头识趣。 他心里笑开了花,任由李逢君三下五除二将他浑身上下的衣服扒的只剩下一条亵裤。 “小美人,快……” “噗……” 刘员外话没讲完,忽然放了一个响屁,他顿觉尴尬,一张肥的铺天盖地的老脸臊的通红。 还没等他寻个借口缓解尴尬,“噗噗噗……” 他的响屁竟然停不下来了。 他尴尬的恨不能找个地洞钻了,生怕一会儿再闹起肚子,捂着肥屁股像个圆球似的滚跑了。 李逢君捂着嘴偷笑,笑的连腰都直不起。 他就不信搞不死他。 这药是小干柴新研制出来,专门用于治疗胃肠胀气的药,服之可通气放屁,但必须按医嘱服用,不能过量,否则会让人放屁不断,闹出笑话。 他顺手倒了半瓶,本来还想弄点毒药,一来容易惹人怀疑,二来,他找了半天,也没找到小干柴将那些毒药藏在哪里了。 他又不敢明说,找了半天只弄到半瓶药,他只能另在外面又弄了一些蒙汗药。 刘员外不知在恭房坐了多久,好不容易不放屁了,他撑着两条发麻的大粗腿,艰难的站了起来。 “美人,快来扶着老爷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