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绣医女:带着王府全家去种田》 第0738章 皇帝崩 李玉竹取了药瓶,给崔皇后进行药物注射。 忙好了,她又问道,“娘娘再想想,可有其他人要害娘娘?” 崔皇后看着扎着针头的手,蹙眉沉思起来。 李玉玟这时挥了下手,“不必想了,一定是宇文贵妃,皇后位若是空着,其他小宫妃哪有资格坐上去?只能是宇文贵妃,恰好,她又极得皇上的宠爱。” 崔皇后眸光微缩,“若是她的话,倒也有几分可能。” 李玉玟握着崔皇后的手,“迎蕾,你是皇后,谁下毒害你,你可以行使皇后的权利去查!光明正大地查!” 崔皇后看着她,有些犹豫,“光明正大地查?这查得出来吗?” “能,来个突击查,不给其他人反应的时间,每个宫苑每个人都要查!”李玉玟道,“悄悄查,你查到什么时候去?除非这宫里的人都听你的!若不然,你根本无法查!” 李玉竹也说道,“没错,敞开了查,还能让大家互相监督,让那搞鬼之人不敢隐瞒。” 崔皇后听着她们的建议,轻轻点了点头,“我仔细安排下。” 李家姐妹说的没错,她在宫里的心腹不多,根本没法悄悄查。 她身边的人,除了她从娘家带来的两个人,其他人都是表面恭敬,背后轻视。 暗中查? 只怕是互相窜通一气,她查到天荒地老也查不出来。 不知是从何处中的毒,也不知是何人加害。 让崔皇后紧张起来。 李玉玟安慰她,“从现在开始,所有吃的喝的,千万小心便是,只让信得过的人安排饮食,其他地方送来的吃的,一律不要动。” 事到如今,只能先这么安排了。 崔皇后叹了口气,“好,我知道了。” 在等待崔皇后注射药物的时间里,李玉玟陪崔皇后下棋解闷,李玉竹则打量着四周来打发时间。 崔皇后大约爱好画作,殿中的墙壁上,挂着不少巨大的画卷。 大多是颜色绚丽的工笔画。 其中有一副画,引起了李玉竹的注意。 画的主打色是碧青色。 一只碧绿羽毛的孔雀,拖着长长的大尾巴,扭头站在一块石头上,或粉色或金色的牡丹花,在孔雀身边开放。 这是花开富贵吉祥图,是不少高门贵妇的卧房中常悬挂的图。 不过,崔皇后屋中的这副图,要比别家的图,主打色要深一些。 李玉竹瞧着那些绿颜料,心中忽然闪过一个想法来。 这张画,会不会有问题? 前世,她学习关于有毒金属课时,查阅过一本旧书,旧书上说,古时的人们,喜欢用一些彩色矿石粉做颜料,刷在墙壁上做墙漆,或是用于画作中。 而加工过的矿石粉,大多有毒。 崔皇后见她一眨不眨地瞧着画卷,微笑道,“三娘喜欢这副画?我送给你吧。” 李玉竹微笑道,“娘娘,我只是好奇这画的颜色而已,不敢夺娘娘所爱。” “无妨,像这种画,我还有好几副。”崔皇后大方说道。 她高声喊着外面侍立的宫女。 刚才给李家姐妹引路的宫女,走了进来。 崔皇后吩咐她,将画作取下来,送与李玉竹。 宫女搬过一个高凳子,爬上去取下画来。 李玉竹道了谢,接在手里认真看起画卷。 她用针尖小心地抠了点绿颜料来,放进一个试管里。 在旁人看不到的地方,李玉竹又将装颜料的试管放进了空间里,利用仪器开始检测颜料的成份。 李玉玟和崔皇后都知道她自小不爱学习,以为她不懂画,只是看个热闹,两人都没多关注她。 只有那个大宫女,好奇地瞧着李玉竹的举动,不明白她为什么要动画作上的颜料。 李玉竹抠下了碧绿色的颜料,又开始抠牡丹的金色颜料。 小片刻后,李玉竹的空间仪器中,检测出了颜料的成分。 碧绿色的颜料里,含有大量的三氧化二砷,也就是人们熟悉的毒药,砒霜。 那些黄色的颜料,则是雌黄。 而做砒霜的原材料,便是雌黄。 李玉竹又看向屋中的其他地方。 廊柱是朱砂红,屋顶是炫彩金。 金色中还夹杂着,或碧绿或靛蓝,或朱红的吉祥图案。 “娘娘。”李玉竹指着自己面前的画,又指了指屋顶和墙壁,“这画的颜料中,有大量的砒霜。这屋顶和墙壁上的彩色图案里,也可能有砒霜,人常期住在这样的屋子里,会慢性中毒。” 她这话一出口,吓得崔皇后手里的棋子,啪地一声掉在棋盘上。 “三妹,你说的,可有依据?”李玉玟吃惊道。 她是头一次听说,粉刷屋子的涂料,对人有害。 “当然有。”李玉玟从背包里,取了银针来,又挑了点画作上的碧绿颜料和明黄颜料,不多时,两枚银针的针尖开始发黑。 她走向廊柱那里,用另一枚银针来试毒,没一会儿,针尖同样发黑了。 “你们看,这是证据。”李玉玟将三枚银针,递给大家看。 崔皇后的身子软在椅内,脸色发白。 她身边的大宫女吓得扶着她,惊呼说道,“娘娘住在这里五年了,这……这可如何是好?” “怎么会这样?”李玉玟惊讶了,“凤仪宫是皇后宫,太后也曾在这里住过,可太后怎么无事?” 崔皇后和大宫女,同时愣住,对呀,太后也曾是皇后,太后在这里住了十来年,怎么一点事都没有? 李玉竹又打量着墙壁和屋顶,“这些颜料的颜色都比较新,可是最近粉刷过?” “我进宫前不久,这间卧房重新粉刷过。”崔皇后道。 李玉竹说道,“那便是了,太后娘娘住的是旧宅,涂料已经脱落,毒素不多,娘娘住进来是新刷过的墙壁,毒素强。” “娘娘,咱们不住这里了,快搬走!”宫女看到四周斑斓的色菜,神色担忧。 崔皇后心里叹了口气,“好,我这便搬走。” 人人都说,被选上皇后的女人,是天下最幸福的,她却觉得,犹如走进了一座牢笼。 . 就在李玉竹和李玉玟姐妹俩,陪崔皇后说话时,在皇后宫一侧的花园里赏花的穆元修和裴慎言,被皇上李参身边的人,请去了天明宫。 裴慎言担心没见过大场面的穆元修,见了李参会害怕。 他小声对穆元修道,“没什么可怕的,我怎么行礼问安,你跟着做便是。皇上问话,你斟酌着答,不会的不说,我会帮你说的。” 穆元修看着他,微微笑着点头,“多谢姐夫。” “不必客气,你跟着我去见皇上,要是你有事,玉玟晚上会剥了我的皮。”裴慎言叹气,说完,他又发现多嘴了,窘着脸道,“叫你见笑了。” 穆元修却摇摇头,“大姐可比玉竹温和多了,你是没瞧见玉竹的手劲,只差没将我的肉拧下来。” 裴慎言睁大双眼,拍拍穆元修的肩头,一副难兄见难弟的表情。 两人跟着内侍官,到了天明殿。 内侍进后殿传话。 不多时,内侍走出来,朝二人说道,“皇上宣二位公子进去说话。” 裴慎言转身,刚挪动一步,就发现腰部忽然一痛。 穆元修伸手飞快扶着他,“姐夫?” “我……”裴慎言看着穆元修,一头雾水,心说你小子打我做什么?他的话没有问出口,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姐夫?糟了!姐夫心绞病的旧疾又犯了,公公,在下必须带姐夫去看大夫,不能见皇上了!晚了就要出人命啊。”穆元修扶着脸色发白人事不醒的裴慎言,一脸焦急。 这内侍官也吓着了,人都这样了,还怎么见皇上? 皇上也在病中啊,可别吓着皇上。 “来人来人,快将裴侍郎扶到隔壁屋去!”他招手喊着小内侍,又喊着另一人快去传太医。 但穆元修却说,“在下的娘子便是大夫,不必请宫里的太医了,还是回去让在下的娘子看吧,劳烦公公派人再送我们去皇后宫。” 他将裴慎言背上肩头。 那内侍又怕裴慎言在这里出事,皇后那里不好交待,裴家问起来,他也不好交待,他巴不得穆元修将人快背走。 “来人,送两位公子回凤仪宫。” 穆元修背着裴慎言,跟着另一个小内侍又往凤仪宫跑去。 引着穆元修和裴慎言前来的内侍摇摇头,自言自语道,“裴家公子的身体,真和传说的一样,不太行啊。” 他走进内殿来回复李参。 当他走到龙榻那里时,发现李参滚到床下来了,四肢僵硬地摊着。 这内侍吓得飞快跑上前。 可当他伸的去扶李参时,发现李参的身子僵硬了,再探鼻息。 没气了? 内侍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额头直冒冷汗。 “皇……皇上……皇上出事了!” 他是李参身边的大总管高公公。 他这一嚎叫,吓得外面的人都跑进内殿来看。 有人大着胆子,走过去探李参的鼻息。 发现,确实出事了。 一点鼻息都没有。 而且,李参的四肢发凉,两眼直直瞪着。 李参已经死了。 所有人吓得面如死灰,软倒在地。 “传太医,快——”总管内侍吓得大口呼吸着,吩咐着身边人,又喊着人,快去请皇后和贵妃前来,又差人请太后前来。 天明宫里,乱成一团。 十来个太医最先闻讯而来,为首的院正当先去查看李参。 他拿着一片小小的鹅毛,放在李参的鼻子下方试着气息。 放了许久,仍然纹丝不动。 又把脉,没有一丝脉象。 院正哆哆嗦嗦地退到床前跪下,“皇上……驾崩了……” 他这一跪一呼,其他人全都跟着跪下来。 “皇上,皇上,皇上你不能有事啊,皇上……”宇文贵妃啼啼哭哭着跑进来,扑到龙榻前嚎啕大哭。 接紧着,是太后和崔皇后一前一后来了。 太后由大宫女扶着,跌跌撞撞走进来。 崔皇后目光发直,望着龙榻上的人,也不知是吓着了,还是悲哀过度麻木了。 她走到龙榻边坐下来,看着李参,暗暗叹了口气。 才四十岁的太后,只生了一个儿子,儿子忽然没了,她悲伤过后,便是暴怒。 “刚才是谁在皇上身边服侍?皇上为何忽然没了?高总管,高总管?” 高公公吓得连滚带爬,来到太后的面前跪下来,“回太后娘娘话,没……没……” 太后扬眉,大声怒道,“没人?皇上在病中,身边怎会没人?你这大总管是怎么当的?” 高总管心里委屈,“皇上说想静一静,将身边人都遣散了。所以……” “不对,高公公,本妃刚才明明瞧见有人进过皇上的内殿,你为何撒谎?”宇文贵妃眯着眼,冷笑道,“那两人,是皇后请进宫的人吧,一个是裴丞相家五公子裴慎言裴五郎,另一个是裴五郎的连襟,一个乡下猎户,他们是高公公亲自带来见皇上的,为何说皇上身边没人?” 第0739章 查原因 穆元修和裴慎言离开凤仪宫,跟着高公公前来见李参,崔皇后刚刚知道了这件事情。 可宫女汇报完后,马上又有人前来通知她,皇上驾崩了。 刚才皇上身边,是不是有他们在,崔皇后并不知晓。 她被宇文贵妃咄咄逼人的问话,一时哑了口,不知如何回答。 “皇后娘娘为何不答?”宇文贵妃再次厉声喝问,“皇后娘娘莫非在有意偏袒那二人?” “皇后,他们人呢?”太后也朝崔皇后望来,厉声问道。 崔皇后哪里知道他们去了哪里? 如果她回答,他们跟着高公公来了,那么,太后就会怀疑他们害了皇上,她要是说不知他们在哪里,又有藏匿罪。 崔皇后焦急不安起来。 “娘娘莫慌,娘娘先问问太医,皇上因何原因而亡。”跟着崔皇后来的大宫女,在她身后小声提醒她。 刚才,李玉玟和李玉竹正和崔皇后聊天,天明宫忽然来了人,说皇上出了事。 李玉玟担心崔皇后会吃亏,对她身边的大宫女暗中提醒,要大宫女时刻提醒着崔皇后。 这一句提醒,让崔皇后稍稍冷静了些。 皇上病重半年了,太医也说,可能挺不过夏天,这人此时忽然没了,与旁人无关。 她想到这里,便大声说道,“皇上因何而亡?究竟是他人加害,还是病故,太医查清了吗?” “太医?”太后朝院正喝问。 太医院的院正大步走来,瑟瑟发抖着俯身回道,“回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话,皇上……皇上是中毒而亡。” 太后大吸一口凉气,脸色惨白,哆嗦着问道,“是何毒?” “是……是砒霜……” “太后娘娘明鉴,一定是皇后带进宫的人,毒害了皇上,太皇娘娘,皇上这么年轻,还没有子嗣,就早早的去了,他一定不甘心啊,太后娘娘要为皇上做主啊!”宇文贵妃挪着跪着的步子,扑到太后的面前,抱着太后的大腿放声大哭。 她一哭,其他人也跟着哭。 也不知是哭皇帝,还是哭自己。 皇帝暴毙,太后震怒之下,一定会有人受牵连被处死。 谁也不想死。 “砒……霜?”太后哆嗦着,愤怒着,“高公公,关闭所有宫门,速请信阳王进宫来彻查此事!” 说着,她朝崔皇后狠狠瞪了一眼。 崔皇后低着头,也说道,“太后娘娘,臣妾愿为太后娘娘分忧,查砒霜之事。” 宇文贵妃瞧着她,眼神嘲讽,“皇后娘娘是想借机包庇谁吗?” 崔皇后回望着她,冷声道,“贵妃这话,是有证据指明,本宫请进宫的人,有问题了?” “臣妾可没这么说。”宇文贵妃轻轻勾唇。 “皇后,你不知你请的人去了哪里,哀家替你找出来。”太后喊着身边人,“来人,将皇后的客人速速带来这里!” “是,太后娘娘!” 殿中一片混乱,找人的找人,哭丧的哭丧。 信阳王还没有请到宫中,穆元修和裴慎言先被找到了。 穆元修背着裴慎言,往皇后宫而行,但他背着人走路走得慢,走一会儿,休息会儿。 带路的小内侍也不敢催他,由着他歇息。 如此下来,他们还没有走到皇后宫,又被天明宫的人找到了。 “太后宣皇后娘娘的客人到天明宫回话,快去快去,去晚了人头不保。”传话的小内侍,跑得一头是汗,气喘吁吁。 带路的那个小内侍疑惑问道,“太后怎会在天明宫?出了何事?” “出……出大事了,皇上驾崩了。”传话的内侍摆摆手,“你们快些去,太后娘娘在发火呢,问刚才有谁去过天明宫,大家可看到你们二人去过,太后急着找你们。” 引路的内侍眨着眼,“可是他们没有见过皇上啊,太后也要问他们吗?” 传话的内侍道,“我哪知道啊?你们快些去吧。” 他催得急,皇上驾崩了,事情重大。 引路的内侍,又带着穆元修和裴慎言往回跑。 穆元修一边跑,一边叹气,“我姐夫还在昏迷呢,这一耽误的话,他可千万别出事啊。” “小哥,去晚了,别说裴五郎会没命,连你也会没命!快走快走,别废话了。” 两个内侍都催着穆元修走快点。 这一回,穆元修没有歇着,憋着气往前跑。 才走到天明宫外的台阶上,穆元修就听到殿中的低一声高一声的号哭声。 和他一起走来的小内侍,脸色越来越惨白,他抹了把额头的汗,打头跑进了殿中。 穆元修背着裴慎言,爬上台阶,跟着走了进去。 “太后娘娘,人带来了。”传话的内侍,引着穆元修来到太后的面前。 穆元修背着裴慎言,朝太后行礼,“小民穆元修,见过太后,太后万福金安。” 太后看一眼他背上的裴慎言,“这是何意?” “回太后娘娘话,刚才高公公带裴五郎和小民来见皇上,谁知皇上没见着,裴五郎忽然昏迷了。五郎自小有心绞病,这病等不得,等久了会出人命。小民便背着他离开这里去看大夫,走到半路,听说太后娘娘传话,便又回来了。”穆元修俯身回道。 太后眯着眼,望向高公公,“怎么回事?” 高公公道,“太后娘娘,他们没有见着皇上,才到殿中,裴五郎就昏迷了。” 他不敢说假话。 万一太后要怪罪这二人,他这个传话之人也会受牵连。 最好的说法是,这二人没见着皇上,跟皇上的中毒没有关系,那么,他也没有关系了。 崔皇后担心裴慎言在宫里出事,她没法向李玉玟交待。 她朝太医院的院正道,“刘院正快来查看下裴五郎的病情,事情究竟是如何,等他醒了也好问话。” “马上治好裴五郎!”太后也发话。 院正带着两个太医,走到裴慎言这里来。 他查出,裴慎言的病情,确实是心痛病晕倒了。 脉象弱,气短而缓。 刘院正拿出嗅盐来,放在裴慎言的鼻子下方。 不多时,裴慎言醒了过来。 他一脸懵怔,“出了何事?我在哪儿?” 第0740章 权利 “姐夫?你觉得如何?刚才你晕倒了。”穆元修扶着裴慎言,神情焦急关切。 裴慎言瞪着他,心说你小子把我掐晕了,还问我觉得如何? 本姐夫觉得腰这儿很疼! “还好还好。”等着吧,等他回去后,一定向李玉竹告状! 他敷衍着答道。 但很快,裴慎言发现了不对劲。 他所在的地方,是在天明宫的内殿中。 殿中的人不少,皇后在,贵妃在,太后也在,内侍宫女们,一个个神情惶恐,跪倒一地,不少人在小声呜咽着。 太医也来得格外多。 这是…… 他往最里面的方向看去。 床上,直挺挺地躺着皇上李参。 几个宫女内侍们,正在跪在床前,呜呜咽咽地哭着。 “裴大人醒来了,那便说说刚才的事情吧,你们被高公公带来天明宫后,都去了哪些地方。”太后声音威严,目光严厉。 裴慎言走过去,恭敬回道,“回太后娘娘,下臣记得,才进天明宫外殿,人就昏迷了,后来……再醒来时,便是现在,下臣并不自己去了哪里。” “小民斗胆来补充裴大人的话。”穆元修也走上前。 “讲!”太后冷声喝道。 穆元修将刚才的事情,说了一遍。 他说道,“太后娘娘,我二人只在殿中,略站了小片刻,便又离开了,并未见着皇上,小民背着裴大人离开天明宫后,走得并不远,只在宫巷中行走,没去其他任何地方。” 太后望向身边的其他人,“他们二人说的,可是真的?” 所有内侍和宫女们,一起回道,“太后娘娘,他们说的是真的。” 皇上没了,但还有皇后在。 他们犯不着说假话,惹着皇后。 宇文贵妃不甘心,又嚷着道,“太后娘娘,事情不会那么简单,太后娘娘一定要严加审查,皇上不能死得不明白啊!” 太后心情烦乱,“哀家自有分寸!” “太后娘娘!”皇后走上前,跪倒在地,“臣妾想亲自查砒霜一事!” 宇文贵妃冷笑,“皇后娘娘是想,借此包庇什么吗?” 崔皇后冷笑,“本宫谁也不包庇,本宫只想查出,给本宫下毒的人!” 太后眸光微缩,“皇后所言,何意?” 崔皇后抬头,两眼含泪,一脸的委屈,“臣妾也中了毒,在来天明宫前,臣妾正在治疗!” 说着,她将左手抬起,指着扎了针眼的手,指给太后看。 太后沉着脸,“你也中了毒?” 崔皇后道,“是,臣妾最近身子一直不好,以为是天气的原因,可经大夫诊治后,发现中了砒霜毒!好在是小剂量的,臣妾才得意活命!但臣妾不甘心被人暗害,想亲手查出那个下毒之人!” 宇文贵妃望向崔皇后,讽笑道,“皇后的脸色比臣妾的脸色都好,哪像是中了毒的人?” “有没有中毒,岂是外观能发现的?”崔皇后瞥向宇文贵妃冷笑,她拔了几根头发下来,抬手递向太后,“人若中了毒,身体的所有地方都含有毒素,请太后娘娘明查!” 太后脸色阴沉,喊来太医院的院正,“院正!” 太医院的院正,惶惶走来,“太后娘娘。” “速查皇后中毒一事!” “是!” 院正接过崔皇后的头发,取出药箱中装药水的琉璃瓶,将头发泡于其中。 接着,他又拿了药丸和银勺子,将药丸碾碎后放于银勺上,连同银勺子,一并递给皇后,“娘娘将勺子压于舌下,药粉勿吞,半个时辰后再给老臣查看。” 皇后依言照做。 殿中的人,更加惶惶不安起来。 皇上中毒而亡,皇后也说中了毒? 这是真的还是假的? 如果是真的…… 他们这些人,会不会受到牵连? 宇文贵妃没说话了,眯着眼,一直瞧着崔皇后,不知在想些什么。 半个时辰很快就过去了。 院正接过皇后递来的银勺,眉头紧锁,那勺子的颜色已经变了。 再看那个泡着头发的琉璃瓶,瓶中原本是透明的药水,现在已经浮了一丝丝的墨青色。 太医院院正朝太后汇报道,“回太后娘娘话,皇后娘娘确实有中毒的迹象。” 这下子,所有人的脸色,又惨白几分。 “请太后娘娘做主!”崔皇后再次在太后的面前跪下来。 太后看着一屋子的人,沉声说道,“既如此,查下毒之事,交与皇后来彻查!” “谢太后恩准。”崔皇后拜倒叩谢。 宇文贵妃咬着唇,眼神闪烁不止。 。 凡是进了内殿的人,太后下令,一律不得出门,除了要查下毒之人的崔皇后以外。 大家惶惶不安,高一声低一声地哭着。 假哭皇上李参,真哭自的己命运。 在皇家宗人司当执事的信阳王进宫后,太后将皇上的后事,全权交给信阳王来处理。 按着辈分,信阳王是皇帝李参的堂叔。 他这一支,往上追溯,是太祖皇堂兄弟那一支的血脉。 因为离皇权较远,皇族的事务,一直都是那一支在打点。 信阳王四十岁的年纪,瘦瘦小小的个子,模样生得胆小怕事。 . 宫中,李玉玟和李玉竹还没有离开,正等着崔皇后回去。 皇帝李参忽然驾崩的消息,已经传到皇后宫了,李玉玟冷笑了一声,说了一句“活该”。 李玉竹却没有笑。 因为崔皇后许久没有回来,穆元修和裴慎言也不见了,她隐约觉得事情有点不妙。 “咱们得打听下情况,不能就这么一直坐着。”李玉竹望向李玉玟,“大姐,你在宫里可有熟人?” 李玉玟在打瞌睡。 孩子渐渐大起来,她的瞌睡也越来越多,每天上午一觉,下午一觉,晚上天黑能睡到天亮。 她拿扇子遮着嘴,打了个不雅观的哈欠。 “熟人?我想想看……”李玉玟歪着头想着,“好几年了,也不知那些人还再不在原地当差。” 她想了会儿,想到几个人来。 李玉竹不放心她一人出去,陪着她去找人。 皇后宫中的人,大多认得李玉玟,没人敢拦着她。 李玉玟带着李玉竹,大摇大摆地离开皇后宫,去寻找熟人。 轻车熟路,李玉玟很快就找到一个过去打过交道的老内侍宫。 这人见到李玉玟,很是惊讶,“大……大郡主?” 李玉玟给了他一个银锞子,“好久不见,五公公。” 五公公道了谢,收下了,“皇上没了,大郡主可知道?” 李玉玟点头,“我知道,我刚才在皇后那里,不过,皇后一直没有回来,和我一起进宫的,还有我的相公,还有我三妹的相公,他们都不知去向,五公公能否帮忙打听下?” 五公公爽快地点头,“老奴这便去打听。” 李玉玟说道,“我们不走开,就在这里等着公公。” 这里是先皇宫殿隔壁的宫巷中,少有人来。 五公公答应着,快步离开了。 李玉玟和李玉竹不便在宫里四处行走,但五公公是宫里的七品内侍,是先皇宫中的二管事,他可以随意走动。 等了一刻多的时间,五公公跑回来了。 他将打听到的消息,告诉给了李玉玟,“五郡主的相公和三郡主的相公,都在皇上的天明宫里,皇上是中毒而亡,太后发火了,所有人都不得出宫,大郡主和三郡主,也不能出宫了。” 原来是这样…… 李玉玟道,“我晓得了。” 她和李玉竹又回到崔皇后的宫中。 这时候,崔皇后也回来了。 李玉玟又问了她天明宫的情况。 崔皇后冷笑,“宇文贵妃这是藏不住了么?咬着裴五郎和穆公子不放,说是他们给皇上下了毒。好在,穆公子聪明,两人并没有见到皇上,他们在天明宫片刻都没有停留,就又离开了。” 李玉玟担心他们二人,“可他们二人还没有回来?会不会有事?” 崔皇后道,“玉玟不必担心,他们不会有事,不仅他们没有离开,太院们也没有离开,只有我离开了。” 李玉玟和李玉竹对视一眼,默然不语。 两人万万没想到,事情发展得如此突然,李参竟然忽然暴毙了。 李玉竹担心,这其中可能有大阴谋。 她又向崔皇后问了李参中毒后,太院们查验的情况。 “是砒霜,太医们都这么说,但究竟是谁下的毒,还不知道,我向太后主动请缨来查探此事。”崔皇后冷笑,“正好,我可以查一查,那个给我暗中下毒的人!” . 皇帝李参被毒杀,震惊朝野。 有人关心暗害李参的人是谁,有人关心下一任皇帝是谁。 国不可一日无君。 朝中的臣子们,一起在宫门外要求觐见太后。 最后,太后命人请了几个,德高望重的老臣进宫来商议。 其中,忠义侯宇文博当先说了继承人事,他推荐信阳王的孙子为下一任新皇。 宇文博的说法是,信阳王为人老实,他的孙子才两岁,年纪小接进宫来,更好调教。 其他老大臣们,担心有厉害的新皇来,会剥夺他们现今的权利,马上赞同宇文博的提议。 贵妃也命人递过信来,说支持老臣们的说法。 她愿意认信阳王的孙子为儿子,代为抚养。 太后略一想,没有反对,同意了。 过继一个孩子来,自己还是太后。 但若让其他人当了这宫中之主,她这太后之位,不可能还在。 病情刚刚有点好转的裴丞相,正等着次日来宫中见李参,再借机说说庐陵王的事。 忽然听说李参驾崩了,宇文博那帮子和他做对的人,已选了新皇,他吓得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 若是新皇登基,他不彻底不能回去了。 裴丞相不管那么多了,找来长随,写了亲笔信,命长随立刻送与镇安府,通知庐陵王一家速来京城。 第0741章 不能便宜宇文家(1) “越快越好,马上送到镇安府,亲手交到庐陵王的手里。”裴丞相再三叮嘱长随。 长随将信塞进怀里,有些担心地问道,“老爷,庐陵王跟您一向不和,您写信给他,他会听么?” 裴丞相道,“不管他听不听,且送了信再说!再说了,他两个女儿和两个女婿都困在宫里了,不能出来送信,老夫若不送信出去,庐陵王一家再迟些回京,就于事无补了,他若是个明白人,就会回京来。” 新皇登基后,宇文博父子拥护有功,一定更加把持朝纲。 他想再次掌权就不可能了,庐陵王一家子也别想回京来。 太后可不喜欢庐陵王,巴不得那一家子老死在镇安府的村子里。 裴府如今势单力薄,必须得靠外援。 长随道,“老仆这便去送信。” . 裴家长随送信去往镇安府后的第二天下午,庐陵王妃的娘家韦家,也派了人前往镇安府送信。 皇上没了,这么大的事情,韦家人觉得,有必要让庐陵王知道。 韦家人还盼望着,庐陵王一家子能重新回京,他们好重新沾点荣光。 . 送信人快马加鞭,日夜赶路,十天后,裴家的信,先送到了庐陵王的手里。 这时候,已经进入八月了。 西北的京城已入了秋,而赵国最南边的镇安府,烈日依旧高挂天上。 中午天气炎热,和夏日没有两样。 庐陵王在书房中看着信的时候,庐陵王妃和柴娥英,正带着三个孩子,在后院的果园里,快乐地采摘丰收的葡萄和秋梨。 李兴茂则带着家里的短工,在李宅对面的水田里,忙着收稻子。 庐陵王看着信,眉头紧锁。 裴家长随见他一直不说话,便说道,“王爷,丞相大人说,看在两家是儿女亲家的份上,才吩咐老仆快马加鞭前来通知王爷,王爷您要尽早做打算啊。” 庐陵王将信放进袖中,朝裴家长随微笑道,“有劳裴管事送信,你一路辛苦了,先在寒舍休息一晚,明早再离开吧。” 裴家长随只好说道,“多谢王爷款待。” 庐陵王找来贵伯,让贵伯带裴家长随,到贵伯屋子隔壁的客房休息。 贵伯听说这是京城裴家来的,以为是裴大姑爷送了信来,对裴家长随很是客气,一直询问裴慎言和李玉玟李玉竹穆元修的情况。 京城的事情复杂,裴家长随一时说不清,只敷衍着道,“他们都好,都好呢。” . 贵伯带裴家长随离开后,庐陵王马上走出宅子,来到村路上,大声喊着水田里的李兴茂,“老大,你来一下,有要事相商。” 李兴茂对短工们交待了收割的事情,放下袖子,往路上走来。 “爹,什么事啊?” “你看看这封信,是裴家长随亲自送来的,裴文光的亲笔信。” 庐陵王将信递给李兴茂时,神色严肃。 李兴茂不由得跟着皱起眉头,抖开信件看起来。 信上的内容,令李兴茂大吃了一惊。 “皇上被人毒死了?玉玟玉竹和慎言元修全被留在宫里了?父亲,这……”李兴茂又将信看了一遍,抬头望向庐陵王,“裴丞相的信中,虽然没有说,建议我们回京,但这些事情却在暗示我们,不回京事情会很严重。” 李兴茂担心两个妹妹受到牵连,更担心书呆子的裴慎言,也遭遇麻烦。 更何况,还有个什么也不懂的穆元修,也被留在宫里。 庐陵王回头,望向李家的宅子。 快三年了,宅子早已不是当初盖的简易的竹屋。 他们又陆续在宅子外围加盖了马厩,凉棚,学堂,宅子里也加盖了花园,凉亭,客房。 李家的宅子,是附近几个村子中,最大的一所农家宅院。 忽然回京,庐陵王有点舍不得了。 但不回京,他又担心几个女儿女婿。 庐陵王想了想,说道,“请人再去通知老三老二,咱们一起商议!” 李兴茂点头,“我这便去安排。” 父子俩回了家。 庐陵王去了后宅,喊来庐陵王妃,老两口在卧房里商议了京城的事情,庐陵王妃大惊,催着庐陵王做准备回京。 李兴茂则写了两封简短的加急信,用蜡丸封好,请了两个村里人,快马加鞭分别送往县城的李兴安和府城的李兴盛。 李家如今不缺马匹,今年年初时,穆元修从凉州城带回了十匹高大的北方马。 两个常期在李家做事的短工,拿着信和李兴茂给的盘缠,加急赶路送信去了。 离得近的李兴安,两个来时辰后,就赶回了家。 一进家门,他连水都没喝,马上跑向后宅找庐陵王两口子。 北院正屋中没有其他人,只有庐陵王夫妇和李兴茂在商议事情。 李兴安走进屋,喊着道,“爹,娘,大哥,我收到信就赶回来了,爹娘和大哥有何打算?” “你的想法呢?”庐陵王反问他。 李兴安马上说道,“当然是回去啊!李参死了,太后还在,她立了个两岁的娃娃当新皇,这明摆着是想垂帘听政的意思,太后的脾气,可不比李参好多少,她若是当了权,咱们家一样没有好果子吃,不趁机赶回京城,只怕将来永远回不去了。” 庐陵王神色担忧,“回去当然是要回去的,可如今京城形式不好,家里孩子又多,这拖家带口的……” 李兴茂道,“爹,我留在村里吧,娥英不熟悉京城,她应付不了京城的局面,三个孩子又小,我们一家留在村里,等京城的事情稳定了,我们再回去。” “你是世子,你不回去如何能行?你得回去!”庐陵王摇摇头。 李兴安也说道,“是啊,大哥,你可不能不回去。” 庐陵王妃这时说道,“好了,别吵了,你们都回去,我留下来陪娥英,你们父子几人回去。” 李兴安惊讶道,“娘,你不回京,谁跟太后见面?这时候,得娘出面啊。” “不是还有玉玟嘛,让她去吧。”庐陵王妃道。 李兴安皱了下眉,“她能行吗?” “事到如今,只能是她。”庐陵王妃叹了口气。 李兴茂想了想,“我相信玉玟的能力,她和崔皇后的感情极好,有她们俩在宫里,不会有差池。” 庐陵王沉默了片刻,说道,“那就这么安排吧,你们娘和娥英还有孩子们,暂时留在村里,我们父子几个轻装回京城,等老二回来,我们就出发,待京城的事情稳定了,再来接你们娘和娥英母子几个去京城。” 父子几个明白,宫中的太后,并不是善茬。 太后并非先皇的原配皇后,她靠着机智斗倒了皇后和几个宠妃,才爬到了皇后的位置上。 她又凭着自己的能力,让先皇独宠她一人,以至于,先皇只有李参一个孩子,连公主也没有。 如今李参莫名而亡,太后一定会暴怒,会借机铲除她不中意的臣子。 而其他的臣子们,是必会讨好太后,也会来个明争暗斗,踩着他人往上爬。 京城一定会是一片血雨腥风,权臣重新洗牌。 从小生活在京城的庐陵王妃和李家父子几人,并不会惧怕京城的剧变,但从小生活在宁静村子里的柴娥英,和年幼孩子们,却不一定能躲过京城的争斗。 一家子商议后,都一致同意,庐陵王妃陪柴娥英暂时住在村里,等京城安定后,再来接娘几个回京。 . 次日一早,裴家仆人回去后,庐陵王妃娘家韦家送来的信,也到了李家。 韦家人的信中,写得比裴丞相的要详细一些。 韦大爷在信中说,庐陵王府在京城的宅子,原本是封着的,但自打李参死后,那封条忽然不见了。韦家四处打听,得知宇文家想要那所大宅子。 韦大爷劝庐陵王一家快些回京城,回晚了,昔日的庐陵王府就不保了。 宇文家如今是拥护新皇的功臣,宇文家族的一个女儿,又是贵妃,还是新皇的养母,太后变成了太皇太后,权利更盛,极有可能会奖励宇文家,将庐陵王府的宅子赐给宇文家。 庐陵王妃看到信,火冒三丈。 她更加催促着李家父子,紧快收拾起来。 得到消息的李兴盛,日夜兼程,在两日后回到李家。 他听说王府的老宅可能会被宇文家占去,马上嚷着要即刻回京去。 他私藏的一些财物还在王府里藏着,他可不希望,那几十大箱子的金珠玉器便宜了宇文家。 送走韦家的送信人后,李家父子四人,只带了些换洗的衣物和一些银钱,轻装往京城赶去。 第0742章 将来别找我们家(2) 李家父子为何回京,庐陵王妃并没有告诉柴娥英,她不希望柴娥英担心。 但裴家和韦家,先后来李家来送信,他们说的又是标准的京城官话,还是让李家其他人起了疑心。 比如贵伯姜嬷嬷,还有家里的厨娘宋娘子母女几个,还有一些每天来打短工的人。 大家将李家的事情,传了出去。 村里人早都知道,李家是京城人,来这里逃荒讨生活的。 此番父子几个匆匆回京,大家都在怀疑,是不是京城出了什么对李家不好的事情。 柴娥英将这些流言蜚语听在耳内,不免心事重重。 因为李兴茂离开时,只说回京城看看老宅子,去祭拜祖坟,并没有说其他事情。 虽然庐陵王妃安慰她,说父子几个办好事情就回来,但柴娥英还是担心着。 庐陵王离开后,学堂的事情,由柴娥英代为管着。 这一天,学堂里来了位不速之客。 这是位二十来岁的年轻妇人。 妇人穿着不俗,但眼神不善。 她当着一众孩子的面,冷笑着朝柴娥英说道,“三妹如今都不回娘家了?是不是瞧不起柴家了?” 这是柴娥英继父的大女儿,柴二姑娘的大姐。 当初,为了不让罗家娶柴娥英,为了让柴二姑娘嫁入罗家,柴大姑娘可没少在罗家人的面前,编排柴娥英的是非。 柴娥英被两姐妹合伙算计,丢了罗家的婚事。 虽然柴娥英并不喜欢过去的那门婚事,但想到被继父的两个女儿合伙欺负,柴娥英心中仍然冒起怒火来。 她冷笑道,“这十里八乡的,谁不知道柴家将我赶出家门了?哪是我瞧不起柴家?分明是柴家瞧不起我这个孤儿!” 柴大姑娘笑了笑,“唉,几年不见,你还是这么硬气,你男人家出事了,你可知道?你硬气什么呀?” 柴娥英想念李兴茂,担心李兴茂,也担心李家。 她整日胡思乱想的,心情本就烦躁,被柴大姑娘一番挑唆,心情更是乱成一团。 “你巴巴地跑来,究竟想说什么?有话快说,没事请走,我这儿还忙着呢!”柴娥英拍了拍桌上的书本,伸手一指门口,做了个送人的手势。 “当然有事了,要不然,我才不想来看你,老太太病了,可能不行了,你回去看看吧。”柴大姑娘说起了来意。 柴娥英一怔,那个不喜欢她的老太太,不行了? 她不想回去。 “我已不是柴家人,你为何通知我?”柴娥英拿了本书,翻看起来。 柴大姑娘笑了笑,“为何通知你?还不是怕你将来没有地儿落脚?你回去侍候着老太太,给老太太送了终,将来柴家还是你娘家。” 柴老太太去年底摔了一跤,一直没见好。 最近更是越来越糊涂,大小便控制不住,全解决到床上了。 大夫们都说,老太太挺不过中秋。 而现在离中秋,也只有十天了。 老人临终快咽气时,需身边的至亲去给老人洗浴穿寿衣。 柴二老爷和柴大姑娘,还有最近回家的柴二姑娘,都不想安置老太太。 柴二老爷续娶的娘子,更是狡猾,直接装病说病倒了。 一家子正推来推去时,他们想到了柴娥英。 柴二姑娘怕见到柴娥英,便由柴大姑娘前来请人。 柴大姑娘婆家的一位亲戚,在京城做京官,前不久回老家来办事,闲谈之中,远亲对柴大姑娘婆家人说起了庐陵王府的事情。 一家子在猜测着,庐陵王全家,会在镇安府的哪处地方受苦役。 柴大姑娘马上想到了李家人。 她将李家的情况,对那位婆家的远亲描述了一番。 远亲告诉柴大姑娘,李家人很有可能,是被贬而来的庐陵王一家子。 这才有了柴大姑娘对柴娥英的嘲讽,嘲讽李家要出事了。 但柴娥英想到过去在柴家受的委屈,说什么也不肯回去,“多谢提醒,但我不想回去。” 柴大姑娘见她不理会,便冷笑道,“柴娥英,我看你还闷在鼓里,不知事情的严重性吧? 实话告诉你,你男人一家,可不是受什么亲戚的连累来此逃荒的,而是得罪了皇上,被皇上贬来这里受苦役的庐陵王一家! 他们没有得到圣旨私自回京,指不定会有什么牢狱之灾,没准一去不回了!这一家子被砍了头,你说你是回娘家呢?还是去京城跟着掉脑袋?” 柴娥英吸了口凉气,瞪大了双眼,“你说什么?庐……庐陵……庐陵王一家?” “你不相信?可以叫人去京城打听啊!我夫家有位亲戚最近升任京城的刑部主事,他前几天回老家办事,亲口对我男人说的。”柴大姑娘笑了笑。 柴娥英吓得脸色发白。 李家人被贬来此受苦役,私自回京会受处份,但李家父子,为何全都走了? 他们会不会有事? 柴娥英吓得软在椅内,大口大口喘着气。 柴大姑娘走过去,推了推她,“喂,你回不回娘家?家里等着你呢!” 柴娥英心里乱成一团,她更加担心起李家父子几人。 “那不是我娘家,你走吧,我不会去的。”柴娥英站起身来,要往外走,她要回李家找婆婆问清楚。 柴大姑娘不甘心白来一趟,走过去拉她,“你必须跟我回去!我们是为你好!这李家要是出了事,柴家作为娘家,不会不管你。” 柴娥英甩开她的手,冷笑道,“为我好?为我好就唆使你二妹抢我婚事?你爹霸占我爹的百亩田地一直赖着不肯还,要不是我和大哥想着法子,只怕是再过十年也不肯归还!我可真谢谢你们家啊,柴大姑娘!” 学堂的学子们,不少年纪大些的孩子,都知道柴家的事情。 他们喜欢李家,也喜欢柴娥英这个代课的女夫子,一起起哄打起抱不平,大笑着嚷道,“哟哟哟,不知羞哟,欺负人还跑来找骂,哈哈哈哈哈——” 柴大姑娘恼羞成怒,朝门外喊道,“都进来,将三姑娘请走!” 四个膀大腰圆的婆子,一起撸了袖子冲进了学堂,来拉柴娥英。 柴娥英气得脸色发白,“光天化日之下,你们敢抢人?” “她们欺负我娘,大家一起快去赶人!改天我帮你们算算术!”坐在最后面听课的果果,忽然大声嚷道。 几个成绩不好,每天都要依赖果果帮着做算术题的熊孩子们,一起从座位上跳起来,朝柴娥英那里冲去。 十来个十二三岁的男孩子,将那四个婆子和柴大姑娘围住了,捶头的捶头,踢腿的踢腿。 打得五人抱头鼠窜,惨叫着逃走了。 “来啊,再来啊,再来打不死你们!” “嗷嗷嗷嗷,再来拔了你们的衣服,丢前面河里喂王八!” “再敢来欺负我们女夫子,就喂你们吃大粪!” 熊孩子们将她们撵走还不罢休,一路追出三里来地,才乐呵呵跑回来。 学堂中,柴娥英坐在椅上,回想着柴大姑娘的话,半晌说不出话来。 果果看她一眼,拿着小棍子敲着夫子的大桌子。 她人虽小,声音却严厉,“谁吵吵就记名字了啊!等我爷爷回来加倍罚!” 那位可是不好惹的主。 孩子们全都怕庐陵王。 果果一声嚷,孩子们全都安静地坐着,不敢讲小话。 柴娥英静了会儿心神,朝年纪大些的孩子宋宝顺说道,“宝顺到前面来坐,代我管着学堂,左边十五人练习上午的字,右边的十五人算算术,并默背书本第十页的内容。” 宋宝顺原本是个不爱学习的熊孩子,但自从家里出了点事,被李玉竹和穆元修帮了忙后,他对李家十分的忠心起来。 “放心吧,柴夫子,我会看好他们的。” 柴娥英站起身来,带着果果回了李家。 南院中,庐陵王妃刚刚安顿好李景和李昱小哥俩睡下午觉,此时,她正拿着李昱的一件外裳缝补着,柴娥英牵着果果的手,走进了屋里。 “娘,不,王妃。”柴娥英叹了口气,“这么大的事,您怎么不跟我说呢?” 第0743章 娄承业相助(1) 庐陵王妃惊愕地看着柴娥英,张了张嘴,不知怎么解释才好。 “娘,您是庐陵王妃,是吧?爹是庐陵王,李家是被皇上贬来受苦役的庐陵王一家,是吧?”柴娥英一瞬不瞬,望着庐陵王妃。 果果看一眼柴娥英,又看一眼庐陵王妃,咬了咬唇说道,“奶奶,刚才柴家来人了,是柴大姑娘,她跟娘说了一些话,被宝顺他们打跑了。” 前几天京城来了人,裴家的长随还在李家住了一晚。 那长随若是个话多的人,回京城经过村子时,说不定已将消息传到村里去了。 庐陵王妃叹了口气,放下手里的针线,指了指面前的椅子,“娥英,先坐下来,我慢慢告诉你。” 柴娥英吸了口气,走到过去坐下了。 “京城发生了变故,皇上忽然驾崩了,玉玟和玉竹,还有慎言元修,他们几个恰好进宫见皇后,被留在宫里了。你爹父子几个担心玉玟他们有危险,也担心咱们家的老宅不保,就赶到京城去了,事情处理好了,就会回来,他们不会有事的,你别多想。” 柴娥英摇摇头,“娘,我是说……,家里的身份,为什么一直瞒着我?” 庐陵王妃很是歉意,握着柴娥英的手,“还不是担心你害怕么?娥英你别怕,不会牵连到你的,你爹和大郎会将事情安排好。 柴娥英仍旧摇着头,“我不怕,我嫁到家里来,是家里的一份子,家里出事,我有责任担着,只是……” 她叹了口气,不知说什么才好。 “我们没有将你当外人,我们连娄家也瞒着,起初,连慎言那孩子也不知道,慎言还是因为回了京城,才知道的。”庐陵王妃叹了一声。 “我们想着,身份传开,会引来村里人的闲言碎语,会引得不怀好意的人暗中加害你。当时皇上震怒,将来的事情谁也说不好。我们当时都以为,可能永远也回不去了,所以,就没将过去的身份当回事了,我们只当自己是这村里的人。” “娘,你不是外人,你是我娘。”果果挨着柴娥英,抱着她,“真的,娘,果果不骗人。” 她清澈的大眼睛,仰望着柴娥英。 柴娥英只是出于惊讶,并非责怪李家人。 “是,娘是果果的娘。”柴娥英反手搂着果果。 庐陵王妃又说道,“娥英,事情既然让你知道了,那便都告诉你吧。刚刚驾崩的皇上,是大郎的堂弟,对你爹的严加管教不满,才找了个由头,将咱们一家贬来这里受苦役。” “……” “半个多月前,他忽然暴毙了,据说是被人投毒而死,目前太后正命人捉拿凶手。有那狡猾之人,借机打压自己的对手。咱们家也被人盯上,还有人看中了咱们家在京城的老宅,想据为己有。” “……” “那老宅是当年太祖皇留给咱们家这一支的,怎能落入他人之手?你爹和大郎他们哥几个着急起来,才匆匆回京去了。” “……” “本想一家子一起回京,但京城的情况实在太复杂,娥英你不熟悉京城的情况,我们担心你被人陷害算计,况且,几个孩子又小。” “……” “所以你爹和大郎商议着,让我们娘几个暂时不要回京,等他们处理好京城的事情,再来接我们一起回去。” 柴娥英静下心来想一想,才发现,原来家里人是为了她好。 确实,她一个连县城都没怎么去过的村里姑娘,去了京城里,忽然面对尔虞我诈的京城世家高门,她一定会惶惶不安,不知所措。 而这时候,李家人还要面对对手的算计,更是无暇顾她,她若这时候去了京城,只会添乱。 还有三个孩子,也会跟着担惊受怕。 “娘,我懂了,我不怪你和爹。”柴娥英微微一笑,“我们在村里等着他们回来。” “你想通了就好。”庐陵王妃微笑着,又握了握柴娥英的手。 果果听着她们聊天,蹙眉沉思。 . 柴大姑娘想将柴娥英骗回柴家,却被学堂的孩子们撵走了。 她心中不甘。 回集市上柴家的路上,柴大姑娘一路走,一路宣扬李家的事情。 说李家是三年前得罪了皇帝的庐陵王一家,被贬来镇安府的乡下服苦役。 还说李家如今又大祸临头了,李家父子四人都逃走了,不要家里的老弱妇孺了。 又说李家大郎可能会被太后砍头,柴娥英会做寡妇等等。 柴大姑娘的夫家,是县城的有钱之家,夫家的亲戚,还在京城做官,是乡里十分体面的人家。 她的话,大家都深信不疑。 有些嫉妒柴娥英的,等着柴娥英做寡妇,好来嘲笑一番。 有同情柴娥英的,来到李家安慰柴娥英,说儿子也生了,家里有地有宅子,寡不寡妇的,没太大关系,日子不会太难过。 听得柴娥英一愣一愣的,这都是什么跟什么? 她男人回去看老宅,哪里就会被砍头? 不管柴娥英怎么辩解,村里人都坚持自己的想法。 解释不通,柴娥英就懒得再解释了。 她相信,事实一定会胜于雄辩。 . 日子又过了两天,李玉恩和娄承业也回了李家。 不仅他们回来了,还将刘老二一家子,刘二妞刘三妞也带回来了,还带来了几大车的行李。 像搬家一样。 庐陵王妃问他们,“你们怎么这般回来了?这是要来家住着?” 李玉恩说道,“我们知道消息了,担心娘和大嫂。” 娄承业也说道,“我父亲让我向岳母大人问好,向柴嫂嫂问好,父亲说,京城出了事,几个哥哥想必都回京了,家里没男人不行,让我来家里住着,有个照应。” 李玉恩冷笑道,“娘,我们在路上的时候,就听到村里人在说咱们家,说得可真难听,爹和大哥只是回京看看,怎么就已经被砍了头了?胡说八道呢!” 庐陵王妃叹着道,“随他们说去吧,我们又不是菩萨,做不到人人都喜欢。” 李玉恩回家来,一是担心娘家人,二呢,她和娄承业圆房了,刚刚有了身孕。 她住在娄家成天想着娘家,睡不好,吃不好,娄承业干脆带她来娘家住着。 娄知府和娄夫人都没有反对,同意了。 李玉恩将怀孕的消息,悄悄说与庐陵王妃听。 庐陵王妃又惊又喜,“难怪你这丫头又长圆了一圈。前几天韦家来信说,你大姐也怀上了,不过消息没有公开,只有你外祖母和大舅舅大舅母知道,如今你也怀上了,咱们家双喜临门呢。” 李玉恩红着脸,低头摸着自己的肚子,“都说刚怀上会有反应身子不适胃口不好,可我都三个月了,一点反应也没有,肚子也是平的,娘,我真怀上了?” 庐陵王妃问她上回的月事,是什么时候。 李玉恩这个马虎人,歪着头想了半天,“不记得,反正好久好久没来过。” 庐陵王妃哭笑不得,伸手点着她的额头,“你月事几月没来,你不记着,承恩替你记着吧,他一定找了大夫给你看过了吧?” 李玉恩点头,“找了四个大夫,又找了两个稳婆看过,两个稳婆是三妹的徒弟,她们都说我怀上了。” 庐陵王妃笑道,“这不就对了,这么多大夫诊断,加上你身子的情况,还能有错?” 李玉恩皱着眉,还在纠结肚子的大小,和身子的反应,“可我一点感觉也没有,肚子也是平的。” 庐陵王妃气笑了,“你当反应大是好事啊?吐得你会哭天喊娘!你大嫂就反应大,想吃吃不下,吃了就吐,那可不是好滋味。你娘我怀着你的时候,吐得胆汁都出来了,吐出了黄水,差点吐得没命。你个憨丫头还嫌没反应,没反应是福气!” 李玉恩不好意思笑着,“我就好奇着问问嘛。” 太神奇了,她和承恩那样的之后,就怀孩子了? 当母亲写了信给娄夫人,说她可以圆房了,还给了日子时,娄夫人很高兴,马上安排她和娄承业睡一床了。 娄老夫人还给了本书给他俩,又找了个嬷嬷教她。 啊呀,那事做得好羞羞。 偏偏娄承业喜欢。 她喜欢娄承业,只好配合了。 后来她才知道,那样做是为了怀孩子。 · 李玉恩两口子的到来,让冷清了几天的李家,又热闹起来。 李家的身份公开,但爵位并没有恢复,少不了会被奸邪小人算计嘲讽。 娄知府安排娄承业来李家,还派了四个护卫给娄承业。 加上两口子的随行仆人和车夫,这二十人将李家的客房全住满了。 李家的秋收,只完成了一半,庐陵王妃每天辛苦地亲自监督短工打理田间。 娄承业来了后,就让庐陵王妃休息着,他带着人去收割剩下的稻田,打理着棉花地。 有些狡猾的短工,见庐陵王妃不精通田间之事,偷懒了几天,拿着同样的工钱,却只干出了半天的活儿,他们满以为可以一直混到年底时,谁知来了个不爱讲话却严厉的李家二女婿。 娄承业去地里的时候,还随时带着四个带刀的护卫,短工们吓得全都老实起来。 第0744章 有熟人,好进城(2) 至于那些爱冷嘲热讽的村里人,就更不敢再来找柴娥英了。 李家是被贬来受苦役的庐陵王一家,没有了地位和实权,但娄承业可是知府家的公子。 娄知府是镇安府正儿八经的地方官,娄承业是真真切切的高门子弟,家里有权有势。 得罪娄承业,那是找死! 娄承业其实啥也没干。 他每天只带着四个带刀护卫,搬了椅子在田边的树荫下坐着,喝着茶,吃着点心,短工们就自觉将事情办好了。 李家的其他人,比如贵伯,姜嬷嬷,还有帮工的宋春娘母女几个,倒没有太担心李家,他们相信李家会度过难关。 。 县城中的柴大公子两口了,在娄承业来李家的第二天,也来了李家。 李兴安将铺子交与他们帮忙打理,什么也没有说,就匆匆回了家。 李兴安好几天没去县城了,柴大公子两口子担心李家出了事,一起来到李家。 柴娥英将哥嫂请到自己的南院屋吃茶,“没事呢,瞧你们,巴巴的跑来,生意也不做了?这快中秋的日子,香烛生意可忙着呢。” 柴大嫂不相信地再三问她,“李家真没出事?可李家的男人们,怎么一个都没看到啊。” 柴娥英笑道,“真没事,大嫂!” 她知道事情是瞒不住的,便将李家的情况,告诉给了柴大嫂和柴大公子。 两口子大吃一惊,一起惊讶道,“李家是庐陵王一家?” “那是过去,现在家里没有封号,李家和咱们一样,只是普通之家。”柴娥英淡然一笑。 柴大公子皱起眉头,“李家父子四人匆匆回京,京城会不会出了事?” 柴娥英神色平静说道,“大哥,我公爹也不是普通之人,大郎哥三个经的事多,会处理好的,你别担心。” 柴大嫂叹着道,“我们也只能在此叹一声,担着心,帮不了他们。” 柴大公子道,“娥英莫怕,李家若有事,你还有我这个大哥,有你哥哥嫂嫂一口吃的,就有你一口吃的。” 柴娥英很感动,“多谢大哥。” “傻丫头,一家人,说什么客气。”柴大嫂笑了起来。 看着真心关心自己的哥嫂,想到虚情假意的柴大姑娘,柴娥英的气不打一处来。 那天,她以为是柴大姑娘特意跑来取笑她的。 可过了两天后,村里传来消息。 原来是老太太病重了。 二房的人都不想在老太太床前守孝,柴大姑娘想到她,想骗她去柴家侍候老太太。 柴娥英将柴大姑娘来找她的事,对哥嫂说了一遍。 柴大公子冷笑,“别理他们,有好处时,轮不到咱们兄妹二人,要辛苦做事了,就想到咱们?呸,什么玩意!” 柴大嫂也道,“早将咱们赶出柴家了,这会儿攀什么亲戚?娥英,二房的人再敢来,你直接打出去,有事我和你哥顶着!” 柴娥英会心微笑,“知道了,大嫂,大哥。” . 庐陵王妃知道柴家两口子来了,主动来南院见他们。 两人毕恭毕敬地,给庐陵王妃行大礼。 “都是自家亲戚,行什么大礼?不兴那些虚的。”庐陵王妃扶起两口子,“最近老家出了点事,没想到,也惊扰了你们,不过你们放心,他们父子几个会安排好的,不会连累到娥英。” “婶母说这话就见外了,您刚才还说都是亲戚呢,既然是亲戚,就要荣辱与共,我们不怕,我们相信李叔和李大郎他们。”柴大嫂爽朗说道。 柴大公子也道,“我们得到消息,便是想来告诉李婶,不管将来有什么事,我们两口子都站在李家这一边。” “好好,我们李家和你们结亲,结对了!”庐陵王妃笑着道。 她心中感慨,都是亲家,那薛氏一家见庐陵王府倒了,马上撇清了关系。 而现在,李家明明遇到的麻烦更大,柴家人却坚持和李家站一起。 人和人的区别,怎么这么大? . 李家父子四人紧急赶路,比韦家的送信人,提前赶到了京城。 城门口,来往之人,在排队进城。 守门的兵差们,正对过往之人逐一盘查,轿子,车辆,全都要掀帘子检查。 每个男人都要搜身,所有人还要出示通行证,汇报从哪里来,到哪里去,见什么人,做什么事。 李兴安皱着眉头,“爹,大哥,二哥,咱们恐怕不好进城啊。” “李参暴毙,城中当然管控严格了。”庐陵王道。 “天快黑了,得尽快进城,看这情形,城门关得可能比往常要早。” “明的不行,咱们来暗的,想个办法混进城去。”李兴盛眯着眼,打量着进出的行人。 四人正琢磨怎么蒙混过关时,守门的头领看到了他们,忽然朝他们走来。 化妆成商人的李家父子四人,马上一脸的警觉。 “老爷您回城了?好久不见,您一向可好?”那头领笑着走到庐陵王的面前,恭敬地行着礼。 庐陵王和李兴茂哥几个一头雾水,你看我,我看你,大家用眼神互相询问,谁认得这个人? 见李家爷四一脸懵怔,那城门头领兵又笑着道,“老爷久不回京,才想不起来吧。小人父亲是木贵生啊,他给你赶过马车,只是他命薄,早早病故了,还是您安排着管家去小人家里给他办的丧事,又让管家将小人带进府里,给大姑娘做随从,小人才没饿肚子。三年前,小人淘气打了人,才不得已离开李家,可小人一直记着李家的好,一直记着老爷一家。” 庐陵王这才想起来,“你是二木子!” 城门兵头领不好意思摸摸头,“对对对,老爷可算是想起来了,小人正是二木子,前些日子,大姑娘和大姑爷还有三姑娘三姑爷打此经过,还跟小人说了话呢。” 原来是自家以前的仆人。 李家兄弟几个,神色轻松起来。 庐陵王欣赏这年轻人的机警,没有嚷出他的身份。 他看了下左右,“想不到三年不见,你竟在此当差?不错不错,比以前有出息多了。” “得亏大姑娘给的盘缠够用,才让小人有机会打点,谋了份这里的差事。”城门兵头领笑道,“这天也不早了,你们还要赶着回家吧?快进城吧。” 庐陵王松了口气,心中感激他的放行,说道,“将来等我那宅子安顿好了,你到那里找我。” “是,老爷!”二木子挺着胸脯,高兴地回道。 李兴盛从腰间的荷包里摸了个荷包给二木子,“站了一天了,怪辛苦的,收工后带着兄弟几个去吃点酒水吧。” 荷包沉沉的,少说也有十两八两了。 二木子接在手里,高兴道,“多谢二公子。” “记性不错,二木子!”李兴盛朝他挥挥手,跟着庐陵王进了城。 李兴茂和李兴安,随后跟上。 其他几个城门兵都是头领的手下,不敢多问李家父子的身份,因为他们的去留,可都是头领说了算。 虽说在城门口当差,一月只有一千五百文的月银,但这是稳赚的收入,有时还有点小费拿。 丢了这份差事,给人打短工,饥一顿饱一顿,那日子可不好受。 。 庐陵王府被封,进不去。 李家父子进了城后,直奔韦家。 这时候,天擦黑。 守门人正要关大门,见父子四人风尘仆仆而来,在韦家门口下马,惊得呆住。 “王……王王王……” “去传话吧,我要见老太太。”庐陵王翻身下马,将马儿丢给儿子们,大步进了宅子。 “啊,是!”守门人吓得转身就跑。 袍子太长,脚踩在袍子上,差点摔倒。 哥三将马儿牵进了宅子,关了门,也往宅子里走去。 庐陵王一如过去一样威严,惊得韦府的下人们,全都呆住了。 仆人飞奔着来到后院,这时候,韦老太太正准备吃饭,坐在桌旁,和丫头婆子在聊天。 听到仆人的汇报,她惊得站起身来,“快请进来!” 第0745章 旧宅藏的宝物 韦老太太惊喜之下,又喊着其他人,去请韦家的几个老爷太太全都来这里。 庐陵王带着哥仨来到后宅正堂时,韦家人全都来齐了。 老太太拜下行礼,“参见王爷,世子。” 庐陵王紧走两步,扶起老太太,“老太太免礼,唉,我们爷几个被削了爵位,老太太这般行礼,可受不起啊。” 他亲自扶着老太太坐下。 李家哥仨,一起走上前,给老太太行着大礼,“外祖母。”又给韦家几个老爷太太见礼,“舅舅,舅母。” 韦老太太激动不已,“好好好,好孩子,差不多三年没见面了,都长壮实了啊。” 韦家几个老爷和太太,则是表情各异。 有人一脸喜悦,盼望着李家父子能重拾荣光,他们好沾点好处。 有的则一脸抱怨,担心李家仍会连累他们。 李家父子们看在眼里,并没有说什么。 韦老太太又问了庐陵王妃可好,问没见着面的李玉恩两口子可好。 “她们都好,等京城安定了,她们会来给老太太问安。”庐陵王道。 “那就好,我便放心了。”老太太长松一口气。 韦大老爷道,“王爷可是接到信后,才马上回京的么?” 庐陵王点头,“正是。” “京城出了大事,我们才紧急派人送了信去。”韦大老爷又说道,“有人想占王府的宅子,可不能便宜了小人啊!” 韦家人都没啥大本事,全指望着王府再接济他们。 韦二老爷则道,“王爷一家来京城,太后那里允许了么?会不会有麻烦?” 韦大老爷瞪着他,“干大事就要冒险,老老实实的只会一辈子穷。” 韦二太太也道,“要是太后发怒,怪罪咱们韦家怎么办?家里如今都这样了,还经得起折腾么?” “你就不能少说几句?”韦老太太沉下脸来。 韦二太太小声嘟囔着,不说话了。 想着这一家子,多多少少受了王府的牵连,庐陵王心中愧疚,“大家放心,这一次,我们不会做没把握的事,绝不会连累韦家,” 韦二老爷道,“但愿吧,我们实在是怕了。” . 庐陵王父子四人,也没有别的去处可去。 因为他们打听到,裴慎言和穆元修,还有李玉玟李玉竹,仍被留在宫里,况且,庐陵王也不知裴慎言的宅子在何处。 父子四人,便在韦府住了下来。 看到比三年前破旧不少的韦宅,庐陵王心生愧疚,拿了二千两银子给韦老太太,说是四人这几日的叨扰费。 韦二老爷得知,庐陵王只给了两千两时,忍不住向老太太抱怨,“可不够的啊,他们有四个人呢。” 少不了被韦老太太喝骂,“你也不瞧瞧他们的近况,他们一家子去镇安府的时候,穿得跟花子似的,如今回到京城来,能给你两千两就不错了!你还要计较?你可别忘记了,要不是玉竹她们帮忙,你家七丫头早被宇文家骗了婚,还能赔你一万的银子?” 裴二老爷嘟囔着道,“哪有一万两?还有五千两被七娘要走了。” “那是她的委屈银子,就该她得!”韦老太太拿了拐杖,朝二儿子的腿上挥了几下,“庐陵王府如今还艰难着,你再找他们要银子,我打断你们的腿!” 把韦二老爷打跑了。 . 庐陵王父子在韦府住下。 不过,李兴盛可睡不着。 他趁着夜深人静,街上无人时,悄悄来到庐陵王府的旧宅子前。 宅子大门上,挂着两把大铜锁。 但封条已经不见了。 李兴盛从怀里摸出事先带出来的绳索,甩上墙头,借着绳子的力道,翻了进去。 当脚落地的那一刹那,李兴盛在心里骂了句贼老天。 他踩着一只野猫了。 野猫马上惨叫起来。 李兴盛松开脚,放过了那只野猫。 借着月光,李兴盛往四周看去,他心里直叹气。 只见月夜下,昔日华美的府邸,四处都是荒草杂树。 走在其间,时不时有野猫野兔子子跑过。 时不时的,还听到夜莺猫头鹰的叫声。 四周阴森森一片。 好在府里只是多了些杂草杂树,房舍楼阁道路并没有改变。 他凭着记忆,寻到了他过去的院子,又摸黑从库房里寻了把断把铲子。 李兴盛站在正屋的大门口,往前走十步,往左走十步,再往前走十步。 到了地方,他停了脚步,开始挖土。 挖到三尺来深,李兴盛的铲子挖不动了,似乎碰到了硬物,发生了铿锵的一声脆响,还冒了点火花。 他笑了笑,更加卖力的挖起土来。 面前的土挖出一个坑后,露出一块石板。 李兴盛丢开铲子,搬出了那块板。 拖出石板,露出一个生了绿霉的铜箱子。 李兴盛跳下坑中,将那两尺见方的铜箱子拖出了土坑。 大约箱子很沉,李兴盛拖得大喘了几口气。 将箱子放平后,李兴盛又拿了铲子,将上面生了锈的锁撬开了。 月光从天上洒下,照进箱子里,箱子里的物品,发出了晶莹的光泽。 李兴盛摸出火折子点燃,伸手拨弄着箱子中的物品。 随意看了看后,李兴盛关了箱子,吹熄了火,将土重新填平。 为了不让人起疑心,李兴盛从院子后面拔了点荒草盖在刚才掘土的地方。 他重新打开火折子检查了四周,确认没有问题了,这才放回铲子,抱着箱子,来到宅子门边上,又顺着绳子,爬到了墙外。 李兴盛掂了掂怀里的箱子,满意地笑了笑,沿着原路回到韦家。 卧房门半掩着,李兴盛抬起脚,轻轻踢开门,走了进去。 他刚将门勾得关上,只听李兴安打着哈欠道,“死老二,刚才死哪去了?叫我和大哥一阵好找!” “我们以为你去了茅房,可等你许久也不见回来,你去了哪里?”李兴茂的声音也说道。 屋里忽然一亮,李兴安点燃了烛火,“你个死老二,咦,这是什么?” 他朝李兴盛走来。 李兴茂也疑惑地看向李兴盛的怀里。 李兴盛将箱子放在地上,箱子上有不少泥土,放桌上不合适。 “你们打开来看看。”李兴盛脱了外裳,抖着衣裳上的泥土。 “哪来的箱子?都生锈了……,啊!”李兴安打开了箱子,望着箱子睁大双眼,“老二,这是哪来的?” “这箱子里,少说也有上万的钱物了吧?”李兴茂也惊讶了。 原来,李兴盛刚才去了庐陵王府的旧宅,找出了他曾经埋在那里的财物。 “我私藏的,咱们来京城,花费必是不能少,从村里拿来的银子不多,我便回了趟老宅,挖了一箱子出来。”李兴盛微微笑道。 李兴安大致清点了下财物,这里有一盒子大约百来粒的大东珠,二十来块上好的玉佩,三十来个约二千多两的金锭。 李兴茂道,“估摸着,能值三四万的银子了。” “好家伙,老二,你行啊?你居然藏了这么多的钱物,也不告诉我?咱们在镇安府的村里还吃了那么久的苦!”李兴安愤愤不平。 李兴盛睇了他一眼,“那时候能回来拿吗?” 李兴安一怔,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确实,那时候李参查得严,还派了人监视,哪里能离开镇安府? 后来,他们一家子老老实实的呆在村里,监视的人才没有出现。 现在京城混乱,他们才能混进城来。 李兴盛拖过椅子,坐在李兴茂的面前,“大哥,我想过了,要想救出大妹和三妹他们,咱们家想重新回到京城,得找人相助!那么,少不了花银子!这些银子,足够咱们打点。” 李兴茂点头,“二弟说得对,我也想好了几个人,我明早找找他们去。” 李兴安道,“我也去找人。” 庐陵王睡不着,走来敲响了哥几个的房门,“开门,找你们说事。” 李兴安打开房门,喜滋滋地将庐陵王请进屋里,“爹,快来看老二私藏的宝物。” 第0746章 熟人多,好办事(1) 哥仨关了门,将庐陵王拉到箱子的面前。 庐陵王看一眼箱子,拍了拍李兴盛的肩头,“好样的,老二。” 李兴盛道,“爹,我们刚才在商议,如何利用这些钱物,打理回京的事宜。” 庐陵王说道,“手上有银子,办事就顺利了。明天的事情,我给你们几个安排下。” 哥仨一起望向庐陵王,“爹,您说。” 庐陵王道,“老大明早去崔家,打听下宫里的情况。老二去西山兵营,查清军营最近的动向。老三跟我一起去见京卫指挥使。” 李兴安皱了下眉头,“三年了,也不知那些人,还记不记咱家的恩。” 庐陵王以前在京城的时候,虽然不掌实权,但也并非是昏庸度日。 他与京城的不少掌权者,都有来往。 不少人,还受过他的恩惠。 庐陵王道,“且去见见面再说,总不能坐以待毙。” . 次日一早。 哥几个就按着昨天的商议,分头行动去了。 他们穿着布衣,打扮朴素,走在都是普通人的京城街头,没人认出他们来。 庐陵王和李兴安,打扮成一对普通小商人父子。 两人在街上租了辆小马车,来到了掌管京城外城十一个城门的京卫指挥司衙门前。 进出的都是配刀的兵差,这处衙门,也比别处格外的肃然些。 庐陵王没有下马车,他从袖中取了封信,递与李兴安。 李兴安拿了信,并没有直接进衙门中,而是走到守门的兵差那里,递了一把铜钱过去,笑着道,“小哥,我想找田知事说话。” 田知事,是京卫使衙门中,掌管文书的一个八品小吏。 守门的兵差,看到手中这把七八文的小费,喜得眉开眼笑,“你等着,我这便去喊人。” 守门兵差,一月不过千儿八百文的月钱,但因为守门时还兼顾着传话的差事,所以总能拿到小费。 运气好,拿个几百文一二两的,比在其他地方当差还强。 有钱能使鬼推磨。 守门兵差跑进衙门后,没一会儿,他带着一个个子瘦小的三十岁左右的中年男人走出来。 那兵差指了指门口,站在石头狮子旁的李兴安说道,“田大人,便是那位找您。” 田知事看到李兴安,愣了愣,忙往前快走了两步,朝李兴安拱手问安,“三……三公子?” 李兴安朝他点了点头,“这边说话。” “诶。”田知事毕恭毕敬应了声。 李兴安带着田知事,走到前方的一处墙角。 这处地方没有人前来,十分僻静。 田知事这才敢说话,“三公子,您怎么来了京城?可有人认出来?” 李兴安扬眉微笑,“你不说出来,就没人知道小爷我来了京城。” 田知事慌得忙摆手,“在下哪敢说出三公子来?” “有你这句话,可见我当初没有白帮你一场。”李兴安拍拍田知事的肩头。 田知事感慨道,“在下当年不过是一个城外来的穷书生,走投无路快要饿死了,得亏三公子给在下谋了份这里的差事,才得以糊口,还娶了妻置了房,三公子的恩德,在下一直记着呢。对了,三公子,您找在下,可有事吩咐?” 无事不登三宝殿,田知事料想,李兴安不会平白无故地来找他。 李兴安从袖中拿了封信,递与田知事,“没错,我确实有事找你,你将这封信,送到你们陈指挥使的手里,要他今日的正午时分,到西市曲水河边的刘记羊肉馆去,我们请他吃羊肉汤。” 田知事收了信,“放心吧,三公了,在下一定将信送到。” 想到今后还会要田知事送信跑腿,李兴安给了田知事五两银子,“你也不容易,爹娘没了,一个人在城里养着五个孩子和媳妇,这些给孩子们买果子吃吧。” 田知事感激说道,“三公子,这几年来,多亏你的支助,才让在下在京城有个家。” “好了好了,我也就举手之劳而已。”李兴安朝他摆摆手,“记得我的嘱托,我先走了。” “是,在下一定将信送到。”田知事看着他走远,这才拿着信,快步跑进了指挥使衙门。 李兴安回到马车上。 父子俩又坐着马车,去了相约的地方候着京卫指挥使。 马车在繁华拥挤的坊市间穿梭而行,两刻时间后,到了一条小河边的羊肉馆前停下了。 李兴安付了五十文的租车钱,和庐陵王走进了铺子。 铺子里的老伙计看到他们俩,眨了眨眼,吓得后退两步,扭头朝里喊道,“掌柜,来贵客了!” 掌柜在打算盘记帐,抬头朝门口看去。 看清两人的长相,他惊得飞快丢下算盘和笔,朝门口走来,拱手行了礼,却不知怎么打招呼。 李兴安先开口,指了指庐陵王,“这是李老爷。” “是,李老爷,三公子,楼上请。”掌柜亲自他们请到二楼。 二楼正屋中,摆着几张桌子,有两桌人在吃酒。 掌柜开了楼道尽头一间上锁的小屋子,“这儿安静,李老爷和三公子就在这儿坐吧?” 李兴安给了一角银子给掌柜,“若有人来找我们,请上来便是。” “明白。”掌柜将银子收了,又说道,“前些日子,大姑娘和姑爷也来这里吃了羊肉汤。” 李兴安点头,“他们先来京城,我们后到。” 掌柜提了茶壶放在屋中的桌上,关了门,离开了。 李兴安和庐陵王坐下休息。 庐陵王看一眼窗外,说道,“老三,这家铺子的人,是咱们的熟人?” 李兴安笑着道,“那掌柜是以前是玉玟的仆人,爹不管府里的事,你当然不知道了。” 庐陵王道,“原来如此。” 他心中感叹,得亏以前结识的人多,若不然,回了京也找不到人相助。 . 正午时分,掌柜带着穿着便装的京卫指挥使,来到李兴安和庐陵王吃酒的小间。 掌柜识趣地关了门。 门关上,挡住了隐私。 京卫指挥使,马上朝庐陵王拜下来,“参见王爷。” 庐陵王摆摆手,“陈指使请起,老夫哪还是什么王爷?老夫只是一介布衣,你喊我李老爷吧,也避免了麻烦。” 李兴安起身,扶起京卫指挥使,“陈大人不必多礼。我父子二人请你来,只想请大人吃酒喝羊汤。” 掌柜的敲门进来,送来了三碗热呼呼的羊肉汤,和一大壶酒。 他将吃的放在桌上后,又离开了。 庐陵王笑着道,“先吃,再说正事。” 五年前,陈指挥使遭人陷害,被关进了牢里,原以为会被砍头,没想到,是庐陵王救了他。 今天收到庐陵王的亲笔信,他没想太多,换了衣裳就来了。 “是,多谢李老爷和三公子款待。” 三人吃了羊肉汤,吃了酒,这才聊起了正事。 庐陵王也不拐弯抹脚,直接说起了皇宫的巨变,他担心有人借机扰乱朝纲,才匆匆回京来。 陈指挥使对庐陵王说,庐陵王所猜测的没错。 十一个城门的守门副使,有九个人被调换了。 李兴安马上眯了下眼,“同时换了九个人?这九个人都是什么来头?他们都是谁举荐上去的?” 庐陵王的神色,也严肃起来。 陈指挥使道,“全是忠义侯举荐的。” “忠义侯?宇文博?”庐陵王冷哼,“又是他!” 陈指挥使摇摇头,“李老爷,忠义侯拥护新皇有功,这些都是太后给予他的权利,本官也爱莫能助。” 李兴安冷笑,“忽然变换城门副使,还一换就是九人,到时候出了事,太后有得后悔!” 庐陵王皱眉沉思,又问了陈指挥使,关于京城门外守军的事宜。 京卫指挥使的职责,负责巡查城中的治安,不允许有较大的骚乱,把守好十一个城门。 若是京城出现较大的变故,京卫指挥使会到城外借兵相助。 城外的护城大军有何变动,京卫指挥使会第一时间得知。 见庐陵王问西营护城兵马的事,陈指挥使说了情况。 原来,就在李参暴毙前不久,西营的护城守将也换了人,将兵部的一个侍郎调了过去。 而那个侍郎,则是去年由忠义侯从地方上提拔回京城的。 李兴安和庐陵王听着陈指挥使说着京城防御人员的变动,心中隐隐觉得,京城不久的将来,恐有大祸。 和陈指挥使聊了一个时辰,父子俩回了李家。 他们前脚进客房,后脚,李兴盛也回来了。 一进门,他就说道,“爹,我发现了大问题!宇文父子想造反!” 庐陵王的目光,骤然一沉,“从哪看出来了?” 李兴盛冷笑,“西山兵营的头领被换了,之前的王统领,办事从未出过差错,还带出了一只厉害的骑射队,却被忠义侯扣了个想谋反的帽子,三个月前,已经处死。现在西山兵营的头领,原是兵部的一个侍郎,去年在平凉府任团练指挥使,但却是忠义侯夫人娘家的堂侄!” 李兴安冷笑,“呵!京城十一门,有九门换了人,虽然不知是不是和宇文家有关系,但忽然换了这么多的人,只怕有鬼!” 庐陵王道,“想办法查一查,这九门的副使,和宇文家有没有关系!” 李兴盛道,“爹,这事交给我去办吧,我有熟人。” 第0747章 遇故人 父子几个分头打听消息。 就在庐陵王和李兴安李兴盛,回到韦家,互相说着打听到的消息时,李兴茂还在崔家,和崔皇后的父亲,在书房里说着宫中的事情。 李兴茂不像李兴安和李兴盛,需乔装打扮,隐姓埋名。 他是径直走进了崔府。 崔皇后受到宠妃宇文贵妃的打压,如今又被卷入皇帝中毒一事中,又查出崔皇后也中了毒,事情扑朔迷离,让崔府的人心中担心焦急,却无可奈何。 庐陵王府和崔府交好,李兴茂敲开崔府大门,崔家的人像看到救星一样,将他热情地迎进了府里。 “想不到这么快就见了世子,还以为要等许多年。”崔阁老感叹道,“只是,如今的京城,已不是三年前的京城了,如今的皇宫,也不是三年前的皇宫。” 李兴茂安慰他,“崔阁老不必忧心,事情总会过去的。” 崔阁老点头,“但愿吧。” 李兴茂问起了宫中的情况。 崔阁老道,他也不知皇帝李参是何时何处中的毒,太后查了快一个月了,什么也没有查到。 皇宫的几处宫门,封了快一个月了,除了少数几个太后信任的官员能自由出入,其他人谁也不能出宫。 李玉玟和李玉竹,还有裴慎言和穆元修,全都被关在宫里。 如今得到的宫里的消息,还是崔家买通了守门的宫人,打听来的。 “皇后也中了毒,也不知她现在怎样了。”崔阁老想到入宫后,一直闷闷不乐的女儿,心中很是愧疚,“早知她会过得不开心,当初就不会送她进宫了。” 李兴茂道,“当年是太后看中了皇后,进不进宫,可由不得崔阁老。” 崔阁老当然知道这一层关系,崔家是京城的大族,历来的皇后,都是从崔家选。 选的不是崔家的嫡女,也是崔家的姻亲。 太后便是崔氏姻亲家的女儿,算起辈分,还是崔皇后的堂表姑。 他摇摇头,不知说什么才好,只是叹气。 李兴茂又说道,“我三妹懂医术,皇后娘娘不会有大碍,崔阁老不必太担心。” “但愿他们都无事。”崔阁老道,他拍拍脑门,“对了,有一事差点忘记了。” 他走到多宝架前,从一本书中,取了张字条递给李兴茂,“这是令妹包在点心里送出宫来的,她在上面写了,说,让咱们家看了后,务必保存好,留给世子家人看。 李兴茂接过字条,蹙眉看起来。 “打听修缮皇后宫墙壁的工匠,和送画之人,涂料颜料中掺有大量有毒之物,是害皇后中毒的关键。”他讶然抬头,看向崔阁老。 崔阁老叹声道,“五年前的画匠,从何处找?那些画作,倒是去年底送与皇后的,可那是位游历的僧人画的,现在哪里还寻得到?三郡主大约想到崔府的无能,才说要将字条留给世子看。” 李兴茂道,“不不,崔阁老多心了,我三妹不是这个意思,她的想法是,多一人想主意,多一份胜算。” 崔阁老又道,“世子可知,从何处可查画匠和那位游僧?” 李兴茂轻轻一笑,“我还真能找得到。”他收了纸条,“三日内,必会将人带到崔阁老的面前。” 崔阁老大喜,“那可太好了。” . 李兴茂离开崔府。 这时候,刮起了大风。 京城的秋天,才是真正的秋天,风一吹,满地黄叶堆积,四处透着一个凉字。 李兴茂将披风的帽子罩在头上,步行往前走去。 在一间坊市的正门口,他遇到了一个人。 一个他不想看到的人。 那人似乎也不想看到他,挑着眉,嘲讽笑道,“是……你?你怎么来京城了?你胆子不小啊,你就不怕被砍头么?” 李兴茂淡淡看着她,“你想告发我吗?” 那人走下马车,抚着满头的珠翠,“怎么,你怕死了?怕死的话,还来京城做什么?” 第0748章 合伙 李兴茂看着她,神色出奇的平静,“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我和你没有话讲。” 他拢了下披风,继续往前走去。 两年多的农耕生活,依旧没有磨灭他世家公子的风采,依旧那么风姿卓绝。 薛氏神色复杂,咬着唇,看着他的背影道,“我不会揭发你,因为,我要让你看到,我会高高在上,而你和你们家的人,会跪在我的面前磕头仰视我!” 李兴茂的神色,依旧平静,连眼神都没有往后挪一下,步子平稳地走着,最后,拐进了前方一处巷子里。 薛氏咬牙,“神气什么?还当自己是世子呢?这京城的天,早就变了!” . 李兴茂走进了东市附近的一处坊市,他在一座荒凉的宅子前停了脚步。 宅子门半掩着,里头似乎有人在说话。 李兴茂推门走了进去。 一个头发苍白的老汉,正和一个同年纪的瞎眼妇人在说话。 听到脚步声,老汉侧身朝李兴茂看来。 “术公。”李兴茂朝他颔首微笑,“近来过得可好?” 他盯着李兴茂的脸,看了好一会儿,才惊讶道,“啊,世子?” “喊我李大公子吧,我如今不是世子。”李兴茂朝老汉点了点头,走了过去。 那个瞎眼的老妇人,摸索着道,“老头子,这是谁来了?” “一个过路人罢了,老婆子,你在这里坐着,我陪这位郎君到屋里说说话。”术公拍了拍老妇的肩头。 他到厨房拿了块饼子给老妇,又往她手里塞了个装水的葫芦,带着李兴茂走进了屋里。 术公看到李兴茂,似乎很高兴,又是找壶茶,又是洗杯子。 李兴茂打量了屋里屋外,从怀里摸了几块碎银子放在桌上,“术公您不必忙了,我不渴,咱们说说话吧,我想向您打听些事。” “大公子尽管问,又何必送银子呢?”术公看着银子,摆着手,不好意思拿。 “十来两的碎银而已,值不得什么。”李兴茂坐下了,示意术公收了银子坐下说话。 见他坚持,术公只好收了银子。 他感叹道,“大公子何日来的京城?京城最近出了事,大公子出行可要小心啊。” 李兴茂微笑道,“多谢术公提醒,我会小心的。”顿了顿,他又沉声说道,“京城不出事,我可能不会回来,京城是我的家乡,还住着我昔日的朋友和亲人,我不能坐视不管。” 术公道,“大公子心系京城,是在下们的福气。” 李兴茂道,“对了,术公,当年负责修缮皇后宫的工匠们,除了术公您,还有哪些人?您可还记得那些人的名字?” 术公点头,“当然记得,这才过了几年?我全记得呢。” 李兴茂喜道,“太好了,术公您说出来,我记录下来。” 由术公口述,李兴茂作记录。 另外八个工匠的名字,术公记得一个不差。 . 离开术公的家,李兴茂又走进了京兆府尹宋府尹的府邸。 京城生变,宋府尹最近整日睡不好。 他不想站队宇文父子,但现实逼迫他站队。 宋府尹这日装病告假,在家休息,没有去衙门里办差。 他站在后花园里,正打量着被风吹得飒飒作响的梧桐树时,长随走来说道,“老爷,有位李大公子求见,说是您早年的故交。” 宋府尹一怔,“李大公子?哪个李大公子?” 长随递上贴子,“这是他的贴子。” 宋府尹一脸疑惑,打开贴子来看。 只见贴子上面写着“普宁坊,章远”求见。 普宁坊那里,只有一座大宅子,便是庐陵王的府邸,章远是李兴茂常用的一个雅号。 宋府尹心内大惊。 来人莫非是李兴茂? 否则的话,也不会自称李大公子。 他又问长随,“他多大年纪,长得如何?” 长随说道,“二十五六岁的年纪,个子高大,一表人才,老仆好像在哪见过他,但想不起来,说着京城口音,但又带些外地口音,温文尔雅的相貌,看起来挺随和。” 宋府尹收了贴子,“那便是了,快请进来。” 不多时,长随带着李兴茂走来了。 宋府尹屏退了左右仆从,将李兴茂请进了他的书房。 “世子殿下。”宋府尹朝李兴茂拱手问安。 李兴茂微笑道,“大人不必多礼,在下哪里还是什么世子?不过是普普通通一介布衣。” 宋府尹请李兴茂上座,亲自倒了茶水后,开门见山问李兴茂为何忽然造访宋府。 他明白,京城忽然发生变故,李家是不会坐以待毙的。 一定会有所动作。 几年前,他和李兴茂有些普通来往,李兴茂利用庐陵王世子身份,帮过他一些忙,李兴茂的大妹妹李玉玟,还是他女儿女婿的红娘。 于私于公,李兴茂前来找他,一定有要事。 李兴茂也不隐瞒,说道,“确实有要事,想求大人相助。” 他拿出术公写的工匠的名单,递给宋府尹,“这些人,五年前曾修缮过皇后宫,大人能否帮忙,找出这几人来?不管是生是死,都要查到最详细的去向,若能在三日内查出消息,那是最好不过。” 说完,他又道,“事情保密,希望大人不要泄漏消息。” 宋府尹是何等聪慧之人? 李兴茂查的人,一定与宫中有关。 他点头说道,“世子放心,本官一定尽快查出来。” . 李兴茂在傍晚时分,回到韦家。 这时候,分头出门查消息的李兴盛他们,已经先一步回来了。 哥几个互相交流了所打听的消息。 庐陵王道,“只要所查之人的消息,全部查清楚,事情就不难办了。” . 快吃晚饭时,裴家派了人来,邀请李家父子四人上裴府吃酒。 李兴安冷哼,“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李兴茂道,“爹,裴家这次所受打压最大,裴家又是送信,又是派人来邀请,这是想拉拢咱们的意思。” 李兴盛倒不反对去裴府,“去就去吧,正好,有些事情,我想问问裴狐狸。” 庐陵王道,“看在他派人送信的份上,去一趟也无妨。” . 父子四人没在韦家吃饭,坐了韦家的马车,跟着裴府仆人去了裴家。 前有李玉玟前来,将裴府的人吓了个半死,这回直接来了四人。 裴府的仆人怕李家父子四人,个个离得远远的。 因为裴丞相时常骂庐陵王是狐狸,又奸又滑是小人。 当然了,在李家父子的眼里,裴丞相才是真正的狐狸,阴险狡诈非君子。 父子四人由仆人引路,到了裴丞相的书房。 裴丞相的中风病,由李玉竹治好了一半,能坐着轮椅出行,能说话,能伸手自己吃饭写字。 他本以为,能将病治得全好,可李玉竹忽然被关在宫里了,可将裴丞相气坏了,他这才焦急之下,写信给李家父子。 和以前一样,庐陵王见了裴丞相这只狐狸,少不了一阵冷嘲热讽,“哟,两年多不见面,丞相大人的双腿哪去了?莫非是得罪了皇上,被皇上砍了?” 李参发起怒来时,喜欢威胁臣子,要砍了臣子的大腿,叫臣子们爬着上朝。 也确实有两人得罪了李参,被砍了双腿。 裴丞相的病,是被李参气出来的。 李参没砍他的双腿,但将他气得中风了,害得他半身不遂不能行走,这跟被砍了双腿有什么区别? “啊,哪里哪里,皇上如今都驾崩了,哪里有机会再砍老夫的双腿?倒是王爷运气不好,皇上赶在驾崩前,将王爷的爵位削了,还让王爷有家不能回。对了,听说王爷在村里以种地谋生,想必菜种得极好吧?裴家上下,都爱吃新鲜的菜蔬,王爷哪天有空,让公子们送些来吧?我家出高价购买。” 李家哥仨,脸色全都阴沉下来。 庐陵王却没有恼,哈哈一笑,“你就不怕本王的菜里下了毒?将你毒得上半身也不遂了?” 第0749章 联手,暗卫 李家哥仨,一起朝裴丞相望去,似笑非笑。 裴丞相说输了,气得鼓着脸,轻咳一声,用来掩饰尴尬。 庐陵王见好就收,朝裴丞相拱手,“不知亲家公,将老夫父子们请来,有何事相商?” 说出亲家公三个字,这明显是套近乎的意思了。 裴丞相有了台阶下,便正色说道,“当然了,如今宫中生变,皇上莫名身亡,本官一直觉得,这其中一定有着阴谋。奈何本官中风病倒,出行不便。只好请来王爷相助,王爷虽然没有了爵位,但身份还是自由身。” 李兴茂说道,“丞相大人,皇上当初下了圣旨,不准我父子几人擅自回京,我父子哪里是什么自由身?” 李兴盛笑了笑,“大人莫非有办法,让我李家人恢复自由?” 李兴安眯了下眼,“丞相有话就直说,都什么时候了,还打啥哑谜的?” 庐陵王也道,“丞相尽管说来。” 裴丞相道,“办法么,当然有,皇上是王爷的侄儿,按着血统算来,王爷和皇上最亲近,比现在的摄政王信阳王,还要亲近。皇上驾崩,身为皇室的王爷,理应回来给皇上奔丧,本官会上奏一本,奏明王爷的心意,王爷不就能正大光明地回京了吗?那时候,王爷一家想去哪就去哪,无人敢问,更无人敢拦!” 裴丞相以前不希望李家父子在京城,实在是庐陵王的威望太高,除了皇上李参,没人敢和庐陵王平起平坐。 庐陵王这人又专和裴府对着干。 在李参将庐陵王贬走后,裴丞相过了几天舒坦日子。 但好景不长。 宇文家马上踩下了裴府,成了李参的宠臣。 若说庐陵王是狡猾的狐狸,这宇文家就是狼,见谁咬谁。 朝中的事,宇文父子想一手遮天,不容他人占有一席说话之地。 当了多年丞相的裴丞相,几时受过这份委屈? 一气之下病倒了。 眼下李参死了,太后又是个糊涂之人,京城混乱得眼看就要发生大变故,为了裴家,裴丞相这才厚着脸皮跟李家交好。 这种局面,也只有李家父子,能将混乱的朝纲拨乱反正。 李兴茂哥几个,也料到裴丞相会有此想法。 他们的表情并没有太惊讶。 庐陵王同样如此,“哦?这样的话,也不是不可以,老夫在韦府歇息着,恭候着大人的好消息。” . 裴丞相的办事效率很快。 当晚一更天时,住在韦家的庐陵王父子,就收到了裴府转送来的太后懿旨。 懿旨上说,太后允许庐陵王回京为李参奔丧。 这份懿旨,本应送往镇安府。 但现在李家父子已经在京城了,裴丞相命人送来了韦家。 庐陵王只看了一眼圣旨,就丢开到一旁。 他弹了下袖子,笑着对韦家人和三个儿子道,“好了,从今往后,我们父子几人,就可以光明正大地出入了。” 韦家人最高兴,能光明正大地回京,是不是将来的不久,李家父子就能恢复身份了? . 在裴丞相拿到太后懿旨,去往韦府时,忠义侯府上,有一队骑马之人,拿着特赦令牌,连夜匆匆离开南城门,往镇安府方向而去。 宇文家的书房中,宇文博站在赵国的疆域图前,眯着老眼,望着镇安府的那块地方。 他冷笑道,“这一次,一定不能让庐陵王父子们回京!” 站在一旁的宇文赞道,“爹,有件事情,儿子觉得很奇怪。” “什么?” “派往镇安府的人,是不是太过于平静了?送来的信,也越来越少了,近来三个月都没有信送来。” 宇文博冷笑,“送不送无所谓了,要不了几天,李家父子们就会永远埋尸镇安府!” 宇文赞眉头微蹙,盯着疆域图上镇安府的方位,略所有思。 . 宇文家派走的十名杀手,在离京二十里远的一处林间道路上,遇到了埋伏。 一个脸上蒙着黑巾的男子,持剑立于路中间。 他二话不说,提剑就朝宇文家的杀手们冲去。 “阁下何人?”十名杀手们,觉得这人拦路得莫名其妙。 看这人的打法,他们与他素不相识。 可蒙面男子一言不发,只专心攻击这十人。 这下可激怒了十个杀手,“大家一起上,不能让他拦了路耽误了咱们的时间!” 十人下死手朝蒙面男子攻击。 但男子却并不慌乱。 他的剑法又快又狠,身法也相当的敏捷。 十个人竟无一人是他的对手。 不到半个时辰,十个人全都倒地不起了。 蒙面男子扔掉剑,拍了下袖子,走向林中系着的马匹,策马往京城方向而去。 晚风凉凉吹着,没一会儿,下起了濛濛小雨,雨水将他的发丝染湿,也染淡了他身上的血腥气。 . 皇帝驾崩,皇宫各处一派肃穆。 李参停灵的地方,并不在天明宫,而在皇后宫附近的一处略小的宫殿中。 天明宫现在让给了新皇帝住着。 不过,按着祖制,新皇帝得次年的正月一日才能正式登基。 年号封号,也是那时才能定下,现在宫中称李参为先皇,称两岁的新皇为现皇。 李玉竹和李玉玟,被困在宫中快一个月了。 皇后宫的涂料有毒,她们陪崔皇后移居到了一处小宫苑。 穆元修和裴慎言也被扣留下来,因为他们是外男,不能在宫中随意走动,太后下令,将他们关进了皇宫一角,专门关犯事太监的角楼里。 好在二人只是扣留,并非犯人,还能在两层楼高的角楼里,上下自由走动。 但也跟坐牢没啥区别,除了多了个能换房间住的待遇。 角楼上下各有三间屋。 两人无事,在上下六间屋里轮流走动,一间屋有几块墙砖,都被他们记得了个烂熟。 好在没人监视他们,两人过得不自由,倒也清静。 崔皇后担心两人关出心病来,派人送来了一些书册,和一些笔墨纸砚等,还送来了一副棋,以及古琴笛子琵琶,供他们消遣。 裴慎言在和李玉玟成亲前,一直体弱多病,不能跑跳,甚至骑马都不曾练习过。 整日将自己关在屋里,不是看书,便是练字练琴。 从小养成了爱静的性子,给他书册笔墨一张琴,他能在屋里呆上几年。 但穆元修是乡野长大的人。 哪怕是刮风下大雨,也会出门的人。 裴慎言同情又担心他。 但两人一起关上几天后,裴慎言发现,穆元修和他想的不一样,他也是个能沉得住气的人。 更而且,穆元修懂的并不比裴慎言少。 谈古论今,吹拉弹唱,下棋博弈,他样样在行。 裴慎言大喜,像找到知己一样,拉着穆元修不是讨论书本上的学识,便是下棋,或是合奏曲子。 这样一日复一日的日子,两人过得并不单调。 转眼间,过了快一个月了。 这一天,从白天起就刮起了大风。 天气转凉了。 裴慎言说天冷的晚上下棋,手指是受罪,他早早就睡下了,也劝着穆元修早睡。 穆元修坐在灯下翻了两页书,见裴慎言睡着后,他吹熄了灯。 但他并没有睡,而是走到二楼的窗子口,掰断两根窗上的横棂,从窗子口,跳了下去。 下面便是宫外的护城河。 河中停着一只小舟。 穆元修跳下时,正好落在小舟上。 他拿起舟中的小桨划着水,划向了对岸。 夜色中,这处地方一个人也没有。 穆元修爬上岸,走进了前方的坊市里。 他寻了一匹马,策马往南城门而去。 . 次日一早,裴慎言睡到自然醒,他翻了个身时,就看到穆元修顶着一头半湿的头发,从楼梯上走下来。 裴慎言坐起身来,疑惑道,“元修,你起得真早,咦,你头发怎么是湿的?一大早洗头了?” 穆元修摸了把染了雨水的头发,微微笑了笑,“洗脸的时候,抹了下头发。” “哦……,啊,你这衣裳怎么破了?昨晚还是好好的呢,你这是到哪里勾破的?”裴慎言指着穆元修的袖子。 那浅青色的袖子上,有两条削得齐整的大口子,仔细看,还沾着一些血渍。 第0750章 无话反驳(1) 穆元修拉了下袖子,微微笑了笑,“我刚才站在二楼的窗子口,看外面的风景,可能是收回手的时候,袖子不小心被窗户棂割破了。” 裴慎言刚刚睡醒,还有点迷糊。 他并没有想太多,迷糊着道,“哦,等内侍们来了,我让他们给你找身新袍子。” “多谢姐夫。”穆元修道。 裴慎言笑着摆摆手,“客气什么,咱们是连襟。” . 次日一早,李家父子四人,高调离开韦府,一起坐着马车,往皇宫而来。 在皇宫门口,他们遇到了忠义侯府宇文父子。 宇文父子看到李家父子四人,眼睛一下子瞪圆了。 宇文博和宇文赞对望,眼神中都闪着疑惑。 李家父子早在京城了?还是刚刚来?那十个人没有遇到李家父子? 脾气压不住,性子火爆的李兴安,马上大声道,“爹,前面那二人,是不是当年因为修大门没有银子,而找咱家借的忠义侯和他府上的二公子?” 庐陵王睇他一眼,喝斥道,“老三,不得无礼!堂堂忠义侯,沦落到向他人借银子,这本身就不是很光彩的事情,你怎能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来?” 宇文博心里骂道,老狐狸,那你还说什么? 李兴安嘿嘿一笑,“是是是,爹教训的是,儿子今后再不说忠义侯向咱家借过银子的事了。” 宇文博怒目,“……” 宇文赞阴沉着脸,“……” 李兴茂性子稳重,只微微勾了下唇角,没说话。 李兴盛则狡猾许多,他叹了口气,一脸关切,“忠义侯,听说您父了二人最近拥护新皇有功,颇得太后娘娘的赏识,那么,奖励一定不少吧?将来修大门,就不必到庐陵王府借银子了吧?” 宇文博怒得暗自磨牙。 庐陵王转身瞪着他,“老二,怎么说话呢?如今忠义侯可比咱们家有钱多了,哪稀罕咱们家的那点银子?更不会稀罕咱们过去的破宅子,是吧?忠义侯?” 庐陵王说着,又望向宇文博。 宇文父子想得到庐陵王府的旧宅,李参已经答应了,可忽然暴毙了,这事就不了了之了。 庐陵王从裴府知道了这件事,拍着桌子骂了宇文博好久。 宇文博心头怒火腾腾,冷笑道,“庐陵王,你们父子四人,没有圣旨,竟敢私自离京!该当何罪!” 庐陵王从袖中拿出太后的懿旨,“这不是?我说宇文博,你不是天天进宫吗?不知道太后下了懿旨?” “太后的懿旨,昨天傍晚时分才颁下来,你父子几人今日就在京城,莫非你们是飞来京城的?如不是,就是擅自离京!”宇文博冷笑。 庐陵王挺着脖子,冷哼一声,“我们李家人重恩情!老夫感知皇上有大劫,才冒死回京,没想到,还是错过了日子,没见着皇上侄儿最后一面!宇文博,你以为我们李家人都像你父子一样冷情?家中的亲人过世了,不知哀悼,却花天酒地养外室?养得未婚妻都丢了?” 宇文赞在大哥丧期养外室,被未来的丈母娘姜太傅夫人当场拿住,在京城已不是什么秘密。 这是宇文赞心头一大耻辱,他最不想被提起。 庐陵王大声嚷着,宇文赞又羞又怒,不敢反驳。 因为这时候,又来了几个候着进宫守灵的官员。 大家听着前方宇文家和李家在吵架,没上前,只远远地瞧着热闹。 但大多数人,望向宇文父子,眼神古怪。 宇文父子气得袖子一甩,一言不发地走了。 庐陵王朝儿子们点头,“走吧,咱们也进宫。” 那些围观之人,有些和庐陵王交好的,都走来向庐陵王一家问安,“王爷,好久不见,近来可好?” 他们口里说着话,眼神打量着李家父子四人。 一个个在心里暗道,服苦役不是受罪的事吗? 怎么庐陵王看起来,一点都没有吃过苦的样子,还是这么胖? 不仅跟以前一样胖,还胖得红光满面的?镇安府水土养人? 还有庐陵王的几个儿子们,也不像是在外面受苦役的模样。 还跟以前一样嘛。 庐陵王面对笑脸之人,也是笑脸。 他微笑道,“几位,好久不见。” 大家寒暄几句话,一起走进了皇宫大门。 庐陵王父子们,跟着大家进了李参停灵的宫殿。 殿中布置得庄严肃穆。 皇后和贵妃,跪在左侧哭丧。 她们的身后,还有不少宫妃美人们。 明天是出殡的日子,所以今天来的臣子们格外的多些。 庐陵王一家子走进大殿中,所有人都朝他们看去。 人们的眼神,全都闪着惊讶。 他们的表情,和那些宫门口大臣的表情一样,都不相信,这是受过苦役的一家子。 崔皇后看到庐陵王父子,心中轻轻松了口气。 跪在她身侧的宇文贵妃,则放轻了哭声,眼神闪着,不知在想些什么。 庐陵王父子给李参上了香之后,走到崔皇后的面前,“娘娘请保重。” “王爷,一路辛苦了。”崔皇后还礼。 至于宇文贵妃,庐陵王并没有理会她。 拜完崔皇后,庐陵王又朝信阳王走去。 信阳王的儿子,被太后选为新皇,明年就会登基。 如今的信阳王,成了摄政王。 个子不高的信阳王,站在庐陵王的面前,显得十分的渺小。 “信阳王一向可好?”庐陵王拱手。 信阳王和庐陵王是平辈,只比庐陵王小几个月。 不过,家中的子嗣可没有庐陵王府的兴旺,只有一个儿子,两个孙子。 小孙子被选为新皇,让一向不被人看好的信阳王,一下子腰杆硬了不少。 他见了庐陵王,不再是胆小怯弱的,而是敢直面说话了,“皇上驾崩,哪里好啊,这不,在宫里当着差呢。” “信阳王辛苦。”庐陵王颔首。 和昔日的老臣们见过面后,庐陵王和儿子们,又来太后宫见太后。 走进太后宫的大殿,庐陵王一家子发现,这里不仅有宇文家父子在,殿中还有翰林院的几个老臣,和几个太学院的臣子。 都是些能说会道,脾气不好的文官。 李兴盛小声提醒着庐陵王,“爹,看来宇文家不仅来告状来了,还请了帮手。” “老夫会怕他?哼!” 庐陵王和儿子们走上前,向太后拜下,“臣,李伯暄,参见太后娘娘。” 太后淡淡说道,“庐陵王,哀家记得,昨天天黑那会儿才颁下懿旨,这才过了一个晚上,你就在京城了?哀家记得,当初皇上让你去镇安府思过时,可是当着文武百官的面说了,没有他的圣旨,不得回京,你怎么就擅自回京了?” 庐陵王站起身来,挺着脖子郎声道,“太后,您只记了这一句,可还有一句话,您怎么不提啊?” “还有什么话?”太后沉着脸,眯着眼道。 庐陵王道,“皇上当时指着老臣的鼻子道,除非他死,否则,没有圣旨不得回京。如今他已死不在了,老臣一家怎不能回京?” 太后一噎,“……” 其他臣子愣住,“……” 庐陵王又望向其他臣子们,“你们当时可都听见了?哦,对了,当时姜太傅还劝着皇上不要说那个死字,不吉利,可皇上不听,说了一遍,还说了三遍,还要朝中大臣们复述一遍。” 宇文家请来帮着说话的一众臣子们,全都哑了口,你看我,我看你。 庐陵王开头就将话给堵死了,还怎么说? 除非皇上死,或是有皇上的圣旨,庐陵王一家才可回京。 而如今皇上确实已经死了啊,这哪还需要圣旨? 太后也被怼得说不出一批评的话来。 就这样,庐陵王父子回京一事,再无人敢说什么。 他们在宫里给李参守丧,一直到傍晚才回韦家。 . 宇文家。 今天在庐陵王面前栽了跟头的宇文父子,几乎是气急败坏回的家。 “爹,想不到那庐陵王,当真的狡猾!有他在京城,就一定会坏咱们家的事。”宇文赞冷笑,“得想办法,让他们安静点!” 第0751章 蒙面人的警告(2) 宇文博背着手,一双老眼眯成狐狸眼,“既然在城外的人失手了,那就再安排十个人。”他看着窗外,“趁着现在庐陵王父子的势力还没有恢复,事不宜迟,今晚就行动。” “是,爹!” . 韦家的今晚,热闹非凡。 庐陵王一家恢复了自由,父子几个进了宫,不仅没有被太后责怪,还得允许,能回昔日的宅子住。 “王爷勿急,等明天天明后,我马上找人去府里清理打扫,保管让王府恢复成原样。”韦二老爷喜滋滋道。 庐陵王笑着拍拍这位舅哥的肩头,“那就辛苦了舅兄了。” “嗨,都是一家人嘛。”韦二老爷哈哈一笑。 韦家摆了酒宴。 上的酒菜,全是庐陵王爱吃的。 韦家上上下下,全都沉浸在喜悦之中。 韦老太太担心宫中的李玉竹和李玉玟,还有镇安府的庐陵王和孩子们。 她提醒庐陵王,早些接他们回来。 庐陵王安慰着老太太,等王府的宅子整理好,就接回庐陵王妃和孩子们。 至于李玉竹和李玉玟他们,庐陵王向老太太报着平安,说两姐妹和两个女婿都好。 进宫后,庐陵王并没有见着两姐妹,皇后宫内外把守森严,连皇后都不能见着两姐妹两口子。 皇后只能通过宫里的内侍或宫女们,给他们传话递话。 通过皇后身边的人,庐陵王收到两姐妹写出来的字条,字是她们的笔迹,两人都说一切平安。 还有裴慎言和穆元修,两人关在另一处地方,也平安。 韦家的宴席,一直吃到二更天才散。 一家子都吃了点酒,各自回屋后,府里很快就安静下来了,酒后入睡,格外的香甜。 到三更天时,韦家西侧院的院墙外,来了几个蒙面人。 这处院落里,住着庐陵王父子四人。、 这些蒙面人,悄悄爬进了韦家的院墙。 仔细看,他们这群人中,有人提着桶,有人抱着柴火。 几个提桶的,往院子的周围淋着什么。 那些抱着柴火的,则将柴火分散着,堆在屋子的墙壁下。 屋里,睡得正沉的李兴盛,忽然一阵鼻痒,他一个机灵翻被而起。 “老三,老大,爹,不对劲!” 他走向另外三人的床前,一个个推醒。 这三人马上醒了过来,“老二,什么事?” 李兴盛的声音,透着肃然。 “我闻到了大量火油的气味。”李兴盛指了指屋外,“屋外有脚步声,有什么人来了。” 父子四个来了京城,就料到京城不会太平。 今天在宫中,他们将宇文父子的嘴脸狠狠抽了一顿,对方是必不会罢休。 “看看去!”庐陵王没有穿外赏,随意踩着便鞋,悄悄来到门边。 李兴盛走过去,轻轻抽开门栓。 可就在这时,门外传来噼里啪啦的打斗声。 庐陵王挥了挥手,李兴茂走向了窗子边。 他轻轻推开窗子,往外看去。 只见月色下,有个高个子的蒙面人,在和几个蒙面人厮杀。 李兴茂疑惑地咦了一声,“那人怎么有点眼熟?” “谁?”李兴盛和李兴安一起挤了过去。 庐陵王将门又关上,也走了过去看。 “那个以一挑多个的男子,那背影,我好像在哪见过……”李兴茂摸下巴,“但我想不起来。” “怎么瞧着像元修呢!”李兴盛眯着眼,仔细看去。 “不可能,元修还被关在宫里呢。”李兴安摆手。 庐陵王道,“听你们这么说,还真的有点像元修。” “可元修还被关在宫里啊,再说了,他也不会武啊,打个把村里的泼皮,倒是有这个本事,这几个蒙面人,一看就是谁家培养的顶级暗卫,他哪有这个本事?”李兴安摇摇头。 “好了,别说了,看外面!”李兴盛拿胳膊肘捅了下李兴安的肚子。 于是,大家都不说话了,一起屏息往外看去。 那个高个子的蒙面人,身手十分的了得,一个人同七八个人打斗,竟一点都不落下风。 而且是十分轻松的样子。 父子四个暗暗心惊,这什么人在帮他们家? 是巧遇,还是特意为之? 外面,高个儿蒙面人将所有人黑衣蒙面人全都打趴下了,庐陵王朝儿子面道,“走,看看去。” 可当庐陵王父子几个打开屋门来看,那人却跃下院墙去了。 “老三,追上那人!”庐陵王推了把李兴安。 李兴安提了袍子,拔腿就跑。 但他运气不好,等他翻过院墙,哪还有高个子男子的身影? 四处静悄悄,一点声响也没有。 淡淡的月色下,横七竖八躺着几个蒙面人,告诉李兴安,刚才这里发生过一起厮杀。 李兴安打开火折子,朝地上一人照去。 他意外地发现,这个黑衣蒙面人的身侧,落着一块腰牌。 李兴安捡起来看,只见上面写着“忠义侯.勇”四个烫金小楷。 忠义侯府的人? 李兴安拿了腰牌,翻墙回到他住的西侧院。 “人呢?”庐陵王问。 “不见了,但在刚才那些偷袭者身旁捡到这个。”李兴安将腰牌递给庐陵王看。 庐陵王眯着眼,“这是忠义侯府暗卫们的腰牌,哼!好个忠义侯府,这是想悄悄烧死咱们父子四个?岂有此理,老三,快去报官!” . 宇文家派出了八个人,但不到半个时辰,却只有一个受伤的人回来了。 宇文父子看到自家的暗卫受伤回来,大吃一惊,“怎么回事?” 那人向宇文父子说了遇袭的事,然后,捂着一身是伤的胳膊,将一封信递给宇文博,“候爷,属下遇到了偷袭,其他人全……全死了,这是那人给您的信,他还要属下带话,若侯爷再为难庐陵王一家,就……” “就什么?”宇文赞眯着双眼。 “就……就让侯爷和二公子……五马分尸……” “好大的口气!那人究竟什么来头?”宇文赞冷笑。 “属下不知,他十分厉害,属下看出,他是故意放过属下,让属下回来带话。” 宇文博看完信,扔给宇文赞看,“二郎,老夫心中一直有的一个疑惑,今天才得到答案。” 宇文赞看一眼信,心中也恍然。 同时,他心中更是大吸一口凉气。 这封信上,只有一句话,“李家全家无异样。”但却是用十个人的笔迹写的。 “爹,难怪咱们两年前派去的人,没没有用的消息传来,原来,他将所有人都杀了,还假冒暗卫们的笔迹,给咱们写信。如此看来,昨天派出的十个人,也是凶多吉少了。” “这究竟是什么人?李家怎会结实这么厉害的人?”宇文博看向宇文赞,“你去过镇安府的村子,就没有发现李家身边,有可疑之人?” “爹,全是些村里的人,哪里可疑之人?” “那个薛氏呢?你去问问她!”宇文博眸光阴沉,“一定要找到那个人,敢用如此的口气对我父子讲话,老夫倒要看看,他是何方神圣!” …… 在宇文父子为自家的暗卫们失败了,而愤怒疑惑时,京兆府衙门的衙役们,拍响了宇文家的大门。 守门人看到一队衙役,神色傲慢,“何事?我们老爷睡下了,明早再来吧。” 衙役们推开守门人,“放肆,敢阻拦府尹大人办案,不想活了?” 守门人这才看清,是宋府尹亲自带着人前来。 他吓得飞快往后宅跑。 宇文博和宇文赞已经睡下了,听到守门人的喊声,两人不情愿地各自起床。 “又是怎么啦?” “来了不少衙差,说是前来查案,老爷,二公子!” 父子俩对视一眼,一起往前院走来。 两人才走到一半的路,就见宋府尹冷着脸大步走来了。 他朝父子俩拱手说道,“庐陵王父子报案,发现有忠义侯府上的护卫,意图对韦家纵火行凶,侯爷,二公子,二位请随本府到衙门走一趟吧。” 第0752章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1) 在派出的暗卫受伤回来,还拿回神秘蒙面人的警告信时,宇文父子就已猜到,韦家迟早会派人去报案。 不过,只要不承认,又能将他们家怎么样? 宇文博拂袖冷笑,“护卫们的事,如何怪罪到本侯的身上了?” 宇文赞也道,“宋大人,可有护卫们的口供?” 宋府尹只说道,“大人,所有证人和物证,全在本府的衙门里,你们到了便知。” 宇文博弹了下袖子,对儿子说道,“那咱们便跟着宋大人走一趟吧,二郎。” 两人昂首阔步,跟着宋府尹一行人,离开忠义侯府。 府里的仆人们,全都疑惑地看着他们,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宋府尹并没有直接带宇文父子去衙门,而是带着他们先去了韦家。 此时的韦家,大门大开,里里外外一片灯火通明。 门口围着不少带刀的衙差。 靠近巷子的院墙边,横七竖八地躺着几个尸体。 尸体的旁边,还散有一些柴火,和几只装过火油的木桶。 “侯爷,二公子,来看看这里!”宋府尹,朝二人点了点头,率先往前走去。 父子俩对视一眼,跟着走了过去。 宋府尹朝一个身穿白色长袍,头戴白色帽子的人说道,“仵作,将证据指给侯爷和二公子看。” 仵作将一个护卫的衣带翻开,露走“忠义侯.勇”的腰牌。 宇文父子看到那腰牌,脸色一下子冷沉下来。 这时,庐陵王父子四人,和韦家大老爷二老爷,一起走走了宅子。 韦家两个老爷,去和宋府尹打招呼。 庐陵王则朝宇文父子走来,他冷声笑了笑,一指地上的几具尸体,“侯爷不给解释下么?你府上的几个护卫,大半夜的不睡觉,怎么跑到我舅子哥家来放火烧屋了?” 宇文博挺着脖子,“这些人一定是假冒的,盗些腰牌还不容易?” 李兴盛笑微微道,“侯爷,你的意思是说,这些人并非你府上的护卫,是其他人假冒的?” “本侯正是此意。”宇文博冷笑。 反正人全被杀了,他干脆来个死不认账好了。 韦家两个老爷,气得脸色铁青。 他们有庐陵王撑腰,一点都不怕宇文家。 韦大老爷怒道,“忠义侯你胡说!这些人分明就是你府上的,这个人我前几天还见过从你府上出来。” 他指着其中一具尸体说道。 韦二老爷也说道,“你府上戒备森严,腰牌是那么好容易盗的吗?你少耍赖!” 李兴盛笑着道,“二舅舅,他们确实在耍赖,看我整个好活。” 只见他在几具尸体中找了找,最后,在一具尸体面前停了脚步。 李兴盛抬脚朝那人踢了踢,“喂,别装死了,起来做证,再装死,就直接拉往焚尸炉烧了罢。” “别——,我说,我说——”让人奇怪的,李兴盛踢去的“尸体”果然说话了,他咳了两声,撑扎着坐了起来。 宇文父子,顿时瞪大双眼,一脸吃惊。 “你是怎么来这里的,一五一十给我说清楚,如若有一个字是假的——”李兴盛往地上看了看,“你的同伴跑了一个,我会找他对质,若发现你们说的不同,你还是进焚尸炉吧。” 那人吓得脸色煞白,连连点头说“不敢不敢”。 他指着宇文父子说道,“小人叫王平安,是忠义侯府上的护卫,在忠义侯府当差五年了。今天天黑时,侯爷和二公子说,要我们搬了柴火和火油,将……将……” “将什么?”李兴盛眯起双眼。 “将庐陵王父子的屋子烧着……” “呵,忠义侯,我们家怎么得罪你了,你要这么对我们?”李兴安指着宇文博骂道,“你个老匹夫,本公子要到太后那里告你去!” “忠义侯,你给本王解释下!”庐陵王也冷笑。 “本朝律法,纵火烧屋,若引发灾难,是死罪,即便是犯事未遂,也是重罪,判监禁十年以上,是吧,宋大人?”李兴茂望向宋府尹。 “忠义侯,宇文二公子,你们还有何话讲?”宋府尹神情威严,望向宇文父子。 “本侯不服!”宇文博依旧不肯承认。 宋府尹道,“侯爷若有不服,那便请大理寺来审案子,不过今晚,就得委屈侯爷和二公子了,来人,将人犯带走!” “是,大人!” 几个衙役冲过来,将宇文父子扭捆起来,押走了。 宇文博不服气,叫骂的声音,老远都听得到。 “宋大人,晚间审案,辛苦了,改日请大人吃酒。”庐陵王朝宋府尹拱手笑道。 “王爷客气,本府是京城的父母官,理应监管府中的治安。天晚了,就不打扰王爷和公子们休息了,告辞。” “告辞。” 宋府尹命人将那几具尸体,和那个装死的护卫连同宇文父子一并带走,离开了韦家。 目送衙役们远去,韦家人这才松了口气。 韦二老爷挺了挺胸膛,哼了一声,“小人,阴险,居然敢纵火烧王爷,这等人就该被五马分尸!” 韦大老爷也道,“不自量力,小小侯府也敢跟庐陵王府叫板,找死!” 老哥俩骂着宇文父子,拍着庐陵王的马屁。 李家哥俩听得嘴角抽了抽。 . 次日上午,京兆府尹宋府尹,开堂审理宇文父子派自家护卫到韦家纵火一事。 事情是公开审理。 百姓里三层,外三层,将府尹衙门围得水泄不通。 大家听得目瞪口呆,宇文家和庐陵王府究竟有何种冤仇?要如何害人? 宇文父子当然不服了,要求大理寺来审这个案子,他们的说法是,宋府尹的女儿和庐陵王的大女儿关系相好,一定是宋府尹在暗中袒护庐陵王府,才判他们有罪。 按着赵国律法,但凡涉及官员的民事案子,由州府衙门审判完了,还得上报大理寺,由大理寺复审后,最后再交刑部定夺拍板定案。 如果不是民事案子,是谋反案子,那就直接由大理寺来审了。 宋府尹准许了宇文父子的请求。 但是,不等宇文父子写状纸到大理寺反诉,大理寺主动找到京兆府衙门来了。 大理寺副卿,亲自带着两个主事,拿着宇文来到了公堂之上。 “宇文博宇文赞,意图谋害皇后,并毒杀了皇上,来人,将他们带往大理寺!” 第0753章 揭发 这下子,所有人都沸腾了。 连宋府尹都惊呆了。 围观的百姓们,更是议论纷纷起来。 宇文父子的脸色,一下子白如死灰。 两人都不服气地嚷道,“这一定是诬陷!诬陷!” 大理寺副卿收了文书,冷笑道,“忠义侯若是不服,那就到大理寺走一趟吧,大理寺衙门里的证据,定会叫忠义侯心服口服!来人,将人带走!” 身穿大理寺衙役服的衙差,冲进大堂来,将宇文父子给拖走了。 大理寺副卿将公文交与宋府尹,“宋大人,这案子您不必管了,从现在起,归大理寺负责了。” 宋府尹还担心审不下宇文父子呢,虽说庐陵王身份恢复,但李家父子四人,一点实权也没有。 目前又和太后不和。 反观宇文父子,在朝中可谓是只手遮天。 若是有他们的同僚来阻拦,宇文父子可能会安然无恙地回家。 他就无法向李家父子交代。 既然又有新的案子出现,宇文父子被大理寺带走,宋府尹是求之不得。 他收下公文,签了名,盖了印章。 宇文父子被带往大理寺的衙门。 那些百姓们,想知道宇文家父子究竟犯了何事,一路跟随了过去。 大理寺卿已经坐在公堂上了,陪审的,还有姜太傅,以及两位翰林院的学士们,另外,便是太后身边的一个内侍总管。 大理寺卿看到宇文父子,拍了下惊堂木,将一纸诉状朝父子俩抖了抖。 他一件件念起了宇文父子的罪行。 皇后宫凤仪宫,五年前的修缮一事,是宇文博全权打理。 用的材料,也是他自己采买的,工匠们当时指出了材料的问题,但宇文博不予理会,让工匠们坚持使用。 在宫殿修缮完毕后,宇文博派人杀了六个工匠。 另外四人则悄悄逃走。 其中,有两人事后病亡,查出尸骨是黑色状,是接触了大量砒霜的缘故。 目前有两人活着,但身体极差,体内也含有砒霜毒。 说完罪状,大理寺卿还命人带出了证人,和另外两个病亡的工匠的遗骨。 接着,大理寺卿又传唤了两位内侍,并抬出一具已经高度腐烂的尸体。 那具尸体的身上,穿着宫中内侍服的衣裳,配着宫中内侍的腰牌,这人正是李参身边消失了一个月的小内侍福子。 福子在李参亡故的当天,就消失不见了。 大理寺卿又拿出了一份证物,是从福子身上搜出来的,是一个浅荷褐色的荷包,里头装着两只鼻烟壶,和一些玉器东珠。 而那鼻烟壶,是李参在死前的半个月前,赏给宇文博的。 大理寺卿指着福子,冷声说道,“忠义侯,你还有何话好说?” 看到福子的尸体,宇文博的脸色,白得比福子泡得变形的手还要白。 他忍着尸体的怪味,怒声道,“陈大人,一个不知哪里来的尸体,就要定本侯的罪,大人平时都是这么办案的?你这大理寺卿的衙门,我看不如关了罢!” 大理寺卿冷声道,“忠义侯,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死心!来人!请信阳王!” 个子矮小的信阳王,畏畏缩缩地从后堂,走到正堂来。 他抬头,就看到宇文父子恨不得杀了他的目光。 信阳王吓得一怔,走到大理寺卿身旁去了。 大理寺卿看一眼宇文父子,“王爷,您来说说吧。” 信阳王一指宇文父子,“本王可没有做对不起皇上太后的事!是宇文博,要本王找出福子,至于他和福子有什么勾结要,本王不知!”他摆着手,“忠义侯说,只要本王支持他,他就拥护本王的儿子为新皇,他干了什么,本王什么也不知道!” “王爷不知,本官知晓!”大理寺卿喊着仵作,“来人,传证据!” 一个白衣白包头的老汉,戴着手套走向了福子,他从福子的腰间,又翻出了另一个荷包。 仵作打开荷包,倒出了一些已经化成泥的雌黄。 大理寺卿道,“忠义侯,皇上驾崩后,发现他的胃脘里,装着大量的雌黄,这东西虽然是作画用的,却含有大量的砒霜!本官记得,福子曾到大人的府上,要过一些雌黄,说是想作画,可有这回事?” “好个宇文博,尽敢买通皇上身边的内侍弑君,还欺骗皇亲,还要纵火烧皇亲!此等恶贼,不杀不足告慰皇上!“对宇文父子恨之入骨的姜太傅,拍案大怒。 “陈大人,证据,不必再审了。”两位陪审大学士,也说道。 宇文博的脸色,已经惨白到毫无血色了。 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只有宇文赞,用一副不甘心的眼眼,死死瞪向信阳王。 “信阳王,你就窝囊一辈子吧!算本公子看走了眼!”宇文赞冷笑。 “你们父子想谋反,竟敢拉本王下水,本王对皇上和太后绝无二心,你少要诬陷!”信阳王挺着脖子怒道。 原来,宇文博父子早在五年前,就试图让皇后慢性中毒,好让皇后无子。 只等时机成熟,他们将本族的女儿送往宫中。 宇文贵妃也确实能干,很快就深得李参的宠爱。 但李参这人性情阴晴不定。 时而对宇文父子极好,时而重罚。 去年年底时,李参竟想召回庐陵王父子。 这叫宇文父子不能忍了。 他们挤走了裴家,好不容易独霸朝纲,怎能再给自己找一个麻烦回来? 那庐陵王,可比裴丞相难缠。 宇文父子想独揽朝纲,开始了布局。 他们买通宫人,悄悄往李参的饭食里下药,并联系上了信阳王。 信阳王是个窝囊了一一辈的人。 有着想让家族壮大的野心,却没有胆量,更找不到时机。 在李参病倒后,宇文博父子找到他,说假如皇上驾崩,定会推举信阳王的孙子为新皇。 这可把信阳王高兴坏了。 他脑袋一热,就答应了。 谁知,这件事情还是曝光了。 今天一早,太后就找到了信阳王,问起他宇文父子是否找过他的事。 他胆子小,太后的严厉眼神一扫,他主动交待了。 太后气得拿剪刀要杀他。 他吓得跪倒在地,发誓要扳倒宇文父子,为皇上报仇。 第0754章 主动让位(1) 人证物证一样不缺,宇文父子数罪并罚,被大理寺收了监。 死罪是逃不掉了。 大理寺和京兆府,一并将审案子的结果,呈交给宫中的太后。 如今还有未做完的事,是查出宇文父子一伙的同党。 太后命人彻查宇文贵妃。 所谓,墙倒众人推。 不等太后下令彻查,和宇文贵妃平时有来往怕受到牵连的,或是有些私怨恨的,都站了出来揭发宇文贵妃。 他们指责宇文贵妃平时如何跋扈,如何欺负皇后,如何欺瞒太后和皇上,还参与了卖官。 户部三个守库房的肥差,便是宇文贵妃和宇文赞合伙卖出的职位,两人共计收了六万的银子。 宇文贵妃她自己就得了四万两。 加上宇文父子的事情,太后对宇文贵妃的行为,十分的震怒。 她命人将宇文贵妃关进了掖庭宫。 . 因为皇上皇后中毒的事情查清,也间接地给李玉竹和李玉玟,还有裴慎言穆元修洗清了冤屈。 太后命皇后放出软禁的四人。 皇后带着四人,前往太后宫谢恩。 在去的路上,皇后对他们说着外面的动向。 裴慎言和穆元修住的角楼,离其他宫苑较远,他们几乎不知道外面的任何消息。 听到皇后说起宇文家的事情,裴慎言很吃惊,“他们家好大的胆子!居然敢毒杀皇上?” 李玉玟轻哼,“富贵险中求,相公,不是有这句话吗?” 裴慎言摇摇头,“但是他们是在弑君!是在搅乱朝纲!引发战乱!好在,事情平息了。” 李玉竹想到前世所看的历史书,一点都不惊讶,会听到这样的事情。 若朝中有昏君,什么宫变军变,总会层出不穷。 有一个糊涂人能当皇帝,谁都认为自己能行。 穆元修听着他们议论,没说话,只微微蹙着眉头。 不知不觉间,大家到了太后宫。 一番见礼问安后,太后望着李玉竹道,“哀家记得,三娘小时候不爱讲话,想不到长大了,倒成了个机灵人儿。” 李玉竹低头回答,“小时候年纪小,什么都不懂,所以不爱讲话。” “这么说,你如今倒是懂得多了?”太后看着李玉竹,神色冷沉,“挑唆太医给皇上开棺验身查毒,你倒是敢想!” 李玉玟悄悄拉了拉李玉竹的手,示意她别怕。 裴慎言不知还有开棺验毒一事,惊愕地望向李玉竹。 穆元修也看向她。 但李玉竹却并不害怕,她镇定说道,“如果不这么做,那么,就查不到凶手了。” “皇上中了砒霜毒,太医已得出了答案。”太后冷声道。 “中毒有多种,有的是多年前就中毒,比如皇后是慢性的,那么,头发丝也有毒素。有的是几天前,那么头发丝的毒素并不明显,但身体的其他地方会有毒素。 比如眼睛往常人不一样,皮肤也不一样。但皇上的身体上,并没有查出和皇后娘娘一样的情况,太医们只看口鼻得知皇上中了砒霜,至于何时中毒,太医并不知晓。 砒霜有做好的粉状砒霜,也有雌黄这种只含有砒霜成份的药。若不剖开皇上的肚子,又哪里查得出,皇上是刚刚饮下了大量的雌黄?又怎会顺藤摸瓜查到了宇文家?” 李玉玟和皇后,还有裴慎言穆元修,听着她的解释,大家幡然醒悟。 太后也被怼得无话可讲。 李参中了毒而亡,太后命身边的得力内侍和嬷嬷们,带着人在宫中查原因,太医们也在李参的身边查原因。 但查了快一个月了,什么也没有查出来。 最后,李玉竹提醒,解剖李参的胃。 太后坚决不同意。 一群言官也不同意,还有不少人,借机弹劾李玉竹和庐陵王府,说李玉竹其心险恶。 李玉竹说,不用这个法子查,这辈子都不找不到李参中毒的原因了。 太后起初没当回事,后来,她发现时间过了快一个月了,仍是毫无进展后,才同意李玉竹的建议。 则李玉竹指挥,由太医们动手。 最后,在李参的胃部里,发现了大量的参合了雌黄的黄米点心。 而雌黄,正是做砒霜的材料。 谁做的黄米点心,顺着李参亡故那天的记录顺藤摸瓜,最后,又查出少了个内侍。 最后查出,是内侍从外面买了黄米点心软糕。 于是,真相就大白了。 “虽然如此,你让皇上死后也无了颜面,功过相抵,没有奖励。”太后沉声道。 就太后三年前对待李家的态度,李玉竹也料想她不会给李家奖励,他们四人恢复自由身,她就满意了。 “谢太后不罚之恩。”李玉竹拜下行礼。 . 早已得到消息的李家哥仨,安排了马车,早早就候在宫门口来接李玉竹李玉玟两口子。 他们由皇后身边的人陪同着,走出皇宫大门。 李兴安眼尖,头一个大声道,“玉玟,三妹!这儿,这儿呢!嘿,两位妹夫,受苦了,家里安排了宴席,我们来接你们回家。” 裴慎言浅浅含笑,走了过去,“三位哥哥,近来可好?” “好好好,我们好着呢,你们呢?”李兴安拍拍裴慎言的肩头。 “还好。”裴慎言微笑。 李兴茂去看两位妹妹。 李兴盛走向穆元修,“元修。” “二姐夫。”穆元修朝李兴盛拱手,微微笑道。 李兴盛打量着穆元修,眸光微缩,“元修,你一直被关在宫里的角楼那里?” 穆元修叹气,“可不是么,不让出来呢,好在有大姐夫相陪,我们每天看看书,下下棋,日子倒也不是太难过。” 裴慎言走过说来,“是啊,我每天都陪着元修解闷,没让他受委屈。” 李兴盛笑了笑,“是吗?”他抓着穆元修的胳膊,手下用力,“走走走,回家,哥哥给你们备了好酒好菜,都是你们平时爱吃的。” 他的力气很大,穆元修皱着眉头,疼得直吸气,“二哥,你捏我胳膊做什么?” 李玉竹回过头来,打开李兴盛的手,把穆元修护在身后,“二哥,你怎么欺负元修呢!” 李兴盛轻咳一声,讪讪笑道,“瞎说,我哪有欺负他?咱们这是哥俩好呢,是吧,元修。” 第0755章 原因(2) 穆元修神色莞尔,没说什么。 李兴茂喊着大家上马车。 哥三个和穆元修裴慎言坐一辆马车,李玉竹和李玉玟坐一辆马车。 马车并没有去庐陵王府。 庐陵王府今天才开大门,韦家派了几个家丁,在府里打扫清理杂草。 马车在韦家前停下,韦家的门口,站着不少人。 韦老太太亲自带着儿子儿媳们,在门口相迎。 “你们终于回来了。”老太太儿啊乖啊,一下看看这个,一下看看那个,激动得眼泪都出来了,“不容易啊。” 李玉竹拉着韦老太太的手,“外祖母,咱们进去说话吧,外头风大。” “我们好好的呢,外祖母别担心。”李玉玟也笑眯眯的。 “哎,进去说话。”韦老太太一手抓着李玉玟,一手抓着李玉竹,生怕两人又不见了。 韦家的女眷们,陪着她们走进府里,大家说说笑笑的。 韦家的两个老爷,则带着儿子们,簇拥着裴慎言和穆元修和李家哥仨往宅子里走。 大家进了宅子后,李玉竹道,“爹呢?怎么没看到他?” 韦二老爷说道,“哦,信阳王来了,你们爹在你们大舅的书房里陪着说话呢。” 李玉竹恍然,“难怪门口多了顶陌生的轿子。” 李玉玟回头,冷哼着道,“他还敢来见咱们?是不是来炫耀来的?他孙子被太后选为皇太孙了嘛,是将来的新皇!” . 韦大老爷的书房里,只有信阳王和庐陵王在说话。 庐陵王坐在上首的椅上,信阳王站在他的面前,一个劲地赔不是,“四哥,是我的错,我不该听信宇文父子的话,你原谅我吧,我孙子不当那皇帝了成不?让给你家成不?” 庐陵王挑着眉,冷笑道,“李圭,什么叫让给我家?那皇位,原本是你家的?你这口气,让外人听来,像是我在逼迫你让一样。” 他嫌弃地弹着袖子,“本王可受不起啊,摄政王!” 信阳王扑通一声,在庐陵王的面前跪下来,“四哥,对不住,我不会讲话,我说错了,我是想说……,我孙儿才两岁,他还是个娃娃,他什么也不懂,叫一个娃娃坐在皇位上,这不是祸害朝纲吗?” “……” “四哥家儿子们众多,你随便在他们哥几个中间挑一个出来,也比我家的二孙儿强啊。” 庐陵王摆手,“别,你可别害我,我有儿子,你也有儿子,你还是让你的儿子去当这新皇吧。” 信阳王哭丧着脸,“四哥,你有所不知……” “我不知什么?”庐陵王有些不耐烦,像将信阳王掀走门去。 “琅儿的脸,在去年除夕那日毁容了,他不便见人,他如今整日将自己关在家里,谁也不见,连我也半年没见着他的人了。”信阳王伤心得快掉眼泪了,“你让他当新皇,这不是害他被天下人嘲笑么?他如今因为脸的事,已经半疯了,总是在屋里嘶吼咆哮。” 庐陵王第一次听说这件事。 他怔了怔,拍拍信阳王的肩头,“抱歉,不知琅儿如今成了这样,我收回我的话,不过,你怎么就缠着我家不放呢?” 信阳王叹了口气,“我被宇文父子怂恿着,害了皇上,虽然太后没有怪罪,但是,这是迟早的事,若是我孙儿还当了新皇,她会放过我吗?有她垂帘听政,怎还会容下我来当摄政王?还有皇后和崔家,他们也不会容下我啊。” 庐陵王捏着胡子尖,沉思起来,“你先回去,我同儿子们先商议商议。” 信阳王不肯走,抱着庐陵王的腿,“四哥,我不走,我先避开一会儿,你把大郎哥仨马上找来商议,等你们商议好了,我再走。” 庐陵王摇摇头,“行吧,你就在这里候着,我这便去找大郎他们几个。” 信阳王这才从地上爬起来,抹了把额头的汗,“四哥,你要尽快啊。” 庐陵王朝他摆摆手,“知道知道。” 他背着手走出去了。 门外站在的韦三老爷,马上走来说道,“王爷,玉竹玉玟他们回来了,这会儿在老太太那里说话呢,晚饭是在王爷那里摆,还是摆哪里?” 庐陵王说道,“三舅哥啊,我这会儿有急事,先不吃了,你马上叫大郎他们哥仨到西院客房那里,我和他们商议件事情。” “诶,我这就去喊他们。”韦三老爷快步找人去了。 庐陵王转道,先去了客房。 哥几个进了庐陵王的屋子,嘴快的李兴安先问道,“爹,什么事啊?怎么饭都不吃了?” 李兴茂问道,“爹,是不是信阳王说了什么?” 李兴盛也问,“信阳王无事不登三宝殿吧,爹,他是不是有事求咱们?” 信阳王为人糊涂,被宇文父子骗去,参与了弑君一事。 太后虽然还没有罚他,但看太后的脾气,那是迟早的事。 信阳王和庐陵王府没什么来往,只要是两家的人口不对待,信阳王不爱应酬,他儿子更是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宅人。 而庐陵王府中,除了年纪小的李玉竹,其他人都是爱热闹的人。 性格截然不相同的两家人,只在宫中有什么大事时,或是遇上公事时,才会相遇。 庐陵王转身过来,打量着哥仨。 他眉头紧锁,说道,“刚才信阳王来找为父,他说,想将他孙儿的皇位让与我们家。” 李兴安瞪大双眼,“还有这好事?他倒是大方。” 李兴茂道,“爹,事情不会这么简单吧?他是不是怕什么?” 李兴盛冷笑,“我猜啊,一定是太后先找他了,他怕了,才来找咱们爹,必竟如今的李氏家族中,也只有咱们爹敢跟太后平起平坐。他跟着宇文家害死了皇上,太后没有杀他,一定是等着一个时机,他怕了,便来求咱们爹,主动让皇位,显出自己不是那么有野心,让太后放过他,他在谋求自保。” 庐陵王点头,“老二说得对,他若是坦然将他孙子放在那个位置上,太后能容忍他?就算他不当摄政王,但有新皇这层关系,太后也不会放过他。会在新皇长大前,将他除掉!” 第0756章 死有余辜 李兴盛又道,“信阳王若让孙子坐皇位,可焉知,那皇位不是那么好坐的。他和儿子,必死!” 李兴茂道,“所以,他才来求爹,爹,你答应了吗?” 李兴安道,“爹,还商议什么?答应不就是了?与其将皇位让与一个废物,不如爹来坐。” 李兴盛点头,“爹,我不反对。” 李兴安也道,“我也不反对!” 李兴茂道,“爹心中已有答案了吧?” 庐陵王的脸上,并没有喜悦之色。 他神色凝重看向儿子们,“可你们不要忘记了,上头还有太后,就算是信阳王将他孙子的位置让与我们家,太后那里呢?太后和咱们家的关系,可一直不好。” 李兴茂道,“爹,太后是崔家的亲戚,有崔家在,太后应该不敢贸然跟咱们结仇。” 李兴安满不在乎,“明知山有虎,偏上虎山行,这才是男儿本色,爹,您以前的豪情壮志呢?怎么当了几天夫子,变得婆婆妈妈起来了?” 李兴盛蹙眉,“爹是担心,若咱们掌了权,太后的权势会落空,太后会向对信阳王一样,会对咱们不利?” 庐陵王点头,“我正是这个想法。” 李兴盛眸光一转,笑了笑,“我有个主意。爹,你看可行?” 庐陵王道,“有主意尽管说来。” 李兴盛狡黠笑道,“爹先不忙着答应,先让信阳王和太后斗去!信阳王看似迂腐老实,其实,他也有自己的一班子人手,他不想孙子坐皇位,他的那班人呢?会心甘情愿放弃?” “……” “他们是必会怂恿信阳王,信阳王这人又一向没主意,谁怂恿听谁的。等他将太后闹得脑袋疼时,太后会主动找上爹,必竟,这整个李氏族人中,也只有爹的身份,能震住其他王。” “不愧是老二,果然损!”李兴安嘿嘿笑道。 “什么损不损的,我们可什么都没干啊,只在一旁看热闹而已。”李兴盛弹弹袖子,轻哼一声。 李兴茂道,“爹,我看老二的法子可行,先这么定吧。” 庐陵王心中的想法是,即便是他眼下答应了,但将来皇位还是要传给儿子们。 所以,他先来找儿子们商议。 既然儿子们都不同意现在接受信阳王的建议,他也同意儿子们的想法。 “那就这么定了。” . 庐陵王回到韦大老爷的书房。 正等得焦急的信阳王,马上朝他走来,“四哥,你和大郎他们商议得如何了?” 庐陵王摇摇头,叹了一声,“大郎他们说,在乡下呆习惯了,可能适应不了那个位置,他们都反对呢。” “啊?”信阳王要哭了,他朝庐陵王深深作揖,“四哥,算我求你了行不?你就帮个忙行不?这皇位坐着还比种地难?” 庐陵王点头,“还真就比种地难。种地多简单,种得好与不好,横竖是我自家的事情,没有旁人指责。但那皇位坐得不好,上有老天盯着,下有言官瞧着,外有百姓守着,稍有不慎,就会被史官记上一笔,被那后人唾骂。可那种地之家,地种得再不好,可曾被后世的子孙骂过?说自家太祖爷没种好地?” 信阳王被怼得哑口无言。 庐陵王拍拍信阳王的肩头,“你先回吧,将来有事,我帮着你便是。” 信阳王求了半天,庐陵王都不肯答应,他只好垂头丧气地回了家。 但他不甘心,又去找了其他王。 其他王哪敢答应他? 若是以往,宫中没出什么事时,他这么谦让,其他王会将他当祖宗供起来,会马上欣然答应下来。 但如今的局势,并不乐观。 皇上是被人毒死的,将来谁当新皇,太后都会嫉妒谁。 再说了,还有个更有威望的庐陵王,还没有发话呢。 庐陵王若是拿出血统一事来说事,没一人有他更有资格。 于是,信阳王求了一圈,没人理会他,全都找着各种理由拒绝了。 . 事情如李兴盛说的那样,在李参出殡后的次日,太后就开始找信阳王的麻烦了。 她命信阳王去李参父亲的陵墓前,罚跪自省。 至于要信阳王罚跪守陵多少天,她没说,只说,看信阳王的反省程度。 而这个反省达到什么程度才是合格,也是太后说了算。 言外之意,太后现在要拿信阳王办事了。 朝中那些老大臣们,都看出了太后的意思。 同意信阳王的孙子任下任新皇,是太后当着文武百官说的,现在她想反悔了。 一会儿同意,一会儿反悔,不是上位者的行事风格,这会引起世人的嘲讽。 所以,太后得给自己找台阶下。 而这个台阶,得是他人给,可以是信阳王,可以是大臣们。 三天后,信阳王给太后写来忏悔书,说自己的能力,不足以当摄政王,又说孙儿才两岁,不能担任起新皇这个重任,请太后另选他人。 太后找到台阶下,马上将大臣们召集起来,问众人的意思。 臣子们都明白,这是太后想废了之前的懿旨,全都说道,“信阳王易听信谗言,不能胜任摄政王,他的孙儿年纪小,更不能成一国之君。” 全朝臣子们易口同声,太后当庭作了决断,废除了信阳王的摄政王封号,同时,也废除了信阳王孙子新皇的封号。 不过,事情并没有完。 之前看在摄政王和新皇的份上,太后才没有马上对信阳王动手,封号一除,太后想到李参的死,马上将信阳王办了。 她将信阳王一家全家除爵,贬到东北的渤海一地服苦役。 信阳王一家,除了脸上毁容的信阳王世子,忽然不疯不闹了,其他人哀嚎声不断。 信阳王想到庐陵王一家,他咬了咬牙,“种两年,没准过两年就回来。” 这一家子被押送走的当天,太后又命人查封了宇文家,将宇文贵妃赐死了。 至于宇文父子,太后恼恨之下,命大理寺将他们五马分尸。 大理寺的门口,贴着宇文父子的罪状告示。 不少人都挤在那里观看。 李玉竹拉着穆元修也来看热闹。 在一阵喧嚣声中,一队衙役,押解着两辆囚车走来。 不少人拿起臭鸡蛋,砸向了这对阴险贪婪的父子。 宇文赞心中是不服的,他想不明白,为什么会输。 当他的囚车经过穆元修身旁时,他看到一双阴沉冷戾的眼睛,正朝他直直望来。 宇文赞心头大惊,这人的眼睛……好像在哪见过? “多行不义必自毙,宇文赞!”穆元修望向宇文赞,轻轻说了一句。 街上的人声很嘈杂,宇文赞听不到他说了什么,但他聪慧,他看懂了穆元修的唇语。 穆元修在嘲笑他。 “有我在,你永远不可能赢!”穆元修又轻轻说了一句。 宇文赞同样看懂了。 同时,他心中忽然明白了,那个暗中除了他家所有杀手的人,一定是穆元修! 这个山林小子,究竟是什么来头? 宇文赞忽然大笑起来,“穆元修,你少得意!还有李家人,都别得意太早,北燕人不会放过你们,哈哈哈哈——,等着瞧吧!北燕人迟早会杀来这里!哈哈哈哈——” “闭嘴,你个疯子!”有衙役嫌弃他吵,拿刀把往他的头上猛击过去。 宇文赞被打晕了。 李玉竹听到了他的话,眯着眼,问着穆元修,“元修,他怎么忽然对你说这些话?什么意思?” 穆元修握着她的手,“死到临头的疯言疯语,理他做什么?走吧,回吧。” “嗯,回吧。”李玉竹又看一眼走远的囚车,和穆元修离开了这里。 回韦家的马车上,李玉竹还在想着刚才宇文父子的事情。 “真是万万没想到吧,让李家陷入困境的,竟不是李参,而是背后的宇文父子,这父子可真够阴险的!”李玉竹摇摇头,“不过,他们也是死有余辜!” 第0757章 太后的决定 太后秋后算账,还是将信阳王处罚了。 好在不是处死,只是流放。 下一任新皇的人选,又在朝中被重新提上了议程。 太后垂帘听政,目光威严看向满朝的文武百官,“诸位爱卿,何人能继承皇位?” 坐着轮椅上朝的裴丞相,低垂着眼帘,眼观鼻,鼻观心。 他眼角的余光,悄悄扫了眼身侧的姜太傅,见姜太傅一言不发地垂着眼帘站着,他便也不说话了。 新皇的人选,目前呼声最高的是庐陵王一家子。 但他不想让庐陵王当新皇,亲家太强势,可不是好事。 他看好浏阳王。 虽然浏阳王的年纪比庐陵王的年纪大一些,但为人忠厚,不像庐陵王狡猾。 “禀太后娘娘,臣以为,庐陵王可任新皇。”有位翰林学士,大步走到中间来回道。 太后沉着脸,目光又扫向其他人,“姜太傅,你的意思呢?” “臣选庐陵王。”姜太傅道。 太后的脸色,更加阴沉了几分,“还有人选没有?” 一位武将走出队列,“回太后娘娘,臣选庐陵王!” “再议!”太后声音威严,眸光森然。 但是,朝中的臣子们,你看我,我看你,再无人回答。 “裴丞相,你来说说,可有合适的人选?”太后的目光,又朝裴丞相望来。 裴丞相神色狡黠,“回太后娘娘,这件事,臣得回避,不能回答。” 太后道,“为何要回避?” 裴丞相道,“李氏王室中,庐陵王是臣的亲家,浏阳王和臣的启蒙恩师都是曾老翰林,浏阳王是臣的师兄,臣小时候练字时,还是浏阳王手把手教的,这二人,臣无法选择,也不合适由臣选。” 太后笑了笑,“原来如此。”她又望向百官,“这样吧,你们就写匿名信吧,将心中的人选,写在信封里,由哀家来定夺。” “是,谨尊太后懿旨。” 太后心中也想选浏阳王,但朝中的人,都选庐陵王,这让她十分不快。 她命内侍官,将一模一样的信封发给大臣们,限他们在天黑前,将心中人选的名字,写在信封中,一律交与她身边的大总管内侍。 下朝后,太后回到寝宫。 这时,她看到皇后正站在大殿中。 “臣妾,恭迎太后娘娘下朝。”皇后走上前,盈盈拜下。 太后朝她走去,“你怎么来了?不在自己宫中养病,怎么到处跑?” 太后打量着这个娘家堂侄女,打心眼里不喜欢。 皇后入宫五年了,竟然没有怀上子嗣,如今,好不容易得到的位置,就要让与他人,太后心中是不甘的。 想当年,她打败了多少宫妃,才熬到皇后的位置上,只让先皇宠她一人,她十分争气,生了儿子,她儿子顺利继承了皇位,谁想到…… 谁想到是娶来的媳妇不争气!断了她的后! 她冷冷扫了眼皇后,走过去了。 皇后也心知太后不待见她,但有些事情,她不得不说,所以,即便是太后骂她,她也要来。 “太后娘娘,臣妾有要事禀报太后娘娘。” “那就快说。”太后走进了内殿。 按往日的习惯,太后会换上常服,用一点点心后,再休息。 皇后的前来,打断了她的作息,太后的眉头直皱。 皇后跟了过去,“太后娘娘,宇文家在朝中和西山兵营布下的内线,是庐陵王府的二公子揭发出来的。” “哀家知道。” “宇文父子毒害皇上的事,是庐陵王府三郡主查出来的。”皇后又道。 太后转身,厌烦地看着皇后,“这些,哀家也知道。皇后,你想说什么?” 皇后在太后的面前拜下来,“太后娘娘,臣妾是想说,庐陵王府的人,个个都是人中龙凤,品性贤良,庐陵王为人忠厚老诚,这次朝中发生变故,还得亏了庐陵王一家将宇文父子提前拿下,若不然,宇文家勾结西山军营的五万守城军,和城里的九个城门副使里应外和之下,咱们全都得死于非命,庐陵王府对皇室有大功,理应为新皇。” “皇后!”太后勃然大怒,“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皇后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臣妾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臣妾是为太后着想,若是选了浏阳王,那浏阳王妃的娘家和崔家一向不和,太后虽然不姓崔,但太后娘娘的嫡亲表兄,却是前不久新任的崔氏族长,太后娘娘就没有想过将来的处境?” 浏阳王妃的娘家侄儿,和太后的表哥的儿子,为争一家商铺大打出手。 太后表哥的儿子,将浏阳王妃的侄儿打断了腿。 浏阳王妃的哥哥告到京兆府尹,但崔家却搬出了太后来。 最后,崔家只赔了一千的银子给浏阳王妃的兄长,太后表哥的儿子,一点都没受罚。 而浏阳王妃的娘家侄儿,却从此再不能站起来了,本来结的亲事,也因此而退了。 到现在,那断腿的少年都变成了三十岁的中年了,才有位寡妇不计较,嫁了过去。 那可是浏阳王妃哥哥唯一的儿子,却落到如今的地步。 浏阳王和信阳王一样,是李氏中极边缘的忠室王,哪里敢惹太后? 只能咬碎牙往肚里吞。 皇后提到浏阳王和太后表哥的恩怨,太后暗吸一口凉气,不说话了。 “哀家知道了,你且回吧。” “请太后一定要三思!您选庐陵王,是最好的选择。庐陵王妃和您关系一向和睦,皇上要罚庐陵王妃的娘家韦家的时候,您还替韦家说过话,庐陵王妃是个记恩的人,将来她回了京城,还能不念着您的好?若是庐陵王当了新皇,您的日子,也不至于太难过。” 太后回头看着皇后,“但是,有件事情,你是不是忘记了?是皇上将庐陵王贬到镇安府去,他们一家子,会感激哀家?” 皇后又道,“太后,皇上已经驾崩了,他的错,已由他自己承担了,连累不到您这儿。” 太后身边的大宫女,看一眼皇后,又看向太后,欲言又止。 太后收到她的眼神,声音放缓,望向皇后,“哀家知道了,你且回吧,哀家要休息了。” “是,太后娘娘,臣妾告退。”皇后轻轻吐了口气,离开了。 等皇后的脚步声完全听不见了,太后转身问着身边的大宫女,“紫苏,你想说什么?” “太后娘娘,婢子觉得,皇后说得对,太后选庐陵王一家,将来的日子不至于难过。”大宫女说道。 “哀家的意思,不选庐陵王,也不选浏阳王呢?邯郸王也不是不可以……,还有襄阳王……” 大宫女道,“邯郸王年纪轻,他有自己的娘要孝顺,怎会顾及太后?邯郸王的娘多年守寡,一向嫉妒儿子对别的女人好,连邯郸送了几支好人参给别的夫人,邯郸王太妃都要嫉妒,将来他任新皇,邯郸太妃怕是不会让邯郸王对太后好。再说襄阳王,襄阳王年纪太大,没有儿子,只有女儿,等襄阳王生儿子,只怕是有点难了,他都七十八岁了。” 大宫女又道,“至于李氏其他子弟,只是郡王,出身低,将来任新皇,怕是压不住几位王爷。朝中又会生乱。” 太后听着听着,心中一阵寒意袭来。 看来,选新皇不能太任性,不能按着喜恶来。 第0758章 大喜事(1) 大宫女将信件整理好,放在太后的面前,给她过目。 “太后娘娘,看来,朝中还是支持庐陵王的多一些,三十封信,有二十五封是支持庐陵王的,这是天意啊。” 太后看着那些信件,暗暗叹了口气,“那就这么定吧。” 次日一早的早朝,满朝的大臣们,全都精神抖擞地站在朝堂上,望向珠帘后的太后位。 太后还没有来。 这是因为大家选的人不如她的意,她生气不想来,还是生病了? 朝臣们纷纷小声议论着。 因为是匿名信,大家彼此不知对方写的是谁的名字。 能站在这里上早朝的臣子,都是些狡猾的人,即便有人互相打听,彼此也不会说真话。 如此一来,大家等得更加焦急了。 都想知道是谁最后胜出。 比往常晚了一刻时间,一脸倦容的太后,才姗姗来迟。 她由身旁的心腹大宫女扶着,缓步走到了珠帘后坐下。 昨晚想着一些事情,想得心情不好,到四更天她才睡下。 朝臣们三呼千岁之后,太后望着珠帘外的大臣们,说道,“诸位爱卿的匿名信,全在这里了。三十封,有二十五封写着庐陵王的名字,既然大家都支持庐陵王,那么,少数服从多数吧。” 她朝身边的大宫女点了点头。 大宫女走出珠帘,来到朝堂上,将信件一封封展示给众臣子们看。 信封是太后统一发下来的,信纸上盖有太后的玉印,做不了假。 三十封,确实有二十五封,写着庐陵王的名字。 大臣们的表情各异。 都想些什么,只有他们自己心里清楚。 太后瞧在眼里,神色淡淡说道,“既然大家都选庐陵王,那么哀家就依了你们的心愿,选庐陵王为继任新皇。” 言外之意,新皇人选并非她的本意,选的人不好,将来都别怪她。 接着,她命大宫女念着懿旨。 大臣们又三呼“太后娘娘千岁”。 朝中做了决定后,宫中内务司的大总管,马上拿了太后的懿旨,带着一众内侍宫女,直奔庐陵王父子借住的韦家。 萧条三年的韦府府门前,忽然来了不少宫里人,附近的邻居们都不知韦家发生了什么事,好奇着三三两两地聚集来看。 有说是好事的,有说是坏事的。 必竟,皇家的事情瞬息万变,早上还是王呢,下午可能会因为哪件事惹得皇上不高兴了,被削了爵挨了罚。 比如那信阳王,前几天还好好的呢,孙子被选为新皇了,可过了一个月,信阳王的孙子不仅被太后免了,全家还被赶到渤海受寒受苦去了。 传旨的内侍大总管,是个聪明人。 他见邻居们一个个伸长着脖子,站在前方的巷子口往这里好奇地偷看,传旨大总管马上将写着太后懿旨的明黄卷轴,高高举起。 他笑着朝韦家大门口高声道,“大喜,大喜啊!太后选庐陵王为新皇了。” 邻居们这才恍然,原来是庐陵王要当皇帝了。 等内侍和宫女们走进了韦家宅门,邻居们全挤到韦家的门口来,向守门人贺喜,讨要赏钱。 韦家的几个老爷们,全都去正堂领旨去了,没人管赏钱的事。 管家自作主张,拿了个大筛子,端着几斤铜钱,往门口洒去,“来来来,我们老爷有赏咯。” 邻居们嘻嘻哈哈笑着,一窝蜂挤过去抢。 有人为了讨好韦家,跑去其他地方宣传去了。 没多久,韦家的大门口,来了更多的人。 人们将宅子前的一小片地方,挤了个水泄不通。 韦家管事的一筛子赏钱发完了,只得又回府里端铜钱。 有个小厮叹道,“大管家,刚才发了几千文了,这又散几千文,老爷知道了,不得怪罪你败家啊?” 大管事手里端着沉沉的筛子,腾不出手揍小厮。 他抬脚踹了小厮一脚,“小屁孩子学着点,咱老爷们如今成国舅了,将还缺十几千的铜钱使?屁孩子小家子气,难怪成不了国舅。” 小厮这才恍然,不好意思摸摸头,嘻嘻笑着,“可咱是国舅家的车夫呀。” 大管家嘿嘿一笑,“本管家也升级为国舅家的大管家了,走,一起发赏钱去。” “是!” 。 韦宅中,听说太后懿旨到,马上有人在正堂中摆了香案。 韦家除了几个守门人外,其他主子仆人们,全和庐陵王父子一起,到正堂来恭迎懿旨。 内侍总管宣了懿旨后,笑着将懿旨呈给庐陵王,“王爷,恭喜,贺喜啊。” 韦家人惊得全都呆住了。 虽说,他们也料想到,庐陵王一定会是新皇,但没想到这么快这么顺利。 “恭喜妹夫,啊不,恭喜皇上。”惯会拍马屁的韦二老爷,喜笑颜开地先朝庐陵王贺喜。 庐陵王笑着道,“二舅哥不必多礼。” 韦家全家上上下下,欢喜一堂。 庐陵王十分大方,拿出李兴盛带回的钱物,对前来宣旨的内侍和宫女们打赏,又送了一部分给韦家,让他们换成铜钱打赏给邻居们。 韦二老爷拿着五百两银子,自告奋勇去换散钱。 二百两发给邻居们,三百两给家里的仆人们。 管家得到二百串钱,拍着小厮的肩头,“瞧,我没说错吧,我刚才发的那五串钱,只是毛毛雨,咱王爷直接打赏二百串!啊,不,是咱皇上。” 小厮嘿嘿笑着,“您老的话,还有错的?将来我全听您老的。” 韦老太太更是高兴,她催着庐陵王,“京城也太平了,还不快去将她们娘几个接回来?” 庐陵王道,“老太太,这便安排人去迎接。” 安排谁去迎接,李家哥三开始了争论。 都想去村里走一番。 庐陵王冷笑,“我还不知道你们的小心思?想借机出城去玩,回村里去偷懒吧?哼,想得美,旧府里的宅子清理好了吗?” “爹,您马上要进宫当皇帝了,还整理啥的旧宅啊,都当大财主了,还操心啥破草房子?”李兴安摇头。 “旧宅的事情不急,爹要进宫了,宫中自然会安排您的住处。”李兴盛也道,他笑嘻嘻地,“当然也少不了咱哥几个的住处,是吧?爹?” “二弟三弟说得对。”李兴茂总结。 哥几个想到旧宅,全都心情凉凉。 因为,那宅子实在是太太太太太太太太破旧了。 庐陵王府中,大大小小的院子有二十来处,还有十来座亭台楼阁,三处人工挖的大荷花池,三处大花园。 至于那些见缝插针的假山花树,更是数不清。 从前华美的这些,如今全都破败不堪。 快三年的时间没人住没人打理,那宅子的草都有人高了,还长了一些原先没有的奇形怪状的杂树。 一些名贵的花树,要么枯死了,要么疯长得挤进屋里去了。 有些屋子前,因为曾种着竹子,如今竹子疯长三年,蔓延到屋子中间,将墙壁都顶裂开了。 窗子也没有一扇是好的,大门十有九处歪倒。 屋里屋外,到处是鸟窝,野兔窝。 蛛网结得密密麻麻,还有几个大马蜂窝。 野猫野狗们,更是拖家带口的住着他们以前的卧房,睡着他们以前的床。 荷花池里的水,三年没有清理,臭气熏天。 哥仨带着工匠们打开宅子大门,全都心凉了。 大家伙硬着头皮,每天除草拔草根,也才刚将宅子大门到影壁处的一小片地方的草给除掉了,目前正在整理那里的地砖。 原先平整的青石地砖,全被地下冒出的竹根草根给顶松了,高高低低的,稍不留神就会绊脚。 将破旧的宅子清理出来,比盖一座新宅还要费时费力,比在村里种地还要辛苦。 知子莫若父,庐陵王知道哥仨的心情。 他冷笑道,“为父进不进宫,和要不要老宅,有冲突吗?那宅子可是你们太祖爷爷盖的,你们都给本王看好了,守好了!当了皇帝就不要老宅了?一群败家玩意!” 哥仨,“……” 最后,庐陵王安排李兴茂回村,去接庐陵王妃和柴娥英,还有孩子们。 第0759章 投桃报李(2) 李兴安和李兴盛,继续带着人整理老宅。 庐陵王的理由是,李兴茂去接他们娘,接他儿女和媳妇,李兴盛和李兴安就不要掺和了,他们两个单身汉没有妻儿要操心,理应清理旧宅。 哥俩垂头丧气,接着去旧宅干活。 李兴安愤愤不平,“早知道爹如此偏心,我就该在村里讨房媳妇的。” 李兴盛皱了下眉头,没说话,挥着柴刀,继续砍杂树。 李兴安走过去,拿胳膊肘子捅了捅他的胳膊,“喂,老二,你怎么就没有娶媳妇呢,你比我大,你娶了我才好娶媳妇!” “给老子闭嘴!”李兴盛心里不痛快,踹了李兴安一脚,提着柴刀走开了。 “有病啊,老二,问一句娶媳妇,你踢我干什么?”李兴安揉着小腿,“咝,好疼,我又不是不肯嫁给你的女人,你犯得着使这么大的劲踢我?有病!” . 次日一早,庐陵王由宫中内侍们,接进宫去了。 跟着他去的,还有换了身新袍子,得意得咧嘴直笑的韦二老爷,以及李玉竹。 庐陵王去见太后,李玉竹去见皇后,皇后体内的毒素,已经清除干净了,但她身子弱,李玉竹每隔一天进宫给她检查。 李玉玟月子大了,离开皇宫后,她只见了韦老太太和裴老太太,就一直住在裴慎言的宅子里休养,再没出门。 裴慎言最忙,要起草召天下书,要拟新的九门副使人选。 他现在成了庐陵王的替身,庐陵王不方便去处理的政事,全由他在跑腿。 庐陵王见穆元修闲着,将他派到裴慎言身边帮忙。 . 进宫后,李玉竹去了皇后宫,庐陵王往太后宫而来。 太后被最近的事情,折腾得有些憔悴。 男人早早没了,儿子也早夭了,一个孙辈的孩子都没有留给她。 她曾想过,想像前朝的太后一样,找个年纪小的宗室孩子坐皇位,她来垂帘听政。但她转念一想,她有那个能力压住一朝的臣子吗? 宇文父子将西山军营的的守将换了,将城中的城门副使几乎换光了,还毒杀了皇上,她都没有察觉,还是旁人查出来告诉她的。 若是她来掌权,别有心机的人,也用同样的法子害她性命从而夺权呢? 她的本事,也仅仅能在后宫使使,应付那些外臣大将们,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与其夺权干政闹得人人憎恶,还可能会死于非命,还不如退到后宫,颐养天年。 但她还是担心,庐陵王会记仇,会过河拆桥。 她心中不想见庐陵王,可有些事情要交代,她不得不撑着精神来见庐陵王。 大宫女扶着她,走到正殿中坐下。 有内侍官,带着庐陵王走来了。 太后心中微微叹了一声,站起身来。 如今,她得和庐陵王平起平坐了。 “太后,今日可安好?”庐陵王走到太后的面前,朝她颔首微笑,算是见礼。 “还好,王爷可好?”太后勉强露了个笑脸。 没有祭天,没有召告天下,庐陵王的身份仍是王,所以,太后对他仍是王的称呼。 “老样子。”庐陵王微笑。 “王爷请坐。”太后朝客座伸手一指。 “太后娘娘请坐。”庐陵王并没有先坐下,而是朝太后做了个请的手势。 太后身边的大宫女,眨了下眼,眸光微闪。 太后神色微讶,坐下了。 坐的礼仪,能体现出身份的尊卑。庐陵王请她先坐,这是敬她的意思,庐陵王是真心敬她,还是假意的客套?太后心里浮起疑惑来。 等她坐下,庐陵王才在客座上落座。 “本王今日进宫,是因为有件事情,想听太后的示下。”庐陵王先开口。 听她的示下?不是商议,也不是直接来告之,这口气是将自己放在卑微处来说,庐陵王莫非真是敬她? 太后抓了抓裙子摆,眸光微缩,“王爷请讲。” “今早,大郎去往镇安府,接他母亲和媳妇孩子们去了,庐陵王府的旧宅,将来会由他们哥仨居住,本王会和他们的母亲住进宫里来。大行皇帝的天明宫,需修缮方能居住。一两月的也修不好。本王打算,和王妃住到永兴宫去,那里离着御书房也近,天明宫就让他空着吧。” 太后身边的大宫女,讶然抬头,惊讶得睁大双眼。 太后的眼神,也忽然闪烁了下,透着激动和惊喜,大约太激动,她的眼角渐渐泛红,唇角也哆嗦了下。 大宫女看她一眼,心疼得暗暗叹了口气。 旁人不了解太后,她可太了解了。 庐陵王不动天明宫摆设的做法,打动了太后。 李参天明宫卧房中,所有的东西都没有挪动过地方,一切按着李参驾崩那天的摆设摆放着。 甚至,李参生前往枕头上吐过的一点血渍,也没有洗掉。 太后会时不时地去那里坐一坐,摸摸那些旧物,看着那点变了色的血渍发呆。 孤儿寡母的生活,本应相依为命,互相扶持,会感情和睦,但李参和太后的关系,从小就并不好。 太后当年只顾着去和宫妃争宠,忽视了对李参的管教,李参是由奶娘带大的。 奶娘担心李参告她的状,对李参百般溺爱,要什么给什么。 李参开始对男女事好奇了,奶娘就找来貌好的宫女送与李参。 以至于,让李参养成了荒淫无度的性子。 等太后发现李参的恶习时,李参已经改不过来了。 从小被生母忽视,还被生母指责,李参更加对太后厌恶起来。 而那时,先皇又没了,再生皇子也是不可能了。 李参好也罢,坏也罢,太后只能忍痛接受了。 强行逼迫独子改脾气,逼死了怎么办? 为了缓和母子关系,太后甚至从母亲的娘家崔家选皇后。 崔皇后容貌出众,知书达理,性子温婉。 太后希望皇后好好规劝李参,也幻想着,李参会感激太后送了个貌美的皇后。 但谁知,李参对皇后爱理不理的,新婚没几天后,李参就将皇后扔一边去了。 还时常对太后抱怨,说皇后是个无趣的女人,他不如出家呢! 李参和太后的关系,更加冷淡了。 也因此,太后对皇后厌恶至极。 到底是皇后的问题,还是李参的问题,全朝全后宫的人,心知肚明,太后也心知肚明。 但太后怎会说是自己儿子的错? 只有罚皇后,只能再选女人讨好儿子。 让人唏嘘是,送给儿子的另一个美人,竟害死了儿子。 太后不肯承认自己错了,就重罚了宇文家。 “天明宫,那便让它空着吧,哀家没意见。”太后静了静心神,说道。 “还有一事,关于太后的住处。”庐陵王说着话,打量起太后住的永福宫来。 永福宫,是历来太后住的地方。 这里清静,有奇花异草,有一处小巧的荷花池,还有一处山坡,可以登高远眺,天气好,可以望到皇宫外面的大街,能看到街上走的是马车,还是轿子。 是个十分适合养身的地方。 自打住进了永福宫,太后就喜欢上了这里。 庐陵王提到永福富,她马上眉尖一挑,神色警觉。 庐陵王想让她迁走? 太后眸光微缩,“哀家的住处,怎么啦?” 庐陵王微笑道,“太后若是喜欢这里,就一直住着罢,当然了,太后若是有了更心宜的地方,也可以跟本王提,本王派人寻地址去,委屈谁,也不能委屈太后。” 太后神色微松,“不必了,搬来搬去的怪麻烦的,哀家就住这儿罢。” 庐陵王道,“本王尊重太后的想法。” 又略微闲聊了几句,庐陵王便告辞了。 . 晌午后,庐陵王派人进宫,送了一盒子的李子干给太后。 浅胭脂红的李子干,浮着淡淡的甜香。 锦盒上面还有画,画了两个咧嘴笑的孩童。 一个红衣孩子从自己提着的篮子里,拿了个大桃子,递向迎面走来的绿衣孩子。 绿衣孩子伸着左手来接,右手伸向自己的衣兜处,抓了把李子出来。 第0760章 大结局(上) 大宫女看着盒子,笑着道,“太后娘娘,这庐陵王有意思呢,这是怕太后娘娘多心吧,巴巴地送了这么一盒李子干过来,还在盒子上面画了画儿。投桃报李,他是说,要和太后娘娘礼尚往来。” 太后的目光,从盒子上的画上挪开,望向窗外。 她神色淡淡,“礼尚往来?他本该如此。不能看他说了什么,且看他会做些什么吧,我送他皇位,他得送我后半生的安宁,才算对得起我。还要将我娘家窦家照顾好,还要对我舅舅家崔氏一族好,才算是礼尚往来。” 大宫女点了点头,“太后所言即是。” 她顺着太后的目光,也望向窗外. 秋风习习,落叶翩翩。 她相信,以庐陵王的聪慧,犯不着对一个寡居无子的太后太过于苛待。 送太后一个安宁的后半生,还能博一个宽厚仁慈的美名。 . 李兴茂的马车队,离开韦家后,才走到前方坊市的一处拐弯口,就被人当街拦住了。 “茂郎,是我!贞娘!”秋风瑟瑟中,薛氏穿一身与天气不合的,薄薄的腊梅黄长裙,头戴垂着淡青色薄面纱的斗笠,张开臂膀站在马车的面前,“我……我有话跟你说。” 这时候,已是八月末的天气了。 如果在镇安府,人们一定在烈日炎炎的秋老虎天气下,挥着汗水抢割晚稻。 但京城在赵国的西北地,进了八月末,人们全都穿上了夹衣。 给李兴茂赶车的车夫,因为被风吹得冷,还穿起了避风的厚斗篷。 若是遇到阴冷的下雨天,得翻出厚棉衣来御寒。 但今天刮大风的天气里,薛氏却穿着单薄的衣裙。 她站在风口里,衣裙被风吹得呼呼乱飞 看上去,十分的可怜。 赶车的人是韦家的老仆,自然认得薛氏。 他听出是薛氏的声音,没将马车往前赶,而是回了下头,朝身后的车中喊着,“大郎?有人找。” 两口子和离了,韦家人也知道了。 但两口子还生了孩子,韦家车夫就不好撵人了。 车中,原本是好心情的李兴茂,一下了冷了脸。 他的怀里抱着一只首饰盒,那是准备送给柴娥英的。 和柴娥英成亲两年了,还没有买套像样的首饰给她,李兴茂心中一直很愧疚。京城的事情了结后,他马上去了京城最大的首饰铺子——珍宝阁。 买了一套京城妇人们最流行的款式。 首饰买回来后,他给懂行的李玉玟看。 李玉玟直夸他会买东西,挑的首饰比裴慎言挑得好看。 李玉玟没夸错,因为他买了那款首饰中,最贵的一套。 他想象着,柴娥英戴着这套首饰的样子,想象着柴娥英会怎样激动地跟他说想他了。这时,有人打断了他的思绪。 李兴茂将盒子盖合上,平稳地放回车中的一个大木箱子中。 他沉了下气息,忍着脾气让自己尽量不会发火,朝窗子外说道,“薛氏,我们之间还有何话可讲?” 见他开口,薛氏马上跑到车窗这边来。 可她发现,李兴茂连帘子都没有挑起来! 这么不想看到她? 李兴茂怎么这么绝情? 薛氏咬了咬唇,后悔自己怎么跟他和离了? 要不然,她这会儿是太子妃了! “茂郎,我只是想问你件事,不会耽误你太久。” “讲!”李兴茂声音凉凉。 “王爷被选为新皇,那么,你们哥仨,谁是太子?是你吗?你是长子?太子是你吧?”薛氏的双手,紧张地捏着裙子摆的两侧。 就算她和李兴茂和离了又怎样? 只要是立长子为太子,那么,李兴茂将来就是皇帝,她的儿子李景就是太子,将来的皇帝! 她将来就是太后! 那个乡巴佬柴娥英,该带着瘪三儿子滚回乡下去! 马车中,李兴茂冷笑一声,“这是我家的事情,与你何干?你是不是管得太多了?”他喊着车夫,“四公,时间不早了,接着赶路。” “是,大郎。策!”车夫将马车飞快赶了出去。 后面跟着的四辆马车,随后跟上。 这四辆车,有两车坐人,两车装了些行李。 二十个身着轻甲装,腰配挂刀的禁卫军们,骑马随后跟上。 庐陵王新皇身份确定下来后,最会察言观色的内务司,马上给庐陵王父子四人配了护卫。 李兴茂要出远门,内务司大总管给他配了二十个人护送。 除此之外,两辆马车中,还分别坐着四个内侍和四个宫女。 这是给柴娥英和庐陵王妃韦氏配的侍从。 薛氏不甘心,朝走出十来步的李兴茂那里喊道,“你是长子,将来的太子位必须是你!茂郎,你不认我没关系,但要想想景儿!他是嫡长子,他的血统最高贵,他得是太孙!” 车队没有再停下,很快就跑过去了。 薛氏不知道的是,两辆马车里的内侍和宫女们,都在取笑薛氏的目光短浅。 看人哪,得往长远看。 等那行人走远了,薛氏恨恨着转身。 这时,有人喊着她,“这不是二妹吗?怎么,李家大郎不理你了?你们都和离了,你还找他做什么?不嫌丢人么?” 薛氏抬头,发现路旁停着一辆马车,车里,有妇人挑了帘子,正朝她笑着望来。 只是,那笑容带着嘲讽。 这位说话的妇人,和薛氏长得极像。 不过,她比薛氏的面相,长得要温婉一些。 妇人一身华美衣袍,坐的马车,也高大华丽,马车的左右,还跟着两个大个子护卫。 马车的名牌上,写着昌邑伯府。 薛氏看着她,咬牙冷笑,“我虽和他和离,但我们却生了儿女,将来他是太子,我儿子是太孙,薛玉贞,你别太得意,将来你得给我磕头!” 薛玉贞拿帕子掩唇而笑,“是吗?我且等着你哦。” “那你等着瞧吧!”薛氏冷冷瞪她一眼,转身就走。 前方不远处的地方,停着一辆小马车。 马是掉了不少毛的老马,车蓬子的布,又脏又旧,还打着补丁。 是一辆十分寒酸的旧马车,薛氏花了二十五两银子买来当脚力。 新马车是六十两,她买不起。 她没有车夫,是自己赶车来这里,特意来会李兴茂的。 宇文赞被处死了,送与她的宅子,也被查封了,娘家人不让她回去。 她的身上只有少量的银子,幸好之前向宇文赞要了几百两。 但她不敢用得太狠,吃穿住行,全都能省再省。 薛玉贞却不放过薛氏。 她朝薛氏的背影又说道,“说来,我还得感谢你呢,薛文贞!虽然我和你不是一个娘生的,但你对我真好!你将放得发了绿霉的面粉,拌入我调制的发好面粉里,害得我做的糕点送给庐陵王妃吃了后,差点毒死了她!若是你不放那毒面粉,就是我嫁入庐陵王府了,那么,就是我跟着去镇安府受苦役了,还会被休。幸好你那么做了啊,若不然,我这么差的身体,可能会死在那里!我真得感谢你啊!” 这话里话外透着讥讽。 薛氏怒得转身,指着马车中的薛玉贞骂道,“你胡说!我什么时候放了霉面粉在你调制好的面粉里了?你少诬陷我!” 薛玉贞笑,“行吧,你不承认就不承认吧,反正事情都过去了,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就够了!谁叫我亲娘死得早,亲爹变成了后爹呢?爹娶了继夫人,那家里哪还有我的位置?我被庐陵王妃嫌弃退了婚。名声坏了的我,只能嫁给昌邑伯府的旁支穷亲戚。爹爹嫌弃我,只给我五百两的嫁妆,却给了你五千的嫁妆。” 薛氏冷笑,“那五千两是我娘的嫁妆,你娘死得早,你娘的嫁妆早被你舅舅拿走了,活该你没嫁妆!爹给你五百两已经够多的了,你居然还嫌少?” “我娘死后两月,我舅舅也死了,你们就往他身上倒脏水吧,反正死人不会说话,我当时年纪又小。”薛玉贞冷呵一声,“我真是命苦,娘死得早,舅舅也死得早,爹不疼,后娘嫌弃,嫁的男人更是个可怜人,从小无父无母,家里房子又小,他又不才,学不会文,学不会武,也不会经商,差点没将我饿死。” 薛氏冷笑,“那是你自己同意嫁的男人,活该!” 薛玉贞又说道,“我们成婚后的次年,他堂兄昌邑伯世子得重病没了,我男人被昌邑伯领回家认了儿子当了世子。上月昌邑伯也故去了,我男人子袭父爵,成了昌邑伯,我成了伯夫人。我这小小的伯夫人,怎敢跟二妹你比呢?是吧,二妹的儿子将来可是要做皇太孙的,二妹将来可是太后呢!” 薛氏赫然抬头,“你……你现在是昌邑伯夫人?” “伯夫人而已,怎能同未来的太后比呢?”薛玉贞轻轻笑道,“好了,我得回家了,我儿子女儿和我男人,还等着我回家吃午饭呢,不跟你聊了,告辞。” 帘子放下,薛玉贞说了声“回伯府”,马车又缓缓启动,往前跑去。 薛氏站在原地,半天回不过神来。 该死的薛玉贞,居然成伯夫人了? 他男人运气怎么这么好?那个昌邑伯世子怎么不争气早早的死了? 白白便宜了薛玉贞两口子! “了不起吗?伯夫人而已,没什么了不起!”薛氏愤恨着朝跑远的马车瞪了一眼,走到自己的破马车那里,赶着车走了。 …… 镇安府。 青阳县兴富乡,桃花河村。 柴娥英带着果果和李景李昱,去刘家做客。 刘二妞上月相了门亲事,刘家今天在摆宴席嫁女儿。 婆家姓梁,是集市街上的人,家里祖孙三代是瓦匠。 刘家是木匠,梁家是瓦匠,两家倒也般配。 两家的老人都是手艺人,盖房子的人家,会同时请到两家,因此,这两家彼此认识。 两家都满意对方的孩子和家境。 两个年轻人也都满意对方。 村里老人一介绍,亲事便很快就成了。 刘老大家,如今不缺钱。 刘二妞的婆家,家境在附近村里算中等偏上,家里有七间砖房两间木屋,还有二十亩地,和一个大鱼塘,又是长孙娶妻,因此,两家的宴席办得都很热闹。 柴娥英送了礼钱,吃了宴席后,并没有回家,和姜嬷嬷带着三个孩子看刘家摆刘二妞的嫁妆。 村里习俗,嫁姑娘的人家,会将备好的嫁妆摆在院里支起的木板上。 板上铺上花布,放着红喜字。 摆的嫁妆,是姑娘家在男方家的生活用品,嫁妆摆得多,显示娘家重视女儿。 也因此,刘家摆嫁妆时,引得大半个村里的人都来观看。 刘二妞给李玉恩做伴,得了不少银钱,她在娄家行事又乖巧,娄家人也喜欢她,跟着李玉恩回来时,娄家老太太还送了她一对金耳环和一只金发钗。 今天,她将这些首饰全插在了头发上。 她赚的银子,全购买了嫁妆,什么衣裳鞋子,梳妆镜子,洗脸的盆子,扫灰的鸡毛掸子,锅碗瓢盆,被子被套,枕头套,床帐子,连雕花木马桶也备了,当然了,这东西塞在木板架的下面。 有淘气的小娃子,爬到架起的木板下,去看那新马桶。 崭新的嫁妆,摆了好几块门板。 衬着艳色的喜字,远远看去,花花绿绿一团,十分的喜庆。 大家围着嫁妆,说着笑着。 刘三妞刘四妞,看得一脸羡慕。 几个妇人打趣她们,“你们俩也要快准备起来,争取超过你们姐姐。” 两个小姑娘红着脸,扭过头去。 强装着镇定站一会儿,还是不好意思跑走了,引得妇人们哈哈大笑。 刘家后门外十来步的地方,是村里的村路。 村路前后都有人家。 附近几个村里的人,都打此路经过。 刘家的喜事,吸引不少过路人来看热闹。 有一辆马车停在路旁,车里的妇人,挑了帘子往刘家看去。 看着看着,她的眼神骤然变冷,她扯开帘子,走下马车来,直奔柴娥英。 柴娥英正和果果说话,没留意有人朝她走来。 但果果看到了,马上拉了下柴娥英的袖子,尖声叫道,“娘,坏女人来了!” 李景和李昱,一人捡了个泥巴块捏在手里,怒目瞪向那人。 柴娥英扭头,正看到柴大姑娘朝她走来。 柴大姑娘的打扮,比以前更华丽了一些,望向柴娥英的眼神,也更加的高傲。 柴娥英看到她,没什么好表情,也不打招呼。 柴大姑娘笑了笑,“我说怎么瞧着眼熟呢,原来是三妹啊,啧啧啧,你如今过得跟村里人一样了?” 她打量着柴娥英的穿着,一脸的鄙夷。 姜嬷嬷是柴娥英家的老仆人,她站起身来,冷着脸道,“大姑娘,三姑娘没怎么着你吧,你怎么这副口气跟她说话?” “你走,我娘不想看到你!”李景怒目。 “我也讨厌你!你个恶女人!”李昱也气势汹汹嚷道。 小家伙一岁半了,每天跟着哥哥姐姐玩耍,学得一口伶俐的语言。 柴大姑娘咬冷骂道,“没教养的乡巴佬!活该一辈子住村里!” 柴娥英气得脸都白了。 姜嬷嬷站起身来,朝柴大姑娘挥手,“走走走,我们不想跟你说话!再不走,我可要骂人了!” 柴大姑娘只后腿了两步,指着自己身边的一个嬷嬷讽笑道,“姜嬷嬷,当初我叫你跟着我,你不肯,偏要跟着三妹,瞧瞧,你身上穿的都是什么呀,全是破破旧旧的衣裳,我家翠嬷嬷都穿起了蜀锦了,你呢,穿过没有?” 翠嬷嬷被夸,故意弹着袖子。 “有话快说,没事请走,这是刘家,刘家在办喜宴,你在这里吵吵嚷嚷,没觉得很过份吗?”柴娥英冷笑着道。 “当然有话啦,我正找你呢,没想到,你在这里。”柴大姑娘伸手,扶了扶头上的发髻,那里插着一只厚重的金钗,“我要跟我男人去京城了,我公公在京城盘了间铺子,这半年赚了点小钱,我和我婆婆都会去京城,明天就出发,从此以后,我家是京城人了。三妹,今后你想去京城,就到丰邑坊找我。” 柴娥英微微扬唇,“你男人家的铺子,是卖租用丧葬用具的铺子吧?比如披戴的孝服,挂的丧帏,帮忙哭丧的人。” 李兴茂走后,柴娥英一到晚上总是想他,她便拿出李兴茂临行前送给她的京城城域图来看。 想象着,李兴茂会在京城的哪处坊市里办事。 因为每天都看,时间长了,她将京城的坊市记了个滚瓜烂熟。 哪间坊市有什么铺子,有什么大户人家的宅子,她都记下了。 姜嬷嬷一愣,没一会儿又抿唇而笑。 柴大姑娘窘着脸,气得说不出话来。 租售那些东西,十分的忌讳,她不想提,但公公和男人都说那生意赚钱。 有钱赚就行,管他忌讳不忌讳的? 不过,她不喜欢被村里人知道。 柴大姑娘挑着眉梢,“胡说!我家是卖香烛灯油的铺子,跟你大哥家一样。” “京城的所有坊市间,各有什么铺子,什么大人物的宅子,我全都知道,你不必诡辩了。”柴娥英朝柴大姑娘挥挥手,“你赚你的钱去,你做你的京城人去,我自做我的乡下村妇,咱们井水不犯河水。” 她一手牵着果果,一手牵着李景,喊着姜嬷嬷带好李昱,“嬷嬷,咱们回家吧,先去跟刘家打声招呼。” 姜嬷嬷瞪了眼柴大姑娘,冷着脸转身就走。 柴大姑娘冷笑,“哟,柴娥英,怎么是你天天带着孩子?你男人呢?上哪发财去了?还是……,惹事了被关牢里了?” “你男人才被关了,你全家都被关牢里了!”果果尖叫起来。 “有娘生没娘养的贱东西,你敢骂我?”柴大姑娘扬着手巴掌,朝果果打去。 柴娥英将果果往自己身后一藏,先扬手打了柴大姑娘一巴掌,“她娘是我,你再骂她试试!” 做姑娘时,她就没怕过柴家二房的两位姑娘,现在做娘了,她觉得自己更彪悍了,谁敢欺负她的崽,她就撕了谁! “好哇,柴娥英,你敢打我?我跟你拼了,翠嬷嬷,给我揍她!”柴大姑娘捂着被打得发麻的脸,喊着翠嬷嬷。 主仆俩朝柴娥英一起扑去。 李景和李昱小哥俩,这时同时出手,将手里的泥巴块朝柴大姑娘主仆扔了过去。 两个孩子每天在果果的监督下练习投掷,但凡二十步内的东西,基本是百发百中。 两人手里的泥块,准确无误砸到了柴大姑娘主仆的脸上。 泥块炸开,炸了两人一脸一身的泥灰。 柴大姑娘扑打着脸上的泥灰,口里骂着,“小贱种们,我撕了你们!” “你撕一个试试!”李兴茂低沉威严的声音,忽然传来。 柴娥英和姜嬷嬷还有几个孩子一起回头,柴大姑娘也赫然转身。 他们看到,李兴茂骑着马,带着一队轻甲护卫,正朝他们走来。 李兴茂的打扮,也与往常不同,说不出哪里不同,总之,脸还是那张脸,整个人的气度,完全变了。 ------题外话------ 字太多,分开发吧,可能有三章, 今天更一章,明天更两章,后面是番外。 为啥要这么重点写老大,嗯,有原因的,因为涉及到将来是谁当太子。 #^_^# 第0761章 大结局(中) 他的衣着也变得精美了,还有那马儿的马鞍和脚蹬,看起来十分的华贵。 柴娥英从没见过,这么华美的马匹装饰,也是第一次发现,她家男人美得赛过谪仙了。 柴娥英激动着道,“相公,你回家来,怎么不提前通知家里?好让我去接你呀。对了,爹呢?二郎和三郎呢?还有玉竹玉玟两口子呢?” “爹当皇帝去了,没空回家,二郎和三郎在清理我们家以前的王府,也没空回来,玉玟怀孩子了,在养胎。玉竹在宫里处理一些事情。爹派我来接你和娘,还有孩子们回京城。”李兴茂莞尔一笑,翻身下马,朝柴娥英母子走来。 “爹!”三个娃子欢呼着,飞扑向李兴茂。 李兴茂笑着张开臂膀,蹲下身迎接孩子们。 很快,李兴茂的身上就挂满了娃。 背后挂着李景,左手是李昱,右手是果果。 李昱年纪小,一个多月没见着李兴茂,有些生疏,他见哥哥姐姐朝李兴茂跑来,他也甩着小短腿跑来。 李景和果果亲昵地喊着“爹啊,爹啊”。 李昱愣愣瞧着李兴茂的脸,瞧了好一会儿,才咧嘴笑着喊了声“爹”。 一咧嘴,从乳牙间淌了几滴口水下来。 李兴茂笑起来,拿袖子给他擦了下巴。 他笑着看看这个,看看那个,“都是爹的乖娃儿。”挂一身的孩子,不知先亲哪个才好。 柴娥英愣住,“……”刚才自家男人说了什么? 她怎么没听懂? 姜嬷嬷也呆住了,眨着眼,喃喃着道,“皇皇皇皇皇……皇帝?” 李景挨着李兴茂的脸,“爹,爷爷真当皇帝了?那他不回来当夫子了?学堂的宋宝顺还问他几时回来呢,他要学爷爷的弹弓术。” 果果瞪他,“笨!爷爷当夫子是大材小用!李家其他的王爷全是废物,李参更是个只知道玩的大傻蛋,就咱们爷爷能干,他当皇帝最合适。” 站在边上的柴大姑娘和翠嬷嬷,直接吓傻。 怎么回事? 他们在说什么? 什么皇旁? 那边,有看刘家热闹的村人,也发现了这边的情况,纷纷走了过来瞧稀奇。 他们看到李家大郎回来了,还带来了一队护卫,大家以为是县令送的护卫,没觉得奇怪。 县令常派儿子来李家,一来就是好些个护卫跟着来,在村里进进出出,护卫们还帮着李家做事,大家都见怪不怪了。 不少人都向李兴茂问好,“大郎啊,你家媳妇真能干呢,你去京城后,她又是带娃又是当夫子,还抽空打理地里。大郎,你回来得正好,你家今年的棉花大丰收,趁着这几天天气好,赶紧着采棉花啊。” “还有你家宅子前的那片水塘,哎哟,夏天时长得一片好莲叶呀,今年的藕也一定是大丰收。” “那水塘里的鱼也不少,网一网最少能网个几百斤。” “那宅子后头的果园,不少树都挂了果呢,大郎家里今年可是丰收年啊。” 人们七嘴八舌地,跟李兴茂聊起了田间地头的事。 李兴茂听着熟悉的乡音,十分的亲切,揽着妻儿,温和微笑着,和大家攀谈。 站在人群外的柴大姑娘,吃惊地看着李兴茂柴娥英那边。 她小声说道,“翠嬷嬷,李家那老头子当了皇帝?真的假的?柴娥英的男人是大皇子了?我没听错吧?” “大姑娘,没听错,他们是这么说的。”翠嬷嬷点头。 “怎么可能?这李家人,看起来全都平平无奇,怎么可能是皇亲?这怎么可能?”柴大姑娘不相信,“八成是装面子骗人的!” 翠嬷嬷小声道,“哎哟,姑娘啊,这皇帝还能假冒的?发现了得砍头。” “哼,这个穷山村,离京城远着呢,山高皇帝远的,京城的皇帝哪里能知道?”柴大姑娘不以为然。 主仆俩正小声嘀咕,村路上,又来了一队人马。 骑马佩刀的,来势汹汹。 这些人,柴大姑娘认得,是县令和衙役。 “护驾大皇子殿下,闲杂人等速速闪开!”打头的衙役高呼。 大皇子? 李兴茂真的是大皇子? 站在路中间的柴大姑娘还在发懵,翠嬷嬷先反应过来,拉着她飞快跑到一旁的树后藏起来。 这声高呼,所有的村民们全都吓住了。 谁是大皇子? 大家你看我,我看你。 李县令翻身下马,大步朝李兴茂跑去,到了近前,他马上屈膝拜下,“臣,青阳县令李晌,携犬子李立行,参见大皇子殿下!” 跟着来的李立行,也有样学样,“青阳县令之子李立行,参见大皇子殿下。” “参加大皇子殿下!”衙役们也全都下马跪拜。 “臣收到京城的加急公文,马上就赶来了村里见皇后娘娘,娘娘说殿下往村里来了,臣便寻到了这里。”李县令道,“为了皇后娘娘的安全,臣已派了二十名衙役去了李宅,下臣的夫人也去陪皇后了。” 李兴茂回来后,直接去了家里。 他听母亲韦氏说,柴娥英带着孩子们,来村里刘家吃酒,他已留下了一部分的护卫在李宅。 李宅那里,十分的安全。 李兴茂走过去,扶起青阳县令和李立行,微笑道,“县令大人请起,立行请起。” “多谢大皇子殿下。”李县令和李立行回礼。 村民们全愣住了,“……” 也不知是谁高喊了一声,“草民,参见大皇子殿下。” 呼啦啦,一群人吓得全跪下了。 柴娥英和姜嬷嬷,站在人群中不知所措。 还是姜嬷嬷先反应过来,她颤颤巍巍要拜下,被李兴茂扶起,“姜嬷嬷您年纪大,不必行礼了。” 柴娥英愣了会儿神,醒悟过来后,也要屈膝行礼,也被李兴茂伸手揽住,“自家娘子,不必行礼。” 柴娥英脸一红,“是。” 刚才那几个,和李兴茂高谈摘棉花挖藕网鱼的村民,吓得瑟瑟发抖,生怕李兴茂觉得,他们是在侮辱他的名号,抓他们去砍头。 一个个吓得头也不敢抬,大气不敢出。 李兴茂朝村民们笑道,“都请起吧,不必多礼了。” 村民们不敢起,仍旧趴在地上不敢抬头,“草民们失礼了,罪该万死。” 李兴茂浅浅笑道,“都请起吧,不知者无罪。” 柴娥英已从惊愕中回过神来,也劝着村民。 大家这才敢起身。 一个个退开老远站着,只敢静静瞧着李兴茂那里,再不敢说话。 刘家屋里吃酒的人,听到了外边的动静,全都不吃酒了,三三两两跑出来,或远或近地看着。 李兴茂往前方看去,一眼便看到刘家院中的喜色嫁妆。 他笑着道,“我是不是来得不巧,打搅你们吃喜酒了,大家继续吧。” 刘瓦匠带着两房儿子孙子孙女们,全都一起走来,再次跪拜下来,“大皇子殿下要是不嫌弃,到寒舍饮一杯浊酒吧。” 原本坐在屋中,穿着一身喜服等着新郎来迎接的刘二妞,也不得不跟着家人前来跪拜。 毕竟,柴娥英在这里吃过酒席了,她不敢不出来见李兴茂。 李兴茂笑道,“二妞出嫁,我当然要讨杯喜酒喝了。”他回头,朝跟着来的一个内侍道,“来人,拿礼钱来。” 刘瓦匠忙说道,“啊,大皇子殿下,柴……,哦不,大皇子妃已经送了礼钱。” 真是憨厚的村民,若是在宫里的人,巴不得多拿份赏钱。 李兴茂微笑道,“喜事就要成双,我娘子送了,我再送,便是成双。” 刘家人全都欣喜着谢恩,“多谢大皇子殿下。” 内侍送上一个锦盒。 李兴茂接过来,递与刘瓦匠。 刘瓦匠转身递与刘二妞,刘二妞悄悄打开来,原来是一对比铜钱略大的金麒麟。 刘二妞喜得再次谢恩。 “我到这里来,是来迎妻儿回家的,没想到,惊扰了你们家的喜庆,你们接着吃酒吧,我也去讨杯喜酒吃吃,沾点喜气。咦,宋厨娘你怎么也跑出来了?就不怕锅子里烧干了?”李兴茂看到站在人群中的大厨,笑着道。 李昱的满月宴时,这位会做饭的妇人,曾去李家帮过忙。 宋厨娘回过神来,“哎呀,那一锅鱼丸子,可不要煮散了。” 她朝李兴茂行了一礼,匆匆跑走了。 她个子生得又矮又胖,提着围裙跑路,跑得歪歪扭扭的,像只摇摆的鹅。 大家看得忍俊不禁。 但当着李兴茂的面,人们不敢大笑。 李兴茂先笑了起来。 村里人才敢跟着一起笑。 李兴茂和柴娥英,带着孩子们又回到刘家院中。 李县令和李立行也跟着去了。 今天的刘家,可谓是蓬荜生辉。 当今大皇子和县令,都来吃喜酒了。 李兴茂吃了一杯酒,起身告辞时,刘家院前的路上,梁家的迎亲队来了。 梁家人看到刘家的院门里外,站着不少带刀的兵差,还有位穿着官服的人,和一位华服年轻公子在说什么。 毕恭毕敬的刘家人站在他们身侧。 梁家的喜乐队都不敢吹了,全都傻了眼,只敢远远地站着瞧。 村里的小老百姓们,哪里见过这等阵势? 刘家邻居们,发现梁家迎亲队来了,笑着跑向刘家院子,“刘老大,迎亲的来了,快拿爆竹出来!” 给刘家帮忙的一些旁支亲戚们,见梁家人傻站在路上,料想他们不知刘家的情况,笑着迎了上前,说明了情况。 梁家人暗吸一口气,惊得个个瞪大双眼。 刘家厉害啊,居然认得县令和大皇子? 这这这这…… 他们是结了门豪亲吗? 梁家人为了讨好亲家,干脆拉着迎亲的新郎官,和刘二妞在刘家拜了堂。 有大皇子和李县令主持婚事,这可是光耀门楣的事,值得说给子孙后代听。 梁家大郎聪明,还大着胆子向二人要了题字。 院里就有写喜联的笔墨,李县令拿了副红纸,请李兴茂先题字。 李兴茂按着梁少年的要求,写了“梁氏瓦匠”四个字。 李县令提笔写了“百年好合”。 梁少年看了眼字,拉着刘二妞给二人谢恩,“多谢大皇子殿下,多谢县令大人。” 李兴茂瞧着这少年,莞尔一笑。 他这字一送,将来就是少年的金字招牌了。 若梁家少年是勤快人,刘二妞这辈子算是嫁对了,子子孙孙都会享福了。 勤快加金字招牌,一辈子不愁没活儿干。 刘家也发现了梁家少年的小心思,心说这女婿好聪明,挑对了人。 在一片热闹声中,李兴茂带着柴娥英转道回李宅。 李县令和李立行,还有一众衙役禁卫军在后面相送。 村里人也跟着去看热闹。 浩浩荡荡一队人,往李宅而行。 一直藏在暗处偷看的柴大姑娘,心里直吸凉气。 李兴茂,真的是大皇子? 那她刚才还在跟柴娥英炫耀,说她是京城人了…… 天啦,她刚才犯什么抽了? 一个小小京城人,能跟大皇子妃比? 柴大姑娘恨不得咬碎自己的舌头,她提着裙子摆,匆匆跑上自家马车,催着吓傻掉的车夫,“快回家!” 翠嬷嬷扶着她坐上马车,“大姑娘,人都走远了,你不必害怕了。” 柴大姑娘哆嗦着道,“躲得过吗?我刚才将公公的铺子地址告诉给了柴娥英,万一她记下来了,回京后找去了怎么办?咱们全家都得被砍头,得快点去京城,叫公公和郎君搬铺子!” 翠嬷嬷恍然,“啊?哎哟,大姑娘,我就说了嘛,你别去惹三姑娘,她不是个好惹的人!” “我哪知道她会当上皇子妃,早知道……”柴大姑娘心乱如麻,按柴娥英的脾气,是不会接受她的道歉的,算了,还是劝公公和男人搬走铺子,远离柴娥英的报复吧。 柴大姑娘回家后,急忙带着婆婆去了京城,本来计划明天出行的,她担心夜长梦多提前出发。 走得匆忙,准备不足,少带了不少行李,她被婆婆好一顿说。 到了京城后,柴大姑娘将柴娥英当了皇子妃的事,说给自家男人听。 还说不搬走,柴娥英要是找到这里来,全家会没命。 她男人太了解她的性格了,骂她一定是去惹柴娥英了。 柴大姑娘哪敢争辨? 都这时候了,还是活命要紧。 公公婆婆和男人,轮番骂着她。 柴大姑娘一声不敢吭。 铺子搬走容易,但将过去的好生意重新拾回来,却不容易,柴娥英的婆家,亏得一塌糊涂,从乡下带来的银子全亏铺子里了。 一家子在京城艰难度日,柴大姑娘的男人提到搬铺子的事,对柴大姑娘恨之入骨,扬言要休了她。 不得已,柴大姑娘只好将自己私藏多年的银子拿出来贴被婆家,才躲过了被男人休掉。 当然了,这都是后话。 。 李家的宅子前,站着不少护卫。 今天是休息日,学堂里没有孩子。 但因为李家忽然来了不少人,还是惊动了一些住得近的孩子,他们不敢靠近,一个个藏在附近的树后或草丛里,往李家看来。 孩子们小声地议论着,李家出了啥事。 直到李兴茂和李县令回到李家,宅子前的守卫们,一起跪下拜倒,“大皇子殿下。” 已经知道消息的贵伯,带着宅子里的厨娘宋春娘母女,全走到外面来迎接。 娄承业和他的随从,随后也走了出来。 他现在还没有回过神来,自家胖憨憨的娘子,怎么就成了公主了? 大舅哥怎么就成了大皇子了? 丈母娘成了皇后? 他老丈人是皇帝? 他是驸马? 李家究竟藏了多少能人? 娄承业在李兴茂去京城后,帮着李家整理田地,白胖的包子脸,瘦成了浅褐色的国字脸。 退了肉的脸,显得比以往更精神了。 加上长了不少个子,十八i九岁的少年,完全从当初的胖憨少年,变成了俊朗成熟的大人。 李兴茂示意大家都平身,笑着扶起娄承业,“我不在家的日子,得亏承业帮忙照看田地的事,承业辛苦了。” 娄承业笑道,“不辛苦,这都是我该做的啊,这是玉恩的娘家嘛。” 大家进了宅子。 李兴茂和柴娥英,带着孩子们来见韦氏。 李县令和李立行,也跟着前往。 娄承业则安排人备酒饭,招待县令一行人。 北院正屋中,韦氏已经换上了李兴茂从京城拿来的皇后装,和李玉恩坐在上首在说话。 母女俩听到门外的脚步声,一起朝门口望来。 柴娥英第一次看到,温和简朴的婆婆,穿着华美端庄的盛服,有些不适应,她局促地低下头来。 三个孩子倒没觉得什么,还是这么天真欢喜。 比着赛,迈着小短腿往屋里冲。 李景模糊的记忆中,奶奶就是这样打扮的,一岁半的李昱没啥好与坏的概念,嘻嘻笑着朝韦氏扑去,“奶奶。” 只有果果,欢喜地跑进屋来,看到韦氏的皇后服后,眼睛渐渐红了。 她唇角动了动,也喊了声奶奶。 “回来了?来,都到奶奶这儿来。”韦氏笑着朝三个孩子招手。 柴娥英走过去,屈膝拜下,“媳妇柴氏,参见……皇后娘娘。” “青阳县令李晌,犬子李立行,参见皇后娘娘。”李县令和李立行,也走上前拜下。 “都请起吧。”韦氏和蔼微笑,“不必多礼了。” 见过韦氏后,李兴茂带着李县令和李立行,去了别处休息。 韦氏拉着柴娥英在身旁坐下。 “事情有些突然,到现在,娘还以为在做梦。”韦氏自嘲笑道。 柴娥英也跟着微笑道,“确实挺突然的,大郎跟我说起时,我当时都惊呆了。” “京城前几天出了些变故,好在,他父子几个都处理好了,大郎现在是来接我们娘几个进京城的。”韦氏说着李兴茂的安排,说着自己的安排。 他们回京后,这处宅子会空下来。 住了快三年的宅子,丢弃了有些舍不得。 韦氏跟贵伯和宋春娘母女商议好了。 这宅子就留下给他们住着。 除了他们一老一弱几个人,韦氏还请了宋春娘娘家的大侄子宋宝顺来宅子里住。 那孩子是家里学堂的学生,李玉竹对他又有恩。 脾气品性都是熟悉的,好办事。 田地的事,韦氏会跟刘家交待,委托刘家人帮着打理。 韦氏说道,“娥英,你看这样可行?安排好,休息两日后,我们九月九日起程去京城。” 这样安排极好,都是知根知底的人看老宅,柴娥英没意见,“挺好的,娘,就这么安排吧。” 接着,韦氏又说了些京城的事情。 在李兴茂离开家时,韦氏和柴娥英,经常聊天说到京城。不过那时候,她们都没有想到,自家老爷会当皇帝,说的都是市井小事。 这会儿,韦氏跟柴娥英说起了李氏的皇室,说起了太后和大行皇帝的皇后。 “大郎刚才跟我说,他离京的那日,大行皇帝的皇后,已经移居到宫外的行宫里去了,她品性温良,不爱与人接交,只和玉玟相好,又是寡居之人,你想见她还见不着,不必担心她。倒是太后,需得注意跟她说的语气。” 柴娥英紧张起来,“太后,她不好相处吗?” 韦氏道,“她是你的长辈,是个寡居多年的妇人,说话理应注意分寸。” 柴娥英愣愣着点了点头,“是,媳妇知道了。” 是因为儿子没了,皇帝位又传到别家了吧? 想到会和这样一个高身份,脾气却古怪的妇人见面,柴娥英心里有点担心。 韦氏见她蹙眉不语,又笑着道,“不过,你也别太害怕,你是大皇子妃,摆在你前面的命妇,除了太后,便是我,几个王妃和你平等身份,至于其他的,都得向你仰视问安。” 柴娥英不想让婆婆担心,她努力微笑道,“是,娘。” 。 李家人当了皇帝,李兴茂是大皇子的消息,很快就飞传了出去。 曾经将李家的竹篱笆拆了个洞,打算偷鸡的邻村混混赵短腿,连夜逃到外县去了。 集市街上的柴家二房,连田地都不管了,全家搬走去了外县。 将柴娥英退婚的罗家,直接吓傻,也是慌慌张张卷了行李细软跑走了,连房子都没有来得及交待安排。 大门敞开着,上好的桌椅被子衣料锅碗瓢盆等,便宜一些胆大的人,趁夜溜进罗家,搬了个空。 跟李玉恩争过饼子生意的刘大妞的堂姑,虽然后来因为李玉竹救过她,她没再找李玉恩的麻烦,但还是心虚,也是包了包行李,将男人撵着孩子拽着,不管天快黑了,也要出远门做工挣钱。 倒把她婆婆感动得稀里哗啦的,说她忽然开窍了变勤快了。 而那些和李家交好的,比如邻村清水河村的宋里正,宋夫子,宋夫子的孙女婿陈老三家,还有桃花河村里正秦家。 都来李家这里,齐压压在院门口拜了一地。 这时候,都在忙秋收,稻子割完了,还要翻整爆晒田地好洒油菜籽呢,村人都来此,不是误农时? 李兴茂只得出门来,对两村的里正道,“大家都请起吧,该忙什么忙什么去,不必来请安了,就跟以前一样相处就好,你们这般来行礼,误了田里的活儿可怎么好?” 他还是那么温文尔雅,温和待人。 村里人见到他变了样的打扮,起初有些陌生,但看到他的笑脸,听着他温声说话,发现站在大家面前的,还是以前待人和气的李家大郎嘛。 . 送走村里人没多久,柴大郎两口子和儿子柴天郎,也来了李家。 两口子带着儿子,激动着走进李宅。 看到换了盛装的柴娥英,和李兴茂还有韦氏,柴大郎一家惊得不知说什么才好。 两口子拉着儿子慌慌张张拜下。 李兴茂依旧像以前一样,对柴大郎两口十分恭敬,“大哥大嫂,路上赶路辛苦了,不必多礼了。” 韦氏则吩咐着人摆宴席来,依旧喊着他们娥英大哥,娥英大嫂。 柴大郎两口子心中唏嘘,自家妹子这是因祸得福? 罗家趾高气扬不肯娶,李家不嫌弃娶回来,还送一个皇子妃身份! 难过的是柴天郎。 已经正式上学堂的柴天郎,已经六岁了。 进了学堂后,他知道了何为国,为何州府,何为县乡。 他了解到,皇帝住在京城,管着一个国。 李立行小哥哥的父亲是县令,管着一个县。 县令住县城。 皇帝住京城的皇宫。 这样看来,李景和果果还有李昱,会去京城的皇宫,跟他们爷爷住一起。 皇帝家的人,一般的人不能随便见到他们,他们也不会轻易出宫来。 柴天郎难过得直叹气,“你们还会回来吗?我会不会再见不到你们了?” 在大人们全进了北院正屋后,几个孩子在宋春娘和两个宫女两个内侍的看护下,在南院屋玩耍。 四个孩子排排坐在一张竹床上。 李家三个孩子,目光齐整看向柴天郎,柴天郎一脸难过,小眉头皱成麻花状,两眼无神看向另外三个。 李昱才一岁半,不太懂分别是什么意思,他笑嘻嘻道,“不会,你想来看我就看我呀,天郎哥哥,坐马车很快就到了。” 李景反对,“很快到不了,我记得,我来这儿时,坐了一个月的马车,是叔叔姑姑们说的。” “一个月是什么意思呀?大哥?”李昱晃着自己的小短腿,学着柴天郎的样子,皱着小眉头问李景。 李景掰着自己手指头做示范,“把这些数三遍,一根手指是一天,三十天是一个月。” 于是,李昱开始数自己的手指头。 但他数来数去的,越数越混乱,一直数不完。 他只会从一数到十,十一后的二十个数该怎么排,都有哪些数,柴娥英还没有教他。 果果看得着急,只得来帮忙。 哄好李景,果果笑着道,“天郎哥,我们会回来看你,将来,还会带睿哥哥来看你。” 柴天郎咧嘴笑起来,“嗯。” 。 次日,收到京城加急公文的娄知府,带着另外几个儿子们,来了李家。 娄大公子和娄知府,知道李家是庐陵王府的人,庐陵王会登基,父子俩并没有太惊讶。 娄知府早料到会是如今的结果。 最震惊的是娄二公子娄三公子。 因为,他们一直以为,李家人只是从京城逃难而来讨生活的平民,听说李家老爷是皇帝了,过去的身份是庐陵王时,这两位呆了半天才回过神来。 两人心中暗暗吸了口凉气,幸好没对李玉恩不敬,否则,他们小命休矣啊! 父子俩进了李家,见到换装的李家人,一个个神色肃然,行礼问安生怕有一些纰漏。 “不知亲家的身份是皇亲,实在是罪过。”娄知府自责说道。 韦氏微笑道,“说来,还是我们先瞒着你们家的,你们何罪之有?不必自责了。你们是三品之家,当初却没有嫌弃布衣身份的二公主,反而礼数周到地将她娶进门,该我和皇上感激你们家才是。” 娄知府马上谦恭说道,“皇后娘娘过誉了,臣惶恐万分。” 他心中在暗暗庆幸,幸好当初给李玉恩安排了盛大的婚礼。 要是当时怠慢看轻了李玉恩,此时韦皇后就不是笑脸和他说话了,他的乌纱帽怕是都不保了。 . 又休息了两天,在娄知府父子和李县令父子,还有柴大郎一家人的送行中,李兴茂带着韦氏和柴娥英母子他们,坐马车往京城而行。 娄知府料想韦氏舍不得李玉恩远嫁,建议娄承业也跟着北上。 护卫队们跟随在车队前后。 离开李家经过桃花河村的路上,沿路都有百姓们出来观看。 村里人不会说什么吉祥讨喜的话。 大家像送亲人远行一样,站在路口,朝他们挥手。 有人端着家里的酒水,有人端着茶壶,有人端着果子点子。 他们知道,如今的李家人看不上他们的东西,但这是他们的待客之道,送贵客远行,会拿出家里最好的食物送行。 李兴茂朝他们频频点头,也挥手致意。 他心中暗道,若有机会,他还会回来。 难过的是三个孩子,他们成天和村里的孩子们厮混。 如今要分开,也不知几时相见,三个孩子趴在车窗口往外看,有村里的孩子看到他们,大声喊着他们的名字。 李景难过得直哭。 可不回不行啊,他做不了主留下。 果果也舍不得这里,但,她好久好久没回家了,她想先回家看看。 年纪最小的李昱,不知分别聚散。 哥哥姐姐笑,他笑,哥哥哭,他也跟着瘪唇。 柴娥英将三个孩子搂在怀里,心中感慨万分。 . 李兴茂回村时,轻装赶路,十来天就到了。 但这次带着三个孩子,还有怀着孩子的李玉恩,行路速度不快。 走了四十天,他们一行人才到京城。 十月末的京城,北风呼呼,天寒地冻。 京城地广树稀,走到屋外,哪哪都是寒气,没个躲藏之处。 虽然没有下雪,太阳也白亮亮的照着,却感觉不到半丝儿的温暖。 自小生活在南方的柴娥英,看到这样的京城,很有些不适应。 但她自知嫁夫随夫,虽然不适应,但还是努力地习惯着。 . 车马队直接行驶到了皇宫前,提前得到通知的宫中内侍官,带着一群内侍和宫女们,站在皇宫门前迎接。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朝中的臣子和命妇们。 他们看到韦氏和李兴茂柴娥英下车,一齐跪拜下来。 “恭迎皇后娘娘,大皇子殿下,大皇子妃回宫。” 韦氏神色自然朝他们虚虚抬手,“都平身吧。” “谢皇后娘娘。” 韦氏看着曾经认识的人,唇角淡淡浮了抹浅笑。 这些人,有几是真心欢迎她回来? 但她偏偏回来了! 迎接的人们,发现韦氏和以前并没有太大的变化,依旧是端庄高贵的皇室之妇。 想来也是,庐陵王父子都没有太大的变化,韦氏能有什么变化? 在韦氏找不到惊讶之处,他们又去看柴娥英。 人们打量着这位,李家在镇安府乡下娶的大皇子妃。 有人疑惑惊讶,有人鄙夷不屑。 第0762章 大结局(下) 娄大公子和娄知府,知道李家是庐陵王府的人,庐陵王会登基,父子俩并没有太惊讶。 娄知府早料到会是如今的结果。 最震惊的是娄二公子娄三公子。 因为,他们一直以为,李家人只是从京城逃难而来讨生活的平民,听说李家老爷是皇帝了,过去的身份是庐陵王时,这两位呆了半天才回过神来。 两人心中暗暗吸了口凉气,幸好没对李玉恩不敬,否则,他们小命休矣啊! 父子俩进了李家,见到换装的李家人,一个个神色肃然,行礼问安生怕有一些纰漏。 “不知亲家的身份是皇亲,实在是罪过。”娄知府自责说道。 韦氏微笑道,“说来,还是我们先瞒着你们家的,你们何罪之有?不必自责了。你们是三品之家,当初却没有嫌弃布衣身份的二公主,反而礼数周到地将她娶进门,该我和皇上感激你们家才是。” 娄知府马上谦恭说道,“皇后娘娘过誉了,臣惶恐万分。” 他心中在暗暗庆幸,幸好当初给李玉恩安排了盛大的婚礼。 要是当时怠慢看轻了李玉恩,此时韦皇后就不是笑脸和他说话了,他的乌纱帽怕是都不保了。 . 又休息了两天,在娄知府父子和李县令父子,还有柴大郎一家人的送行中,李兴茂带着韦氏和柴娥英母子他们,坐马车往京城而行。 娄知府料想韦氏舍不得李玉恩远嫁,建议娄承业也跟着北上。 护卫队们跟随在车队前后。 离开李家经过桃花河村的路上,沿路都有百姓们出来观看。 村里人不会说什么吉祥讨喜的话。 大家像送亲人远行一样,站在路口,朝他们挥手。 有人端着家里的酒水,有人端着茶壶,有人端着果子点子。 他们知道,如今的李家人看不上他们的东西,但这是他们的待客之道,送贵客远行,会拿出家里最好的食物送行。 李兴茂朝他们频频点头,也挥手致意。 他心中暗道,若有机会,他还会回来。 难过的是三个孩子,他们成天和村里的孩子们厮混。 如今要分开,也不知几时相见,三个孩子趴在车窗口往外看,有村里的孩子看到他们,大声喊着他们的名字。 李景难过得直哭。 可不回不行啊,他做不了主留下。 果果也舍不得这里,但,她好久好久没回家了,她想先回家看看。 年纪最小的李昱,不知分别聚散。 哥哥姐姐笑,他笑,哥哥哭,他也跟着瘪唇。 柴娥英将三个孩子搂在怀里,心中感慨万分。 . 李兴茂回村时,轻装赶路,十来天就到了。 但这次带着三个孩子,还有怀着孩子的李玉恩,行路速度不快。 走了四十天,他们一行人才到京城。 十月末的京城,北风呼呼,天寒地冻。 京城地广树稀,走到屋外,哪哪都是寒气,没个躲藏之处。 虽然没有下雪,太阳也白亮亮的照着,却感觉不到半丝儿的温暖。 自小生活在南方的柴娥英,看到这样的京城,很有些不适应。 但她自知嫁夫随夫,虽然不适应,但还是努力地习惯着。 . 车马队直接行驶到了皇宫前,提前得到通知的宫中内侍官,带着一群内侍和宫女们,站在皇宫门前迎接。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朝中的臣子和命妇们。 他们看到韦氏和李兴茂柴娥英下车,一齐跪拜下来。 “恭迎皇后娘娘,大皇子殿下,大皇子妃回宫。” 韦氏神色自然朝他们虚虚抬手,“都平身吧。” “谢皇后娘娘。” 韦氏看着曾经认识的人,唇角淡淡浮了抹浅笑。 这些人,有几个是真心欢迎她回来? 但她偏偏回来了! 迎接的人们,发现韦氏和以前并没有太大的变化,依旧是端庄高贵的皇室之妇。 想来也是,庐陵王父子都没有太大的变化,韦氏能有什么变化? 在韦氏身上找不到惊讶之处,他们又去看柴娥英。 人们打量着这位,李家在镇安府乡下娶的大皇子妃。 有人疑惑惊讶,有人鄙夷不屑。 =========== 见了朝臣和命妇们,该如何说话回礼,在来京城的路上时,庐陵王妃已对柴娥英做了详细的交代。 这一路上走得慢,在每天停车休息的时候,庐陵王妃会亲自教柴娥英,还亲自做示范。 并让随行的四个宫女,监督指教。 柴娥英很聪慧,学得很快,也记得很牢。 眼下,面对朝中命妇们刁难的目光和言语,柴娥英应对得游刃有余。 几个有心想看柴娥英笑话的命妇们,个个都惊讶失望。 韦家人,因为都是布衣身份,只能远远站在朝臣命妇们的身后。 即便他们家的姑太太成了皇后,按着规矩,没有得到允许,也不能走得太靠前。 虽然不能像平常人家一样,和自家姑太太亲近说话,但韦家几个老爷太太们的脸上,还是洋溢着自豪的微笑。 当庐陵王府被贬出京城时,多少人见到韦家人,嘲笑着说韦家的姑太太再回不了京了,还可能会饿死在外面。 当时,韦家人只能生着闷气,无法反驳。 可瞧瞧,他们家的姑太太不仅没饿死在外面,还回来当皇后了。 韦氏的目光,从朝臣命妇们的头顶掠过,朝娘家人望去。 没了官职的哥哥们,只能远远地站在人群外。 他们激动欣喜着。 老实的韦三爷,还抬着袖子抹着眼泪。 韦氏心中也很激动,她微微笑着,走向娘家人,“大哥,二哥,三哥,你们也来了?” “娘娘,路上行路可顺利?一路辛苦了吧?”韦家大老爷,激动着道。 “还好,老太太可好?”韦氏关心母亲的身体。 “老太太听说你回京了,高兴得什么似的,今天午休都没有休息,一直在问娘娘的情况。”韦二老爷笑道。 “你们且先回去回复老太太,等我进宫见了皇上,就去见老太太。”韦氏看着几个哥哥笑道。 “是是,我们这就回去。”韦二老爷喜滋滋地直搓手。 太好了,皇后进韦家,这可是天大的喜事。 李兴茂和柴娥英,带着孩子们也走了过去,“三位舅舅,这是柴氏,这是几个孩子。” 柴娥英落落大方地朝韦家人颔首,“舅舅们好,舅母们好。” 李兴茂又摸摸三个娃的头,“来,见过舅公舅祖母们。” 李景先喊了一遍。 李昱鹦鹉学舌也喊了一遍。 果果没喊,她眨着眼,仰头看着韦二老爷问,“二舅公,七表姑呢?” 韦二老爷一脸惭愧,女儿韦七娘因为差点被宇文家骗婚的事,跟他一直不说话,最近住到外祖家去了,派人去接也不肯回家。 他赔着笑脸道,“她在她外祖家住着呢,我过会儿就去接她回来见小郡主。” 果果板着脸,“你不准欺负她。” 韦二老爷心说,他现在哪敢啊! 以前有李玉竹警告他,现在还多了妹夫皇帝。 得,现在还多了位小郡主的警告。 送他十个胆,他也不敢再虐待女儿了。 “当然当然,绝不会的。”韦二老爷讪笑。 内侍宫又催着大家进宫,韦氏这才向娘家人告别,带着大家走进皇宫正门。 和以往的送别不同,这一次,韦家人格外兴奋。 直到韦氏他们走得看不见了,韦家人才兴冲冲回了韦府。 韦氏说要回韦家看老太太,他们得准备起来。 那些朝臣命妇们,看到韦家人如此兴奋,表面虽然不屑,内心中却在羡慕着。 . 进了宫。 大家先来见太后。 正如韦氏说的那样,太后的脾气不好相处,并没有见他们,而是让大宫女出来传话,说今日身子不适,改日再请韦氏和柴娥英来说话,又说他们远路而来,一定是辛苦了,不如早些回去休息才是。 韦氏对那大宫女道,“既然太后身子不舒服,我们先行离开吧。” 韦氏带着大家,离开了太后宫。 大宫女走到大殿外的台阶下,目送他们离去后,去了内殿中的一间小耳房里。 耳房中的装饰很简单,只有一桌,四椅,另外,地上还有块蒲团。 桌上放着一尊一尺高的玉佛,佛前有小巧的金香炉。 炉中清烟袅袅。 桌上还有一本经书。 太后在礼佛。 她手里捏着佛串,垂着眼帘,翻看着面前的经书,口里念念有词。 “娘娘,他们走了。”大宫女走上前,轻声说道。 太后睁开眼来,望着面前眼帘低垂一脸慈祥的菩萨,笑了笑,“韦氏带来的人不少吧?” 大宫女道,“确实不少,有她的大儿子一家五口,还有二女儿两口子。” “想当初,我还那么瞧不起她,说她是个生崽狂……,谁知……”太后闭了下眼,心中涩然,早知道自己后半生会如此,她前半生该多生两个孩子才是,她望向大宫女,“今后,他们再来的话,也说我身子不好,不便见人,带着一大家子人来,炫耀给哀家看,当哀家不知韦氏的想法?哼!” 大宫女看她一眼,“是。” . 韦氏带着儿孙们,跟着内侍官来到永兴宫。 曾经的庐陵王,现今的新皇李伯暄,得知家人来了京城进了皇宫,亲自站在永兴宫的台阶下迎接。 圆滚身材的他,穿着龙袍竟比当王爷时还要威风。 韦氏看到自家老头子的新打扮,忍不住好笑。 李玉玟今天也破例出了门,和裴慎言站在李伯暄的身侧相陪。 李伯暄的另一边,则是李玉竹和穆元修。 两口子在京城没有宅子,一直住在裴慎言的宅子里也不像话,庐陵王给他们在京城选了处大宅子,两口子已经搬去住了一个月了。 韦氏走上前,当先拜下,“臣妾,参见皇上。” “老夫老妻的,参什么见的,平身吧。”庐陵王乐呵呵地走上前,双手扶起同甘共苦过的发妻,“路上辛苦了吧?行路可还顺利?” “近些日子,天气都晴好,一路太平。”韦氏笑道。 李兴茂柴娥英,带着孩子们走过来。 李玉恩由娄承业扶着,也来行礼。 李伯暄瞧着自家胖女儿越发胖了,知道她月份大了,忙说道,“不必行礼了,都平身吧。” “谢皇上。”娄承业小心地扶着李玉恩,他心中很激动,岳父皇帝会不会赏他一座驸马府? 三个娃子最激动,围着李伯暄嚷着,“爷爷抱,爷爷的帽子好看,爷爷的胡子长长了,爷爷的袍子上画的是什么”。 李昱抱着李伯暄的腿,像爬树一样,想往身上爬。 李景在抱另一条腿,果果在研究李伯暄的龙袍。 柴娥英走过去,一手拉一个,“昱儿,李景,不可无礼,果果,快住手,怎么能扯皇上的袍子呢?” 这三个孩子,还当是在村里啊,没规没矩可怎么行? 柴娥英担心,李伯暄会怪她没有教育好孩子的言行,紧张着走过去,将孩子们从李伯暄的身上拉下来。 李昱小不懂事,口里还嚷着,“我要爷爷嘛,我要嘛,我要爷爷抱抱!” 李景也委屈着嚷,“我也要,爷爷好久没抱景儿了。” 柴娥英尴尬得不知怎么才好。 韦氏微笑道,“娥英啊,无妨,孩子们许久没见着他们爷爷了,他们心里头定是想得紧。” “是呢,无妨无妨。”李伯暄将最小的李昱抱起来,“谁叫你的腿最短呢?来,爷爷抱你爬台阶。”又喊着李景,“快牵着你妹妹,咱们进去说话,爷爷一会儿再抱你们。” 李景便来拉果果的手,另一只手拉着李伯暄的手,爷孙四人先走进殿中去了。 走到龙椅前,李伯暄将三个娃并排在放在上面,他则坐在一旁。 殿中的内侍官,惊得眼睛都瞪直了。 殿外,韦氏笑着招呼大家,“我们也进去吧。” 一家人,热热闹闹走进永兴宫大殿。 他们刚坐下,李兴盛和李兴安哥俩来了。 这下子,大殿中更热闹了。 三个孩子又冲向两个叔叔。 两个单身汉,哄了好半天,才将叽叽喳喳的三个娃哄得安静。 不过,实在是人太多,大殿中还是吵哄哄一团。 李伯暄和韦氏说话,问着村里的情况,韦氏问他京城的事情。 李兴茂问李兴安李兴盛,旧王府整理的情况。 柴娥英一边哄孩子,一边小声问李玉玟李玉恩的身子。 裴慎言作为大女婿,负责招待远来的娄承业,不过,穆元修懂得也不少,娄承业也时不时地问穆元修一些话题。 几个内侍和宫女们,瞧着这一大家子,目瞪口呆。 他们惊讶了会儿,又转而一想,皇宫就该这么热闹兴旺才是。 要都像先皇那样,只有一个大行皇帝儿子,儿子又一直没有子嗣,宫中一旦发生变故,这皇位就得易主。 不想易主都不行啊,太后看到大行皇帝没了时,整个人都吓傻了。 事情都过了三个月了,太后一直没从丧子的哀痛中回过神来。 . 一家子都到齐了,李伯暄开始安排大家的住处。 皇帝的家人,不能像平常百姓家一样,合住一处,得分开。 李伯暄道,“你们母亲,和朕住永兴宫,老大你们一家住皇宫左侧的嘉福宫,老二老三你们合住旧王府。玉恩和承业,你们的住处,父皇也给安排好了,就在玉竹和元修家的隔壁,在玉玟宅子的附近,你们姐妹三人住一处坊市,步行就能窜门。” 李玉恩生怕住得远,不能随时和姐姐妹妹说话,她高兴道,“多谢父皇。” 娄承业也很高兴,“多谢父皇赐宅子。” 大家行路辛苦了,李伯暄并没有和家人多闲聊,吩咐内侍宫女们,带大家去休息。 晚上要在宫里设宴席,一家子都没有出宫,就在宫里的宫苑中休息下来。 . 晚上设宫宴,李伯暄派人去请太后。 太后照旧推脱说身子不适,拒绝了。 不过,李伯暄还是派了内侍,送了八道上好的菜肴到太后宫中。 大宫女查看着菜点,发现都是太后平时常吃的,她命人收入了,走到内殿中来回复太后。 “婢子看过了,送来的菜,都是太后平时常吃的。可见,皇上是有心的。” 太后轻笑,“今天进宫的人多,他的家人也到了宫中,得做好样子,免得让人笑话他过河拆桥。” 大宫女说道,“做样子,也比不做样子好,好歹他是个怕人说的人,要是不怕被说,那才可怕。” 太后想着大宫女的话,没有反驳。 . 今晚的宫宴,就在永兴宫大殿中摆开。 请来的人,有韦家老太大和几个韦家老爷太太们,还有李氏皇族的几个王爷,当然,少不了会请裴丞相。 请的都是皇亲,主要是让大家,来认识柴娥英和几个女婿,以及三个孙儿辈。 起初,裴丞相不想来,装病。 李伯暄知道他怕翻旧帐,故意吓他,派人问他是不是病重了,真病重了,不如告老在家得了,不必每天辛苦上朝。 裴丞相听到这话,哪还敢装病? 马上精神抖擞地叫人推着他的轮椅,进了皇宫来。 但是呢,他还是不好意思坐到最前面,进了永兴宫,就一直在暗处藏着。 裴夫人问他是不是做了什么亏心事,怎么一副怕见人的样子? 做了什么亏心事,他能说出来吗? 当然是得闷在心里,还要闷得死死的。 他当年不想李伯暄一家回来,但为了让李家救裴家,他只好厚着脸皮去求李家回来。 将李家求回来了,可不是求回来当皇帝啊。 这亲家公将来压他一头,他还怎么亲近外孙? 李伯暄像是看出了他的想法似的,他越是躲,李伯暄越是找他说话,还命人请他到近前来坐。 “说来,朕还要感激裴丞相,若不是裴丞相的相助,朕也回不了京城,大郎,替朕敬裴丞相一杯。” 这话说得意味深长,不少人都朝裴丞相看来。 “是,父皇。”李兴茂提了酒壶,端了酒杯,来到裴丞相的桌子前面,他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又给裴丞相的酒杯满上,“裴丞相,请。” 裴丞相窘着脸,只得道了谢,又说道,“大皇子殿下,请恕老臣腿脚不便,不能起身,还望见谅。” 李兴茂道,“丞相大人不必自责,你腿脚不便,不必起身了。” 另一边,是韦氏和韦家人在说话。 今日的韦老太太,无疑是最受人瞩目的那一位。 因为韦氏相陪,不少诰命夫人们,都来敬韦老太太。 韦老太太心中感慨,总算熬过来了。 李玉竹的记忆中,没有参加过这等宴席,不过她并不怕被人询问。 穆元修似乎也不怕。 两人落落大方地与人攀谈。 有人想刁难他们,问些古怪的话,全被他们应付着过去了。 不少人暗暗称奇,不是说,这三女婿是个乡下人么? 但说起话来,竟一点不输于京城的公子们。 坐在李兴茂身旁的柴娥英知书达理,面对有人来敬酒,也做得毫无纰漏。 . 宴席一直吃到二更天才散。 李家兄妹们向父母告别后,各自坐马车回各家。 李兴茂的马车里,因为有三个孩子,最是热闹。 李昱困得不行,抱着李景已经迷糊得睁不开眼了。 果果也哈欠不断,只有李景,显得格外的兴奋。 他趴在车窗口,指着夜色中的京城,不停地嚷着,“那里好好看,啊,那里好亮。果果,小昱,看这里呀,这里好多人,天黑了,他们怎么还不回家?” 李景看到的是夜巡兵,这时候正是他们当差的时候,当然人多了。 柴娥英也很累了,她靠在李兴茂的肩头,不想说话。 李兴茂看她一眼,呵斥着李景,“别吵了,大家都困了,弟弟都睡着了。” 李景回头来看,可不是么,除了他在兴奋,大家都好像都累了。 李景这才不说话了。 嘉福宫就在皇宫的隔壁,只相隔了几百步。 马车跑了没一会儿,就停了。 内侍宫和宫女们,服侍他们一家子下马车。 下了车,果果和李昱又一起醒了。 有年老稳重的嬷嬷走来,要引着三个孩子走路。 但李昱怕生,不肯要她们,加上他正犯困,缠着柴娥英不放手,“娘,娘抱。” “好好,娘抱。”柴娥英只得将李昱抱起来。 李兴茂则牵着李景和果果的手。 一家子进了嘉福宫。 虽然是夜色中,但柴娥英还是看出了,这座小宫苑的华丽与威严。 “殿下,娘娘,请这边来。”引路的内侍总管,提着灯笼在前面引路,“卧房的寝具,殿下和娘娘今晚先用着,有什么需要添置的,殿下和娘娘明早找咱家来添置。” 柴娥英点头,“有劳公公了。” “这是咱家的份内事。”内侍总管微笑道。 在宫苑的后宅中,一路蜿蜒,最后,他们在一座大院落前停下了。 进门后是院子,左边是花园,右边是小亭子和小荷花池,后面一排房子的中间是正堂,有左右厢房。 李兴茂给柴娥英作介绍,这里有多大,有多少屋子。 柴娥英一一记在心里。 七间房,足够他们一家五口住了。 李兴茂又道,“这只是嘉福宫中的一处院落,这宫苑宫,像这样的院落还有三处,等孩子们大了,再让他们分屋住去。” 柴娥英微笑道,“好。” “今天天晚了,明早我带你去逛逛这座宫苑。”李兴茂又笑道。 “好。”柴娥英疲倦地应道。 她确实累了。 是笑累了。 说了半天话,陪了半天的笑脸。 . 李兴茂两口子入住嘉福宫的事,很快就传开了。 次日,整个京城都知道了这件事。 这天,因为长途赶路,李伯暄没有要求李兴茂入宫上朝,而是命他在家陪妻儿熟悉新住处和京城。 上午,李兴茂带着柴娥英和三个孩子,将嘉福宫逛了一圈。 嘉福宫并不大,不及庐陵王府的四分之一大。 但是,嘉福宫是个特别的宫苑。 曾是历代太子们住的地方。 得到消息,来嘉福宫最早的是薛氏。 她依旧穿着那身腊梅黄的长裙子,头上戴着同样的斗笠。 “你找谁?”守门人看着薛氏,冷声问道。 “我找大皇子殿下,你跟他说,我姓薛。” “姓薛?”守门人打量着薛氏,“哪家的薛?” 京城的姓氏众多,人们只认大户的姓氏。 “安国公府的薛氏。”薛氏淡淡说道,“你按着我的原话去回复。” 薛氏担心他不传话,送上了一块银子。 看在有跑腿费的份上,守门人道,“等着。” 但没让薛氏进门,而是又关了门。 大门侧门都没有开。 薛氏站在风口,抱着胳膊瑟瑟发抖。 等啊等,等得许久,也不见人出来。 她不知道的是,就在她和守门人说话时,果果就站在门内。 将他们的对话,听了个全。 守门人将门一关,果果就拦着了守门人。 “小郡主,你有事吩咐吗?”守门人笑眯眯向果果问安。 这位才三岁多的小不点孩子,眼神像大人一样精明,整个府上没人敢糊弄。 不过半天的时间,这位小郡主已将府里的人名字,全记下了,真是神了。 “你站在这里,候上半个时辰再去回复我父亲,去早了,我叫人打你板子。”果果抬着头,冷冷说道。 守门人笑眯眯的,“是。” 果果看一眼门外,扭身走了。 她小跑着进了柴娥英和李兴茂的院子。 两口子起了个早,带着孩子们在小花园里走了一圈,这会儿坐在一起闲聊。 果果站在门口,往卧房里瞄了一眼,又悄悄退出去了。 刚才,李兴茂在给柴娥英揉腿,两口子亲亲密密的,她没有打搅。 守门人很听话,果真等了半个时辰后,来回复李兴茂。 而这时候,柴娥英已被果果喊到别处去了。 “她又来做什么?”李兴茂冷笑。 守门人见李兴茂冷了脸,吓得不轻,“殿下,您不想见她的话,小人就轰出她吧?” 李兴茂想了想,抬手制止了,“等等,叫她进来吧,到福喜堂等着。” “是,殿下。” 守门人传话去了。 李兴茂去了另一处屋子,找到柴娥英。 柴娥英正和三个子看一处假山石。 李景和李昱,转着假山石的小洞,嘻嘻哈哈捉迷藏。 “娥英。”李兴茂喊道。 柴娥英回头,讶然问道,“相公,怎么啦?” “有个人,要见我,但我觉得,你也应该去。”李兴茂道。 他的神色肃然,没有笑容。 柴娥英微微笑了笑,“是谁啊?” 果果站在柴娥英身后,望着李兴茂。 李兴茂看一眼果果,又看一眼李景,“是果果和景儿的生母,薛氏。” 柴娥英的脸色,一下子变了,“她……她找你……,什么事?” 李兴茂走上前,握着柴娥英的手,“不知道,不过我想着,我和她没什么话讲,若是她问孩子的事,你比我清楚,你跟她说吧,若是其他事,你不方便说的,我来说,你是府上女主人,有妇人来找,你比我适合见面。” 女主人—— 柴娥英喜欢这个词。 她浅浅笑道,“好。” 原来是薛氏找来了。 作为生母要见孩子,拦着不让见,未免不见人情,李兴茂不想见她,才让她出面吧。 柴娥英喊来跟随来京的姜嬷嬷,吩咐姜嬷嬷看好李昱,她带着李景和果果,跟着李兴茂去见薛氏。 薛氏长没什么,柴娥英不知道。 她看着怀里的果果,猜测着薛氏的长相。 果果才三岁,就已是眉清目秀的小姑娘,皮肤雪白,面容娇好,眼神灵动。 一头乌发,比别的同年纪的孩子生得都要好。 就在柴娥英的忐忑不安中,内侍带着薛氏来了。 薛氏看到柴娥英坐在正堂中的上首,和李兴茂并排而坐,眼神狠狠一跳,气得暗暗咬牙。 这个乡下女人!神气什么? 等着瞧! 她取下斗笠来,昂首朝前走去。 柴娥英一瞬不瞬地瞧着她,大约紧张,她的呼吸急促起来。 李兴茂飞快握着她的手,紧紧的。 柴娥英一愣,回头来看他。 李兴茂回以一个微笑。 柴娥英心下恍然,是呢,薛氏是原配又怎样,那是李兴茂的过去式了,是她自己跑走不要李兴茂的,李兴茂没有做对不起薛氏的事。 她没有理由面对薛氏紧张。 等薛氏离得更近一些后,柴娥英越发不紧张了。 因为,她看清了薛氏的长相。 果果长得并不像薛氏。 果果的长相,是李家三个小姑子的综合体,细看之下,像李兴茂多一些,没什么地方像薛氏。 李景就更不像了,那是李兴茂的缩小版。 薛氏的面容,虽然也十分的清秀,但她的下巴很尖,颧骨很高,一双眼看人时,没有一丝的柔意,而是带着攻击性。 这样的眼睛,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看了都会不舒服。 柴娥英大大方方问道,“你是薛氏?你找到来我们家,有何事?” 薛氏不屑地睇一眼柴娥英,又望向李兴茂,“茂郎,我找你有事,请不相干的人先避开。” 李兴茂看一眼左右,一边是妻儿,一边是儿子和女儿,他淡淡说道,“坐在你眼前的,是一家四口,我们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为什么要分开?” “你……”薛氏气得说不出话来,她又指向果果和李景,“你们两个,见了娘都不喊一声的吗?” 果果冷着脸,不做声。 薛氏当年跑掉时,李景刚三岁,是个不大记事的年纪。 和柴娥英相处两年多,他早忘记了薛氏的存在。 他一直以为,柴娥英才是娘。 “我娘叫柴娥英,我喊她娘,不能喊你。”李景愣愣看着薛氏回道。 果果扬了扬唇角,伸手过去拉李景的手。 薛氏气得眉毛都竖起来了,“我是你亲娘,我才是!你是你后娘!我是你爹的原配,她不是,她你是爹后娶的!你个小崽子,你忘记谁也不能忘记亲娘啊!” 薛氏骂着骂着,红了眼睛。 柴娥英想说话,李兴茂按着她的手,“你当初扔下景儿和果果时,可没当他们是亲生的。” 薛氏哭起来,“我……我当时是……,没办法,日子难过,活不下去了。” 果果站起身来,尖声怒道,“够了,薛氏!大家生活一个屋檐下,别人都能活下去,为什么你不能?你比其他人少一只手还是少一只脚?我娘也是大户人家出身的姑娘,可她却甘愿嫁到李家去,陪着我们一起吃苦,你为什么不能?” “她算什么大户人家出身,在乡下有百亩地就叫大户人家?”薛氏讽笑。 果果面无表情看着薛氏,“在我眼里就是!她做姑娘是,没扫过地,没担过水,没烧过饭,没缝过衣,但嫁到李家,样样都做了,她做得,你为何做不得?现在我们的日子好过一些了,你就想回来?回不来了,薛氏!你拿我和景儿换钱的那一刻,就回不来了!” 薛氏惊讶地看着果果,“你……你这孩子,是谁教你说的这些?什么换钱?换什么钱?” “没人教,是我自己想说的,吃过一些苦后,就懂怎么说了。”果果嚷道。 “不不,是你教的,柴氏,你居然这么教我的女儿,你真卑鄙!”薛氏指着柴娥英,咬牙怒道,“有你这么做后娘的吗?” “够了,薛氏!”李兴茂站起身来,“坐在你面前的,是赵国的大皇子妃柴氏,你若再对她无礼,我便不客气了!” “你……”薛氏吸了口凉气,“茂郎,你怎会如此无情?” “不是我无情,是你无情!要我当着孩子的面,说一说你和宇文赞的事吗?宇文赞在临死前,可将事情都交待了,代价是,送他父子俩一个陵墓!本来呢,他被五马分尸后是要被扔进护城河里喂鱼的,看在他交代了事情的份上,我同意了。”李兴茂从袖中取出一沓纸来,递与薛氏,“你自己看吧。” 薛氏大吸了口气,颤抖着手去接了,才匆匆扫了几眼,她就窘得再看不去。 宇文赞这个王八蛋,怎将她和他的床上之事,也写了出来? 还有设计加害韦家的事,加害百里家的事情,他怎么全说了? 这个蠢货,这是想害死她? “怎么不往下看了?”李兴茂面如寒霜,“你知道我看到这些字的心情吗?哼!宇文赞,他在羞辱我!你说,我杀了他之后,要不要用同样的法子对你?” 薛氏不敢看了,她扑通一声跪下来,“茂郎,你饶了我吧,我再不来找你了。” 李兴茂冷声道,“你有资格称我的名字吗?” “是……,大皇子殿下,民妇不敢了,再不敢了。”薛氏吓得脸色发白,不敢抬头。 因为,她从没有看到李兴茂如此愤怒过,她真怕他杀了她。 李兴茂冷冷看着她,“当初是你坚持要走的,说好了一别两宽,老死不相见,我看,今后还是不要见面为好,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马上走!” 薛氏从地上爬起来,“我走,我走……” 转身时,她想到一件重要的事情,又匆匆回头看向李景,“茂……,不,殿下,景儿是世子吧?是吧?他可是长子。” 柴娥英也看向景儿,她想说是。 但李兴茂先说道,“这件事是皇上决定的事,不是你!你还不走吗?” 薛氏收到他凌厉的目光,再不敢停留了,匆匆跑走了。 站在门外的内侍,不知屋里发生了什么事,见薛氏走出来,也马上催着她快走,走慢了两位殿下生气了可就不好了。 屋中,柴娥英将李景抱在怀里,对李兴茂说道,“相公,景儿是世子吧?他是长子,他应该是世子。” 李兴茂握着她的手,“这件事,让爹去做决定吧,爹还在呢。” 柴娥英说道,“不要因为我的关系,而忽视了景儿,立长不立幼,这是古来自有的规矩,有规矩,秩序才不会乱。” 李兴茂看着通情达理的妻子,心中感慨,“有妻如此夫复何求。” 柴娥英被夸得不好意思,“这不是我应该做的吗?” 果果看了眼他们,拉着一脸懵怔的李景,“我们去玩了,爹娘,你们不要跟来。” 柴娥英,“……” 李兴茂,“……” 两个孩子,手拉手跑到外面。 李景还在想着薛氏的事情,“果果,刚才那人是谁呀。” 果果停下脚步,喘了口气,。 她看了眼周围,发现没有人在,拉着李景坐在一块小石头上。 “她是我们以前的娘。” 李景很惊讶,“我们的娘不是娥英娘吗?怎么还有个娘?” 果果望着李景,“你不记得了才好,记着她,你只会生气。” “她是不是不好?”李景眨着眼问。 “嗯,非常不好,她将你卖掉了,我找不到你。将我卖给娥英娘的二姐,但娥英娘的二姐发现我是个女孩子,嫌弃着扔了,我被娥英娘捡到了,养活了,只是后来……” 后来,她又被卖到了青楼,再后来,幸好遇到了百里睿。 果果眼睛呆滞,望着前方,眼神哀恸。 李景听不懂,“啊,我怎么不知道这件事呀,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果果回头看向李景。 她微微笑了笑,伸过手去,将李景的小脑袋揽在怀里,“很久很久了,你记性不好,没记住。” 李景叹了口气,“唉,你明明比我小,但记的却比我多,记的字也比我多,我才记会一百一十九个字,你都看书了,我是不是很笨呀,果果。” “景儿不笨,景儿只是比果果笨一点点,但景儿比其他人聪明呢。”果果笑眯眯揉着他的小脑袋。 李景被夸得直笑,“嘿嘿,是呢,我比其他人聪明,村里学堂中的王五子,比我大六岁,还不会数到一百,我都能数到一万了,哈哈哈哈。” . 薛氏被李兴茂轰出了嘉福宫。 因为她穿得少,冷风一吹,冻得她脑袋发懵,走着路时没注意看路,被一辆飞跑来的马车撞翻在地。 薛氏晕了过去。 晕过去后,她发现自己又回到了桃花河村,日子又回到了李家刚被贬到村里的日子。 不知谁派来的刺客,将李玉竹刺了一剑,加上没吃的,她很快就饿死了,接着,是李玉玟不见了,再发现时,头发散了,撞死在一块石头上。 后来,李玉恩也饿死了。 李家哥仨出门寻吃的,吃的没寻着,还被人追杀得一身是伤回来。 再后来,庐陵王妃也不行了。 这日子没法过了,! 再不寻钱和吃的,她也要饿死了。 她将果果和景儿抱起来,撒谎说去找吃的,悄悄卖与了村里人,得了三十两银子。 果果卖了十两,景儿卖了二十两。 孩子不见了,李兴茂一定会追问,她便悄悄逃走。 走啊走啊,也不知走了多久,她发现果果已经长成了大人。 穿金戴银的,十分的富态。 人们喊果果为百里少奶奶。 她欣喜着去喊果果,“果果,让我们回到从前吧,我们母女合好。” 但果果却指着她骂,“回不来了,薛氏!你拿我和景儿换钱的那一刻,就回不来了!景儿被你害死了,他没活过五岁啊!你勾结宇文家,将李家人也全害死了,你还有脸回来找我?你给我滚!你这个恶妇!” 恶妇! 声音在耳边无限循环。 薛氏被吓醒。 她睁开眼来,哪里有什么长大的果果? 她发现自己躺倒在地,正是嘉福宫附近的街上。 她的脑袋很疼,这是被什么撞了?好疼好疼。 有人指着她的头说,“出血了出血了,快去包扎起来。” 薛氏怔怔地,半响没回过神来。 刚才…… 她是做了个梦,还是……,那是果果的前世? 她回想着和果果相处的日子,那孩子从不对她笑,如今见了面,年纪大的李景不认得她,果果竟认得她,说的话也不是孩子话,而像是大人一样。 难道果果…… 薛氏心里七上八下,觉得事情太诡异了。 如果果果是重生的,一定不会放过她! 因为那个梦里,果果咬牙切齿骂着她,叫她滚! 滚! 她还是滚吧,果果要杀她,李兴茂不放过她,她会死在京城的。 至于李景的事,她不想操心了。 她现在只想活着。 薛氏被古怪的梦吓着了。 慌慌张张离开了这里,跑回自己的住处,收拾了细软,赶着她的破旧马车,离开了京城。 没人知道她去了哪里。 . 又过了几天,新皇李伯暄正式举行登基大典,并改年号“正元”,于次年正式实行新年号。 太后进封“仁”字,封“仁安”太后。 昔日的皇后崔迎蕾,除去了皇后封号,因为要有别于韦氏的皇后封号,另封崔皇后为楚国夫人,并赐了封地。 崔迎蕾进宫谢了恩,没有在京城居住,搬去了她的封地楚地。 . 薛氏消失后,柴娥英和李兴茂,过起了平静的日子。 虽然李兴茂对柴娥英很照顾,没让她见古怪的太后,韦氏也对她十分的包容,孩子们也听话。 但柴娥英还是发现,她适应不了京城的生活。 倒不是她应付不了京城的诰命夫人们,也不是不懂宫中的规矩,实在是,每天假意的跟诰命夫人们客套问安,每天假笑,令她很是疲惫。 到年底的时候,柴娥英发现,她又怀上了。 怀了孩子,加上应付命妇们的请安,柴娥英彻底撑不住,病倒了。 李兴茂替她推掉了所有的应酬,自己也推了一些政务,在家陪她。 但柴娥英的身体,不仅没胖,反而越来越瘦。 她时常两眼无神躺在床上,默默流泪,也不思饭食。 这可将李兴茂吓着了,他马上将李玉竹请来。 李玉竹查看了柴娥英的身体,疑惑道,“嫂嫂肚里的孩子两个月了,按说,该长胖才是,她怎么还瘦了?身体也没有其他病症呀?” “你确定查得仔细了?”李兴茂焦急问道了。 “查过了,哪哪都查了。”李玉竹蹙起眉头,“身体没有病症,莫非是她心中有郁结?” 李兴茂伸手拍拍脑门,“是不是我陪得少了?” 可当李兴茂日日夜夜陪着柴娥英不离开时,柴娥英的身体反而更瘦了。 李兴茂更加焦急起来。 眼看到除夕了,这是家里的重大宴席,必须得全部出席,过了除夕,正月初一那天也得进宫。 正月初一祭拜天地,受文武百官三叩九拜,皇子们更是不能缺席。 李兴茂的焦急,让柴娥英更加着急,她都急哭了。 李玉竹再次来看柴娥英,没让李兴茂在一旁相陪,她单独和柴娥英交谈起来。 身体没毛病,却神色倦怠,不思饮食,这是犯了抑郁症。 柴娥英有心事,而且是很严重的心事。 “大嫂,大哥不在这里,你跟我说说吧,你有什么不高兴的事情吗?” 李玉竹握着她的手,“你尽管说来,我不会告诉我大哥的。” 柴娥英望着李玉竹,虚弱着道,“三妹,当初我的病,也是你治好的。” 李玉竹微微一笑,“对呀,所以你完全可以信任我。” “我,我没病,我只是想回村里去住住。但是……,你大哥肯定不会同意的。”柴娥英望向窗外,这座宫苑的小花园,全被她打理成了农家菜园。 只要有空地的地方,她就种上小青菜,种些小葱。 现在天气还冷,不能种夏天的架菜,那可是她的最爱,但这里没有。 若是在镇安府,这个时候,还能吃上青豆角,可寒冷的京城,只有白菜,绿色的菜很少。 李玉竹笑道,“原来大嫂想家了,跟大哥直说就可以啊,过了年,等天气好转了,就回村去住些日子,他不会不同意的。” 柴娥英却涩然说道,“他是皇子,怎能随意在外居住?” 李玉竹握了握手的手,笑道,“住一些日子,还是可以的。” 说到可以回去住一些日子,柴娥英的眼神亮了许多。 李玉竹将她的心事,告诉给了李兴茂。 李兴茂笑了,“这个傻女人,要回娘家去,她就直说呀,怎么还不敢的?” 李兴茂来到卧房,他安慰着柴娥英,“娥英想回去,我们便回去住些日子,只是,正月初一的祭天大典一定得参加。除夕夜宴你不想去可以推掉,这初一那天的祭天大典可要非去不可。离正月初一只有十天了,你一定得好起来才是。过了初一,我便向爹提这件事,爹是个通情达理的人,不不会不同意的。” 柴娥英还是很担心,“可是你最近被皇上安排着协助处理政务,如何走得开?” 李兴茂不以为然,“不是还有老二和老三么?这两人,一没媳妇陪,二没孩子哄,理应帮着爹分担政务。” 柴娥英眨着眼,“这……,行吗?” “当然行,我们哥仨之间,不分彼此。” . 李兴茂决定带柴娥英回家去住些日子,柴娥英心中的心结解开,精神渐渐地好转了。 到除夕前一天,她已能起床正常出门了。 李兴茂劝她不要去赴宴,她还是坚持要去。 年不过完就回家,她担心公公不准,所以,这年前的夜宴,她得好好表现下。 李兴茂劝不过,只好加倍小心地陪着她。 好在三个孩子都很懂事,不怎么闹柴娥英。 尤其是果果,像大姐姐一样,监督着哥哥和弟弟。 一家人宫宴上,平静而温馨的吃席。 韦氏担心有人为难有孕的柴娥英,将一切敬酒全挡住了。 韦氏在王妃时,就为人泼辣干练,如今又身为皇后,身份最高,她如此呵护儿媳,没人再敢让柴娥英难堪。 。 除夕夜宴,在波澜不惊中很快就过去了。 次日,是祭天大典。 柴娥英也表现得不错,撑着身子,跟着李氏的皇室女眷们祭拜。 。 初二初三,所有人都要进宫陪韦氏,柴娥英没让李兴茂提回家的事情。 一直过了正月十五的花灯节,李兴茂才向李伯暄提起这件事。 李伯暄看着李兴茂,“老大,是你想回村吧?” 李兴茂道,“儿子和娥英都想回去看看。” 李伯暄看着这个大儿子,抿唇不语。 大儿子从小对政事就不上心,别看他这几月,每天不辞辛苦的进宫来帮着批折子,那眉眼着浮着的厌倦情绪,可是藏都藏不住。 知子莫若父。 李伯暄拍拍李兴茂的肩头,“去吧去吧,打算住几多久?” “一个月。”李兴茂想了想,说道。 他其实想住得更久一些,至少等到种子下地再回来。 李伯暄没有反对,“朕同意了,不过,准你回去,并不是准你回去玩,镇安府的田地太少了,学堂也少,当时我们一家只忙着顾生计去了,没有太多时间去查访这些事,你去了镇安府府,想法让当地的田地增收起来,朕准许给他们减一半的田税。” 李兴茂高兴道,“知道了,父皇。” 不少人因为田税重,干脆不种地了,或是将田地送与秀才家或官员家,他们宁可去租,也不肯自己种。 如此一来,地里的收成就少。 李家人到了桃花村时,能在那里开垦几十亩地,并非村里人遗漏忘记了开采,而是田税重,没人愿意多开采。 李家当时敢将田开采多,是因为有里正帮忙记数,只记了一半,后来又有李县令的减税,再后来,娄知府直接下令不收李家的税。 . 李兴茂和柴娥英,带着孩子们,在正月十八这日启程回镇安府。 除了李玉玟和李玉恩身子没有来,李玉竹两口子和娄承业还有裴慎言都来相送。 李兴盛和李兴安更是催着李兴茂,“早些回来,父皇分给你的那些折子,还是你亲自批为好,我们哥俩只是代劳!” 李兴茂朝两个弟弟拱手道谢,“辛苦弟弟们了,哥哥一定早日回京。” 只是,他将话说得豪爽,一直到了次年的夏天,汇报柴娥英生了个女儿时,李兴茂却在信中说,他想在村里陪妻儿们过完余生,不想回京城了。还说,拜托两位弟弟帮着处理好朝中事务。 李兴盛和李兴安看到信,将他骂了好久。 李伯暄倒了很平静。 儿子不愿为皇家人,他也没办法呀,说实话,他也想跑掉。 李伯暄无法,只得给李兴茂封了个逍遥王的封号,将整个镇安府都赐给他为封地。 大儿子不想当皇家人,跑了。 太子之位不能缺。 李伯暄将目光盯在了二儿子和三儿子的身上。 李兴安料想到有这一天,最烦政事的他,马上哭着找韦氏坦白,说他是个断袖,他若当太子,李家绝后啊。 韦氏大惊,这才发现,三儿子却没有过任何的女人,连和女人的桃色消息都没有。 不像二儿子,整个京城中,遍地都是他的爱慕者。 大儿子不肯继承皇位,跑了,三儿子是断袖,哪就只能选二儿子。 再说了,按着长幼有续的原则,也理应为李兴盛继承。 于是,韦氏找到李伯暄,说明了此事。 李伯暄捏着胡子想了良久,“那就老二吧。” 幸好儿子生得多,还有一个能选择,不像他堂兄,只一个儿子,还偏偏将自己折腾没了。 当李兴盛收到李伯暄派人送来的圣旨,他整个人都气傻了。 李兴盛提着刀,追着李兴安在庐陵王府里跑了十二圈。 他都计划好了第二天出发去镇安府找凌月姿,凌月姿不肯嫁他,他拿麻袋装了来! 他不想当劳什子太子! “老二,立长不立幼,这是千古不变的规矩,你找我发什么脾气,谁叫你早生两年的?再说了,老子是断袖!哪朝哪代是断袖当太子的?”李兴安打不过李兴盛,只得抱头不停地跑。 “滚你爷爷的犊子,你是个锤子的断袖,前几天老子还见你看人家路上的姑娘发春呢,断你头个爷爷的袖!” “老二,我爷爷也是你爷爷,你再骂,当心爷爷从棺材板里爬出来捶死你!” “老子先捶死你!” 哥俩打了半天,事情并没有改变成什么。 李伯暄又当朝宣布,封李兴盛为太子,并下令全京城适龄的女孩报名进宫选秀,为太子选妃。 李兴盛,“……” ------题外话------ 明天更番外,单独立卷写兄弟姐妹们, #^_^# 李兴盛·凌月姿番外(01)南越长公主 从赵国边地镇安府的飞虎寨,到南越国的国都罗城,有八百来里远。 这段路程多为山地,而且很多是险地,坐马车出行,一天走不了百里路。 凌月姿为了照顾身体差的骆镇川,没有骑马,一直是坐马车。 日夜行车,他们走了十天才到达南越国的国都罗城。 南越国穷,罗城虽然是国都,却还不及镇安府的府城繁华。 城门也不及镇安府的城门高大。 儿不嫌家穷,再穷,也是她的家。 看到在记忆中出现过多次,令她魂牵梦萦的故都,凌月姿心中百感交集。 她万万没想到,还能再次回到故都来。 以前在梦里想着故都,只是想回来看看,但现在,她除了看一看,她还有一个使命。 她要护着她唯一的亲人,她的阿弟。 到了城门前,凌月姿改为骑马,这样方便她更好的观看市井街道和行人。 “策!”凌月姿踢了踢马儿的肚子,打马走向城门。 身后的随行人员,随即跟上。 “月公主到!闲人回避!”跟随的仪郎官,高声呼道。 月公主? 人们纷纷闪避后,心里暗道,月公主不是失踪了吗?传说她已经死了,怎么还活着? 大家闪道在路旁,一齐朝凌月姿看去。 只见那马上的年轻女子,一身红衣妖娆似火,容颜绝丽,但眉眼中却又带着英气。 年长的人,还记着凌月姿父母的模样,有人小声说道,“她一定是月公主,看,和故去的先皇先后,十分的像呢。” “和咱们的皇上也像,果然是亲姐弟啊,长得像。”另一个老者也说道。 凌月姿听着乡音,眼睛渐渐湿润了。 她又回来了! 她活着回来了。 . 进了外城门,穿过熙熙攘攘的大街,又走了小半个时辰,到了内城门前。 内城门中,是皇宫和重要官署衙门的场所。 因此,这道门前的把守最森严,路上几乎没有行人,四周十分的僻静。 城门紧闭,门前站着两队二十来人的持刀护卫。 能进入内城门的,除了拿了通行牌子的官员和皇室人员,或是临行得到皇帝圣旨的人,一般的人,哪怕是官员的家属们,也不得随意进入内城。 跟着凌月姿回来的骆镇川,因为是外男,又没有得到特别的允许,不能进内城。 凌月姿打马走到骆镇川的马车前,“义父,我没法带你进宫,我让阿青和阿蓝护送你去别处住下。” 骆镇川挑起车帘,朝外望了望,“进了内城就不能轻易出来了,我怎能放心你?还是让她们都跟着你吧,我有其他人跟着就行了。” “可是义父……”凌月姿看一眼随行的几个人,虽说都是会武的,但他们怕惹人注意,带的人不多,她身边是十二个侍女,骆镇川的身边只有四个护卫。 “义父在这里生活多年,你有什么好担心的?”骆镇川笑着摆手,“我就送到这了,咱们改天相聚。” 到哪里相聚,还在飞虎寨时,两人就已商议好。 离内城有五里来远的方,有座胜严寺。 骆镇川命车夫,接着往前赶路,离开了这里,往胜严寺而去? 凌月姿目送他们离去后,朝引路的仪郎官道,“进宫。” “是,月公主。”仪郎官应道,他转身朝城门高呼一声,“月公主回宫,快开城门!” “开城门!”守卫的头领,也跟着高呼一声, 那些持刀护卫们,一边退让,一边打量着凌月姿。 有人暗暗惊讶,他们的月公主,是仙女下凡吗? 护卫队闪道到左右两边,城门从里打开了。 城门内,也有不少护卫。 仪郎官先进了城门,凌月姿随后跟上,她的马车队也跟着进入内城。 内城门里的一侧,站着不少宫中内侍打扮的人,他们朝凌月姿小跑而来,“恭迎月公主回宫。” 凌月翻身下马,朝他们走了过去,“起来吧。” “谢月公主。”众人平身。 其中一个穿紫服的内侍官,朝凌月姿笑着道,“摄政王这会儿,正陪皇上接见要臣商议政务,他说,十分抱歉不便亲自来迎接月公主,派了咱家等人前来,还望月公主见谅。” 凌月姿打量这人的衣着。 紫衣,说明是内侍中最高级别的人。 但身份再高,也只是个内侍。 她这堂堂长公主离宫多年后回宫,却只有一个小小的五品内侍,带着一群内侍和宫女们前来迎接。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迎接一个外府的官家女子。 开头就来个下马威,看来,回宫的日子,注定了不太平啊。 凌月姿为躲避追杀,在外奔波吃苦七年。 人生的艰难心酸,她品尝了个全,区区的下马威,怎能吓倒她? 她只淡然一笑。 “摄政王是忙人,这朝中的大小事情,还得依仗他呢,怎能劳动他亲自来迎接呢?”凌月姿微笑。 她的笑容,看似温和,但那眼底,却浮着冷意。 这内侍官迎上她的目光,心头狠狠地一跳。 月公主,看似不好惹? 进了内城门,往前走就是宫殿了,马车马匹不能进去,大家全改步行。 凌月姿的行李,则由她的侍女们拿着。 骆镇川送给她的十二个侍女,全改装成普通的侍女打扮,短打的衣装,改成了温婉的长裙。 进了宫是非多,凌月姿不想引起摄政王的过多注意。 一边走,那内侍宫一边介绍着安排给凌月姿的住处,“皇上给月公主安排的住处是月明宫。” “皇上住哪?”凌月姿问。 月明宫是当初她母后的住处。 “皇上住龙安殿。”内侍回道。 “摄政王呢?”凌月姿又问。 摄政王原来的封号是平王,是异姓王。 因为建有军功,被凌月姿的父亲封为平王。 “皇上年幼,摄政王为了皇上的安全,住龙瑞殿。”内侍道。 龙瑞殿就在龙安殿的隔壁,却在月明殿的正前方。 相隔得都不远。 凌月姿没再问什么,因为,她们一行人,已经到了皇宫中最大的殿乾元殿的前面了。 这是皇帝和臣子们上早朝的地方。 乾元殿左边,有大学士们办事的集贤殿,右则是举行殿试的讲武殿。 两座殿和乾元殿之间,都隔有较大的宫巷。 穿过宫巷,就进入后宫了。 凌月姿记得,她父皇活着时,宫巷中时常有人来往,但今天她一路走来,几乎没看到人。 不知不觉间,他们到了月明殿前。 殿门大开着,门口侍立的两个宫女,看到凌月姿走来,马上走下台阶来行礼,“月公主。” 凌月姿打量她们一眼,走了过去。 没说话。 以她多年和习武之人打交道的经验来看,这两个宫女习过武。 给她一个长公主当差,都要派两个会武的宫女前来。 她弟弟可是皇帝,那身边该有多少习武之人监视? 凌月姿心情沉重,就懒得跟宫女说话。 但她的这份冷脸表情,让两个宫女很是惊讶。 她们以为,凌月姿只是个柔弱的女人,因为皇帝就是这样的,有其弟必有其姐,但这一见面,似乎她们想错了? 两人互相看一眼,抿唇不语。 凌月姿进了殿中,又有几个宫女和内侍一起走来,“月公主。” 四个宫女,四个内侍。 年纪都不大,但个子都魁梧。 好在,这几个不是习武之人。 内侍官作着介绍,“月公主,这是摄政王专门挑来服侍您的人。” 专挑一些大个子之人,这是服侍呢还是监视? 凌月姿神色淡淡,“摄政王有心了。” “回月公主,卧床已准备好了,公主远途行路辛苦了,先歇息下吧?”其中一位年长些的宫女,走上前来说道。 凌月姿道,“不了,我换身衣裳后,想去见皇上。” 她朝带来的侍女们挥挥手。 那十二人没有要宫女们相助,将装着凌月姿衣物的藤条行李箱子,抬去了卧房。 这几个宫女和内侍们,你看我,我看你,不敢多问。 凌月姿的眼神清冷,语言干练,站在她的面前,让人不由得不敢多话。 李兴盛·凌月姿番外(02)他并非好人! 凌月姿换了身衣裳后,安排八名侍女守在卧房中,她带着阿青李蓝和另两位侍女,往弟弟的龙安殿而来。 至于其他宫女和内侍们,她没有理会。 但有两人,还是像尾巴一样地跟着她。 阿青往身后看一眼,小声对凌月姿道,“公主,来了两个跟屁虫。” 凌月姿早就听到了脚步声。 她没有往后看,讽笑一声,“她们想跟着,那就让她们跟着好了,不必理会。” 阿蓝冷笑道,“公主,摄政王安排给公主的人,不是会武的,便是人高马大的粗壮个子,这哪是服侍人啊?这是监视姑娘,威胁姑娘的吧?” “我是那么好监视的?”凌月姿不以为然。 阿青睇了眼阿蓝,“阿蓝,在飞虎寨的时候,公主连二当家都收拾了,还怕这几个宫女?” 阿蓝叹了口气,“可当时有李公子相助,现在是公主一个人面对恶人。” 凌月姿的后背,忽然一僵。 但很快,她又若无其事地往前走去。 阿青看她一眼,悄悄捏了下阿蓝,小声警告道,“你疯了,又提李公子!” “我……我一时说漏了嘴。”阿蓝也很后悔。 “记好了,别提李公子,那是姑娘的逆鳞!”阿青小声道。 “知道了,再不会了。”阿蓝看一眼凌月姿,心里叹了口气。 两个侍女的心里,都不大好受。 当初,她们只是想随便骗一个长相好看的年轻男子,和凌月姿假成亲,将二当家骗过去,夺了寨子的权利就将人送走。 没想到,凌月姿竟喜欢上了那个李生。 不过话又说回来,李生确实是优秀之人,不管是长相,还是能力,还是胆识和学识,都比她们见过的任何一个男子要优秀。 不枉她们姑娘一直念念不忘。 明明是假成亲,明明已经分开了,各走各的道了,凌月姿却不肯放下头发来,依旧梳着妇人头。 凌月姿的记忆力极好,离开皇宫七年了,但这里的每条宫巷,每座宫苑的屋子怎么走,她全记得。 她在最前面走着,没让人带路。 绕了几处穿堂门,凌月姿来到了龙安殿。 因为是历代皇帝住的宫殿,龙安殿比明月殿的布局要华美,屋子也更高大,房间数量也更多些。 正殿大门前,有两个内侍把守着。 两人看到走来的凌月姿,一时愣住了。 阿青看他们一眼,朝跟着来的两个宫女道,“还不快去通报?难道要长公主自己通报吗?” 两个宫女刚才在想事情,听到阿青的喝问,这才走到前面来,朝那两个守门的内侍道,“快去传话,就说月公主到。” 两个内侍这才回过神来,他们心说,难怪看这女子似在哪里见过,原来是皇上的阿姐,月公主回来了。 其中一个马上应道,“是,月公主!” 他提了袍子,飞奔进了殿中。 没一会儿,一个身穿黄色龙袍,个子十分弱瘦的十一二岁少年,欢喜地跑了出来。 他的脸色十分的苍白,脸颊很瘦,显得眼睛过分的大。 “是……阿姐吗?”少年站在门口,两眼含泪看着凌月姿。 他的唇角哆嗦着,两行泪像流水一样从眼眶中往下流。 “阿弟!”凌月姿走过去,一把搂住凌星云,“我是阿姐!你还记着我啊!” “我记得,我一直记得阿姐,我没有忘记阿姐的样子!”凌星云抱着凌月姿,嚎啕大哭,“你怎么才来啊?我以为再看不到你了,我以为你不要我了——” “我怎会不要你呢?胡说!你忘记了咱们小时候一起玩说的话?”凌月姿拍拍他的后背,“我说,除非我死,我绝不会抛弃不你管。” 凌星云抬起头来,“可是阿姐,你怎么现在才来?” “我……”凌月姿怔了怔,没往下说。 这里不是说心里话的地方。 因为,摄政王走来了。 三十岁出头的男子,明明个子不高大,长相也阴柔,脸上也明明是笑着的,但那笑容看了令人忍不住打寒颤。 阿青和阿蓝这两个常年习武的人,心中也不禁暗暗打了个激灵。 “月公主回来了?本王刚才在和皇上商议政事,脱不开身亲自去迎接月公主,还望月公主原谅。”他微笑着,朝凌月姿拱手行礼。 俯身时,一双似笑非笑的眼睛,一直盯着凌月姿的脸在看。 那眼神中,闪着惊讶。 凌月姿轻轻拍了拍凌星云的肩头,安慰他几句,又朝摄政王望来。 “摄政王殿下,多谢安排车马接我回宫。” 摄政王眉眼间的笑容越发深了,“本王身为摄政王,理应关心皇上的一切,为皇上寻回亲姐,是本王的份内之事,月公主不必客气。” “我想单独跟皇上说些话,摄政王殿下,你没有意见吧?”凌月姿的目光,毫不怯弱地望向摄政王。 “你们姐弟分开多年,一定有不少贴心话要说,本王当然不会干涉了。”摄政王朝凌月姿点了下头,又朝身边的人说道,“月公主和皇上要商议事情,不得打搅,都退开。” “是,摄政王殿下。”一众宫女和内侍,从殿中走出来。 摄政王意味深长看一眼凌月姿,拂袖走过去了。 凌星云很高兴,拉着凌月姿的手,走进了殿中,“阿姐,来,我们这儿说话。” 阿青和阿蓝站在门口把守,那两个跟着凌月姿来的宫女,想进殿中,但刚才摄政王吩咐过,她们不敢闯入,只站在外面悄悄地听。 可是,因为隔得远,什么也听不见。 摄政王离开龙安殿,回到自己的龙瑞殿,才坐下,马上有人前来汇报凌月姿的情况。 这是安排到凌月姿月明殿中的一个内侍,“殿下,月公主不让其他人进她的卧房。” “卧房嘛,是她的隐私住处,那便不去了,由着她吧,其他地方,你们给我盯紧了。” “是,殿下。” 这人离开后,那个带着凌月姿回南越的人,快步走来了。 “吕仪郎,月公主为何梳妇人头?”摄政王阴桀的目光,直直望向吕仪郎。 吕仪郎吓得赶忙低下头去,“回摄政王殿下的话,因为月公主已经嫁人了。” “嫁人?什么时候的事情?”摄政王的眼底,迸出怒火来。 “今年夏天的时候。” “那男子呢?”摄政王手里的酒杯,几乎要被他捏碎了。 “不清楚,下臣向寨子里的人打听,大家都说不知去向,只说是……男人离办事去了,但一直没见回来。” “叫什么名,哪儿的人?长什么样?”摄政王暗暗磨牙。 “说是姓李,哪儿的人不清楚,长得……”吕仪郎看一眼摄政王,小心说基道,“十分俊朗,寨子里的人说,是他们见过的最漂亮的男人。” “呵!”摄政王笑了,“那个小小山寨里的人,见过几个人?居然敢说,姓李的小子是他们见过的最漂亮的男人,也不怕说大话闪了舌头!” 吕郎仪跟着讽笑,“确实,他们成天呆在寨子里,也没有机会下山,见到的都是附近的山民,能见到几个人?” “一个不知名的小辈,怎能配得上我南越国的月公主?那场婚事不作数!本王会另行安排月公主的婚事,你安排下去,挑个合适的日子,本王亲自给她挑夫婿。” “是,摄政王。”吕郎仪还礼退下。 . 龙安殿中,小皇帝凌星云拉着凌月姿并排坐在榻上。 “阿姐,你怎么才来?这几年你都在哪里?”凌星云看着凌月姿的脸,又委屈又激动。 凌月姿握着他的手,“我们失散后,我和骆义父一直住在边地的一片密林里,那里有一个大寨子,我以为……以为你不在世上了,因为我和骆义父找你了很久,也没有找到。”凌月姿叹了口气,十分歉意看着凌星云,“阿弟你放心,我现在找到你了,我再不会离开你了,我会保护你。” 凌星云却拍拍自己的胸口道,“我是男子叹,该我保护你才是,阿姐!我是皇帝!” 凌月姿往门口处看一眼,小声问道,“二弟,摄政王平时待你如何?” 凌星云道,“很好啊,像父亲一样好。” 凌月姿眸光肃然,沉声道,“你觉得他是好人,还是坏人?” “是好人吧,他接我回宫,打败追杀我的坏人,还扶持我当皇帝。”凌星云不假思索道。 凌月姿却摇摇头,“不,阿弟,他是我们的杀父仇人!而且,母亲也可能是他杀的!他并非好人!” 李兴盛·凌月姿番外(03)封官! 这个消息实属震撼。 凌星云大吃一惊,“阿姐,你……你说的是真的?” 凌月姿点头,“当年你受了伤,滚下山崖,我要去找你,可又来了一伙追兵,母后为掩护我逃走,将我护在身后,那些人……”凌月姿的眼角红了,“十几个大男人,提刀砍向母后一个弱女子,母后当时愤怒着道,‘平王逆贼诛杀皇帝一家,必招天谴’,摄政王当年的封号,正是平王!” 凌星云的脸色,越来越惨白,“母后……”他抽了抽唇角,哭了起来,“母后就那样没了么?” “骆义父伤了重伤,母后为保护我们逃走,将我和骆义父推下悬崖,在崖下,我听到母后的惨叫声,听到崖上有人在说,不能放走我和你,生要见人,死要见尸!我和骆义父不敢哭出声,一直藏在草丛里。当时天色昏暗,追兵们没有找到我们。等追兵们走后,我和骆义父爬上山崖,点燃火折子去看,母后已经……死了,身上好多刀伤,流了好多血。” 凌月姿说不下去了。 她垂下眼帘,泪水一直往下流。 为了不让母后孤身一人流落在荒郊野外,她和骆镇川将母后焚烧成骨灰. 走到哪里,她就带着母后的骨灰到哪里。 这次回来,她也带回了母后的骨灰,如今就放在明月殿的卧房里。 凌星云呜呜呜地哭了起来,“母后……,母后……” 凌月姿想到一件事,“阿弟,后来呢?你掉下山崖后,又发生了什么?” 当南越国皇宫的人,忽然找到飞虎寨,告诉她阿弟还活着,是被摄政王救了时,她就知道,事情不会那么简单。 发动兵变的人,表面看不是摄政王,但幕后的主使,一定是摄政王! 母后带着他们逃跑时,就跟她说起过,宫中为何发生兵变。 阿弟当时才五岁,听不懂,可十岁的她听得懂,骆镇川更听得懂。 平王手握兵权,又善于笼络人心。 渐渐地,他将朝中大部分臣子换成了他的人,加上他的兵权,他的野心开始膨胀,开始惦记皇位。 终于,在先皇病倒卧床不起时,平王就坐不住了。 一天,禁卫军忽然攻入皇宫,他们的父皇在混乱中被杀死。 而当时禁卫军的头领,是平王的人。 母后带着他们姐弟,和几个心腹护卫逃出了皇宫,大家趁着夜色和混乱逃出了京城,只可惜,母后还是死于追杀。 凌星云听到凌月姿问他,抹掉了眼泪,哽咽着道,“我掉下山崖后,就什么也不知道了,可能当时晕过去了吧。醒来的时候,我发现被人用担架抬着,是那些追兵抬着我,他们将我送回了京城,但没给我自由,将我关着,每天吃的很差,也不知关了多久,平王来了,他告诉我说父皇死了,我是新皇。就这样,我成了新皇,大家又推举平王是摄政王。” 凌月姿恍然,“原来是这样……” 凌星云又道,“可是阿姐,我想不明白,父皇活着时,他是平王,权利也并不小。他如今的地位,和当初一样,他为何要发动兵变?图什么?” 凌月姿道,“他当然有所图!因为他想当皇帝,但没料到大祭司不同意,长老们不同意!” 凌星云眨了下眼,“大祭司为何不同意?” 凌月姿又说道,“当年八大王一起建立南越国时,是玄星阁的大祭司卜算出,王八之一的凌氏族人,拥有天子之灵运,凌氏人坐了皇位,才能让南越国长久的平安。之后,皇位在凌氏族人中代代相传。若玄星阁的那些人不同意,平王夺皇权会遭到整个南越国人的反对,即便他坐了皇位也一样!所以,他不得不再次让其他人当皇帝,而他掌着实权。” 凌星云哦了一声,“难怪呢,我当初被关着时,以为快死了,可后来他们放了我,还让我当了新皇,原来是大祭司反对。” 凌月姿眸光幽沉,“大祭司护得了我们一时,护不了我们一世,他想夺权,迟早还会再行动,想办法破坏凌氏族人的天子灵运,阿弟,你要时刻小心他才是。” 凌星云十分激动,“我是男子,我会护着我自己,只是阿姐,我不放心你,你明知他是坏人,你怎么还回来?你快走!他害了咱们父皇母后,也一定会害你的。” 因为激动,凌星云的的身体颤抖起来,说话也打起了结巴,神色慌张。 凌月姿心中很感动。 她的阿弟,还是和以前一样,明明很弱小,却总说自己是男子汉,总是嚷着要保护她。 当年,母后带着她和阿弟一起逃难时,才五岁的阿弟,好几次将身子护在她的面前,替她挡着射来的飞箭。 她那时有十岁,会躲避,哪里需要他一个五岁的小人儿来掩护? 他替她挡了一箭。 血将他的白袍子染红了大片。 她吓得都哭了,他却不哭,还一直说不疼。 “不,阿弟,姐姐现在很厉害,姐姐是特意回来保护你的!”凌月姿撸起他的袖子来看旧伤。 他的左臂膀上方,依旧有一块十分显眼的疤痕,那是当年那一箭留下的痕迹。 凌星云见她瞧着旧疤痕,巴哒巴哒落泪。 他微微笑了笑,放下袖子安慰凌月姿,“阿姐,没关系了,只是一个小小的疤痕而已,早就不痛了,看,我的胳膊也没有事,活动自如呢。” 凌月姿抹了泪,吸了口气,“总之,我来了就不走了,我会想法赶走平王!不会让他再欺负你!而且,我要替父母报仇!” 凌星云蹙起眉头来,“阿姐,平王的权利很大,以你的身份,只怕是不好赶走!你没有官职。” 凌月姿扬唇,“阿弟,我没有官职,你封我一个官职不就是了?你可是皇帝。” 就算是没有实权的皇帝,那也是皇帝。 只要他开口提,她想法让圣旨实现。 凌星云眼神一亮,“对呀,我可以封阿姐大官。阿姐,你想做什么官?” “封我……护国大将军吧。”凌月姿想了想,说道。 做文官,她不屑,她要做武将。 而且,护国大将军是一品大员,有权利随时调动兵马。 凌星云道,“阿姐,大将军要会指挥千军万马,万一他们说要考考你呢?万一你指挥不了,现在是摄政王的平王,就会夺走你的封号呀。” 凌星云担心地看着阿姐。 凌月姿微微一笑,拍拍阿弟的肩头,“阿弟放心,阿姐虽没有指挥过千军万马,但指挥过几百人的寨子,学习过如何指挥千军万马,你只管相信阿姐便是。” 凌星云看着凌月姿坚定的目光,心中有了信心,“嗯,我相信阿姐。” 当下,凌星云草拟了圣旨。 圣旨得公开公布才有效。 每天的早朝上,来的文武百官最多。 凌月姿告诉凌星云,在那个时候宣布最好,另外,她又叮嘱凌星云不要将消息提前泄密,引免引起摄政王提前行动,从而威胁臣子们。 这份圣旨得不到百官们的支持,就会变得无用。 凌星云年纪小,没有城府,但并不笨。 经过凌月姿的提醒,他马上明白了,“我懂了,阿姐。” 他将圣旨藏在怀里。 两姐弟又说了会儿话,凌月姿陪凌星云在这里用过饭食后,带着人离开了。 摄政王安排来的两个宫女,一直站在外面伸着脖子想偷听,奈何门口被阿青阿蓝守着,她们不能靠前,什么也没有听到。 凌月姿淡淡看她们一眼,说道,“回明月殿。” 她们离开后,暗中监视凌星云的其他人,飞奔去往摄政王的宫殿汇报。 “说了这么久才离开?”摄政王眯着眼,笑了笑,“两姐弟倒是能说。” “聊了什么?”摄政王又问。 这个内侍的脸色,一下子变了,“小人……小人……小人离得远,听不清,皇上不让人靠近。” 他吱吱唔唔说不出来。 摄政王似笑非笑,“一个不知道,两个不知道,本王养了一群废物?养猪还能杀了吃肉,养你们能得到什么好处?” “王爷饶命,小人下回一定听楚。” “记着,事不过三,下回再没有消息,你不必来了,直接将自己埋了吧。”摄政王慢悠悠道。 他说话的语速不快,但每一个字都透着杀气。 加上阴冷的眼神,让人不由得不害怕。 “是是,没有下回。”这人嗑了几个头,哆嗦着离开了。 李兴盛·凌月姿番外(04)暗查 凌月姿回到月明殿。 因为她带来的侍女较多,摄政王安排来的人,始终无法靠近凌月姿的卧房。 也因此,打听不到凌月姿和侍女们的谈话。 凌月姿在卧房中,同阿青和阿蓝说着刚才和凌星云的商议。 “公主,这个主意好!公主做了护国大将军,将来就有能力除掉摄政王!”阿青很高兴。 阿蓝说道,“万一摄政王搞鬼不同意呢?他的同党又多,我记得骆大当家说过,朝中有内阁,商议一件大事,得多数人同意才行。要是大家都不同意,皇上一人说了也不算呀。” 阿青惊呼一声,“啊呀,那怎么办?公主在这里也没有熟人相助。” 阿蓝的担心,凌月姿也想到了。 她微微一笑,“晚上我出去走走,会一会几个内阁大臣。” 刚才她和凌星云交淡,打听了如今朝中的情况。 臣子们,除了当年几个年纪特别大,不是病亡就是告老回家的几个,大多数人还在朝中。 内阁中的五人,只有一人是她不熟悉的,其他四人,还是当年的老臣。 她记得,那些人都是父皇信任的人,他们应该还记着她吧? 凌月姿休息了会儿,在天擦黑那会儿吃了点晚饭,就带着阿青和阿蓝出门。 她们才走到正殿门口,那些个监视她的人,一起朝她走来,“公主,天黑不得出宫。” 阿青扬眉,“谁定的规矩?” “摄政王殿下。”其中一个内侍道。 “摄政王晚上会出门吗?”凌月姿淡淡问道。 “会,摄政王要办要事,当然会出门了。”这内侍抬着下巴,一脸的傲慢。 凌月姿笑,“本公主也要出门办要事,所以,我也要出门。” 她弹了下袖子,继续大步往前走。 这内侍看她想闯出门去,马上朝左右的宫女内侍们说道,“拦着月公主!” “是!” 几个宫女内侍们,一起朝门口围了过来。 “我看你们的骨头是想断了吧?阿青,阿蓝,给我狠狠地揍!”凌月姿厉声喝道。 “得令,公主!” 摄政王派来看守的,除了门口两个会武的宫女,还有四个大个子宫女,和四个粗壮个子的内侍。 一共十个人,围着凌月姿。 但凌月姿带来的人,也有十二个侍女。 而且,个个都是身手不凡的高手。 凌月姿一声令下,所有侍女马上朝这些宫女内侍们冲来。 摄政王以为,凌月姿是公主,虽然跟着一个护卫生活了几年,学了些拳脚,但学武是极苦的事,凌月姿一定学的是些花拳绣腿,她身边的侍女们,个子都不高大,一定没什么特别的本事。 因此,安排来的宫女和内侍们,除了两人会武,其他并不会武,只是些力气大的人而已。 普通力气大的人,在会武之人的面前,那是鸡蛋撞石头,只有死的份。 两个会武的宫女,被阿青和阿蓝这两个高手打倒后,其他十个侍女并没有费什么力气,就将摄政王安排来的其余人,全都打趴下了。 一个个倒在地上,哀嚎求饶起来。 凌月姿站在他们中间,声音清冷,“还要拦着我吗?” “不敢了,公主。” “我这人,不喜欢不听话的人,最烦那些表面说听话,转身就去告状的人,曾经也有过这些人,不过现在,他们的坟头草都有你们的个子高了,你们要不要试试出尔反尔的行为?嗯?” 坟头草? 这么说,月公主杀过不听话的人? 这些人全被吓住了。 一起跪倒说道,“不敢不敢。” “可是,我还是不放心你们,阿青阿蓝,将他们药倒全都捆了,省得他们跑去找摄政王告密,害得摄政王晚上睡不好,还要操心我出门散步的事。”凌月姿嘲讽一笑。 “是,公主。”阿青抿唇而笑。 侍女们一起忙,喂药的喂药的,捆人的捆人,很快,摄政王派来的十个人,全被阿青阿蓝她们捆了起来。 侍女们将人拖到偏殿下的帏幔后。 阿青和阿蓝检查了一遍,确实没问题后,叮嘱其他侍女们看好人,两人跟着凌月姿离开了明月宫。 晚上的皇宫,几乎看不到人,四处都静悄悄的。 凌月姿熟门熟路,到了宫中的一处角门。 出去不能惊动太多的人。 三人带着绳索,攀爬上城墙,逃出了皇宫。 皇宫的二十尺高墙,比山寨的后山崖还要低,三人爬得不费吹灰之力。 要知道,飞虎寨的后山山崖,可有五十尺高,凌月姿上上下下爬了十年。 第一次练习攀爬时,骆镇川就说,如果她练习会了爬后山的山崖,将来想去哪儿就去哪。 想到那处山崖,凌月姿忽然想到了李兴盛。 那一晚,她忽然看到,李兴盛带着他的小书童,去查看后山,他竟然也会轻松的爬上爬下。 如今,他去了哪里? 凌月姿深吸一口气,没再去想其他。 她带着两个侍女,在夜色中的京城中行走。 南越国宵禁,晚上除了有巡逻的城门兵,和打更的更夫,或是倒夜香的杂役,再看不到其他任何人。 主仆三人不想引起巡逻人的注意,专挑暗处行走。 凌月姿带着阿青阿蓝,先去了胜严寺,去见骆镇川。 胜严寺是座小寺院,里头只有五名僧人。 十分的清幽。 骆镇川和这里的老住持是同乡,早年有些交情。 骆镇川住在这里,凌月姿比较放心。 “怎么晚上来了?宫里情况如何?”骆镇川看到凌月姿,担心问道。 凌月姿不想让他担心,只说道,“摄政王并没有太留意我,可能当我是一个弱女流吧。” 骆镇川放心下来,但扔提醒凌月姿,“不过,他为人狡猾阴险,千万不能太信任他。” 凌月姿微笑道,“当然,所以我提醒行动。”她向骆镇川说起,她和凌星云的计划。 骆镇川又惊又喜,赞许道,“这个计划不错,好主意!” 凌月姿又道,“我担心内阁中人不同意,想趁夜去会会那五人。” 骆镇川说道,“义父当年可是你父皇的暗卫,宫中之人的底细,全都了如指掌,那五个人的底细,我至今还记得,你只需找准他们的软肋,不怕他们不听你的。” 凌月姿大喜,“太好了,义父,你说说看。” 骆镇川便逐一说起那五个内阁成员的软肋。 五个人,有人靠妻家上位,却悄悄养着外室,外室在哪里,骆镇川说了地址。 有人的儿子是断袖,为了隐瞒儿子的事情,扔给儿子娶了妻子,却令全家对儿媳隐瞒儿子的病情。 有人当年失手误杀了一人,先皇念其是老臣的份上,没有追究,但被杀者,如今成了朝中要员,若得知家人被其中一人所杀,是必会报仇。 另外,还有顶替他人功名上位者,与嫂嫂有私情者。 先皇为了失衡朝中大臣,才没有公布这些事情,暗查之后,将消息销毁了。 李兴盛·凌月姿番外(05)能者上,庸者下 守门人眼神疑惑,看一眼凌月姿主仆三人,将她们请了进去。 到了书房前,凌月姿命阿青和阿蓝守在门外,只身走进了吕丞相的书房。 七十岁的老丞相,是个圆滑的人。 他用一双倒三角眼,半眯着望向凌月姿,“敢问,站在老臣面前的,可是月公主?” 今天回京,到了京城的城门前时,凌月姿故意弃马车,改为骑马,为的是让京城人都认识她,记着她的脸。 她被摄政王找到,威胁着带回京城,按摄政王的狡猾,一定不希望她多抛头露面结识更多的人。 但为了阿弟,她反其道而行,她偏要在京城闹出一点水花出来。 让所有人都认得她,都记着她。 “正是我,老丞相。”凌月姿微笑着颔首。 吕丞相疑惑道,“月公主深夜来访,不知有何要事吩咐?” “也没什么重要的事情,一件小事,想请老丞相帮忙。”凌月姿微笑。 吕丞相摇摇头,“老臣已准备告老还乡,怕是帮不了公主什么忙啊。” 凌月姿微笑道,“我还没有说事情,老丞相怎知帮不了忙?” 吕丞相只得说道,“那么,公主请讲。” 凌月姿道,“皇上想封我为护国大将军,据我所知,册封三品以上大员,需由内阁同意,所以,我才冒昧来请大人相助。” 吕丞相的脸色,马上沉下来,“公主,恕老臣无能为力。” 凌月姿笑了笑,“您这么快就拒绝,就不怕您的小儿子将来求人办事,也被其他人拒绝吗?桉树街的宅子,可建得有些年头了,宅子是老宅,可里头住的人可不老,貌美如花呢,对了,她儿子也长得机灵可爱。院里有株老梨树,和一株海棠。也不知是梨树压海棠呢,还是海棠压了梨树,这两株树长在一起,我一时分不清。” 提到桉树街的宅子,提到宅子里中的年轻妇人和年幼的孩子,吕丞相的脸色,忽然变得灰白,眼神也惶惶不安起来。 “公主!老臣一把年纪了,却还日日为皇上分忧,从未敢半点偷懒,公主为何抓着老臣的私事不放?”吕丞相又惊又慌,却不敢发怒。 记忆中,这位公主的行事风格,就与众不同,像男儿一样独立特行。 七年不见,除了个子长高了,脸还是那张脸,脾气也还是个脾气。 凌月姿微笑道,“丞相,我只想当护国大将军,只想有人帮着说说话,我可没抓着你的私事不放啊?您可莫要冤枉我。” 话题又说了回来。 吕丞相朝凌月姿施了一礼,“公主可知,即便是老臣为公主说了话,但内阁中有五个人,其他四人不同意,皇上即便是下了圣旨,也是不做数的,另外,还得需摄政王同意,公主才能顺利当上护国大将军。” 凌月姿道,“丞相大人只管同意便是,其他人那里,我会想办法,大人只需做好您的事情即可。” 吕丞相纠结了会儿,说道,“公主的请求,老臣会答应办到,只是,那处宅子的事情,还请公主不要告之他人。” 凌月姿点头,“放心吧,丞相大人,那处宅子的事情,是我无意间看到的,我身边再无第二人知道,大人若帮了我的忙,我又怎会不记着大人的恩情呢?” 吕丞相道,“好,老臣同意帮公主这一次,公主也要守信才是。” “那是自然。”凌月姿颔首。 . 离开吕丞相家,凌月姿又去了其他几个臣子家中。 和吕丞相的态度一样,他们见到凌月姿,听到凌月姿的请求,起初都是不屑的。 但当凌月姿说出他们心中的秘密后,这些人马上又全都改了口。 他们的想法是,他们只管卖与凌月姿这个人情,至于凌月姿能不能当上护国大将军,还得看摄政王的意思,还得有点本事才是。 若没有本事,即便是顺利当上了护国大将军,将来有事不会处理,也会被御史们弹劾下来。 . 次日一早,是逢十的大朝。 朝中五品以上的官员,全部上朝。 南越国小,上大朝的臣子们,全部加起来,也不过五十来人。 摄政王宣读了最近制定的国策,表扬了几个臣子,便问道,“有事奏来,无事退朝。” 几个臣子们上奏了些无痛无痒的小事,摄政王一件件处理好了,接着,他又问其他臣子可还有要事上奏。 臣子们你看我,我看你,没有说话。 凌星云轻咳一声,说起话来,“朕有事情要宣布。” 这位小皇帝,当了七年的傀儡皇帝,每次宣读的都是些小事情,比如,他想在寝宫中增加些什么家具,他想表扬哪个人,或是宣布节日的庆典日子等。 都是些平常得不能再平常的小事。 这一次,大家也以为,他又想吃什么了,喝什么了,想去哪玩了。 人们没当回事。 一个个神情轻松,想着自己的事情,或是和身旁站着的人小声说话。 摄政王也平静说道,“皇上请讲。” “朕要封月公主凌月姿为大将军。”凌星云望着朝臣们,朗声说道。 说完,他对身旁的内侍道,“请月公主!” 这忽然来的旨意,将满朝的臣子们全都吓住了。 护国大将军,是南越国武职最高之人。 若是起了战事,如何行军布阵,是护国大将军说了算。 战事起,只需皇帝的一块金牌,护国大将军就能随时随地调动任何一支兵马,任何人不得阻拦。 但是,对护国大将军人选的要求,可比文职的能力要求要高,非一般人不能胜任。 不仅要武艺高强,还要胆识过人,智谋过人。 内侍看他一眼,又望向摄政王,不敢去请人。 摄政王笑了笑,“哦?那便请月公主来说说,她有何能耐,能成为护国大将军。” 内侍这才敢去请凌月姿。 凌月姿就站在议事大殿乾元殿的后面,前殿的说话声,她听得到。 “月公主,皇上请您到前殿去。” 凌月姿点了下头,大大方方从小门走到了前殿中。 她今天穿着一身干练利索的深绯色衣袍,头发高高挽起,眼神清冷如水。 凌月姿走到大殿正中站定,朝凌星云行礼,“臣,凌月姿,参见皇上。” 朝中的大臣们,纷纷议论起来。 这位就是刚刚回来的月公主? 和皇上长得极像,不愧是姐弟俩,但两人的品性,似乎完全两样。 皇上凌星云是文弱的少年,这位是女子,反而生得英姿飒爽。 摄政王望着凌月姿,似笑非笑,“皇上选月公主担任护国大将军一职,难道说,月公主有过人之处?” 凌星云道,“当然有,她能文能武,也胆识过人。” 吕丞相道,“老臣以为,皇上所言极是。” 乌太傅也道,“臣复议。” 区御史道,“臣也复议。” 落中慰道,“臣没有意见。” 希上卿道,“臣也没有意见。” 内阁五大要员,竟统一支持小皇帝的圣旨,这可是头一次。 文武百官们,疑惑得面面相觑。 摄政王冷笑,“五位大人,今天难得口径统一啊。你们都同意了,本王还能说什么?按着规矩,内阁同意,皇上的圣旨就没有异样议。” 凌星云道,“既如此,朕就此宣布,凌月姿为护国大将军。” “慢!”摄政王转身望向文武百官,“护国大将军一职,非同小可,若是被庸人担任,将来害的可是整个南越国。五位大人久居宫中,不知边地战事的险恶,才草率同意,本王不怪罪大人们,但本王认为,护国大将军一职,应该靠竞争争取,能者上,庸者下!” 凌星云紧张起来,担忧地看向凌月姿。 五个内阁大人们,你看我,我看你,不知该说什么。 他们怕摄政王,但同样怕凌月姿掌握的秘辛。 哪知,凌月姿却微微一笑,淡淡然说道,“摄政王所虑极是,当然是能者上,庸者下了,本公主自认是能者,有谁敢挑战者,尽管前来。” 李兴盛·凌月姿番外(06)原来她在这里! 摄政王笑了笑,“好,月公主果然有胆识!” 真是不知天高地厚的黄毛丫头! 凌星云担心凌月姿,但凌月姿却催着凌星云快做决定。 凌星云无法,只好同意。 他问摄政王如何个竟争法。 摄政王有心想让凌月姿难堪,便说道,“护国将军么,当然是以武取胜,文次之,那就比赛骑射和刀法吧,其次,再比赛行军布阵。“ 凌月姿道,“那就这么定了!” 她爽快地答应,倒将满朝文武们惊住了,大家都纷纷朝她看去。 摄政王轻轻勾了下唇角,又当堂宣布了比赛的时间,后天上午辰时三刻。 地点,内城西北边的校场。 . 京城要举行武将比试,消息传开后,城中的百姓们,全都沸腾了,都想知道,这位月公主的本事究竟如何。 敢担任护国大将军,是不是真有几分本事。 城中要进行比赛,城外的人,也纷纷进城来看热闹。 黄昏时,有个长相俊朗的高个子年轻男子,头戴斗笠,身穿普通南越人服饰,骑马往城门口而来。 他的身后,还跟着个白脸胖少年。 胖脸少年的穿着打扮,和他差不多。 两人大约是头次来南越京城罗城,看到城门口热闹的行人,他们不时地往左右张望。 京城有了特别的盛事,凡入城者,全都要盘查。 有城门兵拦住年轻人和胖少年,“下马,腰牌,腰牌!“ “当然有。”高个子年轻男子,翻身下马,从腰间的荷包里,摸了块橡木雕刻的身份牌,递给城门兵。 胖少年也递了一块过去。 城门兵看了两人的腰牌,发现没有问题,将腰牌还给了他们,朝二人挥挥手,“走走走,快走。”又指着后面的人喊道,“后面的,走快点,快到前面来!” 这二人进了城后,并没有骑马,而是牵着马匹,边走边看。 “二哥,这天快黑了,得找个地方住才行。” “今天的罗城,似乎特别热闹,这是发生了什么事?”高个子男子,正是前来暗访南越都城罗城的李兴盛。 娄知府想让娄承业历练一番,安排娄承业跟着李兴盛前来。 一是历练,二是,让妹夫和二舅哥搞好关系。 关系嘛,当然是越相处越好,越不来往越生疏了。 夫妻如此,朋友如此,兄弟也是如此。 天天相处才有感情。 要是李兴盛将来发达了,不至于忘记了娄承业。 娄承业是个爱冒险的少年,听说李兴盛要来暗访南越都城,兴冲冲地直搓手。 一路上,他不停地催着李兴盛走快点。 “据我所知,这个时候,也不是南越人的大节日,城中怎会这么热闹?”娄承业也好奇。 “去打听下,城中出了何事。”李兴盛朝前方一座酒馆走去。 那里聚集的人多,天南海北,什么消息都能打听出来。 两人来到酒馆前,门口相迎的伙计马上笑着道,“二位里面请。” 南越和镇安府交界,早几百年前,这一片的居民都是一个族的人,人们称越人。 后来越人分成好几支,一只去了更南方,建立了南越国,一支往东,建立了东越,镇安府南边的一些村民,大多是留下没有南下也没有东去的越人。 另外,还有一些人去了海上谋生。 几百年前是一家人,说话的口音便相似,语速放慢时,彼此能没有障碍的交流。 李兴盛是语言天才,各种古怪的方言,他学上几天就会说几句,和说方言的人呆上一二个月,就能学得对方一口流利的话。 他虽然是北地人,但到镇安府后,他最先学会了镇安府村里人的土语。 他去了县城没几天,又学了些县城的官话,如今在镇安府呆着,他很快就学会了一口流利的府城雅言。 去飞虎寨中和凌月姿相处,又学会了凌月姿的南越口语。 娄承业说南越话,只会说些蹩脚的日常话。 李兴盛的南越话,已经是炉火纯青了,和本地口音没有半点儿区别。 他甚至将凌月姿说话的语气,也学了几分过来。 伙计的南越话,娄承业能听懂八|九分。 李兴盛听来,却没有一点障碍。 他点了下头,递了一把南越人通用的铜钱过去,“我们吃饭,劳烦你看下马匹。” 来南越时,他拿了银锭,在附近的集市上换了些当地通用的铜钱。 “好说好说。”伙计接过铜钱,喜滋滋去牵马。 李兴盛和娄承业进了酒馆,挑了处无人坐的桌子坐下了。 很快,又有另一个伙计走来,问他们吃什么。 李兴盛看了眼隔壁桌,点了些同样的酒菜。 酒菜上桌,李兴盛和娄承业一边吃着,一边听着邻桌人闲聊。 喝酒的人话多,什么天上的,地上的,离这里十万八千里的,没有发生的,也能扯出一箩筐出来说。 都是些无价值的钱话。 但听着听着,李兴盛发现了新的情况。 邻桌两个喝酒人,打起赌来。 一人说,“月公主一定赢,老子就佩服这等有胆识的女人。” 另一人说,“成了吧,一个细皮嫩肉的娘们,能打赢那些兵营的爷们才怪,你佩服月公主,不过是佩服她长得好看吧?” “屁,老子就是佩服,不服你加钱啊!” “加就加,谁怕谁啊,小爷我押二百文!有种你也往上加!” “老子当然有种,老子儿子都有三个了,加,押三百!” 娄承业眨着眼,小声道,“二哥,他们好像在赌谁赢,什么公主跟什么兵营的人打架。” 李兴盛提了酒壶,拿了杯子,走到隔壁桌坐下了,“两位大哥,你们在聊什么?小弟可否听听?” 他给每人倒了一壶酒。 酒馆里的菜,同材料的菜,没什么口味的区别,但酒水就不同了,分十年酿的,十五年酿的。 李兴盛桌的菜,和这两人的菜一样,但酒却点的是好酒,是十五年酿的酒,一百二十文一壶,而这两人的酒,只有五年酿,是三十文一壶。 爱酒的人,闻一闻酒香,就闻出好与坏来。 两个汉子看着酒杯中李兴盛倒的酒,眼睛都亮了,一起道了谢,“多谢兄弟了。” 李兴盛笑着道,“我刚从外地回来,不知城中的情况,听两位聊得起劲,所以好奇之下,想打听一下。” “你可打听对了,我们是校场守门的,后天辰时三刻,你到城西校场去看热闹吧。”其中一个瘦脸汉子笑道。 “看什么热闹?”李兴盛眯了下眼。 另一个圆脸汉子笑道,“皇上想选阿姐月公主为护国大将军,但摄政王说她不行,要她亮出真本事来,便在城外的护城兵中贴出了告示,希望所有男子们挑战月公主,赢者能当护国大将军,兄弟,你说这是不是大热闹的事情?” “不少人都下了赌注呢,大兄弟,你要不要赌一把?”瘦脸汉子拍拍李兴盛的肩头,“小玩一把嘛,押个三百文,台何?” 他赌凌月姿输,又见李兴盛打扮不俗,希望李兴盛也押一点,他好赢一把。 李兴盛眸光微缩,“月公主?何时有位月公主?皇上不是没有兄弟姐妹吗?” 据他所知,南越小皇帝的父母早亡,无兄弟姐妹,何时有个姐姐了? 那瘦脸汉子为了哄着李兴盛下赌注,笑着道,“兄弟,你才回城来,当然不知道了,就在昨天,皇上的阿姐回来了。因为她名叫月姿,所以大家都称她为月公主!” 月姿? 南越国皇室姓凌,凌月姿? 是那个女人? 李兴盛心中吃了一惊,原来,那个女人跑这里来了! 她还是南越的公主! 呵! 李兴盛咬牙冷笑,难怪不要他了,原来是回来当公主了! “大兄弟,你笑什么呀?下赌注吧,赌月公主赢,包管不赔。”瘦脸汉子又催着李兴盛。 李兴盛咬牙切齿,“我赌了!” 啪—— 他拍了一千两子在桌上。 “谁跟!” 李兴盛·凌月姿番外(07)夜访 另一桌,正跟一只鸡腿较劲的娄承业,听到李兴盛要下注,顿时吓了一大跳。 李二哥疯了? 那一千两银子,可是他们俩身上所有的盘缠! 万一输了,他们怎么回家? 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不得饿死? “二哥?”娄承业急了,鸡腿也不香了,他放下鸡腿走到李兴盛的身旁,将那一千两银子的银票按着,“别,咱们不赌。” “谁跟?”李兴盛拿开娄承业的手,又朝瘦脸汉子和胖脸汉子问道。 两人互相看一眼,不敢跟着押了。 他们下个赌注,不过哥俩好的小玩玩而已。 输赢只在二三百钱。 这位可好,直接是一千两! 万一跟着赢了还好,得一点小钱。万一输了,可得跟赔一千两啊! 两人都不想玩了。 “不不不,不玩了,兄弟,你找别人玩去吧,我们哥俩说笑话呢。”瘦脸汉子打起了退堂鼓。 胖脸汉子已经将自己放在桌上的几百钱,又收回了自己的衣兜里。 他们可不想跟一个陌生的疯子赌这么大,玩不起。 两人吃也吃得差不多了,喊着伙计结账。 付了钱,二人匆匆离去。 娄承业吐了口气,心说他们幸好走了,真玩起来他可会害怕。 娄承业将那一千两的银票,抓起来塞回李兴盛的手里,“二哥,他们走了,不跟你们玩,你快将银票收好,这可是咱们所有的盘缠啊。” 李兴盛脸色黑沉,收了银票,又回到自己的桌边来。 只是,桌上的饭食,没有刚才那么香了。 娄承业看他一眼,劝着他多吃,“二哥,吃饱了才好打听事情,咱们又不熟悉这里,万一离开这家酒馆,再找不到吃的地方呢?饿着肚子办事,岂不是难受?” 李兴盛看着桌上的菜,没说话了,抓了筷子接着吃饭。 娄承业也接着干他的鸡腿,“二哥,你为什么要下赌注?你怎么知道那个月公主会赢?你认识那个公主?不对呀,咱们都是头一次来罗城。” 李兴盛没理他,吃着自己的饭,“快吃,吃完了找住处!哪来那么多的废话?” “哦。”娄承业低了头,接着吃饭。 两人吃好饭,喊着店伙计结账。 付钱时,李兴盛问伙计,哪儿有清静干净的客栈。 伙计道,“两位来得晚了些,本来呢,我们这楼上有几间客房,可供休息,但后天不是公主和兵营将士的比武日子嘛,大家都想一睹公主的飒爽英姿,早早将我们楼上的房间定下了。不过客官也别着急,我们家亲戚的客栈比我们这儿要大,房间也多,我带您二位去看看,如何?” “也好。”李兴盛无可无不可地点头。 有房间住下就行。 李兴盛和娄承业骑着马儿,跟着酒馆的伙计,往城中另外的地方走去。 伙计是个话多的人,一路走,一路说着城中发生的事情。 南越是小国,皇宫也是小皇宫,不像赵国皇宫那般,戒备森严,外面的人不知宫里的事情, 南越国皇宫中的事情,宫外的人几乎都知道。 伙计为了和李兴盛套近乎,将知晓的关于皇宫的事情,七说八说,讲给李兴盛和娄承业听。 类承业听得目瞪口呆。 这位忽然出现的月公主,怎么那么像飞虎寨的凌月姿? 都喜欢穿红衣,身边都有十二个侍女,还都还叫月姿。 “对了,伙计,公主姓什么?” “姓凌啊,双水旁的凌,你怎么连公主姓什么都不知道?”伙计看一眼娄承业,摇摇头,“你一定在外呆了多年吧?” 娄承业不好意思笑了笑,“可不是嘛,我跟着我家公子在外地谋生,好些年不曾回来,上回离开时,我还是个三四岁的小孩,我哪知道皇室人的姓氏?” “哈哈,是咯,你现在的年纪也不大,年纪小不知事,不怪你不怪你。” 伙计没疑心什么,笑了笑,又说起了别的事情。 娄承业歪着头,悄悄去看李兴盛。 李兴盛的脸色,已经很难看了。 娄承业吸了口凉气,莫非,刚才在酒馆时,李兴盛是因为知道了月公主是凌月姿而生气? 好么,冤家路窄了属于是。 绕了两条街道,伙计指着前方一处十分热闹的铺子门说道,“那里,这家客栈是我们家掌柜的小舅子开的,这里离着校场也近。” “小哥,校场怎么走?”娄承业看了眼左右,问道。 这里还在街上,到处是人,没看到校场。 “好找,沿着这条路,一直往前走三四里路就看到了。”伙计指着前方的路笑道。 “没有弯路啊,那敢情好。”娄承业满意点头。 伙计引着二人走进了客栈,跟里头的伙计说明了。 客栈伙计马上笑道,“自家人介绍来的,当然有好房间了。” 李兴盛给了引路伙计十几个钱的小费,将他打发走了。 客栈里的伙计,又喊着人照顾李兴盛和娄承业的马儿。 李兴盛要了间靠窗子的客房。 伙计说道,“巧了,还就有这样的客房。” 他将两人引到客房,又叮嘱他们,“京城宵禁,戌时末刻整,除了官府的人,所有人不得在街上行走,违令者,会被抓起来。” 娄承业伸着懒腰,“我们天黑就睡,不出门。” 付了房费,将伙计打发走,娄承业迫不及待地推开窗子看街景。 这时候,是天擦黑时分,还不到戌时,街上十分的热闹。 娄承业兴冲冲道,“二哥,还有一个时辰才到宵禁时间,我们去街上逛逛吧?” 李兴盛在整理行李,“不去,你给我老实呆在客栈里。” 他找出一身轻便的衣裳,换起来。 这身衣裳的颜色较深,大晚上的穿深衣行走,几乎看不到人。 娄承业看着他收拾打扮,疑惑道,“二哥,你要去哪?” “睡你的觉去!”李兴盛收拾好了自己,将换下的衣裳往娄承业的怀里一扔,“帮忙整理下,我带好吃的给你。” 娄承业,“……”他真成书童了? . 李兴盛离开客栈后,径直往皇宫方向而行。 罗城不大,远不及镇安府城大,随便找个人问一问,就能知晓皇宫在哪。 路人劝着李兴盛,“小哥最好离皇宫远一点,摄政王执政,宫里宫外都实行宵禁。” “宫里为何还要宵禁?”李兴盛眸光微缩。 “在下哪知道?那是宫里的规矩。”这位路人老汉摇摇头。 李兴盛向老汉道了谢,接着赶路。 他脚步快,离校场相反方向的地方,便是南越皇宫。 三里来路,他比平常只花了一半的时间就走到了。 这时候的皇宫,大门紧闭,几处宫门前,全都有宫卫们把守着,戒备森严。 李兴盛沿着宫墙走了一圈,挑了处人少的地方,甩上绳索,攀爬进了宫中。 李兴盛的脚刚落地,就见前方走来了三个人。 他提着绳索,飞快藏身于一丛矮树丛中。 三个人,像主仆二人。 其中一人提着灯笼,走路哈着腰,显然,这是位内侍。 另一个人,是位老宫女。 走在他们前面的人,是个瘦个子的中年男人,个子不高,但穿着打扮气度不小,看起来十分的威严。 因为,灯笼光照出了他阴桀的眼神。 “皇上又和公主一起吃饭了?”男人声音冷沉。 “回摄政王,正是,除了早饭,中晚饭,他们都是一起吃。”老宫女回道。 “昨天晚上,一点动静都没有,今天的早上,两姐弟就给本王甩出来这么一出惊天消息!哼!”摄政王甩袖冷笑,“你们都是废物么?就没有事先查探出他们在一起密谋的先兆?” 老宫女和内侍一起低下头去,说出话来。 “去月明殿下,本王去见见公主!”摄政王背着手,大步往前走去。 内侍和老宫女,快步跟上。 李兴盛眸光微缩,略想了想,身影一闪,从另一条道上离开了。 …… 早年前的南越人,并不是一个邦国,只是一群散居在丛林中靠狩猎为生的族群。 后来,他们中出现了智者,统一了族人,建立了南越国。 国是建立了,如何将国正常运转,他们没一人知晓。 当时的南越国主,便派了人到赵国去学习。 他们学习赵国的文字,学习赵国的穿着和礼仪,学习官府的官制,官员的选拔等。 并将赵国都城和皇宫的布局也学了去,盖了缩小版的都城罗城,建了缩小版的皇宫。 甚至,还将赵国皇宫宫殿的一些名字,也照着模样安在了他们的宫殿上。 关于南越皇宫如何建立的这个传说,在赵国朝廷中,已不是什么秘密。 熟悉赵国皇宫的李兴盛,走在南越皇宫中,如走在赵国皇宫一样。 再结合一般的风俗,李兴盛猜测着南越皇宫的布局。 最南边一定是议事大殿,中间是皇帝的住处,最后面才是后妃的住处。 但南越皇帝才十二岁,不到纳妃的年纪,公主和他合住宫中,那么,公主的住处,就会在后妃们的宫苑那里。 他按着自己的猜测,果然很容易找到了月明殿,这时,摄政王三人还没有到达这里。 李兴盛看一眼紧闭的大门,从侧面的墙壁处,翻进了宫墙内。 北面的正殿中,亮着烛火。 李兴盛走过去,站在门侧往里偷看。 他果然看到了凌月姿! 凌月姿改了装扮,穿着南越皇族中女子的衣饰,正和阿青和阿蓝小声说着什么。 李兴盛正要闯进正堂,这时,宫苑门的外面,传来拍门声,“摄政王到!” “半夜三更的,他来干什么?”阿青冷笑一声。 “他一个大男人,大晚上的居然前来找公主,公主,我看他一定没安好心。”阿蓝也冷笑道。 “他是摄政王,如果不让他进来,阿弟那里又会有麻烦,让他进来吧。”凌月姿将桌上的几份图纸塞进怀里,整了整衣领,走到上首端坐下来,“去开门。” 阿青和阿蓝对视一眼,一起走去开门。 李兴盛则藏身到了廊柱后。 天色昏暗,他的衣裳颜色和廊柱的颜色融入一体,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到那里有个人站着。 摄政王走进宫苑内,看一眼阿青和阿蓝,神色淡淡,“为何这么久才开门?” 阿青道,“公主已经睡下了,听到敲门声,只得重新整装,所以才迟了些。” “公主今天睡得有点早啊,昨晚这时候,可没有睡呢。”摄政王似笑非笑。 “后天就要进行挑战比试了,公主说要好好休息着,才好比试。”阿蓝说道。 “是吗?”摄政王轻呵一声,抬步走上了台阶,走进了正堂。 凌月姿神情清冷,望向摄政王,“摄政王大晚上的前来,有什么事吗?” 摄政王朝殿中打量着,“公主就这么跟我说话?不请我喝茶?” “晚上喝了茶会睡不着,月姿晚上从不饮茶,所以,也没有备下茶水,还请摄政王见谅。”凌月姿的神情,依旧清冷平静。 摄政王的眼神却冷下来,“本王知道有个去处,是个饮茶的好地方,明天晌午后,想请公主去吃茶,不知公主……” “我没空,后天要比试,我得休息好。”凌月姿毫不客气地拒绝。 “皇上会去,公主也不想去么?”摄政王又微笑道,“皇上可十分喜欢那里的茶水,冥玉阁,公主,记得不要忘记了哦。” 说完,他笑着转身往外走去。 阿青和阿蓝,看一眼凌月姿,将摄政王送了出去。 关了门回来时,她们发现凌月姿的脸色变了,正瑟瑟发抖着自言自语道,“这个卑鄙小人!小人!” “怎么啦?公主?”阿青走过去,关切问道。 “你们可知,冥玉阁是什么地方么?”凌月姿咬牙怒道。 两个侍女摇摇头,“不知,那是何处?” “下午我才得知,我父皇的骨灰藏在那里!他哄骗皇上说,只有他有办法,能将皇上的骨灰盒从冥玉阁的井底取上来。但前题是,皇上要到冥玉阁的井前磕头,而何时磕头,是他来测算日子,皇上一直深信不疑,他怎么说,皇上怎么做。” 李兴盛·凌月姿番外(08)这声音,好耳熟! 阿青和阿蓝,大吸一口凉气。 两人惊愕地看着凌月姿,“公主……,先皇……,陵寝中并没有先皇?” “吕丞相担心,我会将他外室子的事情抖出去,便告诉了我这个秘密,他是三朝老臣,又是个聪慧之人,他应该不会说谎。”凌月姿讽笑道,“皇上也不是糊涂人,他如此的听摄政王的话,我早就在怀疑,摄政王一定对他做了什么事,才让他死心踏地的听话,原来是……” 凌月姿的眼底透着愤怒,和无可奈何。 阿青愤恨说道,“公主,咱们去将先皇的骨灰盗过来!” 阿蓝也道,“对,咱们暗中拿回来,先皇的骨灰在他的手里,他一定会要挟公主。” 凌月姿摇摇头,“我没去过冥玉阁,那里是什么情形,我一无所知,贸然前往,怕是不好成功。” “那怎么办?”两个侍女又担忧起来。 凌月姿道,“所以,我明天会去赴他的茶局,咱们先去冥玉阁看一看情况,到时候再见机行事。” 阿青望一眼阿蓝,两人轻轻点了点头,“公主,只能如此了,但公主一定要多加小心啊,咱们多做些准备,武器毒药得多备些,以防摄政王先下手。” “这个自然,我可不放心摄政王的为人。”凌月姿冷笑。 站在外面偷听的李兴盛,往正堂中看去一眼,悄悄离开了。 摄政王? 他在找死吗? 敢威胁凌月姿! 他倒要看看,这个什么摄政王,有几只胳膊腿! 李兴盛不知道摄政王的住处,但这并不能难倒他。 离开凌月姿的月明殿,李兴盛遇到了一个被摄政王派去办事的内侍。 李兴盛将内侍拎到暗处,他拿出小刀,抵着这人的脖子,“我问,你答。” 小刀贴着皮肤,凉得透心寒。 刀尖只轻轻扎着皮肤,就能让人感到微痛。 这微微的痛,顿时令内侍魂飞魄散,“我说说说,你……你你你问……”都不敢问这人是谁。 “摄政王是什么人,为何月公主怕他?”李兴盛压低着声音,冷声喝问,“如若敢大声嚷嚷,如若敢撒谎,这的刀尖就会扎进你的脖子,要不要试试看?” 谁敢试试啊? 内侍吓得两腿发抖。 “不不不,不敢撒谎。” “快说!” “是……”内侍哆嗦了下,说起了摄政王,“月公主怕不怕摄政王,小人不知,但这南越国,却是人人都怕他,他手握大权,他家祖上又是开国异姓王,对南越有功,又扶持皇上登基,又将失散多年的月公主找回。大约如此,月公主才敬畏他吧?” “原来如此……,摄政王以前的封号可是平王?”李兴盛又问。 “正是。” “带我去摄政王的住处。”李兴盛不想浪费时间走路,又小声威胁道。 那内侍怕死,只得说道,“是是是是……” 不过,为了以防万一,李兴盛取了银针,扎入内侍的哑穴,这内侍彻底没声了。 找准穴位,能将人轻易地制服,这是李玉竹教他的法子。 李兴盛是哥仨中最聪慧的一个,一学就会。 这内侍发现自己不能说话了,更是深信不疑,认为遇到了高手,他一点都不敢反抗,老老实实带着李兴盛,往摄政王住的龙瑞殿而来。 南越皇宫不大,宫殿之间相隔的距离并不远。 凌月姿的月明殿,到摄政王的龙瑞殿,只隔着一道宫墙,和一处回廊,不过百来步的距离。 内侍不能说话,伸手指了指龙瑞殿的正殿,“啊啊。” 李兴盛将内侍敲晕了,扔在一丛花枝间,大步朝龙瑞殿走去。 他用同样的法子,攀爬进了龙瑞殿。 龙瑞殿的偏殿,是摄政王的卧房。 摄政王半躺在一座榻上,正和一位美人在饮酒作乐。 “难道妾不美吗?王爷竟丢下妾,巴巴地跑去看那个冷面美人,妾独自一人睡冷床,好生孤寂。”美人娇弱无骨,靠在摄政王的怀里,搂着他的脖子,撒着娇。 摄政王一手执杯,一手揽着她的腰,另一只手,则有一下没一下地捏着美人腰间的肉。 “本王找她,是办要事,但本王心里装着你,身体也想着你。”他饮下酒,丢开酒杯,将美人拉上榻来,压下身下。 美人咯咯地笑了起来。 “就是嘛,那样的冰块人,哪有妾的身子有趣。”美人的声音娇滴滴的。 摄政王眯了下眼,“被你提醒,本王倒有兴趣,想尝尝她的身子。” 美人的脸色忽然变了,“王爷,您和妾欢好,怎地还想着别人?” 她似乎不甘心自己被冷落,使着手段,将自己缠在摄政王的身上。 摄政王被她撩拨得火起,但同时,他想到一件事情。 “你若有办法,让本王得到那个冰块美人,本王封你为侧夫人。” 美人只是摄政王的一个宠妾。 宠妾是没有名份的,今天是摄政王的女人,哪天他不高兴了,将她送走了,什么也不是了。 美人做梦都想得到一个名份,生一个孩子,福贵终身。 当下,她大喜着道,“真的?” 若她为侧夫人,没准将来能成正夫人,因为摄政王的正夫人之位还空着。 摄政王心中作着打算,他是异姓王,没有资格继承南越皇位。 但他若是凌氏的女婿呢? 他的儿子有一半凌氏的血脉,那就好办了。 这也是摄政王将凌月姿找回来的主要目的,当然,他的想法,没有对任何人说起过。 “真的。”摄政王捏着美人的下巴,浅浅含笑,“本王这么爱你,也早想给你一个名份了,但你也知道,本王后院的女人那么多,立了你,她们也闹起来,本王怎么回驳她们?只有你立了功,才好名正言顺地当侧夫人,旁人才不会说你什么,能者居上嘛。” 美人被说得心动,笑着道,“妾明白了。” 她勾着摄政王的脖子,小声说了几句,“用这个办法,管叫她不得不听王爷的。” 摄政王捏着美人下巴,笑着道,“当初,你是不是这么对本王的?” 美人吓得花容失色,“没……妾身可不敢。” “呵呵,瞧把你吓的,你这身子,还需要用药?你本身就是药。” 几句话,将美人又逗得咯咯直笑。 屋外,李兴盛眸光暗沉,眼底浮着杀气。 屋中的两人说着笑着,言语渐渐不堪入耳。 李兴盛皱了下眉头,悄悄离开了。 他再次回到了月明殿,这一次,他是光明正大地敲门。 每天一到晚上关门后,被摄政王安排来监视凌月姿的人,就被阿青和阿蓝捆起来扔进了隔壁的偏殿中。 凌月姿不喜欢被人监视,但一时没想到好主意撵人,只好这么做。 也因此,李兴盛敲着门,许久没有人应道。 在李兴盛敲门的时候,凌月姿刚刚脱了衣裳睡下。 她以为又是摄政王前来骚扰她,冷笑着道,“阿青,给我骂走!” 阿蓝走进屋来,“公主,这摄政王太过份了,有完没完?大晚上的一直敲门!” “不管他说什么,这次不许放人进来!”凌月姿抖开被子睡下来。 她已经答应赴约了,他还要怎样? “是,公主。” 两个侍女将她的卧房门关上,一起去了大门那里。 门外,敲门声一直在响着。 “公主睡下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阿青朝门看去一眼,抱着胳膊冷声说道。 阿蓝也没好气说道,“孤男寡女,晚上说话恐遭人闲语,摄政王请自重。” “明天白天人多,你们确定让我大白天地前来敲门?”李兴盛望着门,轻笑一声。 阿青和阿蓝听到这声音,惊得呆住。 这不是摄政王的声音,这声音…… 好耳熟。 “是李生?”阿青吸了口凉气。 “他……他他怎么找来了?”阿蓝也吓住了。 “开不开门?不开门我翻墙进去了。”李兴盛望着门,又拍了一下。 李兴盛·凌月姿番外(09)今晚,我不走了! 阿青和阿蓝,对视一眼后,两人一起将大门打开了。 李兴盛马上走了进来。 两个侍女,呆愣愣看着李兴盛,不知要说什么才好。 “你们公主呢?”李兴盛拂了下袖子,背着手,抬步往里走。 “在……在里间卧房。”阿青不假思索道。 “右边房间是她的卧房,左边是练功房。”阿蓝补充。 李兴盛已经走进正殿中去了,又往右边的房间走去。 阿青吐了口气,拍拍胸口,“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是摄政王。” 阿蓝声音颤抖,“可是,李生怎么知道……这里?听他说话的口气,和看咱们的眼神,好像并不惊讶,在这里看到咱们和公主。” 两人互相对望着对方,又吃惊,又疑惑。 “我没告诉他!”阿青摇头。 “我也没有说啊。”阿蓝也摇头。 “那是怎么回事?他怎么找来了?”两个侍女你看我,我看你,一头雾水。 两人大眼瞪小眼。 互相瞪了会儿后,她们一起低声惊呼。 “他说的是南越话!” “他是赵国人啊?他怎么会说这么地道的南越话?” “我哪儿知道?” 两人又一起朝大殿方向看去,里头没声音,不知发生了什么。 . 凌月姿躺在床上,在闭目养神。 她耳力好,听到大门那里,传来一些说话声。 她隐约听到,有个男子在和阿青和阿蓝说话。 而且,他们说了好久的样子。 这两个婢子,居然跟摄政王也有话说? 还是,摄政王又在耍什么赖皮? 两个侍女一直不回来,凌月姿不知摄政王有没有被赶走,不敢睡得踏实。 她翻了个身,想下床去听听外面的动静时,卧房门被忽然推开了,又很快关上了。 有人走了进来。 但那脚步声,并不是两个侍女中的任何一个的。 也不是其他侍女。 凌月姿赫然睁开双眼,“谁?” 那人没有说话。 而是,一直往床边走来。 脚步声不急不徐。 凌月姿的呼吸,骤然一停。 她坐起身来,这是…… 帐子被撩起,一身夜行衣的李兴盛,赫然出现在床前。 凌月姿惊得目瞪口呆。 “你……,你怎么……怎么在这儿?” 屋中燃着烛火,将李兴盛的眉眼照得清清楚楚。 他望向她时,眸光中闪过一抹惊喜,但很快,又消失了,转为嘲讽。 凌月姿不敢一直直视他的眼睛,很快又挪开目光。 李兴盛看了她一会儿,又望向床上,“床挺大的。” 凌月姿,“……”他什么意思? 她微一愣神,李兴盛已踢掉鞋子,爬上床来。 凌月姿吓了一大跳,“你……你怎么到我床上来了?” 她想去抓他的胳膊,又胆小得缩回手来。 “爬自己媳妇的床,有何不可?”李兴盛一本正经,“和以前一样?我睡里,你睡外?” 他老神在在,伸着两条大长腿,将左脚搭在右脚上,双手向以前一样,枕在脑后,微闭着眼,哑声道,“天不早了,睡。” 他眯了会儿眼,想起什么来,将被子扯了一半过去盖在自己身上。 凌月姿,“……” 她不知说什么才好。 忽然出现的人,已叫她惊讶万分,半天没回过神来。 这还直接爬床上来了! “你不能睡这里,叫人看见不好。”凌月姿知道他在生气,怪她欺骗了他,她不敢惹毛他,说话小心翼翼的。 “有何不好?我们又不是奸夫**,我们是明媒正娶的两口子!月公主。”李兴盛睁开眼来,勾起唇角,朝凌月姿谑微笑。 他还是知道了她的身份! 凌月姿咬了咬唇,将帐子掩好,挪到李兴盛的身旁躺下来。 “我知道你一直生气,但是,我说过我想补偿你,你要什么我都给你,只求你别在这儿好吗?这里不安全。”她靠在李兴盛的肩头,微微叹了口气。 “死在你的床上,倒也值。”李兴盛看着她的发丝,声音暗哑。 凌月姿坐起身来,沉着声音道,“盛郎,别闹了,我没说笑话!这皇宫不安全,你待在这里会没命的,不是我要你的命,而是……是其他人,我保自己都困难,我护不了你,你怎么来的,就怎么走吧。” 想了想,凌月姿走下床去,拿了块腰牌塞到李兴盛的手里,“这是我的令牌,有人盘问你,你就说是我的人,是月明殿的人。我虽然没有势力,但好歹是个公主,这城中的人也不会轻易对你怎么样。” 李兴盛看了眼赤色朱字的铜令牌,塞怀里去了。 但他没走,依旧保持着刚才的姿势躺着,眼波斜睨着凌月姿,“不跟我说一下吗?你怎么就成了公主了?呵,难怪要撵我走了,这是当了公主觉得我配不上你了?才甩了我,想找个更优秀的驸马?嗯?” “李兴盛,你胡说什么呢?我……我哪有觉得你配不上我了?我是……” “是什么?”李兴盛的眸光,幽沉下来,一瞬不瞬望着凌月姿。 多日不见,她的脸颊越发削瘦,衣领半敞着,露出了很明显的锁骨窝。 他记得,上回分别时,她的锁骨还没这么突出。 这硬挺挺的骨头,估计摸起来会手疼。 看来,南越水土不及他赵国水土养人。 “以你的聪慧,你迟早会知道我的事,我便说给你听吧,你听了后,不需我撵你,你也会自己走的,我的身世,会吓着你。”凌月姿微微叹了口气。 “那你先说说看,到底是怎么样的吓人身世。”李兴盛说得淡然。 凌月姿望着他,将她的身世,说给了他听。 “我爷爷不会用人,朝中奸逆当道,忠臣被挤兑而走,留下一堆乱摊子撒手而去,我父皇刚成婚就登基,但自小身子骨不好,也是有心无力,熬了几年后,在他病重起不来床时,宫中发生政变。” “……” “奸逆臣子们带着禁卫军冲进皇宫,父皇于混乱中被人杀死。我母后带着我和阿弟逃亡,母后为救我们被追兵所杀,阿弟走散下落不明,我被护卫带去了赵国的镇安府隐居,为了不让人起疑心,我喊护卫为义父。” “……” “不久前,朝中摄政王派人找到飞虎寨,说阿弟早在七年前就已登基,要接我南越。摄政王是当年害死我父皇母后的凶手,他不可能真心拥护我阿弟,一定会有所图谋,阿弟是我唯一的亲人,我不能放着他不管,我必须得回来。” “……” “李兴盛,当我知道阿弟还活着,知道摄政王派二当家监视我,将我的消息泄漏出去后,我就明白,不能和你有结果了,所以……” 李兴盛一瞬不瞬看着她,记忆中,眼前的冰块女人,从没有如此慌乱无措过。 当时面对二当家的骚扰时,她都能谈笑风声,但此时,却惊吓得像一只小兔子。 “所以你说,我们没有结果?”李兴盛笑,“可我怎么觉得,你是当了公主,想找更好的男人?比如摄政王?他可是心心念着你啊,打算明天在那什么冥玉阁放什么药,让你中招。” 凌月姿的脸色,赫然大变,“你怎么知道,他要放药?” “我刚从那里偷听来的。”李兴盛微笑,“要不要我帮你,除了他?欺负我女人,我看他是活腻了。” “我的事情,你别插手,南越事情复杂,你卷入进来会性命不保。”凌月姿抓着他的肩头,“你走快走吧,盛郎,咱们有缘的话……会见面的。” “我不想走了,今晚就在这儿睡了。” “别闹了!李兴盛!” 李兴盛闭眼,伸手将凌月姿拉到身边来,搂着她睡下,“吵!睡觉。” 凌月姿,“……” 她咬了咬唇,在他耳边小声道,“李兴盛,我们今晚圆房后,你就走吧。” 李兴盛赫然睁开双眼,望着她。 “你这副表情看着我,就是同意了?”凌月姿坐起身来,从胸前的亵衣中,摸出一个小瓶来,倒入一粒药丸在手里,塞入李兴盛口中。 李兴盛想吐出来。 但凌月姿却飞快覆下唇,用舌尖将药丸顶了回去。 李兴盛马上觉得脑袋发懵起来,“你给我吃了什么?” 他含糊着抱怨。 “让你听话些而已,几次叫你圆房,你都不肯,我只好出此下策。”凌月姿叹气。 李兴盛气得咬牙,恨不得咬死她,“所以,你打算用强的?” “也不是……,就是……你还是能动的。”凌月姿红着脸,摸索着去解李兴盛的腰带。 “给我解药,我要在上面。” “我是纳夫,不是嫁夫,你得在下面。” 李兴盛,“……” 李兴盛·凌月姿番外(10)暗中相助 在天蒙蒙亮时,李兴盛走出凌月姿的卧房。 阿青和阿蓝,坐在台阶上,正呆愣愣地看天。 听到身后的脚步声,两人一起回头来看。 “李公子?”两个侍女一起站起身来。 两人在心里犹豫着,要不要说撵他走的话。 又担心说开了,李兴盛会伤心生气。 “不必撵我,我自己会走。”李兴盛淡然一笑。 他这么平静说话,倒叫阿青和阿蓝不好意思起来。 两人为难地互相看一眼,又一起朝李兴盛看去。 阿青道,“对不起,李公子,我们也是为你好,这宫里,不太平。” 阿蓝道,“李公子,你随我们来。” 李兴盛疑惑地看她一眼,点了下头。 两个侍女带着他,去了月明殿一处偏殿的耳房。 里面关着十几个宫女和内侍。 大约对他们动了什么手脚,一个个沉沉地睡着,一动不动的。 “每天晚上,公主就命我们将他们关起来,免得他们监视公主。”阿蓝望一眼耳房,叹了一声。 李兴盛皱了下眉头,“你们公主的事情,我已经全知道了,她刚才对我说了。” 阿青道,“所以李公子,并非我们公主无情,实在是……,她的处境也很困难,趁着这会儿天还没有亮,你快点走吧。再迟的话,早起上早朝的人来了,巡逻的人也多起来,你更走不掉了。” 阿蓝也很着急,催着李兴盛,“李公子放心,我们会平安送你出去。” 李兴盛回头,看了眼月明殿的东侧殿方向,“不必送了,我自己能出去,你们去看你们公主吧。” 他朝大门走去,自己拉开门,离开了。 阿青不放心,对阿蓝道,“你去看公主,我去送李公子。” 她还是很好奇,李公子是怎么找来这里的。 阿青追上了李兴盛的脚步,“李公子,我想问你件事情。” 李兴盛一边走,一边打量着四周,天色将明的南越皇宫中,还没看到早起的人。 “什么事?” “你是怎么找来这里的?” 李兴盛轻笑,“我游历到罗城,听说,公主的名字也叫凌月姿,好奇之下,便进来一探究竟,没想到,竟是同一人。” 阿青轻叹一声,“一些事情,想必公主已经告诉给公子了,公主并非有意满着公子,实在是……” 耳力好的阿青,发现前方有人走来,她马上闭了口,“公子!” 李兴盛已经看到了,马上闪身到了暗处。 阿青没有藏起来,她大大方方地走了过去。 这是宫中巡逻的宫卫,全是摄政王的人。 打头的人,见到阿青,喊着身边的人提着灯笼过来,“原来是阿青姑娘,这天还没有亮呢,阿青姑娘怎么一个人在此?” 阿青淡淡说道,“公主派我前往翠华宫,采早开的茶花,收集花上的露水,这要是等到天亮,露水就被日光晒干了。” 巡逻的宫卫没有疑心,招招手,带着手下人走了。 阿青继续往前走去。 李兴盛从暗处走出来。 “皇上幼年登基,摄政王把持朝政多年,所有事情都是他说了算,宫中的安防,也全是他安排的人,李公子,你下回别来了,这次顺利进宫,下次,可不一定,被摄政王的人抓住可会没命的,那人阴险狡诈,不好惹。”阿青又小声提醒着李兴盛。 李兴盛淡然一笑,“你们放心,摄政王奈何不了我。” “李公子,请务必记着我刚才说的话,你出了事,我们公主也会担心的。”阿青一脸的忧虑。 李兴盛想到凌月姿,没有再让阿青为难,“好,我记下了。” 月明殿的后面是翠华宫。 翠华宫紧挨着御花园,而御花园的一侧,有座角楼,角楼下有专供宫女和内侍们出入办事的小门。 但阿青是凌月姿的人,这时候不能出宫,更不能带李兴盛出去。 她寻了处没有人看守的地方,拿出备好的绳索,甩上墙头,“这座城墙外没有人,李公子可放心离去。” 李兴盛弹了下袖子,抓着绳子,脚尖踩在墙壁上,几个蹬踏,就跃上了城墙,接着,他身影一闪,跳到城墙外面去了。 阿青看得目瞪口呆,这李公子,好厉害的身手! 这翻墙的动作,比她们公主还要厉害嘛。 看看左右无人前来,她飞快收回绳子,离开了这里。 . 在阿青送李兴盛离开后,阿蓝走进了凌月姿的卧房。 凌月姿没睡着,听到阿蓝的脚步声,她声音虚弱着道,“李生走了?” “阿青送走了,公主,有阿青相送,李公子不会有事的。”阿蓝道,她往帐子那儿看去,“公主……,你们……” “我们刚才圆房了。”凌月姿情绪低落,“我不想让他遗憾,也不想,让我留有遗憾。” 在和摄政王的博弈中,她可能会死! 她将李兴盛拉入她的人生,她搅乱了他的心,骗着他和她成亲,却连洞房都没有入,若她死了,他一定恨她吧。 “公主,别多想了,趁着天还没有亮,再休息会儿吧。” “……好。”凌月姿又闭上双眼。 她确实很累。 刚才,她一点都没有矫情,李兴盛想怎样,她就怎么配合。 虽然辛苦,但她不后悔。 . 李兴盛离开皇宫后,并没有去客栈,而是去了皇城西南角。 那里有一处偏僻的小宫苑,冥玉阁。 据说,是前朝皇家的佛寺。 如今成了摄政王的一处私人领地。 起初,凌月姿不肯说出冥玉阁的地址。 在他的再三软硬追问下,凌月姿在他怀里犯着糊涂时,说出了地方。 天色微明时,李兴盛来到了冥玉阁前。 这是一座五层高的石塔,塔角有风铃迎风而响。 此时,大门紧闭,四周无人。 李兴盛甩上绳索,攀爬上了石塔。 将石塔上的窗户棂拆掉后,他轻松地跃进了二楼的阁楼。 他记得,凌月姿说,南越先皇的骨灰藏在一口井里。 井…… 李兴盛在天井里,找到了井。 井里有水,却没有下去的井绳。 不过,井壁上面,有一直延伸下去的凹坑。 李兴盛眸光微闪,钻进了井里。 井里确实有机关,但这难不倒他。 李兴盛自小玩弄机关术,这等机关在他的眼里,只是小孩把戏。 他将井里的机关全拆了,最后,他找到了一个黑色的陶罐。 里头装着些骨灰样的东西。 李兴盛抱着陶罐,爬出了井里。 离开这里,上了二楼时,才有仆人来开门。 李兴盛顺着二楼的窗户棂爬了出去,然后,他将窗户棂重新装上,轻松地离开了。 没人知道有人来过。 . 凌月睡到上午过半才醒。 她揉了把发酸的腰腿,撩开帐子。 床外,阿青和阿蓝一脸兴奋着说道,“公主,大喜事。” 凌月姿以为她们说的是,昨晚她和李兴盛圆房的事,她并没有高兴,而是神色平静,“辛苦你们守夜了,打水给我洗浴吧。” 见她没反应,阿青又说道,“公主,李公子刚才又来过了,送了东西过来,是先皇的骨灰罐。” 阿蓝道,“他真厉害,打扮成内侍进来的,没人怀疑他,他来到卧房,看公主在睡觉,就又走了。” 凌月姿赫然抬头,“你说什么?他……他取回来了?” 阿青点头,“婢子将先皇的骨灰,和先皇后的骨灰放在一起了。” 凌月姿来南越后,带回了她母后的骨灰。 她正准备将父母合葬时,得知父皇的骨灰罐被摄政王扣下了。 她担心母后的骨灰,也会落入摄政王的手里,便将骨灰一直存在月明殿左边的偏殿中。 她万万没想到,李兴盛会帮她拿回父皇的骨灰。 “带我去看看。”凌月姿激动着走下床来。 “公主,那里有人把守着,不会有事的,你先换身衣裳吧,收拾下自己,你这副样子……”阿青看着凌月姿,忍着笑,皱起了眉头。 凌月姿眨了下眼,往自己身上看去。 这才发现,她身上衣裳不整,胡乱挂在身上。 凌月姿又转身望向梳妆台上的镜子,镜中,有个披头散发,一脸疲倦的女人。 露在衣裳外的皮肤,几乎没一处好的。 凌月姿看着镜中的自己,又好气又好笑。 刚看到李兴盛时,她总担心他太柔弱会被二当家欺负,她处处护着他,他走哪里,都派人跟着他。 但现在看来,他像头饿狼,哪里需要人保护? “好,换衣。”得知父皇的骨灰回来了,凌月姿整个人都轻松不少。 李兴盛·凌月姿番外(11)敢欺负她者,死! 收拾好,凌月姿带着阿青和阿蓝,去了左边的偏殿。 这间屋子的前半间是凌月姿的练功房,后半间,设着简易的灵堂。 灵堂没有供牌位,只摆着香案和两个陶罐。 一只熟悉的,凌月姿天天擦试的,那是装着她母后的骨灰。 另一只是陌生的。 凌月姿走过去,扶着那只陶罐,嚎啕大哭,“父皇……” 哭了会儿,又担心吵着外面监视的人,她放轻了声量。 监视她的人,晚上被阿青和阿蓝关起来,但白天,还是放他们自由,不然会引起摄政王的怀疑。 “公主,要不要请皇上过来?”阿青问道。 “请皇上过来。”凌月姿抹掉泪水,点了下头。 阿蓝陪着凌月姿,阿青去请人。 她走到外面时,发现那些内侍和宫女们,一个个站在左侧偏殿的外面,伸着脖子看着什么。 阿青冷冷一哼。 这些人吓得飞快躲开。 他们打不过凌月姿的人,但因为有任务,却又不得不监视着凌月姿。 阿青走出月明殿,请来了小皇帝凌星云。 “阿姐找朕何中?”凌星云边走边问。 但因为他身边跟着其他人,阿青不便明说,只说道,“公主新编了一套拳法,想教与皇上。” 少年郎都爱玩,即便是凌星云这样瘦弱的男孩子。 听得说教习拳法,马上喜道,“好好好,我来看看我阿姐的拳法。” 来到偏殿的门口,阿青将跟随凌星云前来的两个内侍拦着了,“你们不能进去。” “摄政王派了咱家服侍皇上,为何不能跟着?”其中一个不服气嚷道。 “这是公主和皇上俩姐弟的事情,你们跟去做什么?是不是想偷听公主和皇上的悄悄话?再汇报给皇上?”阿青毫不客气道。 这两个内侍哪里敢承认,“胡说,没有的事!” “那你们何必跟来?站外面候着。”阿青将凌星云请进了偏殿,将门关了,没让两个内侍进去。 凌月姿其他的十个侍女们,或站在院中,或站在大门处,或站在正堂中,虎视眈眈的监视着这些内侍们。 进了人家的宫中,就是人家的地盘,内侍们不敢轻举妄动了。 凌星云走进偏殿,少年当真以为是学拳法,在阿青关了门后,马上问道,“阿姐呢?怎么没看到她?她在哪里教我拳法?” 阿青的神色,凝重起来,“皇上,请随婢子到后堂来。” 凌星云往左右看看,跟着阿青,去了后堂。 后堂中,挂着蓝白色的帏幔,正北方向摆着香案,香案桌上,供着两尊灵牌,灵牌前安放着两个陶罐。 陶罐上分别写着孝景仁皇帝凌尧,孝静仁皇后庄氏毓秀。 凌星云睁大双眼,呆愣愣站在门口,“阿姐,这是……” 凌月姿穿着素服,跪拜在灵位前。 听到声音,她回头来看,“过来祭拜父母,阿弟。” 凌星云红着眼睛,哭着走上前,在凌月姿的身边跪下了,“父皇,母后……” 他一哭,凌月姿也流起泪来。 凌星云哭了一会儿,抹掉泪水问道,“阿姐,父皇和母后是怎么找回来的?” 凌月姿摸摸他的头,“母后的骨灰,一直放在我身边,我想让母后和父皇合葬后才告诉你,所以一直没有说,父皇的骨灰,是一个亲人帮的忙。” “什么亲人?咱们还有亲人在世上吗?”凌星云记得,那场政变,皇室的人快死光了。 没死的,也是和他们不亲的,隔了几代血脉的。 “是……”凌月姿犹豫了会儿,还是说道,“你姐夫。” 凌星云惊喜着道,“是姐夫啊?问你姐夫是谁,你一直不肯说呢,原来姐夫来罗城了啊?他人呢?快带我见见他。” “现在宫中有摄政王掌权,他还不能露面,等宫中太平时,我带他来见你。”凌月姿温声笑道。 “好好,有姐夫疼姐姐,我就放心了。”凌星云转身望向父母的灵位,“父皇,母后,姐姐有夫君了,你们可以放心了。” 凌月姿却在心里暗叹,带李兴盛进宫,哪里有那么容易? …… 今天晌午后,摄政王要请凌月姿去冥玉阁赴茶水宴,阁中的仆人们,早早就开始准备。 清扫阁楼的各楼层,准备点心茶叶,准备桌椅,准备摄政王休息的小榻。 那口井旁,是个小仆打扫。 他扫地时,发现井里有异样。 井里的水,比往日要浑浊些。 小仆提了打水的水桶丢下井里,发现提起的水中,落了些草屑。 但冥玉阁是石板地,连灰尘都没有,何来草屑? 小仆觉得不太对劲,汇报给阁主。 冥玉阁阁主是摄政王的心腹,他想的不是水被人弄脏了,而是,可能遇到了盗贼。 他支开小仆,亲自下到井中,检查之后,发现机关被人动过。 机关如何开启,他不懂。 里头装着什么贵重的物品,冥玉阁主也不知晓,他只知道,这里面的东西,十分重要! 哪怕是冥玉阁坍塌了,也不能丢了这里的东西。 冥玉阁吓着了,亲自去了皇宫见摄政王,汇报了井底的事情。 摄政王大惊,匆匆赶到冥玉阁。 他亲自查看后,发现凌月姿父亲的骨灰坛子不见了,而且,里头还多了一张字体嚣张的字条。 ——凌月姿是我的女人,欺负她者,死! 摄政王将纸条撕了个细碎,扔进了井水里。 冥玉阁阁主站在井口,往里问道,“王爷,可是东西丢了?” 摄政王阴沉着脸,咬牙切齿爬出了井来。 “什么人来过?” 冥玉阁阁主吓得惨白着脸,“回……回王爷,属下不知。” “废物!”摄政王怒得抬起脚,朝冥玉阁阁主踹去,“东西丢了都不知道是谁偷的,本王养你们有何用?来人!拉下去喂狗!” “是,王爷!”走上来两个护卫,将冥玉阁阁主拉走了。 “王爷,饶命,王爷——”冥玉阁阁主大声求饶。 但摄政王在气头上,哪里听得进去? 他身边的人,更是吓得大气不敢出。 “给本王查!挖地三尺也要找到这个人!” 李兴盛·凌月姿番外(12)参赛去 查,如何去查? 没有目的地去查,根本查不出什么来。 冥玉阁的人,只好请来了管京畿治安的落中慰来查案子。 但一直查到天黑,也毫无收获。 先皇的骨灰罐子失踪,留字条的人,又写明了会护着凌月姿,那么,可以推断,这骨灰罐一定已经送到了凌月姿的手里。 今天的茶宴,凌月姿会做好准备前来,再设宴也就毫无意义了。 想到事情还没有开始,就已失败,摄政王心中恼恨,只好取消了茶宴。 他假称自己昨晚染了风寒,不便外出。 凌月姿收到他派人送来的传话,心中讽笑一声。 阿青疑惑说道,“公主,摄政王居然也会毁约,真让人意外。” 凌月姿望着父皇的骨灰罐,讽笑道,“因为拿来要挟我的棋子,已在我的手里了,他拿什么要挟?” 阿蓝道,“公主,摄政王一直忌惮着公主,这次他失手了,一定还会有后招,咱们得时刻提防着他。” 凌月姿冷笑道,“从踏入南越国土起,我就一直提防着他。” . 娄承业刚吃了早饭,正百无聊赖地趴在窗子口,看街上的行人解闷。 李兴盛敲响了屋子门,“开门,是我。” 娄承业打开门,一脸疑惑看着李兴盛,“二哥,昨晚你去哪儿了?怎么这时候才回来?” 李兴盛看他一眼,笑了笑,脱了夜行衣,“给我打水,我要沐浴,休息,养精蓄锐,明天好去揍人。” 娄承业来了兴趣,“二哥,揍谁?” “我们去参加比武大赛,我先睡一觉,下午我和你去报名。”李兴盛将一块令牌放在桌上。 娄承业做梦都想参加比武,只是一直没有机会,当初想考武状元,但他家里人不同意。 “太好了,二哥。”娄承业高兴地直搓手。 娄承业找了伙计,给了五文钱,伙计爽快地提了热水到楼上来。 李兴盛舒服地沐浴更衣后,闭眼休息。 眼睛一闭上,就想到凌月姿,他吐了口气,捞了个枕头抱着,接着睡。 . 李兴盛一直睡到晌午后,和娄承业吃了点午饭,两人打扮成练武的人士,往校场而来。 校场的门口,张贴了告示,有两个小官吏摆着桌子,在登记参加比武的人。 报名的人不少,将那官员的桌子,挤了个水泄不通。 有人在维持着秩序,“排队排队,不报名的站一旁去啊,报名的排好队,一个个轮流来登记。” 喊了好几嗓子,才有人排起队来。 但还是时不时地有人去插队。 娄承业惊讶道,“二哥,来的人不少,我看这些人的身手也不咋地,就不怕被二嫂揍么?” 李兴盛扫他一眼,脸色暗沉。 娄承业捂嘴,“是公主,是公主。” “这里人多,少给她惹事。”李兴盛再次提醒。 “记下了,嘿嘿。”娄承业不好思摸摸头。 李兴盛走了过去,看一眼乱哄哄的人群,走到排在第一名的人那里,说道,“你是一号。”又指着那人后面的人说道,“你是二号,你是三号。” 他依次往后,给人安排着序号。 很快,挤得乱成一团吵成一团的人,安静了下来。 大家自觉按着序号的顺序排好队。 但仍有几个不老实的人,不服气地朝李兴盛嚷道,“你谁啊?为什么管我们?” 这人一嚷,一部分被强行冠了序号但不想排队的人,马上跟着嚷道,“是啊,你谁啊?哪来的?要你多管闲事!” 李兴盛从怀里摸出一支令牌来,亮给他们看,“宫里人,有意见?” 那只铜腰牌上面,刻着一只金凤凰,上面写着“明月殿”三个金字。 认得字的人,念了出来。 这下子,所有人都不敢嚷嚷了。 看向李兴盛的眼神,也变得敬畏起来。 那登记两名小官吏两个兵差,也对李兴盛和娄承业微笑,“两位原来是宫里的人,失敬失敬。” “我们也是来参加比试的,按着顺序登记,不必特别照顾。”李兴盛颔首,拉着娄承业排到了队伍中。 连宫里来的人,都按规矩排队,无名小卒们,哪还敢插队闹事? 很快,这里的队伍变得井然有序。 队伍变得齐整,没人吵闹,登记的速度也快了起来。 两个小官吏,对李兴盛十分地感激,轮到李兴盛这里时,小官吏还热情地倒了茶水来。 另一人则搬了椅子,送给李兴盛坐,“哥,坐坐坐,站了这么久,累了吧?歇息会儿。” 虽然登记的速度变快了,但人多,李兴盛的前面排了一百来号人,他站得确实挺久的。 有人送椅子坐,送茶水喝,李兴盛也没客气,道了声多谢,兴安理得地坐下了。 娄承业看得目瞪口呆,心中佩服得不行。 若是李兴安在这里的话,看到得意的李兴盛,一定冷笑着翻白眼。 因为,在任何时候,李兴盛都不会让自己吃亏,不管男女老少,他都有办法让对方喜欢上自己。 比如眼前的两个小官吏,和两个小兵差,便将李兴盛奉为上宾。 喝着茶水,李兴盛问他们比赛的规则。 一个官吏继续登记,另一个官吏则向他说起了规则。 “八人一组,按着得分制,得分最高者进入一级别。下一级别同样是八人一小组,赢者再进入更高一级的四人组,最后胜出者,和公主比试。”官吏说道,“比赛的种类有射箭,骑射,摔跤,棍术搏击。” 娄承业在一旁听着,喜得摩拳擦掌。 李兴盛微微一笑,“在下一定能胜出。” 那官吏大着胆子问,“敢问这位内侍郎哥哥,您在月明殿,担任何职?” 内侍郎即太监的雅称。 李兴盛石化,“……” 娄承业忍不住笑了起来。 李兴盛黑着脸瞪他一眼,“在下是月明殿的宫卫,奉公主令,前来查看比试一事,另外,公主也命在下来查看参赛者的能力,在下不是什么内侍郎!大人。” 官吏,“……”长得细皮嫩肉的,怎么就不是内侍郎了? . 下午的茶宴取消,凌月姿干脆蒙头睡觉。 因为,李兴盛昨晚闹了她大半夜,她实在太累了。 阿青和阿蓝心疼她,命所有人不得靠近卧房,以免吵到凌月姿休息。 凌月姿从飞虎寨带来的侍女们,全都听着吩咐,但摄政王派来的人,就不老实了。 这一次,他们拿着摄政王的手谕,光明正大地要搜查月明殿。 “搜查?为何搜查?”阿青不让这些人靠近凌月姿的卧房。 “摄政王宫中有东西失窃,王爷吩咐,宫中所有的地方,一律搜查,阿青姑娘,你拦着我们不让搜查,莫非,是你们将东西偷了,存在公主的屋子里了?”打头的内侍,似笑非笑。 阿青怒了,“胡说,我们根本就没有去过摄政王的屋子,谈何偷窃?你们诬陷!” “阿青姑娘,你这么激动做什么?有没有诬陷你,让我们查一查不就得了?皇上的宫中都搜过了,公主的宫中,为何搜不得?” “你……”阿青还要争辩,阿蓝走来说道,“阿青,公主吩咐说,让他们搜吧,清者自清,不过,要是搜不到什么东西,下次再敢吵她休息,她绝不轻饶!” 说着,她朝阿青眨了下眼。 阿青心领神色,让开道来,讽笑一声,“那就麻烦公公快点,对了,我可事先提醒你们一句,这宫中的东西,都是公主的心爱之物,万一摔着了什么,公公可是要赔的。” 内侍皮笑肉不笑,“咱家们明白。”他朝身后人点了点头,“走吧,一个个动作快点。” 一伙人冲进了正殿,直奔凌月姿的卧房。 卧房床上的帐子垂着,床前站着几个侍女。 侍女们眼神不善,望向冲进来的内侍们。 阿青也跟着走进卧房,监视着内侍们的动作。 一伙人在卧房里搜了一圈,什么也没有搜到,最后,他们望向床上。 李兴盛·凌月姿番外(13)撵小人 “床上还没有搜查呢!”领头的内侍,望向床上,似笑非笑。 “放肆,公主在床上休息,你们居然敢搜查床上?”阿青怒道。 “皇上的床上,咱家们也搜查过,公主,您不会比皇上还例外吧?您要是不让咱家搜,这外人知道了,还以为是公主藏了摄政王的东西呢。”内侍依旧说道。 阿青还要争执,床上,凌月姿道,“那便搜吧,要是没有搜到东西,休怪本公主发脾气。阿青,拿衣裳来。” “是,公主。”阿青拿了凌月姿的外裳,递进了帐内。 过了会儿,散着头发的凌月姿,披着外裳,走下床来。 她眸光凌厉扫了眼搜查的人,冷哼一声。 那内侍朝身边的挥手,“搜!” 几个宫女内侍,一起朝床上走去,翻枕头的,翻枕头,掀被子的掀被子。 几乎将床翻了个个儿,但是,并没有搜到什么东西。 领头的内侍,走到凌月姿的面前,“公主,我们搜完了,您接着休息吧。” “阿青,掌嘴!”凌月姿厉声喝道。 阿青走过去,扬起手掌就朝领头的内侍打去一巴掌。 凌月姿冷笑,“下回搜东西时,记得掌握证据再来!皇上年纪小,好脾气,本公主的脾气可不好!” 阿青可是练武之人,这一巴掌下去,打得领头的内侍在原地转了好几个圈。 “公公可还要搜查?”阿青冷声喝问。 只搜了东边的屋子,西边的屋子还没有搜呢。 “西边间,还不曾搜。” “若是搜不到,本公主可饶不了你们,可要搜寻?”凌月姿喝问。 领头的内侍哪里还敢搜? “不了不了,公主这般说,定是没有什么东西的。”他赔着笑脸,带着人灰溜溜走了。 等他们走到宫苑门外面,阿蓝关了门,才走进卧房来。 “公主,摄政王欺人太甚!居然派人搜查公主的屋子!”阿青愤愤不平冷哼一声。 “这次搜,下次也一定还得搜,有这些人在,咱们还能过安生的日子吗?”阿蓝道,“公主,得想个法子,将人撵走!” 两个侍女受够了摄政王派人监视,更担心李兴盛又来了宫中,万一被摄政王的人发现,可就麻烦了。 “法子么……”凌月姿望向月明殿左边偏殿后的耳房,“当然有一个!” “是什么?公主?”阿青和阿蓝,一起问道。 凌月姿微微一笑,“你们这么做……” . 摄政王安排给凌月姿的人,到月明殿搜查,依旧是没有搜到东西。 这令他十分的恼火。 事情又不能公开,不能告诉宫中的人,他搜寻的东西,他只能命令手下人,继续监视凌月姿。 . 搜查的当天晚上,月明殿的一处屋子忽然起了火。 阿青跑到月明殿的外面,大声呼叫着“走水啦!” 她的声音又尖又细,在夜色中,传得很远。 加上夜色中,火光又照得远,很快,整个皇宫中的人,全都惊动了。 凌星云担心凌月姿,亲自带着人前来灭火。 “动作快点,公主还在里面呢!若公主出事,朕拿你们试问!” 摄政王也被惊动了,也走来查看火势。 在一团浓烟中,披头散发,狼狈不堪的凌月姿,由阿蓝和另外几个侍女扶着,走到月明殿外面来。 凌星云看到她安然无恙,高兴地跑上前,“阿姐,你没事吧?” “我没事,我……咳咳咳,……没事,只是呛了点烟。”凌月姿扶着凌星云的肩头,勉强露了个笑脸。 她的脸上,被烟火熏得黑了大半。 凌星云看到昔日娇美的阿姐,成了这副样子,难过得哭了,“阿姐,你受委屈了。” “我没事呢,真的,瞧你,哭什么呢?”凌月姿笑着,哄着凌星云。 她越是说得淡然,凌星云越是难过愤怒。 小少年朝身边人喝道,“查,速查失火的原因!朕要马上知道是怎么回事!” 摄政王发现,失火的地方,是宫女内侍们住的屋子,他的眉头紧锁起来,为了不让人说他不关心凌家姐弟,也责令宫卫内侍们查原因。 皇上和摄政王都下了命令,掌管宫中事务的总头领内侍郎,不敢大意,亲自带着人去搜查。 最后,还真就搜查出了问题所在。 起火的原因是,一间耳房里,存有大量的桂花头油。 不知何故,油桶起了火,蔓延到屋中的帐子,窗帘,继而烧到了屋中的几张床上。 阿青这时说道,“那些桂花头油,不是摄政王身边的宁夫人赏给我们月明殿中的翠玉的吗?”“翠玉是摄政王的人,摄政王,您的小妾赏头油给我宫中的人,而那些头油又失了火,你不解释下吗?” 凌月姿望向摄政王,似笑非笑。 凌星云瞪大双眼,“摄政王,是你的小妾要烧死朕的阿姐吗?她为何要这么做?你知不知道这件事?” 摄政王怒得想杀人,他怎么知道这件事情? 他什么也不知道! “这件事,本王不知,本王要去查一查!” “摄政王,这件事情非同小可,请王爷务必马上查出来,本公主可不想莫名其妙被人放火烧!”凌月姿毫不客气说道。 摄政王阴沉着脸,一言不发回到他的宫中。 他最宠的美妾,听到他的脚步声,马上从内室中走出来,“王爷,公主可有被烧死?” 她的眼神中闪着兴奋。 啪—— 摄政王扬手打了她一耳光,他厉声道,“那些桂花头油,是你送给月明殿中的宫女的?” 李兴盛·凌月姿番外(14)什么时候给我一个 就在凌月姿暗中吩咐着阿青和阿蓝,往偏殿耳房点火的时候,月明殿忽然来了一人。 李兴盛以手托腮,坐在院墙上,好整以暇地看着两个侍女忙前忙后。 他轻轻笑了笑,没有去打搅她们。 想着今晚有好戏看,他也没有去吵凌月姿,而是一直藏身在暗处,看着凌月姿收拾身边的“小人”。 直到后来起火,凌月姿装着惊吓的样子,跑出来向小皇帝诉苦,他才趁着皇宫混乱,离开了。 - 月明殿起火,虽然没有烧着凌月姿,只是耳房中起了些火,烧了点窗帘和帷幔,将宫女们的床烧了一块,但烟腾起得特别大。 当晚,凌月姿被烟气熏得“病倒了”。 太医诊断后,给出的结论是,“她的肺部受到了烟气灼伤,精神受到了极大的惊吓”。 而这一切,全是摄政王派去的人造成的。 次日早朝,凌月姿没有上早朝,在自己的寝宫中养病。 凌星云不等大臣们上奏别的事情,当先说起了月明殿起火的事。 有些消息灵通的人,已经得知了昨晚宫中的事。 大家惊愕之后,已经猜到今日的早朝会说什么。 皇帝虽然年纪小,但并不糊涂,而且,十分喜欢自己的阿姐月公主。 月公主差点被烧死,皇帝一定会大发雷霆。 哪怕摄政王权势再大,也不敢公然不管月公主的死活。 “摄政王用人不当,差点害死月公主,该反省了!”凌星云,头一次朝摄政王发火。 被凌月姿拿捏着把柄的几个重臣,比如吕丞相,乌太傅,落中尉,区御使他们,在有力证据下,也替凌月姿说起话来,纷纷谴责摄政王派去的人。 “老臣认为,这等玩忽职守之人,就该受到重罚并撵出月明殿!” “臣附议!” “臣也附议!” “臣附议!” “……” 这几个老臣们站出来说话,一些职位略低的臣子们,平时不满摄政王专权的人,也跟着谴责。 法不责众,如此能明显浑水摸鱼表功的机会,他们不想放弃。 满朝的谴责声,将摄政王气得牙痒痒。 因为,他无法反驳。 凌星云又道,“既然众爱卿都是如此想法,摄政王,你的意思呢?这些人难道还要留着,继续祸害月公主?” 证据确凿,行为恶劣。 摄政王不想将人撤走,也不行了。 他只好说道,“臣一定重罚他们,给月公主一个交代。” “摄政王公事繁忙,还要安排比武的事情,清查宫女和内侍纵火的事,就交与乌太傅和桂内侍郎两位爱卿去办吧。”凌星云又道。 乌太傅虽然在摄政王的淫威之下,站队到摄政王那边,但他毕竟是看着凌星云长大的,作为凌星云的帝师,他心中多多少少有些爱护凌星云。 这一点,凌月姿早看出来了。 她提醒凌星云,若朝中有什么事,尽量让乌太傅去做,事情做多了,时间久了,会削弱摄政王的威望,增大乌太傅的权威。 乌太傅听到凌星云宣旨,心中十分欣慰,马上行礼说道,“老臣领旨。” 另一个内侍郎,虽然也是摄政王的人,但因为他曾得罪了摄政王,而被摄政王降为二统领,大统领却是他的师弟。 为这件事,他心中对摄政王耿耿于怀。 让他去办月明殿的事情,也不会替摄政王说话。 - 至此,摄政王安排到月明殿中的十个宫女和内侍们,全被撵走关进了慎刑局。 因为摄政王安排的人玩忽职守,差点烧死凌月姿,给月明殿中重新安排宫女和内侍的事,凌星云决定亲自来安排。 原计划今天是比赛的日子,但凌月姿“受到了惊吓,并被烟火熏坏了肺部”,需卧床养病。 比武的日子,只得往后延期五日。 凌星云命人写了告示,说明了延期一事。 告示满城张贴。 校场的门口,和各大集市的门口,随处可见。 比武日子忽然延期,总得有个理由,人们心中好奇,便问起贴告示的兵差。 兵差得了乌太傅的暗中命令,要实话实说。 于是,不到一日,摄政王的人玩忽职守,烛台倒在香油桶上,烧着屋子的事情,传来传去传成了摄政王意图烧死月公主。 与此同时,京中又有一股谣言传来。 传说当年先皇的死,并非暴毙,而是被摄政王的人所杀,摄政王想当皇帝。 但因为他是异姓王,并非皇室嫡系血统,被大祭司们反对,他才不得不拥立先皇之子登基。 而他虽然只是摄政王,却拥有着皇帝的权利,还曾想逼婚月公主,目的是和月公主生下子嗣,他靠外戚之力再当上皇帝。 这一谣言起初在一座客栈里传开,最后,又传入青楼,青楼传入赌坊,赌坊传入各商铺,再由各商贩将谣言传遍全城。 人们听到这件事情,大为震惊。 再结合凌月姿差点被烧死的事,人们恍然大悟。 敢情,是摄政王逼婚不成,恼怒之下派人想烧死月公主啊! 这是害怕月公主查出他犯下的恶事吧? 谣言传到摄政王的耳中,气得他踹飞了桌子,“一派胡言!查,查到散播谣言者,给我马上抓来,本王要将他剁碎了喂狗!” . “本公子就坐在这里等着他前来,看他有没有那个本事,敢将本公子抓去喂狗!”李兴盛坐在月明殿中凌月姿的卧房里,悠哉地吃着茶。 摄政王派来监视的宫女和内侍们,被凌月姿撵走后,李兴盛就光明正大地在月明殿中行走了。 这里的人,都是寨子里的人,都知道他和凌月姿拜过堂,还同过房。 阿青和阿蓝送上茶水点心后,还热心地放了一盆水在屋里,忍着笑,带着其他人离卧房远远的。 凌月姿坐在床上捶着老腰,怒目瞪着他。 刚才她被李兴盛拉到床上滚了大半个时辰,差点起不来床! “外头那些谣言,是你散出去的?”凌月姿惊讶道。 李兴盛点头,扬唇微笑,“也不算谣言,这本来就是事实,我让娄承业帮了个小忙,没想到,他挺能干的,不到半天全城都知道了。” 凌月姿感激地看着他,“多谢了。” 将摄政王的恶行公之于众,让他活在人们的监督之中,看他还敢不敢谋权篡位。 李兴盛抬眸望向凌月姿,“咱们是两口子,谢什么谢的,他敢欺负我娘子,我就对他不客气!” 凌月姿沉下脸来,“你回吧,有什么事,我会让阿青找你,你……还是少来宫里。” “什么时候给我一个名分?”李兴盛放下茶杯,一瞬不瞬看着凌月姿。 凌月姿暗暗叹了口气,“盛郎,这话题,咱们先不说好么?” “什么时候说合适?”李兴盛朝凌月姿走来。 凌月姿紧张地站起来。 李兴盛走到她的面前,揽着她的腰,开始抽她的腰带,“老夫老妻的,你紧张什么?” 凌月姿怒,能不紧张吗? 床上再滚几回,孩子就滚出来了。 “别闹了,再闹……怀上怎么办?”凌月姿气得用力去推,没推动。 她当初怎么就眼瞎了,觉得他是好欺负的弱书生? 李兴盛将她拖到了床上,“给孩子一个名分,不就得了?我连名字都想好了,叫李……” 混蛋! 凌月姿心里骂了一句,又来了! 没完没了,这是! - 离比武的日子还有五天。 凌月姿要“养病”,不能出门。 李兴盛闲着无事,干脆住进了月明殿。 凌月姿在自己的宫中闲逛,她去哪儿,李兴盛就跟到哪儿。 阿青和阿蓝一众侍女们,见到他们俩如连体婴儿一般,见怪不怪了,阿青阿蓝还打趣地喊着李兴盛为驸马爷。 喜得李兴盛教了她们一套剑术。 凌月姿冷笑着翻了个白眼。 明上,李兴盛和凌月姿挤一床睡。 凌月姿怒得只能捶床,一点办法也没有。 李兴盛·凌月姿番外(15)买通 转眼间,五天时间过去了。 明天就是比试的日子。 这天傍晚,李兴盛和凌月姿吃了晚饭后,就催着她去休息,“我在小榻上睡着就好,今晚我不睡床。” 凌月姿挑着眉,“真的?”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她想起在寨子里时,那些老婶子们说的话,宁可相信猪会爬树,也别相信男人不会爬女人的床。 李兴盛瞧着她,目光幽怨,“如果你邀请我去床上睡的话……” “没有如果,我不会邀请你的。”凌月姿冷笑。 这几天,白天晚上,他没完没了地闹她,还想今晚再享受? 想得美呢! 李兴盛幽怨地叹了一声,“好吧。” 凌月姿忍着笑。 李兴盛先去沐浴,收拾好自己,他果真在小榻上睡下了。 小榻和床只隔着几步远。 但床上放着帐子,站在帐子外面,看不到床上。 凌月姿沐浴后,往小榻上瞧去一眼,扬了扬眉,吹熄了烛火,爬上床,放下了帐子。 李兴盛的目光,自打她进屋,就一直随着她的走动移动,直到那帐子关上,他才收回目光。 他以手枕头,眼观鼻,鼻观唇,唇观心。 双腿习惯性交叠,睡不着。 睡了不到一刻时间,李兴盛耐不住了,望着帐子方向,轻咳一声,“腰可酸痛?要不要揉一揉?” 凌月姿的腰,确实酸着,她正伸手揉着。 “不要。”凌月姿咬牙切齿。 自小练武,从没腰酸过,这几天被他闹得居然腰酸背痛的! 真是奇怪! “我这腰有点酸,你……帮我揉揉?”李兴盛伸手揉着自己腰部,叹声道。 “自己揉!”凌月姿捂着耳朵,说好的不闹她的,又开始废话了。 “胳膊够不着,胳膊也酸。”李兴盛再次叹气。 凌月姿要气笑了,“找个老头乐来挠。” “找不着,屋里黑。”李兴盛抱怨,“……算了,我自己挠吧……” 也不知他是翻身了,还是下榻了去找东西,总之,凌月姿听到帐子外面,传来咚的一 声巨响。 紧接着,就是李兴盛的惨呼声,“好疼……” 凌月姿无语地闭了下眼,只得撩起帐子来看。 屋中没有燃烛火,昏暗一片,看不清楚。 凌月姿摸索着穿了鞋子,朝声音方向走去,“盛郎……” 她的脚踢到了什么。 凌月姿正要伸手去摸,就被李兴盛拽怀里去了。 “你吓着我了!”凌月姿抱怨,“不好好睡觉,你闹什么呢?” “榻太窄了,翻了个身,不小心掉下来了,没想到,娘子这么关心我。”李兴盛搂着凌月姿,笑了起来。 凌月姿推手推他,“放开我,起来啦,地上不能睡,太凉。” 李兴盛将头埋在她的发丝间,“等会儿……” 凌月姿没好气道,“等多久?我要去睡觉了……” “就一会儿……”李兴盛含糊着道。 只是,搂着搂着,李兴盛开始解起了凌月姿的衣裳。 凌月姿怒得捶他,“地上不可以……” “那就,床上去?” 凌月姿气得挠他,“我明天要比武,你这么闹我,我明天输了怎么办?若是平时,输了就输了,但这是大将军位,我不能输,输了就被摄政王拿住把柄了,他会借此我说能力不行。” 李兴盛将她放在榻上,“放心吧,没人会赢你。” 凌月姿冷哧,“又哄我。” 心里却骂着,这个混蛋,居然在榻上! 这地方这么小! 李兴盛抚着她的脸,“真没哄你,明天的比赛,我和娄承业也参加了,据我暗查,没人胜得了我!嗯,除了我娘子。” 凌月姿正在犯迷糊,听到他这句话,又清醒了几分,“你也报名了?” “嗯,我怎能让别人跟你决斗?打伤你怎么办?”李兴盛笑,“要打架,只能咱俩打,比如……” 他们这会儿就正在打架! 没有帐子遮挡,凌月姿又气又羞,“你……你可要打败他们,总之……我不能……不能输……” “娘子尽管放心。” . 明天卯时,天刚亮那会儿,两人就得起床。 李兴盛很知趣,没有一直闹凌月姿。 他将她抱到床上去,两人挨着并排睡下。 都累了,一夜好眠。 次日,李兴盛先起了床,他还得去客栈找娄承业商议事情,再去校场。 李兴盛穿衣时,凌月姿也醒了,她迷糊着道,“你要走了?” “嗯,一会儿咱们校场见,这会儿天还没亮,你再睡会儿,时间到了时,阿青和阿蓝会来喊你。”李兴盛整好衣裳,走到床边搂了她一会儿,才依依不舍地离开。 凌月姿含糊地应了声。 但在李兴盛离开后,她也马上起了床。 阿青听到她的喊声,推门走进卧房来。 像往常一样,阿青会先看她的脸色,“公主今日的脸色,比往常要看好。” 凌月姿心中冷笑,当然好看了,她睡得好,因为昨晚李兴盛只闹了她一次。 但却是在只有两尺半宽的小榻上! 凌月姿回头,看了眼那张翻个身就能滚地上的小榻,想到昨晚上的扭扭捏捏和提心吊胆,她气得翻了个白眼。 这男人,不过几天时间,都会玩花样了! - 凌月姿拿上自己称心的弓箭,骑上自己相处多年的马匹,带着阿青和阿蓝及另外四名侍女,去往校场。 李兴盛在天蒙蒙亮时,回到客栈。 娄承业被他吵醒,打着哈欠抱怨道,“二哥开始夜不归宿了么?” 李兴盛冷嗤,“哪学来的诨号浑话?起床了,去校场!” 娄承业揉了把眼,起了床。 两人吃了饭,骑马赶去了校场。 - 凌月姿吃罢早饭后,先去见了弟弟凌星云。 凌星云会和百官一起去校场,凌月姿则单独前往。 “阿姐,你一定会赢的吧?”凌星云十分担忧,拉着凌月姿的手。 凌月姿信心满满道,“阿弟,阿姐不会做没有把握的事情,你放心好了,为了我们俩,为了咱们南越,我不会输的。” 凌星云听着凌月姿自信的话,看到她坚定的眼神,点了点头,“我也相信阿姐。” - 当凌月姿骑马走出宫门时,摄政王也恰好坐着马车离开皇宫。 他挑着帘子,望着马上英姿飒爽的女子,笑了笑,“月公主有把握赢么?” 凌月姿回头,眼神淡淡瞥去一眼,“摄政王如此说,是不是给本公主下了什么绊子,故意增加了难度?” 这个时候,宫门口聚集了不少人。 有一起出宫的内侍们,还有一些即将去校场维持秩序的宫卫们。 大家听到凌月姿如此说,想到这几天京城中关于摄政王的传闻,看向摄政王的眼神,个个都变得耐人寻味起来。 摄政王气得脸色阴沉,冷冷一哼,放下车帘子,命车夫赶车离开了。 凌月姿扬唇冷笑,也打马离开。 - 今天的比武,主考官之一是摄政王,其次是兵部的尚书,吕丞相,还有落中尉,及希上聊。 除了摄政王,其他几人,凌月姿都曾暗访过。 所以今天的比武,凌月姿丝毫不担心。 更何况,还有李兴盛在相助。 而李兴盛,他一直没有在大家面前露脸,没人认得他。 他上场,也没人会怀疑。 凌月姿到校场的时候,李兴盛已经来了,他和娄承业坐在马上,候在校场的门口,像是专门等候凌月姿似的。 李兴盛似乎不想太让人注意,化了妆。 他往脸上贴了小胡子,穿得也比以往要破旧。 娄承业也在脸上涂抹了些东西,小白胖子的脸上,抹得黑黄黑黄的。 凌月姿看到两人的新打扮,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两人等凌月姿进了校场,才打马离开。 前来报名的人,有一百二十人。 按着八人一组的小组赛,比赛共有十五场。 一轮赛结束后,胜出的十五人进行二次角逐。 最后,当然是李兴盛赢。 司仪官大声念着李兴盛的化名,“下面是盛二郎对决月公主!赢者任大将军位!” 李兴盛得意洋洋捋了下小胡子,笑呵呵朝台下观众们拱手道,“在下一定能赢!多谢捧场啊!” 阿青和阿蓝早就认出了他,但两人装着不认识,一起翻着白眼。 阿青冷笑道,“毛头小子,赢了几个村野汉子就真当自己是天神了?呸,不知天高厚!” “等着吧,公主定会打得他满地找牙!”阿蓝也冷笑。 摄政王看了她俩一眼,小声对身边的心腹道,“去找那位盛二郎!告诉他,绝不能输给月公主。若赢了,他要多少银子,本王给多少!但若是输了,小命休矣!” 李兴盛·凌月姿番外(16)要摄政王有来无回 李兴盛在休息准备时,有人来找。 “盛壮士。”一个打扮成内侍官的人,笑着朝李兴盛走来。 李兴盛装着十分恭敬害怕的样子,马上行礼,“大人有何事吩咐?” 内侍官看了眼左右,将李兴盛拉到无人的地方,小声道,“咱家是摄政王的人,王爷说,这场比赛,你必须得赢。” 李兴盛微微一笑,“当然要赢了,能当大将军,这可是光宗耀祖的事。” 内侍官脸色忽然一沉,“若是你赢了,摄政王有赏,若是输了……” 李兴盛装着十分激动的样子,两眼放亮,“赏多少?” “一千两银子。” 李兴盛马上喜道,“是现在给银子吗?” “你得赢了再说,若是输了,王爷可不会放过你!”内侍低声警告。 李兴盛心中冷笑,好大的口气,这是想死? “大人,在下记下了。” “去吧,好好表现。” 内侍傲慢离去。 李兴盛回到赛台旁,娄承业马上朝他走来,“二哥,刚才那人找你,说了什么话?” “他是摄政王的人,警告我,必须得赢,赢了有赏,输了要我好看。呵——”李兴盛讽笑。 娄承业眨了下眼,“二哥,你是打算赢呢?还是打算输?” “当然是输了,怎么能赢你二嫂?”李兴盛敲了下娄承业的头。 “可是,那摄政王不是会找你的麻烦了?”娄承业替李兴盛担心。 “你看看咱们的打扮,你确定他能找得到我们?”李兴盛点了点娄承业的脸。 娄承业恍然,“嘿嘿,我怎么忘记了这回事呢?” 中场休息了一刻的时间,凌月姿和李兴盛上场了。 凌月姿看到完全变了气质的李兴盛,忍不住想笑。 站在她面前的,哪里还是那个意气风发的俊美少年郎,这分明是个村里的种田大叔。 他除了往脸上贴了小胡子,还将露在外面的皮肤,全抹黑了。 眼睛也画成了倒三角的单眼皮。 为了配合打扮的气质,他故意老气横秋地说话。 站到台上后,他更是过份,嘻嘻笑着,学着那糙汉子的腔调说道,“在下会惜香怜玉的,公主勿忧。” 想到他在床上对她的狠劲,居然说出“惜香怜玉”这等厚脸皮的话来,凌月姿想捶死他! “本公主也会手下留情的,壮士!”凌月姿面无表情。 两人分别做了个请的手势,比赛开始。 和其他人一样,他们分别比赛了定点射箭,骑射,棍术,以及用木偶做的布阵推演。 这四类比赛,凌月姿和李兴盛各胜了两场。 最后一场是摔跤,谁胜谁赢。 “公主请。” “盛壮士请。” 两人互相施了一礼,比赛开始。 李兴盛撸了下袖子,大喝一声,朝凌月姿扑去。 一个反手摔,凌月姿被摔在地上。 凌月姿一愣,他的身手这么快? “承让,公主!”李兴盛假装十分得意。 凌月姿轻轻一笑,一个勾腿,将李兴盛反勾倒在地上,一手抓着他的胳膊,单膝压在他的后背上,“看你还如何反制!”这招用在床上不知管不管用。 李兴盛笑了笑,“公主好厉害。” 两人有来有回,但大多数时候,都是李兴盛在输。 十次过招,李兴盛胜三局,凌月姿胜七局。 最后,李兴盛败,凌月姿胜。 司议官大声念着比赛的结果,“今天的比赛,月公主胜!” 站队公主那边的,高声欢呼。 有人押赌注押了李兴盛的,一声骂声。 李兴盛“垂头丧气”走下比赛台。 娄承业拍拍他的肩头,“二哥,你尽力了。” “算了,咱们压根就不是大将军的命,还是回山里打猎吧。”李兴盛沮丧着摆摆手。 看台那里,摄政王十分的暴怒。 他看一眼身边人,打了个眼神。 那个内侍官心领神会,带着一队人手,悄悄朝李兴盛追了上去。 而李兴盛呢,早拉着娄承业钻进人群里,不知去向。 他们来到校场的门口,骑上自己的马匹,快速往城里而去。 追查的人一面在校场内搜查,一面派人去校场门口围堵。 但李兴盛和娄承业,这时候早跑离二里来远了,钻进了人员密集的集市,追兵哪里还看得到他们? 两人去了大当家骆镇川居住的胜严寺。 骆镇川住在这里,是凌月姿告诉李兴盛的。凌月姿不方便每日出门,也担心摄政王找到骆镇川,会暗中加害,她不敢频繁派人前来。 李兴盛出现后,一直是李兴盛来看骆镇川。 他们前来参加比武,也事先告诉给了骆镇川。 李兴盛和娄承业,在寺里沐浴一番后,换了衣裳。 一番收拾后,他们哪里还是当初的两个村里汉子? 恢复为原来的贵公子模样了。 大当家骆镇川备了茶水点心,招待李兴盛和娄承业。 “李生,说说比赛的事吧。”骆镇川关心凌月姿的事情。 李兴盛微微一笑,“当然是公主赢了,在不不敌公主。” 娄承业抽了抽嘴角,心说哪里是不敌?明明是故意输的。 骆镇川以为,真的是凌月姿赢了。 他拍拍李兴盛的肩头,语重心长道,“李生啊,输给自己娘子,并不丢人,有话不是说么,肥水不流外人田,你赢或月姿赢,不都是一样的?但这时候,她赢的话,能护着她阿弟,你输得值。” 李兴盛忍着笑,颔首道,“岳父大人说的是。” - 凌月姿大胜,按着事先议好的规矩,这大将军一职,非她莫属了。 回到朝上,凌星云正式颁布了圣旨,并发了大将军令牌。 在一众朝臣的追问下,摄政王不得不将虎符交出来。 因为规矩是他定的,他没法食言。 但是,摄政王不甘心输。 回到自己的宫中,他马上召集了自己的幕僚,商议接下来的对策。 “皇上最近,越发不听话了,自打月公主回宫,他只听公主的,不听本王的,如今的朝中,那些老臣们也一个个不听话了,你们给本王想个主意,该如何是好?” 幕僚心中说,怪谁? 还不是怪你?好好的,吃多了闲的请什么公主回来? 这哪是请了个吉祥物?这是请了尊惹不起的菩萨回来! 臣子们一直以为,摄政王是为了皇室着想,他们并不知摄政王的内心真实想法。 摄政王一心想得到凌月姿,只是没想到,反让凌月姿渐渐地如虎添翼。 “大将军令在月公主的手里,她能随时调兵,王爷将来办事,就不方便了。”一人说道。 “这件事,王爷知道,陈大人不需再提,还是说说其他的事情吧。”有人打岔。 “微臣倒是有一计,既能扬我国威,还能削弱月公主的威望。”另一人提议。 摄政王眯了下眼,“讲来!” 这人便说道,“大将军的职责是,有他国兵马来犯时,大将军得领兵出征打败敌人,或是为南越开疆阔土扩充人马,王爷可从这两点上来考虑将来。” 一句话,提醒了摄政王,他眸光一亮,冷笑道,“本王有主意了!” - 就在凌月姿被任命为大将军的第十天,赵国和南越的边地发生了动乱。 有一支赵国的兵马,占了南越国的一块地盘。 朝中臣子们集体谏言,要求出兵抢回来。 凌星云问凌月姿计策。 凌月姿眉头微皱,心中暗忖,那块地一直是块荒地,山石林立,不宜居住,赵国抢了做什么? 她心中疑惑,当时没有回答,下朝后,她马上将事情告诉给了李兴盛。 李兴盛也惊讶了,想不出原因来。 他离开的时候,镇安府一切正常,按说,边地不会出现乱子才是。 李兴盛说道,“娘子勿急,我回去赵国查个究竟。” “你……小心。”凌月姿心中又开始烦乱起来。 这一仗打起来,她和李兴盛会不会彻底分开? “放心吧,不会有事的。”李兴盛将她揽在怀里,抱了抱,才离去。 凌月姿心中酸楚,叹了口气,转过身去,不忍去看。 . 李兴盛和娄承业一起离开南越国罗城。 他们并没有马上回镇安府城,而是悄悄去了那处发生动乱的村寨。 查出的结果,果然如李兴盛所料。 哪里是什么赵国人发兵,而是一伙乌合之众的山匪们假扮的。 只是,人数不少,有两千人之多。 让人误以为是赵国发兵了。 李兴盛又悄悄潜入这支队伍中,暗查出,这伙人中,不仅有赵国人,还有南越人。 两国交界的地方,说的口音本就差不多,南越人混在赵国人中,穿上赵国的衣裳,很难不让人认为是赵国人。 正当李兴盛疑惑,这伙人是何人聚集起来时,他发现,有个穿戴华丽的说着南越话的商人,从这支队伍的驻扎之地出来。 李兴盛趁他不注意,和娄承业一起,将人捆了起来。 “你是南越人?怎会从赵国的兵马中出来?”李兴盛抓起小刀,开始审问,“说真话,如有一句假话,我便在你的身上划一刀。” 他说的是南越罗城话。 这人以为,李兴盛误会他是通敌判国,马上求饶赔着笑脸,“大哥,误会我了,我不是通敌的,我是奉摄政王之命,前去会见赵国守将的。” 摄政王? 李兴盛眯了下眼,举起小刀,“说具体!” 在他的再次威逼之下,这人终于说了实话。 原来,这支所谓的赵国兵马,是摄政王派人,将这一代的山匪和一些南越的流民组织了起来,让他们全都穿起了赵国的衣裳,做一副攻打南越的假象。 至于为何这么做,这人说不清楚,他说摄政王没说。 李兴盛眸光微缩,假意攻打? 再让凌月姿率兵来打,这是想设一个圈套,捉凌月姿? “承业,这人不能放走,这是证人!”李兴盛喊着娄承业,他则继续潜伏进军中查探。 李兴盛惊讶地发现,是赵国的一个边地守城参军,与摄政王在勾结。 他趁参军的中军帐中无人时,忽然闯入。 这参军看到他,吓得魂飞魄散。 “李……李知事……” 李兴盛在娄知府的手下任兵防知事。 诸如后防的各类事情,比如兵需兵备兵马的挑选,全得由他做记录。 下面人需要多少,写了文书给他过目,他再上报娄知府,娄知府写了回复令,再由他往下发。 所以,下头的守城兵,不管官大官小,全都认得李兴盛。 而且,还不敢得罪李兴盛,得罪了,李兴盛卡着公文不上报,或是报少了,下头就得吃亏。 “说吧,摄政王给了你多少好处,你才找了这帮人,来假装攻找红树岭?”李兴盛手持配剑指了指他,扬唇冷笑。 参军脸色发白,“没有的事,李知事你这是诽谤。” “诽谤?呵!这么说,你手上有知府大人的手谕咯?对了,别将假冒的拿来,在下可是知府家的亲戚,天天在他吃饭,他的字迹,本公子随便瞄一眼就认得。” 这参军确实收了摄政王的好处,才纠集了一伙人,假意来攻打南越。 手里哪有什么娄知府的手谕? 眼看被人识穿,告发之下便是死罪,参军大声喝道,“来——” 李兴盛手快,挥拳揍向参军,参军被打晕在地。 他将参军的嘴里塞上布条,捆了起来。 接着,李兴盛又提了冷水来,将参军淋醒。 参军发现自己被捆,而李兴盛坐在他的面前,似笑非笑,他吓得打了个激灵,嘴里呜呜呜呜地想说什么。 “别吵了,听本公子说!”李兴盛踢了他一下,“你的事情,本公子已查得一清二楚,不过三千两银子,你就胆大得敢假借娄知府的名义召集人马攻打南越,目的是活捉南越公主,是吧?一呢,你得到了三千银子,二呢,还能捉一个公主到知府大人跟前领赏,这是摄政王的主意吧?” 参军惊讶得睁大双眼。 “我刚从南越国回来,那里的事情,我可比你清楚。”李兴盛拍拍参军的肩头,“若是你配合我,你的事情,我会到娄知府里那里说明,让他不罚你,你还是做你的参军,若是不听我的,那就不好意思了,你的事情我必须得汇报,是判你一个通敌罪杀你一人,还是杀你全家,看娄知府的心情了。” 这参军吓得脸色发白,激动得“呜呜呜”嚷起来。 李兴盛又道,“你同意跟我配合,就点头,不同意就摇摇头。” 都被捆了,摇头还有希望? 参军死劲地点头。 李兴盛微微一笑,“好,那咱们就合作演一出戏来。” 他没有马上放掉参军,而是说着自己的计划,“你继续带着这支人马,守在这处地方,若南越人来攻打,你只抓打头的摄政王便是,一定要将他给我活捉回来!” 参军有吃惊地睁大双眼,“呜呜呜呜”地嚷着。 “我会助你一臂之力,摄政王的本事,我早就领教过了,不过而而。”李兴盛轻笑一声。 参军将信将疑,眨了眨眼。 “怎么,你不敢,还是不同意?”李兴盛冷下脸来。 “呜呜呜呜——”参军摇头。 李兴盛拿下他嘴里的布头。 参军马上道,“我同意,李知事怎么说,本将怎么做!” 李兴盛微微一笑,“那好,咱们合作愉快!你将功补过,而我,只要摄政!” 参军吐了口气,心说这是怎么回事,这个李知事,怎么知道南越的摄政王的? 他真从南越来? . 和参军商议好,李兴盛马上写了信,命娄承业飞速送往罗城,转交给凌月姿。 他在信中说,要凌月姿只管带人马攻来,另外,务必要摄政王也一同前来。 他会在这里“等着”摄政王,会要摄政王有来无回。 娄承业回到罗城,化妆成一个商人家的少年,他拿着李兴盛的令牌去找凌月姿,将李兴盛的信亲手交与了凌月姿。 凌月姿收到信,大吃一惊。 原来,这场兵乱是场阴谋?而李兴盛,帮她解决了麻烦? 李兴盛·凌月姿番外(17)边地从此太平,摄 让摄政王一同带兵出征,并不是难事。 凌月姿在朝堂上说出这个建议时,摄政王看一眼凌月姿,同意了。 甚至,他的眼神中还闪着得意。 他心中的想法是,一切都在他的计划之中,凌月姿飞不出他的手掌心,若是凌月姿打了败仗,他正好以此为借口,夺回凌月姿的兵权。 兵权和美人双得,又扬了他的威,真是一箭三雕的事。 “本王愿意同月公主一同出征。”摄政王颔首。 凌月姿道,“那就这么定下了,我马上去点兵五千,同摄政王一起攻打红树岭。” “本王也回去做些准备,晌午后,一同出发。”摄政王微笑。 散朝后,凌星云马上派人请来凌月姿。 “阿姐,你怎么和摄政王一同前往?他那个人那么狡猾?” 凌月姿握着阿弟的手,微微一笑,“阿姐会保护自己的。” “阿姐,你出征赵国,我已经十分担心了,还有个狡猾之人跟着,我怎么放心?”凌星云懊恼道,“在朝上时,我想反对,可你二话不说同意了。” 凌月姿看了眼左右,这殿中没有其他人在,她对凌星云小声说了一句。 凌星云大喜,“当真?” “嗯,这件事,你知道就好,总之,阿姐不是小孩子,阿姐不会做没有把握的事情。”凌月姿微微道。 凌星云这才放心下来,“好,那我便放心了。” . 这天晌午后,凌月姿带着人,去了城外的兵营,点兵五千人马。 摄政王带上他的百名亲兵,骑马一同跟随。 一路急行军,三天后,队伍来到了两国交界的地方,红树岭。 这里是一处山谷前的平坦之地。 过了这片地方,往前走进入山林,跨过一条山涧,便是赵国的地界。 摄政王望向四周,“这处地方适宜开战,队伍驻扎在山谷中的林间隐蔽,做好准备偷袭。” 凌月姿没有反对,对身边的传令兵吩咐道,“传话下去,在山谷的林间扎寨。” “是,月公主!” 五千人马,在林间依次扎营休息。 摄政王的中军帐,扎在最中间。 等他的营帐扎好,他马上命人请来凌月姿,又亲自摆开地图,研究起了如何进攻的法子。 “公主,本王以为,在这里设下埋伏,先派一小队探子兵,去诱赵国兵前来攻打。”摄政王指着其中一块地方,望了眼凌月姿,“等他们的人前来,咱们来个围合,一举歼灭。” 凌月姿道,“人手不宜太少,太少了会引起对方怀疑,先派五百人前去。”顿了顿,又说道,“我亲自前去。” 摄政王眸光发亮,真是个蠢女人,还敢抢大将军职位,就这点能耐,不是前去送死么? 凌月姿的送死行为,令摄政王心中欣慰。 不过,他还是装着十分关心的样子,一脸担忧道,“月公主,你这么安排,会不会太冒险?” 凌月姿冷笑,“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要亲自探一探他们的虚实!” 摄政王点了点头,“公主勇气可嘉,令本王佩服,这样吧,本王再派亲兵五十人,给你做贴身护卫,以防万一。” 凌月姿道,“如此,多谢王爷。” “咱们都是为了南越国,不必言谢。”摄政王大度地摆手。 商议好,兵士们埋锅造饭吃饱后,凌月姿点了五百人,带着摄政王的五十名亲兵,出发了。 等凌月姿的人马一走,摄政王马上写了亲笔信,交与身边的亲信,“送到老地方。” “是,王爷。” . 摄政王的亲信,换了身赵国百姓的衣裳,带着信,沿着秘密通道,来到了赵国参军的驻地。 但他不知道的是,参军已经被李兴盛控制住了。 李兴盛化妆成一个中年汉子,坐在参军的身侧,那位亲信见到他,不敢送信,参军道,“这是自己人。” 摄政王的亲信,这才将信递给赵国参军。 参军看了信后,递向李兴盛,“军师你看。” 李兴盛捏了捏假胡子,点头道,“大人,一切都部署好了,按计划进行吧。” “按计划进行。”参军望向摄政王的亲信。 他收下信,并写了回信。 摄政王的亲信,带着回信,又返回到南越驻军这边,将信给了摄政王。 摄政王看到回信和印章,大喜道,“好,按计划进行!” . 凌月姿按着李兴盛信中所说,带着化妆成随从的娄承业,埋伏进了山林间。 “大家在此休息,待我查看下附近的地形后,再前进。”凌月姿挥手,示意大家就地休息。 几百人,纷纷下马来。 大家各自拿出水袋喝起了水。 阿青和阿蓝,从自己马儿的马背上,解下几个牛皮袋子,递向摄政王安排来的五十名亲兵,“几位哥哥们,要不要喝酒?” 行军辛苦,有酒喝,那是再好不过。 这五十人见阿青和阿蓝笑得甜美,心里更是美滋滋的,纷纷说道,“当然要了,两位姐姐送的酒,怎好拒绝呢?” 一个个走来,拿了酒袋喝酒。 这边喝得热闹,将其他人羡慕得不行,大家在心里说,瞧瞧,公主怕摄政王呢,对摄政王的人格外照顾。 没酒喝的人,一个个垂着头,喝着淡无味的水。 待那五十人将酒喝完,凌月姿向阿青和阿蓝使起眼色。 两个侍女心领神会,朝另外几个侍女大声道,“摄政王派来的人意图谋反,将他们捆了!” 酒水中下了药,五十人喝了酒后,头就开始发晕了,一点反抗的能力都没有。 听到凌月姿的人这么说,一个个又惊又怒,“我们没有要谋反,分明是月公主想造反!” “本公主本是皇室中人,需要反么?事实是,你们摄政王想反!本公主将计就计而已,来人,将他们全都捆起来!”凌月姿厉声喝道。 其他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一个个面面相觑。 凌月姿坐在马上,居高临下朝其他人说道,“本公主得到消息,赵国根本就没有派兵前来攻打我南越,是摄政王买通了一个赵国参军,又召集了一群山匪路霸,假装成赵国兵马,佯装攻打我南越,目的是诱骗本公主前来诛杀!摄政王的阴谋,已被皇上和各大臣们知晓,他只要回到南越就是死路一条,就是谋反罪!你们是向着摄政王呢,还是同本公一起铲除逆贼,还南越一个朗朗乾坤?” 接着,凌月姿又说了摄政王的恶行。 七年前的政变中,先皇根本不是得病暴毙,实为被摄政王诛杀。 南越粮税的提高,多收的税银,根本没进国库,而是进了摄政王的私人库房。 摄政王强抢民女,不是皇帝,却过着皇帝的生活,广选民间美人,供他享用。 摄政王管着兵营时,谁不行贿给他,谁就不能升官。 以前,在先皇活着时,为国牺牲的兵士,或重残的兵士退伍,会有抚恤银子送往家里。 但在摄政王当权后,只有牺牲了才有少量抚恤银子,重残的一文抚恤银子也没有。 要知道,重残的人,才是最需要花银子的人! 提到摄政王如何在朝中专权,这些小兵小将们,不能感同身受,并没有怎么怨恨摄政王,但凌月姿提到摄政王增收了税粮或减少了抚恤银子,这可就关乎小兵们的切身利益了。 大家全都愤怒起来,大家纷纷嚷着,要推翻摄政王。 凌月姿见大家的情绪被挑起,马上又说道,“有这等凶恶之人把持朝政,不光是本公主日子艰难,你们更是没有活路!” “公主,下令吧,大家伙一起去诛杀了摄政王!”有人高呼一声。 凌月姿道,“摄政王为人狡猾,他身边还带有不少高手,贸然围攻,若是打草惊蛇让他引起警觉,他会跑回南越,朝中必会大乱。” 人们不嚷嚷了,“公主,在下们愿听公主示下!” 凌月姿道,“好,那么,我便说说我的计划!” 她告诉大家,她已派了人前往赵国的驻军地,将赵国的参军控制住了,到时候,会来个里应外回,将摄政王捉住。 . 当摄政王正等着赵国那边发兵的消息时,凌月姿带着人反杀回来了。 凌月姿挥臂高呼,将凌星云事先写好的圣旨念出来,“皇上有令,捉拿反贼摄政王!” 阿青和阿蓝,则举着摄政王写给赵国参军的秘信,“这是证物,若尔等执迷不悟站队摄政王,一律视为反贼同党!” 凌月姿打头,带着阿青和阿蓝,还有一众侍女们,及五百名策反了的将士,一起将摄政王围住了。 凌月姿的双刀,对摄政王步步紧逼,四周围住的人又多,摄政王逃无可逃,被阿青和阿蓝按倒在地。 这忽然出现的变故,令其他南越兵士全都大吃一惊,一起看向摄政王。 摄政王又惊又怒,正待辩解时,李兴盛带着赵国参军,和那个传信的南越商人,一起走来了。 “还有两个证人呢,摄政王!”李兴盛冷笑,“你设下圈套,意图抓住月公主夺得大将军令,再继而弑君,是也不是?” 摄政王被抓,动弹不得,他眯着眼,盯着一脸假胡子的李兴盛,“你是何人?”这声音,怎么有些耳熟? 李兴盛笑了笑,“在下是月公主的驸马。” 凌月姿瞪着他。 李兴盛反瞪着她,“公主,咱们堂也拜了,亲也结了,之前你可说过的,我配合你抓住摄政王后,如果我还活着的话,你得给我名分!” 他忽然来的一招,叫凌月姿招架不住,不知怎么接话。 凌月姿窘着脸,小声道,“回去再说!” 李兴盛道,“好,回去再说!” 一众兵士你看我,我看你,月公主几时多了个驸马? 大家是不是都没有希望了? “哼,成王败寇,本王没什么好说的!”摄政王冷笑,“只是,本王替公主可惜,公主居然看中一个乡野小子,还是个老男人!” 李兴盛拔下胡子,抹掉脸上的药水,弹着袖子冷笑道,“睁大你的狗眼看看,本公子我可老?” 所有人又朝李兴盛的脸看去,大家一起吸了口凉气。 算了,还是彻底死心吧。 这在场的几千男子,就没一人长得有这位好看。 摄政王看到李兴盛的脸,心中也泄气几分,难怪凌月姿从不用正眼瞧他,放着这小白脸不要,要什么呢? 李兴盛走到摄政王的面前,一指自己的脸,似笑非笑,“摄政王,本公子今年二十有二,可老?” 比年纪,三十来岁的摄政王才是老男人,在俊朗的李兴盛面前,他感到相形见绌。 但他心中不服气,依旧冷笑道,“你除了一副皮囊,你还有什么?想不到堂堂南越国公主,只看中一个男人的脸,而不看出身和气度,也不看本事就选为驸马,呵呵,这跟那前朝湖阳公主的品性,有什么区别?” 提到南越前朝的湖阳公主,凌月姿的脸色不好看起来。 李兴盛在镇安府办差时,曾大量翻阅南越史书,曾看过湖阳公主的传记。 那是个奇特的女子,仗着自己是公主的身份,但凡有点姿色的男子,全被她掳进了府里做面首供她享用。 而她选驸马的标准,并不是看才能和家世,只看会不会精通床第风月之事,是不是长得俊美,是人们口中品行不端的公主,一直被后人所鄙视。 李兴盛走向一位兵差,拔出他的佩刀,忽然劈向摄政王。 摄政王吓得大叫一声。 李兴盛冷笑道,“你只是头发掉了,头又没掉,你怪叫什么?” 摄政王一怔,这才发现,他头顶的发髻被削掉了,乱发散下来。 李兴盛刚才的刀法非常之快,无人看清他是怎么削掉了摄政王的头发。 他的刀明明是劈下来,是怎么改成的横扫? 周围人看不清他是怎么用刀的,齐齐吸了一口凉气。 因为都是武者,全都对李兴盛钦佩起来。 李兴盛提着刀,朝摄政王的脸晃了晃,“本公子是不是毫无本事?还想不想试试本公子的其他本事?” 摄政王看着刀,心里发忤。 他口里仍不服气,冷笑道,“再厉害,也不过是村野汉子而已,配不上我南越公主。” 凌月姿不想让摄政王在此废话羞辱李兴盛,她朝左右吩咐,“将摄政王押送回罗城,全部听我口令,鸣金收兵,回罗城!” 李兴盛还要处理赵国参军留下的乱摊子,不能跟着凌月姿回南越,和凌月姿告别后,他带着娄承业,和那位参军,又返回了赵国地界。 望着他离去的身影,凌月姿抿了抿唇,掉转马头,往南越方向而行。 . 李兴盛回到镇安府,将事情汇报给了娄知府。 娄知府听说南越摄政王被抓,心中十分宽慰,“那人就是个祸害,这几年,赵国和南越的边地一直摩擦不断,便是那位摄政王搞的鬼!南越来犯,我们只能防犯,只能除标,摄政王一除,相当于除了祸害的根本。” 有着李兴盛的担保,那位参军只是被除了职,罚了俸禄,没有定罪。 参军对李兴盛千恩万谢。 李兴盛冷笑,“别谢了,记着这次的教训便可!再若犯同等罪行,就算娄知府会护你,本公子也绝不轻饶!” 参军赔着笑脸,“不会不会,在下将来一定老实做人。” . 赵国的事情了了,南越的事情还没有了,李兴盛又将参军带往了南越。 证据证人一应俱全。 加上摄政王多年专权不得人心,朝中的臣子们早对他恨之入骨。 如今更是墙倒众人推。 小皇帝凌星云下旨,没收摄政王的全部家产,全家流放海上的荒岛,摄政王被处于绞刑。 为了宣布他的恶行,凌星云下令,在罗城最热闹的集市前,当众施刑。 这天,大家得到消息后,全都来到刑场看热闹。 凌月姿亲自去监督。 李兴盛也带着娄承业,去了刑场。 当刽子手,将绳索套上摄政王的头上时,摄政王望着凌月姿冷笑,“别得意得太早,会有人替本王报仇的,月公主,等着瞧吧。” 李兴盛冷笑道,“本公子就候在这里了,谁敢来寻仇?” 摄政王仰天大笑,“就你?一个凡夫俗子,也敢自称保护?可别笑死人了,哈哈哈哈,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 凌月姿眯着眼,“哦?谁敢来向我寻仇?” 摄政王笑,“你放了本王,本王便说。” 凌月姿冷笑,“那你趁早死了这条心!来人,施刑!” 李兴盛·凌月姿番外(18)龙凤胎 摄政王被处死,南越朝中,恢复了平静。 凌月姿父母的骨灰,正式安葬。 全国哀悼四十九天。 凌星云开始亲政,对朝中的大臣们,有罚有奖。 凡是跟着摄政王作威作福过的,全被革职查办。 而那些曾经反对过摄政王,帮过凌家姐弟的人,大多得到了封赏。 在这次伏击中,出过力的兵士们,全部分了奖励品。 凌月姿重新制定了伤残阵亡兵士的抚恤金,数额比先皇在世时,提高了一半。 将士们得知消息,十分的高兴,在城门外三呼“皇上万岁,长公主千岁”。 凌星云又任命长姐凌月姿为摄政长公主,让她依旧掌大将军令,统帅三军。 凌月姿的养父,大当家骆镇川,救助凌月姿有功,封忠勇侯,赐宅子。 李兴盛却没有再住进月明殿,而是住进了大当家骆镇川的家里。 但他每天都派娄承业到月明殿询问,何时给他一个正式的名分。 “公主,你再不给他名分,他就要成怨夫了。”娄承业叹气,“真的,我从没见二哥那么失落过,最近他茶饭不思,混沌度日。” 娄承业想着李兴盛每天快活地和骆镇川演习剑法,撒着谎,叹了口气。 凌月姿抿唇含笑。 名份么,她早想好了。 “小业子,你先回去,我这边安排好了,就通知他。” 娄承业高兴道,“太好了,二哥终于等到了,公主你得快些准备才是。” 。 但是,命运总喜欢捉弄人。 就在凌月姿计划着,要给李兴盛名分,琢磨着给他一个什么封号时,南越南边的边界处,发来密报。 扶南国女王要对南越国南边的珍珠城屠城,为心上人南越摄政王报仇! 凌月姿想到摄政王临死前,对她的警告。 她心中暗暗吃了一惊,原来,这便是摄政王说的“等着瞧”? 她命阿青取了南越疆域图,查看起了南边的地形。 南越国的地形是长条带,南北相隔太远,南边出现战事,北边得跨过崇山峻岭或是坐海船,才能到南边援助。 这样一来,时间就会拖延得长久,于战事不利。 “公主,扶南国强大,不可小觑啊。”阿青看着疆域图,忧心忡忡。 阿蓝想到凌月姿昨日的新计划,向阿青打着眼神。 阿青咬了咬唇,不敢多说了。 她心中在叹气,公主太倒霉了,北边和赵国的交界处太平了,朝中摄政王除了,日子好不容易好过了,也准备和李公子过日子了,这南国又出事了。 “赵国国大,镇安知府喜欢修身养性,不与咱们计较,两国相对太平。但扶南国,国力不弱,从几百年前起,就一直对南越虎视眈眈。这一次,扶南国又找着借口,要替摄政王报仇前来骚扰,南越的南边,将来定会一直不太平。”凌月姿看了会儿疆域图,对两个侍女道,“这件事情,不得透露给李公子,切记!” 阿青蹙起眉头,“公主,扶南国骚扰南边地界,这么大的事情,朝中一定会传开,到时候,李公子还是会知道。” “消息是秘密传来的,我已经命人封锁了消息,皇上那里不说,你们不说,他就不会知道。” 阿青和阿蓝互相对视一眼,一起点头,“是,公主。” . 扶南国对南越国的南边地界发动攻击,凌月姿不得不前往南边去巡查。 她是秘密前去的,没有对李兴盛告别。 临走时,凌月姿只留了一封信给他,要他务必保重身体,不必记挂她,最好是忘了她。 阿蓝和阿青,看到她写这封信时,十分疑惑,“公主,为何写得如此伤感?李公子看到会伤心的。” 凌月姿看着桌上的双刀,叹声道,“扶南国强大,早年前,已经蚕食了不少南越的国土,这次扬言要替摄政王报仇,我猜测,南边的大战会持续多年。我要替阿弟守好南边,我做不了一个合格的妻子,只能……和他告别了。” 阿青也替她伤心,“公主,难道就没一个两全之策么?” “没有,我会长期在边地奔波,而他,需要一个妻子,咱们……有缘无份吧。”凌月姿神情落寞。 她不想和李兴盛分开,但是,却又不得不分开。 凌月姿又说道,“扶南国女王一向贪得无厌,能嚷出替他国一个摄政王报仇的口号,这两人一定早有勾结。说不定,南边的叛徒奸细不少,我们此去,定是凶多吉少,若我还和李公子在一起,这不是连累他么?趁我们的关系没有公开,就此分别吧。” 他需要一个家,而她,给不了。 . 凌月姿让阿青和四个侍女留在凌星云身边,和阿蓝及另外的四个侍女,悄悄赶去了南地珍珠城。 阿青按着她的吩咐,在她离开半天后,带着信前来大当家骆镇川的住处,找李兴盛。 李兴盛此时,似乎也遇到了难事,正和娄承业说着什么,神色冷峻。 阿青没有马上上前打搅,而是远远地站着,等着他们说完。 娄承业先看到了阿青,咦了一声,“阿青姑娘?你怎么来了?” 李兴盛回头。 阿青微微笑了笑,走了过去,“哦,公主让我给你们送些吃的来。” 只来送一封诀别信,她觉得有点不近人情,便顺手带了些时鲜果子过来。 李兴盛朝阿青点了点头,表情斟酌了一番后,说道,“阿青辛苦了,对了,你来得正好,我马上得离开南越,回赵国去,我没有时间向公主告别,你替我跟她说一声,就说……我处理好一些事情,就会回来看她。” 阿青一怔,心中吐了口气,“啊,李公子忙的话,就快去忙吧,公主会体谅公子的。” 李兴盛点了点头,转身便走。 阿青愣了,这便走了? 她喊住李兴盛,“李公子,你等会儿!公主有东西交与李公子。” 李兴盛又回过头来。 阿青抿了抿唇,走过去,将袖中的一封信,递与李兴盛。 李兴盛往信上看去。 信封上,写着“李二郎亲启”。 这是凌月姿的字迹。 “公子赶路要紧,这封信,就在路上看吧,公主说,李公子不太急着看的话,放几天看也行。”阿青想了想,又说道。 “好。”李兴盛将信塞怀里去了,转身离开了这里。 娄承业朝阿青挥挥手,“告辞了,阿青姑娘。” “告辞!”阿青也挥着手,唉,但愿李公子不要太伤心。 . 一个时辰前,娄承业从赵国而来,带来了娄知府的亲笔信。 原来,赵国朝中的局势,越来越复杂,宇文家得势,和裴府斗得不可开交。 北地又有秘信传来,宇文赞曾派人毒害过百里睿的父母。 李兴盛是李家哥仨中,最心思缜密之人,他马上料想到,宇文父子一定想搞什么阴谋。 虽说,南越朝中有凌月姿,不会和赵国发生争战,但保不准赵国有人会来骚扰南越,引起争斗。 出现一个参军,就有可能出现第二个参军。 娄知府在信中说,前几天,南越和北地同时出事,可不正常。 幸好南越的事情,被他和凌月姿压下去了,但若是来一场更大的争斗,北燕那里是必会趁机南下,赵国会有麻烦。 他必须得回去,和娄知府一起,将镇安府中那些蠢蠢欲动的不老实之人,全部清理干净! 李兴盛心中记挂着镇安府的事情,但也想着凌月姿。 走得如此匆忙,还没有跟凌月姿道别,他心中有些愧疚。 但没一会儿,他又傲骄着自我辩解,凌月姿这个冷情女人,他陪她睡了这么多天,她都不给他名分。 他为什么要亲自道别? 再被她占一回便宜? 这回,他偏要冷着她几天。 反正回赵国后,过不了七八天就回来。 于是,李兴盛到了镇安府后,才拆开凌月姿的信。 看到信的内容,他脊背发凉,心中一阵懊恼。 才到李宅的他,水都不及喝,又匆匆骑马赶往南越。 快马加鞭五日的行程,他日夜不停赶路,只用了三天就赶到了。 他亮出令牌,进了月明殿。 恰好,阿青在正殿中,监督其他小宫女在洒扫。 阿青看到他风尘仆仆一脸憔悴前来,惊讶问道,“李公子,你怎么这副样子?你这是……,你不是回赵国了吗?怎么还在罗城?” “你们公主呢?”李兴盛眸光凌厉,一改往日的温和,“她这是什么意思?” 李兴盛拿出怀里的信件,递向阿青。 阿青叹了口气,朝他点了点头,“李公子请随我来。” 她将李兴盛带到了凌月姿的卧房。 卧房中,摆设一切依旧,只是,佳人已不在。 “公主在信中全都说明了,她这么做,也是为公子好。希望公子,另择佳人。”阿青轻轻一叹。 “呵!另择佳人?她又不是不明白,在本公子的眼里,只有她是佳人,她让本公子另择佳人,这是故意为难?”李兴盛的脸上,布满阴霾。 阿青很为难,“李公子,我只是传话人,公主的想法,我也左右不了。” “她去哪儿了?”李兴盛冷声问道。 “巡边去了,会沿着南越的边地走,这会儿走到哪里了,我……说不好。,她没有写信来。”阿青为难死了,这都是什么事啊。 就没有一个两全的法子么? 李兴盛望了阿青一眼,一言不发,转身便走。 “既然如此,那就老死不相见!她走她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大家一别两宽!”李兴盛说得咬牙切齿。 阿青皱眉,又叹了一声。 . 凌月姿带着两万人马,离开南越京城罗城,来到南越最南边的珍珠城。 在城中才住了三天,她就开始身子不适,疲倦不堪,吃什么吐什么。 随行的阿蓝关切道,“公主一直生活在北地,许是不适应这南地的天气和水土,珍珠城靠海,田地少,每天吃的不是咸鱼虾,便是发苦的海菜。一片绿菜叶子也看不到,委屈公主了。” 另一个侍女紫英端着茶水来,叹了口气,“扶南国将珍珠城郊仅有的一点良田占去了,庄户们自己都没有菜吃,哪里有剩余的卖?公主想吃些鲜味的菜,婢子去采些野菜来吧?” “你认识野菜吗?可别采到有毒的。”阿蓝提醒。 “我认得,我小时候就常吃野菜。”紫英说道。 凌月姿捂着胸口,心中着慌起来。 要是她没有猜错的话,她并非水土不服,而是…… 怀孕了! 她和李兴盛圆房三个来月,头两月两人几乎天天同房,最近才分开来。 李兴盛精力又好,在一起时,总向她要个不停。 并且,自打圆房那日起,她就没有来过葵水,而以前,她来葵水的日子十分的准时。 “都别吵了,听我说!”凌月姿看着两个侍女大喘了口,“我可能……怀上了。” “啊?”两个侍女惊讶得睁大双眼。 “这这这……,这怎么办呀,公主,你岂不是会很辛苦?”阿蓝急得不行。 凌月姿来珍珠城后,半天都没有休息,马上开始督查城里城外的防御工事。 南边比北地炎热,珍珠城这里,天天都是夏天天气,太阳如火球一样当头晒着。 挺着肚子查看防御工事,这哪里吃得消? 紫英也担忧说道,“公主,将来你肚子大了,扶南国攻打过来,你可怎么办?” 得知自己怀上了时,凌月姿只震惊了一瞬,马上又坦然接受了。 她和李兴盛同房时,就想到过这个问题。 如果怀上,那就顺其自然地生下来。 宫中的嬷嬷们,知道不少避孕的法子,那是针对一些不受宠的宫妃们用的。 但她从没打听过。 她喜欢李兴盛,愿意给他生孩子,除了,不能做一个合格的妻子。 “没什么大不了的,该怎样就怎样,这是我和李公子的孩子,我会好好生下来。不过,我有孕的消息,得保密。”凌月姿看着两个侍女,沉声吩咐。 阿蓝和紫英对视一眼,“是。” . 扶南国比南越国地广人多,而且民风更加彪悍。 如今任上的女王,更是个贪婪之人。 周边的小邦国,几乎都被她侵略欺负过。 扶南国除了抢其他国的粮食财物,还抢人口牲畜。 女王更是命人抢了一些貌好的男人供她享用。 据说,女王的宫中有一百多男妃。 想到扶南女王爱男色,凌月姿心中庆幸,没有带李兴盛前来。 万一自家貌美如花的男人,被扶南国那个丑八怪女王抢了去,她估计会气得发疯。 她希望李兴盛忘记她,娶一个贤惠貌美的女子,但不希望是扶南国那个五十来岁还一脸麻子的矮胖女王! 凌月姿到珍珠城后又查出,扶南国女王之所以扬言要为摄政王报仇,是因为,摄政王是扶南女王的秘密面首,还是最得宠的那一个。 两人暗中勾结,要一起瓜分南越。 只不过,摄政王被忽然出现的李兴盛,给除了。 . 为了不让人发现她怀有身孕,凌月姿改穿赵国那种腰线在胸部的大裙子,裙子罩下,遮住了日渐圆滚的肚子。 外面再罩上披风,根本发现不了她是个孕妇。 从小习武的她,挺着大肚子出行,身子竟比其他孕妇们要敏捷。 阿蓝和紫英,看得一脸佩服。 . 凌月姿对珍珠城的所有工事作了严格的部署,并亲自监督练兵。 扶南国几次攻打珍珠城,都没有成功,反被阿蓝的先锋军,杀了个丢盔弃甲。 几次没有占到便宜,扶南国老实了,只是对持,再没有发动攻击。 到这年夏天时,凌月姿生了对龙凤胎。 阿蓝和侍女紫英一人抱一个孩子,笑着道,“两个孩子长得都像李公子呢。” 凌月姿温和而笑,“像他好,将来好认爹。” 阿蓝看一眼孩子,“公主,孩子取什么名啊?” 凌月姿压根就没想过这件事儿,她希望由李兴盛亲自给孩子取名,让他也感受下当爹的喜悦。 她笑着道,“将来让他取名吧,现在就喊孩子乳名好了,哥哥叫大宝,妹妹叫小囡。” 阿蓝紫英一起看向孩子,“是,大宝,小囡。” 南越国民风开放,男嫁女,走婚,没有男人却有孩子,都是很平常见的事。 更何况,还是长公主身边多了俩孩子,人们除了祝福没人非议。 . 日子悄然而过,转眼间,两个孩子满月了。 这一天,前方密报传来消息,扶南国紧挨南越的一个城中,出现了一件怪事。 群鸟乱飞,群兽乱奔,井水浑浊。 凌月姿站在高处观天象,笑了笑,“天祝我也。” 李兴盛·凌月姿番外(19)和赵国联姻 阿蓝不解,但见她高兴,也笑着道,“公主,可是有何喜事?” 凌月姿道,“按着古书上的记录来推测,城中若出现群鸟乱飞,群兽乱跑不眠,井水浑浊这种情况,便是要发生地颤的预兆。” 阿蓝道,“扶南发生地颤,对咱们有何利?” “利可大着呢。”凌月姿狡黠一笑,“扶南女王对外抢夺,对内,也抢夺,扶南的百姓们早就怨声载道了,若是我们推波助澜一下,你说,扶南的百姓们会不会反了她?” 阿蓝喜道,“公主要如何个推波助澜?” “你这么做……”凌月姿扬眉微笑,对阿蓝做了吩咐。 阿蓝听得眸光放亮,点头笑道,“是,婢子这便去安排。” - 和南越珍珠城相隔不远的,是扶南国的一个海边小城,加罗城。 两城中间以一片滩涂地为分界,只相隔了一百来里。 站在彼此的高山上,能清楚地望见对方的城池。 加罗城大部分是山地,地少人多,百姓靠出海捕鱼为生。 当海上狂风暴雨天气较多不适宜出海时,加罗城的人为了生计,就结伴到相对富庶的珍珠城抢夺。 因此,南越人恨死了这个扶南国小城。 而加罗城的人,却恨他们的女王。 因为,害得他们去别国抢夺的,是他们的女王。 女王定的税负比邻国南越的要重一倍,还时不时地抢走城中长相稍好看的男子。 壮劳力男人被抢走,做了女王的男宠或亲兵队,谁来给家里做活? 家里的活儿没人做,生活困苦,而税还得缴,逼得他们只能结伴去邻国抢东西。 当城中不知何时传来谣言,说女王做恶太多,海神会降罪加罗城时,城中的百姓们开始恐慌起来。 每天都有不少人,在海边摆着香案,求着海神快垂怜他们,不是他们做了恶,是女王。 在谣言传播时,加罗城的人担心海神真的会降罪,也不敢再抢珍珠城了。 谣言传了半月,两国没有发生争斗。 半月后的一天晚上,加罗城发生了地颤。 地动山摇,轰鸣声不断。 加罗城多山地,人们将仅有的平地空出来种粮食,房舍大多建在山坡上。 剧烈的地颤,将山摇得颤抖,房子几乎坍塌光了。 不光如此,海水也跟着颤抖着,卷着惊涛骇浪往岸上涌来。 加罗城不少人在哭喊,“海神发怒了,海神发怒了啊!” 与加罗城隔得最近的珍珠城,也受到了地颤的波及。 但凌月姿因为事先预测到了,早在她吩咐阿蓝到加罗城悄悄散布谣言时,就开始安排珍珠城的人,转移到地势较高的平坦之地居住。 开始时,有些人不肯去,说好好的,为何离开家要住在平地中的敞篷里。 凌月姿采取恩威并施的方法,强行命令住在山上的人搬离。 为了不让他们有怨言,凌月姿对搬离的人,每人每天发二十文钱的补助。 珍珠城每月的天气都炎热,住帐篷里,除了没睡床睡得不舒服,也跟睡家里没有太大的区别。 又看在钱的份上,大家就没有再反对。 如此住了半月后,这天夜里忽然发生了地颤。 山崩地裂,海水倒灌。 原先海边的平地,全被水淹了,房子被震倒了。 山上的房子更不必说,老房子全倒了,新房子也塌了一半。 更有消息传来,隔壁扶南国加罗城因为没有提前搬离山地,倒塌的房子砸死了不少人,有些人住在地势低的房子,连人带房子都被海水卷走了。 经过这次事件,珍珠城的人,越发对这位长公主钦佩不已。 而加罗城的人,则深信不疑,是海神动怒了。 家园毁了,亲人或死或失踪,日子没法过了,不少人揭竿而起。 “打倒扶南妖妇”的口号喊出后,起义的人越来越多。 开始,只有加罗城的数百人响应,不到三天时间,扩大到两千多人,又过了几天,其他城池的人也响应了。 浩浩荡荡的起义队伍,席卷好几个城池。 据说,有三万来人的起义军,往扶南国的京城进发,他们喊着口号要打倒妖妇替天行道。 扶南国的朝廷中,也有不少大臣们对女王的所做所为不满,借此时机,他们发动了政变。 女王被囚禁了。 扶南国因一场地颤,发生了混乱。 对南越的大规模的军事袭击,再没有发生过,小型的偷盗行为,珍珠城的兵将们并不惧怕,来一个抓一个。 至此,珍珠城出现了久违的太平。 凌月姿带着兵将们,帮珍珠城的百姓们,重建了家园,并发了一些救灾物质,让他们度过难关。 。 凌月姿的两个孩子,已经一个多月大了,还没有见过他们的皇帝舅舅,算算日子,离月圆节也快到了。 凌月姿将城中的事宜安排好,对守将做了吩咐后,留下阿蓝和两万人马在城中监督,她带着孩子和其他侍女,回罗城。 出发前,凌月姿已派了护卫送折子回罗城给凌星云。 到达罗城的城门口,凌月姿看到,凌星云正带着一众文武大臣们,以及城中百姓们,在城门口相迎。 凌月姿撩起马车帘子,朝凌星云挥手。 “阿姐,我要看外甥!”凌星云抑制不住喜悦,朝凌月姿走来。 凌月姿走下马车,带着抱着孩子的侍女走过去。 “他们还不会喊,也还不会笑。”凌月姿看一眼孩子,笑着道。 “无妨,朕这个舅舅会笑就行,嘿嘿,来来来,哪个是大宝,哪个是小囡?”凌星云看看这个孩子,看看那个孩子,不知先抱哪个才好。 一起抱,他又担心抱不好,摔着孩子。 凌月姿笑道,“阿弟,这会儿还城门口呢,回宫后,让孩子睡在摇篮里,你可以同时摇着俩。” 凌星云点头,“对对对,这主意好,让他们住朕的屋子,朕陪他们玩。” 凌月姿得了一对麟儿,不少臣子们都前来贺喜。 加上她又平定了南边的战乱,臣子们无不对她心生折服。 . 回到宫中月明殿,凌星云抱着孩子不撒手了。 他坐在榻上,左手搂一个,右手搂一个。 两个孩子睁着乌溜溜的眼睛,吐着小泡泡,打着哈欠。 “阿姐,姐夫呢?你跟他说了孩子的事情没有?”凌星云看一眼孩子,问凌月姿。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阿青看一眼凌月姿,暗暗叹了口气。 凌月姿勉强露了个笑脸,“他还不知道,我……亲自去跟他说吧。” 凌星云道,“他去赵国了,你要带孩子去赵国?” 凌月姿点头,“过几天,我便去找他。” 将孩子送给他。 凌星云看着孩子,叹声道,“大宝和小囡去了赵国,朕这舅舅又成孤家寡人了。” 凌月姿望着他,温柔微笑,“阿弟,有阿姐陪你啊,你不是孤家寡人。” 凌星云转忧为喜,但又一想,他怎能让阿姐一直陪着他? 他这不是自私么? 凌星云道,“阿姐,朕是说,朕喜欢大宝和小囡陪,朕还没看够他们,就要分开了。” 凌月姿安慰他,“他们长大后,会来陪着阿弟,阿弟不必担心。” 凌星云笑道,“朕就随口说说呢,每个人都有自己想去的地方,朕不会强行留人的。” 凌月姿心中宽慰,她的阿弟,越来越懂事了。 . 凌月姿回宫后,休息了一天,第三天早上,就和以往一样上早朝了。 朝堂上,吕丞相提出了一个问题,虽然扶南国女王被逐下台,另有新的女王登基,但扶南国和南越国的矛盾,并非一天两天就能解决的事。 早在几百年前,两国就为了边地的事争斗不断。 扶南国强胜好斗,南越国弱,即便是扶南国换了个女王,边地也只是暂时的安定下来,往后,若再发生战乱呢? 南越国小,可经不起扶南国常年的骚扰。 有好战的武将,马上走出来说道,“凭他是谁当女王,敢来再犯,再打回去便是!” 如今边地大胜,激起了朝中好战派的斗志,一个个嚷着要跟扶南国来一场大的决斗,打得扶南国再不敢来犯。 文官们的声音被盖下去,没人听他们说话。 这时,管户部的臣子说了一句,“今年春季干旱,影响了春苗,田地收成较往年较少,摄政王贪墨了不少银两,害得民不聊生,国库中存银不多,满足不了大的战事。” 提到没钱,一众摩拳擦掌要开战的武将们,这才闭了嘴。 这时,又有人提议,“臣有个想法,不知当讲不当讲。” 凌月姿道,“朝上议事,本就是畅所欲言,伍大人尽管讲来。” 这是位礼部的官员。 他说道,“如今,我南越和赵国已休好,而赵国国力强胜,是扶南国那等蛮荒之都远不可比的,不如,和赵国联姻,有了赵国的庇护,将来扶南国再来骚扰,赵国还能见死不救?” 和亲,自古以来都是弱国的一种外交手段。 凌月姿没有反对,“这个主意可行,赵国皇帝的年纪才二十来岁,据说,还没有子嗣,若我南越女儿嫁去,生下个一儿半女将来必是南越的一大助力。” 吕丞相道,“长公主言之有理。” 其他臣子们,有赞成的,有反对的。 反对的倒不是反对和亲,而是没有和亲的合适人选,担心送上假公主,会被赵国识破,反而弄巧成拙。 先皇的儿女只有凌月姿和凌星云,其他凌氏的子弟,不少人在七年前的政变中,死于乱军中。 仅有的几家凌氏,都是十分旁支的家族,身份较低。 凌月姿道,“和亲的事情,既然诸位老臣都不反对,那咱们再具体的商议,没有公主,咱们册封一位优秀的女子为公主。” 凌星云道,“这个主意可行。” 也只能如此了,大臣们三呼万岁,再没人反对。 . 和亲事宜定下后,朝中修了国书送往赵国。 凌月姿吩咐礼部的仪郎官,到京城的世家大族中广选和亲公主。 和亲,即便是去富庶的赵国国都生活,但也是远嫁,没有哪家愿意将女儿送去。 京城中的各大世家,个个都人心惶惶。 不少人家为了不让女儿去和亲,悄悄的给女儿订亲,甚至前日订亲,次日拜堂圆房。 将京城的媒婆们,忙了个够呛。 凌月姿得知这件事,蹙起眉头,亲自去各臣子家劝说。 走了七八家,个个都向她哭诉。 正当她决定来个抽签选人时,凌氏一位旁支的家主,来到宫中见她。 说愿意将小女儿送去和亲。 这是太祖皇一位远房兄弟的后代。 因为旁了好几代了,到他这里,早没有袭爵的机会,他目前只是一个在礼部书写文书的八品小吏。 算起辈分来,凌月姿得喊他一声叔叔。 “哦?凌七叔愿意将幺女送去和亲?”凌月姿按着他在族中的排辈,喊他七叔。 凌七爷激动快哭了,终于找了个机会飞黄腾达了。 他向凌月姿行大礼,“长公主,下臣不才,没有先祖那般的本事,为皇上披甲上阵杀敌,唯有一小女,天生丽姿,聪慧可人,下臣愿送她去和亲,替皇上和长公主分忧。” 凌月姿道,“不知妹妹年纪多少?读了哪些书,针线女工可都有习?” 凌七爷直点头,“她今年十六岁,读的书不少呢,城中女儿家们读的书,她全读过,女红针线也是自小就习。” 说着,他将袖中的一副图纸展开,给凌月姿过目。 画上的年轻女孩,俏丽可人,眼神灵动。 凌月姿微笑道,“如此,七叔明早将她送进宫里来,让我先瞧瞧吧。” 凌七爷大喜,“是,长公主。” . 次日一早,凌月姿看奶娘给两个孩子喂了奶,正看阿青逗着孩子玩时,凌七爷带着女儿来了。 这女孩正如画上画的那样,身段苗条,两容娇好,眼神闪烁,透着机灵。 只是,表情有些冷。 凌月姿没在意,“这便是凌珞?” 凌七爷催着女儿快行礼,“还不快见过长公主?” 凌珞看一眼凌月姿,走上前行了个标准的闺秀礼,“凌珞,见过长公主。” “嗯,不错,从今天起,你就住我这儿吧。”凌月姿抬手,示意她起身,又命侍女看座。 凌珞咬了咬牙,“是,长公主。” 凌七爷喜道,“多谢长公主厚爱。” 凌月姿命人送凌七爷回去,她亲自考起了凌珞的学问。 她发现,这姑娘比她预想的要聪慧,而且,还练过武。 去和亲,责任重大。 凌月姿给凌珞说起了身为和亲公主的使命。 凌珞看着她,表情平静,“是,长公主。” . 凌月姿挑了能干的嬷嬷,教习凌珞宫廷礼仪,凌珞聪慧,才几天时间,就已学会。 接着,凌月姿又找人教习她琴棋书画。 没想到,这姑娘是个能手,根本不必教。 如此完美之人,令凌月姿很满意。 . 送往赵国的和亲国书,得到了回复。 凌月姿向凌星云说明,和亲公主人选已定,凌星云封凌珞为平昌公主,赐凌珞父亲凌七爷为昌平伯,并赐了一所宅子和金银若干。 总之,凌家靠着女儿,自此飞黄腾达了,而凌珞的表情,更加清冷了。 . 月圆节后,玄星阁的大祭司占卜出黄道吉日。 凌月姿带着凌珞,和几个礼部官员,以及一众随从护卫队,前往赵国和亲。 同时随行的,还有小侍女紫英,以及两个奶娘和两个孩子。 和亲队伍去赵国,最先到达的地方是镇安府。 凌月姿命人先送了信函过去。 镇安府得知是和亲队,马上亲自相迎。 凌月姿来镇安府,主要是来见李兴盛。 在和娄知府见面后的休息时间中,凌月姿只身一人,悄悄去往李宅。 让她意外的是,李宅的大门紧闭,宅子中人去屋空。 她问了邻居们,关于李家人的去向,邻居对她说,李家人去外地去了,但去了哪里,他们不知道。 凌月姿又悄悄打听娄承业,发现,娄承业和他娘子也不在府上,而是去了外地的亲戚家。 凌月姿心中失落,欢喜而来见李兴盛,却连人的去向也不知。 想着此行的使命,她将这些失落的情绪收在心里,又带着和亲队,继续北上去赵国京城。 . 一个半月后,凌月姿带着和亲队,来到了赵国京城。 但让她更心凉的是,赵国的皇帝崩了! 如今在任上的,是个快五十岁的半老头皇帝! 得知消息的她,进退两难。 国书已修,退回去,赵国是必会翻脸。 但继续和亲的话,她怎么向凌七爷交待?让十六岁的堂妹嫁给一个快五十岁的皇帝? 正当她发愁时,身边人慌张来报,凌珞逃走了。 “什么?”凌月姿大怒,“她居然敢逃走?” “长公主,平昌公主说,她是来嫁年轻皇帝的,不是嫁老头儿皇帝的。”侍女发着抖,跪倒在地汇报。 凌月姿皱眉不展,正要吩咐人马上去寻平昌公主,赵国皇室派人前来宣旨,请她和和亲公主进宫赴宴。 凌月姿彻底发愁了,她只得佯装欢喜应允。 送走赵国宣旨官员后,凌月姿马上安排侍女紫英带人秘密寻找凌珞。 李兴盛·凌月姿番外(20)太子要见南越长公 但凌月姿的人,毕竟是外邦人,没有熟人相助,在茫茫人海的京城中寻人,哪里容易找得到? 一直找到这天的傍晚时分,仍是一点消息也没有。 “长公主,怎么办?没有找到平昌公主。”侍女紫英,沮丧着回来汇报。 明天就要进赵国的皇宫赴宴,人不见了,这可如何交代? 凌月姿蹙着眉尖,“继续派人寻找,明天,我先一个人进宫吧。” “赵国皇帝问起平昌公主来,长公主该如何回答?”紫英担忧问道。 凌月姿的身边,除了阿青和阿蓝这两个最得力的助手,紫英是排第三的大侍女。 阿蓝留在南越边地珍珠城,继续监督战事,阿青留在宫中代替凌月姿看护小皇帝凌星云。 紫英从小跟在凌月姿身边长大,她了解凌月姿的一切,不亚于阿青和阿蓝。 凌月姿抿了下唇,没有着慌,“我想好了借口,就说,平昌公主水土不服,身子不适,正卧床休息,不便见人。不过,过几天就好。这几天,咱们抓紧时间找人。” 紫英又说道,“那万一,赵国皇帝说,要请他们的大夫前来给平昌公主看病呢?” 凌月姿揉了揉额头,“挡回去,实在不行的话……”她望向紫英,上下打量着。 紫英吓得脸色发白,直摆手,“长公主,婢子可不行,婢子的容貌,可比平昌公主差多了。” “我对平昌说的话,你也听见了,和亲的目的,是两国交好,个人之事需放在一旁,赵国皇帝身边可不缺美人,你进宫,只需做到有礼待人为南越争权利即可。”凌月姿又道,“当然,如果平昌公主找到了,你可以不必替代她。” 紫英苦着脸,“是。” “身为皇室的人,个人幸福,哪里顾及得上?”凌月姿望向窗外瑟瑟而落的黄叶,赵国比南越冷多了,凌月姿平生第一次穿上了厚重的狐裘大氅。 雪白的狐狸毛领,将她的脸衬得更加如雪似玉,娇艳如花。 她生了孩子后,瘦削的尖脸,变成了鹅蛋蛋,少了以前的冷傲英气,多了几分恬静柔性美。 她自言自语说的话,像是对自己说的,又像是对紫英说的。 紫英看着她倾城的容貌,想到她如今仍是孑然一身,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凌月姿是南越最美身份最高的女子,都能舍身为国,她还能说什么呢? …… 次日,凌月姿和两个孩子玩了会儿,看奶娘喂了奶后,命侍女紫英看好孩子,她穿着盛装,只带着礼部官员和几个随从,离开驿馆,往赵国皇宫而来。 得到消息的赵国礼部官员们,已早早候在皇宫的门口来迎接。 虽说,南越国递来国书,是希望嫁给李参,但李参已亡,南越使臣大老远前来,总不能让人就这么回去吧? 和亲不成,情谊在,且接待了再说。 没准啊,皇上会将公主赐给太子也说不准呢。 太子宫中还没有太子妃,倒是便宜了这位和亲公主。 最近几天,被选妃闹得想离家出走的太子李兴盛,本应和礼部官员一起,前来迎接南越长公主及和亲公主,但他今天闹了脾气,死活不肯来。 这位也是奇怪,自打被选上太子,一改往日的温文尔雅,见谁朝谁冷脸怼一嘴。 偏偏他不光能说,还能文会武,没谁比得过他。 害得朝中的大臣们,见了这位新太子都是绕道走。 他不来迎接南越使臣,礼部的官员们,全都松了口气。 凌月姿的车马队,在赵国的皇宫门前停下。 侍女扶着她走下马车。 赵国礼部的官员们看到她,个个心中惊呼。 这位是南越大长公主,端庄温婉,姿态娉婷,容貌堪比画中美人,如此看来,和亲的小公主,是不是也差不多? 他们心说,格外挑剔女人容貌的太子,应该会同意和亲吧? 礼部尚书走上前,向凌月姿行礼问安,“长公主,一路辛苦了。” 有人走来,给凌月姿做着介绍,前来迎接官员的身份和名字。 凌月姿大方得体还礼,“尚大人,能得贵国热情招待迎接,这点辛苦,也是值得的。” 礼部官员又发现,只有长公主一人下马车,没有看到另外一位年轻的和亲公主。 他疑惑道,“长公主,怎么不见平昌公主?” 南越随行的官员们,立刻变了脸色。 凌月姿微微一叹,“平昌公主水土不服,身子不适,在卧床休息,等她好些了,我会再带她觐见贵国皇帝陛下。” 礼部官员忙问道,“平昌公主的病情可厉害?可有请医?本国宫中的太医们医术精湛,长公主要是没有找到好的大夫,本官来安排太医给平昌公主瞧病。” 南越的一众官员们,脸色更是大变。 凌月姿含笑道,“多谢尚大人关心,已经请了大夫了。” 礼部官员颔首,笑道,“如此,本官放心了。长公主,皇上和皇后娘娘在宫中恭候长公主多时,长公主,请吧?” 礼部尚书大人,向凌月姿做了个请的手势。 凌月姿微笑着道,“尚大人请。” 只是,她才转了个身,就有东宫的内侍官,疾跑而来,“太子殿下请南越长公主到东宫叙话,长公主请留步!” 凌月姿回头,疑惑道,“太子?” 赵国礼部的官员们,更是纳闷了,太子不是不想见南越长公主吗?怎么还请进东宫去? “皇上和皇后娘娘在宫中正等候着长公主殿下,太子殿下为何将长公主请进东宫?”礼部尚书一脸疑惑,问传话的东宫内侍官。 内侍官一脸苦笑,他哪儿知道? 当太子一脸阴沉要他来传话时,他心中也直打鼓。 最近太子的脾气十分的古怪,别是想闹什么幺蛾子? “咱家……咱家……,不知。”内侍官一脸堆笑。 凌月姿不想得罪赵国皇太子,对迎接的赵国礼部官员微笑道,“尚大人,本公主先去拜见太子殿下,略晚些时,再进宫拜见贵国皇帝陛下和皇后娘娘。” 礼部官员面对自家前来拆台的太子,也是无可奈何,只得陪着笑脸,“长公主请便,本官进宫向皇上说明,皇上不会怪罪长公主殿下的。” 凌月姿微笑道,“多谢尚大人言明。” 南越的官员们,你看我,我看你,个个心中纳闷,不知赵国太子是何意。 他们正打算转身而行时,被太子宫的内侍拦住了,“诸位,太子殿下只请了长公主,几位请先回驿馆吧?” “这不合礼数吧?”南越礼部侍郎,挑眉问道。 东宫内侍道,“这位大人请放心,太子只是想问问长公主,关于南越的一些风土人情,不会为难长公主。” 凌月姿是前来求赵国帮忙的,可不想因为一件小事惹着赵国皇太子。 她朝随行官员说道,“你们且先回驿馆,我相信,赵国太子殿下也不会为难我。” 官员们只得回道,“是,长公主殿下。” 凌月姿只带了一位侍女,又坐上了马车,转道前往皇宫隔壁的太子东宫。 太子的东宫,便是之前李兴茂住的嘉福宫,不过几百步的距离,马车没走多久便到了。 东宫门口,照例是有两队人在相迎,一队宫女,一队内侍。 大家看到倾国倾城的南越长公主,个个惊讶得睁大双眼。 他们见过自家容貌倾城的三位公主,见过端庄秀丽的大皇子妃,没想到,这偏远的外邦长公主,竟不比美貌的公主们和大皇子妃差。 内侍官带着凌月姿,走进东宫的大门。 在这里,凌月姿没有看到赵国太子。 正当她疑惑想问时,那内侍官又微笑道,“太子在偏殿。长公主,这边请。” 偏殿? 太子是何意? 为何要她去偏殿? 这无礼的要求,令凌月姿心生不满。 随行的侍女,也冷下脸来。 但凌月姿又一想,她是来求人和亲的,只得忍着心中的不满,跟着这内侍去了偏殿。 殿中空无一人,静得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脚步声都带着回音。 “长公主请稍候,太子殿下马上就到。”内侍向她行了一礼,又说太子只想单独见凌月姿,请凌月姿的侍女离开。 凌月姿便让侍女先退到外面去。 侍女看她一眼,疑惑地打量了四周,跟着东宫内侍离开了。 两人走到外面后,内侍马上将门关了。 侍女的神色更加疑惑,但她不敢问。 空无一人的偏殿中,凌月姿眉尖皱起,神色渐渐警觉起来。 她有种感觉,她被这赵国太子骗进了一个圈套。 “长公主,别来无恙啊。” 有个慵懒的年轻男子声音,自殿中一处方向传来,说完话,似乎还轻轻冷笑了一声。 这声音…… 凌月姿惊得呼吸骤停。 她赫然转身,朝声音方向看去。 只见内室的门口,站着一个穿明黄长袍,头戴金冠的年轻男子,正一脸冷漠看着她。 这身袍子十分得体,更衬得他身材颀长,挺拔俊朗。 李兴盛? 盛郎? 孩子他爹? “你……怎么是你?”凌月姿愣愣地看着李兴盛,半天回不过神来。 李兴盛冷冷看她一眼,走到上首的椅上坐下来。 他一改往日的温和儒雅,懒洋洋靠在椅背上,眸光深邃,唇角勾了抹邪笑,一瞬不瞬望着凌月姿。 凌月姿被他瞧得浑身不自在,想了半天,不知先说哪句才好。 她吱唔了好一会儿,还是没有说出话来。 李兴盛似乎等得不耐烦了,神色更加冷峻。 “原来长公主嫌弃本太子,不肯跟本太子走,也不肯嫁给本太子,是想嫁皇帝!不好意思,我父皇在娶我母后的时候就说了,他今生不纳妾,哪怕我母后不在了,他也不会续娶,你死了这条心吧!” 凌月姿哭笑不得,“盛郎,不是我来和亲,是我的一个堂妹。” “昨天你们刚到京城后,她就不见了,她失踪了,不是该你顶替了?”李兴盛冷笑。 “你……你都知道了?”凌月姿心中暗惊,李兴盛太厉害了,她已经做得很保密了,他还是知道了? “哼,本太子要是这点本事都没有,当什么太子?”李兴盛咬牙冷笑。 “即便是她不见了,我也不会和亲,盛郎。”凌月姿望着李兴盛,心中微微叹了口气。 李兴盛换了个姿势,斜倚在椅上,“不和亲?呵呵……”他咬牙切齿,“站那么远做什么?嫌弃本太子?” 凌月姿气得沉了脸,“没有。” 她要是嫌弃他,他就不会给他生孩子了! 不,连同床都不会! “为何不走上前来?”李兴盛盯着她的身子,冷笑咬牙。 “你没让我上前去。”凌月姿心中委屈,李兴盛怎么变得不讲理起来? 凌月姿走上前,准备坐上客座。 李兴盛抬眉,“上来坐!” 凌月姿愣了愣,上去坐? 坐得下? 那把椅子虽然制作特别,是模仿皇帝的龙椅而做的太子专座,但也不够两人并排坐啊! 李兴盛见她磨磨叽叽地,心中怒火更加腾起,“如此不情不愿地不上前来,还是在嫌弃本太子?嗯?” 凌月姿无语了,“不是,那椅子那么窄,哪里够两个人坐?” 她走到李兴盛的跟前,琢磨着怎么坐时,李兴盛将她拉往怀里搂住了。 凌月姿,“……” “这不是够坐吗?” 不等她说话,李兴盛将她的衣带扯开了,旋即,外裳里衣全拔下来了。 凌月姿窘着脸,“你……你这是做什么?大白天的……” 也是,以前的大白天,他也干过这事儿,只是…… 那会儿是在床上,这是在椅上! “咱们以前又不是没干过这事儿,矫里矫情做什么?”李兴盛毫不客气,将凌月姿拔了个彻底干净。 一览无余。 凌月姿气的无语。 李兴盛这个疯子,他居然…… 在这个地方办事! 李兴盛盯着凌月姿的身子,忽然眯起双眼,“你跟以前不一样,变了许多。” 凌月姿低头看向自己身上。 当然变了不少,她身子从小瘦弱,但怀孕后,她听从大夫的医嘱,猛吃猛补,身子比以前丰盈不少。 过去的小衣,全都不够穿了。 “我……不久前,生了孩子。”凌月姿看着他,窘着脸,“龙凤胎,三个多月了。” “什么?”李兴盛暴怒,声音拔高,“你……你……”难怪身子圆润不少,“你……生孩子了?” 见他跳脚要暴走的样子,凌月姿忍着笑,将他拉回来,“激动什么呀,是你的娃!” “怎么?你还想跟别的男人生娃?凌月姿?你这个……吃人心不眨眼的女人……”李兴盛将凌月姿摁在他的太子专座上,毫不客气地碾着她。 凌月姿吓了一大跳,“李兴盛,你……你疯了?” “对,我是疯了,对你而疯。”他咬着牙。 …… 李兴盛派人将凌月姿请进了他的太子东宫后,将她的侍女遣退回去不说,一直到次日一早,也没有放人出来。 紫英不放心凌月姿,亲自前来东宫找人。 内侍官笑着对她道,“太子殿下正和贵国长公主商议要事,事情商议好,会送长公主回去的,女史不必担心。 紫英心说,能不担心吗? 长公主离开后没多久,来了四个女人,说是太子派来的,进了他们的驿馆后,就不走了,也不干别的,专盯着那两个孩子。 白天两人,晚上两人,轮流看护。 凌月姿没回去,平昌公主又不见了,紫英失了主心骨,不知怎么接待那四个妇人。 “劳烦公公,让我见见我们长公主行吗?”紫英递了包碎银,放在内侍的手里。 内侍可不敢收,又还给紫英,“女史放心,长公主不会有事的。” 太子将长公主留在内室一天一晚,除了命人送了双份吃的,还要了不少洗浴水,大晚上也要过三回。 不必用脑子想,用脚趾头想,都知道太子对长公主干了什么。 那位长公主虽然生过娃,但人家年轻漂亮啊,脸蛋生得好,身材也好。 太子对全京城的女人都不感兴趣,却唯独对这位长公主青睐有加,爱不释手将人困在内室。 他们脑子有病才去将人送走! 太子一直不要女人,让皇上皇后都愁死了,担心他是身子有问题,才不收女人。 还曾吩咐过太医开了不少强男根的药,让他们悄悄给太子吃。 太子吃后,发现身子出了问题,差点没将他们打死。 太子说他不是身体有问题,是没有上心的女人。 这好不容易有个女人让太子动心,他们宁可死,也不放人走! 要人没有,要命一条! 李兴盛·凌月姿番外(21)幸福的一家(终) 东宫内侍们,集体耍赖不放人。 紫英一点办法也没有。 没见着凌月姿,她只好返回离开了。 长公主武功高强,人又聪慧,这赵国的太子应该不会将她怎么样吧? . 太子将南越长公主从皇宫门口接到他的东宫,三天了,也没有放人出来。 事情传到皇帝李伯暄和皇后韦氏的耳内,两人十分震惊。 李伯暄冷着脸,拍着龙椅怒道,“简直不像话!” 韦氏震惊后,马上冷静下来,“皇上,臣妾倒觉得,并非坏事。” 李伯暄沉声道,“你怎么袒护起他来?老二自打回京,越来越不像话!媳妇不娶,侍妾不收,嫌弃宫女近身,说什么,京城的女人,全是庸脂俗粉!呵,这外邦生过娃的女人,他反而宠得跟宝似,三天都不放人出来,胡闹!朕看他皮痒痒了!” 李伯暄甩着袖子,要去东宫打人。 韦氏拉着他,“这男女之情本就说不清道不明的,咱们年轻时,不也是千帆过尽皆不是?皇上在臣妾的眼里,就是那个与众不同。” 提到年轻时候的事,李伯暄的心情马上大好。 他天生个子矮胖。 虽说是皇室子弟,但一直没有名门闺秀看上他。 有那看上的,又是庸脂俗粉,他看不上。 从十五岁开始选媳妇,选了好几年也没有选上。 最后,他在宫宴上,见到了让他眼睛一亮的韦氏。 两人在金鱼池边说了许久的话,后来,他大着胆子向韦氏求娶,韦氏红着脸,点头同意了。 韦氏后来跟他说,他是她见过的与众不同的人,在一起时,能让人心情愉悦。 韦氏对他来说,又何尝不是呢? 韦氏当时是京城的名姝,才貌双优,看上他,差点没将他乐坏。 他落魄时,韦氏也不离不弃。 看着虽然年过中旬,但仍然风姿动人的自家老妻,李伯暄的脾气马上敛了不少。 “皇后的意思是,不反对他俩?” 韦氏叹道,“虽说,南越长公主生过娃,但也说明,她是个能生孩子的人,臣妾听说,她长相貌美,举止端庄,能文能武,还是南越的大将军,这等女子配老二,还便宜他呢!” “你不反对,朕也不反对了。”李伯暄又坐回龙椅上,“但如此将人留在东宫,成何体统?南越国虽小,可人家好歹是长公主,安排个日子,让他们完婚吧。希望老二娶了媳妇能收心替朕办事,别再犯抽了!” 一个儿子跑了,另一个儿子说自己是断袖,这个又是个脾气古怪时不时犯抽的,李伯暄天天愁啊,恨不得再生俩儿子来替他解忧。 但看到老妻年纪已不小,生孩子怕是难,也更是辛苦。 他打消了再生儿子的念头。 算了,犯抽的儿子调教下,凑合着使吧。 大不了将来迈过儿子,让孙子继承皇位。 韦氏笑道,“这件事,让臣妾来安排吧。” …… 凌月姿被李兴盛按在太子专座上,颠来倒去碾了好几回,似乎仍不解他的气,李兴盛又将凌月姿扔在他的大床上,三天没让她下床。 被折腾得够呛的凌月姿,像搁浅在海滩上的死鱼,全身无力,连骂李兴盛的力气都没有了。 “我想见大宝和小囡。”凌月姿想到一个借口,望着坐在床前批阅文书的男人,有气无力说道。 李兴盛斜眼瞥了她一眼,“少找借口,又不是你亲自喂奶,俩孩子有专门的人看着,吃得好,睡得好。” “来这里后,我还没向阿弟汇报我的情况……” “我刚写了国书给小舅子,叫他不必担心他的阿姐,好好当他的皇帝便是。”李兴盛头也不抬,继续批阅。 “赵国的皇上皇后,我还没有去拜见,这恐失礼数……” “不必了,母后在给我们安排大婚事宜。” “我堂妹还不知下落……” “本太子得感谢那个调皮的堂妹,你放心吧,我派了老三带人去寻找去了,老三别的本事没有,逮人的本事一流。”李兴盛放下笔,转身来看她,戏谑着道,“还有何借口?” “我……”凌月姿咬了咬唇,确实找不到借口了。 “娘子这是想弃夫而跑吗?”李兴盛丢开笔,往床上而来,他黑着脸,盯着凌月姿。 凌月姿皱起眉头,神情纠结。 “担心扶南国还会冒犯你们南越?”李兴盛又问,“这是你们和亲的目的吧?” 凌月姿看着他,点了点头。 都这时候了,她就不隐瞒了。 “要不要我修书一封给镇安知府,让他多多关照下南越?或是,直接去找扶南说话,警告扶南,若他们再敢去骚扰南越,镇安知府就出兵捶了他。打一个小小的扶南国,镇安知府还是有这个本事的。”李兴盛看着她道。 以前李参在时,只防守北地,不管南边,拨给镇安府的银钱不多,镇安府也就无钱扩军。 如今,是他父子在位,他当即拨了银两给镇安府,让他扩军一倍,防着南越和扶南。 南越有凌月姿,他不担心南越生事,但担心扶南搅乱南越,迫使让流民来赵国,会害得赵国边地不太平。 总而言之,南边两个小邦国平安无事,赵国就太平。 凌月姿望着李兴盛,“若南越一直平安无事,我……不走了,陪你。” 李兴盛搂着她,“那咱们说好了,你若敢跑的话……” 他解开衣带,上了床。 凌月姿压着被子,白着脸看他,“别闹了。” 李兴盛冷哼,“你相公我独守空房多日,你不得补偿补偿?” 凌月姿怒得捶他,“补了三天了!” “不够!” “那要补多久?” “一辈子。” . 晚上,李兴盛命人将两个孩子和两个奶娘,一并接进了东宫。 跟随来的紫英,见到李兴盛吓了一大跳。 赶情,被她们长公主收为驸马的,是赵国太子啊! 嗨,那还和什么亲啊,直接住一起过日子呗。 娃都生了,这是铁板订钉的亲事了。 至于跑得不知去向的平昌公主,算了,慢慢找吧。 分开三天没有见着孩子,凌月姿激动得眼角都红了。 李兴盛看着两个孩子,目光呆愣。 “愣着干什么?来看孩子。”凌月姿抿唇含笑,“都说两个孩子像你,我辛苦十月,居然一个都不像我。” 李兴盛冷着脸看她一眼,朝孩子走去,“那是孩子对你的惩罚,谁叫你瞒着我的?” 大哥家的孩子不少,从出生到会走会跑会干架,对于小孩子,李兴盛并不陌生,但从没如此激动过。 因为,这是他的孩子。 是他心爱的女人,为他辛苦生下的孩子。 李兴盛捏了捏手指,看看大宝,看看小囡,不知先抱哪个。 他张开臂膀,将两个孩子一起抱了起来。 两个奶娘吓得忙伸手在下方托着,“太子殿下小心啦。” 她们这般激动紧张,害得李兴盛更加紧张了。 他颤颤巍巍着,将孩子放在小榻上并排摆着,撩开袍子蹲在前面看。 看着看着,他的嘴角渐渐扬起,眉眼里全是笑意。 两个奶娘松了口气。 三个来月大的孩子,已经会看人发笑了。 他们看着李兴盛,满脸笑意。 李兴盛很开心,一会儿捏捏这个的手指头,一会儿捏捏那个的小耳朵。 两个娃子不时咧嘴而笑。 “咱们来认识下,我是你们的爹,从今往后,这里是你们的家,明天,我带你们去见爷爷奶奶。” 大宝懒洋洋吐了个泡泡,撇了下嘴,打起了哈欠,一脸不屑。 神情傲然慵懒的样子,像极了李兴盛,差点没将凌月姿逗乐。 小囡看着李兴盛,咯咯地笑出来声。 李兴盛大喜,抱着女儿亲起来。 他看向一旁朝他挥着手的儿子,“笑一声,爹就抱你。” 大宝却只打哈欠,偏不笑,更别提发声了。 李兴盛叹气,儿子不如女儿乖。 凌月姿含笑道,“孩子还没有取名,特意等你来取。” 取什么名,李兴盛没有想好,事情来得太突然,他一点准备也没有。 李兴盛蹙着眉尖,“名字不能仓促随意,容我先想想。” . 这一晚,凌月姿睡得极舒服。 李兴盛只闹了她一回,就没再理她,时不时地起身,去隔壁屋看儿子女儿。 害得两个奶娘都不敢睡,一直合衣坐着。 次日一早,凌月姿发现,两个奶娘累得直打哈欠。 她气得无语,将李兴盛说了一顿。 他这般闹法,还让不让人睡啦。 奶娘不休息好,哪有奶水?孩子吃什么? 李兴盛愧疚道,“今晚再不会了,一时没想到。”他没有和小婴儿相处的经验嘛。 凌月姿笑道,“想看孩子,白天看吧,晚上大家都要休息。” 李兴盛老实点头,“知道了,娘子。” 。 吃了早饭后,李兴盛带着盛装的凌月姿,和两个孩子,一起进宫见李伯暄和韦氏。 李玉竹和穆元修在一旁做陪。 发现李兴盛带来的女人是凌月姿,李玉竹笑着道,“父皇,母后,二哥请上门的不是别人,是他在镇安府娶的那位娘子。” 韦氏惊讶道,“啊?是那位姑娘?” 她仔细打量着凌月姿,心说不愧是挑剔的二儿子,这姑娘的气度,比京城世家高门的任何一个女子都强。 李伯暄也惊讶了,“啊?你们这是夫妻团圆啊,那这孩子……” 他瞧着俩孩子,左看看,右看看。 “您孙子孙女。”李兴盛没好气道,“成天催婚跟催魂似的,这不就生了嘛,还一生就是俩!咱们两口子能干吧?” 凌月姿红着脸,李兴盛说话越发没规矩了。 她走上前,盈盈拜下,“南赵长公主凌月姿,参见皇帝陛下,皇后娘娘。” 李伯暄喜道,“诶,平身平身。” 他抬手,示意凌月姿不必多礼,他要忙着看孩子呢,“快快快,抱过来给朕瞧瞧,老大将孩子都带走了,这宫里连声娃子的哭声都没有,冷冷清清的,你们这孩子来得正好。” 凌月姿朝奶娘点了点头,两人将孩子抱到了近前。 李伯暄贪心,想一人抱俩。 被手快的韦氏先夺了一个过去。 两人抱了会儿,又交换着抱。 爱不释手。 “取名了没有?”韦氏笑着问凌月姿。 “还不曾取名。”凌月姿微笑。 “父皇,您给孩子赐名吧。”李兴盛道。 李伯暄看一眼孩子,摇摇头,“不了,不夺你们所爱,你们想好了名字,报与朕知晓,朕再宣布便是。” 李兴盛喜道,“多谢父皇成全。” 凌月姿也跟着道谢,“多谢皇上。” 韦氏笑道,“该改口了。” 凌月姿看向李兴盛。 李兴盛浅笑,“这是我爹我娘,我怎么喊,你就怎么喊,咱们可是在镇安府请过媒人,有过婚书,拜过堂的合法夫妻,妻随夫。” 凌月姿红着脸,又朝李伯暄和韦氏行了大礼,“儿媳凌氏,参见父皇,母后。” 李伯暄笑道,“好好,平身吧。” “起来吧,来人,看座。”韦氏高兴道。 李玉竹和穆元修,又给李兴盛和凌月姿见礼,“二哥,二嫂。” 凌月姿朝他们点头,微笑道,“三妹妹好,三妹夫好。” . 次日早朝,李伯暄当朝宣布了一个令大家都意外的消息,当然,有知道内情的,并不意外。 他宣布,赐封南越长公主为太子妃,又赐封凌月姿和李兴盛的一对孩子为郡王,郡主。 这消息传出,令京城一众暗中爱慕李兴盛的女子们,心碎了一地。 李兴盛没当太子前,十分有女人缘,走过之处,总会收割一波女人心。 他一直不娶太子妃,令那些暗中爱慕她的女子们,纷纷在内心期待着,她们中的一员会是太子妃。谁知,忽然来的一个生过娃的外邦妇人,居然抢了她们的风头。 这叫她们无论如何也无法接受。 几个世家大族的女儿,甚至想约出凌月姿,来个一较高下。 有大胆的,果真相约来东宫拜见太子妃。 凌月姿听说来者的身份,欣然应允接见她们。 大家看到凌月姿的倾城容貌,个个心中暗惊,难怪李兴盛不娶她们,原来,这位的容貌更出众。 但她们又一想,又怎样呢? 不过是一个生了娃的女人。 凭着一张脸,迷住了太子罢了。 “娘娘天姿国色,令我等折服。”众侍女们微笑。 这时,有奶娘抱着孩子前来。 两个孩子都十分的像李兴盛。 众女心中疑惑。 凌月姿何等人? 来京几日,她已知晓了自家这位相公的德行。 那是春风拂花手,虽然不曾摘花,但拂过花。 “算来,我和太子也是有缘。”她浅浅微笑,“太子去我南越国,我收他为驸马,他却不辞而别了,如今我得知,是因为宫中生变,他担心我恐慌,才没有告之我他的身份,我来赵国和亲,算是,我们一家四口团聚了。” 一旁的紫英,也看出这些贵女们的心思,有意说道,“看,小郡王小郡主像太子殿下吧?皇后娘娘说,小郡王和太子殿下小时候一模一样呢,小郡主倒只像一半,有一半像太子妃。” 什么? 太子曾是这位南越公主的驸马? 一家四口团聚? 众贵女心中失落了。 原来,太子哪里是看不上他们,太子是念旧情!念着他的妻儿。 几个人神色缺缺,不想再坐下去了,想快速离开。 凌月姿又微笑道,“对了,近日天气不错,不知你们有没有空,后日一起去城外狩猎吧?听说,城外西郊有老虎出没,咱们一起去逮了来。” 逮到老虎? 疯了吧? 几个人推说,家中另有女红功课安排,没时间去狩猎,请太子妃另约她人。 凌月姿又笑道,“说起女红,我想请教几位。” 她命人拿了一些她刚刚起针绣了一小半的绣品,给几位贵女们评价。 “我在学习咱们京城流行的图案,你们看看,这样可是京城的流行花式?”凌月姿拿着一块布料,微笑道,“这是太子披风上的一块披肩,我绣了些花纹。” 来的几位,不会武,不会狩猎,但却是女工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之人。 她们自持是女红界的佼佼者,但见了凌月姿的绣品,几人再次集体沉默。 因国凌月姿的绣品技艺,在她们之下。 这下子,她们再不敢小瞧凌月姿了,一个个推说还有事情,怏怏离去。 等她们离开后,紫英冷笑道,“公主,这些人前来,没安好心啊。” 凌月姿微笑,“她们前来,我一眼就瞧出来了,她们是来看看我这个外邦公主,究竟有什么本事,能当上太子妃。” 紫英翻白眼,“说来说去,都怪太子!” 凌月姿摇摇头,“哪能怪他?他不娶她们,可不是他的错,是那些人太妄想!” 为了让京城的贵女们,知道她的本事,凌月姿特意邀请了几个贵女,一起去城郊狩猎。 不来,她主动下贴子请。 她是太子妃,下令请人,没人不敢前来。 凌月姿当众射杀了一只威风凛凛的熊虎。 而且,箭术之高超,令她们瞠目结舌。 三箭齐发,两支射双眼,一只射咽喉。 老虎只跳了一跳,就倒地不起了。 这般神射法,她们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生了孩子后,每天只抱孩子了,没怎么练习箭术,手生得很让你们见笑了。”凌月姿不好意思,浅浅含笑。 一旁的紫英说道,“若是以前,太子妃能一箭穿喉,老虎根本没有机会跳几跳再倒地,一箭就能让它彻底不动。” 贵女们的脸色,更加发白,一个个讪讪着讨好凌月姿,“太子妃的箭术,当真了得。” 凌月姿一箭射杀老虎的事,很快就传遍京城。 被册封太子妃后,凌月姿频频见客,大家都见了她的容貌和学识,不曾见过她的武艺,射杀了老虎后,人们才算真正见识了什么叫文武双全的女子。 又想到,她不仅是南越的长公主,还是南越大将军,曾率兵击退过扶南国,当然会武了。 也只有如此女子,才配嫁他们文武双全的太子。 至此,再无人敢小瞧凌月姿了。 . 韦氏命人挑了个最近的黄道吉日,给李兴盛和凌月姿安排了大婚。 盛大的婚礼,在皇宫举行。 得知消息的李兴茂和柴娥英,也带着孩子们回来了。 一家子热热闹闹地相聚在一起。 大着肚子的李玉玟和李玉恩,也来赴宴贺喜。 两人见到李兴盛的太子妃,无不惊讶。 纷纷赞叹道,真是天造地设一双人。 李玉玟又听了凌月姿如何气走李兴盛的事,拍手大笑,她对李玉竹和李玉恩说,“二哥也有今天啊,从来都是他耍别人,如今,终于有个厉害的女人叫他老实了。” 李玉竹也佩服凌月姿,敢爱敢恨,敢做敢为,不愧是南越长公主。 李兴盛黑着脸,“慎言,管管你娘子!” 裴慎言马上丢开其他向他攀谈的臣子,朝李玉玟走来,“玉玟,快生了,不可大笑,这是三妹说的,当心笑岔气动了胎气。” 李玉玟吓得马上敛了笑容。 李兴盛轻哼,勾起唇角,看自家俩娃子去了。 李玉竹和李玉恩一起抿唇含笑。 另一边,身为驸马的穆元修和娄承业,忙着陪其他贺喜的臣子们聊天。 他们忙的同时,时不时走来看自家娘子。 李兴茂更是忙,他的孩子最多,担心这个跑丢,担心那个被人挤。 忙得团团转。 柴娥英和凌月姿坐一起,说着各自的小娃子。 坐在上首的李伯暄和韦氏,看着满堂儿孙,脸上满是欢喜。 但很快,两人又一起收了笑容。 因为他们看到,自家三儿子,还是孤身一人。 “老三,你给朕滚上前来!” 李兴安正和李景坐一处,吃着一只螃蟹。 听到老爹咆哮的声音,丢下螃蟹,一头雾水的走上前,“父皇……” “别叫我父皇,你媳妇呢?”李伯暄冷脸喝道。 “我哪来的媳妇?”李兴安摊手。 “没媳妇还有脸坐着吃?一家子就你是单身了,没心没肺就知道吃吃吃,滚去找媳妇!”李伯暄提了袍子,要去踹他。 李兴安不等那只脚踹出,提着袍子就跑走了。 说得倒是轻巧,媳妇那么好找的? 李兴安心里叹气,真希望天上掉一个媳妇下来。 ------题外话------ 后面更新李玉竹和元修的番外,会很长。^_^ 李兴安番外(01)树上掉下个少年郎 在李兴盛和凌月姿大婚的婚宴上,其他人全都欢欢喜喜,唯独李兴安郁闷无聊。 他爹李伯暄要踹死他,吓得他只好躲到角落里吃酒席。 熬到婚宴后的焰火会时,他趁着人多混乱,溜出了皇宫。 宫门口,停着不少进宫赴宴的臣子们家的轿子车马。 李兴安站在乌压压的一众车马轿子之间,叹着气,寻着自己的马车。 这时候,天已擦黑,根本看不清哪是哪家的马车。 “三殿下?在这儿呢!”一个小厮,站在一辆马车的赶车位上,笑着朝他挥手。 李兴安摇摇头,走了过去,“你怎么将马车停在中间了?看你怎么出来。” 小厮是李兴安的车夫。 他苦着脸,“小人……刚去了茅房,这一回来,就发现被别家的马车堵住了。” 李兴安赶着回家呢,挥挥手催着他,“行了行了,快点赶车吧。” 他钻进了马车里。 天气冷,马车里堆着褥子,软乎乎的。 李兴安双手枕头,靠在卷成一团的褥子上。 心里不美丽,进了马车里,他就歪在一旁闭眼打盹。 这时,他听到车里有古怪的声音忽然传来,像猫儿在叫唤。 “哪来的猫儿?”李兴安往左右看看。 外面,赶车的小厮道,“没有啊?三殿下,你听岔了吧?” 李兴盛又竖耳听了听,猫声又没有了。 “可能吧,回府回府。”李兴安催促着小厮。 小厮赶着马车,在一众马车堆里绕了好半天,才挤出车群。 到了大路上,小厮长松一口气,将车赶得飞快。 李兴安是成年皇子,已离宫分府居住。 李兴茂去了镇安府,李兴盛是太子,搬进了东宫。 只有他,继承庐陵王府的旧宅。 马车进了大门,一路驶进王府,在二进门那里停下了。 因为二进门前还有台阶,再往里,不是游廊便是曲路,不能行车了。 李兴安下了马车,拢着袖子,无精打彩往里走。 他是没娘子的单身汉,所以,府里的仆人不多,显得四处都冷冷清清的。 虽然冷清,但比在宫里被自家老爹打骂强。 李兴安一个人在府里东逛逛,西逛逛的散心。 有小厮提着灯笼跟来,“三殿下,天黑了,当心脚下。” “本殿下从小在这府里长大,闭着眼睛也不会走跌跤。”李兴安不以为然,挥手叫小厮走开。 他只想清静。 小厮怕他骂,将灯笼递给他后走了。 李兴安没拿灯笼,随手挂在一只梅树上,背着手在庭院中散步。 天上有月儿,要啥灯笼? 走着走着,李兴安忽然听到了什么声响。 他抬头去望。 只见身旁的一棵二层阁楼高的树,摇晃得厉害。 李兴安往四周看,也没有刮风啊,这树晃什么? 正纳闷时,树上的什么东西掉了下来。 他条件反射伸手去接。 一个软乎乎的人掉进他的手弯里。 “登徒子,放开我!” 李兴安飞快松手,手里的人儿砰的一声,掉地上去了。 “哎哟——”这人揉着屁股从地上爬起来,“你怎么说松手就松手了?我……我差点被你摔死!” 这边的声响,惊动了前方巡夜的小厮。 小厮提着灯笼走来,“三殿下,怎么回事?” 灯笼光照亮了四周。 李兴安看清这个从天而降的人。 十六七岁的少年,圆盘脸,一双眼睛乌溜溜转着,唇红齿白,模样儿十分清秀。 头戴皮帽子,一身墨衫小厮打扮,但,长得有些女气。 “咦,你是谁?你怎么闯进来的?”李兴安的小厮朝这人喝问。 “我我我……”这人窘着脸,“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 “那是有意的咯?好小子,你知不知道这是哪里?敢乱闯者,一律乱棍打死!”李兴安的小厮朝这人冷笑。 这墨衫少年吓得脸色大变,“我虽有错,但是,你们的错更多!” 李兴安的小厮怒道,“我们如何错了?你个不讲理的混小子,闯进我们府里,还是我们的错了?” “你激动什么呀?听我说完嘛。”墨衫少年瞪了小厮一眼,说道,“我本来是在一辆马车里睡觉来着,谁知,你们赶着那马车来了这府里,四处黑漆漆的,我想走出去,可看不清路,只好爬树上看路线,谁知,我不小心掉下来了,你说,是不是怪你们?你们不将我带这里来,我至于爬树看路线吗?”这人揉着腰,“好疼,差点摔死我了。” “你是不是藏在马车的褥子里了?“李兴安眯着眼,瞧着墨衫少年。 “天气冷嘛,我看那马车没人,就进去躺会儿,不小心睡着了。谁知,你们也不喊醒我,就将我带来这里了。”墨衫少年气鼓鼓着脸,抱怨道。 “嘿,好小子,你不钻我们的马车,我们如何带你来?”小厮怒了。 “我就只是临时躺一会儿嘛,你这么小气做什么?”墨衫少年朝小厮瞪眼。 小厮,“……”说不过,他找李兴安求救,“三殿下,这是个不讲理的!送官送官!” 李兴安恍然,难怪了,刚才在马车里听到一声猫叫,原来是人声。 “听你口音,你不是京城人,你是镇安府的?”李兴安眯了下眼,盯着这人的脸。 口音像镇安府那边的,但又有些差别,许是偏远县城的? “镇安府?啊啊啊,是是是,是的。”墨衫少年点头。 李兴安又发现,少年身上还背着包裹。 “这是什么?”他指着包裹问。 墨衫少年脸色大变,伸手按着,“我自己的一些物品。” “哼,八成是偷了我们府上的,三殿下,一定要搜一搜。”小厮又道。 “我没偷,我才不稀罕你们的东西,我又不缺银钱。”少年辩解。 “谁知道呢?贼子都不会说自己是贼的。”小厮翻白眼。 “真没偷!” “那你打开包裹让我们看看呀。”小厮冷哼。 墨衫少年咬着唇,犹豫着。 小厮不耐烦了,上前去夺。 少年飞快退后两步,护着包裹,“看就看,有什么大不了的,哼!” 他打开包裹,“看吧看吧,看了你能长命百岁,哼哼。” 包裹里,确实没有李兴安府上的东西。 不过,里头的物品,却让小厮大笑不止。 “哈哈哈哈,原来是个爱穿女装的小子,哈哈哈,笑死我了,难怪扭捏着不肯让我们看呢,哈哈哈哈,放心吧,我们不会告诉别人,你小子爱穿女装,哈哈哈哈。” 这包裹里,装着两身女裙,还有一套女子的首饰。 而李兴安的府上没有女人,所以小厮不生气,反而大笑。 墨衫少年却不恼,只朝小厮翻了个白眼,“笑够了没?我可以走了吧?” 李兴安朝小厮摆摆手,“行了,他不是贼,只是个误会,送他出府吧。” 小厮眨眨眼,“啊,这就送他走?万一是别的贼子的同伙呢,先来踩点的?” “你话本子是不是看多了?本皇子是三殿下,我倒要看看哪个贼子敢来盗窃!”李兴安冷笑。 小厮咧嘴笑,“是咯,谁敢来偷,打断他的腿!” “那那,多谢哈,多谢。”墨衣少年将自己的包裹卷了卷,朝李兴安点了下头,问着小厮,“快带路吧。” “神气!“小厮朝他撇撇唇,引着黑衣少年离开了。” 李兴安弹了下袖子,仰天叹了一声,“好无聊啊!”回屋睡觉去了。 . 次日,李兴茂带着三个孩子回府来看李兴安。 李兴茂想到自家老爹的吩咐,少不了对李兴安一顿说教,叫他赶紧娶房媳妇。 李兴安黑着脸,“大哥,大老远回来就为了教训我?再说我,我不欢迎你来了。” 李兴茂拍拍他的肩头,揶揄着道,“你知道吗?景儿都有喜欢的女孩子了,你怎么还没找一个?莫不是真的是断袖?要不要我送你几个英俊少年?” 李兴安瞪眼,“什么?景儿?那小屁孩?” 李景啃着一只糖葫芦,眨巴着眼,望向李兴安,“三叔,有三个女孩喜欢我,不是一个。” 李兴安,“……”太受打击了,他咬牙冷笑,“小屁孩子,你知道什么叫喜欢吗?” 李景点头,“知道啊,喜欢和我玩,送吃的给我,就是喜欢。” 李兴安,“……”好吧,就没一个送东西给他的姑娘。 不不不,以前他是庐陵王府公子的时候,也有姑娘送过,但那时他年纪小,不懂情啊爱啊,将人骂跑了。 后来,人家姑娘伤心着嫁别人了。 唉,往事不堪回首。 “三叔,没人喜欢很可怜的。”果果看着他,叹气。 李兴安摸摸果果的头,笑眯眯道,“三叔有果果喜欢呀。” 果果摇头,“不,果果喜欢睿哥哥。三叔另外找别人喜欢吧。” 李兴安皱眉头,“小丫头,连你背叛?” 李昱挪过来,挨着李兴安坐着。 李兴安笑哈哈道,“小昱,没姑娘喜欢你吧?咱俩可以做伴。” 李昱摇头,“我要回镇安府去,那里有好多玩伴,我不能陪三叔。” “……”,李兴安瞪着他们,一群忘恩负义的小屁孩子们! “别挑了,差不多的姑娘赶紧娶一个。”李兴茂离开时,又语重心长的劝着他。 李兴安才不想差不多的随便挑,他一定要认真挑。 . 下午时分,李兴盛派人送了一本密封的册子,给李兴安。 前来送册子的东宫内侍微笑道,“太子殿下说,这册子,是他自己精心编写的,三殿下务必认真收好。” 李兴安将册子颠来倒去的看,疑惑道,“平白无故的,怎么送我一本册子?” 打发走内侍官,李兴安捧着册子,走到府里的一处亭子里,拆开了册子的封皮。 看到封面上的字,李兴安差点跳起来。 只见封面上写着,《和女子相处的技能》。 李兴安冷哼哼两声,他需要吗? 他不需要! 李兴安将书扔开了。 但没一会儿,他又捡了起来。 走来的小厮疑惑道,“三殿下,这书究竟是好还是不好?怎么丢了又捡?” 李兴安咳了一声,讪讪着道,“反正无聊嘛,随便看看吧。”他朝小厮挥挥手,“这里没你的事,自己忙去吧。” 把小厮打发走了。 小厮看他一眼,挠挠头,去了别的地方。 等小厮走远,李兴安马上打开书册看起来。 还别说,内容非常有趣。 兴安很快就看得入了迷。 看了几页书,李兴安恍然大悟,原来,和女子相处的技巧有如此之多? 他之前,都是怎么跟人相处的? 翻到最后一页,上面写着,“理论为辅,实践为主”。 这不废话吗? 看了说明,当然是要实践一番了。 李兴安将册子往怀里一塞,拍拍袖子,出了府邸。 他没让人跟着,只身一人,步行着往热闹的东市而来。 经过一家当铺的时候,李兴安看到,昨天晚上那个闯进府里的黑衣少年,正和当铺的伙计争论着什么。 李兴安好奇之下,走了进去。 “这可是上好的赤金打造的金钗,上面镶嵌的珍珠还是东珠,每粒都赛枣核大,你们这京城里的珍宝阁,像这样做工繁琐的金钗,要卖三百多两一副,怎么你这才当三十两?” “小哥,你打听下,我们家的铺子,可是全京城开价最高的,你要是到别家去,人家最多给你二十两。”当铺伙计,态度敷衍,表情懒散。 墨衫少年道,“这可是新的金钗!怎么着也不止这个价。” 伙计冷笑,“买到手里,哪怕一天没戴,也是二手,小哥,三十两,一文也不能多了。” 李兴安走过去,打量着那金钗,他赞叹道,“这么好的金钗,怎么才卖三十两?兄弟,他骗你呢,你到别家当吧。” 少年回头,看一眼李兴安,又看一眼伙计,最后,又看向手里的金钗。 他眼神纠结,咬了咬唇,还是将金钗递给当铺伙计,“行吧,三十两。” 伙计喜得眉开眼笑,将金钗往柜台里递,“好嘞!收二手金钗一副,当银三十两,开票据,离柜一概不退。” 这时,李兴安一把抢过那金钗,“不当了!我买了!” 伙计瞪着他,“你谁啊?敢抢我们齐记当铺的生意?” “你有什么不满,去东宫找我二哥。”李兴安回瞪伙计一眼,拉着少年往外走。 墨衫少年一脸惊骇。 他瞪大双眼,望向李兴安。 当铺中,伙计眨着眼,东宫?二哥? 哎呀,这不是皇上的三儿子嘛? 伙计吓得脸都白了。 柜台里的伙计催着他,“桂子,还不快去给三殿下道歉,当心他将来罚你。” 伙计跑到外面,“三殿下,当银好商量,再加二十两,五十两,我们当了!” 李兴安没回头,朝身后挥挥手,“做你的美梦去吧!” 才五十两,抢劫呢? 墨衫少年频频回头,她想当啊,“你放开我,他出五十两,这价钱,我当了。” “你个傻子,这么好的金钗,做工精良,打折当二百两都不为过,才当五十两,你做善事呢?”李兴安松开抓他胳膊的手,冷哧一声。 墨衫少年道,“我缺银子用,有五十两,我就能回家了。” 李兴安拿起他手里的金钗,看着他,“你真缺银子用?” 墨衫少年点了点头,叹声道,“嗯。” 李兴安打量着他,“对了,你不是本地人,你是怎么来这里的?你的同伴呢?” “他们……”墨衫少年抿了抿唇,“家里逼婚,要我嫁……,娶一个五十岁的老太婆,我不肯,逃出来的。” “什么?你这么年轻,要你娶一个五十岁的老太婆?他们跟你有仇吧?”李兴安替墨衫少年愤愤不平。 “仇恨还不至于,只是……我爹爱财,央求我堂姐做的媒。”墨衫少年,皱起了眉头。 他说完,看一眼李兴安,眼神躲闪。 李兴安愤怒道,“过份了!你娶个三十岁的还能凑合,娶个五十岁的,能干什么?传宗接代都不行。”说完,又发现说得不对,“呸呸呸呸,三十岁的也不行,你该娶同年纪如花的姑娘。” “谁说不是呢?”墨衫少年讪讪道。 李兴安看了看天,“这会儿快吃午饭了,走,咱们边吃边聊,这金钗就不当了吧,一会儿我借你几十两银子。” 墨衫少年惊讶道,“那怎么好意思?”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我是皇上的三儿子,我不缺银钱!”李兴安拽着他,走进了路旁一座酒楼。 墨衫少年想哭,他不想认识什么皇家的人。 ------题外话------ 先更李兴安的。 #^_^# 不开窍的三哥,哈哈哈哈~ 李兴安番外(02)好兄弟,一起住 “我还有急事,我……得先走了。”墨衫少年挣脱李兴安的手,往外跑。 李兴安正无聊着呢,好不容易找到个事情做,怎能放人走? 他又将少年拽了回来,“事情再急也得吃饭是吧?吃了再走,我反正也闲着,一会儿我送你出城去。” 少年还要跑,想甩开李兴安跑走。 这时,有几个人吃好了酒饭,从酒楼二楼往下走来。 看到李兴安,这几人马上往前紧走了两步,恭敬着问安。 “三殿下!” 李兴安冷笑,“事情办好了?人找着了?还有闲心在此吃酒?” 这是几个衙差打扮的男子。 其中一个红衣男子惶惶说道,“卑职们正在寻找!” “南越使臣们又在催问本殿下了,本殿下要是被太子妃骂了,就拿你们试问!”李兴安沉声道。 “是是是,卑职们一定会找到平昌公主!” “滚吧!” “是!” 这几人吓得飞快跑走了。 李兴安冷哼,“扫兴,吃个饭也不安生。” 他回头来看墨衫少年,发现他惨白着脸,正站着发呆。 “咦?兄弟?你怎么啦?”李兴安望着墨衫少年的脸,疑惑问道。 墨衫少年暗暗吐了口气,露了个笑脸道,“啊,没事,走走走,吃饭去,对了,我手上没银钱,饭钱你出啊。” “原来你不肯去吃饭,是担心我让你出饭钱?哈哈哈哈,你放心好了,我请你吃饭,哪能让你出饭钱?”李兴安爽朗笑道,大方地摆了摆手。 墨衫少年催着李兴安,“那快走吧,咱们吃饭去。” 李兴安不计较墨衫少年变来变去的情绪,拉着他往楼上的雅座走。 最近,李兴安闲着无事时,常来这里独自一人饮酒看街景。 酒楼的小二已经认得他了,马上跟上前,“三殿下,您常去的雅间空着呢。” 李兴安道,“老样子,酒一壶,哦不,今天有两人,两壶酒,另外,将我吃过的菜上八样端来。” 小二笑着应道,“好嘞,马上给你送去。” 李兴安带着墨衫少年,走进一间临窗的屋子。 屋子的布置,十分雅致。 里面摆着一桌四椅,有盆栽花木,还有一架多宝格,格架上放置着琴,笛子,书册等物。 推开窗子,能看到热闹的街市。 酒楼的对面,是一家曲艺馆,因为隔得近,能不花钱听到悠扬的曲声或女子的歌声。 李兴安指着对面的曲艺馆,“快来看看外面,热闹吧?吃了酒饭,一会儿我带你去听曲子去。” 墨衫少年讪讪道,“好说好说。” 在等着小二上菜的空当,李兴安问着这少年的名姓。 少年告诉李兴安,他叫骆生,是镇安府一处小县城的人,被堂姐骗来京城成亲。 如今逃婚在外,镇安府的家是暂时不能回去了,他打算置换些银钱,去京城郊外讨生活,不打算回家了。 李兴安同情地拍拍他的肩头,“你孤身一人,城郊的生活也不好讨,你就在京城里住着吧,这里人多,总有一行能混上饭吃。” 骆生叹着气,“万一被我堂姐抓到了呢?” 李兴安道,“你堂姐是谁?我找她说理去。” 骆生忙摆手,“啊不不不,你找到她,她表面上怕你,事后告状到我父亲那里,我就彻底不能回家了。” 李兴安皱眉,“那怎么办?” 骆生叹了一声,“先别理她,只要我堂姐找不到我,婚事自然就不了了之了,等我赚些钱回家,那时候我父亲的气消了,就不会怪罪我了。” 李兴安想了想,“这样也成,不过,说实话,城外的生活真的不好讨啊,你就在城里呆着呗,只要不乱跑,你堂姐就找不到你。” “可是……” “这样吧,你住到我的府上如何?保管你堂姐找不到你,我给你找份差事,我罩着你,不会让你堂姐找到你的。”李兴安觉得,自己想了个好主意,乐呵呵拍着骆生的肩头。 骆生差点没哭出来,他不要去李兴安的府上。 “不说话?那就是同意了?那就这么决定了啊。”李兴安哈哈一笑,“我跟你说,我家大着呢,只有我一人住,你去了我家,咱俩还能做伴。”李兴安又笑着道。 骆生心里长长叹气,要不,暂时先这么着? 哪天借机会,找这位相助逃出京城去? 与其成天提心吊胆地东躲西|藏,不如就住这位家里?按堂姐身份,应该不会去这位家里。 街上的衙差们,也不敢搜到他家里了,他跟在这位身边,那几个衙差问都没问他。 这位家里大,到时候,也好藏身。 骆生左想想,右想想,同意了,“那就不好意思,打搅了。” “不必客气,不必客气,哈哈哈。”李兴安笑道。 小二将菜端上来了。 骆生像是饿极了,看着这些菜点,眼神放亮。 李兴安每天吃饭都是一个人,难得有人陪吃,他心情大好,给骆生夹菜,“来来来,这个好吃,这个也不错。” 骆生不好意思道,“我自己来,我自己来。” 两一边吃饭,一边胡侃海侃。 骆生也是个能说的,他说着天下奇闻,李兴安听得津津有味。 “骆兄弟,你怎么知道得这么多?你去的地方很多吗?”李兴安惊讶问。 骆生嘿嘿一笑,露出一对酒窝和漂亮的小白牙,晃得李兴安一阵恍惚。 奇怪,男的咋笑得跟娘们似的? 但想着这位是个说故事的能手,李兴安忍着嫌弃。 “我看的书多啊,有句话不是说的好吗?读万卷书,等于行万里路。”骆生得意洋洋。 李兴安恍然,“哦,是这样啊。” “对了,你平时读什么书?”骆生问。 李兴安头疼了,“啊啊,那个,这个,太多了,记不住。” 他压根就不爱读书! 要他读书,还不如叫他到山里砍几捆柴火。 发现骆生只吃菜,不喝酒。 李兴安给骆生倒了一杯酒,“你怎么只吃菜?不喝酒的?来来来,尝尝这酒,这可是这酒楼里的名酒,这酒楼之所以生意好,靠的就是掌柜娘子酿的一手好酒。” 骆生吓得脸一白,“我……我不会饮酒。” “大老爷们怎不会饮酒?真是没用。不会就学起来,来来来,先饮一杯,我跟你说,这酒要多饮,每天来几杯,时间长了,你就能饮了。”李兴安给他倒了满满一大杯酒。 骆生苦着脸,经不住劝,只好硬着头皮喝下了。 一杯喝完,李兴安又倒了一杯,“这不是能喝吗?为咱们成为好兄弟,再来一杯。” 骆生又被怂恿着灌了一杯。 第三杯,李兴安说是不计较骆生爬过他家的树,得喝一杯。 骆生担心李兴安将他爬树的事嚷出去,只好又喝了一杯。 喝得迷迷糊糊的骆生,说什么也不喝了。 李兴安拍着他的肩头,大笑道,“不错不错,今天能饮三杯,明天能饮六杯。” 骆生,“……” 他心里暗暗磨牙,要不是急于藏身份,他能将这小子打个半死! 居然灌他酒! 也不知过会儿,他会不会醉得一塌糊涂被识破真身。 吃着说着,不知不觉到一更天过半了。 李兴安付了酒饭钱,带着骆生往自己府上走。 在路上时,又有一队穿着衙役差服的人,向李兴安问安。 李兴安不耐烦地挥手,“行了行了,赶紧寻人去,给我仔细找,对了,几处城门那里,给本殿下看紧点,千万别放人跑了!” 其中打头的人回道,“放心吧,三殿下,城门那里守得严着呢,不会放走可疑之人的。” “要记住,那位跑失之人,可能会化妆行路,不会穿以前的衣裳出行,搜仔细点!”李兴安又提醒道。 “明白,三殿下。” “去吧去吧。” 李兴安挥挥手,将人打发走了。 在李兴安和衙役们说话时,骆生一直藏在他的身后,听着听着,他的眉尖皱起。 不放过化妆之人? 骆生往自己身上看来。 “骆兄弟,怎么啦?发什么呆啊?”李兴安拍了他一下。 骆生吓了一大跳,讪讪着道,“李三哥,离你家还有多远?我困了。” “啊,就到了,前面的坊市便是。” 两人回了王府。 在门口迎接李兴安的,正是昨晚巡夜的小厮,他认出,李兴安带回的人是昨晚爬树之人,小厮惊讶地睁大双眼,“三殿下,你怎么把贼子带回来了?” “嗯?怎么说话呢?”李兴安沉下脸来。 骆生冷笑,“你才贼子!” “你才是!”小厮瞪眼。 “不许对客人无礼!”李兴安朝小厮冷喝,“这是我的新朋友,他叫骆生,快向他赔礼道歉。” 小厮叹气,三殿下又胡来,都没查清身份,就往敢家带。 “是,三殿下。”小厮朝骆生行礼,“骆公子好。” “啊,免礼免礼。”骆生摆摆手。 李兴安很高兴,拉着骆生往府里走,“走,我带你逛逛去。” 他向守门的小厮要了个灯笼,带着骆生在府里闲逛。 骆生被他拉着手,想甩开,却甩不开。 “扭捏什么呀,又不是娘们?”李兴安挑眉,“你不也拉着我的手吗?” 骆生,“……”这能一样? 行行行,算他占李兴安的便宜吧,骆生心里叹气。 两人在酒馆里饮了不少酒,又逛了大半边的园了,后来走不动了,一起打着哈欠。 李兴安道,“不逛了,累了,走,咱们看看卧房。” 他拉着骆生,去了他的卧房。 骆生的脑袋清醒过来,瞪圆双眼,“还……还有其他卧房吗?” “天冷,睡一床说话多好?干嘛要分开?”李兴安打着哈欠,喊着跟着来的小厮,“五福,去打洗浴水来,我和骆公子一起洗浴。” 骆生吓呆,“……” 小厮应了一声,跑走了。 几个小厮将洗浴水抬来了,放在隔壁的屋子里,但骆生死活不肯跟李兴安一起洗。 李兴安伸了个懒腰,“那行吧,我先洗,一会儿你再去洗吧。” 他抱着自己的衣裳,走到隔壁洗浴间去了。 骆生抱着自己的小包裹,坐在椅上发呆,这都是什么事? 李兴安洗好浴,走回卧房来。 骆生马上站起来,“啊,该我了。” 李兴安想到一件事,指着他的包裹道,“对了,你的包裹里,只有两身女子衣裳,你换什么?” 骆生,“……”他忘记了这件事…… 李兴安笑着道,“我说,骆兄弟,你不会真是个爱被女装的人吧?哈哈哈哈,不过也没有关系,穿就穿呗,反正你也不出门,就住我府里,也只有我和府上的小厮们看到,没关系的啦!” 骆生,关系大着呢! 一穿就露馅了! 他窘着脸,“三殿下,能不能……借一套你的衣裳给我穿穿?我走得急,抹黑胡乱抓了两身衣裳,没想到……将我堂姐的衣裳给拿来了。” 李兴安大笑,“我说呢,堂堂爷们,怎会带着装着女装的包裹出门?放心吧,我给你安排换洗的衣裳。” 骆生松了口气。 李兴安比骆生的个子要高大,他在自己柜子里寻了半天,才寻了一身略小号的衣裳。 不过,骆生穿着还是太肥大,袖子太长还好办,卷一卷能凑合。 但衣身的长度,就让骆生为难了。 没法走路啊,拖在地上能踩脚。 骆生要李兴安要针线,“给我针线缝一缝吧。” 李兴安惊讶看着他,“你会缝?” 骆生道,“出门在外,这等小事还是要还会的。” 李兴安挠头,“我出门三年了,也没有学会针线,我是不是废物?” 他找来五福,命五福找厨娘要了针线。 骆生拢着李兴安的大氅,坐在灯下缝着袍子下摆。 李兴安已经先睡到床上去了,犯着迷糊,望着前面缝补的少年,他打着哈欠道,“唉,你要是个女人就好了,可惜是爷们。” 骆生,“……”他挑眉道,“为什么觉得我是女人就好?” “我娶你啊。”李兴安又打了个哈欠,“快点来睡吧,好困啊……” 他闭了眼,嘟囔两声,睡着了。 骆生停了缝补,瞧着他,娶他? 犯什么脑抽呢? 骆生摇摇头,接着缝补。 缝好了袍子下摆,骆生没去李兴安的床上睡。 那不像话,他拢着袍子,在榻上睡下了。 屋里烧着火炕,不太冷。 本来呢,他想去其他屋睡。 但这府邸看着大,却只有一间卧房,其他有床的房间,被府里的十来个小厮们睡了,一间屋还都不止睡一人,并且,都是两人挤一床,可是睡通床,三四个人挤一张炕上睡。 对比之下,李兴安屋里的人最少,只有李兴安一人,卧房还宽大,除了床,还有一张软榻。 出门在外,骆生没法计较,只得如此睡下了。 . 次日,骆生先醒来。 对面的床上,李兴安还在睡,骆生轻脚轻脚穿了外衫,踩着李兴安送他的大鞋子,走到外面来。 昨天朝他瞪眼的小厮五福,今早对他客气许多,“骆公子早。” 问完安,五福一直瞧着骆生的脸。 骆生眨着眼,“你一直看我做什么?” “骆公子。”五福看一眼卧房,小声道,“你昨晚和我们家公子……同床共枕了吗?” 骆生,“……”他黑着脸,“没有,怎么可能?” 五福眨着眼,“怎么可能没有?” “没有就没有!再胡言乱语,小心我打破你的狗头。”骆生怒了,一个抬扫腿,将五福扫地上去了。 五福一屁股跌在地上,吓得目瞪口呆,这位……会武? 骆生慢悠悠卷着长出他手指的袖子,“起来吧,去给我打点洗脸水来。” 五福揉着屁股,从地上爬起来,看一眼骆生,跑走了。 他心里叹气,这位骆兔儿爷,会武,断袖的三殿下不好得逞啊。 …… 骆生在李兴安的府上住了下来,每天陪李兴安逛园子,一起射箭玩,一起爬高登山,或是一起聊天说着天南海北的事情,一起吃,但没一起睡。 李兴安睡大床,骆生死活不肯去,坚持睡小榻,李兴安后来没有勉强他。 如此这般,他们过了几天相安无事的日子。 直到有一天晚间沐浴时,骆生发现脱下来的裤子上染了红色。 他吓得心底直往脑门喷凉气。 每天只顾着吃吃玩玩去了,忘记了来葵水的日子! 李兴安要是发现他不是男子,是女子,一定会查出,她是凌珞,不是骆生。 凌珞心里想哭。 这都是什么事啊! 为啥会有葵水这个鬼东西! 救命啊,越来越多了! 她该怎么出这个洗浴室? “骆生,你怎么还在里面?你洗好了没有?天怪冷的。一直在里面,可别冻着了,水都洗凉了吧?门外,李兴安在敲门。 李兴安番外(03)挡不住的缘分(终) “就好了,就好了!”凌珞大声回道。 “真没事吗?”外面,李兴安又拍了拍门。 “没……没事,你不必管我,我……我就好了。”凌珞看着浴盆,叹了口气。 算了,凑合着随便洗洗,再拿块布垫着吧。 李兴安道,“哦,那你快点,天气冷,别洗太久,会冻着凉的。” “知道,知道。”凌珞又道。 李兴安离开了。 凌珞胡乱洗了一把,将自己的中衣绞了一大块,叠了叠,垫了起来。 看着寒酸的东西,凌珞直叹气。 收拾好自己,凌珞走出洗浴室。 这东西得随时更换,她撕了一块中衣,过会儿再撕什么? 李兴安见她走路扭扭捏捏的样子,笑着道,“你这腿怎么回事?” 凌珞吱唔着,“没事呀?今天走路走累了。” 李兴安伸着懒腰,“这样啊?那咱们明天不爬山了,在屋子里休息好了。” 凌珞含糊应道,“嗯呢。” 两人和往常一样,各自睡下。 凌珞来了葵水,不敢睡得太死,一直翻来翻去的。 次日一早,凌珞醒来时,腰酸背痛。 伸手一摸身下,湿了一片。 凌珞要哭了。 好在李兴安还在睡,凌珞摸索走下床,拿长袍子罩着,将那床单卷了卷,抱进了洗浴室里。 那里随时预备着洗浴水。 凌珞将床单泡在水里,没一会儿,泡出血水来。 她飞快揉了几把,将血水揉掉,这才松了口气。 至于换的东西,凌珞将半件中衣脱下来,卷了卷用上了,那块用过的,也用水冲掉了血渍。 这都是什么事? 凌珞在心里叫苦。 凌珞走出洗浴室,李兴安才起床,不知她忙了一早上。 “骆生啊,你起得真早啊。”李兴安伸了个懒腰,打着哈欠。 凌珞讪讪着道,“啊,昨晚睡昨早,才醒得早。” 李兴安发现她榻上的被单不见了。 “你这被单呢?”李兴安走到小榻边,摸了摸。 凌珞头皮疼,“不小心……将茶水泼上去了,我拿去洗了。” 李兴安惊讶了,“你洗?不是有小厮吗?让小厮洗吧。” 凌珞无语,这能让人洗的? 平时她的衣物,也是自己在洗。 她讪讪着道,“反正也先事,我就自己洗了。” 李兴安笑着道,“你可真勤劳,啊,将来你娘子嫁你可就享福了。” 凌珞干干笑道,“哈哈哈,说笑了。” 吃过早饭,凌珞找了个借口,溜出李兴安的府邸,单独一人去了街上。 她的兜里装着几十两的银子,是李兴安送给她的。 这几天凌珞跟着李兴安进进出出,那些巡逻的人,已经认得了凌珞,现在她即便是走在街上,也不会有人盘查。 凌珞现在的计划是,如何摆脱李兴安,逃出京城去。 但眼下最关键的是,解决葵水问题。 她向路人打听到了布行,走进了铺子。 掌柜娘子见来了个俊俏的后生,马上笑脸相迎,“小公子,要买点什么?” “给我来点……,素色的粗棉布,好洗的那种,再来点棉花。”凌珞窘着脸道。 掌柜娘子看着她,眨了眨眼,“要多少?做棉衣吗?” 凌珞啊啊两声,“是啊是啊。小孩子的棉衣,不会太多。” 买得太多,拿回去怕是得引起李兴安的盘问。 掌柜娘娘子笑道,“好嘞,你要多少。” “五尺布吧,一斤棉花。”凌珞道,“我还有一些针线。” “行,我给你拿来啊。”掌柜娘子热情地忙去了。 买好东西,凌珞付了钱,转身离开。 她前脚走,后脚,有人走进了铺子里。 这是凌月姿身边的紫英。 她出宫来淘选丝线,路过这家铺子,想进来看看有没有新货布料。 这时,她发现有个熟悉的身影,抱着一堆东西从她的身边走过去。 紫英眉头微蹙,跟了过去。 那人是步行,紫英也跟着步行。 绕过两处坊市,最后,那个墨衫少年走进了一座奢华的大宅子。 庐陵王府? 如今住在庐陵王府的,是三殿下李兴安,太子的弟弟! 前面那人住在这府里? 紫英进不去府里,她轻轻笑了笑,转身离开了。 也没有再铺子买东西,而是回了东宫。 宫中,凌月姿正和几个管事娘子们,吩咐事情。 凌月姿管过几百人的大寨子,如今管着一百来人的东宫,丝毫不费力气。 她每天早上将事情吩咐下去后,傍晚时分听取汇报。 如果有紧急事情,可随时找她。 打发走两个管事娘子,凌月姿又和一旁的两个奶娘说起话来。 紫英走过去,小声对凌月姿说了几句。 凌月姿一愣,惊讶道,“她在庐陵王府里?可有看错?” 紫英道,“婢子跟她相处了几个月,记熟了她的身影,虽然她穿着男装,但走路的样子还是跟以前差不多,声音也没有太大变化。” “这丫头……,怎么跑老三家里去了?”凌月姿眸光微缩,站起身来,“我看看去。” 凌月姿命紫英在家看好两个孩子,她带着另外两个侍女,坐着马车往庐陵王府的老宅而来。 凌月姿如今是太子妃,马车的式样是宫里内务司专门订做的,只比皇后的等级略低一些。 但比其他王公大臣们的都要华美,双人拉的高大马车停在庐陵王府老宅前,将守门的两个小厮惊得发愣。 赶车的人道,“太子妃驾到!” 守门的小厮这才回过神来,有人跑进府里传话去了。 其他人全都出门来相迎。 凌月姿扶着侍女的手,走下马车。 看一眼王府大门,走了进去。 今日,凌珞身子不舒服,买了东西后,悄悄藏起来做了向个葵水包,收拾好自己,就在榻上睡下了。 李兴安见她怏怏的,自己提了弓箭,带着一个小厮,去了花园里练习射箭去了。 当守门的小厮,向他汇报,说凌月姿造访时,李兴安愣了愣,“太子妃?大嫂?找我有事?” “不清楚,三殿下去看看就知道了。” “表情如何?带了什么人前来?”李兴安对这位二嫂,有些敬畏,没办法,气场太强,长公主身份,还不能让他害怕,他怕是凌月姿大将军的身份,而且,武艺高强,和李兴盛比不相上下,那么说,是他打不过的那种。 “微微笑着走来,只带了两个侍女。”守门人道。 李兴安歪着头想了想,想不出凌月姿为何而来。 他收了弓箭,“看看去吧。” 李兴安将短打衣裳换了,穿着长衫,去了前院正堂。 凌月姿已在客座上坐下了,正在喝茶。 李兴安是小辈,不敢上座,再说,姿月姿还是太子妃,李兴安走到她的面前行了礼,“二嫂。”只敢在她的对面坐下。 凌月姿微微笑了笑,“听说,三弟的府上,有位客居的少年。” 李兴安没有疑心其他,点头道,“是啊,二嫂怎么知道了?” “我身边的侍女看到了,侍女说,那位少年像我们在镇安府认识的一个熟人,我想见见他,看是不是那位熟人。”凌月姿微笑。 李兴安想起骆生说过的身份,也是镇安府的人。 凌月姿这么问,会不会揭发朋友的身份? 犹豫不决,不知要不要将骆生的事情说出来。 凌月姿看着他的表情,微微笑了笑,“怎么啦,三弟?有什么问题吗?” 李兴安不呢李兴盛,实在是哥俩一起长大的,在镇安府的时候,天天还睡一屋,太熟了,一点都不怕,但他却怕凌月姿。 凌月姿朝他望来,他马上胆怯起来,“他在屋里休息,我去看看,他可醒了。” “好,你去请她来。”凌月姿微笑。 李兴盛去了后宅,他的卧房里,凌珞并没有睡着,眯着眼,正在养神。 李兴盛告诉她,他二嫂太子妃来了府里,要见她时,凌珞吓得直接呆住了。 李兴安看着她的脸,“怎么啦?你认得她?她说可能认得你,说你可能是她以前认识的一个熟人。” 凌珞心里叹气。 还是找来了,这下好了,跑不掉了。 她只得说道,“我也不清楚是不是认得的,但这是太子妃,她要点名见我,我不能不去见她。” 李兴安见她有些胆怯,安慰她,“太子妃是我二嫂,虽然严肃,但人很好。” 凌珞心说,凌月姿是何等脾气的人,她可比李兴安清楚。 她讪讪笑道,“只是去见见而已,我不怕。三殿下请到屋外稍候,我这里整一下衣冠就出去。” “好,我等你。”李兴安走到外面去了。 凌珞硬着头皮,起床穿戴好。 到了外面,见李兴安又朝她看来。 她只好强露了个笑脸。 凌珞跟着李兴安,来到前院正堂。 正堂中,凌月姿正慢悠悠地吃着茶水。 一身凤冠太子服,衬得她雍容华贵。 话又说回来,凌月姿是南越长公主,以前的打扮,也同样的富丽华美。 凌珞暗吸一口凉气,硬着头皮走上前,“见过太子妃娘娘。” 她不敢说出自己的身份。 她是什么身份,让凌月姿自己说吧。 凌月姿看到她,气不打一处来。 又一想,事情都过去了,凌珞不跑,也和不成亲。 “还真是你啊。”凌月姿放下茶盏,微微笑了笑,“跟我回去吧!” 不是请求,而是命令。 李兴安走过来,“二嫂,他真是你认得的人?” “你不信,你问她啊?”凌月姿看一眼李兴安,又看向凌珞,但没一会儿,又看向李兴安。 她发现,李兴安看向凌珞的表情,很是紧张。 凌月姿皱了下眉头。 凌珞朝李兴安点了点头,“是的,我们是认得的。” 李兴安松了口气的样子。 他朝凌月姿拱手行礼,“二嫂,既然这样,那三弟便放心了。” 凌月姿笑了笑,“三弟,你尽管放心。”她站起身来,往外走去,走了两步,又朝跟着来的李兴安道,“你想见她,就来东宫。” 李兴安高兴道,“多谢二嫂。” 凌珞看一眼李兴安,咬了咬唇,跟着凌月姿往外走。 李兴安想到一件事,喊着凌珞,“骆生,你等会儿,你的行李还没有拿呢,我给你拿来。” 他朝凌珞挥挥手,飞快往后宅跑去。 凌珞窘着脸,她能有什么行李? 无非是两套女子衣衫,和块葵水布。 凌月姿道,“那便等着吧。” 凌珞只好等着。 没一会儿,李兴安抱着一个卷着的包裹走来,塞到凌珞的怀里,“拿着。” 凌珞看她一眼,低着头,往外走。 凌月姿笑道,“三弟留步,我们走了。” 李兴安将她们送出府门,送上马车,才回到府里。 府里明明只少了一人,但李兴安却觉得,少了一百人似的,空落落的。 他叹了口气,背着手,一个人闲逛去了。 凌珞坐上马车后,凌月姿看着她一身男子的打扮,一句话没说,只冷冷一哼。 凌珞低着头,朝凌月姿行礼,“对不起,长公主。” “回去说话!”凌月姿淡淡瞥她一眼,再没看她。 凌珞心里直叹气,一直低着头,拿手绞着衣摆。 两个侍女都是南越带来的,知根知底,没说话。只皱了下眉头。 马车到了东宫门前。 凌月姿先下了马车,凌珞像只霜打的茄子一样,耷拉着脑袋,跟着凌月姿往府里走。 她们到了后宅,恰好遇到从宫里回来休息的李兴盛。 李兴盛看到凌珞,疑惑道,“咦,这不是……老三刚认得的朋友吗?月姿,你怎么将他带来了?” “盛郎,你仔细看看她的脸。”凌月姿回头,看一眼凌珞,没好气道。 李兴盛走到凌珞的面前,“你抬起头来。” 凌珞只得抬起头来,看一眼李兴盛后,又吓得低下头去。 李兴盛微愣,“你是……平昌公主?” 凌月姿揉了下额头,“盛郎,我带她下去说些事情,你先避一避。” 李兴盛微笑道,“你们姐妹俩的事情,我就不掺和了,我看孩子去。” 他背着手,离开了。 凌月姿看一眼凌珞,冷着脸道,“跟我来。” 凌珞低着头,快步跟上。 凌月姿带着凌珞,去了一处小院。 她让两个侍女守在门外,只带着凌珞进了屋里。 “这里没有人,将这几天的事情,一五一十跟我说清楚。”凌月姿走到上首,坐下来,一脸肃然朝凌珞望去。 凌珞不敢撒谎了,只得老实交待。 “你胆子不小,若是在南越,你会被关进慎刑阁受处罚!”凌月姿冷喝。 凌珞跪下来,“长公主,我……我不想和皇上和亲,说好的,我和年轻的皇帝和亲,可是,如今的赵国,却是一位年长的皇帝继位,我才十六岁,不想嫁给一个比我父亲还年长的男人!” 凌月姿看着她,沉声道,“身为皇室公主,一切以家国为重,哪能只想着自身感受,儿女私情?你和你的家人,既然享受了公主的待遇,就得为此牺牲掉自由和个人感情。” 凌珞哭起来,“凌珞宁可死,也不想嫁皇上,长公主处死我吧!” 凌月姿沉着脸,“谁让你嫁皇上了?” 凌骆一怔,抬起头来,“那你……,先皇去世,和亲文书尚在,不是……要我和赵国的皇上和亲吗?” 凌月姿笑了声,“赵国除了皇上,就没皇子吗?再说了,赵国皇室还有不少适龄的未婚男子,同样是和亲对象。” 凌珞看一眼凌月姿,暗暗松了口气,“那……长公主要凌珞,嫁给哪位……年轻的皇子?” 她心里开始忐忑不安起来。 凌月姿笑了,“行了,我也不为难你了,也不吓你了,我选你为和亲公主,让你远嫁到此,已经让你很受委屈了,不会太为难你的。三皇子还未婚,我去请示皇上,让皇上给你们赐婚。” 凌珞抬头,惊愕地看着她,“长……长公主?” 凌月姿看着她,“你不同意?你到他府上住了这么久,就不怕他人认出你来,将来说你们的闲话?” 凌珞低下头去,“是,但凭长公主安排。” “放心,不管怎么说,你是我堂妹,我不会让你名声吃亏的。” . 凌月姿命人将凌珞安排在东宫的客房住下,又拨了两个从南越带来的侍女服侍她。 在等待准备洗浴水的时间,凌珞打开李兴安给她整理的包裹。 里头,除了她原先带来的两身女裳和一双女鞋,以及一套没有当掉的首饰以外,还多了三张百两的银票,和一包兑换好的碎银子。 凌珞看着这贴心的打点,眼眶渐渐的红了。 她愿意嫁给李兴安,只是,不知李兴安愿不愿意。 凌珞心中忐忑不安。 . 安排好凌珞,凌月姿来找李兴盛。 李兴盛正逗着两个娃子玩呢。 凌月姿让两个奶娘下去休息,她和李兴盛说起了凌珞。 “这个老三!他不知道和他住一屋的是个女子?”李兴盛一脸鄙视。 凌月姿睇了他一眼,“一会儿和我进宫面圣吧,三弟将人姑娘藏在家里住了半月,这传出去,凌珞还怎么嫁人?” 李兴盛挑着眉尖,“叫他负责!我去跟皇上说!” 凌月姿搂着李兴盛的腰,“多谢相公。” 李兴盛睇着她,“天天一个被窝里睡觉的人,你的心思,我还不知道?” 凌月姿红着脸,“这还有孩子呢!说话得注意!” 李兴盛马上端正脸色,“是是,娘子提醒的是。” 但还是忍不住,背着四个月大的儿子和女儿,狠亲了一口凌月姿。 凌月姿无语地捶着他的背,“我去更衣,一会儿一起进宫。” “一起更衣。” 凌月姿,“……” . 凌月姿和李兴盛每回进宫,都会带孩子们前去,因为宫里的两老喜欢孩子。 这次也不例外。 让两老和孩子们玩了会儿,将心情调整好了,李兴盛才屏退不相干的内侍和宫女,说起了李兴安和凌珞的事情。 南越送来和李参和亲的公主,跑得失踪了,一直没有找到,李伯暄和韦氏,也早就听说了。 当两人听说,那位和亲的平昌公主,被李兴安带进府里藏了大半个月,震惊得一起呆住。 “不像话!老三想干什么?皮痒痒了?”李伯暄拍着龙椅站起身来,“老二,叫人将老三传进宫来!” “父皇,传三弟进宫后,这件事情该如何处理?”李兴盛看一眼凌月姿,又问。 李伯暄顺着他的目光,也朝凌月姿望了一眼。 凌月姿没说话,只贤惠地站在一旁,表情平静。 表情平静,内心怕是不会平静。 平昌公主前来和亲,代表的是南越国,损害平昌公主的名声,那是损害南越的形象。 韦氏悄悄拉了下李伯暄的袖子,小声提醒他,注意两国关系。 李伯暄怎会没想到?他朝凌月姿说道,“太子妃的意思呢?这件事情,该如何处理?” 凌月姿也等着李伯暄的话,她俯身行礼后回答,“但凭父皇作主,挽留堂妹的名声。” 李伯暄道,“朕将公主赐与老三,你看如何?老三比平昌公主长五岁,他也没有什么不良嗜好,府上也没有别的女人,平昌嫁过去,不会辱没她的名声。” 韦氏也道,“有本宫和你父皇监督三郎,定不会委屈了平昌公主。” 见皇上皇后都发话了,凌月姿道,“多谢皇上赐婚。” 李伯暄松了口气,朝李兴盛道,“马上传话宣老三进宫。” 韦氏道,“也请平昌公主进宫吧。” 凌月姿应了一声,吩咐人传话去了。 . 李兴安被传到宫里,听说要赐婚平昌公主给他,他当即跳脚起来,“我不要!” 李伯暄冷喝道,“你将人家姑娘带回家里藏了大半个月,你不娶,你让她将来还如何嫁人?” 李兴安听得一头雾水,“父皇,儿子何时带人回家了?” 韦氏沉着脸,“那个叫骆生的便是!” 李兴安瞪大双眼,“什……什么?他,她……不是男儿吗?” 韦氏气得黑着脸,“你是不是还想娶个男人?本宫告诉你,你死了这条心吧!” 难怪会将男装的平昌公主带回家去,藏了大半月,难道三儿子真喜欢男人? 韦氏气得心口疼。 李伯暄咬牙冷笑,“你敢娶男人,朕打断你的腿!” 说着,还拿了根扫桌子灰的鸡毛撞子,要朝李兴安的腿扫去。 凌月姿和李兴盛站在一旁,忍着笑意。 李兴安吓得往凌月姿的身后藏,“二嫂,救我!” 李兴盛反而让开道,好让他爹抽到李兴安。 凌月姿拦着李伯暄,“父皇,儿媳相信三弟的审美,他是喜欢姑娘的,只是,一直没有找到心宜的姑娘而已。” “对对对,没找到。”李兴安赶紧点头。 李伯暄瞪一眼三儿子,回到龙位上坐下,“老二,传平昌公主。” 李兴盛走到大殿的门口,朝外面说道,“皇上宣平昌公主。” 殿中全是李家自己人,没有一个侍从。 凌珞的侍女,不能跟进来,她忐忑不安着,走进大殿内。 殿外的人,随手将门关了。 李兴盛引着她,走到李伯暄的面前来,“父皇,人带来了。” 李兴安在看到女装的凌珞走来时,眼睛就已发直。 不等凌珞走近,他快步走了过去,将凌珞从下看到下,又从下看到上,“你……你是女人?” 凌珞红着脸,“是,三殿下。” “你怎么不早说,我还差点……”差点拉着凌珞一起洗浴,凌珞睡觉时,他还悄悄摸过她的脸,当时,他只是好奇一个男人的脸为什么这么滑而已。 要是知道凌珞是女人,打死他,他也不敢摸。 不过今后…… 今后可以摸了吧? 为什么她的脸那么滑,他可以真接问了。 想着今后可以正大光明摸凌珞的脸,李兴安的脸红了,悄悄看她一眼,又匆匆低下头去。 凌珞被他瞧得更加不好意思,向李伯暄和韦氏,还有凌月姿李兴盛行礼问安后,就站在一旁不说话了。 低着头,一脸羞赧。 李兴安的脸,比她的脸更红。 韦氏在看儿子,唇角渐渐扬起。很好,儿子脸红了,耳朵根也红了,审美正常。 李伯暄吐了口气,儿子总算正常了,在不会嚷着要娶男人气他了。 . 一家子商议后,都没有意见,次日,李伯暄当朝宣布,将平昌公主许与李兴安。 文武百官们三呼万岁,一起贺喜。 南越国的官员们,更是高兴,跑失的公主,原来被李兴安救了,如此,倒成全了两人的姻缘。 . 三日后,李伯暄给凌珞和李兴安在宫里办了盛大的婚宴。 婚宴后,李兴安亲自驾车,带着凌珞回王府旧宅。 婚房依旧是李兴安的卧房。 当然了,已经布置一新了,满屋的喜色。 凌珞看着曾经住过的地方,一时百感交集。 李兴安拉着她走到床边坐下。 他心里忐忑着问安,“珞……” 凌珞忍着笑,“别叫我骆生,我叫凌珞。” “珞……珞儿,我……我……可不可以,和你一起睡床上?一起睡,一起聊天……” 凌珞害羞地低下头去,轻轻点了点头,“当然可以,我是你娘子,咱们从今往后,可以天天睡一床了。” 李兴安欢喜地拍手,“太好了,来来来,咱们到床上来一起睡。” 凌珞的脸,更加腾起一片红云。 李兴安匆匆脱去自己的外裳,摘去凌珞的凤冠,脱了她的外衫,拉着凌珞上了床。 “睡睡睡。”李兴安抖开被子,将凌珞拉进被子里,侧着身子看着凌珞,“快快,接着说上回没有讲完的故事,那个到河边垂钓的小童,最后钓起了什么?” 凌珞,“……”盖上被子后,讲故事? 不该是……那啥啥啥吗? “相公,今晚……咱们睡床上后,要做什么?”凌珞红着脸,咬了咬唇。 李兴安眨了眨眼,一拍脑门,“差点忘记了,我娘交给我一本册子,你等会儿。” 他坐起身来,在床里侧的小阁里翻找起来,“珞儿,接着说那个故事啊?” 凌珞气得黑着脸,“忘记了!” 李兴安找到了册子,他兴冲冲扔给凌珞,“来来来,一起来看。” 凌珞没看,李兴安翻开了第一页。 他顿时已愣住了。 “珞……” 凌珞已经缩进了被子里。 李兴安的脸,红得如虾。 难怪当初凌珞不肯睡床上来,原来…… 他丢开册子,也往被子里钻去。 过了许久,被子里传来凌珞压着声音的笑声,“相公,你到底会不会?要不要再看看册子?” “不需要!老子天生聪明!珞儿,咱们争取一胎生四个!”他怎能比老二差? 绝不能! . 半年后,才传来凌珞有孕的声音。 李玉竹查了她的身子,笑着对李兴安道,“恭喜三哥,三嫂有了两个月的身孕。” 李兴安兴冲冲问道,“怀了几个?是两个还是三个?” 凌珞惊喜过后,忍着笑。 李玉竹无语,黑着脸道,“单胎!双胎和三胎的几率很低!” 李兴安失望了,还是输给了李兴盛。 他明明每晚都很努力,为啥不能让珞儿怀上双胎? 李玉竹明白,他和李兴盛争面子争输了,心里不痛快呢。 因为凌月姿又怀了,又是双胎。 她给李兴安科普,“双胎和多胎虽是家里的福气,但对女人身体很不好,只能顺应不能强求,你想想啊,女人的肚子只有那么大,却装着两个或多个胎儿,多了几份重量,女人还要挺着肚子走路十个月,换作你,你吃得消吗?” 李兴安看着凌珞比凌月姿还要矮一些的个子,摇摇头,“不希望,我喜欢顺其自然,珞儿不管怀几个,我都欢喜。” 李玉竹笑道,“这才对嘛。” …… 七个多月后,凌珞生了个男孩。 又过了一个月,凌月姿又生了一对龙凤胎。 可把李兴盛乐坏了。 当然了,生孩子辛苦的凌月姿,在生时差点没将李兴盛的头发薅光。 本来呢,太子是不能进产房的,但凌月姿生第一胎时李兴盛没有相陪,他心中愧疚,这一胎时,不管旁人如何相劝,他坚持在床旁陪着凌月姿。 当阵痛来临时,凌月姿死劲薅李兴盛的头发,薅一把,骂一句李兴盛,李兴盛不敢回嘴,还要笑脸哄着。 第二胎生得比较长,孩子顺利生下来后,李兴盛的头发少了一半。 李兴安没嫉妒,反而大声嘲笑李兴盛,最近变秃了不少。 李兴盛无话反驳,不得不戴帽子。 在哥俩的孩子出生前几月,李玉恩也生了,是女儿,李玉玟生的是男孩。 兄妹几个,时常带着自家孩子们去皇宫。 宫中,时不时传来七个孩子的哭声和笑声,热闹得很。 韦氏拉着李玉竹,小声说道,“你都快十八了,你的哥哥姐姐们都有了孩子,你们也准备着圆房要孩子吧。” 李玉竹忍着笑,“我们在挑日子。” ------题外话------ 后面是李玉竹和元修的,明天更新~ ^_^ 先更,稍后修错字。 李玉竹·穆元修番外(01)他,重生了! 山中的鸟儿,欢快地叫着。 屋外,阳光很好。 但早春二月的天气,还是很寒冷。 窝在稻草堆里的穆元修,被冻醒了。 他望着破旧不堪的木屋,半晌回不过神来。 他不是战死了吗? 宇文赞唆使李参,命凉州城百里府对北燕发起进攻。 他是北燕皇室子弟,被迫带兵出征。 两军交战于凉州城。 凉州城,血流成河,白骨堆山。 后来他才知道,那场战事,是北燕太后和宇文赞安排好的一场阴谋。 目的是除掉他和百里府。 他与赵军交战时,死于北燕的背刺。 百里府中,也有人死于宇文赞的背刺。 后来,反而是百里家的少夫人李果果,葬了他。 李家人,到最后只剩了那一个孩子,其他人,除了薛氏,全死于李参和宇文赞的算计。 不是饿死,便是被围杀。 屋外,有年轻姑娘的声音轻声问道,“请问……” 他如遭了雷击一般,从床上飞快跳下去,连鞋子也不及穿,跑到外面。 是那一家子! 那个笑靥如花,自己饿得快不行了,也要送他半个硬馒头的姑娘。 他望着李玉竹,心里极为震撼。 他重生了,这一世,他绝不会让她饿死! 他绝不会让前世的惨状发生。 “你们……是什么人?”他装着不认识他们的样子,平静问道。 “小孩,有吃的没?快拿点大米饭和肉糜汤给我。”又是那个令人厌恶的声音。 他沉下脸来,“没有。” 薛氏要同他争执,李玉竹将薛氏蛮横地拉开了,声音温柔问他,“不拘什么,能填饱肚子就行。” 虽然,他认识她的时间不长,只有短短的一个来月时间,两人也没说几次话,但他记得很清楚,前世李玉竹的性子软弱胆小,否则,也不会抢不过薛氏,最终落了个被饿死的下场。 眼前的她,机灵中透着狡黠。 他神情恍惚起来。 难道,是他重生后,有些什么改变了吗? 他记得,前世他临死前,企盼若能再活一次,绝不会早早被人骗去北燕! 他一定在牛头山上,陪着李家人! 他愿上苍夺取他所有荣华富贵,换这一家人回来,除了——薛氏。 “我这小侄女和小侄子不挑食的,咬得动的他们都吃。”李玉竹又微笑道。 他看向那两个孩子。 他们先后被薛氏暗中卖掉。 后来,他再遇到果果时,她成了百里家的少夫人。 她的脖子上,挂着李家人的信物。 他认出了她。 当时,她不记得自己的身世,她不认得他。 而如今都活着,真好。 两个孩子冲他微笑,眼神祈求,他心里软得一塌糊涂。 但,这时候的他,真的很穷,屋里好像只有一点点吃的。 “只有一碗玉米糊糊汤,别的没有。”他会帮他们挣钱换很多很多吃的。 薛氏还是和以前一样,歇斯底里地嚷了起来,“一碗糊糊汤怎么吃得饱?你是不是将吃的藏起来了,不肯给我们?” 若不是看在两个孩子此时还认她的份上,他现在想一掌将她打死! 还是李玉竹,她温柔的声音让他平静下来,“我们不饿,只要一点吃的给这两个孩子。” 他点了点头,走进厨房去,将唯一一碗吃的热了热,端出来给了李玉竹。 十年前北燕内乱,护卫带着他出逃。 他们被追兵一路追杀到了镇安府。 护卫带着他藏到了这处偏远的小村,才得以安宁度日。 老护卫受伤了,没熬多久便去了,他孤苦一人在此生活,不会什么生活技能的他,日子艰难。所以,他很穷,他帮不了李家人什么。 这一世,他要学会生活,学会赚钱。 李玉竹自己却没有吃,而是喂给了两个孩子。 他心疼她,但此时也没有办法。 屋中还有一些没有编完的箩筐,马上可以收尾了,多少能换些银钱。 他走进了屋里。 那个薛氏还是和以前一样,跟了进来,问他是否要买李玉竹。 和前世一样,他不想买。 她是无价之宝,而非标价的商品,怎能买卖? 她并非薛氏的物品,薛氏有何权利卖? 他冷冷扫了薛氏一眼,大步走到外面,“李玉竹,你嫂子要将你卖给我!四十八两!” 依旧和以前一样,薛氏的话,让李家人集体震怒。 他记得,前世的李玉竹,除了睁大双眼看着他,一句话没说,但这一世,李玉竹泼辣地将薛氏骂了。 他轻轻扬唇,很好,他喜欢这样的李玉竹。 她就该如此,才能在此恶劣的环境中生存下去。 . 李家人觉得丢了面子,没在他的木屋前呆多久,又一起往山下走去。 前世,他们摸索着去了山另一边的山洞,不事劳作的李家人,渐渐地饿出病来。 尽管如此,李玉竹却送了他半个硬馒头,当时她说,她家有好多吃的,馒头是她娘做的。而他只有一个人,想吃东西可以找他家搭伙。 事实上,李家人的身边,时不时地出现一些陌生杀手,她家根本就没有多的吃的。 北燕派来寻他的人,也来到此地暗杀他。 他和李家人,每天都活在挨饿和被追杀中。 他跟着老护卫,多多少少学了些箭术和拳脚,勉强能防身。 但李家的女眷们,却摆脱不了暗杀。 第一个出事的是李玉竹。 她胆子小,最瘦弱,跑得最慢,被刺客抓住了。 李家刁蛮任性的大小姐李玉玟,每天和人抢吃的,这时候竟冒死去护李玉竹,胆大得和刺客抢人,让他十分意外。 他和李家人将李玉竹救出,但一直没吃好的,李玉竹身子弱,疾病加饥饿和惊吓,还是没有挺过去。 他望向院外的茶花树。 传说,未婚女子葬身野外来世会很不幸,在李家人不知如何处理李玉竹的坟茔时,他请求按妻礼葬下李玉竹。 李家人惊讶后,商议了一晚,同意了。 他将李玉竹葬在那株茶花树下。 但这一世,这株茶花树,绝不会是她的归宿。 - 家里唯一的一碗吃的,给了两个孩子。 他肚子饿,李家人也在挨饿。 他提了棍子,往山上茂密的草丛中走去。 他今天的运气比较好,找到一窝野兔。 前世的他,被北燕人找到,掳去了北燕,不久后,他遇到一个世外高人,学会了驭兽术。 只是不知,他重生而来,这驭兽术有没有带来。 他从树上摘了片稍大的茶树叶子,轻轻吹起了驭兽玄音。 让他欣慰的是,他的驭兽玄音,也跟着来了。 那一窝兔子,乖乖地钻进了他的背篓里。 “很好,今天的口粮就靠你们了。”他背着野兔,往他的木屋走去。 他将兔子们安顿在屋后的小棚子里,又拎出一只,朝李家人追去。 在半道上,他发现了掉队的李玉竹和李兴安。 他轻轻勾了下唇角,将兔子放了。 兔子得了自由,撒腿狂奔。 他站在远处,轻轻吹着叶笛,兔子按着他的引指,一路往前跑,撞树上了。 最后,被李玉竹捡了去。 兄妹二人欢喜地往山下走。 但他们没有马上去找他们的家人,而是救了里正的父亲。 让他十分意外的是,李玉竹竟然会医术! 前世的她,明明什么也不懂,是个糊糊涂涂的小姑娘! 他藏在暗处,悄悄观察着李玉竹,发现她给秦老汉包扎的动作,十分的娴熟。 可见,她的医术,并非用了一天两天。 这是怎么回事? 穆元修的心中,越发疑惑起来。 心中好奇,他一直暗中跟着李家人。 这一世的李家人中,李玉竹俨然成了他们的主心骨。 她带着他们,以护送秦老汉为由,去了秦老汉家留宿,得到了秦老汉的支持。 次日,秦里正带着李家人来了山洞。 后来,他帮着李家兄妹们打了一只豹子。 他以为,这一家子只会坐吃山空,没想到,又是李玉竹,带头带着一家子做事。 拿豹子去村里换生活物品,采草药换银钱,采野菜吃。 李玉竹又治好了刘老大娘子的病,刘家人感激,免费帮他们家盖了竹屋。 秦里正感激李家人救了他父亲,帮着他们找荒地开荒。 不到一个月,李家人有了房,有了田地。 兄弟姐妹几人,都有了活儿做,一家子过起了平和安宁的日子。 平和,安宁,是李玉竹看到的景象,事实上,李家人来到牛头山的第二天,就来了一拨刺客。 他的驭兽术,引出数只饿狼,将那些人或咬死或咬成重残。 还有北燕的刺客,也出现过,他用同样的法子,将人驱退了。 北燕太后不死心啦,硬手段不行,来软手段哄他回去。 信鸽传信一封又一封。 他偏不理会。 她派多少刺客,他除多少,除非她派大军来。 当然了,她也没有那个胆子来镇安府! . 李玉竹的性子,和前世完全不一样。 前世的她,每天都是一副惊惶虚弱的样子。 这一世的她,时而活泼,时而恬静温柔,时而泼辣果敢。 处事精明避免着让自己受委屈。 他和她相处得很愉快。 每天都想和她在一起。 虽然,她的几个哥哥们,像防贼子一样防着她。 . 李玉竹靠着医术,赚了不少银钱。 李家的兄妹们,初来牛头山时,娇贵的毛病也带来了,但渐渐地,他们也逐渐适应了乡间生活。 连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李玉玟,竟然也靠着针线养活着自己。 走两步路就喊累的李玉恩,竟然每天不辞辛苦从村里走到集市上,来回近三十里路,还一走就是几个月。 她愣是没有歇业过一天。 李家的田地,也越增越多,另外,他们还挖了荷塘,养了鱼和莲藕。 庐陵王当起了夫子。 除了那个依旧和前世一样,吃不得苦的薛氏,成天在抱怨日子过得苦之外。不过这一世,薛氏想卖掉儿女的梦想落空了,李家人没让她得逞。 后来,她依旧搭上了宇文赞。 这一世,李兴茂没有再善对她,将她休了。 按他的想法,会杀了薛氏。 但李兴茂大约顾忌两个孩子将来的想法,只写了休书。 让他最意难平的是果果,那个曾葬了他的孩子,和她前世的养母相聚了。 . 日子平静而过,直到有一天…… 李玉竹提着棍子,将他拽进了棉花地。 “你老是跟着我,是不是想娶我?不娶的话……” 她凶神恶煞地拿棍子敲着地。 穆元修忍着笑。 他等了她两世! 怎会不娶她? “娶。” “认真的?不会是……怕我打你才这么说吧?”她不太确定地眨了下眼,又问着他。 他看着她的眉眼,低下头去,轻轻亲了她一下。 她并没有害羞,反而高兴地回亲了他一下。 “咱俩互送礼物了,算订情了啊。”她乐呵呵道。 “嗯。” “走,跟我爹娘说去。” 虽说,李家是迫于形势,才不得不提前将三个女儿嫁出去,李玉竹担心被送去北燕和亲,才追着他要他娶她。 但是,他和裴慎言娄承业的想法不一样,他们是应付着娶,他是真心想娶她。 他等了她两世。 . 婚礼仓促而简单。 她年纪小,还不到圆房的年纪。 她母亲担心他提前欺负她,将他叫到跟前再三叮嘱。 李兴安干脆住在山上的屋子,防着他。 她是他等了两世的人,怎会只图一时快乐? 他想长长久久地和她享受快乐。 他愿意等她长大。 . 这一等,就是五年。 李家其他兄妹们,全都孩子绕膝了,她都十八岁了,但他们还没有圆房。 连韦氏都着急了起来,派人去他的宅子里,催问起圆房的日子。 哪天圆房,他得选一选,选一个风和日丽,不太热,也不太冷的日子。 还要诸事皆宜。 李玉竹则勾起他的脖子笑着道,“我不管你挑哪天,总之,你不能挑一个我来葵水的日子,多扫兴。” 她哪天来葵水,他记得比她还清楚。 这五年来,他会提前准备她的葵水包,会提前准备草药汤。 他无语地捏着她的鼻子。 “那么,娘子可记得,你上上上上月的葵水初日,是哪天?” 李玉竹一怔,马上黑了脸,“你过份了,问几个月前的事情,我哪儿知道?” “我记得!”他微微含笑,“我挑的日子,离你葵水结束的日子过了十天了。” 李玉竹红着脸,“那天……是……危险日……” ------题外话------ 关于重生的回忆,前文有两处bug,已修正了~ (捂脸) 李玉竹·穆元修番外(02)双胎家族 阳春三月,春暖花开。 适宜春游,更适宜圆房。 李玉竹和穆元修在京城的宅子,被韦氏派来的人,布置一新。 宅子门口挂着红灯笼。 宅子里的树上,也挂了不少小串的喜灯。 两人的卧房里,红绸挂满屋,快赶上喜房的布置了。 床前桌上燃着一对红烛,摇曳一室温情。 李玉竹忍着笑,至于吗? 穆元修牵着她的手,带着她在卧房里参观,“母后真是操心啊。” 李玉竹无语,“真是正主不急,看热闹的急。” “为了不让母后着急,咱们是不是……”穆元修将她的手握紧,低头看着她的眉眼。 新浴后,她的眉眼越发如画般动人。 李玉竹被他握得紧张起来,她轻咳一声,同个床而已,有什么大不了的? “春宵一刻值千金呀,来来来,不要浪费时间,咱们来圆房。”李玉竹拉着穆元修,走到床边来。 她踢掉鞋子,爬上了床。 沐浴过,身上只穿着睡袍,随便一扯腰带,衣裳就松掉了。 穆元修看着她,吃惊得目瞪口呆,“……”娘子好着急? 李玉竹悠闲地躺在床上,笑着拍拍身侧,豪气万丈说道,“还不快来?” 穆元修忍着笑意,宽了衣,上了床。 只是,他刚将帐子放下来,李玉竹就低呼一声,钻被子里去了。 他唇角噙笑,“我来了,你怎么反而躲起来了?” “容……容我先缓缓……” “春宵一刻值千金,娘子。” . 次日,两人在中午才开门走出卧房。 李玉竹无精打采,一脸羞涩,穆元修反而神采奕奕,眉眼含笑。 丫头婆子们走上前来贺喜。 穆元修笑着一一打赏。 李玉竹叹气。 谁说古人思想固化的? 瞧瞧,圆房这么私密的事情,父母却要对家族中人,广而告之。 昨晚半夜,她和穆元修大战两回中场休息,去洗浴房沐浴时,韦氏派来服侍她的嬷嬷借机问她,驸马爷可服侍得令她满意,是否需要她们进场去观摩教导。 李玉竹当时石化了。 她不需要! 穆元修都快要将她拆了! 她有气无力,干干笑了声,“满意,满意极了。” 这才过了半夜,后半夜不知能不能休战。 现在她看到李兴安走来,呵呵冷笑声,来嘲笑她的吧? “三妹夫,大喜大喜!”李兴安大笑着,拍着穆元修的肩头。 穆元修微笑道,“三哥,同喜同喜。” “努力啊,争取早点抱娃。我想早点听到你们娃子喊我舅舅,嘿嘿,跟你们说,我红包都准备好了,连他的大婚礼都一并准备了。” 李玉竹忍不住好笑,“三哥,你这也太着急了,这得二等十年!” 李兴安摆手,“不不不不,不用等那么久,他要是男娃,我让他三岁选媳妇!” 李玉竹忍着笑,“要是女娃呢?” 李兴安冷哼,“女娃嫁那么早做什么?过了十八岁再说!” 李玉竹笑起来,“你这是双标。” “什么叫双标?”李兴安不懂就问。 “双份标准。”李玉竹笑。 “我才不管,在我们家,男女有别!”李兴安摆手。 李玉竹好笑道,“可孩子将来姓穆。” “那又怎样?我还是舅舅呢,舅舅为大!”李兴安嘿嘿笑道,他望向穆元修,“是吧,元修?舅舅为大。” 穆元修正吩咐人摆酒席,款待李兴安,“嗯,三哥说的对。” 李兴安被夸,哈哈哈笑了起来。 . 李玉竹在心中夸穆元修挑的圆房日子,实在是挑得好。 次月,她的葵水没有光临。 而距离她圆房的日子,不过才半月时间。 验孕棒测试,出现了两条刺眼的红杠杠。 但她不放心,又给自己了验了血。 百分百有孕了。 洗浴房外,穆元修敲着门,“玉竹,这一大早,你在里面做什么?” 李玉竹匆匆收了器具,洗了手,开了门。 她跳起来,双手勾着穆元修的脖子,将自挂在他的身上。 穆元修比她高一头,想亲他一下,她只能这么费力。 “什么事?这么高兴?”穆元修将李玉竹轻轻抱了下来,揉了揉她的脸。 “你抱我回卧房,我就告诉你。”李玉竹笑眯眯道。 穆元修咬着她的耳朵,小声道,“昨晚还不够吗?咱们来了两回。” 李玉竹笑得掐了他一把,“不正经,是别的事情。”她清了清嗓子,笑着道,“你究竟想不想听好消息了?” 穆元看着她的眉眼,笑道,“想。”他将李玉竹打横抱了起来。 李玉竹笑眯眯地伸手勾着他的脖子,将头靠在他的怀里。 两个起早做事的嬷嬷见他俩亲密走来,忍着笑,将丫头们带下去了。 穆元修抱着李玉竹,进了卧房,又熟练地反脚将门踢得关上了。 李玉竹噗嗤一声笑了起来。 “没要够就直说,笑什么?”穆元修看着她笑,“嬷嬷看见了,一定是去准备热水去了。” 宅子里的嬷嬷是韦氏安排来的,一共有四人,都是韦氏亲自调教过的人。 个个都能干,还会察言观色。 小两口年轻身子好,白天黑夜的腻在一起,那不是要多多预备的。 嬷嬷只要看到两人进了屋,半天不出来,就马上将热水放在洗浴室里了。 李玉竹笑着道,“不过,她们怕是要白忙了,我现在不想要。” 穆元修扬眉,“难说,昨天这时候,也不知是谁将为夫拉上床的,过了一个时辰才放为夫下来。” 李玉竹红着脸,“还不是你?非要给我试新衣,这试着试着……” 穆元修亲自给她试换季衣裳,这脱来解去的,露胳膊露腿的,换谁能忍住? 他将她挑得火起,现在反怪起她来。 穆元修将她放在床上,李玉竹今天十分温顺地平躺着,“来来,坐这儿。” 她拍拍床沿。 穆元修挪过去,坐下来,伸手搂着她的肩头,“娘子要说什么?” “你要当爹了。” 穆元修睁大双眼,一瞬不瞬看着她。 李玉竹扬唇笑道,“怎么傻了?咱们每天那个那个的,怀上是迟早的事。” 在最危险的那天圆房,还天天在一起,两人年轻身子好,身体各项指标都是优。 半月就怀上了,是很自然的事情。 说不定啊,就在头天已成功了。 穆元修俯下身,将李玉竹温柔搂在怀里,“多谢娘子。”他激动得鼻间发酸。 这一世,他没有白等。 这一世,他不会孤独。 听到他感慨的声音,李玉竹笑起来,“谢什么呀,也是你的功劳,我一个人又不能怀上。” 穆元修温柔说道,“可你会比我辛苦,所以要感谢。” “可我乐意呀,我乐意为你生孩子。”李玉竹勾着他的脖子,将头埋在他的颈间,“咱们多生几个,要比二哥家多。” 穆元修想起,他曾跟着李玉竹给人看病,不少妇人生孩子出现凶险的事,马上说道,“就一个吧。” “那多冷清?五个!” “就一个!” “要不?四个?” “一个!” “好吧,咱们生三个!” “一个!” “两个可不可以?不能再少了。”李玉竹哼哼着撒娇。 “不行,只能生一个!”穆元修将她从怀里扒拉出来,看着她的脸,叹声道,“我不想你频繁生孩子辛苦,咱们只一个就好。” 李玉竹忍着笑,“可是……,我肚里装了两个,你要仍掉一个吗?” 穆元修更吃惊了,“两个,双胎?” 李玉竹笑着点头,“我查过我父母家人的生育史,我爹这边没有双胎史,但我娘那边,好多亲戚都有双胎,我外祖母还有个双胎妹妹,那个姨老太太也生了一对双胎,而那,那对双胎儿子家,也生了双胎。我二哥家生了双胎,到我这儿怀上两个,不奇怪呀。” 穆元修抑制不住喜悦,反着亲着她,“我家娘子真厉害!” . 李玉竹有了早孕的消息,两口子只悄悄告诉给了韦氏。 韦氏喜得拍腿,“太好了,我终于可以放心睡觉了。” 当初,她一直担心穆元修和小女儿早早同房,年轻火气旺的穆元修会忍不住和李玉竹早早圆房,那会对年纪小的三女儿身子不好。 没想到,穆元修一忍就是五年。 这下子,她又担心起了穆元修的身体。 那孩子莫不是身体有问题? 在小两口圆房那日,她悄悄吩咐嬷嬷守在门外。 等他们完事后,要仔细问李玉竹,穆驸马的身体是不是令女儿满意。 女儿给嬷嬷的回复是,相当的满意。 后来嬷嬷又汇报,小两口每晚都亲亲密密,床上生活正常。 瞧瞧,这才半个月呢,就有了喜讯。 可见,随便挑的女婿没挑错。 李玉竹·穆元修番外(03)武状元 侍女也是韦氏派来的宫女,看到李兴安如被老虎撵着一样,惊惶着飞快跑走了,她想笑又不敢笑。 这是为何? 三殿下为何跑得这么快? 李玉竹忍不住勾了下唇角,她知道啊。 他想当孩子的武师傅,得先过穆元修那一关。 可是,李兴安又打不过穆元修。 不跑走,难道被穆元修揍么? . 三公主李主竹有孕,还是双胎,这令韦氏十分高兴,只要天气晴好,就派可靠的嬷嬷们接李玉竹进宫散心。 这天,有人给韦二老爷的女儿韦七娘,相了门亲事。韦二老爷上回办砸了女儿的亲事,再不敢擅自做主,便请韦氏定夺。 韦氏派人请三个女儿进宫来,一起给韦七娘参谋。 凌珞和凌月姿的孩子,才半岁多,两人事务忙,韦氏没有请她们。 李玉恩和李玉玟家的孩子已会满地跑了,李玉竹的孩子还在肚里,才五个来月,正是最清闲的时候。 进了宫,姐妹三个见面,少不了一番打趣说笑。 韦氏对李玉竹说起了,裴夫人给韦七娘做的媒。 裴丞相过去跟皇上有些矛盾,裴夫人倒是个会做人的,时不时地拉笼韦家,好和皇上缓和关系。 只要不是太过的事,韦氏和李伯暄也不会去计较。 这可将韦家人得意坏了。 曾经高高在上的裴家,如今竟巴结起了曾被全京城笑话的韦家。 “相的是宁远侯的小公子,年纪比你韦七表姐大一岁。”韦氏道,“七娘的年纪也老大不小了,不能再拖了,我觉得那孩子不错,不过,也想让你们姐妹们看看。” 韦家的人,除了韦老太太,其他人都是浑不吝的。 韦氏太了解他们了,干脆不理会韦家人的建议,自己来做决定。 韦二老爷求上门,正合她的心意。 李玉竹笑道,“我们初次见面看一眼,也只能做个参考。” “你二舅二舅母的为人,你们也见识过,我可不放心啦,我宁可相信你们几个小辈的眼光。”韦氏笑道。 韦氏带着三姐妹和韦七娘,去了一处凉亭吃茶赏花。 凉亭三面有薄纱挡着风,只留有台阶的一面出入。 宁远侯府的小公子,正和娄承业裴慎言穆元修三人,在另一座亭子里说话。 李玉竹这边的人,透过薄纱,可清楚地看到十来步远的前方亭中之人。 她轻轻拨开轻纱,去打量那个少年。 模样长得不错,举止也是彬彬有礼的,只是不知言谈水平如何。 肚里有没有墨水,得当面问了才知道。 一会儿她问问穆元修。 姐妹三人,将韦七娘拉到一旁,各自说着想法。 韦七娘看一眼那个少年,咬了咬唇,低着头,不说话。 “总之,这是我们的想法,具体怎样,你自己拿主意,不喜欢就别勉强自己,这可是一辈子的事情。”李玉竹道。 “你还年轻,二十都没到,慌什么?这个不行,马上下一个。”李玉玟也安慰着韦七娘。 “就是,有皇后娘娘做主呢。”李玉恩也点头。 韦七娘微微笑了笑,“我晓得了,多谢你们。” 今天的相亲宴,李家三姐妹一致认为,宁远侯家的公子,外形不错,单看容貌,配得上韦七娘。 穆元修裴慎言和娄承业三连襟,也对他的印象不错。 穆元修问了宁远侯公子将来的打算。 这位侯府公子是个有志气的。 他知道自己不是长子,不能继承家里的爵位,于是,从小就开始在功课上钻研,去年已中了进士,目前在兵部任职,还拜了不少武师习武,说是立志要当一名文武双全的守边大将。 韦氏听了女婿们和女儿们的意见,又单独问了韦七娘的想法。 韦七娘经过上回的事情,考虑事情比较谨慎。 只说目前没有想法,但不知将来会怎样。 韦氏懂她的意思,笑着道,“本宫便将你的想法,告诉给宁远侯府。要是他们也没有意见,那就年底给你们订婚。现在到年底还有半年的时间,你们双方想反悔,也来得及。这件事情呢,本宫会替你们两家保密。” 韦七娘给韦氏行礼,“多谢皇后娘娘做主。” “你这孩子,本宫还是你亲姑母呢,当然替你做主呢。”韦氏笑道。 “是,多谢姑母。”韦七又微笑着道谢。 …… 韦七娘和宁远侯府的小公子,亲事秘密的敲定了。 韦氏也时常邀请这两家的人进宫赴宴。 韦二太太和宁远侯夫人,心照不宣地,也带着自家儿女进宫。 李玉玟和李玉恩也很识趣,经常邀请这两人来家聚会。 一来二去的,两人隔空互相观察,虽然没有说上几句话,但对彼此都满意。 裴夫人和皇后亲自牵线,一个是侯府的公子,如今又有官职,一个是皇后十分宠爱的娘家亲侄女,公主们的好表姐妹。 二人又都生得郎才女貌,两家长辈们都没有意见,这年十月,两人便订了亲事。 婚期订在次年的阳春三月。 。 韦氏给自家侄女挑的夫婿,相当的满意。 在和李氏几位旁支的女眷们聊天时,韦氏时不时地提起宁远侯府小公子,炫耀着自家侄女眼光好。 不少人跟着附和。 有人想到了穆元修,故意说道,“听说,三驸马如今和宁远侯府小公子很有交情呢,三驸马是武德将军,是少年才俊,能和他相谈甚欢的,人品还能有错?” 倘若穆元修是什么大户人家的子弟,这人这么说,韦氏一点都不觉得有什么。 偏偏穆元修只是个乡野少年。 还是孤儿。 这几日,不时有李氏的旁支们,议论起了穆元修的身世。 韦氏表面不说什么,心里极不痛快。 她知道,这些过去的叔伯妯娌们,现在找不到说她的借口,就拿穆元修说事。 将柴娥英气跑了,不敢来京城住,这又盯上穆元修了? 这话里话外的意思,是说穆元修巴结起了宁远侯府小公子? 韦氏护崽的脾气马上涌上心头。 “襄阳王嫂,听说你家的小女婿,前几日与裴丞相家的大郎发生争斗,还是三驸马解的围,可有这回事?” 是啊,你说她女婿穆元修出身低,暗中嘲讽女儿眼光差,挑了个乡野夫婿,又嘲讽穆元修想巴结权贵。可你们自家的女婿被人拉去京兆府打官司要赔银子时,还是她家出身低的三女婿解的围。 你们家的女婿出身倒是高,永和侯府嫡长子呢,可为什么还要一个乡野少年来帮忙? 韦氏挑着眉梢,好整以暇看着襄阳王妃。 襄阳王和李伯暄同辈,但年纪是最大的,在李参死后,太后曾一度想让襄阳王继位,但襄阳王没儿子,全是女儿,本朝又没有女子继位的先例,于是,这皇位就落到庐陵王府一家头上了。 襄阳王妃一直记着这件事呢。 时不时地说几句酸话,以示不满。 可韦氏不吃她这套,一两句话,就将襄阳王妃的嘴堵住了。 襄阳王妃张了张嘴,窘着一张老脸,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其他几人纷纷打圆场,这件事情才算过去。 韦氏身为一国之母,对下面不太敬重她的人,一向是做到点到为止,不会太深究,总是一笑而过。 但穆元修的事情,却被她放在心上了。 不是她瞧不起穆元修,实在是京城的人们,喜欢用别样的眼光看人。时不时的拿酸话说人。 她担心话传多了,会让穆元修心中不痛快,从而怪到李玉竹的身上,影响夫妻和睦。 为了照顾穆元修的感受,韦氏和李伯暄暗中商议,但凡一些能彰显能力的事情,尽量让穆元修去做。 . 年底的时候,李玉竹的孩子出生了。 也是哥哥和妹妹。 韦氏很高兴,亲自来宅子里看她。 为了不让穆元修被人歧视,韦氏和李伯暄,亲自给孩子们办了满月礼,百日宴。 后面的周岁礼,还是在宫里办的。 但尽管老两口煞费苦心,京城中还是有不少声音在悄悄地流传,说是皇上皇后这么说,不过是安抚三公主罢了。 谁叫三公主眼光差,看中一个山野小子呢? 山野小子也没啥大事嘛。 只会当个教头,带着兵士操练而已。 李玉竹听了,毫不介意,穆元修更是佛性,像没听到一样。 反而是李伯暄和韦氏着急生气起来。 直接封高官吧,又怕被人说空有其表吃闲饭的。 让穆元修考学问吧,那也不成,时间久不说,万一穆元修考不上举人或进士呢? 后来,李伯暄想到一件事。 有文举,就有武举。 他让兵部举办了多年停办的武举比试。 消息传开,最高兴地是娄承业。 天天在家练棍舞刀的。 李玉恩带着孩子在一旁观阵,她笑着道,“相公,我看你还是别期待了吧。这武状元一定不是你。” “娘子,你别打击人好不好?万一我就是武状元呢?”娄承业说着话,手中的棍子舞不停。 他不爱读书,文职一事对他来说,那犹如被放在火上烤。 李伯暄将他和穆元修一起安排在兵部。 穆元修管城外的兵营。 他管兵部的武器装备购置等事项。 军需品合不合格,得他这里把关,是肥差,也是相当重要的差事。 娄承业在职位上忙了一年多,身上的肥肉瘦得没有了,全成了肌肉,个子也往上窜了不少,模样儿不比他的四个哥哥们差。 但性子,还是憨厚可人的,李玉恩时常逗着他。 “也不是我真要打击你,而是,我听说,父皇替元修报名了,有他在,你哪里拿得了第一?”李玉恩笑道。 娄承业停了舞棍子,回头惊讶地看着李玉恩,“元修也去啊?” “是啊,我亲耳听到父皇说的。” “唉,好吧,第一拿不到了,第二也成吧。” 娄承业走到女儿的跟前,捏捏两岁小胖团子的包子脸,“阿馨,爹爹只得第二好不好?” 长得跟李玉恩小时候一模一样的娄晚馨摇摇头,“不好,第三才好呢。” 娄承业笑眯眯道,“为何第三才好呀。” 娄晚馨伸着两只小胖手,举给娄承业看。 她的左手伸着三根手指,右手伸着两根手指。 “爹爹你看,三比二还要多一根手指呢,三比二好呀。” 娄承业,“……”被问住了。 李玉恩噗嗤一声笑起来。 。 武举比试,激起京城中不少学武弟子们的兴趣,有近五百来人前来报名。 经过一轮一轮的淘汰制比试,七天后,夺冠的两人,终于站在了看台上。 穆元修对娄承业。 娄承业心知自己有几斤几两重,他最多只打得过李兴安,连李兴盛也打不过,更打不过连李兴盛也赞扬高深莫测的穆元修了。 两连襟一起在京城办了不少事情,彼此都清楚对方的实力。 娄承业笑道,“妹夫,你别让我输得太难看啊,我还得给你办庆功宴呢。” 穆元修含笑,“二姐妹谦虚了。” 在观众中的欢呼声中,娄承业华丽丽输了。 穆元修也照顾娄承业的面子,没有让他输得太难看。 。 可是,尽管穆元修夺得了武状元,京城鄙视穆元修的声音,仍是没有消退。 有声音反而说,不过是太子殿下和三殿下一起作弊罢了,二驸马故意让着罢了。 李兴盛和李兴安还有娄承业,全都怒了,扬言要找到造谣之人。 穆元修却淡然微笑,“能力大小,并非一日两日能显出,我有无本事,到时候他们自然知晓。” 李兴盛安慰他,“元修勿恼,有机会,我定会给你找份出人头地的事情,让所有人刮目相看。” . 武将的能力大小,无非是从军功战绩上看出。 平时的小比赛,确实会被人笑作纸上谈兵,花拳绣腿。 李伯暄在穆元修夺得了武状元后,也一直在给穆元修找事情做。 在这年的年底,还真来了一件要紧的事情。 他希望穆元修建立军功打某些人的嘴脸,却不希望是在那个地方。 ——凉州城 凉州城百里府八百里急报,北燕兵马来犯,已占了凉州相邻的三座城池,凉州城孤城难守,凉州城告急。 李玉竹·穆元修番外(04)北燕太后 不等李伯暄提出,选何人支援凉州城,马上有臣子先推荐了穆元修。 “皇上,三驸马是新科武状元,是最适合支援凉州城的人选。”襄阳王头一个走出来,向李伯暄拱手说道。 其他人也纷纷附和。 “臣附议。” “臣也附议。” 几乎全部的人都赞成让穆元修去北地支援。 李伯暄只好说道,“既然大家都同意穆驸马带兵支援凉州,朕便准了。” . 韦氏知道了前朝的事情,少不了拉着李伯暄,担忧叹息。 李伯暄道,“元修想证明自己的能力,除了出征,别无他法,朕相信他的能力。” 为了不让韦氏担忧,穆元修进宫来亲自安慰,“请父皇和母后放心,儿臣一定凯旋归来。” 韦氏叮嘱他,“务必小心行事,你如今也是当爹的人了,有家有小的,多想想玉竹和孩子们。” 穆元修心中暗道,正是为了李玉竹,他必须得回一次北燕。 “儿臣一直将玉竹放在心上。” . 回到穆宅,穆元修看到,李玉竹正站在宅子的台阶上,等着他。 已是两个孩子娘的李玉竹,少了刚认识她时的活泼青涩,多了温柔恬静与坚韧。 她一瞬不瞬望着他,“元修。” 穆元修下了马,将马儿丢给守门的小厮,拉着李玉竹往宅子里走,“天冷,你怎么站在这儿?” 他温柔地握着李玉竹的手。 “大臣们都提议说,要你前往凉州城吧?”李玉竹抬头,看着他问。 “嗯,驱除外敌,这是身为武将的份内之事。”穆元修握紧李玉竹的手,“玉竹放心,我会很快回来的。” 说着,他伸手揽着李玉竹的肩头。 “我想跟你一起去。”李玉竹抬头看他,“我不放心你。” 两人已经走到了后院中,他们的正房门口。 穆元修停了脚步,望着她斩钉截铁道,“不行!” “反正事情我已经知道了,你不让我去,我自己也会找去,我又不是不认得路。”李玉竹语气坚定。 “爹,爹!” 两个刚刚学会走路,只会简单说几个字的团子,一前一后,歪歪扭扭朝穆元修扑来。 “爹,要抱抱!” 穆元修一左一右抱起他们。 “你如何去?孩子们怎么办?”穆元修朝李玉竹点了点头,“咱们进屋说。” 一家四口进了屋。 两个小娃子赖在穆元修身上不肯下来。 李玉竹在他身旁坐下。 嬷嬷见小两口神情严肃,放下茶盏就走出去了。 李玉竹取了布巾,走到屋旁的炉子里倒了点热水,沾湿了,递给穆元修擦手。 她将两个孩子从他身拔下来,抱在一旁的椅上排排坐着。 孩子很乖巧,接过她递来的两个布偶,一起玩耍起来。 “我不放心你。”李玉竹搂着孩子,望向穆元修,眼神担忧。 穆元修擦了手,放下手巾把子,握着她的小手道,“我命硬,不会有事的,咱们上回去凉州城时,那么凶险的事情,都被我解决了。” 李玉竹一怔,对呀,上回的事情可不简单,穆元修轻松地将北燕大将捆了。 可是,她还是很担心怎么办? “慢则八个月,快则半年,我就会回来。”穆元修搂着她,“昨天咱们说好了,我还要亲自教彤儿和瞻儿识字呢。” 李玉竹看着他,“我等你八个月,要是过了八月十五你还不回来,我可要到北地去找你了。” 穆元修莞尔一笑,“好,咱们约好了。” . 晚上,李玉竹将两个孩子哄得睡好了,便来给穆元修整理出行的衣物。 和穆元修相识九年了,这是两人第一分别。 并且,还是长时间的分别。 李玉竹心中,没来由的变得心事沉沉。 手里整理着衣裳,脑海里则回忆着和他的往事。 第一次和他说的话。 第一次和他拉手。 第一次…… 穿他做的衣裳。 想到一件奇怪的事情,李玉竹扭头问看着两个孩子睡觉的穆元修,“元修,有件事情要问你。” 穆元修抬头,温柔看她,“什么事?玉竹?” 李玉竹看着他,回忆着过去,“我记得,我刚认识你那会儿,我拜托你一件事,央求你帮我做衣裳,你可记得?” 那件事,她问了好几次。 但他一直不肯说。 后来,她就懒得问了。 穆元修含笑道,“记得。”她不会针线活,又担心姐姐们嘲笑她,所以,他代劳了,让她装了回强。 “你是男人,怎么会女子针线活?还将女装做得又快又好?” 穆元修要回答。 李玉竹却摆手制止了,“算了,你还是回来告诉我吧。” 赠元修望着她的眉眼,浅浅含笑,“好。” “你可要记得啊,一定要在八月十五前回来亲自告诉我!”李竹竹一瞬不瞬望着他,“不然的话,我就带着瞻儿和彤儿去北地找答案。” 穆元修将她搂在怀里,“我记着你的话。” . 李伯暄并非让穆元修一人去北地,还派了李兴安和娄承业相助。 另外,李伯暄又送了他们二十名高手护卫。 李兴安知晓李玉竹会担心,临行前,向李玉竹再三保证,“我和承业一定会护好穆元修。” 李玉竹微微一笑,“三哥,你们也要平安归来。” . 穆元修在西山护城兵营中,点了五千人马,押送着粮草和医药兵器,从北城门出发了。 李玉竹带着两个孩子,站在北城门的城楼上相送。 陪着她的,还有李玉恩李玉玟,凌珞。 李兴盛凌月姿两口子,以及裴慎言,则跟随着大队人马相送,将穆元修一行人送到十里亭处,他们才返回。 . 李玉竹带着孩子,回了穆宅。 宅子中明明只少了一人,却显得冷冷清清的。 穆瞻云和穆彤云兄妹俩,年纪小,并不知道他们爹去做什么了,回了宅子,依旧快乐地玩耍起来。 只在吃饭时,两人才发现少了一人陪吃饭,脆声问李玉竹,“娘,爹呢?” 哥哥穆瞻云,伸手指指穆元修每天坐的椅子。 妹妹穆彤云,也跟着喊,“爹呢?” 李玉竹搂着他们,微微笑道,“爹办差事去了,办完差就回家陪你们玩。” 两个孩子必竟还小,才刚过周岁,刚学会说话的年纪。 他们只在吃饭或睡觉时问一下穆元修,大多时候,根本想不起穆元修来,每天只快乐地和丫头嬷嬷玩耍。 李玉竹没什么事做,空闲下来的她,整日都在想着,穆元修一行人走到哪里了,一路是否顺利。 。 辎重车辆较多,穆元修一行人行路不快。 日赶夜赶,两千里路,照此速度需两月时间才能赶到。 为了不让百里府等得着急,穆元修安排娄承业和李兴安押运大车行路,他带着十名护卫,先前赶往凉州城查看情况。 轻装骑马,不过,六天后的傍晚,他们赶到凉州城外十来里远的天狼寨。 萧善等人看到他,意外又惊醒,“穆兄弟,多年不见,最近可好?” 他发现,七年过去了,穆元修跟以前的气度完全变了。 不再是当年那个看起来青涩的少年了。 眼前的穆元修,眉眼间透着一股子让人不敢小觑的冷然。 况且,穆元修是带着人前来,这十个护卫的打扮,齐整划一,武器和随行装备精良。 可见,穆元修带来的人,非同小可。 说不定,穆元修的身份也大变样了吧。 “老样子,对了,寨子里的兄弟们呢?还都在吧?”穆元修发现,这处寨子比当年阔气多了。 原先破破旧旧的山寨门不见了,换成了石头牌坊。 又高大阔气。 寨子里高低破败的屋子,全换成了大砖房。 寨子里的路也平整了,老远就听到不少马儿牛儿的叫唤声。 萧善被问起近况,那话就多起来了。 他大笑道,“还得亏了穆兄弟当年的马匹和金子啊,寨子里的兄弟们,靠着那些钱物,置办了房子,将这破旧的寨子门也重建了,好些人都娶了媳妇,如今咱们寨子里的人,多了十倍啦,有些是各家添的娃子,有的是慕名而来加入的。咱们如今不打草谷了,改成养牛养马跑镖。” “你手上跑镖的人,有多少?”穆元修问。 “有八十个兄弟。”萧善回道。 穆元修笑着夸道,“不错不错,萧兄好生厉害。” 萧善笑道,“说来说去,得亏了当初穆兄弟的相助。” 这会儿到了晚饭时间。 萧善命人摆了宴席,宴请穆元修一行人吃饭。 在吃饭的空闲时间里,萧善问了穆元修,为何来了北地,可是有要事要办,又问穆元修如今在何处高就。 随行的十个随从,互相看一眼,心中讽笑,在何处高就?说出来怕吓着你! 咱们这位头,可是皇上最宠的驸马爷,还是此行的征北大将军。 你们这等小寨子的人,能见到驸马爷,算是你们祖坟冒青烟了。 穆元修朝京城州方向望去一眼,道,“我如今在京城谋点小职,路过这里,想去看望凉州城的百里府一家。” 萧善也还记得当年的事情,穆元修的娘子治好了百里府百里璜两口子的怪病。 “哎呀,你们早不认亲,晚不认亲,怎么这么时候来认亲?凉州城出事了,去不得!不少人都逃走了,你们沿途而来,就没看到路上的村子里,没什么村民么?”萧善摆手,提醒穆元修别去。 “为何?”穆元修装着不知情的样子,好奇问道。 “半月前,北燕大军又南下了,沙州被围了十天了,肃州失守,守将被杀,城中的兵马四散逃逸,有人投降了,不过,大部分的人投奔到凉州这边来了,另外,还有兴庆府也被围困了。四个互相照应的城池,失了三个,只有凉州城还尚在,但依我看,百里府也挺不了多久。这一次的北燕人,来势太凶了。” 这些消息,穆元修早就知道了。 他眸色肃然,“萧兄,村民们都逃走了,可天狼寨的弟兄们,却仍估拖家带口地住在这里,萧兄是不是想好了应对的计策?” 萧善得了穆元修的好处,又惧怕穆元修的武艺,不敢隐瞒。 他马上说道,“穆兄弟,我们当然有应对的法子,我们不是走镖的嘛,也持有北燕那边的通关公文,我们能进出这几个城池。” 穆元修扬唇微笑,赞赏道,“萧兄果然厉害。” “嘿嘿,这也没有办法啊,为了能混口饭吃,我们可是花了不少银钱打点。”萧善谦虚着,叹了一声。 说着话,萧善又透露出一个惊天消息,“穆兄弟,你可知道,这次北燕大军的主帅,是谁吗?” 穆元修还不清楚,“是谁?” 萧善冷笑,“北燕太后!” 萧善也是北燕人,他在北燕讨不到生活了,被逼得离开北燕,来到赵国。 他在赵国生活多年,也攒了银钱,虽然他还是认可北燕人,也跟北燕人亲近,却恨死了北燕此时的当权者。 正是这些当权者,他回不了北燕,。 只能流浪在外。 李玉竹·穆元修番外(05)满足果果的愿望 穆元修冷冷一笑,“是她啊!” 萧善看着他,惊讶问道,“穆兄弟,看你这表情,你也认得北燕太后?” 穆元修扬唇冷笑,“惠太后,听说过,想见一见呢。” 萧善摇摇头,“远远一观,倒也罢了,是个外美内心狠毒的蛇蝎美人。近前拜见的话,我看穆兄弟你还是别去了,会丢命。” 穆元修不置可否,“元修记着萧兄的话。” . 穆元修还记挂着凉州城百里府。 他和手下的十人,并没有在天狼寨里休息,吃了晚饭后,大家又连夜赶往凉州城。 萧善带着几个主要的管事,在寨子门口举着火把相迎。 等穆元修一行人走远,萧善身边一个得力的助手说道,“老大,这穆元修跟七年前相比,变化不小啊,比以前长得更俊俏了,话说,一个男人长得这么好看的,我还是头一次见到。” 另一人说道,“确实,当年只是个小少年,现在才是真正的男人样子,嘿嘿,令我这大老粗都嫉妒呢,寨子里好几个婆娘在夸他。” 萧善挑眉,“你们一个个的,怎么也跟婆娘似的,专盯穆元修的长相?就没注意到他身边的那十个护卫么?” 有一人道,“老大,我注意到了,那些人的装备精良,绝非平凡之辈。” 萧善眯着眼,“那些人说着京城话,还对穆元修十分的恭敬,一直喊着主人。依我看,穆元修一定在京城当了大官。” 他身边的人拍着大腿,“哎呀,老大,你怎么不早说?咱们都没有好好的和他套套近乎。” 萧善横了他们一眼,“穆元修不肯说出真实身份,咱们还非要问的话,不是惹他不高兴?” 有人道,“老大,我们只是后悔没有好好结交,倒也不是真要问出来。” 萧善道,“等着吧,穆元修一定还会找咱们帮忙。”他摸着下巴,“这个穆元修太奇怪了,认得在下,也认得七年前咱们一起抓过的北燕大将郎飞鹤,似乎还认得北燕太后,这又在赵国京城做官,还认得百里府的人。他的身份,一定不简单!” . 天狼寨离着凉州城的外城门,只有不到二十里的路程。 穆元修他们一行人的坐骑,全都是膘肥体壮的战马,善于长途奔跑。 十来里路,不到两刻时间便赶到了。 边地有战事,这时候,城门紧闭。 城门上,三五步一哨,有人持长刀站岗。 晚上没有月儿,但雪夜里有雪光照着,站在城门楼上,也能清楚地看清有人往城门这儿而来。 守卫高呼,“有偷袭者靠近,弓箭手预备!” 穆元修身边的一个护卫高声道,“京城援军到此,速开城门,我们将军要见百里大人。这里有通行令!” 另一个护卫,点燃了火折子,点燃了火把。 火把光将护卫手里的通关文书照亮。 也照亮了穆元修手里的点兵令牌。 城楼上的守卫们,这才收了弓箭,跑去汇报守将去了。 不多时,守将带着人开了城门。 穆元修一行十一人,策马扬鞭进了城。 这处地方的守将,曾是这里的一个守门小兵。 他认出了穆元修。 “原来是穆公子,想不到七年不见,穆公子已升为将军了,恭喜穆将军高升。” 穆元修也依稀记得,这个脸上有颗黑痣的小兵。 他微微一笑,“你也高升了。” “嘿嘿,在下哪能跟穆将军相比?” . 进了城,穆元修带着十个护卫,直奔百里府。 战时街上宵禁,除了偶遇的巡逻兵,再没有其他人。 几乎所有铺子都关着大门。 偶尔传来的狗吠声,在寒冷雪夜里听来,让人感到凄凉而肃杀。 片刻后,他们到了百里府前。 百里府却和别府不同。 虽然大门紧闭,但远远就可看到,府里有不少灯光。 府中的一处二层小阁上,燃着明亮的大灯笼。 一个护卫走上前,拍响了大门。 没一会儿,门后有人问,“谁?” “京城来的援军主帅!要见百里宣慰使大人。” 护卫说的是一口京城官话。 守门人马上将门打开。 穆元修大步走上前,朝老人拱手微笑道,“庆公?您身子可还健朗?” 开门的老汉白发苍苍,盯着穆元修的脸看了会儿,朝一旁举着灯笼的小厮喜道,“快进去通报,这是李三娘子的相公来了,等等,元修啊?原来,京城来的援军主帅是你啊?你现在当大将军了?” 一同前来的护卫们笑道,“老伯,他不仅是前来支援的将军,还是皇上的三驸马。” 庆公听得一头雾水,“三驸马?你娶了公主啊?那……李三娘子呢?” “那是三公主,老伯!”随行护卫们哈哈大笑。 庆公更加惊讶了,“那……那果果呢?三娘子的小侄女?” 另一个护卫笑道,“那是大皇子殿下的大郡主。” 庆公,“……”听糊涂了。 一旁的小厮将穆元修往里迎,笑着道,“穆驸马勿怪,庆公年纪大了,比七年前不记事了,其实啊,穆驸马和三公主的事情,咱们府上其他人都知道呢,早告诉庆公了,但过几天他又忘记了。” 穆元修点了点头,“原来如此。” 另有仆人前来牵他们的马匹,带着护卫们去休息。 穆元修只带着两个护卫,跟着引路仆人往府里走。 他回头看一眼白发苍苍,却仍在守门的庆公,眉尖蹙起。 七年前,他离开时,就听百里府上说,庆公年纪大了,到夏天时就送他去庄上养老,但这时候,庆公却仍在府上守门。 百里府上,将年近七十的庆公派来守门,是不是说,其他青壮年全都派往别处去了? 战事吃紧,整个凉州城,正是用人的时候。 引路的小厮见他看向庆公略有所思,料想是问庆公年纪的事情。 他便说道,“原先守门的元旭随军去了,守门这儿少了人,庆公非要来顶替元旭,二夫人劝不过,只好由他了。” 果然猜对了。 但是如此一来,百里府上看守的人,不是少了吗? 大家走到后宅那里时,一只成年大花豹子,悠闲地走来。 跟在穆元修身后的两个护卫,马上警觉起来,“主帅,豹子!” 穆元修却莞尔一笑,朝那豹子招手,“大花花,你也在?果果呢?” 那只大花豹子张了张嘴,朝穆元修走来,在他身边停下了,拿头蹭着穆元修的腿。 穆元修弯下腰,摸摸它的头,又揉了揉它脖子上的一圈毛。 “长壮了不少,看来,果果喂了不少好吃的给你。” “嗷唔。”花豹低呼一声,好像在说,当然了。 穆元修笑着拍拍它的头,“去吧,继续巡逻去。” 花豹又和他挨了挨,往别处走去。 引路的小厮马上笑道,“对了,忘记跟穆驸马说了,果果郡主不在这儿,跟着睿公子去城外去了,她说府上守护的人少,便将花豹子留在府里看家。” 穆元修恍然。 难怪了。 有这只通灵的豹子在,能以一敌十。 说着话,他们到了百里璜的书房前。 此时是战时,百里璜的书房里,灯火通明。 有不少人在里头议事。 引路小仆站在书房外道,“二爷,京城的穆驸马来了!” 百里璜亲自迎了出来。 看到穆元修,他惊讶了一瞬,马上拱手笑道,“元修,你怎么来了?” “我是皇上派来的援军主帅。”穆元修含笑道。 百里璜更高兴了,“太好了,元修,来,里面请。” 屋子里,有三个幕僚参事,还有百里璜大哥的二儿子百里谒询。 当年的小少年,已长成了一个大人了。 “穆叔。”百里询看到穆元修很高兴,快步走了过来。 穆元修笑着拍拍他的肩头,“是阿询啊,差点认不出你了。” 大家说了彼此的近况后,百里璜喊来长随上茶,和穆元修说起了最近的战事。 “皇上收到凉州急报,马上派了我前来。”穆元修道,“大军行路慢,我带着十个人先行前来查看情况。” 有了支援,百里璜的心情大好,“元修,你带了多少人马来?” “五千人马,外加粮草和器械,以及药物。”穆元修道。 百里璜的表情,马上变得失望,“才五千?元修,北燕大军这次可有五十万!五千人马能做什么?” 百里询也道,“是啊,穆叔,五十万大军将北地的四个城池全都围住了,五千人马不够抵抗啊。” 穆元修道,“五千人马是运粮食的,不是跟北燕开战的,我收到战报,得知你们北地被围,料想到粮食不多,这又快过年了,大雪天的,没有吃喝军心不稳,便带了一部分粮草来劳军。” 百里璜松了口气,脸上又出现喜色,“这么说,大军还在后头?” “没有大军。” 百里璜,“……” “没有大军?如何退军?”百里询惊讶了,“穆叔可是有其他良策?” 穆元修朝北燕方向望去一眼,“有。明晚,我带着一队人潜入北燕大军中,将主帅捉了来,北燕大军自然而溃。” 百里璜拍着大腿,一脸焦急,“元修,我刚刚得到消息,北燕这次的主帅是北燕太后,这妇人十分的狡猾,可不是郎飞鹤那等骄傲自大的人能比的,她把持北燕朝政多年,手上握着一只十分凶悍的暗羽卫,没人能轻易近身。” 他摆摆手,不同意穆元修去冒险。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不试一试,怎知不能成功?”穆元修轻轻勾唇,“成与不成,后日便知分晓。” 百里璜见穆元修坚持自己的决定,想到他本事也不弱,只好同意了,只问他明晚几时出发,有何具体的准备等。 穆元修道,“今晚夜深了,大家先休息,明天我去试查下守卫情况,具体何时出发,明天再定夺。” 这时候,已经快三更天了。 百里璜点头,“也好。” 他亲自带着穆元修去客房。 两人往后宅走时,百里璜又说了果果的事。 原来,当李家人是李氏皇族,李伯暄登基的消息传到凉州城的百里府时,全府都大吃了一惊。 百里二夫人担忧起来,“如此一来,果果可还会再看上小睿?果果是郡主了,咱们睿儿只是个普通公子。” 百里璜安慰她,“只要两个孩子有缘分,再会相聚。” 他心中并没抱多大希望。 这么说,是安慰夫人的话。 两个孩子分开时,才三五岁的年纪,过上几年,还能记得什么? 但孩子的记忆,出乎两口子的想象。 没等多久,果果找来了百里府,还拿来了赐婚圣旨。 才六岁多点的果果,拉着百里睿的手,笑眯眯说要做他的娘子。 百里睿一副懵怔状,反而是果果早熟,跟百里睿说,做了他娘子,两人再不会分开了,会一直在一起。 这往后,每年夏天,果果都来凉州城百里府小住。 她胆子也大,只带着几个护卫和嬷嬷并一头豹子。 每年在百里府过完夏天再回镇安府。 今年,果果也计划在八月十五过完后回去,谁知,不时有北燕人前来凉州城附近骚扰,果果便留在了凉州城,没有回镇安府。 “小睿长大了,也学了一身武艺,他会保护好果果的,元修不必担心。”百里璜怕穆元修担心,告诉他,“他们去的是兵营,小睿查看练兵布阵,果果穿着小兵的衣裳,非要跟着去。不过元修放心,他们身边还有不少护卫跟着。” 穆元修才不担心果果。 应该是被果果盯上的人该担心才是。 “如此,我便放心了。”穆元修微笑道。 果果和前世相比,性情完全变了样。 他知道果果为何会变得如此。 因为果果,和他一样,都是不甘心前世的命运,而再次活了过来。 当他发现果果的眼神,和别的孩子不一样时,他暗中教果果驭兽术。 并送了一只能吹驭兽音的金哨给她。 果果一岁多点时,他用驭兽术招来了一头刚成年的花豹,聪明的果果,很快就将豹子驯服了。 后来,果果长大了。 就像抓周时抓的东西那样,她明明是女孩儿,却不爱胭脂红粉,而是爱上刀具马鞭。 李兴茂在写给李玉竹的信中说,果果被封郡主回到桃花河村后,就央求李兴茂给她找武师。 李伯暄知道了果果的爱好,挑了十名大内护送往桃花河村。 他也选了不少习武的书籍,命人送往村中。 果果聪明好学,比李景和李昱学得还快。 如今的果果,才十岁年纪,但功夫不在李兴安之下。 也难怪她小年纪,就敢远走四千里来寻百里睿。 她每年都住百里府,是不想前世的惨剧发生吧。 当年,他记得百里府死了人,只是,不知死了谁。 果果将他葬下时,穿的是丧服。 她当时哭着道,“如果有来世,希望大家都活着。” 这一世,他会满足她的愿望。 李玉竹·穆元修番外(06)惠太后,别来无恙 第二天早上,穆元修去拜见百里老爷子时,看到果果和百里睿也回来了。 两个孩子看到穆元修,一起笑着走来。 “小姑父!” “穆叔叔。” 百里睿像他爹百里璜的身材,才十二岁多的年纪,有普通大人一样高了。 一身墨色的袍子,衫得他脸如皎月,眼如寒星。 十岁的果果,也长得亭亭玉立了。 她穿着一身青色的男子衣裳,头戴男子毡帽,腰挂短刀,一身打扮,英姿飒爽。 两个孩子站在一起,十分的般配。 穆元修拍拍他们的肩头,笑着道,“几年不见,都长大了,我差点没认出来。” “小姑父,我听长伯伯府里的人说,你是来支援的,是吧?”果果问道。 “穆叔叔,你带了多少人前来?”百里睿关心援兵的数量。 穆元修微微笑道,“小睿,我告诉给你爹了,你爹会跟你说的,你们小孩子家的,得听大人的安排。” 百里睿皱了皱眉头,“我不小了,穆叔,我手下有一支百人骑兵队呢,你能不能别将我当小孩?” “再大,在穆叔叔跟前也是孩子。”百里老爷子吹着胡子,沉着脸。 百里睿叹了口气。 果果瞄他一眼,抿唇而笑。 这时,百里璜两兄弟也来了。 百里二夫人带着嬷嬷,端来了早饭。 她带着果果,百里馨,和百里老夫人在里屋吃。 穆元修和百里家的男子们,陪百里老爷子在外屋吃。 果果很乖巧,一直笑眯眯陪着百里老夫人说话。 老夫人叹气,“你再厉害,到底是姑娘家,让小睿他们去吧,果果吃了饭休息着去,别出城了。” 果果拉着百里老夫人的胳膊撒娇,“我不怕的,老夫人,有一个阵法是我编的,我不去的话,兵士们不知如何操练了。” 比果果小一岁的百里馨,看着果果一脸崇拜,“李姐姐,可不可以带我去?” “不行,你不会武,去了跑不动。”果果摆手。 百里馨蹙眉道,“你们都在忙,只有我闲着。” 果果拉着她的手,笑着道,“谁说你闲着啦,你不是在准备伤药吗?这可是十分重要的东西。粮食和伤药,是战时顶要紧的物质呢。” 百里馨被夸,马上转忧为喜,“啊,是呢,我做的事情也是重要的。” 百里老夫人和百里二夫人对视一眼,两人心中都在叹息。 如果没有战事,明年就可以让果果和小睿正式订亲了,后年大婚。 果果聪明懂事,百里府的人都喜欢她。 但看这情形,战事可能会拖延个一年两年的,婚事得延后了。 两人又一想,北燕大军逼近,凉州城附近的三城已失守,凉州城也不知能挺多久。 别说是办婚事,就是活着,怕是都难了。 外间屋里,穆元修在和百里府的男人们,一起议事。 百里大爷百里琚不懂战事,更不会武,帮不了二弟的忙,但这次凉州城战事起,他也没有闲着。 他带着侄女儿百里馨,和府里的几个管事,筹备起了药材和衣物及粮食。 北地四城战事起,原来来往频繁的商人们,全都不见了。 凉州城没有进的物资,而城中百姓众多,兵士们众多,每天还在消耗物资,渐渐地,伤药和粮食价格飞涨不说,还采买不到。 穆元修安慰他们,伤药正在运往的路上,足够城中百姓们用上几月了。 他运来的药材,全是李玉竹做的药丸或消炎止血的药粉及药水。 比普通随军大夫的草药汤省事多了。 而且占用车队的空间不大。 。 吃罢早饭后,穆元修和百里璜父子,以及百里琚父子三人,去了书房。 果果也跟着去了。 大家议论起了战事。 穆元修说起了自己的计划。 他说,会带着萧善的人,暗中前往北燕的军中,去见太后。 另外,百里璜可另派人,带着萧善的人,装扮着押镖送商品的人,去其他三城。 萧善的人,和北燕人都有打交道,又能说一口流利的北燕话,能混进城去。 到时候,里应外和,将这三个被围的城池解救出来。 他则搅乱北燕的中军帐,让北燕大军军心大乱。 听起来,计划不错。 但能不能成功,看起来十分的难。 百里璜一脸忧色,不敢支持穆元修的计划,“元修,这太冒险了。你闯入北燕军营,万一被北燕人发现了,可怎么办?” 穆元修微微一笑,“百里大人,上回我来凉州城,也亲手将郎飞鹤抓了来,我不是毫发无损么?” 百里璜叹声道,“如今的情况,可与当年不一样啊。” 穆元修道,“百里大人可仍按你们的部署应战,我在暗中相助。” 他执意坚持自己的想法,百里璜只得同意。 倒是百里老爷子,十分佩服穆元修的勇气,“兵者,诡道也,只要能胜,不拘什么法子,不过,元修潜入敌营,需小心谨慎。” 穆元修颔首,“多谢老爷子提醒。” . 早饭后,穆元修带着他的十名护卫,出城去了天狼寨。 他将计划说给萧善听。 萧善也料到他会回来,求天狼寨的人相助。 但没想到的是,要他们去北燕营帐抓北燕太后。 “穆兄弟,你疯了?那不是去送死么?” 穆元修道,“我只要你们放火烧营帐,抓人的事,我去做。” 萧善不敢答应,皱眉不语。 寨子中的另一人说道,“穆兄弟,那可是北燕太后啊,别看她是个妇人,只要是她带兵出征的战事,就没有输过,和赵国打,和西凉打,和北齐打,哪方的人没被她的大军虐杀过?” 其他几人,也纷纷劝着穆元修三思而行。 穆元修却坚持着自己的做法,“你们也想回北燕吧?虽然在赵国娶了娘子,生了儿子,但北燕还有亲人吧?你们想永远和他们分别么?” 萧善和他的部下,你看我,我看你,不说话了。 因为穆元修说的话,正戳中了他们内心的伤处。 他们的叔伯们,外祖家,朋友,恩师,都还在北燕。 正是北燕太后的专权,处死了他们的主人和亲人。 “好,我们跟你干!”萧善拍了下大腿,站起身来,他望向其他人,“贪生怕死,不是我天狼寨人的做风!老话讲得好,富贵险中求!穆兄弟在赵国京城做了大官都不怕,咱们一群草莽汉子们怕什么?大不了从头再来!” 他是山寨的老大,他这么一高呼,其他人都同意了。 纷纷站起身来,一起嚷道,“老大,我们听你的。” “好!不愧是我萧某相中的兄弟!”他转身看向穆元修,“穆兄弟,你说吧,具体怎么做?” 穆元修道,“我们吃了午饭,晌午后出发,赶在天擦黑前,赶到北燕大军的营帐前。我会准备一批北燕兵士的服饰给大家换上。” 具体如何行动,穆元修画了图纸给大家看。 有图纸说明,行动十分明了。 . 给萧善跑镖的有八十人,穆元修带来的人有二十人,加上穆元修和萧善,一共是一百零二人,被分成四队。 穆元修萧善,外加八名跑镖人是一队。 其他人被分成三队,分别会被派往沙州肃州和兴庆府。 穆元修一队,由穆元修领头。 另外三队的领头,则由穆元修的护卫担任,萧善的人做向导。 这三队人的任务是,控制住州府,打通和凉州城的交通要道。 商议好后,四队人分别出发了。 其他三队人,去往的地方比较远。 几座池城之间,都相隔着几百里。 穆元修他们赶去的北燕大军营地,只有五十来里路。 快马加鞭,半个多时辰就到了。 北燕太后带来的五十万大军,分别围攻四个城池。 凉州城外,堵着十五万的人马。 大雪天,厚厚的羊毛毡毯帐篷,在野地里摆得无边无际。 萧善等人,跟着穆元修,骑马来到城外。 他们来的地方,依旧是上次藏身的小山坡。 看到北燕大军,萧善心里没有底气。 因为,这次的北燕大军,可比几年前郎飞鹤的大军布阵要严。 “穆兄弟,看这防守的阵势,怕是不好盗衣。”萧善看着前方一里来远的营地,小声道。 穆元修看了眼左右,“你们蹲在这里,我去盗衣!” “我们有十二人,衣裳多铠甲重,你如何拿回来?”萧善又问。 穆元修浅浅一笑,“我自有主意,你们且等着。” 他没有带助手,也没有骑马,而是径直走向了前方的营地。 此时的穆元修,在墨色的袍子外面,罩着一件雪白的羊绒大氅。 白色的衣裳,在雪夜里行走,很难被发现。 加上他行动又快,潜入北燕营帐后,没有一人发现。 穆元修潜入一个营帐。 帐内恰好有十二人在入睡。 但行军在外,十二人全都合衣而睡。 穆元修拿出事先准备好的药针,一一扎向这十二个兵士。 这些人睡得正香,被人暗袭,一点反应也没有。 穆元修很顺利地得到了十二件外裳,和十二副轻甲。 正如萧善提醒的,十二套衣裳,已十分的沉重,再加十二副轻甲,以穆元修一人之力,根本就拿不动。 他将衣物打包好,拖到营帐的门口。 又用驭兽玄音唤来三匹马儿。 马儿十分温顺地走进营帐内。 穆元修将打包好的衣裳,分别挂在三匹马上。 接着,他又用驭兽玄音驾驭着马儿。 马儿按着他的指引,往前走去。 遇到巡逻的兵士时,藏在暗处的穆元修马上收了玄音,马儿听话地停下。 即便是遇到巡逻的兵士,但这些马儿都是北燕的马儿,兵士们以为是别的什么人在运物资,没人过问。 再说了,这里只有站着不动的马儿,没有人,没人起疑心。 如此这样,穆元修带着三匹马儿,轻松地走出北燕的营地,回到萧善藏身的土坡处。 萧善几人看到他轻松回来,大吃一惊。 “穆兄弟,你可太厉害了,居然没有惊动人。”萧善无比佩服地拍着穆元修的肩头。 穆元修看一眼北燕的营地方向,“大家快将衣物换上,随我进营地,今晚你们的口令是,问:晚上吃什么。答:羊羔炖牛角。” 萧善问部下,“可都记下了?” “记下了!” 穆元修也换上了衣裳,“行动!” 按着事先商议好的,萧善带着其他十人,潜入营地纵火烧营帐。 穆元修则去寻找北燕太后。 他骑着从北燕带来的马儿,大摇大摆地走进了北燕的营地。 “你是哪队的?怎会单独一人行动?”有巡逻兵士拦着穆元修喝问。 穆元修冷笑着呵斥道,“放肆!暗羽卫行事,也是你等小人能打听的?” 说着,他亮出一块玄铁腰牌。 腰牌上,刻着一只金凤凰。 暗羽卫是北燕太后的暗卫。 谁也不知道,暗羽卫的人长什么样,都在哪里行动。 传说,这些人武功高强,不能得罪。 因为他们全都是北燕惠太后的心腹。 巡逻的人再不敢拦着,闪开道来,让穆元修走了过去。 穆元修继续用驭兽玄音,赶着马儿。 马儿在他的控制下,将他带往了北燕惠太后的中军帐。 中军帐的四周,有暗卫,也有明卫。 穆元修打量了四周,用抹了药的银针,悄悄将四个暗卫处理了。 至于守在帐子门口的明卫,他则大摇大摆地朝他们走了过去。 穆元修又亮出了暗羽卫的令牌,用北燕帝都的官话说道,“暗羽七。” 惠太后的暗羽卫,全都没有名字,只有编号。 号码越小,身份越高。 一二号是惠太后的近身暗卫,三四五六是守在营帐附近的暗卫,七八九十,则是暗羽卫中的几大统领。 专门负责办理要事的人。 这位是暗羽七,那么,便是头领中的身份最高者。 两个守门明卫,马上闪道,不敢阻拦。 穆元修顺利进入营帐。 帐中间燃着火堆,火光照耀下,能看清帐中的一切。 两个近身守护的暗卫,此时正在帐中的小榻前,席地合衣而眠。 行军小榻上,睡着一个中年美艳妇人,北燕惠太后。 穆元修朝她走过去,坐到了小榻上,“姨母,多年不见,近来可好?” 他声音缓缓,望着睡着的妇人,讽笑了一声。 这声低笑,将坐在小榻前守卫的两个暗卫惊醒。 两人飞快转身,发现一个陌生人坐在小榻上,马上拔刀相向,“太后醒来,有刺客!” 穆元修已将匕首,抵住了惠太后的脖子。 惠太后睁眼,看到雪亮的匕首,脸色旋即一变,“什么人?” “姨母,是我,元修,好久不见,姨母近来可好?”穆元修将刀尖逼近她脖子,浅浅笑道。 明明是笑着的,他的眼神,却是肃杀冷然。 两个暗卫惊得脸色发白。 元修? 穆元修? 这位难道是…… 先皇的独子? “你……你是元修?”惠太后吃惊地看着穆元修。 穆元修微笑着点头,“对,我是元修,大家都说,我和我父皇长得极像,但笑的时候,却像我母后,姨母,你没看出来么?” 他哪里是在笑,他是在索魂! 惠太后的脸色,渐渐发白,“你……你怎么来了这里?你想干什么?你怎敢拿刀子抵着哀家?哀家是你的姨母!” “抢我母后后位的时候,不认我母亲是姐妹,还将她杀了。如今怕我杀了你,又来和我认亲,惠妃,同样姓惠,同样都是惠家的女儿,我母后天性善良,你为何生得心如蛇蝎?”穆元修连假笑都不想笑了,眼底渐渐升起愤怒和仇恨。 惠太后眼神乱闪,“穆元修,你胡说什么?哀家何时杀你母后了,你不要血口喷人!” “北燕皇宫琉璃殿后的那片梅林里,埋着的一具无名女尸,是不是我母后?要不要我派人挖出来,给你认一认?她的左脚少了一根小趾,是小时为了救你,被马车轧断的,所有惠家人,和宫里的老仆人们都还记得。你不会不记得吧?”穆元修冷笑。 李玉竹·穆元修番外(07)恩师! 往事被提起,惠太后的脸色,更是死白一片。 “你将她活活勒死,然后,亲手埋入梅林的土里,却对我父皇说,她跟护卫私奔了。父皇不相信,派人去找,你就杀了父皇派出的人。重病中的父皇,久久得不到母后的消息,忧郁而亡,接着,你又容不下我。要不是我跑得快,也会成为哪处树林的无名枯骨吧?” 前世,惠太后在北燕没有杀死他,就派人到镇安府暗杀他。 暗杀不成,又派人哄他回北燕。 终于,在一场她与别人的合谋算计中,他死于北燕的背刺。 而这一世么,换作他来安排各人的生死。 “你以为,你杀了哀家,你就能全身而退?能顺利离开北燕兵营?你能活着来,不一定能活着走。”惠太后轻轻瞥向刀子,讽笑道。 穆元修笑,“你不必使激将法来吓我,我来见你之前,当然是做足了准备。你要是不相信,那我且陪你看看,到底是你死着被抬走,还是我活着走回北燕帝都!” 惠太后的两个暗卫,互相对视一眼,一起看向惠太后。 神色紧张。 “去查!”惠太后朝他们下令。 “不必了,听,这不来了?”穆元修望向中军帐门口处,扬唇轻笑,“是不是听到了什么奇怪的声音?” 惠太后也望向帐子门口,那两个暗卫竖耳听了会儿,脸色更加变了。 “太后,有人嚷,粮草库起火了!” 惠太后大惊,“什么?” 穆元修微微浅笑,“放心,会烧得干干净净的。” 而事实上,在他两回潜入北燕营地时,已吹响驭兽玄音,那些拉着粮草的马儿,正悄无声息地将粮食拉走了。 又有一人,用同样的驭兽玄音,在暗中接应他。 大雪天的晚上,兵士们守卫松懈,又自恃赵国人不敢袭来,马儿们轻轻松松,已拉走几百车的粮食。 凉州城外屯兵十五万,粮草库存远不止几百车,只要烧了一部份,再趁混乱中,抢走一部分,再放些谣言说全烧了,军心必乱。 况且,北燕大军远道而来,粮草没了,他们更是无心念战。 “惠妃,你说,粮草没了,还有多少人肯老实呆在这里守护营帐?”穆元修笑。 惠太后咬牙切齿,“身为北燕皇子,你居然帮赵国人,你就不怕回了北燕,被朝臣们清算么?” “到底是谁在帮赵国,等回了北燕,咱们慢慢算这笔帐!”穆元修将惠太后从榻上拎起来,“走!回帝都,咱们新帐旧帐一起算!” 那两个暗卫,马上提刀来抢人。 穆元修早有准备,将手中的鞭子狠狠地甩了出去。 鞭子抽去的力道很大。 两个暗卫都不是对手,被抽倒在地。 穆元修带着人,轻松闯出营帐。 暗卫追上去,“来人,来人,刺客抓走了太后!” 这声高喊惊动不少人,马上有人朝穆元修围了过来。 “想找太后,回帝都找!”穆元修将惠太后扔在马上,长鞭子甩开一条人路,策马往北扬长而去。 营地中的粮草堆忽然起火,军心已大乱。 一只不知哪里闯进来的大花豹,载着一个红衣少女,在营里左冲右闯。 惊得不少人和马匹,四处逃避。 你踩我,我踩你,这里有惊呼,那里有大叫。 哀嚎声四起。 有将领高呼,“射豹子,抓刺客!” 但营地已乱,从何处而抓? 萧善他们几个,则趁着混乱跑走了。 这几人也不是肯白干活的主,跑出营地时,还不忘顺走几匹好马,和一些好兵器。 萧善则顺手抓了个俘虏捆在马上。 他们脱掉北燕兵士的衣裳,穿上自己的原来的外裳,骑马返回。 回到凉州城的城门口,他们按着穆元修的交待,朝城门楼上喊口令。 并拿出了穆元修写在旗帜上的字。 这时候,天已大亮。 城楼上的兵士们,看清了萧善举起的旗帜,又听到穆元修交待的口令暗号,马上开了城门。 萧善进了城,打听到了百里璜办事的地址,带着抓的俘虏,前去见百里璜。 百里璜的衙门里,此时正在紧急商议事情。 北燕军中出现大乱,远远观去,对方的兵营中起了大火。 但果果和百里睿不见了。 不必说,这两孩子一定跑去跟着蹭热闹去了。 百里璜找不着这俩孩子,正着急呢。 这时,有手下人报,来了几个草莽汉子,带着一个北燕俘虏来了。 百里璜听穆元修说过,会带着一些猎户好友去闯北燕兵营,莫非是那些人? “快请进来。” 萧善几人,押着俘虏,走进百里璜的办事衙门。 几个草莽汉子,头一次看到赵国官员,胆怯不安上前行礼,“百里大人。” “是元修的同伴吧?辛苦了几位。”百里璜很高兴,命人看座。 萧善受宠若惊,“多谢大人。” 有小兵将俘虏推到百里璜的面前。 百里璜打量着俘虏,眉眼一亮,“呵,本将当是谁呢,原来是辛虎!” 听说这位是北燕又一个名将辛虎,萧善也是大吃一惊,“啊,百里大人,这人不是好人,大人一定不要放过他!” “对,这人心狠手辣,杀人如麻,大人最好以彼之道,还彼之身!”萧善的手下也跟着大声道。 百里璜扬唇冷笑,“北燕的另一位上将军辛虎,以残暴著称,这几年来,先后杀了我边地几万人,本将油锅都准备好了,岂能轻易饶了他?来人,押下去,别让他死了!” 辛虎大骂,“不要得意得太早!你们等着瞧,惠太后会替我报仇的!” 萧善想到被穆元修掳走的惠太后,嘿嘿冷笑,“你死了这条心吧,惠太后被我的人抓走了,说不定,这会儿已经成尸体了,嘿嘿!” 百里璜大喜,“啊,惠太后被谁抓住了?” “当然是穆兄弟啊,我的好兄弟穆元修啊!”萧善笑道。 百里璜又问,“他人呢?” 萧善道,“啊,不知哪里去了,反正他说,不会放跑惠太后的。” 那边,被押下去的辛虎,心中大惊,什么?惠太后真被掳走了? 等等,掳走她的人…… 叫穆…… 穆元修? 这名字…… 他忽然想起一件事,先皇的独子,名字就叫穆元修。 难道说? 先皇的独子来报仇来了? 辛虎心中更加慌了,穆元修回来,他们这些太后一党,全都得死! …… 穆元修单人单骑,掳了惠太后一路往向而行。 走了一天后,他寻了一辆马车,将惠太后关在里面赶路。 惠太后怒得不停地骂他虐待她。 穆元修不理会,冷笑道,“有那么一家人,被人押送着从京城到几千里外的南地,也活了过来,你为何不能?” “哀家为何要与贱民一样?” “若不是你与宇文赞勾结,他们一家子会被贬?惠妃,若不是我娘将你带进宫中,你会坐上今天的位置?你有何脸面骂其他人是贱民?”穆元修冷笑。 他反手往车里抽了一鞭子,惠太后啊了一声,昏死过去! “想喊冤,到帝都去,咱们慢慢地清算!” …… 北燕帝都,在遥远的漠北。 马车日夜不休,在冰天雪地里一路往北疾驰,急行赶路,最快也得一个月。 一个月后,穆元修带着惠太后,来到了北燕帝都城。 守城门的人拦着他问,“何人,哪来的?” 穆元修依旧亮出他顺来的暗羽卫令牌,“暗羽七”。 他用北燕话答。 多年不说北燕话,他说得有些生疏,但十分标准。 守门人看到暗羽令牌,吓了一大跳,再不敢多问一句,马上让开道。 穆元修赶着马车,顺利进了城。 曾经熟悉,但现在看来十分陌生的地方,北燕帝都,他出生的地方,他受苦的地方。 如今,他又回来了。 他不想回来,但,有些人逼着他回来。 北燕的帝都,不及赵国京城繁华,人口也不及赵国多。 但道路十分的宽广。 因为每家出行全是马车,所以街宽。 初春的季节,在赵国的镇安府,已是春暖花开,北燕的帝都,却是滴水成冰的天气。 穆元修的马车跑在平整的大街上,几次险些滑道。 最后,他的马车停在一座大宅子的面前。 穆元修停了马车,上前拍门。 过了会儿,门后才有人问道,“谁啊?” “先皇的人,找费太傅大人。”穆元修回道。 门后的人,停了半晌,才将门缓缓打开。 这是个中年汉子,打量着穆元修,“先皇的人,先皇……” 他的目光停在穆元修的脸上,惊得瞪大双眼,“你……你是……” “我找恩师费大人,费大人可在家?成还?”穆元修微笑着朝汉子拱手一礼。 成还更是吃惊了,他命另一个小仆守在门口,亲自朝府里跑去,“老爷,老爷快来!” 穆元修看一眼大门,拍拍身上的雪花,走向马车,将惠太后拎了出来,推进了费府。 那个小仆眨着眼,看得一头雾水。 头发花的费太傅,听到守门人的惊呼,从前院书房走出来,“何事惊惶?” “老爷你快随我去看看,有个人……”成还一指大门方向。 费太傅往前看去,发现一个头戴墨色貂皮帽子,身穿墨色大氅的高个子青年,半推半拽着一个人走来了。 费太傅看到青年男子的脸,惊讶得喃喃自语,“皇……”顿了顿,不对呀,这不是先皇,先皇驾崩十几年了! “恩师,多年不见,近来身子可好?元修拜见恩师。”穆元修推开惠太后,朝费太傅跪拜下来。 惠太后的双手被捆,嘴里塞着破布,不能说话。 刚才穆元修推了她一把,她摔倒在地,起不来了。 抬头时,她看到了费太傅,心中火冒三丈。 费太傅,专门跟她做对的一个老古板! 要不是因为他威望太高,她拿他没办法,这世上早没费家了! 费太傅吓得了一大跳,“元修?你是元修殿下?” “正是我,恩师。”穆元修握着费太傅的手,“恩师,元修天天都在想你。” 在北燕,也只有费太傅还记着他。 这是他三岁那年,生父先皇给他选的恩师,教他识字读文。 前世的他,在宫中出现宫变后,他被护卫带走。 后来被惠太后的人哄骗着回来,她说会将他扶上皇位,会查清母后的死因,但谁知,不过是惠太后的一个局,杀她母后的,正是他母后的堂妹。 只可惜,他知道真相时,太晚了。 那时,前有敌军,后有叛徒。 两方大军将他围困。 纵使他有三头六臂,纵使他用驭兽玄音将战马们驱退,也杀不尽北燕和宇文赞两方的十几万大军。 他被如潮水的两方兵甲,拖得活活累死。 当年,恩师目送他出征,却再没有等到他回去。 恩师疼他如子,知道他死于乱军中,该是多么的伤心。 “你回来了?你还活着啊!”费太傅抱着穆元修,哭了起来,“太好了,你还活着!” “恩师,我活着,我还带回了一个人来,恩师你来看看,这人怎么处置!”穆元修指向惠太后。 费太傅抬着袖子抹了眼泪,顺着穆元修指的方向看去。 发现那里有个蒙面的黑披风人,看这人的眉眼,应该是女人。 “这是……,怎么看着有些眼熟?”费太傅眨了下眼,捋着胡子,“成还,看看她是谁。” 仆人成还揭开惠太后的披风帽子,扯下她脸上的面巾。 “呀,这是……,太后?”成还吓了一大跳。 费太傅眸光微沉,“成还,哪来的太后?这是个陌生女人!” 成还回过神来,“是是是,是陌生女人!” “把她关到我书房隔壁的屋子,我和殿下先商议事情,再来安排她。”费太傅吩咐道,“另外,这个女人的事情,不得对任何人说!” “明白,老爷!” 成还又将破布塞进了惠太后的嘴里,将她的披风帽子盖在她的头上,拖着她离开了这里。 费太傅叹了口气,拉着穆元修的手,“殿下,走,咱们进书房来说话。为师有好多话想问你,你呀,怎么才回来呀!” 穆元修面有愧色,“元修有些事情要处理,让恩师久等了。” 李玉竹·穆元修番外(08)揭发! 穆元修跟着费太傅进了书房。 书房有一整面墙,摆着书架,堆满了书册。 有北燕的,有赵国的,也有其他邦国的。 从古至今,各类书册都有。 穆元修回想着前世,他被惠太后骗来北燕,只有费太傅对他好,他心情不好时,就会坐在这里看书。 穆元修走到一张海棠木高背椅旁,当年的他,便常坐在这里看书。 看累了,他扭头看向窗外,那里种着一株红茶花树。 漠北天冷,茶树种不活。 他便种在盆里。 天冷时,就将盆搬进屋里。 但这一世,这间书房的窗子外也好,屋里也好,并没有什么茶树。 费太傅见穆元修一直盯着窗子口看,疑惑问道,“元修,你看什么呢?” 穆元修回过神来,“今年正月的雪,下得真大,比往年要大。” 费太傅叹道,“可不是么,唉,帝都今年冻死不少牛羊了。” 穆元修忙问道,“可有补救措施么?” “太后正忙着打仗,哪里管百姓家牛羊冻死的事情?”费太傅摇摇头,长叹一声。 “常此下去,帝都必定生乱。”穆元修望着费太傅,眉尖微蹙。 费太傅也望着穆元修,“殿下,你如今有何打算?” “我要将惠妃的残暴专政,揭发出来,恩师可愿帮元修?”穆元修朝费太傅拜下。 费太傅忙走上前扶起穆元修,“老臣挺着一把老骨头不死,等的就是殿下回来,殿下放心,不管帝都局势如何,老臣一定站在殿下这边!” 穆元修道,“多谢恩师支持!” 当下,两人便商议起了如何搬倒惠太后的计划。 . 惠太后不在京中。 而小皇帝又是个瘫痪在床的小少年,根本处理不了政事。 所有的政务大事,全权交与辅政大臣北丞相打理。 而北丞相又是惠太后的心腹。 朝中的党派,一直分为三派。 绝大多数占北丞相这边。 萧善的老东家南丞相萧鲁文被北丞相挤兑下台,被诛杀后,如今新任的南丞相,虽然也是走萧鲁文的路子,与北丞相做对,但实力大不如前,在朝中只是摆设。 另一派人是早年的老臣子,位高权却不重。 也拿北丞相那一派无可奈何。 穆元修向费太傅打听了朝中的局势,心中已有了计划。 . 次日一早,费太傅带着化妆成普通长随的穆元修,进宫上早朝。 按着规定,每个大臣,允许带一个长随进宫。 以便好在上朝的中途,服侍臣子。 进了宫,穆元修便和费太傅分开了。 他找到一个内侍住的屋子,悄悄潜进去,退了长随服,穿上内侍的服侍,去了琉璃宫。 空无一人的花园里,有几只鸟雀在梅林中吱吱喳喳地叫着。 寻不到吃的,又听到有人的脚步声走来。那些鸟雀吓得腾空飞走了。 穆元修朝两株并排生长的梅树走去。 他抚着树,在树前跪下来,“母后,儿子给你报仇来了!” . 朝堂上,北丞相象征性的主持着朝会。 “有本奏来,无本退朝!” 费太傅马上走出来,大声道,“老臣有本!” 北丞相挑眉,“费太傅?你不是天天嚷着生病了吗?今天怎么来上朝来了?” “老夫的病好了,身为臣子,理当为皇上分忧,如何不能来?”费太傅冷笑。 李玉竹·穆元修番外(09)恶行! 寻不到吃的,又听到有人的脚步声走来。那些鸟雀吓得腾空飞走了。 穆元修朝两株并排生长的梅树走去。 他抚着树,在树前跪下来,“母后,儿子给你报仇来了!” . 朝堂上,北丞相象征性的主持着朝会。 “有本奏来,无本退朝!” 费太傅马上走出来,大声道,“老臣有本!” 北丞相挑眉,“费太傅?你不是天天嚷着生病了吗?今天怎么来上朝来了?” “老夫的病好了,身为臣子,理当为皇上分忧,如何不能来?”费太傅冷笑。 0 北丞相皮笑肉不笑,“能来,能来,只是不知费太傅,今天有何本奏来?” “老臣要揭发惠妃,谋杀惠太后!给皇上下毒!”费太傅大声嚷道。 这声大呼,将所有人都吓了一大跳。 北丞相挑眉,“惠妃?哪个惠妃?” “当然是当朝的惠太后!她曾是先帝的妃子,宫中人称她为惠妃,其姐为惠皇后。她为了争宠,毒杀了惠皇后!”费太傅大声嚷道。 满朝文武,全都大吃一惊。 大家纷纷小声议论起来,皇后与人私奔了吗?,怎会是被毒死的? “费太傅,你可有证据?”有位穆氏的老皇亲庆安公,马上问道。 事关穆氏的事情,他马上警觉起来。 费太傅大声道,“当然有,人证物证都在!” 这下子,朝堂中再次喧哗起来。 北丞相冷笑,“费太傅好大的胆子!你居然敢诬陷太后!” “大家若是不相信,可以随老夫到一处地方看看,看是老臣说谎,还是费妃狡猾,瞒天过海欺瞒了大家!” “一派胡言!费太傅,老夫看你病了多日,是病疯了吧,满口疯话。” 七十来岁的穆氏宗亲,庆安公道,“北丞相,是真是假,看看不就知道了?你如此阻拦,是不是知道些什么?有意替太后瞒着?” 惠太后不在朝中,大家也就不怕什么,想怎么说,就怎么就说。 有些人早对狐假虎威的北丞相不满了,特意拿这件事情跟北丞相做对。 连一向混沌的老庆安公都敢顶权倾朝野的北丞相,其他人也纷纷附和,“是真是假,看看不就知道了?” 北丞相心里也没底,不让大家去看吧,大家逮着他说是包庇太后。 反正太后也不在朝中,且去看看再说。 万一没有,他再借机处罚费太傅。 北丞相弹了下袖子,“那便请费太傅前头带路。” 费太傅朝大家点头,“大家跟老夫来。” 朝中人,你看我,我看你,大家纷纷跟着费太傅出门去看。 费太傅也没有忘记小皇上。 命人将小皇帝放在轮椅上坐着,连人带轮椅,一并抬到了琉璃宫后的梅林。 人们看到,梅林那里,跪着一个年轻男子。 一身墨色貂皮大氅,远远看着,竟也十分的雍容华贵。 “那是何人?怎会后宫之中?”北丞相指着穆元修,大声问着费太傅。 这是先皇后住的宫苑,虽然皇后早就不在了,所以,也不可能有成年男子在宫中。 李玉竹·穆元修番外(10) 他望着脚前的地,神色悲伤。 臣子们面面相觑,眼神中透着巨大的惊骇。 这是真的? 惠皇后被惠妃所杀? 庆安公朝抬着小皇帝来的两个内侍道,“速去寻铁锹来,挖开这里!” 两个内侍应了一声,转身跑走了。 小皇帝身体不好,神情倦怠地歪在椅内。 他心中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他不知道该如何问,他也知道自己是只个傀儡,说了也等于白说。 说多了,还会被太后呵斥。 他怕太后,也怕太后身边的人,比如北丞相。 北丞相进宫见他,一向是带着刀。 他担心惹着北丞相,北丞相会杀了他。 两个内侍很快就取来了铁锹。 在穆元修的指示下,他们在两株梅树旁,挖起土来。 尸骨埋得并不深。 也才一刻来时间,就挖出来了。 大家看到那明黄的锦袍,以及衣衫上绣着的彩凤时,全都将心提到了嗓子眼。 而穆元修,脸色已死白一片。 他推开两个内侍,蹲下身去,用手扒着土。 一点一点,生怕将早已变成骸骨的惠皇后扒散。 渐渐地,尸骨的头部露了出来。 骨头和泥土混合在一起,早已面目全非,但那头发上的发冠,大家看得清清楚楚。 正是惠皇后曾经常戴的皇后凤冠。 更让大家吃惊的是,这具骸骨通体泛黑。 显然,是被人毒死的。 围观的人,暗暗吸着凉气。 穆元修脸色发白,身子晃了晃,显些跌倒在地上。 “殿下!”庆安公扶着他,“节哀。” “我无事。”穆元修哑声道,眼角却渐渐地红了。 他缓缓站起身来,目光如剑盯着北丞相。 北丞相吓得脸色发白。 “北丞相,当年你不是做证说,皇后与人私奔了吗?不是亲眼看见她跟着一个宫卫离开皇宫了吗?可她为何在这儿?嗯?”穆元修冷冷一笑,“她为何在琉璃宫的梅林这儿?” “不不,这不可能,这人不可能是皇后,一定是假冒的!”北丞相矢口否认。 “惠皇后未进宫前,曾于马车下救过惠妃一命,轧断了左脚一根脚趾头,这件事情,不是什么秘密吧?”穆元修望着一众臣子们说道。 按着宫中的规矩,身体有缺陷的女子,是不能进宫的,更不能成为皇帝的女人。 但先皇一眼相中了惠皇后,执意要封她为皇后。 再加上惠皇后温婉端庄,知书达理,学识渊博,容貌出众,除了少一根脚趾头,再挑不出任何一处瑕疵。 先皇力排众议,封穆元修的母亲为皇后。 惠妃的娘家人,见惠皇后不被北燕皇室其他人所喜,打着帮助惠皇后的名义,请求惠皇后的父母帮着惠妃进宫。 姐妹嫁同一人,历来有之,惠皇后的父母也担心女儿太善良会吃亏,便同意了。 但是,惠妃进宫后,并不得宠。 先皇从不要她侍寝,更不愿意见她,每天只和惠皇后在一起。 她经常有意无意地,提起惠皇后少一根脚趾的事情。 也因此,过了好几年,直到穆元修都出生了,宫中还在说惠皇后不是完美之人,是少了一根脚趾的人。 眼下穆元修重新提起这件事情,让大家都想起了往事。 有人马上说道,“对对,皇后少了一根脚趾,看看女尸的脚,不就知道了?” 穆元修望一眼北丞相,又蹲下身来,将女尸左脚的鞋子,轻轻脱了下来。 已是骸骨的脚,确实只有四根脚趾头,小脚趾缺失。 “北丞相,你还有什么话要说?”穆元修望着北丞相,眸光渐寒。 “北丞相诬陷惠皇后,罪该万死!皇上,请处罚北丞相!”费太傅走到小皇帝的面前,朗声说道。 “请皇上处罚北丞相!”庆安公也大声道。 其他臣子们,发现今天的风向标不对。 曾经的惠妃,如今的太后又不在朝中。 况且,先皇的皇子回来了。 这又找到惠皇后的尸骨,事情怕是不会简单了。 一些本来就对北丞相和惠太后不满的人,纷纷要求小皇帝处罚北丞相。 而北丞相一党的人,更是不敢说话了。 因为北丞相都无语可说了,他们能说什么? 小皇帝吓得不知所措,望望这个,看看那个。 “来人,将北丞相送往大理寺,严加审查!”费太傅大声道。 “老夫看谁敢抓!”北丞相回过神来,怒目望向四周。 若是以往,还真没人敢抓他。 但今天,涉及到惠皇后的事情,没人敢多话,生怕引火上身。 穆元修和费太傅暗中作了部署。 费太傅调动了几个宫里熟悉的宫卫,把守在这处小园的门口。 他大声冷喝,马上走来四个宫卫,将北丞相捆了起来,拖走了。 费太傅又朝小皇帝道,“皇上,北丞相已伏法,接下来要清查北丞相的同党!” 小皇帝被吓傻,呐呐着道,“全权由太傅大人裁决。” “老臣一定秉公办案!”费太傅行礼。 . 北丞相被带了下去。 但穆元修和费太傅,并没有让其他臣子们离开。 这片梅林的出口处,有不少宫卫们把守着。 大家不明白,为什么会出现这么多的宫卫。 费太傅又命人找来了宫中的太医,和大理寺卿及仵作。 和其他人一样,看到这里的女尸,全都大吃一惊,又看到穆元修,一个个更是惊骇不已,宫中要变天了吗? 经过太医和仵作的查验,最后得出结论,惠皇后确实是被人毒死的。 只是,年代久远,已查不出是何种毒。 穆元修则不慌不忙道,“我知道,是惠太后身边的应嬷嬷投的毒。” 有人惊讶道,“但是,应嬷嬷失踪多年了。” 穆元修说道,“她并没有失踪,而是死于惠太后芙蓉宫锦华院西侧的一口井里,她身上有装毒药的盒子,要是找得仔细,还能找得到那个雕刻着芙蓉花的铜盒。” “去查!”费太傅朝宫卫们下令。 人们面面相觑,穆元修如何知道了? 很快,有宫卫抬着一具女尸回来,“回太傅大人,确实在那口枯井里找到一具女尸体,身上有腰牌,正是应嬷嬷,也确实找到了芙蓉花铜盒。” 看到已成尸骨的应嬷嬷,大家更是惊讶了,太后曾说,应嬷嬷偷盗宫中财物逃走了,还派人四处抓她,她竟然是死在宫中? 穆元修望着大家,“我想,大家一定很奇怪,为什么先皇后的尸骨会在这处梅林,为什么惠妃所说的应嬷嬷逃走了,却出现在她宫中的枯井里。” “殿下,这究竟是何原因?”有人问。 “好,我便让大家清楚明白,费太傅?”穆元修望向费太傅。 费太傅朝两个宫卫吩咐道,“将人带来!” 两个宫卫应了一声,退下了。 过了一刻时间的样子,他们带着一个身穿斗篷,脸上蒙面的人走来。 那人似乎被堵住了嘴巴,一直呜呜呜呜地想说什么,但说不出来。 “带上前来!”费太傅沉声道。 两个宫卫将人推到穆元修的跟前。 蒙面人望着左右,眼睛迸出愤怒的火花。 人们惊讶起来,这人的眼睛,怎么看着眼熟? “这是谁?”庆安公疑惑问道。 “曾经的惠妃,如今的惠太后!”穆元修扯下惠太后脸上的布巾,又扯开她的披风帽子。 “什么?太……太后?”所有人惊得瞪大双眼。 惠太后不是带兵攻打赵国去了吗? 怎么会在这里? 还是…… 赵国的战事败了? 人们你看我,我看你。 穆元修拿掉惠太后嘴上堵着的布,“惠妃,来认一认被你杀掉的两个人!” 惠太后已经看到了惠皇后的尸骨,又看到一旁另一具尸骨,她心中明白了,过去的事情,还是被发现了。 她想不明白,为什么穆元修会知道。 “哀家不认识!你们敢这么对哀家,是以下犯上!”她依旧拿出过去的威严,朝身边的臣子们厉声喝道。 若是以往,她这么高呼一声,可能会有臣子替她说话。 但是今天,她被人控制住了,又找出了对她不利的证据,她很难翻身。 皇权中,权利能力便是天。所谓证据,不过是堵一堵悠悠之口罢了。 而今天,先皇独子穆元修便是那个“天”。 识时务者为俊杰。 没人理会惠太后。 “你不承认,我来说!”穆元修望一眼两具骸骨,冷笑道,“当年,你嫉妒我母后被封后,想着法子进了宫,可不久后,你的身子出了问题,太医查出你并不能有孕!于是,你嫉妒之下,故意引来时莫发动兵动,照成混乱,我母后和我在混乱中被迫逃出皇宫。你再对外人言,我已死于乱军之中,我母后跟时莫逃了,事实是,你派了身边的应嬷嬷杀了我母后,时莫也是你的人!是也不是?” “一派胡言!”惠太后冷笑。 “那便让你死得心服口服!”穆元修从袖中取出一沓信函书册出来,“这里有你写给时莫的信,还有二十年前武太医给你写的诊断,武太医将诊断书写了两份,一份给内务局记档,一份给了先皇,先皇命身边人收了起来。一份悄悄封进了太医院,你杀了武太医灭口,搜出了太医院的那份,却没料到诊断书会有多份存档吧?” 他将那卷信函和几份文书,递向庆安公,“庆安公,你带着大家查看吧。” 庆安公接在手里,翻阅起来。 其他人也跟了过去看。 没一会儿,所有人都朝惠太后望来。 “惠妃,你还有何话讲?”庆安公也不喊惠太后了,跟着穆元修喊起惠太后曾经的封号惠妃。 因为太后的封号,是她自己封的。 皇帝崩,独子失踪,她扶持宗室幼童登基,自己做了垂帘听政。 自封自为文德太后。 费太傅冷笑,“惠妃,你与时莫的信中,已写得明明白白!依老臣看,与时莫有奸情的,是你吧!” 惠太后的脸色大变,“胡说,不可能,你们这帮子逆臣贼子,竟敢对哀家大不敬,你们该处以极刑!” “请皇上下旨,除去太后的封后,打入冷宫!”几个臣子一起向小皇帝拜下,大声说道。 “请皇上下旨!” 小皇帝吓傻了,他什么也不知道,他还是个孩子啊! “你敢!你的皇位是哀家给的,你敢下令罚哀家?”惠太后望着小皇帝,一脸的凶神恶煞。 小皇帝吓得喃喃自语,“朕,朕……” “来人,将杀害先皇后,发动宫变害得先皇独子险些丧命的罪妃拉下去!关进慎刑局!”庆安公大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