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疯批反派竟被养成奶香小团子》 一丘之貉 不过小寡妇倒也不在意,甚至还挺欢喜的。 毕竟两个人往被子里一钻,啥也不用干,这周昌就以为成事了。 等过了一个月,她将怀孕的事和周昌一说,然后又让那货郎找了个赤脚大夫来,把月份说小些。 这周家的人就被她给唬住了。 小寡妇见状,当即提出要娶她进门才肯把孩子生下来。 本想着拿孩子做要挟,这事指定不会出差错了,谁曾想周家居然也在骗她。 一想到这,小寡妇又气狠狠的踹了周昌一脚。 她本来还想着等孩子生下来,就带着孩子,卷掉周家的银子,去找货郎过日子去。 毕竟那货郎可谓是器大活好不粘人,不然当初也不能跟他好啊。 事情的真相水落石出,稻花村的人看向周家人的目光都无比的复杂。 这算不算也是应了一句话——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这小寡妇和周家人可真是一丘之貉…… 周母无法接受这大孙子不是自己家的,她神色癫狂,直接朝着小寡妇扑去。 “你个小贱人,竟敢骗我们……” 小寡妇被周母狰狞的神色吓得往后退,却不小心崴了下脚,跌坐在地上,眼瞅着就要被周母打到了。 小寡妇吓得花容失色,当即下意识的抬手挡住了脸。 但是周母并没有如她预期般打下来,而是一声惨叫摔倒在地上。 小寡妇连忙看过去,原来是周太保动脚拦住了周母的动作。 她看着那高壮的周太保,眸光微闪,当即胡乱整理了下头发,朝着周太保抛了个媚眼: “多谢这位官爷……” 她本就长得妖娆妩媚,这一抛媚眼更是风情万种。 可惜这个时候周太保根本没空欣赏这些,他冲另外三个人使了个眼色,随后看向周昌说道: “这家务事说清了,咱们这会儿就来说说你这二娶的事吧!” 周昌和周母这会子真真是奄奄一息了,二人双腿软绵绵的,若没有衙役提着,怕是爬都爬不起来。 周昌这会也明白,林婉儿是不会原谅他的了,周母也跟被抽空了精气神似得。 只是会听了周太保的话,周母不得不打起精神来。 只因这男子二娶,是要关进大牢里的。 虽说听了小寡妇说儿子不行,可毕竟没找过大夫看过,周母还是不信的。 小儿子就是个瞎子,压根娶不到媳妇,这传宗接代的重任,还得看周昌。 她当即强辩道: “什么二娶?这林婉儿已经被我老周家休了。” 这已经休妻的事,怎么能叫二娶。 只是她依旧不知道,周太保等着就是她这句话。 他扬眉问道:“休妻?你可有证据你们将林婉儿休了?” 周母已经想不到那么多了,她抬手指向里正,焦急的说道: “咱们稻花村的里正可以作证,那天可是当着他的面写的休书……” 周母讲究做戏做全套,那日还托里正当着小寡妇的面代写了休书一封。 因为是给了里正银钱,托他瞒天过海的事,这知道的人不多。 这会周母便是想着让这假休书变成真的去,也好免了周昌的牢狱之灾。 周太保随着周母的手指看过去,他看向里正,道:“这妇人说的可是真的?” 里正人老成精,心里清楚的很,这周太保和林家兄弟怕是就等着他拿休书出来,好和周家断个干净呢! 他点点头,高声答道:“不错,前些日子,这周氏确实是让我代写了一封休书。” 他说的可是实打实的真话。 周母以为里正这是在帮着她,当即跟拉住了救命稻草似的嚷嚷道: “大家伙可都听见了,这林氏早就不是我们周家人了……” 周围的人闻言,嘴角微微抽搐,这周氏可真是大难临头还不自知。 周昌也反应过来了,他连忙朝着周母喊道:“娘,你快些住嘴,别说了……” 只是他口中的牙都不知道飞出去多少了,鼻梁骨也断了,这会说出来的话也软绵绵的。 成偏执状的周母压根没听到他的声音,依旧我行我素的嚷嚷着林氏和周家早就没关系了。 周昌见状,顿时心如死灰。 周太保则是冷笑一声,说道: “既然如此,那你们将这林氏关起来,不给吃不给喝,可就是谋杀人命。 更莫说你们还胆敢动用私刑,按我朝律法,谋杀罪议者徒三年,已杀伤者绞。 你们三个,把周家人抓起来带回去,待大人审问发落……” “是!” 三人利索的从腰间取下绳索来,将周家人绑了起来。 粗糙的麻绳将手腕绑住,勒得生疼,周昌痛呼出声,他看着周母,气急败坏的吼道:“你给我住嘴!” 周母从周太保的话里头回过神来,见自己和儿子都被绑住了,她双腿一软,当即跪了下来。 “不是这样的……不应该是这样的……我们没休林婉儿,那是给那小贱人做戏呢……” 她这会总算是琢磨过来了,只是一切都来不及了。 周太保都懒得搭理她,直接走到了里正前面。 “那休书在何处?你快些取拿给我,这可是呈堂证供……” “官爷放心,我已经打发人去拿了,那上头还有周昌自己写的名字。” 稻花村的里正之所以能够坐稳这个位置,就是因为他会给自己留后路。 那日虽然假的代写休书,可他还是让周昌在那休书上写下了他自个的姓名。 这不,今日就派上用场了嘛。 周太保闻言满意的点了点头。 “今日将周家之人压回去,过些日子,衙门便会派人来取证,到时候还麻烦你去做个证人……” 里正微微弯腰,恭敬的说道:“官爷客气了,老朽作为稻花村的里正,这村子出了不正之徒,我这出些力,那都是应该做的。” “聪明人就是好说话……”周太保笑眯眯的拍了拍里正的肩膀,然后看向一旁站着的小寡妇。 只是还未开口呢,小寡妇就走了过来,然后跪了下去,拉着他的衣摆,娇声求道: “官爷,我这可还没嫁进周家来呢,这事可跟我没干系…… 你宽宏大量,就放小女子一马吧! 小女子必当做牛做马来报答官爷……” 小寡妇哭的梨花带雨,我见犹怜。 饶是周太保这个风花雪月惯了的花丛老手,见了都不由得有些动容。 带林婉儿回家 只是孰轻孰重,周太保还是分得清的,更别说这小寡妇肚里还有娃呢。 周太保可向来不碰这般女子。 他往后退一步,眸光冷冽的将衣摆从小寡妇手中拉出来。 “你这可就求错人了……” 小寡妇身子一僵,脑袋飞速运转,当即起身朝林婉儿那边扑了过去。 “林姐姐,这女子何必为难女子,您行行好,就饶了我吧” 小寡妇说着,伸手抓住了林婉儿的衣裳,眼泪流的更凶了,看着楚楚可怜,令人不忍。 只是林婉儿可没这心思,她微微侧身,垂眸遮住眼底的讥讽。 “我可没你这个妹妹,当初你将主意打到周昌头上时,当着我的面和周昌欢好时,可有想过女子何必为难女子?” 说罢,她看向林予东兄弟三人。 “阿弟,带我离开好不好?” 林婉儿毕竟被关在地窖不吃不喝多日,刚刚踹周昌和说出这一番话,全靠她心里的怨恨支撑着。 如今大局已定,她终究还是吃不消了,人两眼一抹黑,晕倒在林予东的怀里。 “大姐!” 林予东兄弟三人被吓了一跳,发现只是昏睡过去后,才松了口气。 如今这个情况,在逗留下去也没必要了,林予北上前一步,从怀里掏出小半两碎银子来,光明正大的贿赂周太保。 “周兄,这几人就麻烦你了” 周太保接过银子,随后拍了拍林予北的肩,笑的极其骇人: “放心吧,一定好好招待他们!” 说罢,他给另外三个壮汉使了个眼色,然后准备回衙门里去。 这时一个衙役说道:“都头,这人还晕着呢!” 周太保闻声看去,原来是周父。 他挑眉,环视一圈,最后落在了院子里的水缸上。 “去,用水泼醒,要是泼不醒,就把人按到水缸里头去……” 衙役连忙朝水缸走去:“得嘞!” 这会天已经暗下来了,秋风瑟瑟,若是泼上一勺水,怕是会受凉。 更别提直接按水缸了,指不定人就交代在这了。 周父本就是装晕,这会立即睁开了眼,认命的站了起来。 周太保不屑的撇他一眼,说了一声“带走”。 三个衙役立即拉着绳子朝外头走去。 林予北他们也不愿久留,便跟着走了出去。 林予东将林婉儿抱上牛车,又将林言给抱上了牛车,林予西则是拉着缰绳坐在前头。 林予北同周太保并肩而行。 “周兄,我这不好去县里,还麻烦你去和我那伙计说上一声,今个歇业一天,让他不用在那守着。” “小事一桩,我到时候让他们把人带去衙门里去,我直接去你家铺子那,放心吧!” “劳烦周兄了,我这边就先告辞了。” 虽说林婉儿只是昏睡过去了,可还是得找大夫来看看才放心。 周太保也明白这会不是闲聊的时候,他点点头,目送林予北一行人离开。 林家这会正在吃晚饭呢。 李玉姝那边虽说出了月子,可毕竟两个孩子还小,得照看着,便还是由林母送饭进去。 林母坐在主位上,碗里的饭却是一点也没见少。 林父见状,抬手夹了一筷子菜放进她的碗中:“想什么呢,饭也不吃。” 林母放下筷子,无精打采的说道:“我这右眼皮子直跳,心里不得劲的很。” 她这话一说出口,林青儿和杨红芬,赵春花几人都纷纷停下了筷子。 林青儿向来不信这些,当即就说道:“娘,你就是爱瞎琢磨。” “你不懂……”林母叹了一口气,还想说什么,就听见了院子里传来了声音。 她眉头一皱,当即起身走了出去,一眼就瞅见了牛车上昏睡的林婉儿。 林母心咯噔一下,赶紧迎上去,急切问道:“这是怎么了?” 一提起这个,兄弟二人就来气,只是这顾忌着林母的身子,而且这会还在院子里头呢,若是被邻家听到了,免不得被说闲话。 林予西和林予东从牛车上跳下来,一个将林言抱下来,另一个则是抱起林婉儿。 林予东小声说道:“娘,咱进去说……” 林母到底还是有些理智,她点点头,连忙让开身子,一行人进了堂屋。 林青儿跟在身后,不解的问道:“四弟呢?怎么没和你们一块块回来?” “他请大夫去了。” 林予西答道,这路上他们就琢磨过了,虽说大姐离开了周家是解脱了。 可毕竟这被休的名声不好听,若是被村子里的人知道了,指不定传成啥样。 林婉儿到时候若是听了那些风言风语,难免会想不开。 他们便一路都是缓慢的走着,尽量的避开些人。 “老大,你快些和我说说,你大姐这是怎么了?” 林母这会没心思去管林予北去哪了,她目光扫过林婉儿那张蜡黄的脸,眼眸不禁红了起来。 明明年初回娘家还好好的人,怎么就这么瘦了? 林予东一时哽住了。 毕竟林母的身子可经不住动怒,但周家做的这些事,那可能听了会不气。 好在这时林予北领着林大夫进来了。 林予东当即说道:“娘,先让林大夫给大姐看看吧,咱们待会再说。” 林母心里着急知道是怎么回事,可她更在意女儿的身子,这会听了林予东的话,她点点头,让开了位置。 “老林啊,你快些给婉儿看看!” 林大夫已经从林予北那边听了一嘴了,他沉着脸点点头,打开药箱拿出了脉枕来。 手放在了林婉儿的手腕处,脸色渐渐凝重起来。 他收回手,捋捋胡须,叹息道: “常年劳累导致身子骨虚弱,还吃过不该吃的药…… 我这开些药,来个人跟我回去拿一下。 先熬着,等她醒了就给她服下去……” 只是这病去如抽丝,这林婉儿想养好身子骨,怕是难了。 林母一听林大夫的话,顿时心里一阵绞痛,整个人差点就瘫软在地上了。 林父见状,连忙抬手扶住了她,随后对着林予东说道:“老大,跟着你林叔去拿药。” 林予东点点头,和林大夫走了。 林母则是拉住了林予北的衣袖,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你快和我说说,你大姐究竟是怎么了……” 林予北闻言,低声叹息了一声,将事情说了一遍。 “周家因为孩子一事,把大姐休了……” 棒打鸳鸯 等林予北将所有的事情都说完后,林婉儿睫毛微颤,缓缓醒了过来。 熟悉又陌生的屋子映入眼帘,林婉儿微怔,随后猛的坐起来,目光紧紧的落在林母身上。 她一把扑过去,抱住了林母,眼泪水哗哗的往下流。 “娘……” 这一声娘,诉说着林婉儿无尽的委屈与思念,唤得林母的心肝脾肺肾都疼了。 她搂住林婉儿,胸膛只感觉被林婉儿的骨头硌得慌,顿时哭的泣不成声。 “都是娘不好,是娘害了你啊……” 若早知周家是这般模样,她说什么也不会将女儿嫁过去。 林婉儿摇着脑袋,眼泪簌簌往下掉。 “不怪娘,是女儿糊涂……” 她当初就不该想着被休后别人会怎么议论而退缩的。 假若是阿弟他们没去稻花村,没有发现自己的事,那等他们知晓时,自己怕已成一抹黄土了。 到那时,娘该有多难受啊。 林母抬手擦干脸上的泪珠,看向林婉儿。 此刻,林婉儿的衣服上沾染着污渍,头发散乱,脸颊还带着血迹和泪痕,看起来狼狈极了。 正好这时她肚子还传来了一阵咕咕声,林母又想起来刚刚林予北说的话。 林婉儿被关在地窖里,连着好几天不给吃不给喝。 她鼻子一酸,可又不想让女儿瞧见她落泪而多想,硬生生的将眼泪给逼住了。 “正好家里吃晚饭呢,我去给你端碗汤来,你喝点暖暖胃先。 待会我在给你端热水来,你好好洗个澡,在换身干净衣裳。 什么都别想,夜里好好睡一宿,知道了吗?” 林婉儿抿唇点点头,应了下来。 林母这才走出去,只是一出去,眼泪就止不住了。 林父跟在她身后,无奈的扶住她,给林母拍着背。 “别哭了,待会婉儿听见,怕是会多想……” 林婉儿孝顺,凡是总为林父林母打算,若是听到了林母的哭声,怕是会胡思乱想。 林母抽噎一下,点点头。 她也怕女儿会多想,只是她实在是忍不住,一想到自己的女儿被周家这般对待,她就止不住心痛。 她深吸一口气,稍微平复了下心情后对林父说道:“我晓得的,你扶我过去吧。” 这会她腿都是软的,没有林父的搀扶,压根走不动道。 林父见状,便扶着她到了椅子边:“你坐着就行,我去给婉儿打汤。” 李玉姝还要喂奶,每餐都会煮一锅汤的。 今夜的是黄豆骨头汤。 林母点点头,嘱咐道:“你把汤上的油撇掉去。” 倒不是她不舍得,只是林婉儿多日滴水未进,若是吃太油腻了,怕肠胃受不了。 “放心吧!” 林父自然也知道这个道理的,他拿着勺子,撇开上面的油花,打了一碗汤出来。 林母这会也缓的差不多了。 她强撑着站起身来,接过汤,朝里头走去。 这会林予北也拿药回来了。 林父看他一眼,当即让他去了厨房:“你赶紧把药熬了去,顺带提两桶热水进来。” 随后他进了里屋,林母正在给林婉儿喂汤。 她扫过林婉儿手腕处的伤,眼睛通红,好不容易才将一碗汤给喂了下去。 才端着碗出去,就见赵春花和杨红芬走了进来。 “娘,大姐怕是没有换洗的衣裳,这是春花的,你放心,都是干净的,拿去给大姐穿吧!” 杨红芬连忙将怀里的衣裳递过去。 林母没有拒绝,她牵强的笑着接过来,道:“你们有心了,天色不早了,早些回屋歇着吧,今夜里孩子们我就不看着了。” 这林婉儿回来了,别说孩子们了,林父都得去东侧屋和女婿歇一宿。 夜里,林婉儿在林母的陪伴下洗漱好,换上了干净衣裳。 赵春花的体型虽说比林婉儿大些,但衣裳穿起来,也最多就是会长了些。 可这会林婉儿穿上去,却是跟小孩穿了大人衣裳似得。 林母着实看不下去了,她垂眸,将药递了过去: “天色不早了,你快些喝了药去。” 林婉儿接过药,仰头直接灌了进去。 这药似乎有安眠的作用,林婉儿没一会儿就开始打哈欠,过了会,就趴在炕上睡着了。 林母坐在一旁,抬手轻轻拨弄了下她额前凌乱的发丝,随后又拿着薄被给她盖上。 确认林婉儿熟睡后,她才轻手轻脚的出了堂屋。 将房门合上的刹那,林母背靠着门蹲了下去,眼泪也终于忍不住流了出来,泪水顺着眼角滚落,落在了地面上。 林父见状,走过去蹲在了她身旁,轻轻的拍了拍她的后背:“哭吧,哭出来就好了!” 他知道林母这是在自责,自责当初自己棒打鸳鸯,并匆匆忙忙将女儿给嫁了出去。 林母听了,哭的更加厉害了:“都怪我……都怪我啊……” 假若当初她同意了那门婚事,也不会成如今这番模样。 “这怎么能怪你呢!” 林父轻叹一声,开解道:“要怪那也是怪周家。 你当初也是为婉儿着想才做的决定,若是你没拦着,就徐氏那性子,咱们婉儿做她的儿媳不一样是遭罪受?” 徐氏的儿子叫林靳宝,比林婉儿就大了十来天。 徐氏和林母不对付,可他们却是经常一块玩耍的,说是青梅竹马也不为过。 随着年龄的增长,两人渐生情愫,可却因为徐氏和林母不和这个原因,而不敢挑明。 但是纸终究还是包不住火的,更别说那相互爱慕的眼神。 林母可是过来人,当即就将林婉儿喊去问她到底是怎么回事。 林婉儿也没瞒着,将自己的心里话说了出来。 林母大吃一惊,又问道林婉儿知不知道那林靳宝又是如何想的。 两人都没挑明,林婉儿又怎么会知道呢,她当即摇摇头,没有做答。 这聘着为妻,奔者为妾,林母虽是农家女子,却也是清楚的,只是女儿喜欢,她便舍下脸皮去打听了下。 得知林靳宝对林婉儿也是一样的心意后,她便敲打林靳宝,让他付出行动来。 只要他说动徐氏找媒婆来提亲,她便应下来。 林靳宝那边是答应下来了,也和徐氏说了要娶林婉儿。 谁曾想徐氏一听就急了,不仅不同意,还出言诋毁林婉儿,说她嫁不出去云云…… 林母见状,气的不行,当即就找了媒婆来,然后匆匆的将林婉儿嫁了出去。 最合适的办法 只是谁曾想,这一举动竟是害了林婉儿。 林母一想到这,就内疚的不能自己。 林父见她这样,知道是劝不动的了,他无奈的摇摇头,看向了站在一旁的林青儿。 林青儿接收到林父的眼神,连忙走了过去:“娘,这会都那么晚了,咱歇息去吧? 万一待会大姐醒了,却没看到你,乱想了咋整?” 这话倒是提醒了林母,她手撑着膝盖站起来,转身就往里头走去:“你说的对,我得守在她边上……” 林青儿见林母进去了,她朝林父说道:“爹,你也是去歇着吧,娘这边我会盯着的。” 林父点点头,朝东侧屋走去。 李玉姝那边已经在林言口中得知了林婉儿所经历的一切,她皱着眉,对周家可谓是厌恶至极。 正好林予北走进来,心底的气愤使她忘记了自己假装失忆的事。 她对着林予北说道:“你们在那里怎么还能让大姐被休了呢? 就周昌这个渣男,要休也是大姐把他给休了去……” 林予北闻言一愣,随后挑眉看向她:“不装了?” 李玉姝:“……” 她心里暗骂着自己真笨,居然忘记了还有这回事。 一旁的林言也眨巴眨巴眼睛,惊奇的说道:“娘,你记起爹了?” 李玉姝尴尬的笑了笑,声音从虚到实,随后就像是事实就是如此一般。 “那个……你大姑这个事让娘给气着了……对,就是这样……娘这一生气,什么都想起来了。” 林言闻言,抬手拂上了她的后背:“娘别生气,坏人有坏报,他们都被抓走了……” 李玉姝闻言,心情舒畅许多。 只是这话也就林言会信。 林予北嘴角微抽,却还是耐着性子同李玉姝说道:“这天下哪有男子被休的道理?” 李玉姝眉头微皱,当即又问道:“那不是可以合离来着?” 林予北摇摇头:“哪有那么容易。” 下午那会也是打周家一个措手不及,这才牵着他们的鼻子走。 再者稻花村的里正看似不偏不倚,实则帮他们扫平了不少障碍。 然后又有周太保的帮忙,要不然想将林婉儿带走,难啊! 只要周家一句林婉儿是他们家的媳妇,然后坚决不合离,不休妻。 林婉儿这辈子都离不开周家。 林予北将这事仔细的同李玉姝讲解了一遍,听的李玉姝直咂舌: “合着大姐被休然后离开周家还是最好的结果了?” “不是最好,只是在那种情况下,这是唯一能将大姐同周家了断的办法。 至于周家人,光谋害人命这一条罪,怎么也得关上一年。” 这衙门的大牢可不是什么好地方,又黑又潮,吃的那都是馊饭菜,这关上一年,不死也得去半条命。 李玉姝撇嘴,心里还是有些不得劲,只是她也清楚,在古代,林婉儿这般已经算是幸运了。 若是她碰上个重男轻女的娘家,又久久未生孩子,怕是被男方打死了,娘家也不会去吭一声,甚至还会以她为耻…… 这种事情,在现代都不是没有发生过,好像女人不生孩子,就犯了多大的罪一样。 要是生了孩子,但是是个女儿吧,一样的要遭受白眼,甚至还要被说是绝户。 总之就像林予北所言,这林婉儿被休虽不是最好的办法,但这是最合适的办法了。 李玉姝摇摇头,当即没在继续琢磨下去,左右人都已经回来了,周家人也被抓走了,多想也无用了。 次日。 林予北同林予东,林予西兄弟三人带着林言早早的便去了县里。 毕竟林予北向徐长苏告假,只说一日,这虽事出有因,但赶得及,还是言而有信的好。 林母那边也将林青儿所求之事告知了林予北,林予北自然是应下的,并表示明日便给答复。 林青儿得了信,便决定再在林家留宿一日,顺带多陪陪林婉儿。 秦奋和秦勉得知还要在林家住一天,纷纷乐开了花,因为这样他们就可以多和小舅娘相处了。 这不,吃过了早饭就直奔四房去了,只是还没进去呢,林母就走了出来拦住了他们。 “两个弟弟睡着了,你们别进去了,省的吵醒了他们。” 秦奋和秦勉闻言,不乐意了。 “阿婆,我们说话很小声。” “走路也很小声。” “才不会吵醒弟弟。” 两人争执着,但是无论他们怎么争辩,林母都只有两个字的回复。 “不行。” 两人见状,嘴巴一撅。 “阿婆坏。” “不和阿婆玩了。” “再也不喜欢阿婆了。” 两兄弟狠话撂下,抬腿就跑回了东侧屋。 只是到了中午吃饭的时候,两人端着碗,吃着自己最爱的菜,将中午撂下的狠话忘的一干二净。 “阿婆真好。” “最喜欢阿婆了。” 坐在主位上的林母:“……” 她还是第一次见到两个臭小子这么厚脸皮的模样。 再说林予北那边。 他送林言到了徐府后,同徐长苏解释了下昨夜未赶来的原因。 徐长苏听罢,竟是也动了怒。 “按你这般说,这男子无法生育,却从未去看大夫,而是一味地怪罪在你家大姐头上。 果真是愚昧无知,可悲可恨……” 徐长苏也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越说越激动,最终竟是气愤填膺的摔碎了手中的茶杯。 徐长苏这般,不免让林予北吓了一跳: “先生……” 徐长苏看着林予北那紧张的模样,深吸了几口气:“无碍。” 婆子这时也走了过来,蹲下去将摔碎在地上的茶杯拾起来: “二十文钱,待会别忘了。” 徐长苏想要扶婆子的动作一僵,手不动声色的收了回去,他轻咳一声掩饰尴尬。 “我晓得了。” 自从与妻子合离后,他将全身钱财以及这宅子都给了她。 他除了用的是自个去私塾挣得银子,这府里的一草一木都是婆子置办的。 婆子“嗯”了一声,她站起身来,随后又拿来扫帚,将茶叶给扫了去。 林予北见状,当即转移了话题。 “我家二姐育有两子,已到始龀之年。 如今想着送去私塾识字,只是苦于没有门路,不知先生?” 这徐长苏曾经也是一处私塾的先生,虽说如今不去了,但还有有些威望的。 徐长苏对此倒没拒绝,不过也没应下。 ” 买了马车 “你明日将人带来,按规矩行事,让私塾的先生考核一番先……” 话是这么说,等人带去了,私塾那边多少会顾及徐长苏的面子,收了秦奋兄弟两。 林予北对此心知肚明,他连忙弯腰谢道:“多谢先生。” 徐长苏摆摆手,开始赶人了。 “行了,没什么事就走吧,我得过去看着谨行些。” 昨日他可是批注了好几篇文章,就等着林言晚上回来,结果等到了深夜,也没听着动静。 这会可得把文章拿出来给林言讲解去。 林予北见状,当即应声道:“那学生便不叨扰先生了,告辞。” 说罢,他转身离去,却是去了钱庄。 陈得福见林予北来了,连忙迎了上去:“林公子,可是绣件好了?” 林予北点点头,道:“再过两日便完工了。” 陈得福闻言,双眸一弯,心里的大石头也总算是落地了。 “如此甚好,实不相瞒,世子那边已经来信催促了,我这正想着夜里去找林公子呢!” 信是今个儿早上收到的,说是贵妃病重,就等着这摆件救命了。 言语不免有些夸张了,但也因此表明了此事的急迫性,若是再不献上去,忠武候那边怕是该问罪了。 林予北这么一听,心里明白自己该离开了,他抿唇,竟是有些不舍起来。 只是这会还在钱庄,他敛住自己的心思,对陈得福笑了笑。 “陈掌柜莫急,在下过两日便去长林府,一定尽快将摆件送去京城。” 陈得福清楚,这急也没用,绣件没绣完,拿去也没用。 他摆摆手,从怀里掏出一封信来递给林予北。 “这是世子的亲笔信,你到长林府后直接去府衙,将信给知府大人,他会协助你的。 我这边也已经吩咐人在准备干粮和马了,等你出发那日,直接来钱庄便是。” 贵妃病重后,这事就不再是忠武候府的事了,天子插手,八百里加急也不为过。 林予北也不傻,这会听到知府大人协助,当即明白这事有天子插手了。 “林某知晓了,陈掌柜放心吧。” 他点点头,接过来信,放入怀中后拱手离去。 这会尚早,张泗还未到上工的时候,铺子里头就只有林予东和林予西在。 林予北推开院门走进去,目光却是落在了往外木墩旁的马上。 他站着,沉思了好一会儿,随后牵着马走了。 刚从厨房忙活完的林予西和林予东走到院子里,手里还端着李玉姝教的新吃食——鱼丸。 “老四,你快来看看……” 话才说了一半,二人就发现院子空荡荡的,二人相视一看,眼里满是疑惑。 “奇怪,刚刚明明听见动静了啊?” 林予西挠挠头,目光扫过小木墩,落在了紧闭的大门上。 “马怎么也不见了?” “许是又出去了吧。” 林予东端着鱼丸就要往回走:“行了,东西做出来了,咱们快煮个小锅试试味道去。” “这还用试?”林予西收回目光,笑着跟了上去:“这可是弟妹教的吃食,那定是不同凡响的。” 经历了这么多事情,林予西可是对李玉姝信服的很。 随着日落西山,一辆崭新的马车顶着残阳缓缓朝林家铺子驶来。 张泗正要开院门呢,听到动静,他转身朝后面看去。 却见马车的辕座上坐着的正是林予北。 他微诧:“东家这是?” 林予北侧身下了马车:“买了辆马车罢了,你将院门推开便是。” 张泗闻言,连忙将院门打开,然后站到了一旁。 林予北趁机牵着缰绳,拉着马车进了院子。 林予东和林予西正在井边洗菜呢,见状当即放下了手里的菜,大步流星的走了过去。 “什么情况?” “哪来的马车?” 林予东和林予西两人异口同声的问道,脸上都露出了震惊之色。 林予北将缰绳绑在小木墩上,随后笑着解释道: “过两日我该走了,这马留在家中也是无用,便寻思买辆马车来。 等天冷些了,这赶着马车回村子也方便些。” 江河县的冬天可谓是风雪交加,这赶着牛车在江河县与大山村之间来往,太受罪了。 而他此次去长林府,所有东西陈得福那边都会准备好,这马在家放着也是放着,倒不如用来拉马车。 只是林予西和林予东不免有些咋舌。 这可是马车哎。 若是他们赶着马车回去,怕是整个村子的人都觉得他们发财了。 林予东愁着眉道:“四弟,这未免也太招摇了吧?” 这前两天的满月宴已经很引人瞩目了,再者家中也刚将林婉儿接回来,村子里怕是已经有人在偷偷议论了。 这若是给他们看见了马车,指不定会来借钱或者求他们帮衬一二。 万一出现这种情况,不帮忙吧,都是乡里乡亲的,情面过不去。 可帮忙吧,说句不好听的,那就是一群吸血的蚂蟥。 只要你给他们机会攀附在你身上,他们吸干了你的血,还得嫌你的血少了,血不够甜美…… 林予北自然也是想到这一点的,他拍了拍林予东的肩,道:“大哥,等到冬月,你也清楚雪有多大。 若是赶着牛车回去一趟,免不得增生冻疮,到时候难受的还是自己。 至于这马车招摇,若是他们去家中闹事,你便趁机说服爹娘来这江河县居住罢了。” 说着,他竟是从怀里掏出一个荷包来,塞给了林予东。 “这里面有二百两银子,你只管拿着,到时候若是爹娘愿来县里,你便用着银子买处院子。” 林予东闻言,当即将荷包推还给了林予北。 “这银子我不能收。” 林予东并非那种重利之人,这铺子大大小小的事宜都是林予北出的银子,更别提李玉姝那边还孝敬了林母银子。 这到时候若是林父林母住县里来,这院子的银子再让四房来出,未免也太说不过去了。 他这般想着,便也如实将心里话说了出来。 “这如今哪哪都是你出的银子,总该给我和你三哥孝敬爹娘的机会吧?” 林予西也凑过去说道:“就是,我和大哥又不是没银子,不过是个院子,我们两凑一凑,也是拿得出来银子的。 再说了,这还是没影的事呢。” 林父林母以前也是有去江河县和长林府打拼过的,只是这人啊,注重落叶归根。 外面的世界再繁华,他们还是回去了大山村,盖了那处小院子,饶是村子风气再差,也舍不得离开。 再去稻花村 林予北最终还是将银子收了回去。 这时候铺子也该开门了。 张泗确实有点本事,这么几天的时间,已经能独挡一面了。 林予北便让他先去前头忙活着,自己则是对林予东、林予西说道: “二姐那事有着落了,我便先回村子里去,明日再过来。” 林予东他们也是知道林青儿要给俩孩子找私塾一事的,这会听了林予北的话,连忙点头应道: “那行,趁这会天还没黑,你快些回去吧!” 林予北点点头,却是解开了牛的缰绳。 “我先将牛车拉回去,明日同二姐她们坐林三的牛车来。 到时候咱们在一块坐马车回去,大哥和三哥也趁机学下怎么赶马车。” 这马和牛,还是有一定的差别的。 林予东他们没赶过马车,万一到时候使唤不动马,又或者控制不住马。 那这马车岂不是成了摆设? 因此林予北才会这么决定,到时候让林予东上手试试,这一回生,二回熟嘛。 林予东也想到了这点,他便笑着应下了。 这会铺子里的客人也渐渐的多起来了,外头两个人还是有些忙活不过来。 林予西便站在门口处,朝着院子喊道:“大哥,快来帮忙!” 林予东闻言,当即应道:“来了。” 说罢,他又看向林予北,让他趁着天还没黑赶紧出门后,便火急火燎的去了前头。 林予北也没闲着,拉着缰绳就出了门。 出城门前,他还去了一趟衙门。 衙门里的人都认得林予北,见他来了,连忙进去里头喊人去了。 随后没一会,周太保就从侧门走了出来。 他好像是刚回来,衣裳上还带着些许血迹。 “今日怎么得空过来了?” 林予北笑着对他点点头,随后说出了自己的目的。 “我过两日便要离开了,这不来问问,周家人那边现在什么情况了?” 周太保眉头一皱:“怎么就要离开了?” 林予北笑道:“此番回来自有月余,再者该办的事成了,自然该回去复命了。” 周太保好歹也是个都头,多少有听到一些动静,这会听林予北这么一说,便没在继续这个话题下去。 他笑着拍了拍林予北的肩,笑着调侃道:“林弟往后高升了,可莫忘了咱这些兄弟。” 林予北也笑着回道:“周兄言重了,这指不定往后,我还得倚仗周兄呢!” 这也就是一句玩笑话,只是谁曾想,在一年后却是一语成截。 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周太保又乐呵呵的调侃了林予北两句,这才说起了周家人的现状。 “昨夜将人带回来后,因天色已晚,便直接送去了牢里关了一宿。 那些个胆子着实小了些,次日一上堂,便哭着喊着将所做之事都说了出来。 知县大人听了后,又派人去稻花村请了里正和几个村民过来,然后以休书作为证物,里正和村民以及那小寡妇的话作为证词。 判决周母、周昌徒三年,周兴与周父徒一年。 我这把他们送去牢里,刚回来,还没来得及换衣裳呢,就听人来传话,说你来了。” 说着,他从怀里掏出一把钥匙来,冲林予北使了个眼色。 “我可都问出来了,这周母藏了不少银子,说是放在堂屋的痰盂下面。 你这赶紧的,去拿了去,给咱大姐买些好东西补补身子。” 这周家人都关进大牢了,那些个银子本该是充公的,只是有多少银子,还不是去清算的衙役说了算? 就好比当初李玉姝的养父被抓,若不是林予北是衙役,李玉姝也不可能藏的下银子来。 这会林予北这么一听,当即不动声色的接过了钥匙:“多谢周兄了。” 周太保往后退一步,扬眉说道:“咱两谁跟谁,行了,你赶紧去吧。 我这也不能拖太久,这规矩你自己也是清楚的。” 林予北点点头,上了牛车:“那我走了,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 周太保挥了挥手。 林予北驾驭牛车,直奔稻花村而去。 这稻花村的人对林予北可谓是印象深刻,这会见到他来了,当即围了上去,眉眼间带着些许芥蒂。 “林家兄弟,这周家人都已经关进大牢了,你还来这稻花村作甚?” 林予北见状,神色自若的回道:“那日走的急,我家大姐的东西都并未带走。 如今周家的人虽说被抓了,可那是他们罪有应得。 我家大姐被休,我这将她的东西带走,想来也不过分吧?” 这话说的没毛病,人都被休了,那便不是周家的人了。 这会让自家兄弟来拿走属于自己的东西,那也是应该的。 村民听言,纷纷往边上走去,给林予北让出来一条道来。 “那你快些去,待会官爷们要来,你可得好生看这些,别乱拿。” 他们之中,有人是去衙役做过证人的,回来时听衙役们提了一嘴。 大致就是周家的东西都是官府的,他们不能动,也不能让别人动。 林予北这会自然是应下的。 周家院子的大门没锁,就是贴了封条。 林予北熟练的从侧面轻轻一拉,封条完好无损的拉开了。 他推门进去,却是让跟过来的人都傻了眼。 他们还是头一回知道,这封条居然是的摆设品。 不过虽是这般,他们还是不敢进去。 毕竟这林予北跟那些个官爷熟,他们可不熟。 因此林予北也十分自然的进了堂屋去。 只是一进去,才发现有屋里居然有好几个痰盂,他剑眉微敛,抬手用衣袖捂住了口鼻。 随后走过去仔细打量起来,这么一看,倒也让他发现了端倪。 依照周母那懒散模样,若是用痰盂,肯定是用离炕边最近的那个。 可那个痰盂上面却是落了灰,而且灰遍布均匀,就像是特意撒上去的一般。 他挑眉,当即用脚将痰盂挪开,果不其然,痰盂下面的地被挖过。 林予北当即去找了个木棍来,挖起了泥土,没一会儿竟是挖出了一个木箱来。 林予北当即从立柜里头拿了块帕子将木箱包起来,然后将泥土复原,再用脚将痰盂挪回去。 确认与来时差不多后,他才去了侧屋,这做戏做全套,他将林婉儿的衣裳全都包好,这才出了院子。 桃木钗 稻花村的人见林予北出来了,又围了上去,目光落在了他身上的包袱上。 “林家兄弟,东西都拿好了?” 林予北点点头,直接打开了包袱的一角,露出里面的衣裳来。 众人看清了里面的东西,这才放心的让开了位置: “拿好了就赶紧走吧,待会官爷们来了,咱们也不好交代。” 他们虽跟周家人是同村的,可这知道了事情的真相,自然不会偏向周家。 再者那日他们也见到了林婉儿的模样,人又瘦又黄,一看就知道受了不少苦。 平日里林婉儿待他们的好,他们都是记得的,这虽说人不再是稻花村的了,但也不妨碍他们帮衬一二。 左右是些女子的衣裳,这官府的人来了,拿去也没用。 见稻花村的人都让开了路,林予北包袱收拾好,坐上牛车,便离开了稻花村。 此时天色渐晚,沿途尽是枝繁叶茂的树木,偶尔还能听到几声虫鸣鸟叫之音。 微凉的秋风袭来,吹落了寥寥树叶,林予北走着走着,忽听前面传来一阵马蹄声。 这山间小路本就狭窄,他当即停了下来,随后将牛车赶进了树林中。 马蹄声越来越近,其中还掺杂着脚步声,林予北透过林间的缝隙看去。 骑马之人正是周太保,他身后还跟着十来个衙役,想来是去周家清算的。 他们一行人在山道上疾驰而过,林予北躲在树丛中,见那群人已经走远了,这才赶着牛车从里头出来,随后慢悠悠的回了林家。 林家这会正在吃晚饭呢,林母听见动静,连忙放下碗筷走了出去。 见是林予北,一时不免有些诧异:“今个儿铺子生意不好?” 不然怎么能在晚上回来呢。 林予北将牛车停好后下来,他拿起两个包袱,朝着林母走去。 “奋哥儿和勉哥儿的事有着落了,我这便回来,明日带他们两个去县里,让私塾的先生考核一二……” “那可真是太好了。”林母眉眼一弯,这事要是成了,林青儿也不用再愁了。 等明日两个孩子入了私塾,他们也能安心回去了,毕竟是嫁出去的女儿,哪有常住娘家的道理。 “我先进去把这个好消息和你二姐说上一声,你赶紧净手,不然待会饭都凉了。” “哎” 林予北点头,等洗好手后,才提着包袱进了堂屋。 林青儿已经从林母那里听到了消息,这会见林予北进来,别提多感激了。 这吃过了饭,她便喊住林予北道起了谢。 十分客气的致谢让林予北微怔,他看着林青儿那副模样,心中忽然有种说不出来的怪异感觉。 就好像,二姐嫁出去后,再回来,对待他的态度多少带着些客套,明明他们是一母同胞的姐弟,在此刻,竟是有种生疏感。 他有些不习惯。 “二姐客套了,奋哥儿和勉哥儿这喊我一声舅舅,我这帮着找个私塾,应该的。” 林青儿笑着点头,脸上的表情却有些尴尬。 秦维见她的神色,便知林青儿这是不知该如何作答了。 他当即解围道:“青儿,思黛这会怕是饿了,你赶紧去看看吧!” 秦思黛虽说两岁了,但还没断奶,这夜里睡觉,必须得喝上一口才肯入睡。 林青儿听言,当即说道:“娘,四弟,那我先回屋去了。” 林母摆摆手:“去吧,省的给孩子饿哭了。” 林予北也微微侧身让开了身子,只是明日早上是去坐林三的牛车,他这会便提醒了林青儿一句。 “二姐,明个儿得早些起来,咱们去三儿那边坐牛车。” 林青儿脚步一顿,正想说家里不是有牛车吗,林母就问了出来。 “这家中有牛车不用,去坐三儿的,你莫非挣银子挣傻了?” 虽说林三可怜,但也不是这么个帮衬法啊? “娘就放心吧,我这么做自然有我的道理。” 林予北并未将马车一事说出来,主要是这会说出来,定会遭林母的教训。 林母没好气的瞪他一眼:“我看你是翅膀硬了,有些银子就飘飘然了。” 这话可不好接,林予北笑了笑,没有说话。 一旁的林青儿与秦维相视一眼,也默契的当做没听见。 “你们聊着,我两先去看思黛去了,明日我会早些起来的。” 林青儿笑着说道,说完也不等林母应声,就急匆匆的同秦维一前一后的走了出去。 这会屋里就剩林母和林予北还有林婉儿了。 林予北当即将包袱从地上拿了起来,神色自若的说道: “我今日去了稻花村,这是从周家找出来的东西。” 林婉儿一听周家二字,身子下意识往后一仰,她垂着眸,眼皮轻颤着,半响才看过去。 一个熟悉的箱子引入眼帘,她当即就站了起来,大步流星的走了过去,随后不敢相信般的伸手去触碰那箱子。 一旁的林予北都愣住了,林母却是清楚的很。 这箱子,是当初林靳宝亲自做的,说是用来给林婉儿装首饰,只是她好像记得,林婉儿成亲前夕,将这东西给扔了啊? 林婉儿见那箱子是真实存在的,不禁激动的泪流满面,一双手紧紧的捂住了嘴巴,生怕自己发出一丝哽咽声来。 只是下一秒,她就看见了箱子上那一把格格不入的锁。 她神色一僵,红着眸看向林予北:“阿弟,这锁?” “钥匙在这呢!” 林予北闻言,连忙将周太保给他的钥匙拿了出来,随后放在了桌上。 “我那衙门里头的兄弟同我说,这里头装着周家人藏的银子,我便去了一趟,给拿回来了。” 林婉儿点头,颤抖着手将钥匙拿起来,随后将箱子打开。 里面竟是放着小半盒碎银子,还有铜板。 只是对林婉儿而言,这些都没有那一根不起眼的木钗更加耀眼。 林婉儿颤抖着拿出那根木簪,看着那上面镶嵌的红色石头,她的心中充斥着无比复杂的情绪。 这木钗,是当初林靳宝送她的定情性物。 上面的红色石头是林靳宝在一个西域外商手中买来的,不值钱,倒是胜在稀奇,好看。 他特地去弄了小截桃木,又去请教木匠,亲手为她做了一根木钗。 本来在她成亲前夕,她已经将木钗以及木箱还回去的,只是林靳宝不知怎么的将这两样放到了她的嫁妆箱子里头去。 等她发现,已经是到周家,周母清点她的嫁妆时了。 上天自有安排 周母一眼就看中了这跟木钗,便直接拿了去,她虽不舍,可她作为新妇,哪敢忤逆周母。 再者这钗子留着难免让人生出不该有的念想,倒不如就给周母拿去,彻底的了断。 如今再看到,林婉儿才发觉,有些东西,并不是不去想就能代表真的了断了的。 她拿起木钗,眼泪顺着脸颊落在衣襟上。 木钗虽能回来,可其它的,却是再也回不去了。 她深吸了一口气,抬眸看向林母:“娘,我先回屋歇着去了。” 林母闻言,看着林婉儿落寞的背影,心中不忍,却也只能叹了一口气。 “去吧。” 林婉儿也回屋去了,堂屋就剩林予北和林母了。 林母站起身来,当即打发林予北也回屋歇着去。 只是林予北却是说道:“娘,我还有件事要和你说。” 林母闻言,当即又坐了回去,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只是令她没有想到的是,林予北说的居然是他要离开的消息。 “娘,我明日夜里就该走了。” 林母脸色一变,惊愕道:“不是,你这才回来一个月,怎么就要走了?” “儿子这次回来本就是有命在身,如今任务完成了,自然也该回去了,再者上头已经在催了。” 林予北一五一十的说道。 林母闻言,不免有些不舍。 可她也不能拦着,孩子大了,总该出去闯荡一番的。 她总不能因为外面危险而让他留在家中,若是这般,林予北也算是废了。 她只能点头,心里则是开始琢磨,这得去给林予北准备些干粮和衣裳。 虽说这干粮有银子也能买到,可若是到了荒郊野岭处,吃这家中备的干粮,想起来也暖心些。 “对了,你媳妇那边你和她说了吗?” 林予北闻言,摇头说道:“她知道我要走,但是不知道具体是哪天。” 林母眉头一皱:“这可不行,你该先同她说一声的。” 以前的李玉姝自视清高,瞧不起她们,林母便也懒得去提点儿子这夫妻之道。 毕竟提点了,在李玉姝那边也不讨好,到时候就是热脸贴冷屁股,自找罪受。 而如今的李玉姝就跟完全换了一个人一样,她良善,孝顺,还十分疼爱言哥儿。 这么大的变化,光是李玉姝当初的借口,林母如今是不信的。 不过林母虽不知道李玉姝到底经历了什么,但是她也不想知道。 她也是自私的,对她而言,如今的儿媳妇让她欢喜,让孙子欢喜,这就够了。 所以她自然也是希望儿子能早日与李玉姝修复关系的。 “娘不知道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但是你媳妇这段时间的改变娘看的很清楚。 她是个好的,你们之间已经有了言哥儿和皓哥儿、润哥儿,娘希望你能好好想想,别辜负了她……” “娘……”林予北皱着眉,只是才说了一个字,林母就抬手打断了他。 “都说知儿莫若母,娘知道你想说什么。 只是你有没有想过,天底下那么多人,为何有变化的人是她。 而不是我,或者是你大嫂,是你二嫂、三嫂? 老四,娘知晓你聪慧,但是有时候,聪慧过度反而容易迷失本心。 你爹常说,凡事上天自有安排。 娘不求你跟爹那般看的开,但也希望你该糊涂的时候就糊涂些。 既然她来到咱家了,你就好好待她,不然往后来追悔莫及,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这一番话,林母说的极其认真。 林予北听完后,沉默不语。 林母说过的,他何尝没有想过,只是这天意,真的就是好的吗? 林予北心知这个问题他无法找到答案,于是乎他只能选择暂时的逃避。 林母看他这般模样,当即也没了继续开口的欲望。 她摆摆手,颇为无奈的说道:“天色不早了,你回屋去吧,我也歇着去了。” 林予北低头应了一声,出了堂屋。 此刻月朗星稀,秋风习习。 林予北站在院子里,盯着四房那窗户缝隙处露出的烛光,许久,他才走过去,将门推开。 李玉姝还没睡,她正在给林皓换尿布。 林予北抿唇,他走过去,抱起了炕上的林润,率先打破了沉寂:“润哥儿的尿布换了吗?” “还没呢!” 林予北闻言,便拿起了一块干净的尿布,给林润换了起来。 眼瞅着尿布都要换好了,林予北终究还是开了口:“那个,我明日夜里就该走了……” 李玉姝给林皓系带子的手一僵,但也很快回过神来:“哦,那绣件我已经绣好了。 你还有什么需要带的吗?我明个儿给你收拾……” 林予北看着眼前这张熟悉的面庞,突然不知该说些什么了。 他摇了摇头,将林润放回了炕上: “不用收拾,陈掌柜那边都会备好的。” 李玉姝没有说话,她将林皓放下来,动身去了立柜旁。 “他那边准备是他的事,这你的衣裳放在家中也是积灰,倒不如带去,都是洗干净晒过的……” 她垂着头,将林予北的衣裳一件一件拿出来,抱在怀里,语气听着有些不对劲。 林予北眉头一皱,他抬眸望去,只见烛光之下,李玉姝抱着衣裳,眼眶微微泛红。 李玉姝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明明心里决定不要男人,带着孩子做地主婆去的。 可这会听见林予北说他要走,竟是回想起生孩子那日林予北嚷嚷着保大的画面、 自己被林予北的颜值吸引而看呆了的画面、被林予北偷吻、还有与林予北真正意义上亲吻的画面来…… 那些画面一幕幕的出现在她脑海中,她只觉得鼻子和喉咙都酸酸的,心里竟是生出几分不舍来。 “别哭。” 林予北见她又要落泪,下意识的就抬起了手。 李玉姝闻言,连忙擦拭掉了脸上的眼泪。 她倔强的扯出一抹笑来,将林予北的衣裳放在了橱柜上: “你哪只眼睛瞧见我哭了?我这是因为你要走了,留的高兴的眼泪。” 昨日林予北说出那句“不装了”之后,李玉姝就明白,林予北怕是知道她不是原主了。 这会她便也没在掩饰了。 林予北也意识到刚才自己失态了,他不动声色的收回那僵在半空中的手,牵强的笑了笑。 “如此甚好。” 去县城 次日清晨。 李玉姝还在睡,林予北从炕上起来,轻手轻脚的走了出去。 林母正在做早饭,听着动静,锅铲都没放下就走到了厨房门口。 “怎么就起来了?” 林母皱眉看着他,这会天才擦亮,就算要赶去县里,也未免早了些。 林予北整理了一下略显凌乱的头发,又扯了下衣袖,笑着说道: “这不是娘做的早饭太香了,把我给馋醒了嘛。” “少贫嘴。” 林母白了他一眼,转身回到了灶边,语气颇为嫌弃:“你有这和我贫嘴的功夫,倒不如去和你媳妇多说说话。” 林予北:“……” 他讪讪一笑,没有回话。 林母见他这样就来气,挥舞锅铲的力气都大了些,锅铲落在锅上,叮叮哐哐的吵的很。 林予北见状,舀水净口,又洗了把脸,就走了出去。 这会林青儿也推开门走了出来,身后还跟着秦奋和秦勉。 俩孩子又是打哈欠又是揉眼睛的,一看就是被强行喊醒的。 “四弟,咱什么时候去?” 林青儿瞅见了从厨房出来的林予北,连忙就走了过去。 她心里对这事急得很,生怕去晚了就成不了了。 林予北却是摆摆手,随后指了下厨房:“二姐,不着急,娘在做早饭了,咱吃了早饭再去……” 林青儿闻声望去,只见林母正在往碗里放玉米面饼。 她眸子一转,点头回道:“那我去帮娘一把。” 说罢,就大步流星的走了进去。 林予北见状,只得领着秦奋和秦勉去了堂屋等着。 林母那边本就弄的差不多了,林青儿过去,也就是帮着拿了下碗筷。 早饭出了玉米面摊的饼以外,还煮了栗米粥。 想到有秦奋和秦勉,林予北也晚上就要出门了,林母破天荒的将剩下的饴糖都放进了栗米粥里头去。 这也本就香甜的栗米粥更加的诱人。 原本坐在椅子上打瞌睡的两个孩子闻着味,顿时就精神了。 也不用林青儿“说”了,自己抱着碗,哼哧哼哧的就喝了两碗粥下肚。 一旁的林母见状,笑的见牙不见眼,直呼跟两个“小猪崽”似的。 吃过了早饭,大房和三房的人也起来了。 杨红芬还不知道林予北他们是去做林三的牛车去,她备好了绣好的小衣裳,想着一块过去。 只是才进堂屋的门,就发现林予北他们已经准备要走了。 她连忙问道:“四弟,能等会我不?我这有几件绣活得去交货。” 林予北知道她这是误会了,连忙解释道:“大嫂,我和二姐去林三那坐牛车。 不过中午的时候我们就回来了,到时候大哥也会回来,你着急吗?若是不急,等下午和大哥一块去县里。 若是着急,我这给你带过去就是。” 杨红芬闻言一愣,随后连忙摇摇头:“不……不用了,我等你大哥回来吧!” 倒不是她不相信林予北,只是这小衣裳毕竟是女子贴身的东西,这让林予北送去成衣铺,不合适。 林予北也没多想,既然杨红芬不愿,他点点头,别过头看向了林母。 “娘,中午可得做上我和大哥三哥的饭。” 林母点点头:“放心吧。” 这她个做娘的,还能少了儿子们的饭不成。 “那咱们走了。” 林予北闻言,便领着林青儿和秦奋、秦勉离开了林家。 至于秦维那边,秦思黛还小,林青儿不打算带她去县里,便让秦维在家看着。 当初秦奋和秦勉俩孩子也是夫妻两一块照顾大的,这会将秦思黛交给秦维,她放心的很。 太阳渐渐的从东山那边升起来了,璀璨的金光披在这片大地上,一切都变得那么的明媚而美丽。 村口处,林三正牵着缰绳站在树下,边上是陪伴他多年的老牛,牛车上还坐着一个身穿粗布衣裳的女子,在女子身旁,还躺着一个脸色苍白的妇人。 林予北一行人走过去,一眼就认出来这是杜月芽和她娘。 他眉头一皱,看向了林三:“三,你这位置够不?” 这杜月芽的娘躺着,已然占了三个人的位置了,若是还有其他人同林三说好了,他们怕是没法坐。 只是如今又不是逢年过节的,哪有那么多人去县里。 林三连忙说道:“够的,这几日都没人去县里。 这不月芽娘老毛病犯了,得去县里看看,我这才赶牛车走一趟。” 林予北闻言,剑眉微挑。 他从怀里掏出八个铜板来,递给林三:“那就行,车钱拿好了。” 林三将银钱接过来,放进怀里,然后等林予北四人坐好后,也上了牛车。 他轻挥柳条,牛车缓缓而行。 眼瞅着要到县里了,林三开口问道:“北子哥,我这送杜婶子她们去医馆,你们顺路吗? 若是顺路,我待会就不停下来了。” 杜月芽娘两穷得很,去的医馆自然是在西街的,林予北想了想,笑着回道:“你直接在城门口将我们放下来就成。” “好嘞。” 林三应声,等进了城门,就将牛车停在了路边。 林予北侧身一跃,下了牛车。 林青儿也扶着牛车板跳了下去,二人将秦奋和秦勉抱了下来,目送着林三离开。 这会太阳已经升在半空中了,街道上人来人往,铺子也都开了门,格外的热闹。 秦奋和秦勉看着那些个挑着担子的货郎,他们身上都挂着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压根让人挪不开眼。 “娘,我想要那个……” 秦勉拉着林青儿的衣摆,当即就看中了一个小瓷人。 只是林青儿怎么可能给他们买这玩意,想都没想就给拒绝了。 “不行。” 可能是觉得怕孩子们闹别扭,她又补充道:“若是今个儿的考核过了,我就给你们买。” 俩孩子不知道这考核过了意味着什么,他们一听给买小瓷人,顿时双眼放光,嚷嚷着赶紧去私塾。 “娘,舅舅,那你们快点带我们去吧,不然小瓷人被别人买走了……” 林青儿看着二人着急的模样,不由得露出了得逞的笑容。 私塾的位置算起来,在东街与西街的交口处,走过去也就一刻钟的功夫。 俩孩子就惦记着瓷人,这步伐也快了许多。 林青儿和林予北见状,也只得加快了些步伐。 文屹书院 徐长苏今日早早的就领着林言去了文屹书院。 文屹书院的山长姓彭,单字一个屹。 他听闻门口的小厮传报,说是徐长苏来了,匆匆忙忙的就赶去迎接了。 “先生怎么得空过来了?” 彭屹虽年纪与徐长苏相仿,可当初也是向徐长苏讨教过学问的。 他自问比不上徐长苏,便心甘情愿称他一声先生。 徐长苏垂眸,看向的一旁的林言。 “这是我的关门弟子,林言,字谨行。 今日我主要是带他过来看看,这私塾的学生每日是怎样的……” 彭屹闻言一惊,看向林言的目光都变了。 他仔细打量了一番林言,见林言神色自若,心中不免也看重了他几分。 他收回目光,笑着看向徐长苏,“既然如此,先生里面请……” 文屹书院的环境还是很好的,一进去,就见院子里的树木都修剪的整整齐齐的。 在这一片郁郁葱葱之间,还有假山与凉亭,假山之下还有活水淌淌流过。 长道左右两旁还种满了各式各样的花草,让人看了赏心悦目。 这会正是休息的时候,彭屹带着徐长苏和林予北一行人朝着前方走去,一路上遇到了不少学生。 学生们瞧见林长青和徐长苏来了,纷纷行礼问好。 有的人也是知晓徐长苏的,这会见他还带着一个小孩,纷纷不由自主投去了打量的目光。 他们的目光太过炙热,林言只感觉浑身不自在,可有不想被别人以为他是个胆怯的。 只得硬着头皮挺直了腰板,心里则是默念着“都是木头……都是木头……” 也不知道是心理作用,还是其他的原因,这么一来,他感觉那些个打量他的目光少了许多。 “先生刚刚说主要是带您的关门弟子来看看这学生们的日常,那这次要的?” 彭屹好歹也是山长,自然也是听出了徐长苏的言外之意,只是那会子在门口,不方便说那么多。 这会到了他的院子,自然就不用顾忌什么了。 徐长苏也没和他客套,直接说起了林予北的名字来:“你还记得当初的林予北吧?” 他点点头,回道:“当然。” 当初林予北也是这个私塾的学生,并且成绩优异,彭屹自然是有印象的。 只可惜林予北不愿下场,反而是去参了军,简直是辜负了他和徐长苏的期望。 彭屹摇头惋惜。 徐长苏将彭屹的神色收入眼中,他抬手捋了捋胡须,道:“没什么好可惜的。 这凡事自有天意,他虽不愿下场,可如今在军中也小有成就。 如此这番,也算是不错了。 再者他虽不入仕,可他生了个好儿子。” 说着,徐长苏不自觉的露出了得意的神色来:“谨行天资聪颖,是个不可多得的天才。 再者他年岁尚小,若是好好栽培,往后连中三元,也不是不可能的。” 这个称赞就极高了,这参加科举的人数不胜数,能连续在乡试,会试,殿试取得第一名,彭屹还未听说过。 他不可思议的说道:“先生所言可真?” 若是如此,这说什么,他也得想办法把林言揽到这文屹书院来,哪怕是空有虚名,也是好的。 徐长苏又捋了捋胡须,神色自若的说道:“我何时骗过你。” 彭屹的眼中顿时闪烁起来激动。 “先生……” 他当即就想让徐长苏将林言送到这书院来挂个名,只是才开口,徐长苏就抬手打断了他。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虽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但这事,你得过问林予北才行,我自是不能应下的。” 彭屹神色一僵,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他为难的说道:“先生,这林予北如今在南方战场,我这……” 徐长苏却是笑着看向他:“真是难得,你居然不知道林予北回来了。” 彭屹平日最爱同文人墨客去清风楼小聚,这不应该没听到林家铺子开业的消息啊。 只是这彭屹还真是不知道,他前些日子去了长林府,这两日才回来,一回来就在书院忙活,都没空与好友相聚了。 所以这会他顿时惊诧了 “回来了,什么时候回来的?” 徐长苏道:“回来快月余了,你也别说我不惦记当初的师生情。 林予北如今在帮他外甥找私塾,我便向他提起了你这,想来过一会就该到了,你若是有什么想法,待会直接同他说便是了。” 说罢,他自顾自的提起了茶壶,给自己到了一杯茶。 彭屹听到徐长苏这话,顿时激动了起来,脸上都忍不住浮现出喜色来:“多谢先生。” 这算不算是打瞌睡就来了枕头?彭屹眉眼弯弯,看着林言的眼神带有一丝势在必得。 徐长苏挑眉看向他,随后端起茶杯来抿了一口,遮住的嘴角的浅笑。 果不其然,过了一会门口的小厮就急匆匆的跑了进来: “山长,门外有一男一女带着两个孩子过来,男子自称姓林,说是想送俩孩子来书院。” 彭屹一听,当即站了起来,也顾不得和徐长苏告辞了,火急火燎的就跑了出去。 小厮见状,一脸茫然的挠了挠头,跟了出去。 秦奋和秦勉没见过这么好看的院子,两人趴在大门处,透过缝隙打量着里面。 林青儿站在书院门口,望着上面工整的“文屹书院”的牌匾有些犯怵。 “四弟,这人进去那么久了,怎么还没来话啊?” “二姐别着急,书院里头路弯弯曲曲的,这小厮过去,必然要费些功夫的。” “山长,门外有一男一女带着两个孩子过来,男子自称姓林,说是想送俩孩子来书院。” 徐长苏今日早早的就领着林言去了文屹书院。 文屹书院的山长姓彭,单字一个屹。 他听闻门口的小厮传报,说是徐长苏来了,匆匆忙忙的就赶去迎接了。 彭屹一听,当即站了起来,也顾不得和徐长苏告辞了,火急火燎的就跑了出去。 小厮见状,一脸茫然的挠了挠头,跟了出去。 秦奋和秦勉没见过这么好看的院子,两人趴在大门处,透过缝隙打量着里面。 林青儿站在书院门口,望着上面工整的“文屹书院”的牌匾有些犯怵。 “四弟,这人进去那么久了,怎么还没来话啊?” “二姐别着急,书院里头路弯弯曲曲的,这小厮过去,必然要费些功夫的。” 定下秦奋、秦勉入学一事 林予北点头,正想给彭屹介绍一下:“正是,这是我的……” 只是才说了一半,彭屹就打断了他:“这会烈日当空,站在未免炎热了些,咱们进去再说。” 林予北闻言,当即抬手应道:“山长请……” “请……” 彭屹领着四人,直奔后院而去。 只是到了之后才发现,徐长苏和林言居然不见了。 他皱眉,抬手招来了门口处侯着的小厮来:“先生去哪了?” 小厮弯腰,恭敬的回道:“二人学堂去了,说是去看看其他的学生。” 他们都是认得徐长苏的,这一听徐长苏要去学堂,哪敢拦着。 彭屹也知道徐长苏的性子,他摆摆手,示意小厮出去,随后又歉意的看向林予北: “真是不巧,先生带着谨行刚走。” 这书院的学堂众多,若是去找,还不知道要多久才能找到。 不过林予北这次来也不是为了看林言和徐长苏,他笑着摇摇头,道: “无碍,此次前来,本就是为了我这两个外甥。” 彭屹眉眼一弯,当即大手一挥,豪迈道:“好说,好说……” 有林予北同林言这两个珠玉在前,彭屹对秦奋和秦勉还是很有信心的。 再者他还惦记着林言的事,当即也不考核了,直接就提起了入学。 “秋日开学已过月余,若是直接去怕是难以融入其他学生之间,再者学业怕也是会跟不上。 若是你们愿意,等开春再送来,我这手写一封信件,彼时你们持信来即可。” 他虽是这文屹书院的山长,却时不时的会去长林府一段时日,若是开春时他不在,有这信件,私塾里的其他人也会将事情给办好的。 林予北知晓彭屹的好意,他点点头,应了下来。 林青儿却是有些不好意思的开口问道:“不知这束脩?” 彭屹闻言微愣,他笑着摆摆手,道:“束脩免了。” 林青儿心中一喜,只是林予北却是不愿的,他皱着眉头道:“这可不行,该守的规矩不能乱。” 虽说免了束脩,可若是给其他人知道了,免不得会徒增是非,到时候若是秦奋和秦勉受了欺负。 他远在金陵,二姐她们又无权无势,岂不是被打碎了牙还得无声的往肚子里咽。 彭屹哪能不知道他的心思,他笑着摆摆手,示意林予北放心。 “这免束脩也是有条件的,我想让谨行来这文屹书院来。” 林予北眉头皱的更厉害了。 这林言如今是徐长苏的关门弟子,在徐府能学到的东西可比在书院的多了去了。 只是这林青儿在一边眼巴巴的看着他,林予北那拒绝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彭屹见状,趁热打铁道:“你也知道先生的关门弟子这代表着什么。 我也不瞒着你,往后谨行来不来书院,那都是无关紧要的,我这只是借个名头罢了。” 这可谓是掏心窝子的话了,林予北琢磨了许久,最终还是应了下来。 几人又商量了会,最终定下来,等来年开春,就将秦奋和秦勉送到学堂来,束脩全免。 秦奋和秦勉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出了书院,两人就拉着林青儿,嚷嚷着去买小瓷人。 林青儿这会心情好,便带着他们两个喊住了一个货郎,得知一个瓷人三文钱,她咬咬牙,还是让俩孩子一人挑一个。 秦奋和秦勉大喜,当即仔细的挑选起来,林青儿却是想着这次多亏了林予北,这么大的恩情,她可得买些东西给四房送去。 只是在记忆中,李玉姝向来是打扮的跟那大家闺秀似的,这货郎上的东西,她环视了一圈,都觉得配不上李玉姝的气质。 她抿唇,目光落在了不远处的首饰铺子上,心里犹豫了半天,还是对着林予北说道: “四弟,你在这等我会,我去去就来。” 林予北不明所以,但还是点头应了下来。 林青儿见状,将六文钱付给货郎,又交代两孩子乖乖跟着林予北。 随后直奔首饰铺子而去。 只是才进去,就发现一个眼熟之人,她揉了揉眼,有些不敢相信的喊道:“靳宝哥?” 林靳宝听见有人叫他,连忙抬起头来,见是林青儿,也颇为惊讶:“林家妹妹,你来看首饰?” 林青儿点点头,只道自己想着来买个钗子。 林靳宝闻言,当即给她介绍起来,两人一遍看着钗子一遍聊着。 林青儿这才知道,原来林靳宝是这铺子的匠人,这里头的木雕首饰都是他做的。 林青儿望着那些个精致的木钗,一时没忍住调侃道: “靳宝哥有这般能耐竟是瞒的这么严实,前些日子我家四弟办满月酒,都没听见徐婶子说一声。” 林靳宝闻言,笑而不语。 自从那事之后,他负气出走,已经许久不曾回去过了,他娘只知道他在首饰铺子上工,却不知道他是匠人。 “前些年回去的时候,予北也就一个言哥儿,如今又办满月酒,可是生了哥儿还是姐儿?” “你这是多久未回去了啊?”林青儿无奈的摇摇头,道:“双生子,两个哥儿呢!” “呦,这可真是好福气,我这都没回去,正好今日碰见你了,你待会帮我带份份子钱给他得了。” 林靳宝一听双生子,当即乐的合不拢嘴,他直接伸手从怀里掏出一个荷包来,当即就要数铜板。 林青儿见状连忙制止道:“四弟就在外头呢,这份子钱你还是直接给他的好。” “予北也来了?” 林靳宝闻言,不免有些诧异,如今又不是逢年过节的,这怎么会一块来县里? 林青儿也没多解释,而是笑着点点头,目光则是落在一个镶嵌着粉色石头的木钗上。 “这上面的东西是什么?可真好看。” 林靳宝回过神来,他垂眸看过去,笑着解释道: “这是我在外商手里头买的,这粉色的说是叫芙蓉石。 你若是喜欢,直接拿去就成。” 这东西并不是什么值钱玩意。 只不过是他将那外商瞒的严严实实的,其他首饰铺子打听不到外商的消息。 以至于整个江河县就只有他这个铺子里头有这般的首饰。 这物以稀为贵,不过是些普通木头,只是加上这些好看的石头,就能卖个三五十文钱左右。 怎么没见你家大姐? “不用不用……” 只是这毕竟是林青儿用来送人的,她连忙摆手拒绝了林靳宝的好意。 “你这给我免了银钱,可不就得你自己贴上了,这可不成。 你直说多少银钱吧,予北在外头也等了许久了,我们还得赶回去呢。” 林靳宝听言也没有强求,这送东西,得人家愿意收才行。 不过他还是给优惠了些的,毕竟是林婉儿的妹妹。 “那成,你给我十五文钱就行。” 那些石头他都是按斤买的,一斤石头一两银子。 但是就拿这钗子来说吧。 木头用的是东家自家庄子里的桃木,上面用到的石头也就一钱左右,折算下来,成本也就才十二文钱左右。 这给林青儿说十五文,他都是有的挣的。 林青儿并不知这钗子若是林靳宝卖给她人是多少银钱。 她只知晓着十五文一根桃木钗,属实是价廉了。 于是乎她从怀里掏出荷包来,利索的数了十五个铜钱递过去:“靳宝哥,数数?” “林家妹妹自然是信得过的。” 林靳宝笑着将铜钱拾起来,随后又拿个帕子将这木钗给包起来。 他将木钗递给林青儿,又同其他的伙计打了声招呼,随后跟着林青儿走了出去。 一眼就见到了在人群中鹤立鸡群的林予北。 他笑着走过去,同林予北打起了招呼:“许久没见,你竟是这般高了。” 林予北闻声望去,只觉得面前的人有些眼熟,却想不起来究竟是谁。 好在林青儿冲他使了个眼色,解围道:“靳宝哥说前些日子没赶上皓哥儿和润哥儿的满月酒,这寻思把份子钱给你补上呢!” 林予北这才反应过来,面前的男子是徐婶子的儿子。 不过也怪不得林予北记不起来。 都说儿子像娘,林靳宝却是长得比较像他爹。 哪像他的三个妹妹,那跟徐婶子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样。 再者林靳宝自从林婉儿出嫁后,就没回去过村子几次了,这林青儿能认出来都已经很稀奇了。 林予北勾唇一笑,故作自若的说道: “瞧靳宝哥这话说的,这哪有补份子钱的事,你若是有心,等过年的时候包个大红封得了。” 林靳宝并没有察觉到林予北之前没把自己认出来,这会听了林予北的话。 当即眉眼一弯,直接将刚刚走路过来时准备好的荷包塞了过去。 “什么有没有的,我这给了不就有这回事了。 至于这过年,今年我一定回去,到时候指定少不了你孩子的红封。” 他说的实在且不容拒绝,林予北看着怀里的荷包,无奈的收了下来。 “那就替两小子谢谢靳宝哥了。” 林靳宝摆摆手,毫不在意的说道:“一点心意罢了。” 说完,他轻咳一声,眉眼闪过一丝不好意思。 “怎么没见你家大姐?” 这林青儿也是嫁了人的,林婉儿也是嫁了人的。 这出嫁的女子,一般无事不回娘家,若是回去,无事的拖身的话便是都回去,所以他那会子才想着出来看看。 哪怕只是看上一眼,也是好的。 林靳宝一想到林婉儿,温柔便在不经意间爬满了眼角眉梢。 只是他却发现,林予北和林青儿的脸色都微微僵硬住了。 敏锐的直觉让他感到不对劲,他眉头一皱,下意识的追问道:“怎么了,她出什么事了?” 只是这问完后,才发觉自己似乎有些失态了。 他尴尬的朝二人望了一眼,却见林予北和林青儿的脸色变得更难看了。 “大姐她……”林青儿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有些犹豫是否要继续说下去。 林予北却是直接开口说道:“没什么,大姐如今在家里住着呢。 靳宝哥,我同二姐还得赶回去,就先告辞了。” 说罢,他就拉了一下秦奋和秦勉,示意二人赶紧走,随后又轻轻推了一下没反应过来的林青儿。 这林婉儿被休一事,还并未传出去,林靳宝虽是个好的,可他有个拧不清的娘。 这会林婉儿还没缓过来,若是传出去了,指不定会对她造成多大的伤害。 这事,越晚传出去越好,等到时候林婉儿自己想开了,别人再说些什么,对她的影响终究会小些。 只是他这会越走的急,林靳宝心里就越不安。 他望着四人离去的背影,眉头紧蹙着站在原地琢磨了好一会,忽的就回想起昨夜听到的。 稻花村有家人谋害儿媳妇被抓了。 他当时因为稻花村而多听了一嘴,如今回想起来,林婉儿的夫家不就姓周。 想到这,林靳宝顿时脑子一嗡,只感觉浑身的血液都僵住了。 他可是听说了,说是把儿媳妇关进地窖里不给吃不给喝的,救出来的时候就剩半口气了。 “不行,我得回去看看……” 林靳宝低喃道,抬腿就回了铺子。 铺子的东家就在后院里坐着,这会正在喝茶,见林靳宝进来,连忙放下来茶杯,站起了身来。 林靳宝可是他的财神爷,可不得好好对待了。 他笑盈盈的端起一杯茶递过去。 “林匠人这火急火燎的作甚?来,喝杯茶败败火。” 林靳宝这会哪有心思喝茶哦,他摆摆手,开门见山的说道:“东家,我要告假。” 东家手一顿,颇为不可置信。 这林靳宝可是好几年不曾休息过了,哪怕是过年了,他也是住在这院子里头琢磨新花样。 这猛不丁的说起了告假,东家一时半会的没反应过来。 他试探性的问道:“你……你是林靳宝吗?” 林靳宝:“……” 他十分无语的再次重复道:“我要告假,现在,马上。 铺子不是有牛车吗,我先拿去用用,最多两日就会回来。” 熟悉的声音,熟悉的语气和态度让东家回过神来,没错,这就是林靳宝。 他连忙招手,唤来一个伙计,让他去将牛车牵出去,随后疑惑的看向林靳宝。 “你这好好的,怎么还要告假了?一去还是两日?” 没办法,东家已经习惯每日都能看到林靳宝上工的日子了。 “家中有事,回去一趟,再者若是顺利的话,一日我便会回来。” 林靳宝不愿说实话,他随便找了个理由,便将东家给糊弄了过去。 正好伙计那边也回复牛车准备好了。 巧遇 林靳宝点点头,又看向了东家:“东家,你这支我些银子来呗。” 他的工钱都是一直记在账上的,除了日常开销,一直没拿过。 等到年前的时候,已经有好几十两银子了。 铺子的东家见状,便说将这些银子投进铺子里,到时后每月清点收益后,取一分给他。 说来这也是东家为了留住林靳宝法子,林靳宝本来也不想换地方,便应下了。 之前生意倒是一般,但是两个月前,那外商送了许多更璀璨耀人的石头来。 这铺子生意直接翻了几番,林靳宝也是看过账本的,如今他也是有二百两的人了。 “你要支多少?” 东家这还要仰靠林靳宝呢,这会听林靳宝说要支银子,直接就拿出来自己的荷包来。 他乐呵呵的问道:“一两银子够吗?” 他记得林靳宝家是在一处村子里,这回村子办事,一两银子已经很多了。 林靳宝摇摇头,直接说道:“今日不是收了那徐府的定金吗?五十两的银票,我拿那张去就成。” 东家闻言,嘴角微抽。 这首饰还没开始做呢,就把人给的定金拿去用了,是不是有些不太合适? 可见林靳宝一脸认真,饶是他再不舍,也只得点头应下了。 “行行行,你拿去吧!” 他深呼一口气,仰脖子将茶杯里的茶一饮而尽。 “不过话我可放前头哈,这首饰过十日就该送过去的,你别耽搁太久,不然这怪罪下来,我可救不了你!” 这徐府,其实就是知县大人的府邸,这首饰说是给知县千金的生辰礼物,选的都是那晶莹剔透,色彩稀奇的石头,要求镶嵌在金子打的首饰里头。 林靳宝做木钗的手艺不错,这做金钗更是一绝。 只是细工慢活的,这知县千金定了一个步摇,一个簪子和两对珥珰,这东家只觉得十日都有些赶了,更莫说林靳宝如今还要回去几日。 林靳宝心里又如何不清楚,只是这事关林婉儿,他不回去看一眼,又如何能放心的下。 至于这些个首饰,但时候夜里也抓紧些赶一赶,还是能做出来的。 “东家放心,不会给你救我的机会的。” 他笑着摆摆手,直接去了铺子里面,向账房讨要那张五十两的银票。 这面额有些大,账房先生不敢直接给,又跑去后院问了下东家,再三确认是支五十两后才将银票给了林靳宝。 林靳宝接过银票,坐上牛车,眼瞅着要到城门口了,他忽的停了下来,掉了个头去了东街。 先是去钱庄将换了些碎银子,随后去买了一壶好酒,又是去买了些糕点,后又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在糕点铺里又要了几串糖葫芦。 买的时候,林靳宝还不忘交代伙计打包时包的好看些。 伙计一听,顿时回了他一个了解的眼神。 随后将林靳宝的糕点和糖葫芦用油纸包好,俯身从柜台下头拿了一副剪纸出来,随后贴在了上面,一看就喜庆。 林靳宝嘴角微抽,在伙计“恭喜”的目光中架着牛车缓缓离去。 经过这么一折腾,林靳宝再到城门时,已经未时了。 肚子传来的饥饿感告诉他,最好是吃个东西垫吧一下。 于是乎他又在城门口处的面食铺子里吃了碗面。 这好巧不巧的,吃完了面,就看见林予北和林予东架着马车从他面前经过。 林靳宝连忙从怀里掏出几个铜板来放在桌上,随后冲着小二喊了一声。 见小二朝他那边走过来后,起身拿起糕点和酒就去了牛车那里。 他坐上牛车,柳条一挥,跟了上去。 林予西头一次赶马,心里不免有些紧张,这会又听见后头响起了轱辘转动的声音,手劲下意识的就重了几分。 这马儿吃痛,立即扬蹄狂奔,林予西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吓了一跳,急忙往回拉缰绳。 只是这马毕竟不是转用来拉马车的马,林予西一时间竟是拉不住。 马车随着马的狂奔而颠簸,林予东到还算镇定,只是林青儿却是被吓得面色发白。 她紧紧的抱住秦奋和秦勉,焦急的朝外面喊道:“三弟,四弟,出什么事了?” 林予西这会也紧张着呢,哪有心思去会话。 林予北就更不用说了,只见他双腿用力,猛的跳到马背上。 他伸手,死死抓住马脖颈处的缰绳,双腿则是夹紧了马腹,使得马儿的速度渐渐减慢下来。 林予西见状,悬着的心总算是落地了。 后面的林靳宝不明所以,见马车又慢了下来,他也连忙往回一拉缰绳,使刚刚才走快了些的老牛继续慢悠悠的走着。 林予西往回望了一眼,见那牛车不远不近的跟在后面,不禁皱了皱眉。 “这谁啊,好像一路都跟着咱们。” 这黄土路,马车行驶着的时候往后看去,可谓是尘土飞扬,只能看清个大概。 前头的林予北听见这番话,也是眉头一皱,他当即一拉缰绳,使得马儿停了下来。 随后纵身下马,朝后面看去,却见后面的牛车也停了下来,他眉头皱的更厉害了,眸色也深沉了几分。 “许是同路吧。” 他收回目光,抬腿上了辕座。 “三哥,你这挥鞭子可不能再下那么重的手了,这次我在还好,若是我不在,那岂不是要人仰马翻?” 林予西闻言,注意力顿时转移过来,他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再三保证绝对不会有下次了。 林予西心里很清楚,这事怪不得他人,是自己太过紧张才会导致意外的发生,毕竟这路又不是自己家的。 总不能自己赶马车出门,别人就不能走这条路了吧? 林予北这会也不是怪罪林予西,只是希望他能吸取教训,别再犯同样的错误。 毕竟这人命就一条,若是他没在,人仰马翻的受点伤都无所谓,可要是出了人命,那家里人可该多难受。 “行了,走吧,咱傍晚还得去县里的。” “哎” 林予西点点头,他这次真真是被吓到了,挥鞭子都是小心翼翼的,生怕马又吃痛而一路狂奔。 林靳宝那边也似乎是感觉这么跟着有些不合适了,倒是超过去吧,又不太好。 于是乎他轻拉缰绳,在原地等了一会,见马车渐渐消失在弯道处,才重新赶起了牛。 给林予东纳个妾 “咦,后面的牛车不见了?” 林予西见马儿已经稳定了,又往后看了一眼,却发现牛车不见了。 林予北闻言,也扭头看了过去,果不其然没见到牛车的踪影。 他微微一愣,心中暗道莫非是自己猜错了,这牛车并非是跟着他们而来的。 “许是附近村子的人吧!” 附近也是有村子的,看来前头不过是巧合罢了。 林予西闻言也点点头,这会路上瞅着就他这一辆马车了,心里总算是踏实了。 一路上都平稳的很,只是到了村子里,有些孩子看见了马车,当即嚷嚷着围了上来。 村民们见状,也纷纷投去了打量的目光。 “这是哪来的老爷,莫非是来找族长的?” “咱村子不是要换里正嘛,可别是知县老爷来了!” “哎呦,我可得把我家妮儿喊来,这要是给看上了,往后就不用愁了!” “我呸,就你家妮儿那样,哪有我家的貌美,除非是老爷瞎了眼,不然绝对看不上你家的……” “我看你就是嫉妒我……” 两个妇人说着说着,就要未这莫须有的事打起来。 好在一旁的人连忙劝架道:“别争了,你们两家都没份。 那马车上坐着的是林家的三小子和林予北!” 妇人看去,果不其然,这马车上的两个人不是林予西和林予北还能是谁。 她们撇撇嘴,顿时就泄气了。 这两个都娶了媳妇,林予北家的如今三个儿子了,林予西家的就是只母老虎,而且如今还怀了孩子。 她们心里那些个打算压根用不上。 只是这时林予西下去让孩子们都让开些,林予东便出来驾马车。 妇人见状,刚熄灭的心顿时死灰复燃。 两人相视一眼,将对方的心意瞧了个透,随后二人冷哼一声,相互嫌弃的转身回了屋里去。 一旁的人见状,不由有些不解的挠挠头:“奇了怪了,平日里这两个不吵个个把时辰都是不肯罢休的。 今日居然这么好说话?” 算了算了,这女人心,海底针,与其琢磨这两个婆子,倒不如跟去林家看看。 要是林家发了,这怎么也得让他们给找个活计做做,这都是乡里乡亲的,帮帮忙,提携一把那都是应该的。 村民们这么想着,全都自发的将围在马车边上转悠的孩子们抱走了。 林予北兄弟几人见状,当即就明白他们这是有所图谋了。 只是这人家自发的帮忙把孩子们抱走,他们总不能去拒绝,左右来时他们便想过各种各样的打算了。 这会林予北几人也没去同他们客气,直接挥着鞭子就去了林家院子。 众人见状,连忙跟了上去。 人前脚刚走,后脚林靳宝就小心翼翼的从路口处出来。 他并不想让别人知道他回来了,尤其是不想让他娘知道。 于是乎他还琢磨着先进村子,然后挑那几天比较隐蔽些的小路过去林家。 只是这会整个村子都安静的有些诡异,原本也算热闹的村口竟是一个人也没有。 林靳宝一时间不由有些懵。 他来的是大山村吗? 他在心里问道,随后走到了石碑处,上面清清楚楚的刻着大山村三字。 “奇了怪了。” 他喃喃道,随后上了牛车,直奔林家而去。 这一去,才知道究竟是什么情况了。 只见大半个村的村民都围在了林家院子门口,目光纷纷打量着马车。 一些个妇人婆子们则是围在林母身边称赞她好福气,有这么有本事的儿子。 林父受不了这样的场面,直接背着锄头趁没人注意,去地里松土去了。 林母望着这一张张虚伪的嘴脸,不免觉得有些心累。 她垂眸,对众人夸赞的话极其敷衍的笑了笑。 心中暗道,这是最后一次了。 “各位也不用跟我这拐弯抹角的,我这人性子急,有什么事情你们直说便是。 都是乡里乡亲的,若是能帮,我这便定会帮个一二,若是不能帮,我也没法子。” 听闻林母的话,众人皆有些尴尬的笑笑,但随后也不敢再继续绕圈子了,纷纷直截了当的说道。 “那我们这也不遮遮掩掩的了,你家这马车也都买上了,整日又见不到你几个儿子的影子。 我这听说你们在县里开铺子了,可是真的?” 林母闻言看去,脑中认真回想了一下这人是哪家的。 等想起来关系后,她颔首敛眉道:“不错,开了一家吃食铺子。” 这人是族长女儿的婆家人,这消息怕不是什么听说,而是族长安排他们去打探过了。 既然如此,瞒着也没有什么意义了,林母索性直言相告。 “原来真的开铺子了!” 众人听言,顿时惊讶不已。 “这马车都买起来了,肯定生意不错。” “林家大嫂,咱们都是乡里乡亲的,你这铺子肯定得招人,我家哥儿今年正好十五,人也听话懂事。 这要不让他去你家铺子得了,工钱咱要的也不高,你这一个月给个一两银子就成了。” 她这话一出口,林母还没来得及拒绝呢,边上的妇人就不乐意了。 “得了吧,你家哥儿竟是干些偷鸡摸狗的事,哪有我家的懂事,而且我家的还识字呢!” 其他的妇人也不甘示弱的回怼道:“我呸,你家二蛋会写一二就叫识字了? 那我家的岂不是都能考秀才了!” 一时间,整个林家院子吵的热火朝天,一片混乱,不少人还越说越离谱。 都给林予东说起了亲事了。 大致意思是杨红芬生了两个女儿,一看就是生女儿的命,与其往后大房绝户了,还不如再给林予东纳个妾…… 杨红芬这会也在院子里头呢,一听这话,顿时双眼通红,心里是又气又恼。 可她性子软,再者她也知道林母心底还是喜欢男孙的,这会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竟是觉得林母怕是会应下。 心里越琢磨越难受,眼泪水那是止不住的往下流,都没听清林予东说什么,便头也不回的回屋去了。 林予东见状,急了。 当即朝着那些还在争论的妇人吼道:“都给我闭嘴!” 众人见状,一时间有些发蒙,随后也都讪讪的闭上了嘴巴。 林予东深吸一口气,不耐烦的看向周围的人,没好气的说道:“这是我的家事,各位还是不要多管闲事的好。” 说罢,他转身就去了大房,哄杨红芬去了。 打起来了 那些个妇人见林予东这般不给他们好脸色,顿时不满的对着林母嘟囔道:“瞧瞧你家大郎,咱这些婶子也不是为他着想嘛。” 林母可不惯着她们,她瞥了一眼刚刚说的最起劲的妇人,轻嗤道:“那可真是多谢你们好意了。 不过这位嫂子,我记得前些日子你家小儿媳说是不能生了? 哎呦那可不行啊,你家小儿子这三个女儿,这不给他纳个妾,岂不是要绝户?” 妇人闻言,顿时吓得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的:“这话可不兴说啊!” 她家小儿子娶的是县里的女子,娘家有间小铺子,也算是个殷食人家。 这嫁过来后,就让她的几个儿子都去娘家的铺子里头上工了。 这虽然生了三个女儿,可这小儿子一家回来的时候,她是大气都不敢喘一声,生怕让这儿媳妇觉得自己有脾气了,断了其他几个儿子的活计。 更别说给小儿子纳妾了,这只怕前脚才起的心思,后脚小儿媳知道了,这家里的儿子还不得同她决裂了去。 林母见她一脸后怕的模样,十分嫌弃的翻了个白眼,她双手环胸,冷笑道: “瞧这位嫂子这吓得,我这不也是替你着想嘛。” 丝毫不留情面的模样让周围的人都讪讪的垂下了头,歇了给林予东说亲事的心思。 那位妇人也拉着个脸落荒而逃。 只是这心思歇了,并不代表他们就不惦记着林家的利了。 “哎呦,你又不是不知道她那嘴就是个没把门的。 你消消气,这你家大儿媳还年轻着呢,指不定等过冬就怀哥儿了!” 这人服了软,林母也不好在揪着不放,她毫无感情的笑了笑,感谢道:“那可真是借您吉言了。” 众人纷纷笑了笑,将话题转移回去了给自家孩子安排份活计的事。 “这外面的人哪有咱这邻里邻居的用着安心,我家哥儿你也是清楚的,以前可是在客栈做伙计的。 这要是去你家铺子,可得让你省不少的心呢!” “我家哥儿可是识字的,以前在县里上工,还帮着账房先生看过账本的。 正好能去帮着收银子呢!” “……” 好几个妇人拉着林母的衣摆,喋喋不休的推荐着自家儿子或者是弟弟…… 林母不耐烦的挣脱开那些个妇人的手,很想直言不讳的给拒绝了去。 可见到那些人的模样,像是她不应下便不罢休似得。 林母深吸一口气,艰难的扯出一抹笑来。 “各位嫂子们的话我都听到了,不过这铺子如今是我那几个儿子管着的。 我这都分家了,跟他们说的话总归不如以前那般管用了。 再者这铺子不大,就算是要,也要不了几个人,这……” 她说着,目光轻飘飘的环视一圈,剩下的话不言而喻。 那些个妇人闻言,脸色微变,看着旁边人的眼神都带上了一丝警惕。 林母说的话不假,这小小的一个铺子,除了林家三兄弟以外,怕也就会再招一两个人罢了。 可这会这么多人,自己儿子岂不是没希望了? 那可不行! 想到了这点,妇人门面纷纷揭起了各家的短来。 “你家的哥儿不是偷东西被赶东家给赶出来的吗,林嫂子,这可不能要啊!” “我呸,你怎么不说你家哥儿还做假账被抓了个现行呢?” “还有你,你家哥儿好吃懒做的,也好意思来讨份活计?” “你胡说什么,我家哥儿那是年纪尚小不懂事,如今已经定了亲,自然不会再那般了……” 妇人们争吵着,也不知是谁率先推搡了一下,其他的妇人立马反击了起来。 “你家哥儿都十六了还不懂事? 我家哥儿那可是是读过书的。” “得了吧,这被私塾赶出来怎么不说呢?” “你家哥儿就会偷东西,活该一辈子穷鬼!” 顿时周围的妇人都乱糟糟的打了起来。 这妇人打架,无非就那么几招,薅头发、挠脸、掐大腿和腰间的嫩肉。 她们虽然懒散了些,但到底是庄稼女子,力气还是很大的。 这会一打起来,全抱着在地上打起了滚,相互薅着头发,再痛也不肯先撒手。 林母被这突如其来的打斗弄的措不及防,身体往后退了退,险些跌坐在地上。 好在回屋去的林予北听见了动静,走了出来,正好撞见林母往后摔去。 他快步走过去,抬手扶住了林母。 “娘,你没事吧?” 林母摇摇头,脸色有些阴沉。 事态严重,有人火急火燎的跑去了族长家,嘴里还嚷嚷着:“大事不好了,林多田他家门口打起来了……” 他嗓音洪亮,正靠在躺椅上喝茶的林智渊一惊。 “什么?” 他猛然站起来,胡乱套上鞋子,都顾不上被茶水打湿了的衣服,杵着拐杖就往外走了出去。 一出去就对着来人问道:“这好好的,怎么还打起来了?” 那人边领着林智渊往林家院子赶去,边将这事发经过给描述了一遍。 听得林智渊的脸色是越发的阴沉。 他单手杵着拐杖,另一只手背在身后,眸子里闪烁着怒意。 尤其是到林家门口后,他听着那嘈杂的争吵和咒骂声,望着那扭打在一块的妇人们,怒气达到了鼎峰。 他拿起拐杖狠狠的敲在院子的大门口,呵斥道:“光天化日之下,扭打在一块衣衫不整的,成何体统!” 那些个妇人们听见了声音,纷纷停止了殴打,扭头看向了这边。 待看到林智渊面色铁青的站在门口处时,她们的胆怯一下涌上心头。 可就是这般,也没有人愿意率先撒手,就仿佛谁先撒手,就是自认低对方一头似的。 林智渊见状,可谓是怒火中烧,脸上的皱纹都在阐述着他很生气。 “赶紧把手给我松开,然后从地上站起来。 要是不松,今个夜里就都给我去祠堂跪着去!” 这都是当奶奶的人了,再不济,儿子也差不多该娶亲了,若是被压去祠堂关上一宿,那得多丢人啊! 这些个妇人想到这,咬牙看向抓住自己头发的人或者是被自己抓着头发的人,忿忿不平的达成了一块撒手共识。 随后又都心不甘情不愿的站起身来,剜了旁人一眼后,垂首整理起了自己的衣裳和头发来。 林母的叮嘱 一场闹剧,就这么在林智渊阴沉的脸色下结束了。 离开的时候,妇人们相互投去一个厌恶的眼神,随后有人冷哼一声,有人朝着地上啐了一口…… 直到所有人都离开了,也没有人再去找林母说起给自家儿子安排份活计的事。 林智渊杵着拐杖走进去,颇为不喜的看着林母。 “瞧瞧你们如今,开了个铺子挣了些银钱,就弄得村子里鸡飞狗跳的,你们这般行径,可对得起列祖列宗?” 这话听着似乎很是气愤,但却又带着些许嘲讽的意味。 林母垂首敛眉,心中虽有不满,可一想到这林智渊是长辈,她着实是不好反驳,只得低头不语。 不过这并不代表一旁的林予北也同林母这般想的,他眉头紧皱,直接抬腿上前一步,挡在了林母和林智渊之间。 “叔公这话我怎么听不明白呢? 我们这那般行径了?怎么的就对不起列祖列宗们了? 我这凭自己的本事挣来的银子,自然是想怎么花就怎么花。 别说买马车了,哪怕是去县里买上一套宅院,那也不干他人的事。 您于公,是一族之长,于私,是我爹娘的亲叔父。 这那些个游手好闲,凭空想来分一杯羹的不去管管,反倒是怪罪我们这些个努力上进的,这是何等道理?” “你……你……” 林智渊被林予北噎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他指着林予北的鼻子,气得胡须颤抖不止。 最终怒气冲冲的一甩袖,杵着拐杖离开了林家。 “行,你们这翅膀硬了,已经听不进我这叔公的话了,往后你们家的事,我绝不会再插手。” 林予北闻言,丝毫没有放在心上,林母却是皱起了眉,想要追上去服个软。 只是林予北一把拉住了她,不赞同的喊道:“娘……” 林母脚步一顿,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林智渊的身影消失在门口处。 她叹息一声,别过头看向林予北,有些懊恼,又有些伤感,又有些难过,还有些无奈。 “你说你这怎么能这般同你叔公说话呢?毕竟也是长辈,还是咱这一族之长!” “那我这说都说了,人也气走了……” 林予北松开手,无所谓的耸耸肩。 林母没好气的冲他翻了个白眼,语气不免带上一丝忧愁。 “你今夜是走了一了百了,可我跟你爹他们还住在这村子里呢! 今个儿得罪了他,往后你们的宅基地怕是都批不来了。” 这里正说是要换,也一直没见动静,如今村子里可真真是林智渊一人独大了。 这会得罪了他,可不是自寻苦恼嘛。 林予北闻言,嘴角轻轻翘起一抹弧度,当即就将自己心中所想的说了出来。 “既然如此,娘和爹领着兄长和嫂嫂们去县里住下算了。 这在村子里种着田地,劳累就算了,还得防着庄稼别被人偷了去。 最后辛苦一年的收成,几乎全都交了税赋。 而且村子里这些人的性子娘也清楚,今日是她们一时忘记了,等过两日回想起来,免不得会来家里求人。” 这些个妇人对于利益方面,那可是不得手誓不罢休。 林母这对付一两个还成,可大半个村子的妇人,这不得烦死了去。 林母听着,顿时就回想起刚刚那些个妇人打起了来的场面,心里竟是对林予北的话升起了一抹向往。 只是这去县里,能住哪呢? 她和林父就几两银子,这在村子里种着田,地里也种了菜,再算上四个儿子每年的孝敬,过的怎么也差不了。 可若是去了县里,不管是买个院子还是租个院子,那都是比不菲的开支。 他们二人自然是出不起的,可若是靠几个儿子,这儿子都成家了,手下还有孩子要养,他们这怎么好意思。 再者所真是去了,这财米油盐,哪样都得都得自个掏银钱采买才行。 林父如今年纪也大了,去码头也干不了几年了,若是去富家老爷那边做短工,人家都会嫌老了。 这挣的银钱,到时候怕是都赶不上花出去的。 经过这么一琢磨,才刚生出的向往就无情的熄灭了。 她摆摆手,垂眸遮住眼底的情绪。 “我和你爹在村子里待习惯了,那也不去。” 林予北知道林母心里在盘算什么,他当即又想接着劝解,只是才要开口,林母便抬手打断了他。 “行了,这给他们来闹腾一会,都过去半个时辰了,你东西都收拾好没有? 我给你弄了些干粮,放在堂屋的桌子上,你待会可别忘了带走。” 说完,就转身进了屋去。 林予北见状连忙跟上去,一眼就瞅见了桌上放着碟冒着热气的白面馒头,一碟卷饼和糗,还有一块风干的野猪肉和腌制好的腊肉。 “怎么还做了馒头?” “这馒头给你待会路上吃的。 厨房锅里还蒸着呢,等你走的时候我再去给你拿些,到夜里饿了,就拿出来用火烤着吃了去。 我还让你爹去山里砍了根竹子,用竹筒给你做了个水壶,里头已经装上烧过的水了。 你待会也别忘了带上,不然路上渴了都没得水喝。 等馒头吃完了,就把卷饼给吃了去,那些糗不容易坏,留到后头吃。 路上要是经过村庄之类的,便花些银子去吃口热乎的饭菜。” 林母喋喋不休的叮嘱着,说到最后,竟是眼眶泛红,声音都哽咽起来。 “你这才回来多久,又要走了。 这去了战场可得千万小心些,若是危险的时候别急着往上冲。 娘不求你能有多少富贵荣华,只求你能平平安安的。” 林予北见她这般模样,心微微触动,他连忙拍了拍胸脯保证道:“娘就放心吧,儿子又不是个傻的。 这若是没了命,挣再多的功名那不也是白瞎?” “呸呸呸……这话是能乱说的吗?” 林母一听没了命,顿时脸色一白,她抬手拍向林予北,随后朝着地上啐了几口。 随后又双手合十,嘴里喃喃道: “菩萨保佑,孩子嘴快,您别往心里去。” 林予北见状,连忙赔笑认错道:“儿子错了,保证不会再有下次了。” 林母没好气的看他一眼,又透过窗户看向外面,估摸了一下时辰,她站起身来,对着林予北说道: “行了,时辰也差不多了,你们这还得送你二姐回去,还是早些出门的好。” 林予北走了 林母说罢,就翻出油纸来将馒头、卷饼、糗和腊肉、野猪肉一一包起来。 随后又拿了块布来将东西都包好,这才将包袱递给林予北。 “拿马车上放着去,省的待会给忘记了。” 林予北闻言接过包袱,听话的走了出去。 林母也没闲着,她去了厨房,确认那白面馒头熟了后连忙端开,任由白雾般的热气缭绕着。 林青儿那边也听见了动静,牵着俩孩子走了出来,秦维则是抱着秦思黛跟在后面。 又过了会,林予西也出来了。 厨房里头的馒头已经散了热气,林母用筷子夹着,小心翼翼的放在了油纸上。 等将蒸笼里的馒头都包好了,她从怀里拿出了一两银子来用油纸包好。 随后将所有油纸包叠起来,用绳子系紧了,提了出去。 “老四,这些个馒头也好了,你自个放进马车里头,待会路上的时候可别吃差了。” 林母叮嘱道,随后她环视一圈,未见林予东身影后,眉头一皱。 “你大哥呢?” 林予北将馒头放进马车里头,听见林母问起林予东,当即回道:“大哥还没出来呢。” “待会天都黑了,还磨蹭个什么呢?” 林母脸色一拉,她扯了一下有些起皱的衣袖,大步流星的直奔大房而去,抬手就敲响了大房的门。 “老大家的,磨蹭个什么劲呢? 你弟弟夜里还得赶路,若是赶在荒山野岭的,多不安全啊!” 林母略带不满的声音响起,原本还有些委屈的杨红芬顿时吓住了。 她当即站起了身,胡乱抹掉脸上的泪珠,随后拉扯着林予东的衣摆。 “娘叫你呢,你赶紧出去吧!” 林予东挑眉,不为所动。 “那你保证,你不再胡思乱想,我就出去。” 杨红芬闻言,垂下头,眼神闪躲着,支吾了半天也没挤出两个字来。 “我……” 林母见没人来开门,敲门的劲都大了些。 杨红芬被吓得脸色一白,生怕林母待会怪罪她。 她焦急的说道:“我保证就是了,你赶紧出去吧,不然娘该生气了。” 林予东知道自己媳妇怕他娘的很,于是乎也没在继续下去。 他点点头,走过去直接将门打开。 林母见门开了,当即就是一阵臭骂。 跟着林予东走出来的杨红芬闻言,顿时低着头不敢应声。 林予东见状,讪讪的笑着,打断了林母的话。 “娘,您就别说了,四弟那边等着呢!” 林母果然停了下来,她没好气的瞪了林予东一眼,侧身让开了位置。 “你还好意思说,赶紧的过去。” 林予东嘿嘿一笑,绕过了林母走到了马车处。 这人都上马车了,东西也都拿上了。 林父也扛着锄头回来了。 他搀扶着双眼泛红的林母站在门口处,望着辕座上的林予北,半响才挤出一句话来。 “凡事别急功近利,别让你娘担心。” 林予北一脸凝重的点点头,随后林予西轻挥马鞭,马车缓缓朝前驶去。 临走前,林予北似乎是有所感应的一般,回头朝着门口处再看了一眼。 却见李玉姝站在门口处,秋风吹拂起她鬓角的碎发,吹的她衣襟飘飞。 她的身影渐渐模糊直至消失不见,可林予北却不知怎么的,心里一阵踏实。 …… “回去吧!” 林父搀扶着林母,见她满脸泪痕,不由的叹息一声。 “孩子大了,总该出去闯荡闯荡,老四是个有本事的,你哭作甚。” 林母抬手抹了把脸,她又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可知道归知道,不舍归不舍。 再者林予北去的可是战场,若是打起来,人命就跟草芥一般。 她含辛茹苦拉扯大的孩子,怎么能不担心。 林母哽咽道:“他可是我肚子掉下来的肉,这好不容易平平安安的回来了,才一个月又要去战场,你说我哭作甚?” 林父自知这会说什么都是错的,他连忙闭上了嘴,安静的扶着林母走了进去。 等过了小半个时辰,林母缓过来了,他才问起了今个下午的后续。 “今个儿不是来了人求着帮他们孩子安排份活计嘛? 后面怎样了?” “别提了……”林母嫌弃的摆摆手,将下午发生的事情一一说了一遍。 说到最后,她又提起了林予北同她说过的去县里头住的事。 “老四今个儿走前,说让咱们住到县里头去,只是我一想这银子也不够,用几个孩子们的也不像话,就没答应……” 林父一听,顿时听出来这话里头的遗憾来,他垂眸,心里开始盘算起来。 面上却丝毫不显:“这事不急,如今着急的是咱今夜的晚饭。 这个时辰了,若是再不去煮上饭,夜里老四媳妇那边可就该饿着了。” 林母一听顿时收回了心思,她抬眸看了眼窗户,一拍额头,随后快步朝外跑去。 “还真是,都给忙傻了我。” 林父望着林母的背影,颇为无奈的摇摇头。 林母那头正着急忙慌跑进了厨房,却见杨红芬已经将米给淘干净放锅里了,菜也都洗干净切好放在碗里了。 她脚步一顿,抬眸看向杨红芬,见她一脸心虚的的模样,心里顿时就明了了。 她轻咳一声,浑然当做没看见杨红芬的不自在一般开口说道: “愣着作甚,还不赶紧的将灶火点上。” 杨红芬闻言连忙点点头,随后蹲下了去,或许是有些紧张的缘故,用打火石引了好几次火都没成功。 杨红芬见状,越发的紧张,她脸色发白,额头都渗出了汗珠来。 林母见她这样,心里也是又气又无奈。 “行了,你去玉姝那边看看去吧。 你四弟这才回来一个月就又去了南边,她怕是也不好受,你去陪着,同她聊会也是好的……” 杨红芬听言,连忙将打火石放下来,应了声跑了出去。 林母无奈的摇摇头,捡起打火石来引燃了灶火。 杨红芬敲响了四房的门,在听到李玉姝的声音后推门走了进去。 只是李玉姝与预想中憔悴的面容不同,她抱着孩子,嘴角还勾着笑。 杨红芬还以为自己走错地方了。 她走过去,自然的抱起了另一个孩子。 李玉姝笑着抬头看向她:“大嫂怎么得空过来了?” 杨红芬讪讪一笑,解释道: “我过来同你说说话,省的你一人待着无趣。” 别想着纳妾 李玉姝闻言一愣。 她这一直也是一个人看着孩子,何时有说觉得无趣过。 只是她看杨红芬满脸的不自在,顿时了然于心,这怕是在担心林予北走了她会无趣才来的吧。 李玉姝想到这,颇为无奈的笑了笑:“瞧大嫂这话说的,我这不还有皓哥儿和润哥儿嘛。 有他们两,我忙都忙不过来,哪还有心思去觉得无趣。” 或许是出月子了,两个孩子调皮了许多,一醒来就得要李玉姝陪着玩才行,不然就会躺在那里一直哼哼唧唧的。 下午院子里吵闹的时候,李玉姝本来也想去看看的,可她才一到门口,俩孩子就哼哼了。 哪怕让林予北抱着都不成,李玉姝见状,只好认命的留在了屋里。 不过正好这会杨红芬来了,她眨眨眼,颇为好奇的问道:“对了,今日下午院子里为何而争吵啊?” 这八卦或许是女人的天性,下午院子吵的实在是太厉害了,她又跟着俩孩子玩,压根没听清。 只是杨红芬一听,顿时就回想起来那些人说她生不出儿子,要给林予东纳妾的事。 她眼睛噌的一下就红了,泪水止不住的往下流。 一旁还在等着八卦的李玉姝顿时傻眼了。 “这是怎么了,大嫂,你别哭啊。” 杨红芬闻言抬手抹掉眼泪,吸吸鼻子,哽咽道: “他们说我生不出儿子来,为了避免绝户,让你大哥在纳个妾。” 纳妾! 这是什么情况?! 李玉姝瞪大了双目,有点不敢相信这个消息。 她将孩子放在炕上,凑过去问道:“这大哥答应了?” 不应该吧,这平日见大哥也挺疼爱小花和小草的,不像是个会说要纳妾的人啊? 难不成是因为开了铺子挣了银子就飘了? 李玉姝胡思乱想的,越想越气。 好在杨红芬抽泣着摇摇头,不然李玉姝都还气呼呼的骂渣男了。 “你大哥虽然没答应,可我这心里过意不去。 嫁给你大哥快十载了,都没能生个儿子出来……” 杨红芬说着,眼泪又掉落下来,这下李玉姝也有点不知道怎么劝慰她了。 好在这时门口处传来了敲门声。 是林母:“晚饭好了,赶紧来堂屋吃饭。” 李玉姝连忙应了一声,总算是松了口气,她抬手拍了拍杨红芬的肩膀,随后又掏出一块手帕递给杨红芬。 安慰道:“这大哥不是没答应嘛,你也别多想,凡事顺其自然,说不定明年就怀了呢。 这娘都来叫咱们吃饭了,你这赶紧把眼泪擦擦去吧!” 杨红芬哪有哪能容易将这些话听进去,可林母在外头等着,她不敢耽搁。 于是乎她牵强的笑着点点头,随后接过了帕子,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让你见笑了。” 李玉姝摇摇头,抬手指了下她的双眼。 “眼睛都有些肿了,我这小厨房里头有水,你要不去洗把脸,再用湿帕子敷下眼睛?” 虽说不能立即消下去,但也比如今这般狼狈的模样好些。 “嗯。” 杨红芬点点头,将孩子放在炕上后,站起身就朝外走去。 刚走了几步又停住脚步转过身,犹豫了一会才轻轻的开口问道: “我真的还能再怀吗?” 这话李玉姝该怎么接?这她又不是送子观音,哪有说得准的啊! 李玉姝有些尴尬的扣着手指,干笑两声道:“大嫂如今还年轻着呢,你放宽些心,该怀就会怀上的。” 这话跟没说一样,可杨红芬却是踏实了不少,她点点头,脸上的笑总算带着几分真心了。 堂屋内,林母沉着脸坐在主位上,几个孩子敏锐的感觉到了气氛不对,都乖乖的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的。 李玉姝拉着杨红芬姗姗来迟,她看向林母,笑着找了个理由: “两孩子刚刚又醒了,我同大嫂将他们哄睡着,这才耽误了些时间。” 林母闻言脸色微缓,她点点头,示意二人落座。 李玉姝见过关了,当即拉了下还在发愣的杨红芬,二人同时坐了下去。 赵春花已经感觉到肚子一阵又一阵的饥饿感了,她盯着桌上的菜,口水在疯狂的分泌着。 手也放在筷子上,就等着林母开口说吃饭了。 只是谁曾想林母开口了,说的却不是吃饭。 “今个下午的事,我在这里说两句……” 她轻咳一声,扭头看向了杨红芬:“老大家的,你知道你错哪了吗?” 杨红芬闻言脸色吓得惨白,话到嘴边许久,还是只冒出一句“儿媳妇知错”来。 林母闻言,无奈的摇摇头。 “你错有三。 一是听信那些人的胡言乱语。 二是当众不给自己的丈夫好脸色,让他落了面子。 三是自以为是,自己给自己找罪受。” 林母一番话,顿时让杨红芬羞愧难耐,脸上的表情也愈发的尴尬,不敢吭声。 屋里的气氛也更加的沉闷了。 林母见状,心里无奈的叹了口气,面上却依旧严肃,语气也颇有一股子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就说给予东纳妾一事,你可有听见我同予东应下了? 这完全就是莫须有的事情,你却因为他们的几句空口白话就委屈上了。 你也不动脑筋想想,若是你这次同予东生分了,又隔阂了,那岂不是正中他们下怀?” 我确实是看中男孙,但我也可以摸着良心说没有愧对小花和小草他她们。 今个儿我也把话撂这了,甭管他们往后有多大的能耐,只要他们还要认我这个娘,就别想着纳妾。 要是他们铁了心要纳妾,你们只管合离了去,我也不认这儿子了,我照顾着你们和孩子就成。” 林母对这件事的态度可谓是极其的坚决。 俗话说娶妻娶贤,如今的三个儿媳妇她都很是满意,若是换了去,那甘愿做妾的女子,能有几个好的?? 她可不愿意让这般的女子来扰乱了林家的根基。 一旁的杨红芬、赵春花和李玉姝不由被她这番话给说愣住了。 尤其是李玉姝,她这会对林母的印象简直是更加的好了。 杨红芬则是一脸感激的望着林母,颤抖着说道:“娘,儿媳妇知错了,往后再也不会这般了……” 她那会就是魔怔了,一听他们说什么绝户,心里就想起了当初自己娘骂她的话。 可自己也不想想,这婆母同娘的性子,那可是天差地别的。 林靳宝拜访林父林母 林母见杨红芬释怀了,她沉着脸点点头,道:“知错就好,吃饭吧!” 说罢,她率先动起了筷子。 赵春花早就等不及了,抬手就夹菜吃了起来。 林婉儿却是觉得这菜索然无味,她听到纳妾二字,心中不免又回想起了在周家的日子。 可她也不想让林母她们担心,便垂着头,故作镇定的吃着。 李玉姝心里还记挂着俩孩子,这吃饭的动作也快了起来,没一会儿就吃好了。 她放下碗,笑着提出了回屋:“娘,我吃好了,就先回屋里去了。” 林母闻言点点头:“去吧,厨房里烧了热水,过阵子我给你提过去。” 这赵春花怀孕了,杨红芬得看着孩子,况且儿媳妇的洗澡水,也没有公公给提过去的道理。 林母便寻思自己提过去得了,正好还能去看看两个孙子。 李玉姝也没有拒绝,她笑着点点头,走了出去。 只是才到院子,就听见有人在敲门。 李玉姝微微一愣,过去将门打开,只见门外站着一个男子,估摸一米八左右,他身形纤瘦,五官端正,手里还提着东西。 她疑惑的问道:“你是?” 林靳宝本来还在担心,这开门的若是林母或者林父、林婉儿,他怕是会进不去这林家院子。 结果来的人是李玉姝,看来是上天都在帮着他。 想到这,林靳宝咧嘴一笑,抬手将礼品晃了晃: “是予北媳妇吧?叫我靳宝哥就成。 林叔和林婶在家吗?” 李玉姝仔细回忆了一番,对这名字倒是耳熟,可怎么也没有印象,但人家是来找林父和林母的。 李玉姝点点头,侧开身子让出道来:“这会正在吃饭呢。” 吃饭?那岂不是林婉儿也在? 林靳宝心中一喜,抬腿便进了院子:“那感情好,我这还可以蹭个饭吃。” 林家院子林靳宝小时候不知道来过多少次,他一直记在心里,这会去堂屋,可谓是轻车熟路。 李玉姝见状,连忙关上院门跟了过去。 才到门口呢,就听见了碗摔碎的声音,她被吓了一跳,连忙走了进去。 就见林父垂眸吃着饭,一声不吭的,林母则是皱着眉头,一副不高兴的样子。 至于打碎碗的林婉儿,她这会已经跑回里头躲着去了。 见此情形,李玉姝顿感不妙,可又不敢贸然询问。 林靳宝这会也缓过来了,他浅笑着,浑然当做刚刚的一切都没发生一般。 “林叔,我记得您是喝酒的,这便打了壶好酒,您得空的时候也好小酌几杯。” 林父闻言,放下手里的筷子,他撇了一眼林母,见她依旧沉着脸,他轻咳一声,拒绝了林靳宝的好意。 “不用,我这酒已经戒了。” 林靳宝身子一僵,但他也没气馁,而是笑着对林母说道:“林婶,您不是爱吃甜口的嘛,我这给买了些糕点。” 说罢,又担心林母也不收,他又补充道: “里头还有几串糖葫芦,是我给孩子们的心意,您就别拒绝了。” 小花和二妮年纪大些,一听糖葫芦,虽然想吃,但也能克制住。 小草就不行了,她双眼放光的盯着那个油纸包,嘴角已经在流口水了。 她还没吃过糖葫芦呢,听狗蛋说,糖葫芦红红的一大串,上面裹满了糖,可甜可甜了。 她这般炙热的目光,林母哪能注意不到,只是这东西哪是能说收就收的。 “你的心意,我和你林叔收了,但这些东西,你还是拿走的好。 咱两家的关系你自己心里也清楚,我可不想前脚收了,后脚就有人来找茬。” 这人是谁,不言而喻。 林靳宝抿唇,心里不免有些失落。 可一想到刚刚看见的林婉儿,他还是打起精神来,对着林母保证道: “林婶子放心收下便是,今日不同以往,我跟您保证,她绝对不会来的。” 林母却是嗤笑一声,将徐氏在满月宴那日的闹剧说了出来。 每说一段话,林靳宝的脸色就难堪一分。 扰乱林家的满月宴,也就是他娘才做的出这种事了。 他深吸一口气,强压住怒火提出了告辞,主要是他也不好意思再待下去了。 “这事是我娘做的不对,我代我娘同林叔和林婶还有四弟妹说一声“对不起”。 这些东西,就当做赔礼好了,我就不叨扰了。” 说罢,他转身就跑了出去,留下那些个东西在地上放着。 李玉姝看的一愣一愣的。 什么情况,没头没尾的,然后就这么走了? 徐氏她倒是有印象的,可是两家不和,这儿子按理来说也不会来给林父林母送礼啊? 林母注意到她疑惑的神色,轻咳一声,道:“玉姝,俩孩子醒了吗?” 李玉姝回过神来,她这压根就没回屋子,哪知道醒没醒。 她讪讪一笑,应了一句:“我这就去看着”后,落荒而逃。 杨红芬和赵春花对林靳宝的情况还是有几分清楚的,二人这会见林父和林母脸色不好,纷纷放下碗筷。 随后相视一眼,异口同声道:“娘,我这吃好了,就先回屋去了。” 林母点点头,待赵春花与杨红芬二人牵着孩子走了后,她的目光扫过地上的东西,最终无奈的摇摇头。 “出来吧,人都走了。” 话音落下,躲去了里屋的林婉儿走了出来,双眸红红的,想来是哭过了。 林母见她这样,心里是又气又难受,更多的是自责。 自责当初自己匆匆的将林婉儿给嫁了出去。 她长叹一声,起身抱住了林婉儿,拍了拍她的后背。 “别哭了,靳宝这孩子这些年一直没成亲是为何,娘心里都清楚。 你若是还有意,娘就舍下脸面去求一次徐氏。” 她这话,说的极其艰难。 林婉儿猛的抬头,泪珠滚滚落下,她摇摇头,哽咽着说道:“娘,女儿如今已配不上靳宝哥了……” 她是嫁过人的,林靳宝却一直未娶亲。 况且今个还听林青儿说,林靳宝如今在一家铺子里头做匠人,想来也是攒了不少银钱的。 她何德何能,配得上他。 见女儿哭的这般伤心欲绝,林母心里的自责愈发浓厚,她鼻子泛酸,声音也哽咽起来。 “是娘对不起你,是娘害了你啊……” 假若当初她应下来,让林婉儿嫁给林靳宝,两小口去县里住着,徐氏又能管的上几分? 都是她顾忌太多,害了女儿一辈子。 不同意就出家 林母这边与女儿相互抱着,无声的哭着,林父坐在椅子上垂着头,屋里格外寂静。 而徐氏那边,就完全不一样了。 屋里一片狼藉,饭菜和破碎的碗扔在地上,三个女儿吓得瑟瑟发抖的缩在一旁。 徐氏坐在椅子上,梗着脖子,气鼓鼓的瞪着林靳宝。 “我告诉你,没门,想娶林婉儿,除非我死了!” 这门婚事,十年前她就没同意,如今林婉儿就是被休的不下蛋的母鸡,她更不可能同意了。 只是林靳宝这次并不是来征求徐氏的意见的,而是来通知她的。 十年前他没能力,没有坚持将林婉儿娶回去,心里一直在后悔。 如今林婉儿恢复自由身,在他看来,这就是上天给他的机会。 他不在乎林婉儿能不能生,也不在乎林婉儿嫁过人,只要那个人是她就够了。 他冷眼看向徐氏,态度十分强硬。 “那我也告诉你,你答不答应,我都要娶她。 而且我不仅要娶她,我还要三媒六聘,风风光光的把她娶过来。 她若是同意了这门亲事,我便带着她住在江河县,省的你们两看相厌。 她若是不同意,我……我便出家,了断红尘了去!” “你……” 徐氏气得脸色铁青,胸口剧烈起伏着,指着林靳宝半天说不出话来。 最终,徐氏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气急败坏的吼道:“你居然为了林婉儿威胁我……” 林靳宝垂眸,十分平静的说道:“我岂敢威胁娘,我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 “我看你是疯了!疯了!” 徐氏被这话气得双手颤抖着指着林靳宝,眼泪哗啦啦的掉了下来。 她这一辈子都在同林母相比较,可比到最后,儿子却非林母的女儿不娶。 如今更是为了这个不下蛋的母鸡而宁愿出家,她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她捂住胸口,明显是气急了:“你要是敢出家,我今日……今日就吊死在家门口……” 林靳宝将她的姿态收入眸中,却是不为所动,他心里清楚的很,他娘最为惜命了。 “若是能娶到婉儿,儿子自然不会出家。” 徐氏抬眸,见林靳宝一如之前离家出走时一般坚决的神色,到嘴边难听的话忽的就说不出口了。 想当初林靳宝也是这样决绝的说再也不会家中一步。 于是这么多年来,他都是托人带银钱和消息回来,又或者是徐氏跑去铺子找林靳宝。 他就如那时说出口的话一般,坚决不回大山村。 徐氏心中一梗,心知儿子这是说到做到的。 于是乎在儿子出家与让林婉儿做儿媳妇之间,她最终还是不情不愿的选择了后者。 她垂眸,身子一软,直接跌坐在椅子上,像是浑身的精力都被抽空了一般。 “娶可以,三媒六聘不行,咱家丢不起这个人。” 徐氏一脸颓废的说道,这是她最后的倔强了。 林婉儿可是被休回来的,这要是三媒六聘的,村子里的人看到了,还不知该怎么笑话他们呢! 只可惜林靳宝却是摇摇头,铁了心要给林婉儿最好的。 “若无三媒六聘,才是让外人看了笑话。” 你越是看重,旁人才不敢随意开口笑话,甚至会认为是周家有眼不识金镶玉,才会错待林婉儿。 徐氏不明白这些个道理,她只知道这三媒六聘费银子的很,给林婉儿花,未免太过于浪费了。 当即脸色又沉了下来,有些不死心的想要继续开口反对。 都说知子莫若母,但反过来,又何尝不是呢。 林靳宝一见徐氏的脸色变了,就清楚她在想什么。 “娘这是又不愿意了? 那这般看来,儿子怕是注定孤独一生,与其如此,我倒不如夜里就去观音庙看看还收不收弟子……” 徐氏一听就急了,那还管浪费不浪费的,她点点头,应道:“好好好,三媒六聘,娘明日就去找媒人来……” 见徐氏妥协,林靳宝嘴角微微勾起,从怀里摸出一把碎银子来,可谓是打一棒又给个甜枣。 “那就麻烦娘了,明日你去林婶子家,可得忍着点性子。 这些银子是儿子这些年存下来的,你拿去用就是。 儿子知道娘心里还是替儿子着想的,所以您一定能给这婚事办的热热闹闹的,是吧?” 徐氏从未一次性见过这么多银子,看的眼睛都直了,而且听着林靳宝恭维的话,心里美滋滋的。 她脑子本就不太够用,这会想着儿子把所有的积蓄都上交了,可谓是将刚刚的不痛快忘的一干二净了。 “那是,娘一定给你办的热热闹闹的。” 她咽了下口水,将银子塞进怀里,想都没想到就拍着胸脯应了下来。 只是到了夜里,她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话时,气的差点吐血三升,恨不得扇自己两巴掌。 她躺在炕上,一想到等天亮了要去请媒婆来,再去林家同林母低声下气的求娶林婉儿。 整个身子都在窜着一股邪火,徐氏碾转翻侧着,时不时又坐起来,抓耳挠腮的。 愣是将一旁熟睡的林昌盛给吵醒了。 他夜里回来的晚,那时候徐氏已经将屋子收拾好了,并且还着急的回屋称银子,便没有同他说儿子要去林婉儿的事。 他见徐氏还没睡,顿时就坐了起来:“这大半夜的,不睡觉干嘛?” 徐氏这会正一股子气不知道往哪发呢,一听林昌盛像是在质问她一般,顿时就找到了发泄口。 “睡睡睡,就知道睡,你儿子都要娶亲了,也没见你有个动静!” 林昌盛:“???” 他顿时坐直了身子,目瞪口呆的看着徐氏,有些难以置信的问道:“靳宝要娶亲了?娶谁家的姑娘?” 徐氏狠狠的剜了他一眼,没好气道:“还能有谁?你儿子铁了心惦记着林慧娘的女儿……” 林昌盛微愣,有些反应不过来:“她不是都嫁人了吗?” 啥时候还能一女二嫁了?他怎么没听过这个消息? 一听这话,徐氏心里的怒气更旺,她黑着脸,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咬牙切齿的说道: “还不是你生的好儿子,林婉儿前脚被休回了娘家,后脚你儿子就眼巴巴求着要去娶回来。” 林昌盛:“……” 他抬手打了个哈欠,又重新躺了下去,侧身背对着徐氏。 “这靳宝可是你肚子里出来的,什么叫我生的好儿子? 他要娶就娶呗,总比现在不肯成家的好。” 林昌盛训妻女 或许是当初徐氏事事都要去林母做比较的缘故,这二人嫁的男子性子都差不多。 这家长里短的事,着实不爱插手。 只是林昌盛对徐氏找女婿的要求着实是看不下去了,才会插手三个女儿的婚事。 至于儿子的婚事? 林婉儿他也是有印象的,性子温和,为人勤快,最主要是儿子喜欢。 至于这嫁过人?儿子都不介意,他这个做公公的,有什么好管的。 况且他忙了一整日了,这会着实是困得厉害,才侧过身子一会,就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徐氏听着那一阵阵的呼噜声,气得直磨牙,可却又无可奈何。 她平躺着在炕上,手时不时的推搡下林昌盛,满脸写着“我不开心”这四个大字。 只是推了半天,林昌盛不仅没醒,没去安抚她,反而呼噜声更重了。 徐氏心里更气了,她丝毫未收敛动静的转了个身,背对着林昌盛后冷哼了一声。 心里还在想着若是林昌盛来询问她怎么了,她一定不回话。 只是这等了半天,等着自己都困了,林昌盛的呼噜声还没断。 徐氏:“……” 她真是服了这个老东西了。 徐氏又转了个身,面对着林昌盛的后背,气鼓鼓的想着。 困意也一点一点的侵蚀着徐氏,她打了个哈欠,嘟囔了一声:“你个老不死的。” 随后躺平了身子,手随意的搭在林昌盛身上,睡了过去。 只是才睡了一会,就梦见自己跪在林母面前哀求她将女儿嫁给林靳宝的情形。 整个人直接就给吓醒了,随后怎么也不敢继续睡觉了。 直到天蒙蒙亮,她顶着个大黑眼圈,心有余悸的坐起来,随后掀开被子的一角,轻手轻脚的下了炕。 随后胡乱洗漱了一番,就去了厨房捣鼓早饭去了。 今个儿林昌盛还得去上工呢。 林靳宝心里惦记着找媒婆去提亲的事,迷迷糊糊的听见了院里的动静,立即就醒了。 他翻身下炕,将衣服穿上就走了出去,正好撞见徐氏从厨房端着两碗馍出来。 他揉揉眼,声音带着些许困倦:“娘,你怎么醒的这么早?” 徐氏没好气的看他一眼,心说还不是你给害得。 可她还记着昨日林靳宝说的出家一事呢,这会只得牵强的笑了笑。 “这不是早些起来,待会好去请媒人来嘛。” 林靳宝一听,顿时就精神了,而且还有些意外。 昨日都不情不愿的,今个竟是这么积极? 他望着徐氏的背影,颇为疑惑的挠挠头,随后洗漱去了。 吃早饭的时候,林昌盛和林靳宝的三个妹妹都在屋里待着。 林昌盛拿着馍吃着,目光扫过满面红光的林靳宝。 他咽下口中的馍,轻咳一声道:“我这些日子还得上工,你那亲事若是成了,就早些把日子定下来,我好同东家告假。” 林靳宝点点头。 林昌盛又看向了徐氏:“靳宝如今也要成亲了,三个女儿的婚事也该张罗起来了。 明日二赖子那边说是要请媒婆过来,你给三妞好好捯饬捯饬,别让人觉得咱不重视这婚事。” 林昌盛也是为女儿着想,二赖子也就是名不好听,但人本分,还上进,会去码头上工,还在家开荒了两亩的山地。 更重要的是,他家里就他一个儿子,家里老人也都是些拧得清,还能干活的。 这三妞嫁过去虽过不上那种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日子,但也不会饿着,不会受委屈。 可谁曾想徐氏满心眼都是金龟婿,对这林昌盛说的二赖子,那是怎么也不满意。 大妮、二妞和三妞也都被她带的心高气傲、眼高手低的。 三妞撅着嘴,哐的一下就将碗重重的扔在了桌上,然后胡乱挥着手闹道: “不嫁不嫁,娘说了,女儿貌若天仙,二赖子压根配不上女儿。” 大妮和二妞也齐刷刷的点头附和道:“你到底是不是我们的爹。 不给我们找富家老爷就算了,还让这些个泥腿子来求娶咱们……” 这话一出口,徐氏脸色一变,连忙上前捂住了两个女儿的嘴,随后心虚的看着林昌盛。 “她爹,孩子嘴快,你别瞎想……” “闭嘴!” 林昌盛狠狠瞪她一眼,心中怒火蹭蹭蹭的冒上来,抬手就拍在了桌子上。 “嘴快? 我看就是说话不动脑子,泥腿子怎么了? 她爹我不也是泥腿子,这祖祖辈辈都是泥腿子。” 他说着,狠狠地瞪向三妞,指着她的鼻子训斥道: “你也不瞧瞧你长的什么模样,也不想想你爹我才多大本事? 还富家老爷?你这样的,送去给他们做丫鬟,人都不愿意收。 今个儿我就把这话撂这了,这二赖子你是不嫁也得嫁。” 这话属实是杀人诛心了,三妞双眼蹭的一下就红了,眼泪吧嗒吧嗒的往下掉。 徐氏平日里对三个女儿也是颇为宠溺的,不然也不会养成她们心高气傲的性子。 这会见女儿哭了,她也急了,当即就松开了手,没好气的推了一下林昌盛。 “你说这些话作甚,女儿不愿意嫁就不嫁呗!” 林昌盛闻言怒气更甚,他看向徐氏,呵斥道: “你还好意思说,要不是你一直宠着她们,能成如今这般模样? 如今我还能挣银子,她们不愿意嫁,我这苦些累些,养着也不是问题。 可如今年岁这般差劲,若是哪天我挣不到银钱了,或者了没了,她们还是这幅模样,谁来养着? 总想着嫁进大户人家里头享福,可那些大户人家多少腌臜事? 她们若真侥幸进去了,能不能活过一个月都是问题!” 林昌盛也是在大户人家做过工的,那些个腌臜事见多了,可徐氏却不知晓。 自从嫁给林昌盛后,她从未出去上工过,却是跟着林昌盛去过几次他上工的那府邸。 府邸很是气派,里头那些个身着锦罗绸缎富家弟子们,似乎也从未有过忧愁。 他们整日坐在花园的亭子里,把酒当歌,谈笑风生,过的那叫一个舒坦自在。 她那时总爱藏在假山处打量着,心里对此很是羡慕,可却也知道这是她一辈子都奢侈不来的。 只是这光鲜亮丽的一面深深的映在脑海中,她终究觉得,若是过上那般日子,这人世间才不算白来一趟。 所以她才一心想将三个女儿找个富家子弟。 找媒婆 可是现在,这个美好的幻象就要破灭了。 林昌盛的一席话,将徐氏给惊呆了,她看着怒目圆睁的林昌盛,久久回不过神来。 这是林昌盛第二次发这么大的火。 上一次,还是生了三个女儿后,她还不死心,想再生个儿子。 林昌盛那日也是这般神色的望着她,并说如果她执意如此,那就合离。 她被吓到了,从此断了再生一个的心思。 如今林昌盛虽未提合离,可那句若是他没了,也是将徐氏吓到了。 她望着林昌盛,忽的发觉他好像真的老了,眼角处起了皱纹,鬓角已经泛出了丝丝白发。 她一时间心慌意乱了起来:“他爹,我错了,你……”别吓我。 她哽咽着,后面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林昌盛见她这样,满腔的怒火也消了些许,他叹息一声,语重心长的说道: “这么些年来,只要你不太过分,我向来是听你的。 因为我始终相信,你就是一时糊涂,可谁曾想却是纵容了你的心思。 如今你自己说错了,那我问你,这三妞与二赖子的婚事?” 林昌盛语气微缓,抬眸与徐氏对视着。 徐氏见林昌盛这是给她机会了,当即应道:“就这么定下了,下午我就去把三妞的嫁妆备齐了。” 说罢,她忐忑不安的回视过去,见林昌盛满意的点点头后,心里总算是松了口气。 一旁的林靳宝看着果断服软的徐氏,人都傻眼了,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林昌盛听徐氏这么一说,脸上的神情又渐渐的恢复起了平日里的模样。 就那种一眼看过去,就像个老实本分,性子憨厚的模样。 他露出笑来,将最后一口馍吃下去,随后对着徐氏交代道:“那我就出门上工去了。 你待会早些去请媒婆,把靳宝的事办了先。 备些好礼送过去,免得让人觉得咱们没诚意,你性子也放软些。 你同林嫂子犟了半辈子了,我都不知道到底有啥好比较的。 如今好了,兜兜转转,还是犟成亲家,何必呢!” 林昌盛的嘴似乎有些欠抽,徐氏的脸色顿时就难看起来了。 可她还记得刚刚林昌盛的模样呢,这会只得点头应下来。 “你放心吧,我保证把这事办的体体面面的,一定给办成了。” 她说这话时,心都在滴血。 脑海已经回想昨夜梦到的场面了。 林昌盛满意的点点头,理了下衣裳就出门去了。 三妞委屈的走到徐氏面前,有些难以置信的问道:“娘,您真要将我嫁给那二赖子?” 三妞本就胖乎乎的,这会满脸的鼻涕眼泪,再者早上起来又没洗脸,还泛着油光。 徐氏也不知道是因为林昌盛的那些话,导致对女儿自带的美颜滤镜破碎了。 这会看过去,竟是有些恶心。 她被膈应的往后退了一步,随后反应过来,颇为心虚的尬笑了两声。 “三妞啊,其实二赖子也不错,就是名字不好听了些。 娘保证,明日你见了他,一定会满意的。” 林三妞并未见过二赖子,只是听着名字,再者加上徐氏有意无意的引导,才会认为他同名字一般丑陋。 这会听了徐氏的话,她停止了哭泣,一双眼睛瞪得溜圆,直直的望着徐氏,想要从中看出点什么端倪。 只可惜她哪能对付的过徐氏啊,徐氏面不改色心不跳的,十分真诚的拍了拍胸脯。 “娘什么时候骗过你?你赶紧去洗把脸,娘下午就去给你买新衣裳,到时候让二赖子见了你就挪不动腿。” 没了美颜滤镜的加持,徐氏自己说这话都有些虚。 她吞咽下口水,见三妞面露羞涩,并且姿态扭捏的说了一声“讨厌”后,整个人差点没稳住。 好在三妞很快就跑回屋里去了,徐氏整个人瘫坐在椅子上,望着桌上的早饭都没胃口了。 天啊,三妞怎么会胖的跟猪一样? 明日可别她看上了二赖子,二赖子却看不上她。 徐氏忐忑不安的想着,她又抬眸看了眼大妮和二妞,忽的就理解林昌盛的那些话了。 “你们两个赶紧回屋呆着去……” 她摆摆手,连忙打发大妮和二妞也回了屋,心里则是想着也给她们二人买件新衣裳,到时候找媒婆一块帮着说说亲事得了。 一想到这,她又急忙站起身来。 这会都快辰时了,她可得赶紧去把媒婆请来了,不然被别家请走了咋办! “靳宝,待会叫你妹妹们收拾下桌子,娘去请媒婆来。” 她匆匆说道,抬腿就进了自己屋里,心不甘情不愿的翻出了自己早就备好的用来请媒婆的礼,然后出了门。 因为林靳宝的一句要三媒六聘,这事可就得繁琐些。 徐氏提着礼,先是找个隔壁村子里那有名的媒婆。 去了后先是将礼送过去,又委婉了提了下自家儿子要娶的人。 媒婆也是见过形形色色的婚事的人了,可这会还是以为她听错了。 毕竟这林婉儿当初与周昌的婚事,是她那不对付的姑子给牵的线,她可还有映像呢。 这如今婚事断了,男方还被抓去了牢里,姑子受了影响,都没什么人去找了,她心里可是好一阵畅快呢。 只是这畅快还没过两日,居然就有人来求娶林婉儿? 媒婆望着那丰盛的礼品,心里竟是有些犹豫起来。 “大妹子,你莫非是说差了不成?” 要给自家儿子娶被休的女子,还这般礼数周全的,可真是头一次见。 况且林婉儿可是听说不能生的,万一她这给促成了,过不了两年又断了,她岂不是要被姑子笑话。 徐氏讪讪笑着回道:“您没有听差,就是大山村林多田家的大女儿。 我家儿子这是真心想娶,还劳烦您这走一趟……” 她何尝不希望自己是听差了,可是事实就是如此,自己的儿子铁了心要娶,她能怎么办? 总不能真的眼睁睁看着儿子出家去当那什么和尚道士的吧? 媒婆也是个聪明的,这么一听,就知道徐氏这是被儿子逼得。 她收回目光,端着茶杯轻抿一口,心里渐渐的安定下来。 这能被儿子逼着取个被休的女子,看来往后成了,她这个当婆母的也掀不起什么浪花来。 “那成,我看看黄历先,挑个好时辰出门。” 徐氏闻言,悬着的心总算落了地。 媒婆来访 今日天气好,秋风吹着,不闷不热的,李玉姝便将俩孩子抱了出来。 她先用扫帚把地扫了一遍,随后拿了个床单铺在地上,再将两孩子放上去。 二妮和小草见状,稀奇的围了上来。 “四婶,你这是干嘛呀?” 李玉姝笑着招招手:“晒太阳,你们也脱了鞋子坐过来吧!” 二妮和小草相视一看,随后脱了鞋子坐了过去。 小花没出来,她跟着杨红芬在屋里头学刺绣。 赵春花这会也睡醒了,她走出来,揉了揉眼睛,见李玉姝她们坐在院子里惬意的晒着太阳,当即也过去坐了下来。 李玉姝见林润和林皓沐浴在阳光下晕晕欲睡,她这闲着也是闲着,便给二妮和小草讲起西游记。 这会正说到孙悟空从石头里蹦出来。 小草很是配合的惊呼一声,“哇塞,小草也好想从石头里biu的一声蹦出来……” 李玉姝闻言,笑着揉了揉她的头顶,二妮却眨眨眼问道:“四婶,那他从石头里蹦出来的,岂不是要喊石头娘亲?” 就像她是从娘肚子里生出来的,所以她要管娘叫娘,两个小弟弟是从四婶肚子里出来的,他们就是管四婶叫娘。 李玉姝微愣,又听二妮颇为遗憾的说道:“那他真可怜,一出生,他的石头娘亲就没了。” 李玉姝:“……” 毁灭吧,西游记看来不适合讲给小朋友听,哦不,是不适合讲给林二妮听。 赵春花也没好气的拍了二妮一下:“听故事咋还那么多话呢你!” 二妮小嘴一撅,转过身朝着赵春花做了个鬼脸,随后笑着撒丫子跑了。 这可把赵春花给气的,当即就忘了自己还怀着身子,站起身就想要跟过去。 又恰好林母听见外头的嬉闹声,便拉着林婉儿也出去晒晒太阳,舒缓下心情。 只是这一出门,就见赵春花想追着二妮跑,她眉头一皱,喝道: “老三家的,你干嘛呢?忘了肚里还怀了娃是吧!” 赵春花闻言脚步一顿,她僵硬的转过身来,朝着林母呵呵傻笑两声。 “那个…娘…我就是坐久了腿麻了,站起来舒缓舒缓…你信不?” 林母:“……” 她没好气的瞪赵春花一眼,刚想再训导两句,门口就响起了敲门声。 声音有些小,也没有人喊话,林母眉头微皱,抬腿走了过去。 才抬手把门打开,就见到了一身红布衣裳的媒婆和笑的极其牵强的徐氏。 她身子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皱着眉和徐氏说道:“走错地方了吧你!” 徐氏一梗,她讪讪一笑,却是看向了媒婆,疯狂的给媒婆使眼色。 媒婆也是知道徐氏同林母不和的,她深吸一口气,抬手使得团扇轻遮勾起的大红唇。 “好妹子,今个儿刚到你家院子就听到喜鹊喳喳宣叫,这是有大喜之事要来到啊!” 林母闻言,脸色一僵,她自个嫁过三个女儿,娶了四个儿媳妇,自然也是清楚这话的意思的。 这会又见徐氏也来了,心里多少有些猜测了,只是这个猜测,她自己都不敢相信罢了。 赵春花拉着林婉儿盘腿坐在地上,见林母一直僵在门口处,不由好奇的说道:“这谁来了啊,娘居然不请进来?” 平日来了客人,依林母的性子,多少会让进屋来说话。 林婉儿正在专心看着熟睡的林皓和林润,没心思在乎来的什么客人。 李玉姝闻言,倒是扬眉看去,望着林母的背影,摇摇头道:“许是那人不愿意进来吧?” 二妮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跑了回来,听见她娘和李玉姝的话,当即嘿嘿一笑。 “我知道,那人骗奶,说听见了喜鹊叫,奶才不让她们进来的。” 她一直待在院子里,从来没听见喜鹊叫过。 喜鹊叫? 赵春花微愣,家里最近也没啥喜事啊? 她挠挠头,颇为疑惑的问道:“二妮,那你有看清来的人是谁吗?” 二妮拍了拍小胸脯,眉眼带着几分骄傲: “我当然看清了,她穿了一身红红的衣裳,拿着一把半个脸大的团扇。 嘴巴也红红的,像吃小孩的妖怪,脸上还贴了个大痦子。” 痦子还没贴严实,她都瞅见缝了。 瞧这话形容的多贴切,赵春花和李玉姝还有林婉儿都不可思议的抬头看向了二妮。 盯得二妮心里直发毛,后背都阵阵发凉了:“娘,姑姑,四婶,我说错什么了?” 三人吞咽下口水,齐刷刷的摇摇头。 再说门口那边,媒婆可谓是口水都快说干了,徐氏也一直讨好的笑着。 林母这才相信,她们说的是真的。 她的目光扫过门口那些个好奇的面孔,眸光一闪,侧身让开了位置:“进来吧,这一直在门口待着也不像话。” 徐氏和媒婆:“……” 二人心中一阵无语,知道不像话还让她们站那么久? 只是这话也就是心里想想,嘴上却不敢这么说,毕竟现在可是有求于人。 “这男方家的情况你也是清楚的,我这便不多说了。 这婚事向来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若是应了,咱就挑个好日子纳吉。 你放心,该有的礼数都有,三媒咱这也用不着,但那三书六聘,一样也不会少。” 这两家的情况不同于别家,要算起来,也称得上一声青梅竹马。 再者女子又是被休过的,一般能再被男子这般礼待,定是愿嫁的。 媒婆心里对着门亲事,心里可是把握十足。 谁曾想她说了这么些话,林母却是脚步都没停一下:“这事,得她自己说了算。” 她当初已经做错过一次选择了,如今还是让孩子自己来选择吧。 媒婆和徐氏的神色一僵,面面相觑了一番,最后还是媒婆开口说道: “应该的,毕竟是终生大事,总得女儿愿意才是。” 李玉姝和赵春花再见到林母让开身子的时候,就起身带着孩子们走了。 林婉儿这会站在院子里,望着缓缓朝她走来的林母、媒婆和徐氏三人,心顿时砰砰砰的跳的厉害起来。 林婉儿在周家,喝了太多不该喝的药,又被饿了许久一段时间,饶是回了林家养了几天,肤色还是有些蜡黄。 徐氏只看了一眼,心里就嫌弃的不得了,可儿子的那句出家就跟魔咒似的一直在脑子里转着。 徐氏夸下海口 她艰难的露出讨好的笑来,走到了林婉儿身边,故作心疼的说道: “瞧瞧这人瘦的,可把婶子给心疼坏了。 等你嫁给靳宝,婶子一定把你当亲女儿对待,把你养的白白胖胖的。” 徐氏说完这话后,又满眼怜爱的伸手去抚摸林婉儿的头发。 林婉儿这会已经被嫁给林靳宝这件事情给听愣了,压根不知道徐氏在做什么。 一旁的林母见状,只感觉自己浑身都是鸡皮疙瘩,她连忙抬手,打掉了徐氏的爪子。 “好好说话!” 两人争了大半辈子,徐氏撅个腚,她都知道是要拉啥样的屎,这会自然一听就知道这话不是真心的。 徐氏脸上一热,有些挂不住面子,她尴尬的收回手,嘴里囔囔道: “我怎么就没好好说话了……” 一旁的媒婆:“……” 来的时候明明说好不要插手,都交给她来说的,这会她好像把徐氏的嘴捂住怎么办。 她偷偷瞥了林母一眼,却见林母垂着眸,瞧不出什么情绪来,她只得硬着头皮上前一步。 “这就是婉儿吧,瞧瞧这相貌,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 媒婆夸奖的话语一通噼里啪啦说着,最后总结到:“和你娘长的可真像。” 刚回过神来的林婉儿被媒婆说的面颊发烫,头都快埋进胸间去了。 林氏也不自觉的勾起了嘴角,她轻咳一声,将心底的欢喜掩饰掉,语气却是缓和了许多。 “婉儿,这门亲事,娘不插手,你自己做决定。 不管你做什么决定,娘都支持你。” 林婉儿心里说不触动是假的,只是她一想到如今自个是被休的女子,哪能配的上林靳宝。 她抿唇,垂着头不敢看林母一眼。:“娘,我不愿意。” 徐氏一直压着脾气,这会听见林婉儿说不愿意,脸色顿时快挂不住了。 好在媒婆发现了不对劲,连忙拉了她一把。 媒婆:“这婚姻大事,是该考虑久一些,你们多琢磨琢磨,不着急回复的。” 这亲事,哪有那么容易就说定下的。 媒婆笑着朝着林母摆摆手,拽着徐氏就提出了告辞。 林母这会也不好再留她们,便点头应下了。 才出门,徐氏就挣脱开了媒婆的束缚,想要发泄一通。 却见边上不知何时围了一大堆人上来,脸上都挂着探究的神色,她当即就收敛住了性子。 人群中有好事的问道:“徐氏,你这请了媒人,莫非是来给你家儿子提亲的?” 林靳宝和林婉儿那点事,当初能瞒得住几个人。 再者林靳宝又一直不曾娶亲,大清早的又见徐氏领着媒人进了林家院子,他们顿时就猜测的差不多了。 只是这会徐氏拉着个脸被媒人拽出来,莫非是没成? “你家靳宝也真是个情深的,这林婉儿被休回来,都不能生的了,你这也愿意来提亲。 要我儿子敢娶被休的,我定是要打断他的腿。” 好事的婆娘不怀好意的说着,说了一半,又故作自知说错话了一般捂住了嘴。 “呦,说多了,你这日子定了没?到时候咱们可得来讨杯喜酒喝喝……” 这般阴阳怪气的模样,徐氏斜她一眼,满腔的怒火顿时就找到了发泄口。 “你这哪听来的谣言? 我怎么是听说是周家的那人不行,这找了个寡妇,肚子里娃都不是他的。 哎呦,瞧我这记性,前些日子听着你家儿子跟外村的寡妇好上了,这都快生了吧? 你也真是的,这被休的瞧不上,寡妇却是能入眼。 要我说,你听我一句劝,赶紧去找个大夫给你儿子好好瞧瞧去,万一给别家养孙子,那可就亏大发了。” 要真吵起来,徐氏除了吵不过林慧娘,从未败过。 这会她更是一口气将心中的郁闷全部发泄出来。 “至于这喜酒,那当然是少不了乡里乡亲们的。 只是咱可是讲究人,这成婚可是大事,婉儿这么好的女子,咱男方家自然是看重的。 这怎么也得三书六聘才行,断不可能像那些个不懂礼数的,火急火燎的就把人接回去。” 这好事的婆子的儿媳妇,因为是寡妇的原因,婚事什么的压根没办,直接背了包袱,挺着肚子就进了他家的门。 徐氏这番话下来,颇有林昌盛的风范,杀人还诛心。 那婆娘的脸色都黑的无法入眼了。 徐氏感受着周围人诧异的目光,顿时有种扬眉吐气的感觉,心里别提都舒爽了。 “各位乡亲,我这还得回去备礼,就不聊了。” 她摆摆手,大摇大摆的往家中而去。 媒婆跟在她边上,等到周围都没人了,才不赞同的说道: “这明明还没应下的事,你夸海口作甚?” 徐氏这会心里也悔着呢,可话都已经放出去了,哪还有收回来的理由。 她哭丧着脸回过头来,硬着头皮说道:“这林慧娘只有我能说,别人嘲讽她家就是不行。 况且我若不这般说,那岂不是落了靳宝的面子。” 媒婆:“……” 她无奈的长叹一声,朝徐氏摆摆手:“我下午还得去说媒,你这事,还是先回去跟你儿子说说,让他自个去找找林婉儿,说不定就成了。” 徐氏这会已经是骑虎难下了,她愁着脸点点头,心里却想着先去给三个女儿买新衣裳回来。 至于儿子那边,先拖着吧,她怕说林靳宝一听到没成,气昏了头剃发出家了可咋办。 不得不说徐氏的这脑回路格外的清奇,她拍拍衣服跑去县城买衣服去了。 林靳宝那边正洗好衣裳往屋里回,就听见过路人朝着他贺喜道: “恭喜恭喜,这亲事定了,到时候可别忘了请咱们喝杯喜酒。” 林靳宝微愣,随后很快反应过来,他抑制住心中的欢喜,笑着点头应道:“一定一定……” 那人见林靳宝还端着衣裳,闻言笑了笑,没在继续聊下去。 林靳宝同他告别,随后奔家而去,脚步不自觉的快了起来。 只是才进家门,却发现徐氏还未回来。 他只得将衣裳晒好,想着等徐氏回来,从她那听听林婉儿应下亲事的情形。 只是日落西山,林靳宝在院子里来回走动着,又时不时的打开院门眺望一番,都没见到徐氏回来。 林父坏事 那地里中下的豆有一个月了,李玉姝按照种植流程,说得去松松土。 林父在家闲着也是闲着,便拿着锄头去了,这会天暗了,他便扛起了锄头收了工。 这正走在路上呢,就听见有人同他道喜,听得他是五迷三楞的,半响没反应过来。 林父:“不是,谁跟谁的亲事?” 那人也是个憨的,还以为林父这是有些不好意思,当即笑着拍了拍林父的肩。 “瞧你这样,都是乡里乡亲的,虽然你家婉儿是被休,可那是周家人的错,咱们都懂的。 如今跟靳宝这小子定了下来,是桩好姻缘,这八抬大轿呢! 咱也就当初你家予北娶亲见过,如今都多少年了,可算是能再开开眼了。” 林父:“???” 他这会是更懵了,这昨夜是听慧娘说去求徐氏同意这门亲事,可婉儿不是拒绝了吗? 难不成慧娘今个背着婉儿偷偷去徐氏那边了? 那可不行,他得赶紧回去看看,这徐氏同自家媳妇二人,争了大半辈子,这能让她同意这门亲事,慧娘岂不是受大委屈了。 他一想到这,连忙侧了下身子就想溜,只是那人似乎还没说尽兴,他也侧身,挡在了林父面前。 “要我说,你家这大女儿那可真是不知道上辈子……” 他话未说完,林父就十分嫌弃的抬手放在了他的臂膀上,然后一扒拉,趁他往左边歪去的时候绕了过去。 微风拂过,林父极其敷衍的话吹入了那人的耳中。 “啊对对对……到时候得空来喝杯喜酒,我就先走一步哈。” 那人一愣,随后大声的喊道:“不是,我这还没说完呢?” 林父早就已经走远,哪里管得了他在后面叫唤啥,他这会儿急匆匆的往自己家跑去,到了家门口就一把推开门走了进去。 嘴里还焦急的嚷嚷着:“慧娘,你没事吧?” 正在院里站着的杨红芬,赵春花,李玉姝还有林婉儿以及三个孩子都闻声看过去。 正好端着菜从厨房门口出来的林母脚步一顿,转身又进了厨房。 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林婉儿轻咳两声,打破了僵局:“爹回来了,娘这做好了饭菜也不让咱们进去帮忙,你快去帮着端下菜吧。” 这话正中林父下怀,他放下锄头,也没回话就走进了厨房去。 没一会厨房就传来了林母恼羞成怒的声音。 院子里的众人闻声一愣,随后全都识相的当做没有听见。 林润和林皓已经睡了许久了,李玉姝估摸了下时辰,回屋去喂了次奶。 俩孩子咿咿呀呀的挥着手,怎么也不肯睡,恰好这时候杨红芬又来叫吃饭了。 她便喊杨红芬进来,将俩孩子也抱去了堂屋里头。 林母一见孙子来了,心里的气顿时就消散了不少。 她从杨红芬怀中抱过林皓来,稀罕的在包袱上蹭了蹭。 “我的乖孙呦!” 林父对孙子没多大兴趣,看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 只是林母却将怀里的孩子直接塞进了他怀里,林父皱眉,却见林母又将另一个孩子抱起来,依旧在包袱上蹭了蹭。 “我的乖孙哎!” 林父:“……” 他只得认命的抱起了孩子。 这林母帮着抱孩子,自然是不好吃饭的,她便让李玉姝她们先吃,然后自己抱着孩子进了堂屋去。 林父也跟着走了过去,十分利索的将孩子放在了炕上,随后坐在炕边,打发林母出去。 “你先出去把饭吃了,俩孩子我来看着。” 林母扬眉看他一眼,摇摇头,拒绝了林父。 “你先出去吃吧,我自己看着就成。” 开玩笑,她这三个女儿,四个儿子,小时候就林多田带了那么几次,带一次摔一次炕,她可不敢把宝贝孙子给他带。 林父自然也是想到了这个,他难得露出一丝不好意思的神色来,心虚的挪开目光。 “你放心,这次我一定好好盯着他两,保证不出差错。” 林母还是不信,两人僵持了半天,李玉姝进来了。 “娘,我吃好了,你去吃饭吧!” 得,这会谁都不用留下了。 林父嘴角一勾,当即就站起了身来。 “走吧,不然待会饭菜都凉了。” 林母嫌弃的翻了个白眼,她轻哼一声,理都没理林父一下。 这吃好了饭,李玉姝带着孩子回去了,林母同小花将碗筷收拾好,随后就让小花回了房。 如今东侧屋空下来了,林婉儿便没在堂屋里头睡了,只是夜里她还得同林母说会贴心话,这会倒还坐在椅子上。 林父见林母进来了,当即就问起了这林靳宝和自家女儿的亲事。 “你这把亲事定了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今个儿有人同我道喜,我都没反应过来。” 林母眉头一皱:“什么定了?” 林父挠挠头:“就靳宝和婉儿的婚事啊? 你这怎么说服徐氏的,还八抬大轿呢,这靳宝……不错!” 林母顿时感觉不对劲,急了: “你那听来的消息,今个儿那徐氏请了媒人来说亲,可这门亲事还没定呢!” 一旁的林婉儿也有些急了:“我今日明明没答应的……” 林父这会傻了,这亲事没定,咋会有人来道喜? “我这从地里回来,就被人拦住道喜,说是靳宝那边还要八抬大轿的娶咱家婉儿。 你昨夜里不是说去求徐氏,我这想着莫非是你今日去了昌盛家,便……” 林父说着说着,声音就弱了下来,明晃晃的心虚了。 林母一见他这样,就知道坏了,她深吸一口气,咬牙切齿的看着林父。 “便怎么了?” 林父头都不敢抬一下:“便让他们得空来喝杯喜酒。” 林母气的脸色涨红,她指着林父,一时间竟是气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林婉儿也僵在原地,半响缓不过神来。 这明明没答应的事,怎么会发展成这样? 如今村子里都知道这消息了,这亲事若是不成,那可是丢的两家人的脸面。 她心底慌乱的很,这会脑袋乱哄哄的。 林母那边也缓过来了,她指着林父,真真是气急了:“你让我说你什么好……” “我那不是……”林父辩解道,才说了几个字,就停了下来。 这女儿还在呢,说担心林慧娘的话,未免有些不太合适。 只是他这般模样在林母看来,那就是心虚的表现。 你说你图啥? 她气鼓鼓的别过头,都不想在看林父一眼。 “你今个去东侧屋睡去,这见你就心烦。” 林父一脸无辜,他这也不是故意的啊? 只是他也不敢再辩解,万一明日又让他去东侧屋睡,那可咋整? 他无奈的叹息一声,被迫妥协去了东侧屋。 门才合上呢,林母就走过去拉住了林婉儿的手。 她语重心长的说道:“婉儿啊,娘知道你怎么想的。 娘是不插手你如今的婚事,但娘跟你说几句贴心话。 娘不图你往后能有多大的富贵荣华,只希望你能开开心心的。 靳宝对你的心意,这么些年,娘一直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这兜兜转转,他还是认定你,如今你也是自由身了,这说明什么,说明你们之间有缘分。 当然,你若是着实不愿意,娘还有些银子,家里也有田地,这养着你也是养得起的。” “娘……” 林婉儿听着林母这番话,鼻尖一酸,差点落下泪来,只是如今的自己,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林母哪能不知道自己女儿的性子,她握着林婉儿的手,安抚的拍了拍。 “娘这并非是让你现在就做决定,虽说村子的人以为亲事定了,可并没有传出准确的日子。 你慢慢琢磨便是,倒时候时间久了,他们也就淡忘了。” 林婉儿点点头,目光却是落在林母那双粗糙的手上,她抬眸,将林母满面的沧桑收入眸中。 心里的酸楚忽的如潮水般涌了过来,将她淹没其中。 …… 因为明日二赖子要来相看,林昌盛还特地告了假。 往家中赶路的时候,正巧碰上了林三,牛车上面还坐着徐氏。 徐氏连忙嚷嚷道:“三儿,快停下。” 林三认出来林昌盛,又正好听见了徐氏的话,当即一拉缰绳,牛车停了下来。 徐氏朝着林昌盛招招手:“她爹,快上来。” 如今去县里的少,牛车上就坐了徐氏和林三。 林昌盛一坐上去,就问起了今个儿提亲的事怎么样了。 徐氏一听,心里莫名一虚,她嘿嘿笑着,企图蒙混过关。 只是林昌盛哪是那么好糊弄的,当即就皱着眉头说道:“没成?” 莫非是自家媳妇去了,没收敛住性子,把林氏给惹急了才没成的吧? 徐氏被他点破,心慌之余,又注意到了林昌盛的神色,当即就不乐意了。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我可还就告诉你了,这事没成真跟我没关系。 而且我把话撂这了,这亲事,我还就非得给做成了不可。” 这莫名的胜负欲一上来,徐氏又夸起了海口。 林昌盛无奈的摇摇头,对自己媳妇挖坑给自己跳这事仿佛已经习以为常。 牛车晃晃悠悠的到了大山村,这林三住村头,林昌盛住村尾,后面的路,自然是不可能送过去的。 徐氏从怀里掏出三文钱来,依依不舍的交给了林三。 “你林叔就坐了一半的路,我可就给一文钱的。” 说是一半的路都没有,林三自然是不愿意收的,只是徐氏这人也不是什么便宜都愿意占的。 她只占看不顺眼的,例如林母。 “行了,让你拿着你就拿着,磨磨蹭蹭的,烦死了。” 她直接放在了牛车上,拉着林昌盛就往村尾走去。 这一路走下来,道喜的人不知道有多少,徐氏在林昌盛的目光下,头都快垂到地面上了。 这进了院子,徐氏立即将大门关上,整个人才松了口气。 林昌盛挑眉看向她:“不是没成吗?怎么都来讨喜酒喝了?” 徐氏身子一僵,她讪讪一笑,解释道:“这现在没成,又不代表之后不成,一样的……一样……” 她说着,只感觉后背一阵发凉,声音都弱了下来。 回过头看去,果然是林靳宝。 “儿啊……你听娘跟你狡……解释……” 她说话磕磕巴巴的,心里更是忐忑不安,生怕林靳宝破门而出,随后坠入佛门。 “为什么没成?” 林靳宝直截了当的问道,语气冰冷的跟寒冬腊月似的。 徐氏心里一慌,正要开口解释呢,林昌盛就皱眉呵斥道:“怎么跟你娘说话的呢!” 她连忙拉了一下林昌盛的衣摆,冲他摇摇头:“你这么凶作甚?” 今时不同往日,万一儿子又跑了,她还能多少个十年来等? “儿啊,这是真不怪娘,这婉儿她不愿意。 不过你放心,等明日你妹妹的事定下来,娘再去请媒人走一趟。 娘今个可是给婉儿扯了身衣裳,过两日就能去拿了,到时候娘再买些东西,保准把这亲事定下来。” 她今个儿可是下血本了,可谁让自己在那些人面前夸下了海口呢。 若是没把林婉儿娶进家门,那可真是丢脸丢大发了。 林靳宝听见是林婉儿不愿意,当即也明白自己这是错怪他娘了。 他这人敢作敢当,错了就是错了,林靳宝抿唇看向徐氏:“对不起,是儿子错怪娘了。” 徐氏闻言神色微缓,她笑着摆摆手,忽的觉得今日花的银子都格外的值当。 “没事没事,你回屋歇着去吧,娘这把晚饭做了去。” 打发走了林靳宝,她又拉着林昌盛进了厨房。 才进去,就抬手戳了戳林昌盛的胸膛:“你说说你,凶儿子作甚? 万一他跑去县里又不回来,我可怎么办?” 她就这么一个儿子,这娶了林婉儿,孙子怕是没着落了,如今也就指望往后儿子能回来多陪陪她了。 林昌盛扒拉开她的手,走到灶边坐在了小木墩上,抬手就拿起了火石。 “你就可劲折腾吧! 十年前你儿子要娶她,你死活不乐意,不乐意就算了,明知道你儿子难受还当着他的面编排人家。 儿子一跑就是好几年不回家,这次要不是林婉儿回来了,他怕是都不会回来。 如今又是要娶她,你这又是三书六聘,又是八抬大轿的夸下海口,人家还不愿意了。 偏偏你还得耐住性子了忍着,你说你图啥?” 要不说林昌盛这嘴欠呢,明明都已经知道自家媳妇的心思,偏偏就不懂得收敛,反而还火上浇油。 他这话一出,徐氏顿时就恼羞成怒的瞪向林昌盛,米也不舀了。 我图啥?我图让自个难受、不得劲成了吧!” 徐氏说完,随手就拿起了锅铲指着林昌盛。 “你赶紧出去,我真是看你就来气。” 林昌盛见此,连忙闭上嘴巴,无奈的离开了厨房。 哪来的银子 又过了两日,村子里关于林靳宝与林婉儿婚事的风声不仅没有淡下去,反而还愈演愈烈。 尤其是在看到林予西兄弟两驾着马车回大山村后,更是被推上了风口浪尖处。 林予西和林予东二人驾着马车艰难的挤过人群,到了林家。 一进门,就连忙找到林母问道:“娘,大姐的婚事定了?” 林母先是一愣,随后脸色变得有些难堪,她摇摇头,将事情的真相缓缓说出。 “没有的事……” 这两日村子里的人传的热火朝天的,她一出门想去徐氏那边,就被人给围上了。 先是道喜,随后就拉着她说起了给自家孩子安排活计的事。 林母磨了半天的嘴皮子,才将人应付过去,只是这出门却是不敢了的。 这不连着两天了,徐氏那边没人来提亲,她们也没有再出去过一次。 林予东听言,回想起了林予北走前交代的事,他眉头一皱,当下便提议道: “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娘,要不待会大家伙收拾收拾东西,一块去县城得了。” 林母一听,有些犹豫。 刚走出来的李玉姝却是将这话听了进去,她抱着不肯睡觉的林皓走了过来。 “娘,我觉得大哥说的有道理,咱这如今门都出不去,一两日还行,久了这水也不够用了,衣裳也不够换了。 再者他们时不时的就来敲门问活计的事,都吵的俩孩子白日里没睡过好觉了。” 说着,她就把林皓递给了林母。 “润哥儿还在里面待着呢,娘,你帮我抱抱皓哥儿。” 她说完就回屋去了,林母望着怀里哼哧哼哧的林皓,心里又偏向了去县城一点。 只是这毕竟是大事,她抿唇,半响才同林予东说道:“这事,我得问问你爹才行。” 时辰尚早,林予东并不着急得到答复,他点点头,又同林母说了会铺子里的事。 大致就是最近生意不错,挣了不少银子一类的好事。 林母听罢,心里那些郁闷被驱散,她眉眼弯弯,欢喜的不能自己。 “那就好,那就好……” 看着林母高兴的模样,林予东总算是松了口气。 小花如今已经能独立炒菜了,林母便将今日的午饭交给了她来做。 二妮一听,便自告奋勇的要去烧火。 林母见她雀雀欲试,便也没阻止,活计都交给她们,自己正好还落个自在。 只是叮嘱的话还是得说的:“这烧火可得小心些,别把厨房给烧了。” 二妮拍了拍自己的小胸脯,雄赳赳气昂昂的保证道:“奶,你放心吧!” 林母看着二妮那染发着自信光芒的背影,无奈的摇摇头,笑着将林皓抱进了四房。 一进去,就见李玉姝再给林润换尿布,屋里还弥漫着一股臭味。 她连忙屏住呼吸,不动声色的往后退了一步。 她望着用帕子蒙着脸的李玉姝,皱眉问道:“怎么了这是?” 李玉姝嫌弃的将满是臭臭的尿布扔远些,然后拧干盆里的帕子。给林润清洗身子。 “这小子拉了一大包,衣裳都脏了。” 这个回答,情理之中,意料之外。 林母还以为只是单纯的拉了而已。 臭味趁她不注意溜进了鼻间,她身子又往后退了一步:“他昨个没拉吗?” 李玉姝摇摇头:“昨夜拉了的。” 只是林润这小子,吃的多,林皓只吃十来分钟就撇开嘴不要了,他趴在那吃个半小时还舍不得离开。 这吃的多,拉的也多,李玉姝每次给林润擦屁股都头疼。 这擦好了身子,又换上了干净衣裳,李玉姝将林润放在炕上,随后将窗户上的草帘子掀起来。 风从缝隙中灌入,将屋内的臭味吹散,屋里这会的气味终于让人舒服了。 林母将林皓放在了炕上:“我去看会小花她们,过会你是在屋里吃还是过去堂屋吃?” 李玉姝侧目看了两孩子一眼,笑着说道:“俩孩子都睡了,我去堂屋吃就成。” 林母点点头,往厨房里去了。 小花已经炒好一个菜了,二妮烧火也烧的有模有样的。 林母尝了下味道,满意的点点头,称赞了两声就回了屋里去。 林父也连着两天没出去,他心里正愁着呢,那些个豆子,还剩一分地没来得及松土呢。 只是如今愁也没用,一出门就被堵着,压根不敢出去。 “想什么呢?一副忧愁苦恼的模样。” 林母端着菜放着桌上,随后坐在了林父身边。 林父摇摇头:“没什么,地里的事罢了。” 林母抿唇:“多田,我想跟你商量个事……” 林父身子一僵,随后下意识的坐直了身子。 印象里,上一次林母叫他名字的时候,似乎是因为一件很严肃的事情。 他正襟危坐着:“你说。” 林母:“之前老四不是说咱们住县里去嘛,今日老大又这么说了,我这……” 她语气渐缓,有些不知该如何接着往下说。 少年夫妻一路走来,林父哪能瞧不出她的心思,他站起身来,往里屋走去,随后拿着一个荷包走了出来。 “想去县里咱就去,我这银子不多,买个院子怕还是不够用,到时候我再去向儿子借些。” 他将荷包放在了桌上,等着林母露出感动的神色来。 只是等了半天,也没听见林母开口,他不解的扭头看过去,却见林母皱着眉在开荷包。 他顿时得意的笑道:“不用看了,里头都是碎银子,得有二两左右吧!” 林母开荷包的动作一顿,她抬头,目光带着一丝审视。 “你哪来的银子?” “当然是这么些年我攒……” 林父下意识就脱口而出了,但说了一半,他又突然闭嘴。 林母见状,双眸微眯:“这么些年你不是把银子都给我管着了吗?” 林父讪讪一笑。 “不是,我这……就是这么些年我给自己留的那些开销里头攒下来的。 只是之前往外借了出去了,前几天不是听着你说起去县里的事嘛。 我这就趁去地里的时候,把这些银钱给讨回来了。” 至于这怎么个攒法? 例如这一天两顿饭,一般都是吃六文钱,他就少吃个馒头或者少喝碗汤,这样就能剩下两文钱来。 这时间久了,二两银子自然能攒的下来。 他还找人打听了一下如今县里院子的价格。 决定搬去江河县 这靠近东街的自然是买不起的,这西街那边的价格还可以接受。 而且又只有他和慧娘住,有一间卧房,一间厨房就成了,最好能有个院子种种菜。 林父按这个条件一问,还真有差不多的,说是偏了些,倒是买下来只要五两银子左右。 他这找儿子借些,也是能买下来的。 至于这借的银子,到时候从那些孝敬银子里头扣就是了。 林父这会将心里所想说了出来。 林母:“……” 怔了两秒,她皱着眉头问道:“你这就一间卧房,那儿子他们呢?还有婉儿,或者往后青儿和宝儿去看望咱们咋整?” 林父一脸理所当然:“都分家了,这自然是他们自己找地方去住,哪有还住在一块的道理。 青儿和宝儿偶尔才回那么一次,向来不留宿的,至于婉儿,这不是亲事都快定下了嘛。” 如今闹得这般沸沸扬扬,那徐氏那边肯定也在愁着婚事呢。 到时候他们一成亲,这哪用得着留屋子。 林母:“……” 林父想的倒是挺美。 吃过午饭后,林母放下碗筷,喊住了要收拾桌子的小花,随后说出了搬去县里住的消息。 屋内的众人闻声皆是一喜,这两日窝在这一方院子里,还时不时的有人上门来,又吵又闹的,属实是憋屈。 只是当林母说出自己去西街那边买个小院子住时,林予东和林予西率先不同意了。 “娘,这哪需要你们来买院子住,你和爹只管收拾好东西,坐马车过去就成。” “就是,我和大哥如今手里头有银子,咱买个大些的院子,一块住下就是。” 两兄弟一人一句,说的极其认真。 赵春花和杨红芬也赞同的点点头。 李玉姝恳切的劝道:“娘,我和大嫂三嫂都已经商量过了,咱们虽分家了,但还是想住一块,相互间的也有个帮衬。 而且三嫂如今怀着身子,大嫂还得做绣活,我这皓哥儿和润哥儿才一个多月。 你可是这家里的主心骨,若是你不跟咱们一块住,我们也不安心啊!” 更主要的是,没有林母帮忙看孩子,她怎么抽得出身去买地种地,做个不愁吃喝的地主婆。 李玉姝有私心,但是林母也确切的舍不得林皓和林润这两个孙子。 这会又听了李玉姝这番话,心里的虚荣心也得到了满足,她轻咳一声,然后看向了林父。 众人的目光也跟着挪了过去。 林父心里无语的翻了个白眼,在众人的注视下点点头。 “你们这都商量好了,我还能说什么呢!” 除了林母和林婉儿外,众人皆是露出了心虚的笑来。 其实她们也没商量多久,就是在林母离开四房后,李玉姝便主动去找了杨红芬和赵春花。 原本她是想着,赵春花与杨红芬二人感情虽好,但毕竟是妯娌,怕是不愿意住一块的。 谁曾想她才提了一嘴,杨红芬就说住一块的好,赵春花也应和的点头。 说的话也理直气壮的:“就得住一块才好,不然这孩子生下来,我可搞不定。” 李玉姝听言,便放心多了。 林家的人都不是爱磨蹭的,林母一声令下,该收拾桌子碗筷的去收拾桌椅碗筷,剩下的则是去屋里收拾些重要的东西。 毕竟马车就一辆,虽然看着挺宽敞,可这人也有好几个呢,若是东西多了,那也是放不下的。 这次先带几套换洗衣裳和重要的钱财之类的,剩下的到时候再回来拿也是一样的。 李玉姝心里并不打算再回大山村了,再者她这东西也不多。 她挑拣了几件衣裳,孩子的自己的都有。 包好后,她将包袱背上,又将箱子和柜子都打开。 除了林予北的衣裳以及炕上的被褥外,其他的东西直接一挥手,全放进了空间。 随后她将箱子和柜子盖上,若是不打开去看,还以为李玉姝什么也没拿。 相比于李玉姝外表看起来的一个包袱外,其他人的东西就多的多了。 就连林婉儿除了包袱里的衣裳,还抱了个箱子在怀里。 这么多的东西,马车指定是装不下的,于是乎他们又在院子里挑挑拣拣的一番,最终定下了要带走的东西。 因为马车在院子外头,这想拿出去,也是一件难事,毕竟一出门,就会有人围上来。 众人又是琢磨了一会,最后将目光落在了林予西身上。 林予西眉头一皱:“爹,娘,大哥……你们看我作甚?” 林母双眸微弯,笑的看着林予西,看的他心里直颤。 “娘,你有事就吩咐,别这么笑,你这笑的我瘆得慌。” 林母嘴角一抽,还没来得及开口呢,林父就一掌拍在了他肩上。 “怎么跟你娘说话呢!” 林予西:“……” 人生艰苦,做爹的儿子更苦。 “老三啊,你看你这出去一趟,把马车牵到咱院门口来,然后站在前头吸引下他们的注意力,这能磨多久的嘴皮子就磨多久。 咱们这趁机从后面将东西拿上去,你这就注意着动静,若是听见咱这敲东西的声音,就上马车走人……” 林母笑眯眯的说着,林予西听了一阵毛骨悚然。 他急忙摆摆手,一副惊恐的模样:“不是,娘,这我不行啊……” 这早上到家,明明就是几步脚的事,他和大哥却是挤了一刻钟才进了院子。 他心里也是觉得奇了怪了。 这年岁不好,按理来说,这人更是该上进勤奋才对,可村子的人却是更加的懒撒,嘴里还爱嚷嚷着天道不公。 如今就更不用说了,大字不识一个的,纷纷要做账房先生,还得月银二两。 他们似乎从未听过德不配位这句话,又或者说他们都想不付出却有收获。 “有啥不行的,你是大老爷们,还有啥事做不来的,娘相信你可以的!” 林母拍板道,完全不容置疑的语气。 一旁的赵春花也配合的露出了仰慕的神色来。 林予西同她成亲多年,还是头一次见赵春花这般看着自己。 那眼神带着期待与崇拜,仿佛他此刻就如那书中所言的救世英雄一般,迈出这个院子,就是挽救了这一屋人。 他不由的就有些飘飘然了。 “那……那好吧。” 林予西一咬牙,颇有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意味站了起来,随后深吸一口气,将院子大门打开。 顺利离开大山村 不得不说,林予西在扯嘴皮这方面还是有点本事的,这会被一堆婆子围着,他都能应付的下来。 若是换了林予东,就他那性子,怕已经冷场多回了。 因为外面人多,林母他们也不好一次性拿太多,这便让一点一点的往马车上搬。 搬得差不多了,便又让杨红芬和小花他们坐上去。 随后将那些个包袱递过去,让他们抱着,李玉姝则是赵春花扶着上去,随后从林母手中将俩孩子接过去。 这一来二去的,挤是挤了些,但总算是都上马车了。 林母连忙给林父使眼色,让他敲了下车窗处。 林予西站在马车前头一直等着动静呢,只是他发现,周围着实是太吵了,他压根就听不到其他的声音。 林父和林母这会也发现这个问题了。 “不行,这人有些多了,老三压根听不到。” 林予东坐在靠在马车后面,他一听这话,当即就要下马车。 “娘,我去给予西解围,你们待在里头别出动静。” 若是让他们知道了林家人都在马车上,今日怕是走不成了。 林母点点头,叮嘱道:“你自个小心些,若是他们说了什么不好的话也先忍忍……” “我晓得的。” 林予东点头,利索的下了马车。 随后他又蹑手蹑脚的走到院门前,直接用力一拉,大门吱呀的一声打开了。 林予东在其他人看过来之前,伪装成了刚出来的模样。 他大步走过去,语气略显不满的说道:“老三,怎么还没好,咱这还赶时间呢!” 林予西一听,救星来了。 他连忙抬手喊道:“大家先停下,听我说!” 那些个婆子本就注意到出来的林予东了,这会便顺驴下坡,停下了说话声。 “诸位婶子的请求,我都听进去了。 只是这铺子过会得开张了,你们先让我和我家大哥去铺子里忙活完这日。 你们就先商量商量,到底哪家的去做账房,哪家的去做伙计。 行不?” 这些个婆子都是惦记眼前利益的,压根忘记上次林家也是这么糊弄他们的了。 这会又你一句我一句的吵了起来,林予西见状,连忙朝着林予东使了个眼色。 二人利索的上了辕座,随后掉头,绕过他们离开了大山村。 等他们反应过来时,马车的影都没了,他们也才发现,林家的大门落锁了。 “坏了。”有人一拍大腿,气道:“他们这怕是都在马车上,往县里去了!” 随后有人忿忿不平的说道:“这乡里乡亲的,若是不愿意安排活计就直言,何必这般行事……” “就是,咱们又不是非要他们给份活计……” 瞧瞧这些话说的,拉着媒人再来提亲的徐氏都听不下去了。 她抬腿,与肩同宽,随后双手叉腰,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 “这帮忙是情分,不帮是本分,人又不是你爹和你娘,出门还得跟你打声招呼。” “你……”有人被怼,当即想要回击,徐氏双眸微眯,目光狠厉的瞪过去。 “你什么你,既然不是非要人家安排活计,都守在这干嘛? 家里没人了?不用做饭吃饭了?” 众人被她呛的哑口无言,再者远处忽的传来了“族长来了”的喊声,她们只得悻悻的离开。 徐氏觉得这声音有些耳熟,但她也没多想,见众人都落荒而逃似的。 她昂首挺胸的转身,颇像是斗胜的公鸡。 只是下一秒,她看到不远处走来的林靳宝后,整个人就蔫了下来。 她讪讪一笑,垂下头不敢看自己的儿子。 “靳宝来了啊,娘这真的已经走的很快了,只是谁知道还是慢了一步……” 她绞着衣袖口,心里忐忑不安的,却没想林靳宝并没有责怪她,反倒是冲她露出了笑来。 “嗯,今日辛苦娘走一趟了,儿子也该回县里去了,等过两日,儿子再回来看望你和爹。” 徐氏能帮着林家说话,真的是出乎林靳宝的意料。 而徐氏听着林靳宝的话,心里也别提多意外、多惊喜了。 自从十年前那件事后,她从未听过儿子这般温和的声音的,也未见过他这般真心的笑了。 她忽的觉得,自己十年前好像真的做错了。 她不该因为两个大人之间的隔阂,就一时赌气,去阻碍俩孩子的幸福。 回想起这十年来,每每逢年过节别家一家团聚,自家却是等许久也等不到林靳宝的场面。 徐氏鼻子一酸,喉咙口就像是堵了一团棉花似得,难受极了。 她强忍着眼泪,笑呵呵的说道:“这为你的亲事奔波,是娘应该做的,娘不辛苦。 你这也确实该去县里了,这告假久了,东家怕是会不喜。 至于这亲事,你放心,娘明日就去县里打听消息,一定给你办妥当了。” 林靳宝没有拒绝,他嘴噙着笑,道:“麻烦娘了,儿子还得赶路,就不同娘一块回家了。” 他说罢,转身便走了,徐氏望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终究是没忍住,低声哭泣起来。 一旁的媒人见状,拿出帕子递过去:“这好好的,怎么还哭了。” 徐氏低着头接过帕子,哭的更厉害了。 媒人:“……” 唉,如今媒人可真难做。 徐氏拿着帕子擦掉鼻涕眼泪,随后抬眸看了帕子一眼,见上面绣着花,她顿时将帕子收进了怀里。 “这帕子脏了,我到时候洗洗再还你。” 媒人:“……” 你要是往怀里收的动作慢点,说不定她就信了这说辞了。 “无碍,一条帕子罢了,徐妹子拿去用就是。” 徐氏闻言,也不客套:“那我就收下了。” 媒人:“……” 她只觉得脸上的笑快坚持不住了,算了算了,三十六计,走为上策。 她看向徐氏:“既然这女方都没在,我就先回去了。” 徐氏却是喊住了她:“那个,咱这亲事都好几趟了也没成,你看那个……” 徐氏说着,抬手用手指磨磋了两下。 媒人:“……” 这人想的也转换的太快了吧? “徐妹子放心,咱这收了钱,一定得把这亲事给办成了,断没有半途而废的道理。 告辞!” 徐氏听出了言外之意,她撇嘴,哼唧道:“一点都不知道变通,行吧,过两日再去找你。” 媒人:“……” 要不是徐氏给的媒人礼实在是多,媒人指定就应下来退钱了。 买下府邸 媒人也不搭腔了,就干笑着,徐氏见状,也没了说下去的兴致。 “算了算了,不聊了,走了。” 媒人心想——我这也没喊着你聊啊。 两人总算是分道扬镳,徐氏背着手,一路唉声叹气的。 好不容易到了院子,林昌盛见她这模样,眉头一皱,连忙跑了过去。 “你这是怎么了,愁眉苦脸的?” 徐氏无精打采的瘫坐在椅子上:“别提了,林家前脚刚走,我后脚就到他们院子了。 这会儿子也回县里去了。” 林昌盛微愣:“刚走?他们去哪?” 他一直在外面上工,再加上院子建在村尾,平日里回家也不用经过村里,这会还不知道林家人在县里开了铺子的事。 徐氏一开始也不是很清楚,但这妇人家一聚在一块,还有什么话是套不出来的? 她回来这几日,便打听到了这些日子村子里发生的所有事情。 这会她便将这些事一一转述给林昌盛,听着林昌盛脸色变化莫测的。 “这……这未免也太离谱了!” 凭空污蔑林家四儿媳,把自家的女儿送上死路,去林海家闹事导致小林氏早产等等一系列的事情让林昌盛惊的久久未缓过神来。 他忽的明白,林多田为何会下定决心离开这祖祖辈辈生活的村子了。 假如将大山村比喻成一棵树,这棵树看起来粗枝大叶,生机勃勃。 但实际上,它的根基已经被腐蚀得不像样子了。 届时只要稍微一风吹草动,这棵大树,怕是会立即倒塌,而且倒塌的速度绝对比想象中的快。 林昌盛双眸微眯,立即做出了决定。 “她娘,等三妞的亲事定了,咱们也收拾东西,投奔靳宝去!” 只是徐氏却是眉头一皱,不赞同的说道: “靳宝做活计攒的那些银子都给我了,这投奔过去,咱们岂不是拖累他。 不行不行……” 林昌盛:“……” 他无奈的摇摇头,也就只有他这个不着调的媳妇会认为儿子这么些年就攒了这些银钱。 “你放心吧,不会拖累他的,咱们不是还攒了些银子吧。 再说了你不是一直想住县里头嘛,如今满足的你的心愿,咋还不愿意了呢。” 林昌盛的话似乎别有它意,只是徐氏心里琢磨了好一会也没琢磨明白,她便没在琢磨了。 “那也得等三妞的嫁过去再说。” 那日二赖子来提亲,三妞竟是对人一见钟情,二话不说就拉着徐氏让她赶紧应下亲事。 徐氏意外之余,趁机提了下过于体胖不利于生子的事。 三妞以前在徐氏的教导下,虽还是黄花大闺女,但对这些事情从不觉得羞涩。 这会她愿意嫁二赖子,一听徐氏的话就急了,都不用徐氏催促,自个每日早早的就拉着大妮和二妞去山里溜达了。 说是林大夫说的,每日出汗减重两个时辰,再喝三副药下去,不出月余就会瘦下去。 她想着给二赖子一个惊喜,便让徐氏将这婚事拖延些,这两日徐氏便是同媒人以及二赖子那边在商量成亲的日子,才导致错过了去林家的好时机。 好在这成亲的日子是定下来了,就在一个月以后。 林昌盛也不好同徐氏说太多,毕竟徐氏有时候吧,还真把不住嘴。 他只得点点头,应了下来:“那听你的,不过靳宝的婚事?” 一提起这个,徐氏就头疼,她按住太阳穴揉了揉,道: “如今他们这一走了之,村里的人就没几个不怨恨他们的。 我这贸然去打听,怕是会坏事,我记得他家老四给俩孩子办满月宴那次,请的人有张秀两口子和林大娘。 我待会拿着东西去找他们问问,说不定能问出点东西来。” 难得徐氏拧得清一回,林昌盛有些意外的看了徐氏一眼,赞同的点点头: “嗯,你去便是,待会女儿们也该回来了,我去熬药。” 三个女儿都被养的“有些”胖,如今减重,自然是一起减的。 徐氏这边愁着怎么去开口问林母他们的去向,而林母这会也在犯愁。 只是她愁的是如何劝阻李玉姝花费二百多两银子买下这将近六分地的院子。 这家中就那么几个人,属实是没必要浪费这银子。 只是李玉姝却不是这般想的,虽说是住在一块,可该有的距离感还是得有的。 这处宅子就挺好,独立小院子,有小池塘,是活水,有一方空地,可以种花或者种菜。 至于价格,原谅李玉姝对这个时代的一两银子到底有多值钱还是不清楚,毕竟原主也是被娇养大的。 她只要不细想,二百两银子就跟二百块钱似的,都是两张纸。 再者之前那些个金线她都没用完,金剪刀也都还留在空间里头,还有林予北给的一千两银票。 于是乎她趁林母还在琢磨怎么劝解她之际,连忙从怀里掏出三张银票递给了掮客。 “这院子我要了,二百五十两银子,多的便不用找了。 这地契之类的,还劳烦你快些去官府办好送来,然后看看能不能将这府邸收拾收拾,咱们这也好今日就住进去。” 俗话说有钱能使鬼推磨,这掮客见李玉姝这般大方,原本还想着拖些日子好从中收取些银子的心思顿时就烟消云散了。 他佝偻着腰,谄媚的笑道:“夫人客气了,这地契的事那都是咱们应该做的。 咱这就让人去收拾,保证打扫的干干净净的,你夜里只管人来住就成。” 说罢,他连忙给边上的人使了个眼色,让他们赶紧带人去收拾府邸。 等确认人走了后,他又看向了李玉姝:“夫人,您这可需要一批丫鬟和婆子来? 实不相瞒,咱这手底下有好几个懂事的,您若是想要,咱这就把人领上来。” 他虽是掮客,可也是个人牙子,只是他手里的人,自然是比不上那些个专门调教出来送去大户人家的丫鬟和婆子们的。 李玉姝也不想买丫鬟来,不是她矫情,觉得自己是什么现代的人,不该奴隶他人。 而是这林家就这么几个人,她看人又不一定准,万一买了个不安好心的丫鬟或者婆子来,这个家岂不是就完了? 于是乎她摇摇头,拒绝道:“多谢好意,若是往后有需要,一定来找你。” 掮客听罢,顿时明了,不再多言。 糊弄学的二妮 这银子都付了,林母反应过来也无用了。 李玉姝笑着走过去,接过她怀中的林皓来: “娘就别多想了,咱这先回铺子去吧,我都没去看过呢!” 林予东也走过来应和道:“而且这会时辰也不早,铺子也该开门了。 之前弟妹说的新鲜吃食,我和三弟也都做出来了,正好这次都来了,一块尝尝味道。” 林母无奈的点点头,应了下来。 这府邸也算是在富人区,离东街并不远。 李玉姝便又让掮客叫人帮着将马车上的东西拿下来,放到了客厅处,然后才同林母他们一块坐着马车离开。 二妮和小草对于新住处好奇的很,走的时候都依依不舍的。 只是小孩子嘛,忘性大,过一会儿到了东街,就被那热闹的叫卖声给吸引过去了。 两小孩趴在车窗处,双眼好奇的盯着街道两边的商铺。 “哇,是包子哎,又白又大的包子。” “还有糕糕,还有糖葫芦……住在这里的人好幸福呀,有这么多吃的……” 小草收回目光,像个小大人一般感叹道,惹得马车内的其他几人忍俊不禁的笑了。 小草挠挠头,有些不明所以。 二妮见状,抬手戳了一下小草的额头,一副“没见识了吧”的模样教导道:“让你不好好听四婶讲故事了吧。 这外面的东西都要银子,可银子却是不好挣的。 住在这里的人若是没有银子,那他们就跟我们一样,看得到吃不着。” 小草一听这话,顿时不可置信的张大了嘴巴:“那也太可怜了吧!” 她就看了那么一眼,就想吃的不得了,他们天天看着却吃不到,该有多难受呀? 二妮却是不以为然的摆摆手:“住在这么繁华的地方都没有银子,才不可怜呢。” 小草不解的看向二妮:“为什么呀?” 二妮往后一仰,靠在马车上,故作高深的说道:“住在这么繁华的地方本身就要花很多银子了。 他们既然没有银子,又是怎么住在这个地方的呢?” 马车内除了小花以外,其他人都看向了二妮。 在他们看来,这话虽是疑问句,可答案却不言而喻, 而二妮才六岁啊,居然如此通透,真是难得。 只是小草还是没听明白,但这并不妨碍她用崇拜的目光看着二妮。 “二妮姐姐好聪明呀!” “等你和我一样大的时候,也会跟我一样聪明的。” 二妮心虚的摆摆手,其实她真的不过是随口一说。 马车吱呀吱呀的停了下来,外面传来了林予西的声音:“咱们到了。” 马车后的门已经落了栓,林予西从辕座上下来,随后拿下一个长凳来放在边上。 这才去掀开帘子:“凳子已经放好了,下来吧。” 二妮已经等不及了,她率先探出了头来,笑眯眯的看着林予西。 她伸出双手:“爹,快抱我下去。” 林予西闻言抬手撑住她的胳肢窝,一把将她抱了下来。 随后林予东也下了马车,并将小草给抱了下来。 他先去将门上的锁打开,随后二妮和小草一溜烟的跑了进去。 等所有人都下来马车后,二妮和小草已经将整个小院子跑了个遍了。 “四婶,这里不好玩,我和你一块去接弟弟好不好?” 小草对新环境很好奇,跟着林予东去厨房看灶火都看的精精有味的。 二妮就不行了,她毕竟大些了,没那么好哄住,这不,听见李玉姝说要去接林言,当即就眼巴巴的来求带了。 只是李玉姝还没开口呢,赵春花就一脸严肃的拒绝了二妮的要求: “不行,你乖乖在这里待着,不许跟过去捣乱。” 赵春花的话还是很有威严的,二妮压根就不敢反抗,她撅起嘴,无可奈何的转了个身,用屁股对着她娘。 赵春花:“……”皮痒了吧这是。 李玉姝也颇为无奈的笑了笑,但她也没帮着二妮说话,毕竟她对这江河县的印象都是来源于原主。 这四舍五入,也算是人生地不熟的,带着二妮出去,万一出事了,她可承担不起这份责任。 与其如此,倒不如干脆不带。 “二妮乖,等四婶回来,给你带小玩意回来,怎么样?” 二妮一听,来了兴趣,也不惦记着出门了。 “那四婶说话说数。” “当然了,咱们拉钩。”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大手勾着小手,最后大拇指一和,就盖上了章。 二妮顿时就开心了,她站起身来,朝着李玉姝摆摆手:“四婶快去快回。” 这徐府的地址,李玉姝只是听林言上次回去的时候说了那么两次,她一路走走停停,先后问了好几个路人,才走到了徐府的大门口。 敲响了府门,又等了一会,大门才缓缓打开。 婆子拿着扫帚走了出来,皱着眉头看着李玉姝:“找谁?” 李玉姝上前一步,将自己的身份和来由一一说明,婆子听罢,脸色微缓。 她侧开身子让出道来:“进来吧,他们去文屹书院了,估摸再过半刻钟就回来了。” 李玉姝道了声谢,一进去,就被府中的景象迷了双眼。 院子里树木郁青,枝叶被修剪的整整齐齐的,铺着鹅卵石的小路弯弯曲曲的,瞧不见尽头。 而这羊肠小道边,有假山,有活水,有竹林,有凉亭……可谓是一派清幽雅致。 李玉姝只感觉自己就像是刘姥姥进了大观园,那叫一个眼花缭乱。 回想起今日买的府邸,虽说也有这般宽敞,但或许是许久未有人居住的原因,看上去便破旧荒芜了些。 李玉姝心中忍不住啧啧两声。 到了客厅,婆子让李玉姝随意挑个椅子坐下后便走了出去。 这如今,徐府就她和徐长苏、林言三人,平日里自然是不备茶水的。 婆子去了厨房,起火烧茶去了。 李玉姝这干坐着等,着实是有些无聊,可毕竟是在别人的府中,她也不好随意走动。 所幸等了没一会,她就听见了林言的声音。 李玉姝连忙站起身来,走到了门口处,她升长了脖子往外看去,一眼就看见了背着手朝这边走来的林言。 而林言的身后,还跟着一个身形偏瘦,头发略显花白的男子。 想来这就是林言的先生了,李玉姝心中暗想,收回了目光。 带林言回家 等徐长苏和林言到客厅门口时,婆子也端着茶水过来了。 她脚步一顿,对着徐长苏说道:“谨行的娘来了,在里面等着呢。” 说罢,抬腿走了进去。 林言一听娘亲来了,他先是一愣,随后招呼都没打一声,就跑了进去。 “娘!” 李玉姝闻声看过去,见林言朝她跑来,连忙蹲下了身子,盛开双手将他抱住。 “跑这么着急,万一摔着怎么办?” 林言自知鲁莽了,他搂住李玉姝的脖子,笑眯眯的解释道: “我跑的时候有注意脚下,不会摔跤的。” 说罢,他又凑近了些,将下巴靠在了李玉姝的肩上,小声的撒娇道:“娘,我好想你呀。” 又乖又奶的,李玉姝心都快化了,她轻轻的拍了下林言的背部,柔声细语的说道: “所以娘来了呀。 娘待会同你的先生说一声,随后带你去玩,好不好?” “真的吗?” 林言不可置信的抬头看向李玉姝,眼中满是惊喜之色。 “当然了,娘亲什么时候骗过言哥儿了?” 李玉姝俯下身子将林言放下去,不动声色的动了下有些发酸的手臂。 徐长苏这会也走进来了,李玉姝笑着喊了声:“徐先生。” 随后又打发林言去外面等着。 “言哥儿乖,娘同你先生了解些情况,你去外面等会,好不好?” 了解情况? 林言眨眨眼,连忙回想了近些日子自己有没有做什么惹先生不高兴的事。 思来想去,好像并没有,相反,这两日去文屹书院,有好多人都比不上他。 待会娘问起,先生肯定会说,到时候娘一定会夸他的。 想着到,林言已经对李玉姝夸他有些迫不及待了。 “我这就出去。” 他点点头,蹬着腿跑了出去,随后趴在门上偷听着。 徐长苏的身子还是有些虚,他揉了揉后腰,直径走过去坐在了椅子上。 “你就是予北的媳妇? 说吧,想了解什么情况?” 徐长苏对李玉姝的态度,很奇怪,一点也不像是对待得意门生的娘一般,反倒是有些厌恶和疏离。 李玉姝不明所以,但她还是很有礼貌的说道:“徐先生,这些日子麻烦您照顾着言哥儿……” “不必客套。” 只是话还未说完,徐长苏就打断了她的话, “谨行是我的关门弟子,我多关照着他,应该的。” 李玉姝一哽,徐长苏的冷淡太过明显,她这会都不知该如何开口了。 婆子毕竟与徐长苏是多年夫妻,徐长苏心里的那些心思,就没有她不清楚的。 这会无非就当初他看重林予北,便打听了不少林予北的情况,听那些人说他娶了个心比天高的媳妇。 那些个难听的话听多了,先入为主,认为李玉姝这会和善的面貌是装出来的,自然就没有好脸色。 这人啊,在同一个地方摔倒过一次都记不住教训,果真是没救了。 她上前一步,给李玉姝倒了杯茶:“孩子很听话,是个懂事的。 你想带他去玩带走就是,来,喝杯茶。” 李玉姝一怔,却见婆子端着茶壶又走到了徐长苏身边,倒茶水的动作明显不耐烦了许多,茶水都溢出来了才收手。 “火气这么大,多喝点败败火。” 徐长苏:“……” 他无奈的端起热茶,抿了一口。 李玉姝见状,忍不住在婆子和徐长苏二人身上来回打量起来。 嘶,怎么感觉这徐长苏好像有些忌惮婆子,好奇…… 徐长苏注意到李玉姝的目光,他轻咳一声,打发起了人。 “还有其他的事吗?若没有就走吧,夜里早些带谨行回来,明日卯时六刻还得去文屹书院。” 李玉姝连忙收回目光,她有些不好意思的咬唇,犹豫半响,才低声说道: “徐先生,实不相瞒,我们如今已搬到县里来了,往后言哥儿可否能回家去住? 您放心,早上我这一定早早将他送来,决不会迟到。” 听到李玉姝的话,徐长苏皱了下眉头: “搬来县里了?我怎未听予北说过?” 李玉姝:“相公已离家多日,这搬来县中,是今日家中一同商议后的决定,府邸就买在箐安巷。” 徐长苏的眉头渐缓,这箐安巷离这倒是不远,若是熟悉这巷口之人,半刻钟就能到。 “这离得不远,你带回去住就带回去吧,除了明日外,往后只要在辰时六刻到我这就成。” 林言毕竟年纪尚小,这若是睡不足,身子容易亏损。 明日是因为已经同彭屹那边说好了,不好推迟,往后自然是不用这般早的。 听到徐长苏的话,李玉姝心中暗松了口气,她站起身子行了一礼,然后告辞离开了。 “多谢先生。” 徐长苏摆了摆手,没有说话,反倒是等李玉姝与林言走了后,看向了婆子。 “都过去了,我当初也不是有意的,只是被他们蒙蔽了……” 婆子闻言脸色一沉,抬腿就走了出去。 蒙蔽了?过去了? 可笑。 过错后说几句悔恨的话,就能让当初发生的一切消失吗? 不能。 而且她早就不在乎了。 这世上唯有清醒,方可利于不败之地。 …… 李玉姝抱着林言,走在熙熙攘攘的街道上。 林言搂着她的脖子,好奇的问着刚刚李玉姝在里面和徐长苏说了什么。 李玉姝笑着停在一处小摊铺面前,将林言放下来,故作神秘的说道:“保密。” 林言不满的嘟囔着嘴,但也没在追问下去:“不说就不说吧,谁让你言哥儿的娘亲呢。” 人小鬼大的模样,可人的很。 李玉姝轻笑一声,轻轻戳了下他的额头。 “他们夸你呢,说你很乖,很懂事,是个好孩子。” “真的吗?” 林言双眼发亮,有些欣喜的问道。 “当然了,娘亲骗你干嘛?” 林言咧开嘴,露出了灿烂的笑容,眉眼却带着几分羞涩。 李玉姝单手揉了揉他的头顶,眼睛却是打量着摊铺上的小玩意。 最终买了四个草编的小木人,还有三个头绳。 这草编的木偶虽然不是很精致,但看起来十分活灵活现,李玉姝递了一个给林言,他一时喜欢的很。 夕阳西落,余晖染红了整片大地,天空中的云朵变得格外红润鲜艳。 李玉姝牵着林言的手,沿着青石路朝铺子走去,二人的身影被拉着很长很长。 天似乎变了 铺子已经开门了,外面停了好几辆马车,乍一眼看过去,好生热闹。 李玉姝见状抱起了林言,挤在人群中走了过去。 张泗之前见过林言一次,这东家的儿子,他自然是记在心里的。 这会见林言被一女子抱着朝这边走来,他脑袋飞快运转,顿时就猜到了女子的身份。 张泗迎了过去:“夫人来了,东家他们在里头备了桌子,你这边走……” 他抬手,指向了通往后院的那扇门。 这会着实是人多,李玉姝抱着林言就顺着张泗指的方向走了过去。 才过去,就看见端着锅子要出去的林予东。 她侧身,让开位置来。 林予东也微微往边上靠着走过去:“弟妹回来了,皓哥儿他俩好像是饿了,娘哄了许久都没哄好,你快些过去吧!” 李玉姝一听不免有些着急:“我这就过去。” 这后院与铺子就一门之隔,李玉姝抱着林言跑过去,就见林母与杨红芬抱着两孩子来回走动着。 听着两孩子哼哼唧唧的,她连忙将林言放下来,然后将买的东西递给林言: “言哥儿,你把东西分一分,娘去看看弟弟们。” 林言点点头,将另外三个小草人和头绳分给了小花、二妮和小草。 李玉姝则是从杨红芬手中接过了林皓,随后进了屋里去喂奶。 林母抱着林润跟了过去。 等喂好奶,已经过去将近半个时辰了,俩孩子吃饱喝足,哼哼了两声就睡了过去。 李玉姝便将他们放在了炕上:“娘,咱们出去吃晚饭吧!” 林母闻言点点头。 这会铺子正是最热闹的时候,林予东和林予西以及张泗来回走动着,就没一刻停歇过。 李玉姝见状,便同林予东说了一声,随后将桌子机关处的木炭点燃,再进了厨房端了个锅出来。 “锅来了,快让让……” 她将锅摆在桌上,炭火熊熊燃烧,锅内的汤水滚动,袅袅白雾升起。 李玉姝又去厨房,将各种菜都端了一盘出来,放满了整个桌子。 入秋的夜,微凉,这吃上一顿火锅,正是舒爽至极。 更别提这菜品丰富,几个孩子吃的肚子浑圆了都舍不得撒开筷子。 林母见状,当即阻止了他们接着夹菜的动作: “快别吃了,瞧瞧肚子都鼓起来了,再吃夜里就该难受了。” 小花闻言,脸颊微红,羞得连忙放下了筷子,低了头死死的盯着那桌子缝。 小草则是被难受二字给吓到了,也连忙放下了筷子。 二妮却是有些不愿意,她揉了揉肚子,倔强的想反驳林母,可才一开口,就打了个饱嗝。 林母无奈的摇摇头,目光却是落在了赵春花身上:“老三家的,你也别吃了……” 这陆陆续续端来的菜,几乎都进了她的嘴,这虽说怀着身子,可也不是这么个吃法啊! 赵春花闻言,有些尴尬的干咳了两声,她依依不舍的看着锅里还在煮着的白菜,半响,狠心应道:“我晓得了。” 这吃火锅什么都好,就是时间过的快了些,如今外头的铺子都没之前那般热闹了。 林予东和林予西二人便趁着这时候轮着来吃了个晚饭。 等铺子的最后一桌客人散了,夜也已经深了。 林予东将厨房剩下的青菜用篮子装起来,肉之类的则是放在碗里,然后用个食盒装起来。 “张泗,你先回去吧,剩下些碗筷我们来收就行。” 张泗家里娘和妹妹身子都不好,无法走动,平日便巳时左右吃早饭,张泗来上工前吃午饭,晚饭则是等张泗回去后做。 林予东清楚这一点,这会见就这一桌的碗筷了,便没在留着张泗。 张泗也没托辞,他住的那地方到底是有些乱,太晚回去,难免不安心。 “多谢东家,那我便走了。” 他脱下身上的围兜,接过林予东递过来的篮子和食盒,便回了家。 天似乎又变了,北风萧萧而过,林予东和林予西将碗筷洗好放进篮子里,身子却是打了个寒颤。 “奇了怪了,这才九月底,竟是刮起了北风。” 林予西拉紧了衣襟,缩了缩脖子。 “有什么奇怪了,指不定明个儿又是个晴天。” 林予东对着手哈了口气,将厨房的门合上,随后拉着牛车走了出去。 “赶紧把门锁上吧,别让娘他们等急了。” 那会吃过了晚饭,便见掮客派人来传话,说是府邸都给收拾好了。 左右在这院子里也是闲着,林母便发话,一家子直接过去得了。 正好那来的人是走路来的,又会驾马车,便让那人驾着马车将林母一行人带过去了。 林予西麻溜的将门合上,指尖感受着铜锁传来的凉意,他“嘶”了一声,连忙锁好门,跑过去上了牛车。 “这风都把锁给吹凉了。” 林予东闻言笑了笑,没有说话。 牛车行驶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月被乌云遮住,若非林予东备了个灯笼在牛车上,这会怕是连路都瞅不清了。 林母那边站在门口来回踱步着,转的林父头都要晕了。 “你就别着急了,指不定待会就回来了呢!” 林母停下脚步,侧目瞪了他一眼:“你说的轻巧,这马上就子时了。 又是北风呼啸的,万一冲撞了什么可怎么办!” 她越想越不安,越是不安,就越觉得心烦意乱。 “你若是不愿意等,进去就是,别在这嚷嚷,吵得很。” 林父:“……” 他无奈的摇摇头,安静的站在了一旁。 好在也没等多久,林母就听见了牛车吱吱呀呀的声音,她提着灯笼,连忙从侧门走了出去。 “可算是回来了,赶紧进来。” 她走过去,眉眼带着一丝欢喜。 只是这侧门比较小了些,牛车想要进去,得走后门才行。 但是这后门那边没开,林母见状,当即就让林父去开门。 只是林予东却是拦住了她:“不用,这牛车咱放外面就成。” 林母眉头一皱:“万一被人偷了可怎么办?” 林予东笑着解释道:“娘放心吧,这边夜里都会有衙役巡视的。” 这个信息,还是从周太保口中得知的。 那次林予北说想在县中买处宅子,周太保正好在铺子里,便说这箐安巷有宅子,且夜里都有衙役巡视,治安不错。 林予东听了一嘴,便记在心上。 寻宝 林母心里还是有些不放心,可这会北风吹的着实是冷了些,她见林予东和林予西穿的单薄,当即没在惦记着牛车。 “那行,赶紧进来吧,可别着凉了。” “哎。” 林予东和林予西应声,才走进去,就被府中的景象看呆了。 这会府邸已不同于白日里的萧条,一进去就见一派绿意盎然。 林母和林父领着二人走在回廊上,府中亭台楼阁,水榭花船,假山流水应有尽有。 走了没多久,林母就停了下来,她指着回廊左侧说道:“那边直走过去,就到了玉堂居,予东往那边去就成。” 这玉堂居里头种了许多的海棠,今个儿择院子,杨红芬不知该选何处,林母便给他们做主,定了玉堂居。 毕竟这海棠花又有子孙满堂的寓意,这大房如今可不缺个儿子嘛。 林予东点头,往左边拐了过去。 林予西见状,心里不免有些激动:“娘,我呢我呢?” 林母抬腿朝前走去,拐了个弯才停下来。 她指了下右侧,扬眉说道:“去吧,你待会过去若是看着空旷了些也别多想。 那边是以前这府中少爷的习武之地,春花说宽敞,便选了附近的凌阁。” 林予西脚步一顿,不可思议的歪头看向林母:“娘,我没听错吧?” “没听错,你赶紧去吧。” 林母拍了拍林予西的肩膀,随后同林父并排回了自己的院子。 林予西望着二人离去的背影,随后又看向了林母刚刚指过的方向。 不知怎么的,他忽的想起来赵春花那个特殊的嫁妆来。 “不能想,不能想……” 林予西打了个冷颤,借着回廊挂着的灯笼散发的幽光,一路小跑而去。 路过那习武之地时,脚步都加快了些。 次日清晨。 李玉姝早早的醒来,洗漱后便带着林言出了门。 二人在街上买了几个包子,一边走一边吃着,等到徐府时,正好将包子吃完。 婆子似乎是在等着林言,她拿着扫帚,在门口扫着灰尘。 李玉姝在府门前停下来,先是同婆子打了声招呼,随后笑着朝林言挥挥手: “言哥儿进去吧,娘下午里再来接你。” “娘说话算话,不许骗言哥儿!” 林言不想让娘亲生气,可心里着实是不舍得,这会便拉着李玉姝的衣摆,仰着头期待着看着李玉姝的眼睛。 “娘保证不骗你,快进去吧!” 李玉姝垂眸,抬手捏了捏他的鼻尖,笑的十分宠溺。 林言不免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他松开手,依依不舍的进了徐府。 他一进去,婆子也停下来扫地的动作,她拿着扫帚,转身便走了进去。 侧门吱呀一声的合上,李玉姝这才转身离开。 考虑到新搬家,府里除了昨日那掮客让人备下的被褥以外,什么都没有。 这会她便买了些早点回去。 林母他们住的依旧是主院,或许是新家的缘故,其他人都早早的醒来了,这会都在主院坐着。 李玉姝选的院子离主院近,又在回廊上便听到了动静,她脚步一顿,直径去了主院。 “爹,娘,大哥……” 她拿着早点走进去,放在了桌上: “我买了早点,快些吃吧。” 林母微微一愣:“怎么起这么早?” 李玉姝笑着解释道:“言哥儿那边说是要去书院,得早些过去,便起的早了些。” 林母恍然,便没在多问,而是率先拿起包子吃了起来。 吃过了早饭,李玉姝便提出去采买。 “咱这新搬过来,这吃食总不能一整日都在外头买,我便寻思待会去采买些粮食回来,还有碗筷之类的……” 林母闻言眉头一皱:“这些东西家里都有,让你大哥和三哥回去拿就是,就不买了吧?” 这买回来,家里的放着岂不是浪费了? 林予东听见林母提起他,连忙上前一步应和道:“不错,而是这青菜与荤菜咱也不用单独去采买。 铺子每日都有人送菜来,到时候我同他说一声,让他每日再送些菜来这边就是了。 至于碗筷,家中的就不拿来了,我待会回去的时候顺路去那铺子说上一声,让那边的东家备些碗筷送来就是。” 当初一自家铺子开业,也是采买了碗筷的,林予东都与那东家相熟了,他再去买,指不定还能更实惠些。 事情都安排的十分妥当了,李玉姝便没在开口说采买的事。 不过她心里还惦记着做地主婆呢,这会等林予东和林予西驾着马车回大山村后,她便同林母说起了出去一趟的事。 林母闻言眉头微皱,有些不赞同。 “这两孩子若是饿了可怎么办?你要不再等等,等给孩子喂过奶后再出去?” 李玉姝一时被问到了,俩孩子这会还在睡觉,总不能将他们喊醒来喝奶吧? 她无奈的长叹一声,只得同意了林母的建议。 她望了一眼熟睡的两孩子,站在窗户面前感受着凉风,心不免有些复杂。 怪不得现代有人常说,这结婚生了孩子就没了自由。 她如今是真真切切的体会到这话了。 李玉姝闲着无聊,便喊上来二妮和小草,提议一块寻宝。 灵感来源于她以前看过的小说,这女主花很少的银子买个院子,然后院子的某处就有暗道,里面放满了各式各样的金银珠宝。 二妮和小草一听寻宝,立即就跟着兴奋起来。 三个人从花园里找了几根较为粗壮的树枝来,然后从后院开始搜索。 林母不愿意掺和进去,便留在李玉姝的院子里看着俩孩子。 杨红芬和小花依旧是刺绣。 赵春花倒是想去,只是她怀着孕,不适合来回奔波,她便坐在花园的亭子处,等着李玉姝她们的好消息。 只是三人仔仔细细的从后院找到了前院,之间的每处小院子,每处可疑的地方都寻找过了,却根本就没有什么收获。 李玉姝拿出帕子擦掉额头上细汗,与二妮,小草二人气喘吁吁的坐在了亭子上。 “不找了,什么都没有。” 二妮撅着嘴,只觉得自己累的够呛。 小草也累到了:“就是就是,小草的脚脚都走痛了。” 小草蹲下身揉了揉双脚,脸颊红扑扑的,显得有些可爱。 李玉姝伸手戳了戳她粉嫩的脸颊,笑着说道:“好好好,不找了。” 送餐 寻宝一事就此告一段落,但李玉姝还是有些不死心。 只是林母过来说俩孩子醒了,她便起身回了院子。 俩孩子刚睡醒,他们挥舞着小手,圆溜溜的眼睛盯着四周,不时的发出咿呀咿呀的声音。 李玉姝抱起林皓坐在了贵妃榻上,随后掀开衣襟喂奶。 这一耽误,又到吃午饭的时候了。 林予东他们还没回来,厨房里头空荡荡的,可真是称得上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杨红芬那边又该去交绣活了,李玉姝见状,便说一块出去,顺带买些吃食回来。 毕竟谁也不知道林予东二人何时回来,家中还有孕妇,总不能干等着饿肚子。 二人出了府邸,绕着小巷子走着,没一会儿就到了东街。 杨红芬领着李玉姝到了那霓裳坊,正要进去呢,就听见李玉姝说道: “大嫂,我去周边的铺子看看,就不跟着进去了。” 杨红芬闻言一愣,但也没强求,她点点头,应道:“你去吧,我这送个绣活快的很,待会我就在门口等你。” “嗯” 李玉姝摆摆手,目送着杨红芬进了霓裳坊。 李玉姝连着逛了好几家铺子,对这东街的物价也算有了几分了解。 只是她这光打听不采买,连着好几家铺子的伙计看她的眼神都带上了几分谨慎。 李玉姝自然也是注意到了,她眸光微闪,神色自若的踏进了一家吃食铺子。 一进去,就问伙计可不可以送餐上门。 这伙计还是头一回听送餐上门这个词,他挠挠头,有些迷茫: “夫人稍等,我去问下东家。” 李玉姝闻言往后看去,见杨红芬还未出来,便点头应了。 伙计见状,连忙小跑着进了后院,将李玉姝说过的话重复了一遍,听着那东家也是一头雾水。 “送餐上门,收取跑腿费?” 他心里飞快的琢磨了下,而后眼前一亮:“那人还在外面吗?” 伙计点点头。 东家连忙走了出去。 一出去,就被眼前的女子惊艳住了。 女子身着一袭淡蓝色的长裙,衬得肌肤越发白皙。 且她容颜秀丽,五官端正,杏眸黑如点漆,鼻梁高挺,薄唇嫣红,一张脸庞宛如雕刻,美不胜收。 顾玖望着李玉姝,只感觉心莫名的加速了一拍。 他轻咳一声,有些慌乱的整理了下衣襟:“在下姓顾,单一玖字,不知姑娘?” 李玉姝闻言眉头微皱,她往后退了一步,与男子拉开了距离。 她露出疏离的笑来:“顾掌柜客气了,夫家姓林。” 顾玖一怔,这才注意到面前的女子梳的是妇人的发髻,略显尴尬的摸了摸鼻尖。 “林夫人,不知可否借一步说话?” 这在铺子里,难免会有客人来用膳,不适合商谈。 只是李玉姝却不想多说,再者万一耽搁久了,杨红芬出来见不到她难免会担心。 “着实是不好意思,我这还赶着回去,若是顾掌柜这边不方便送餐上门,那我就不叨扰了,告辞。” 李玉姝说罢,就要转身离去。 顾玖见状连忙伸手想要拉住李玉姝,可又觉得不妥,他只得抬腿走过去,直接挡在了门口。 “林夫人留步,这送餐自然是可行的,只是我这还是头一次听说这法子,不免有些陌生,便想着向林夫人讨教一番。” 李玉姝眉头微皱,见门口被顾玖挡的严严实实的,她只得又退回了铺子里。 顾玖松了口气,随后招手叫伙计去泡壶茶上来。 “林夫人喝茶。” 顾玖笑着将茶杯往李玉姝那边推过去,李玉姝笑了笑,却没有端起茶。 “顾掌柜直说便是,我刚刚也说了,这家中还有事,得赶着回去。” 顾玖见状,只得讪讪的收回手,随后又让伙计拿来了菜单:“夫人先点些菜?” 李玉姝本就是为了今日的午饭才来的这铺子,这会便没有推脱。 她接过菜单仔细看了会,又招来伙计问了下,最终点了六个菜。 伙计应声去了后厨,顾玖见状,当即说起了送餐上门的事。 “林夫人,不知可否详细说说这送餐一事?” 李玉姝闻言微笑颔首:“自然可以。” 李玉姝便简洁的把自己知晓的东西都说了出来,末了还补充了道: “这事听着简单,但实施起来,却并不容易。 毕竟这放久了的菜与新鲜出锅的味道还是有区别的。 不过顾掌柜若是有心,想来也是难不倒的。” 顾玖闻言,连连点头:“夫人所言极是。” 李玉姝笑而不语,她仰着脖子往门口处看去,正好看见杨红芬从霓裳坊出来。 她见状,连忙起身:“顾掌柜,这送餐一事该说的我这都说了,就先告辞了,你这算算多少银子?” 顾玖闻言一愣,旋即反应过来:“夫人这给顾某提供了个好法子,这银钱就不必了。” 李玉姝也不推脱,她点点头,将府邸的所在之处告诉了顾玖,让他做好了就差人送过去。 随后又朝着顾玖道了身谢,才大步走了出去。 顾玖望着那随风飘荡的衣摆,眸光闪烁,心中思索着。 李玉姝所说的这送餐方式确实稀奇。 这以往他就有听到客人抱怨下雨天不愿出门来铺子吃饭,可自己又要上工。 若是这能送餐过去,必然能增添不少生意,只是这要实施起来,恐怕需要一点时间。 “平子,这林夫人的菜你盯着些,用那上好的食盒装起来送过去,我去欧匠人那一趟。” 他站起身来,招来伙计嘱咐了一番,就离开了铺子。 人一出去,就见到了李玉姝与一女子在霓裳坊门口站着,他眸光微闪,侧身进了一旁的巷子。 绕过了好几个小巷,最终停在了一处铺子面前。 他十分熟练的推开门,一进去,就嫌弃的说道: “欧烨,你这铺子的大门也该换换了,这么小的门,若非有心来寻,看都看不到。” 欧烨拿着大锤匡次匡次的锤着铁,古铜色的肌肤在炉火的映照下更显黝黑,浑身紧绷的肌肉透着力量的美感。 他闻言瞥了眼顾玖,又低下了头,将锤好的铁用夹子夹着放进了冷水之中,发出了吱吱的响声。 欧烨望着水面升起的白雾,眸光微暗。 “若非有心来寻,那不来也罢。” 偶遇三丫 顾玖闻言嘴角微抽,他走过去,随手拿起一柄短剑在手中比划了两下,随后颇为惋惜的说道: “今日可算是开眼了,这小小的江河县居然有那般貌美的女子。 貌美便算了,还心思灵活,可惜已经嫁人了。” 欧烨见状,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随后继续敲击着手中的铁,没搭腔。 顾玖对此早已习以为常了,他放下短剑,又拿了九节鞭来,自顾自的说道: “你说有没有一种可以恒温的铁? 这样的话,将菜放在其中,无论天冷天热,都不担心菜坏掉,而且口味也不会有变化。” 顾玖双眸微眯,脑海正在美好的幻想着。 欧烨闻言,这才缓缓的抬起头,他看过去,说出来的话严肃且认真: “没有。” 顾玖:“……” 没有就没有呗,就不能让他成功的幻想一下吗? 他不死心的说道:“咱这都没去打听,你怎么就能确定没有呢!” 欧烨淡淡的瞥了顾玖一眼,没有回答,只是默默的将脑袋转向了另外一边,看都懒得多看他一眼。 顾玖被他这副样子气的牙痒痒,但却不敢做什么,只是环胸鼓腮的瞪着他,活脱脱像个深闺怨妇。 不知过了多久,欧烨放下来铁锤,那夹住的铁已经成了一把菜刀。 他弯腰,从一旁的地上翻找出一截木头来,削起了刀柄。 欧烨头也没抬的说道:“你去打听也是没有,除非去漠土,找找尚未发现的铁矿。” “那还是算了吧!” 顾玖虽然看重钱财,但他更惜命,漠土那个荒无人烟的鬼地方,有命去,没命回。 也就当今圣上会膈应人,二十年将那柳将军封了异姓王,赐封号漠北王,封地漠土。 谁知道这漠北王艺高人胆大,不禁活了下来,还挖到了好几处金矿。 当今圣上有些红眼,可派了几拨人过去,才到漠土的边缘地界,就死的死,伤的伤。 这若是说漠北王的人在边上吧,还好怪罪于他,可漠北王压根没出面过。 这出事的原因,那都是天灾,圣上再怎么惦记这金矿,可面对那黄天漠土,也不得不望而却步。 顾玖的小叔,当初便是去漠土的一员,他侥幸在黄雾下留的一命,回去后便时不时的爱吹嘘一番自己当初的好运。 顾玖对漠土的恐怖,可谓是耳濡目染,这会一听,心里就不自觉的发怵。 他摸了摸鼻子,讪笑道:“既然没有,我也不浪费力气了。 到时候去找木匠多做几个食盒,想来也是一样的。” 欧烨没有搭腔,他将做好的刀柄与刀镶嵌起来,随后又翻出一块磨刀石来,给菜刀开刃。 顾玖见状,未免有些无趣,他放下九节鞭,又说起了李玉姝来。 “你说我这难得看上个女子,怎么就成亲了呢? 貌美又有才华有胆识,她相公怕是上一世积了不少的福德。” 欧烨垂眸,继续给菜刀开刃,脑海中却是回想起当初见到的李玉姝来。 他收敛心思,拿出一块灰布来将开好刃的菜刀包住,递给顾玖。 “你可以走了。” “不是,你就这么赶我走啊?” 顾玖撇嘴,不满意的抱怨。 欧烨闻言,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他伸出手来,道:“二两银子。” 顾玖:“……” 终究还是他错付了。 他从怀里掏出荷包来,拿了二两银子放进欧烨手中,忿忿不平的说道: “我看你就不该叫欧烨,应该叫欧扒皮……” 都相识这么久了,一把菜刀还是收他二两银子,一文钱都不肯少。 欧烨没理会他的吐槽,将银子收入怀中,转身就离开了这个房间。 顾玖看着欧烨的背影,咬了咬牙,心中暗道: “总有一天我要让你免费给我做把菜刀来!” …… 再说李玉姝那边,她同杨红芬一路有说有笑的朝府邸走去。 忽的发现杨红芬脚步停了下来,她疑惑的随着杨红芬的目光看过去,却见面前正路过了一辆马车。 只是这马车与自家的可谓是天壤之别,这杨红芬又为何会停下来。 李玉姝皱着眉问道:“大嫂,怎么了?” 杨红芬收回目光,她拉住了李玉姝的手,另一只手指向了马车: “弟妹,我刚刚好像看见三丫了。” 三丫? 李玉姝微愣,随后说道:“大嫂你会不会是看错了?” 这马车可谓是豪华至极,就连那车窗之处的帷幔在阳光的映照下都反射着金光。 而且马车旁边还跟着四个丫鬟与小厮,这怎么可能会坐着三丫呢。 杨红芬却是摇摇头:“我瞧的真切,就是三丫,她似乎圆润了些,头上还扎了两个花苞,身上的衣裳瞧着还是霓裳坊的新出的呢。” 她自从开始接受订做之后,对布料自然熟悉很多,更别提这霓裳坊内的衣裳了。 每每去送绣活,等肖筱来时闲着无聊,她便是看着那些新出的衣裳打发时间。 李玉姝听杨红芬说的这般有底气,不免有些将信将疑。 “那这样吧,咱跟过去看看,左右那边也是回府的路。” 这巷子都是通的,无非是绕了些罢了。 如果真是三丫,也好过去瞧瞧。 李玉姝还记得林母同她说,她生产林皓两兄弟那日,三丫跪在雨夜中久久不愿起来。 杨红芬心里正有此意,她点点头,二人相视一眼,悄声的跟了过去。 马车走在巷子里,左绕右绕的,停在了一处府邸面前。 李玉姝和杨红芬站在拐角处,望着那府邸上方鎏金的“徐府”二字,以及门前左右两侧那高大威猛的石狮子而咂舌。 “大嫂,会不会你真的看错了?” 这么豪华的府邸,三丫怎么可能会住在这里。 杨红芬这会也有些怀疑自己的眼睛了,她抿唇,正要开口说回去。 李玉姝就一把拉住了她的衣袖,声音带着些许不可思议:“真的是三丫。” 杨红芬闻言看过去。 只见马车的帘子被掀开,一个曼妙女子伸出手,由丫鬟扶着走了下来。 而在她身后紧跟着一个小孩。 小孩不是她人,正是三丫。 她扎着花苞头,身上穿着娇俏的粉色襦裙,她眉眼弯弯,一下马车,就绕过去牵住了女子的手。 那一声欢快的“娘亲”,李玉姝和杨红芬听的格外真切。 家就在箐安巷 这事太过离奇,杨红芬一脸的惊诧,李玉姝也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 这人,到底是不是三丫? 二人相视一眼,只觉得脑子有些乱。 或许是二人的目光太过炙热,正牵着徐云娘往府中走去的三丫忽的回头朝李玉姝二人这边看了过来。 李玉姝与杨红芬闪躲不及,就被三丫逮个正着,她们两人皆是一愣,随即尴尬的冲着三丫露出了一抹笑容。 三丫脸上的笑容一僵,眼底闪过一丝慌张,不过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她仰起头,拉着徐云娘的衣袖晃了晃,眉眼带着几分娇纵:“娘,我想在外面玩会,好不好?” 徐云娘垂眸,不动声色的抽开手,脸上的笑意不减:“带上王婆子,早些回府,不然娘会担心你的。” 三丫点点头:“嗯,谢谢娘亲。” 徐云娘笑着揉了揉她的头,由丫鬟搀扶着,缓缓朝府中走去。 二人错开,直至看不见对方的身影后,脸上的神情一致的冷淡下来。 王婆子侧目撇了三丫,嘴角勾起一抹鄙夷的弧度,她翻了个白眼,颇为嫌弃的说道: “小小姐,您这个月月银可还没下来,若是要玩,就在这巷子里逛逛吧。 老奴这身子不好,不能过多走动,就不跟着了,您先玩着,老奴过会就出来接你。” 说罢,王婆子就转身离去。 看着王婆子离去的背影,三丫的眸色渐渐变得冰冷起来。 刚刚还站满了人的巷子顿时空荡荡的,三丫站在路中间,略显孤单落寞。 将这一幕收入眼中的李玉姝抿唇,她与杨红芬相似一眼,正想着走过去,就见三丫已经朝她们走了过来。 “大伯娘,四婶。” 三丫咧嘴一笑,声音也软软的,刚刚那冰冷阴鸷的神情,似乎都是李玉姝错觉一般。 “三丫,你怎么会在这里?” 李玉姝微微皱眉,心里暗叹一口气,其实她更想问刚刚到底是什么情况,为何她会管别的女子叫娘? 只是三丫似乎是猜到了李玉姝的心思,她笑着,眉眼弯弯。 “阿娘把我卖了,说是来做丫鬟,但是我运气好,被这家的小姐看上了,认作了干女儿。” 她笑的天真烂漫,说话时也是一脸风轻云淡的模样,仿佛是在叙述一件极其普通的事情一般。 听到三丫这番话后,李玉姝与杨红芬心中皆是一震。 一向沉默的杨红芬都没忍住开口道:“二嫂怎么可以这样!” 不管怎样,这都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这当娘的,怎么能狠心将女儿卖去做丫鬟呢? 三丫倒是无所谓,只要能离开吴招娣,怎样都可以,再者这被卖本就是个幌子,等过完年,她就永远的解脱了。 她笑着拎起来裙摆,在李玉姝和杨红芬面前转了一圈: “大伯娘别气,你们瞧,我现在过得可开心了。” 李玉姝望着三丫开解着杨红芬的模样,心神微动,她蹲下身子,抬手想要摸下她的头发。 三丫却是下意识的往后一闪,手臂也抬起来护在了脸前。 她这个细微的举止,让李玉姝和杨红芬的心中一痛。 李玉姝故作镇定自若的将手收回来。 三丫也意识到自己做错了,她放下手,主动靠近了些李玉姝。 随后抬手牵住了李玉姝的手,问起了弟弟们来。 “四婶,两个弟弟长得好不好看呀?” 三丫问起两个弟弟的时候,眉眼不自觉的露出几分自责与牵挂。 李玉姝一见就知道三丫是在为那夜的事自责。 她反手握住三丫,轻轻的拍了拍,安慰道:“前些日子刚过了满月宴,长得可壮实了。 你若是想见,下午或者明日我带他们过来,可好?” “真的吗?”三丫脸颊上浮现出一抹兴奋的红晕。 这么些天,她最担心的就是两个弟弟。 四婶这么好的人,若是因为她而导致两个弟弟身子孱弱,那她这辈子都对不起四婶。 只是见两个弟弟一事,三丫抿唇,脸上欢悦的神色渐渐消散,她最终还是摇摇头,没有应下。 “弟弟们壮实就好,我这边整日可忙了,如今的娘亲请了女夫子来。 我每日早早的就得起来,今日若非夫子有事,沐休一日,我都没空出来玩呢。” 再者,她就是个被爹娘嫌弃的不祥之人,还是不见两个弟弟的好,万一弟弟们沾染了自己的霉运,那岂不是害了他们。 她憋住眼底的泪水,笑着仰起头来,故作炫耀道:“大伯娘,四婶。 夫子给我重新取了名,我如今叫容雅。 夫子说,取至容则秀雅,稚朱颜只。” 她的脸蛋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只是在那笑容背后隐藏的,是无人知晓的苦涩。 这孩子,打小就是个苦命的。 李玉姝看在眼中,疼在心里,可又无可奈何,只能将心底的悲伤强行压制下去。 她顺势抬手,见三丫——林容雅没有反抗后,揉了揉她的头顶,笑着夸赞道:“是个好名字。” 新的名字,意味着新的开始,如今三丫离开了吴招娣,从此往后的生活,一定会越来越好的。 上天留给三人寒暄的时间少的可怜,才说了几句话,徐府的侧门就打开了。 王婆子拿着细木剔着牙,大摇大摆的走了出来,一双浑浊的眼四处张望着。 林容雅听见了动静,当即同李玉姝和杨红芬提出了告辞。 “大伯娘,四婶,我走了。” 林容雅笑嘻嘻的同两人告别,转身离去。 她走的潇洒,可在李玉姝二人看来,这背影却很是萧索,似乎比在家时还纤瘦了许多。 “容雅!” 李玉姝急忙喊了一声。 林容雅脚步一顿,她回过头来,眼里带着些许疑惑。 李玉姝笑着朝她招招手:“忘记和你说了,咱们也搬家到县城来了。 家就在箐安巷,你若是得空了,就回去坐坐,家里人都会想你的。” 她的话,让林容雅的心中一颤,脸上闪过了浓浓的感激,眼眶瞬间红润了起来。 “嗯。” 林容雅含糊的应了一声,回过头,眼泪就不争气的流了下来。 林容雅哽咽着深吸好几下,她抬手抹掉脸上的泪痕,脸上重新挂起了倔强的笑。 只是她那略显仓惶的脚步却是出卖了她。 李玉姝望着她那孤傲的背影,忽的就生出一种永别的感觉来。 林母生病 目送着林容雅进了徐府,李玉姝长叹一口气,对杨红芬说道:“咱们回去吧。” 杨红芬点头,二人各怀心思的回了府邸。 才进门,就听见了外头传来了敲门声。 她走出去,原来是那定的午饭送来了。 李玉姝连忙侧开身子,招呼着几个伙计进去。 平子走在最前头,他提着食盒,同李玉姝解释了来迟了的原因。 “林夫人,咱这送餐还是头一回,一时食盒也没有备那么多,便耽误了些时辰,还望您见谅。” 李玉姝笑着摆摆手:“无碍,主要是菜没有冷就行。” 今个儿是阴天,还刮着秋风,颇为凉爽,到不怕会馊了。 平子听言,神色微缓: “那您大可放心,咱这食盒可是当初找木匠订做的,藏着机关呢,就是提着笨重了些,但里头的菜,绝对不会冷。” 至于这机关为何物,那就是他们的机密之处,自然是不能说出去的。 李玉姝听言,心里不免有些好奇,正好也到地方了,她领着众人走进去,打趣道: “那我可得好好瞧瞧。” 平子也不故弄玄乎,他将食盒直接放在了桌上,随后打开,端出来一碟冒着热气的菜来。 一个食盒只能放两道菜,一共提了三个食盒来。 平子望着那袅袅升起的白雾,眉眼不自觉的沾染上了一抹得意。 他轻咳一声,笑着提出了告辞。 李玉姝自然不会留他,但也还是起身跟着送了出去。 杨红芬那边已经叫上林母以及赵春花过来吃饭了。 正好这时候林予东他们也回来了,就是看着有些狼狈,像是火急火燎的逃难出来的,身上的衣裳都有些破了。 李玉姝连忙问道:“怎么了这是?” 林予东双手撑腰,大口喘着气,还有些惊魂未定: “别提了,这村子里的人都眼巴巴的盯着呢,若非林海和张秀他们,这怕是出不来了。” 林母他们也听着动静出来了,见二人狼狈的模样,顿时就惊了。 林母上前一步:“你们这是被抢了?” 林予东又同林母解释了一遍,林母听罢,脸色顿时有些难看。 只是她正要开口,就听见林予东与林予西的肚子发出了咕咕声,这到嘴边的话在舌尖打了个圈,又咽了下去。 “回来就好了,这去了许久都饿了,赶紧进来吃饭吧。” “嗯” 二人应声,却是先将马车从后门牵了进去,再净手去的膳厅。 吃过了午饭,赵春花抬手打了个哈欠,在自个院子前的空地溜达了两圈,就回去睡午觉了。 林予东和林予西以及林父则是去后院的马厩,将带来的东西给搬下去。 杨红芬同李玉姝相视一眼,先是打发了小花回院子里去,随后垂着头坐到了林母身边。 林母一见二人这般模样,就猜到了不是什么好事,她抬手揉了揉眉心,直截了当的说道: “说吧,出什么事了?” 杨红芬抿唇,抬眸看向了李玉姝。 李玉姝咬唇,纵使心中再纠结,还是硬着头皮将今日碰见了三丫的事说了出来。 “娘,我和大嫂今日碰见三丫了……” 林母的脸色随着李玉姝的话渐渐阴沉下来,她深呼吸几下,心中思绪翻转万千,最终还是闭上了眼,摆摆手。 “既然你二嫂把她卖了,那就随她去吧,往后就不要再提了,就当林家从未有过三丫。” 李玉姝眉头一皱:“娘,这……” 林母却是抬手,一副不愿再多说的模样。 “行了,难得享你们的福不用下地去了。 我这也偷个懒,响午睡上一会,都回自个院子里去吧。” 李玉姝与杨红芬互视了一眼,无奈的点点头。 “哎,那娘好生歇息着,我们走了。” 待李玉姝和杨红芬离开后,林母睁开了双眼,她的眼中满是失落。 她起身,走到门前。 门外的树叶被秋风吹拂,发出了沙沙的声音,林母叹了口气,随即摇头。 卖了也好,就在吴招娣身边,指不定要遭多大的罪。 这去了富贵人家被认了女儿,虽说腌臜事多了些,可至少,不会饿着她。 今个这么一折腾,林母午睡去了,李玉姝这想去找掮客买庄子便去不成了。 她回屋,先是给俩孩子喂了奶,随后从空间拿出玩具来逗着他们玩了会。 等俩孩子玩累了,睡着了,李玉姝又再次无聊起来。 她躺在贵妃榻上,心思却是越飘越远。 她忽的发现,似乎自己来到这个时代后所做的每件事,都计划赶不上变化。 先是豆腐生意,计划着同酒楼合作,到时候顺带去琢磨做些调味品出来。 谁知道邹文峰那边看上了这其中的利益,这一来二去的,豆腐生意黄了。 再然后就是地里种的黄豆,为了这些黄豆,又是泡种子又是研究种植的资料。 还根据现代的记忆画了铁犁的图纸,又花银子请铁匠给做了出来。 现在好了,人都搬走了,哪有功夫去管那些豆子。 还有林予北…… 算了,晦气。 李玉姝长叹一声,转个身趴在了贵妃榻上。 她撇嘴:“这是什么破人生啊……” 吐槽是这么吐槽,日子还是得过的,李玉姝没暴富以前,也是个爱做计划的。 不过暴富以后,她就开始摆烂了。 要不是那时突然出现的空间,以及潜意识里的不安,她都不会有规划的屯各种东西。 这会闲着无聊理清了思绪,李玉姝对未来的规划又清晰了些。 她伸了个懒腰,由心的感慨道:“希望不要再出意外了。” 只是上天似乎是故意与她作对一番,到了傍晚的时候,林父忽的打发林予东去请大夫了。 李玉姝听着动静跑过去,才知道林母病了,说是睡着睡着,林父发觉不对劲,抬手一摸额头,滚烫。 大夫很快就来了,把了脉,说了一些众人听不懂的话,最后开了个药方让林予东去抓药。 林父急的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他不停的踱着步子,一会走走停停,一会又坐下。 这会见自个都没明白林母到底是怎么了,大夫就开了药方,他当即走过去问道: “大夫,您这能不能说通俗易懂些? 她这到底是怎么了?” 大夫抬手捋了下胡须,道: “受了风寒,再加上心中郁结难消,这才起的热。 待会等药了抓来了就赶紧去煎了给她服下,先把这高热退下去再说其他的。” 病去如抽丝 都说病来如山倒。 林母这一病,折腾到了半夜,才退了热,次日清晨又烧了起来。 大夫又来了一次,把了脉之后脸色顿时就凝重了不少。 “这高热若是不退,怕是……” 剩下的话不说,众人也知道是什么意思了。 林父一听这话差点没昏过去,可这林母还在床上躺着呢,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打起精神来。 他看向大夫,眼里闪烁着期待:“大夫,你这有没有什么药……” 大夫摇摇头:“药虽有,可那是猛药,她有心疾,使不得。” 林父一愣,神情顿时颓废下来。 大夫见状,无奈的叹息一声,转身离开了。 李玉姝站在边上,望着躺在床上,两颊烧的通红的林母,心里内疚不已。 只是这会,自责并没有多大的用处,最好的办法还是使林母退烧去。 她抿唇,握着拳上前一步:“爹,你这一整宿都没睡,就先去歇会吧,娘这边我来看着。” 林父摇摇头,这慧娘还病着呢,他哪里睡得着。 只是林父不走,李玉姝就无法给林母喂退烧药,她没办法,只得向杨红芬投去了求助的目光。 杨红芬也没多想,李玉姝求助,她自然是要帮的。 再者林父守了一夜了,这要是再守下去,指不定林母那边还没好,他就累倒了。 于是乎杨红芬抬手拉了一下林予东的衣摆,小声的将对林父的担忧说了一遍。 林予东听罢,当即对林父说道: “爹,你回去歇会吧。 不然等娘醒了,发现你累倒了,怕是会生气的。” 要问林家谁能把控林父的一举一动,那必定是非林母莫属。 刚刚还坚持守在林母身边的林父一听,觉得也有几分道理。 他看了眼昏睡的林母,咬咬牙说道:“那行,我去歇会,不过你娘说是醒了,千万记得过来喊我!” 林予东赶紧应承,林父这才带着满脸的疲惫转身离去。 他一走,李玉姝就走到了林母身边,随后打发起了林予东他们。 “大哥,你去后厨看看,这三哥怎么还没把药端过来?” 林予东闻言,点点头转身走了。 李玉姝又抬眸看向了杨红芬:“大嫂,我在这守着娘,你帮我去看看俩孩子吧?” 杨红芬微愣,她看着李玉姝,半响,还是点头应了下来。 “嗯,你放心吧!” 这会屋里就剩李玉姝和林母了。 她连忙走到床边,先是将备在空间的温开水以及退烧药拿出来,冲泡好后将林母扶起来,然后把被子拉过来垫着。 这会林母已经是倚靠在被子上的了,李玉姝趁机拿起勺子给林母喂药。 这高热之人,几乎都是口干舌燥的,温开水到了嘴边,林母就下意识的喝了下去。 李玉姝将最后一勺退烧药喂给林母,心里总算是松了口气。 只是这会,门外忽的响起了杨红芬的声音。 “药还没好吗?” 李玉姝心里咯噔一下,连忙将碗收进了空间里,然后在扶起林母来,将她身下的被子抽开。 使得林母躺下后,再将被子放回原位,然后故作镇定的回到了床边坐下。 正好这时杨红芬和林予东也抬腿走了进来。 李玉姝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抬眸看向了杨红芬和林予东。 “我刚刚怎么听见大嫂说药没好?” 林予东一听,脸色有些不好:“予西煎药火候大了些,把药给煎糊了。” 白瞎一份药材,还耽误了时间,林予东这会能有好脸色才奇怪了。 李玉姝却是松了口气,毕竟自己刚给林母喂了退烧药,这西药与中药同吃,万一有什么副作用,岂不是害了林母。 如今中药还没煮好,就省的她还得想法子趁众人不注意把中药倒入空间里去了。 只是这见林予东脸色不好,她敛眸道:“三哥也是担心娘,才着急加大了火候。 这药糊了,重新煎熬一副药就是了。 对了,大嫂,俩孩子怎么样了?” “啊?” 杨红芬微愣,却也很快回过神来,她道: “还在睡呢,你要不回去看着他们得了,娘这边我来看着就行。” 李玉姝没有推脱,这药糊了,想要重新煎熬可得一定的时间,到时候说不定林母烧都已经退了。 再者俩孩子待会醒来就该喝奶了,她也该回去守着了。 “那行,我就先回去了。” 李玉姝摆摆手,起身回了院子。 才进去,就发现俩孩子已经醒了,林润倒还好,趴在床上蹬着小腿。 身为哥哥的林皓就不一样了,他小嘴撇着,睫毛上还挂着泪珠,像是哭惨了一般。 这可怜巴巴的小模样,一下就把李玉姝给看心疼了。 她走过去,一把抱起了林皓来,柔声哄了一会,又掀开衣服喂奶,这才见林皓重新笑了出来。 李玉姝抬手,用指腹轻轻的点了下林皓的小鼻尖,随后又抱起了林润来。 只是等给林润喂过了奶,已经过去将近两刻钟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退烧药起的效果,林母的烧退了,人也醒了。 就是精神还有些差,眼睛也是半眯着,看上去很疲倦。 李玉姝听见动静,抱着孩子就走了过去,却被拦在了门下。 原因是避免孩子们沾染上病气。 李玉姝无法,只得讪讪的回了院子。 都说这病去如抽丝,林母退了烧,精神却是不如从前,就连胃口,也消退了几分。 下午林予东与林予西去铺子里了,赵春花怀孕,这去看望林母,连院门都没成功进去。 杨红芬手里还有绣活,总不能一天守在林母身边,李玉姝又得顾着俩孩子,最终守在林母身边照顾的,是林婉儿。 李玉姝坐在椅子上,思来想去了半天,还是觉得该买几个下人回来,不说其他的,这每日下厨做饭的厨娘,总该是有一个的。 这打定了主意,李玉姝便抱着两孩子去了大房,委托杨红芬帮忙看着俩孩子一会,她去去就回。 杨红芬虽不知道李玉姝为何要出去,但她还是应了下来。 “你放心去便是,我会看好他们的。” 李玉姝得了准话,这才放心的离开了。 掮客对李玉姝还是有几分映像的,毕竟也是个大主顾,这会见李玉姝来了,连忙笑着迎了过去。 “我说怎么一大清早就听着喜鹊叫唤,原来是林夫人要登门。” 买婆子(叮~随机掉落一章) 李玉姝笑着回了几句客套话,随即指明了来意。 “我这想要几个会做饭的婆子,相貌端正,明事理些的。” 掮客见过许多挑剔的主人家,这李玉姝的要求还真的不高。 他略加思索,便应允下来:“成,您跟我来,婆子们都在后院待着呢。” “有劳了。” 李玉姝道谢一声,然后就跟着他去了后院。 铺子里的伙计眼尖的先二人一步去了后院,这会一进去,就见有十来个身穿粗布衣裳的婆子站在院子里。 她们一看到掮客带着一位女子走进来,心里有了几分猜测,立马就恭敬的朝她行礼。 “奴婢见过夫人。” 李玉姝有些不适应,她停下脚步,摆手示意众人不必多礼。 掮客也瞧出了李玉姝的不自在,他当即上前一步,开口说道: “林夫人过来,是想挑几个厨艺精湛些的,你们自己心里掂量掂量再站出来。 若是被退回来,那就休怪我不客气。” 这些婆子虽说是他手底下买进来的,可到底会些什么,他也是不清楚的。 若是这林夫人买了回去,发现厨艺并不行,那岂不是坏了他这的名声。 有了掮客的言语威压,有几个想投机取巧的婆子刚抬起的脚又放了回去。 那些个真有几分本事的自然是不怕的,这会便仰首挺胸的站了出来。 “奴婢陈嬷嬷,擅长面食糕点。” “奴婢刘嬷嬷,江河县本地人士,煎炒烹炸样样齐全。” “奴婢……” 一时间七八个婆子都纷纷报上了名字与擅长的菜系。 李玉姝听着,不免有些心动。 她是不是可以找一个会做南方菜的婆子呢? 她想着,当即就向掮客提出了这个想法来。 掮客闻言眉头紧蹙,他谨慎的环视四周,随后将伙计给打发了出去。 “不瞒夫人说,金陵那边战乱,我这便守在那些官道上,买了个从那逃出来的婆子。” 他当时也就是图个便宜,想着转手给卖到偏远的地方去,只是这会还没来得及送走,就听见李玉姝问了起来。 李玉姝一听金陵来的,顿时就来了兴致,在现代,她在的地方离金陵也是很近的。 “那人在哪?” “夫人这边请!” 掮客见李玉姝像是真心想要,他咬牙,还是带着李玉姝到了那婆子的屋子。 这贱买回来的婆子,自然不可能像其他婆子一般,这会住的,是柴房。 掮客弯着腰,谄媚的笑着让李玉姝小心些脚下。 李玉姝应声,迈步走了进去。 只见一个妇人靠着墙边的柴火坐着,头上的钗子散乱的垂在头顶,双目空洞无神,似乎是丢了魂魄一般。 她脸色苍白如纸,嘴唇干裂,皮肤褶皱松弛,像是被风雨吹打之后的树叶,看起来非常的憔悴。 她的眼睛里满是血丝,脸上也没有任何的表情,这样的模样,怎么看都是一副快死了的样子。 掮客见李玉姝的眉头皱了起来,他连忙解释道:“夫人放心,我请大夫看过了的,她身子只是虚弱了些,并无大碍。” 李玉姝闻言摇摇头,这不是身子虚不虚弱的问题,这心里已经没有活下去的欲望,身子再好,也是油尽灯枯。 掮客见她摇头,不免有些失望。 那婆子听着了动静,缓缓抬眸望去,当她见到了李玉姝的容貌时,脸上顿时闪过一丝惊恐。 “啊!” 她猛的跳起来,随即又跌落地上,发出痛苦的哀嚎声。 双手却是死死抱着脑袋,拼命的躲避着李玉姝的视线,身体蜷缩起来,像极了一个受伤的野兽。 “不是我害的,不是我害的,冤有头债有主,都是老夫人的意思,你要找就找老夫人去吧……” 那婆子口中喃喃念叨着,身体不断的抖动着,似是受了极度恐惧的折磨。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李玉姝措手不及,她呆愣在原地,半晌没有回过神来。 掮客也被惊到了,他满是歉意的看向李玉姝,道:“真是不好意思,吓到夫人了。” 说着,他上前将那婆子拉了起来,厉声喝斥:“胡闹什么!赶紧给我起来。” 他的声音不小,震的那婆子耳朵嗡嗡直响,她身子一颤,竟是甩开了掮客的手,随后缩到了柴火堆旁,背对着二人。 嘴里依旧喃喃着:“不是我害的,冤有头债有主……” “没事,我能过去和她说几句话吗?” 李玉姝反应过来,她摆摆手,心里却是有了几分猜测。 掮客这会正担心李玉姝一气之下走了,断了这桩生意呢,这会一听,当即应了下来。 只是考虑到婆子似乎有些疯魔了,他道:“要不夫人稍等,我叫伙计来把这婆子给绑上,免得待会她伤了你。” 李玉姝听罢,觉得也有几分道理,这若是为了问话导致自己受伤,那可真是得不偿失了。 “嗯,麻烦你了。” “应该的。” 掮客笑道,随即就招来了伙计用麻绳将婆子绑的严严实实的。 李玉姝这才走过去,放缓了声音问道:“老夫人怎么害得我?” 那婆子听了李玉姝的话,浑身哆嗦起来,脸上露出了极度惊恐的神色来。 “二夫人饶命,二夫人饶命啊……” 她嘴里不停重复着这句话,身子瑟瑟发抖,嘴角的涎水也流了出来,显得异常狼狈。 李玉姝眸光微闪,又接着问道:“老夫人为何要害我?” 那婆子听闻,身子猛的抖了抖,随即就抬起头来,眼神空洞无神。 她像是陷入了某种恐怖的回忆当中,浑身上下充斥着浓烈的怨恨。 她张了张嘴巴,想要说些什么,可是嘴唇动了半天,也没吐出什么东西来,最终,只化作一阵呜咽。 李玉姝见状眉头紧蹙,她抿唇,心中仔细思索了一番后看向了屋内的掮客与伙计。 “你们可否先出去一下,我这与婆子单独说几句?” 掮客听言,脸色一僵,有些为难。 “林夫人,这……” 昨个他可是打听过了,这林家可是有个七品的武官,万一李玉姝在这出事了,他可担待不起啊。 李玉姝自然明白他的顾虑,她微微一笑,说道:“你放心吧,我只是同她说说话而已,只要一刻钟就行。” “那好吧,若是有什么事,夫人直接叫我们即可,我们就在屋外侯着。” 掮客见李玉姝坚持,也不好在推脱,他一咬牙,还是应了下来。 往事(叮~再次随机掉落一章) 柴房里就剩李玉姝和那婆子了。 李玉姝垂眸看了眼瑟瑟发抖的婆子,她挑眉,直接揪住了婆子的衣襟,眉眼带着几分狠厉。 “你若是不说,我便扒了你的皮,抽了你的筋。 然后把你拉到地府去,先拔舌,在把你丢进油锅里去,让你永世不得超生。” 李玉姝的话音一落,她手上的力道加大了几分,直接让婆子喘不过气来。 那婆子被衣襟勒的喘不过气,她张了张口,一个字都没能发出来,只能用那双浑浊而又惊慌失措的眼睛看着李玉姝。 李玉姝见此,冷哼一声,松开了手。 那婆子瘫软在地上,抬起头,一双空洞的双眸定定的盯着李玉姝,似乎想从中寻找一些蛛丝马迹。 却见李玉姝的目光平静的让人心寒,完全没有任何的波澜起伏。 她当真以为是那人的鬼魂来报仇了,双腿越发的软绵,整个人就像一滩烂泥,再也站不起来。 “二夫人饶命,二夫人饶命啊……” 她哀嚎着求道,将当年所发生的一切都招了出来。 “那时我伺候在老夫人身旁,我记得那日是个大晴天……” 二十年前的某一日,金陵邹府。 那日天气格外的明媚,邹老夫人在凉亭下逗着下人送来的鹦鹉消磨时间。 忽的有下人进来,手里还拿着一封信件。 婆子站在邹老夫人身侧,见老夫人神色严肃,她一时好奇,便侧目瞧了两眼。 只是老夫人看的速度有些快了,她依稀瞧见了“百里家已陨”几字,老夫人就将信件揉成了一团。 她有些疑惑,却见老夫人的表情好怪异,就连手指都有些颤抖,只得歇了询问的心思,安静的垂着头站在一旁。 没过一会,老夫人就喊她,让她去瞧瞧二老爷回来没有。 那会才刚到申时,二老爷自然是未回府的,只是老夫人坚持要她去看看,婆子便听令走了一趟。 在府中绕了一圈,又去二老爷的院子走了一趟,还问了下怀着身孕的二夫人,有没有瞧见二老爷。 二夫人一时疑惑,自家相公每日酉时才送衙中回来,她又怎么会瞧见的了。 婆子笑着糊弄了两句,就转身回去复命去了。 老夫人得知小儿子没回来,眸光微闪,当即又打发婆子去将府医请来。 婆子有些猜不透老夫人的心思,但她还是听令去了。 等招来了府医,婆子才发现老夫人居然躺床上装起了病。 等到了夜里,府中的两位老爷回来了,听见老夫人病重,顿时如热锅上的蚂蚁,急得团团转。 老夫人躺在床上,脸色苍白,说句话都是一副上气不接下气的模样。 府医说老夫人这是心有郁结,想要救治,最好顺着老夫人的心思来。 这百善孝为先,两儿子一听府医这话,当即就跪在老夫人身前,问起了老夫人何事不顺等等。 老夫人见此,心里暗喜,面上却装作忧愁难过,说出了心底的苦闷与无助之处。 大致就是无人陪在她身边,她同孤家寡人有何区别。 这话实在是让两儿子自责不已,当即便表示告假回来多陪陪老夫人。 只是老夫人却是摇头拒绝了他们,随后委婉的提起了两个儿媳妇来。 这大老爷的妻子带着儿子回了京城的娘家,就算赶回来,也得七八日了。 二老爷的妻子却是在府中的,只是她还怀着八个月的身孕呢! 站在一旁的婆子听了老夫人的话,回想起下午信件上所看到的消息,当下脑袋嗡嗡作响,不敢再想下去。 她不动声色的往后退了一步,抬手抹掉额头上的细汗,心里祈祷着别答应,别答应。 只可惜二老爷这会满心眼都是病重的老娘,直接就应了下来。 从第二日起,二夫人就挺着肚子在两处院子之间来回往返。 婆子承过二夫人的恩,心里很想同二夫人说别去了,可这老夫人要害二夫人这事她又没有证据,这话到嘴边犹豫许久,还是没能说出口。 二夫人依旧每日来回奔波,婆子则是想方设法的让二夫人轻快些。 例如打发下人搀扶二夫人,给她的椅子偷摸垫一层软布…… 只是时间久了,老夫人见二夫人一点都没被累到,心里起了疑。 她拍人打探一番,终究还是发现了婆子的小动作。 当日夜里,府中两位老爷都派人来说衙中有事,要晚些回来。 老夫人听罢,先是打发走了小厮,随后就派人将婆子抓起来。 婆子被老夫人关进了柴房,老夫人派人在外面守着,不许人放她出来。 等到了深夜,柴房内传出阵阵痛呼之声。 第二天,当柴房门打开,婆子被放出来的时候,整个人都虚脱的差点跌倒。 老夫人坐在高堂之上,俯视着跪在地上的婆子,她端起茶杯轻抿一口,道:“知道我为什么派人把你抓起来嘛?” 婆子经历了毒打,已经被吓懵了,这会一听连忙的点头,可忽的,她又想到了什么,连忙摇起了头来。 她磕头道:“奴婢不知,还望老夫人饶了奴婢吧!” “饶了你?”老夫人嗤笑一声,继续说道:“也不是不行,只要你把这药,给她吃下去。” 她指着桌面上摆放着的药碗。 婆子一听老夫人这般说,顿时抬头看过去,这药的颜色有些泛黑,看着很像是毒药。 她顿时心惊胆战,直接跪着往前爬了爬,连忙磕头求道:“老夫人,使不得,使不得啊……” 这若是毒药,吃了就可就是一尸两命啊! “使不得?”老夫人听闻,顿时冷笑了两声,随后给一旁的丫鬟使了个眼色,丫鬟得令,一脚踩在婆子的背上。 “老夫人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哪里来的这么多的废话? 你若是不端过去,那我就把这药灌你嘴里,你死还是她死,自己选吧!” 丫鬟说完,又狠狠的碾了碾脚,疼的婆子眼泪都流出来了。 她咬牙,再次张口哀求道:“老夫人,二夫人肚子里还有孩子呢!” 老夫人听言眉头一皱,像是有些不耐烦了:“这还未出生,是男是女都尚且不知。 再者百里府上下一百二十七口都被处决了。 她如今已是罪臣之女,这生下来的孽种,不要也罢。” 这世间女子千千万万,她儿子有德有财,何患无妻。 往事2 婆子听了老夫人的话,一颗心沉入谷底。 如今摆在她面前的选择就两个,是生是死,全在她一念之间。 婆子咬了咬牙,心中默念一声“对不住了”,随后仰起头对老夫人说道: “奴婢愿意将这药给二夫人喝下去,求老夫人饶奴婢一条活路。” 老夫人满意的点点头,示意丫鬟将腿挪开。 丫鬟得令,抬开腿头俯身将婆子扶了起来。 回想起以往在婆子手下被教训,她双眸微眯,不动声色的往婆子的腰上捏了一把,疼得婆子呲牙咧嘴,脸都变形了。 老夫人对丫鬟公报私仇的举动浑然当做没看见一般,她喝着茶,双眸望着窗外随风摇曳的树枝。 婆子强忍着痛,走到了桌子边上,她伸手端起那碗黑漆漆的药汁。 端在手上犹豫了半晌,最后狠下心来端了起来,朝着二夫人的院子走去。 老夫人的目光收了回来了,她半眯着眼,像是有些困了。 “去盯着些,别让她给坏了事。” 丫鬟应声,当即就跟了过去。 这明晃晃的药汁,二夫人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会喝。 婆子思来想去,想起了近几日二夫人膳后都要喝一碗乌鸡汤。 这汤是二夫人兄长送来的大夫开的方子,里面添了许多药材,药味浓的很,若是把这药添在里面,她定发现不了。 婆子这般想着,人也朝着小厨房而去。 后面的丫鬟见状,连忙跟了过去,只是才转了个弯,就发现婆子不见了。 “奇了怪了,明明看见她往这边走来了的啊?” 丫鬟心中暗叫一声糟糕,连忙四处查找着婆子的身影,但却没有任何的线索,她急得直跺脚,恨不得现在立刻就找到她。 “老夫人这是不放心我,让你来跟着啊?” 就在这时,婆子的声音传了过了,丫鬟闻声望去,只见婆子从树后走了出来。 丫鬟脸色一变,她当即呵斥道:“是又如何,若是坏了老夫人的大事,你就等死吧!” 婆子双眸微眯,犀利的目光死死的盯着丫鬟:“当初二夫人也是帮过你的,你就一点也不念旧情?” 丫鬟闻言,像是听到了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忽的哈哈大笑起来。 随后她用鄙夷的目光望着婆子,道:“我又没有求她来帮我。 再说了,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她一个罪臣之女,已经帮不到二老爷半分,既然如此,又何德何能霸占着二老爷?” 再者老夫人已经答应她了,等二夫人一死,就抬她做二老爷的通房,等她生下孩子,就抬做贵妾。 这做丫鬟,哪能跟贵妾相提比论。 婆子脸色铁青,还想再说什么,丫鬟又接着开口说道:“你自己不也是选择了自己吗? 既然做了决定,就死了那份心吧,你不会真的傻到以为老夫人就只是派了我来盯着你吧?” 说罢丫鬟便冷哼一声。 婆子愣愣的站在原地,她望着院中的假山与树木,心中突然涌起一股莫名的寒气。 这些地方的背后,会不会正藏着老夫人派来盯梢的人呢? 婆子不敢再继续想下去,她吞咽下口水,随即将自己所想的法子同丫鬟说了出来。 说罢,她又道:“你帮我拖住他们,不然这药没办法给二夫人喝下去。” 丫鬟一听,有些不愿意,她不喜欢同二夫人院中的人打交道,那些人在她看来,都贴着一层和善的面具。 大家都是下人,凭什么他们活的轻松自在,自己却要为了钱财与权势倾尽所有。 但婆子的话说的不无道理,若是自己拖住了他们,那这药就有机会灌进二夫人的肚子里。 她抿唇,最终还是同意了婆子的建议。 二人虽是头一次配合,心里说不紧张是假的,可二夫人院子里的下人们一见他们,压根没多想。 丫鬟很是顺利的拖住了往小厨房去的下人,婆子便趁机走了进去。 找到了那盅乌鸡汤后,先是盛出一碗汤来,随后将她端来的药到了进去,再端着盅轻轻晃了晃。 她再次打开盖子,瞧不出异样后才总算松了口气。 婆子将盛出来的乌鸡汤从窗户处到了出去,随后洗干净碗,蹑手蹑脚的走了出去。 不远处的丫鬟瞧见了婆子的身影,她话锋一转,顺势提出了离开。 下人没有多想,还笑着同她挥挥手,转身去了小厨房。 婆子就在暗处藏着,看着下人将掺了毒药的乌鸡汤盛出来,端着去了二夫人的屋子。 她抿唇,心紧张的砰砰跳。 过了一会,屋内传来了一声惊呼,以及碗摔碎在地上的声音。 随后二夫人的贴身丫鬟一脸惊慌的跑了出来,嘴里还嚷嚷着:“大夫,快请大夫来……” 婆子见状,便知这事成了,正转身想离去,却见老夫人派来的丫鬟不知何时站在了她的身后。 婆子冷不丁的被吓了一跳,她拍着上下起伏的胸脯,眼里还残留着惊诧。 “你怎么在这里?” 丫鬟冷冰冰的眸光死死的望着灯火通明的房屋,道:“你去看看,若是她不死,今夜你就得死。” 婆子脸色一僵,不敢怠慢,连忙往二夫人的屋子走去,心脏噗噗狂跳。 丫鬟望着婆子匆忙离开的身影,露出一抹得逞的笑容,随后她低垂眼帘,掩盖住了眼中的得意之色,转身回老夫人那里复命去了。 婆子走进去,就见二夫人捂着肚子侧身蜷缩着,她的额头渗满汗珠,脸色苍白如纸。 婆子垂眸遮住眼底的心虚,大步走过去焦急的问道:“夫人这是怎么了?” 二夫人听见了声音,咬牙睁开眼望去,见是平日里帮衬着她的婆子,当下就想挣扎着坐起身,奈何腹部的剧烈绞痛让她根本无力动弹。 她望着婆子,眼泪瞬间夺眶而出。 “嬷嬷,快去找大夫来救救我的孩子,我感觉孩子要保不住了……” 婆子身子微僵,她低下头,以免被二夫人发现自己心虚的神色。 “二夫人放心,大夫马上就来了,孩子一定不会有事的……” 婆子故作镇定的安慰着二夫人,眼睛却时不时的瞥向门口,待见到大夫来了之后,她连忙站起了身来。 “二夫人,大夫来了,你莫怕……” 往事3 二夫人听见婆子这话,心中稍微有些安定,可肚子却是越发的疼痛起来。 大夫走了进来,拿出脉枕来给二夫人把了脉后,脸色大变。 “这是中毒了!” 大夫的一句话,顿时掀起了惊涛骇浪,二夫人的贴身丫鬟连忙指向了刚刚打碎在地上的碗。 道:“我家郡主喝了一口乌鸡汤,有些反胃,寻思先拿着,谁曾想才端了一会,就腹痛不止,这汤也没端稳叠落在地。 这乌鸡汤每日都在喝的,不应该会有毒啊!” 大夫皱眉:“现在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这毒毒性强,好在二夫人只是喝了一口,尚不危及性命,只是这孩子,怕是保不住了。” 说罢,他就打发自己的药童去抓解毒以及催产的药来。 二夫人一听,脸色越发的煞白起来,她忍住腹部连绵不断的痛意,向大夫哀求道: “大夫,我求求你,救救我的孩子……” 大夫长叹一口气,解释道:“夫人有所不知,这毒的救治之法,唯有以毒攻毒。 若是解了毒,这孩子……必死无疑。 我这也只能是先给你解了毒,在给你催产,生下来的不过是死胎一个。” 二夫人听罢,当即说道:“那……那先催产……” 对肚子的孩子,她期望许久。 每日每夜都在想着孩子出生后粉嫩嫩的小模样、想着孩子一点一点长大的模样、想着孩子开口叫她娘亲的模样。 如今非要在她与孩子之间选择一个活下去,她选择孩子。 这孩子是她的血肉骨肉,是她的延续,就算她死了,孩子会代替她欣赏世上的万千美好。 大夫听言,却是摇了摇头: “催产对孩子而言虽然是一条生路,但受毒素影响,又未曾足月,免不得会一尸两命。 还望夫人三思,保全自己的性命吧!” 二夫人闻言,当即就要跪倒,可腹部的剧烈痛楚和肚子的绞痛,让她根本无法起身。 她咬牙道:“我意已决,哪怕是一线生机,我也要留给孩子。” 二夫人的贴身丫鬟在一旁看着,心中焦急不已,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这时候一直在门口听着动静的老夫人终于走了进来。 她故作焦急的上前握住了二夫人的手:“好孩子,怎么就中毒了呢?” 老夫人的声音很是慈祥,但语气中也透露着一丝丝责备的味道。 只是这会屋里的人都焦急的很,没有心思去琢磨老夫人的话。 二夫人见老夫人来了,还以为是来了靠山,她当即哭诉道:“娘,我肚子好疼,你快让大夫给我催产,救我的孩子……” 老夫人巴不得二夫人一尸两命,这会当即顺着她说道:“娘晓得了,你放心吧,你和孩子都会好好的……” 说罢,她抬眸看向了大夫,催促大夫给二夫人催产。 大夫见状,只得应了下来。 正好药童将药煮好送来了,大夫便将屋里的人都赶了出去,随后让人备热水来。 府中早已备下了稳婆,这会三个稳婆也都赶了过来,推开门就走了进去。 热水也很快就烧好了,一盆盆干净的热水端进去,随后端出来的就是猩红的血水。 二夫人院里的下人们看的眼睛都红了,当下就跪在了地上,悔恨的扇了自己几巴掌。 二夫人的贴身丫鬟则是想要去喊二老爷回来,只是还没出院子呢,就被老夫人的人压住了。 她当即挣扎着说道:“你们抓我作甚,快给我松开……” 老夫人冷眼看着,随后给自个的丫鬟使了个眼色。 丫鬟得令,从怀里拿出一块帕子就堵住了她的嘴。 她顿时傻了,眼里透着浓浓的不可置信。 老夫人嗤笑一声,道:“二夫人中了毒,这院子里的人都有嫌疑。 来人,将二夫人院子里的下人都给我抓起来。” “是。” 小厮和婆子们得令,纷纷上前擒住了跪在地上的下人们。 “你们两个,去门口守着,别让人因为一些杂事叨扰了你们二爷。 然后把他们都给我送去柴房,等里头的人死了,就把他们送去陪葬,也算是成全了他们主仆之情。” 这会人都给抓住了,老夫人也不藏着掖着了。 小厮和婆子们听罢,连忙领命,押着被绑的严严实实的下人们退了出去。 屋内的三个稳婆也听见了动静,纷纷吓得停住了动作。 二夫人更是满眼的不可置信,她一向敬重的婆母,竟然说等她死了? 好在大夫瞧见了她的异样,当即厉声喝道:“还想不想要孩子活下去了?” 一语惊醒梦中人,二夫人当即反应过来,一边流泪一边点头。 “要……求你……保住我的孩子……” 大夫点头,凌厉的目光看向了三个稳婆: “做好你们该做的,这主人家的事,就当做没听见。” 说罢,也不管三个稳婆是何神色,他继续施针,二夫人疼的满脸冷汗,嘴里也发出了阵阵惨叫。 门外的老夫人听见后,脸上浮现出一抹冷笑来。 她环视一圈,目光最后落在了婆子上。 “你,进去看着,必要的时候帮二夫人一把,让她快些解脱。 记住,别让她们坏了我的好事。” 婆子闻言,当即就吓的浑身瑟缩,不敢多说一句,低着头就走了进去。 一进去,就被床上的猩红的血色给吓得待在原地,动也不敢动一下。 大夫这时将针拔了下来,随后对三个稳婆问道:“怎么样了?” 稳婆低头看了眼,当即说道:“看见头了。” 听到这话,大夫松了口气。 他站直了身子,对已经快昏过去的二夫人说道: “孩子已经看见头了,你在加把劲,孩子就能出来了。 孩子尚在努力的出来,你撑住了,听见没有?” 二夫人听到大夫这么说,当即咬紧了唇瓣,当即咬唇使自己清醒了些。 大夫见有效果,当即又道:“你也都听到了,若是你不撑住,这孩子就算生下来,那也是死路一条……” 大夫的话犹如一瓢凉水浇到了二夫人的头顶上,当即让她惊醒了几分。 她深吸了一口气,拼尽全身的力气,随后只感觉身下一阵剧痛,整个人都颤抖了一下,紧接着,孩子就涌了出来。 小小的,软软的,安静的躺在稳婆的手中,若不是瞧见了她起伏着的胸膛,都以为是个死胎了。 身世 稳婆将孩子轻轻擦拭了一番,用包被包起来,随后大夫接过来,抱到了二夫人面前。 “你瞧,是个女孩!” 二夫人累极了,只觉得好困好困,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可听见了大夫的话,她还是强打着精神掀开了眼皮。 襁褓中的孩子闭着眼,小嘴巴微微动了下,二夫人眼睛顿时弥漫起了水雾。 “好看,真好看……” 她伸出颤抖的手指,指腹轻抚而过着女儿那圆润的脸颊,眼底泛滥成灾。 忽的,稳婆惊呼道:“不好,二夫人的血没止住。” 她的话音刚落,二夫人就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血液喷洒在襁褓中女婴的脸上,她的眉毛微微皱起,却未哭一声。 大夫见状连忙将孩子放在了床上,随后给二夫人把脉,脸色越发的凝重起来。 二夫人……没救了。 “夫人,你有什么心愿,就直说吧,再下能帮的一定帮你……” 二夫人对自己的身子心里有数,她轻咳两声,感受着满腔的血腥味,苦笑一声,目光却是落在了一旁的婆子上。 大夫见状,当即把婆子拉了过来。 婆子望着那满目的猩红,当即吓得跪在地上。 “奴婢不是有意的,老夫人说若是奴婢不做,就杀了奴婢,奴婢也是没办法……” 二夫人摇摇头,声音很轻很缓。 “不怪你,是我识人不清。 只是我死了没关系,可她才刚出生,还未见过这世间的美好。 我求你,救她一命,可好? 就当是还了当初我救你的恩情。 她这一辈,承玉字,就叫玉姝吧,只是,别让她姓邹……” 她说到最后,眼皮子已经撑不住了,终于沉沉睡去。 大夫见状,连忙将手放在她的鼻间,随后脸色微沉,他摇摇头,道:“二夫人去了。” 婆子一愣,脸色惨白,浑身一片冰凉。 大夫冷眼看过去,这富贵人家的腌臜事,他是再也不想掺和进来了。 只是这孩子,唉……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她生前最后的牵挂就是这个孩子,你若还有些良心,就顺了她的心愿,让她走的安心些吧!” 大夫说罢,又朝着三个稳婆说道了一番,大致是让她们就当做都死了,然后转身便走了出去。 婆子望着躺在床上的孩子,她瘫坐在地,泪如泉涌。 婆子最终还是设法瞒天过海,将孩子送了出去。 送给了也是被二夫人救过的李二,她将二夫人的贴身玉佩以及老夫人给的封口费都给了他。 随后交代了几句,就让他将孩子带走,走的越远越好。 李二一听是恩人的孩子,当即询问起了前因后果,只是婆子哪敢如实开口。 便道是二夫人娘家犯了事,这朝廷派人来抓她,谁曾想动了胎气,二夫人一命呜呼,她废了好大的劲,才将孩子救出来。 李二一听,当即跪下来对着婆子千恩万谢的,并表示一定好好抚养孩子,往后让她嫁去富贵人家,做那当家主母。 婆子心里虚着呢,胡乱应和了几句,就赶着李二赶紧走,说是朝廷的人还在搜查呢。 李二一听,当即收拾家当,抱着孩子离开了金陵。 后来孩子怎么样了,婆子就不知了。 她因为参与了这件事,老夫人一直提防着她,不让她近身,也不把她赶走。 她如同苟延残喘般活在邹府的后院中,目睹了二老爷回府后那惊诧与绝望的神色。 也见证了那个丫鬟因为爬床而被二老爷下令乱棍打死…… 直到叛军攻占金陵,老夫人不知为何非要举家搬离金陵。 两位老爷犟不过,便应了下来,只是途中老夫人竟是派人趁机杀了她。 她提前听到了老夫人的吩咐,趁乱混在人群中,才侥幸逃过一劫。 可她身无分文,多日奔波,身子早已吃不消,眼瞅着要饿死了,掮客出现在了她面前。 …… “该说的我都说了,夫人你看在我救了小小姐的份上,饶我一命吧……” 婆子声音已经有些沙哑了,她哽咽着,满脸的鼻涕眼泪。 李玉姝垂眸看向她,淡漠的眼神让人害怕。 忽的,她嗤笑一声,随后俯身,拉住婆子的衣襟,愣是将婆子拖到了屋内阳光所在之处。 阳光撒在婆子的身上,她一时间有点不适应,连忙闭上了双眼。 随后,婆子的身子一僵,她感受到阳光带来的暖意后,错愕的抬眸看向了站在阳光下的女子。 随即不可置信的瞪大了双眼。 “你……你……是人是鬼?” 她哆嗦着声音问道,身体越发的软绵。 李玉姝勾唇,露出一抹讥讽的笑容,随后转身,走到门前一把打开了房门。 掮客正趴在门上偷听呢,这会门突然的打开,让他险些摔倒在地,还好身边的伙计眼疾手快的扶住了他。 掮客心有余悸的拍了拍胸脯,随后见李玉姝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他神色一僵,随后讪讪一笑。 “夫人这……完事了?” 他干笑道,随后仰起脖子打量着屋内的情况,见婆子还活着,他心里才松了口气。 李玉姝自然是注意到了他的小动作,她侧开身,道:“若是不放心,进来说便是。” 掮客听言,尴尬的摆了摆手:“夫人言重了,咱这自然是放心的……” 说罢,他侧身一闪,就走入了屋内。 李玉姝:“……” 她不由得抽搐了下嘴角。 “行了,天色也不早了,刚刚那个说擅长面食的陈嬷嬷和那个刘嬷嬷、还有那个说是蜀地来的黄嬷嬷。 我就要她们三个,你看看,一共多少银子。” 说罢,李玉姝从袖口中取出了钱袋来。 掮客闻言一喜,他还以为这事不成了呢。 “好说好说,按行情,这便是十五两银子一个人,只是给夫人,自然是要实惠些的。 您这三个人,一共给我三十两银子就成。” 他伸出三根手指头,对着李玉姝比划了下。 李玉姝点点头,从钱袋子里掏出了一张五十两的银票,随后说道: “我这多付十两银子,你这将她卖远些,省的我瞧见就心烦意乱……” 潜意就是最好能再也看不见这婆子。 掮客闻言一喜,这婆子买进来可没花银子,就是出了几文钱的馒头。 “夫人放心,咱保证您永远都见不着她!” 买了三个嬷嬷 李玉姝很满意这个答复,她微微颔首:“麻烦你了。” 掮客笑道:“应该的……”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就定下来了婆子的去向。 趴在地上的婆子这会总算是反应过来了,她听见这番话后,当即挣扎着要站起来。 “你是小小姐……你是小小姐对不对……” 她大声嚷嚷道,双眼渐渐猩红起来:“你不能这么对我,我当初还救了你的……” “救我?要不是你忘恩负义,又何须你的救助?” 李玉姝挑眉,一脸鄙夷的看着她,眼底充斥着浓烈的嘲讽。 她可不是圣母,不是什么事情都值得她原谅的。 这事归根结底,怪在那个老夫人,可婆子再怎样,也是帮凶。 她会选择救孩子,不过是心底对二夫人的鬼魂的恐惧作祟罢了。 不然当她看见自己时,不应该是那般神色的。 天底下没有她杀了人,救了死者的孩子,这孩子还得感谢帮凶的道理。 “我……我……” 婆子支支吾吾,却找不到话语来反驳。 忽的,她想起了逃难那日听到的消息,婆子眼前一亮,当即就要开口。 只是下一秒,一块破布就堵住了她的嘴。 是掮客,他见李玉姝神色带着厌恶,像是有些不耐烦,便自作主张的给伙计使了个眼色,让他拿破布来堵上婆子的嘴。 “唔唔~唔唔~” 婆子的嘴巴被堵的严严实实的,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来。 她惊愕的瞪圆了双眸,随后摇着头,想要将口中的破布甩出来,却无论怎么做,都是无用之功。 李玉姝见状,收回来目光,抬腿离开了这间柴房。 婆子望着李玉姝的背影,目光中带着惊慌和绝望。 你会后悔的……别走……饶了我…… 婆子心中拼命的喊叫着,她希望李玉姝能够回头,她希望李玉姝能够停下脚步。 只可惜,柴房内的人渐渐的都走了,门又重新关了起来,将她关在了里面,仿佛与世隔绝。 婆子望着紧闭的柴门,渐渐的趴在了地上,她低声哭泣着,心里止不住的害怕。 李玉姝这边,已经走到了院子里,掮客找了张十两银子的银票给她。 李玉姝还是第一次见这个份额的银钱,一时有些好奇,但现在并不是打量这个的时候。 她将银票收入钱袋中,随后假意将钱袋发入袖口中,实际则是放进了空间。 三个婆子已经跟着在她身后了,待接过掮客送来的卖身契后,李玉姝便领着婆子们离开了。 三个婆子三个地方,李玉姝一开始还有些担心她们会不会相处的不融洽。 只是她这想法有些多余了,婆子们都是年纪较长的人,岁月早就磨磋掉了她们的棱角。 这为人处世之道,她们最为清楚不过了。 她们都知晓自己应该怎么做,也不会闹出什么幺蛾子出来,因此倒也让李玉姝省心了许多。 这不,到了傍晚,才进府里,三个婆子就主动问起了厨房在哪,等李玉姝指明了方向后,三人又问到可有忌口之处。 李玉姝垂眸想了想,将林母生病胃口不好这事说了出来后便摇了摇头。 “府中有孕妇与小孩,但都是不挑食的,你们自己看着办就是。” 这买了婆子,还事事要她来操心,那买婆子有何意义呢? 三个嬷嬷也明白李玉姝这是在考验她们,也不敢懈怠,纷纷点头应下。 李玉姝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后又叮嘱了她们一些注意事项后,便去了杨红芬那边。 三个婆子见状,当即依照李玉姝指的方向走过去。 到了厨房,三人先是将里面的东西查看了一遍,随后又一同商量了下菜色,这才开始行动起来。 李玉姝那边也已经到了大房的玉堂居。 才走进去,就听见二妮和小草的嬉笑声,她微微挑眉,心情也跟着好上了一分。 小草跟二妮正在捉迷藏呢,她小跑出来,寻思藏在外面的树丛里。 却见李玉姝过来,当下就忘了还在捉迷藏一事。 她跑到李玉姝身边,抬手要牵:“四婶~你来了呀!” 李玉姝配合的牵住她的小手,领着她往里面走去。 “嗯,弟弟们还在睡觉吗?” 小草摇摇头,又点点头:“他们刚刚是醒着的,现在又睡了。” 李玉姝闻言微微扬眉,脚步却是加快了些。 小草一时有些跟不上,当即喊道:“四婶,你走慢一点~小草的腿腿跟不上。” 李玉姝脚步一顿,正想俯身抱小草起来,二妮就跑了出来,脸上挂着得意的笑容。 “我找到你了!” 小草一愣,随后反应过来,自己还在和二妮姐姐玩捉迷藏呢! 她当即有些气恼:“不算不算,重新来……” 小草一跺脚,转身便跑了。 二妮撇撇嘴,对着李玉姝喊了声:“四婶”,随后又往屋里跑去。 跑的时候还大声嚷嚷道:“小草藏好了没有,我再数十个数就来了哦。” 不远处的草丛处传来了一个响亮的声音:“我藏好了。” 李玉姝:“???” 她无奈的摇摇头,只觉得有些好笑,这小孩子果真是可可爱爱…… 李玉姝走进了屋内,就看到俩孩子躺在床上,睡颜安详,呼吸均匀。 一旁的杨红芬正在同小花一块刺绣,她见李玉姝来了,当即停了下来。 “可算是回来了,俩孩子有些认生,那会醒了都不让我抱。 我没法子,便将他们放在了床上,谁知道这放了没一会,他们自己反倒是睡着了。” 杨红芬的语气中带着几丝的遗憾,李玉姝笑着摇摇头,走过去坐在了杨红芬的身旁。 “认生还不好办,大嫂多带带不就成了。” “我倒是没问题,就怕你舍不得。” 杨红芬笑着看向她,随后将小花的绣棚递了过去。 “你帮我瞧瞧,小花绣的怎样?” 李玉姝伸手接过绣棚,仔细看了看,当即夸赞道:“不错,小花很有天赋啊!” 这才学了多久,绣的花就已经有层次感了,这再过一段时日,怕是能比得上那些个绣娘了。 杨红芬听到她这话,当即露出了一抹欣慰的表情。 “哪有什么天赋不天赋的,小花这每日都在跟着我一块刺绣,她若是不好好用心,哪有这般成果。” 李玉姝抿唇笑了笑,没有应声。 小花在旁听着,脸蛋儿羞涩的红扑扑的。 熟悉又狗血的套路 李玉姝同杨红芬闲聊了几句,便一手抱着一个孩子回了自个的院子。 俩孩子足了月,体重见长,李玉姝将孩子放在床上,随后揉了揉略显发酸的手臂。 随后又是从空间拿出了那块玉佩来,指腹轻轻摩挲着上面的“衿”字,眸光微闪。 恶毒老太太因为某些原因谋害身怀六甲的儿媳,儿媳身亡,腹中胎儿却侥幸活了下来,并被送往他乡。 按照惯例,再后来就是孩子一路“升级打怪,荣归故里”,最后为含冤而死的娘亲报仇雪恨。 想到这,李玉姝苦笑,随即摇摇头,半响,她深吸一口气,口吻带着几分自嘲: “真是熟悉又狗血的套路啊。” 说完之后,李玉姝又是一阵摇头叹息,随后她转身往床上一躺,整个人趴在了床上。 她望着还在熟睡的孩子,心情颇为复杂。 她对这件事的感受,就好像她是个旁观者。 心中对这老太太的厌恶与憎恨,并非是因为老太太谋害了自己的生母而导致的,而是因为老太太做了这些个天理难容的坏事。 甚至在这一刻,她都没有冒出为生母报仇的念头。 在现世,她被父母抛弃,被亲人嫌弃,虽然她每日过得没心没肺的,可心中的苦楚,早已经让她失去了对亲情的向往。 她将所有的情感都托付于小说中的林言身上。 她看着小说中的林言一步步成长,会为他被娘亲背叛的气恼、会为他受到赏识而欢喜…… 所以在她发现自己成了林言的娘亲后,哪怕是心中对亲情并不感冒,可为了林言,她愿意同家中的妯娌与公婆相处。 随着时间的流逝,她对林家众人一开始掺杂着几分私心,到现在已然敞开心扉。 但是对这素未谋面的生母,她实在无法听了婆子的描述后就生出浓郁的情感来。 在这一点上,她的心境是矛盾的。 要不要报仇?如何去报仇?什么时候报仇? 她的脑袋被这些问题萦绕着,使得她根本没有办法静下心来思考。 她的心中也有两个声音正在不停地争吵着。 一个说报仇——那可是你的亲生母亲,她被人谋害,你不知道就算了,如今知道了真相还视若无睹,未免太过无情。 另一个又说不报仇——这事已经过去二十多年,如今人都找不到了,你还有些三个孩子,何必去为此奔波? “不想了。” 李玉姝猛的坐起来,抬手拍了拍额头,将这些纷乱的思绪统统抛在脑外。 报仇的事暂且先不去管它,毕竟这只是婆子的一面之词,到时候等孩子们长大了些,林言入了仕途。 她得空抽身,在去金陵一趟,想办法去查清真相,届时自然会知道该怎么做。 至于这叛军,想当初看过的小说,林言都长大成人,入朝为官了,他们还是守在金陵。 而如今林予北也是重生的,林言也与前世不同,不会黑化了,有他们父子二人,想来应该是会被朝廷收编吧。 李玉姝想通了其中关键,便将这事暂且压下。 天色渐渐暗淡,夜幕降临,陈嬷嬷微微弯着腰,在门口处恭敬的喊道:“四夫人,晚膳好了。” 陈嬷嬷她们已经摸清了府中的人际关系,按惯例来算,这林母自然是老夫人,所以这会她称李玉姝一声四夫人,也是应当的。 李玉姝闻言,她起身拉开门,随后让陈嬷嬷在屋里看着俩孩子,自己则是去了主院吃晚饭。 这陈嬷嬷三人都是被买来的,有卖身契在手,再者就是吃个晚饭的功夫,她还是放心的。 林母身子尚未恢复,便没有出来。 李玉姝走进去,就见桌上放着整整十道菜,有荤有素,煎炸蒸煮炖……样样齐全,一看就知道三个婆子这是拿出来看家本领来了。 她落座,看向了站在一旁的刘嬷嬷:“老夫人那边送了什么过去?” 刘嬷嬷上前一步,低声回道:“回四夫人,送了碗鸡丝面,还有一道清水觅菜。” 李玉姝闻言点点头。 赵春花对这婆子恭敬的模样倒也还算适应,毕竟小时候去外祖家,也是有下人伺候的。 杨红芬和林婉儿就有些不自在了。 李玉姝见状,便挥手示意两个婆子不用在这里守着。 婆子得令,俯身退了出去。 李玉姝道:“大嫂,大姐,咱们吃饭吧。” 二人闻言点点头,拿起了筷子。 赵春花已经有些等不及了,抬手就朝菜夹了过去,吃的那叫一个精精有味。 这会吃过了晚饭,李玉姝又去林母那边看了会,见林母屋内桌上放着两个空碗时,心里对三个婆子又满意了几分。 “娘,你好好休息,言哥儿差不多也该回来了,我去门口等着去。” 林言今日又被徐长苏带去了文屹书院,上午就派人来传话,说是晚些会送他回来。 林母倒是不知道这事,不过她一听李玉姝说去接林言,自然也没拦着。 她挥挥手,叮嘱道:“去吧,待会言哥儿若是要来,还是别答应的好,毕竟我这也病了几日,屋里多少带着些病气……” 林母都这般开口了,李玉姝抿唇,点头应了下来。 离开主院后,先是回自己院子去看了看林皓兄弟两,见他们还在熟睡后,又同陈嬷嬷交代了两声,这才去了府门口。 这会,已是戌时初刻,天上星辰点缀,微风拂过,将路上的行人吹得衣衫猎猎作响。 李玉姝在府门口等了大概半柱香左右,一辆马车缓缓驶了过来,在府门口停下。 马车停稳,随后车帘掀开,林言从马车内钻了出来,他的身影从车厢里跳下后,快速朝李玉姝跑了过来。 “娘。” 林言今日穿的李玉姝给做的新衣裳,一身月牙白锦袍,脚踩白底皂靴。 脸上还挂着尚未褪去的婴儿肥,看起来粉雕玉琢,十分惹人爱怜。 “哎” 看着林言,李玉姝嘴角不自觉的扬起一抹笑,她快步迎上,一把将林言抱了起来。 林言一双明亮的眼睛紧盯着李玉姝的脸庞,眼底闪烁着激动的神采,他伸出小手搂住李玉姝的脖颈。 语气不自觉的带上了几分得意: “娘,今日我去文屹书院一同考试,那里甲班的学子都未比得过我呢!” 林言要去长林府 看着这张明眸善睐、粉雕玉琢的俊颜,李玉姝忍不住轻笑出声,她抬手捏了捏林言的鼻子。 “言哥儿真棒,不过别人此时虽比不过你,但你也不能因此过于得意忘形,从而懈怠及敷衍了事。 若是他们勤勉学习,那过些时日,他们便能赶超于你。” 林言闻言,眼珠滴溜溜的转了转,点点头道:“娘放心吧,我不会给他们超过我的机会的!” 李玉姝正抱着他往府中走去,听罢,笑了笑,没有说话。 忽的二人身后传来了一阵咳嗽声,李玉姝脚步一顿,随后侧身往后看去。 林言也跟着抬眸看过去,见马车的帘子被掀开,露出了徐长苏的脸后。 林言眨眨眼,朝着徐长苏不解的问道:“师父,你怎么还没走?” 听到林言的询问,徐长苏没好气的说道:“为师来之前怎么交代你的?” 林言听罢,顿时焕然大悟,他有些心虚的笑了笑,随后看向了李玉姝。 “娘,过两日师父要带我去长林府一趟,可以吗?” 李玉姝见状,微微愣了愣:“去长林府作甚?” 徐长苏捋了捋胡须,道: “自然是好事,谨行师伯过两日会到长林府,虽说他见解比不上我,但也是有几分真本事的。 我这便寻思带上谨行过去,让他也长长见识。” 当然,这都是说出来的客套话,主要目的还是当初这个师兄处处压他一头,如今他得了个好学生,自然是要去显摆一趟的。 顺带让林言增长下见识。 李玉姝不疑有他,只是她也没直接应下来。 “这事我得与婆母商量一番,毕竟言哥儿年纪尚小,还望徐先生见谅。” 徐长苏本就没指望李玉姝能一下就答应,反正师兄过两日到长林府,却要待上整整二十日才走。 这就算是晚些去,也是赶得上的。 “好说,你们商量便是,若是同意了,便给谨行收拾几件衣裳即可。” 徐长苏说罢,便重新将帘子合拢,车夫驾起马车,缓缓离去。 等到马车远去后,李玉姝回过神来,她转身朝府中走去,柔声问道:“言哥儿可想去长林府?” 林言点点头:“我听书院的山长说,长林府的书院里面的学子比我还厉害,我想去看看是不是真的。” 这些日子他时不时就去文屹书院与那些学子们比试一番,一直都是处于胜利方。 这冷不丁的听人说有人比他厉害,心里不免有些不服气。 “既如此,那我待会便去同你奶说上一声,不过你要记住,赢了莫要自负,输了也莫要自卑。” 李玉姝轻轻颔首,随后话锋一转:“对了,你吃过晚饭了吗? 娘今日去买了三个嬷嬷来,她们手艺不错,你若是没吃,娘就让嬷嬷们给你弄着吃的来。” 林言摇摇头:“我同师父在书院一起吃过晚饭了。” 这书院学子的学识虽不咋地,但饭菜还是很可口的。 林言对那些饭菜很是喜欢,傍晚特地留下吃了晚饭才回来的。 李玉姝听罢,便歇了让嬷嬷们去做宵夜的心思,她抱着林言,直接回了自个的院子。 陈嬷嬷还在屋里头守着呢。 这会不知道怎么的,冒出了好几个蚊子来,她怕蚊子叮咬两个小少爷,便一直站在一旁挥着帕子。 李玉姝一进来,就见到陈嬷嬷那些帕子乱挥的模样。 她眉头一皱,道:“嬷嬷你这是干嘛?” 陈嬷嬷见到李玉姝进来,连忙停止挥动手臂,慌忙躬身施礼道: “回四夫人,这不知怎么的跑了几只蚊虫进来,我怕它们叮咬两个小少爷,便挥帕子驱赶下。” 李玉姝听到陈嬷嬷的解释,脸色稍霁,她将林言放下来,迈步走向桌边坐下。 道:“辛苦嬷嬷了,时辰也不早了,你退下休息吧。” 这下午李玉姝就已经交代过她们的住处了,这会听见李玉姝让她离开。 陈嬷嬷应诺了一声,便退了出去。 临走前,还不忘问道:“四夫人,这厨房备了热水,这会可要我给您提过来?” 这虽一开始李玉姝说要的是厨娘,可嬷嬷那都是人精,见府里就她们三个下人,便将其他的活计都揽了过来。 李玉姝自己都一下没想到这个问题,这会听了婆子的话,心里还有些意外。 她点点头,应道:“提来吧!” 正好这时候离吃晚饭的时间也有那么久了,可以洗澡了。 婆子应声,连忙退了下去。 过了一会,三个婆子各自提着两桶热水走了进来,随后放到了屏风后面。 陈嬷嬷放下木桶,弯腰恭敬道:“四夫人,您这还有三个小少爷,我们便自作主张多提了两桶水来。” 李玉姝闻言,朝她们点点头,道:“辛苦你们了。” 陈嬷嬷连忙道:“四夫人严重了,这都是咱们应该做的。 不知四夫人可需要我们来给小少爷清洗? 我与她们二人都是带过孩子的,夫人大可放心。” 李玉姝一听,不免有些心动,这林皓与林润虽说比刚出生那会圆润了不少,可到底是婴儿。 小小一个的,除非林母帮忙,她都是给俩孩子擦个身子。 于是乎她想了想,便点头应了下来。 “也好,你们去吧!” 三位婆子见李玉姝并未拒绝,顿时松了口气。 黄嬷嬷将帕子放入木桶中,打算给林言擦拭身体。 林言见状连忙摆手道:“不用了,我自己来就好。” 他在徐长苏的教导下,心中已知男女有别,若是娘亲给他洗,到也可以接受。 可这些个刚来的嬷嬷们,原谅他接受不了。 李玉姝听见了林言的话,侧目看过去,见嬷嬷们僵在原地,当即说道: “那你们给两个小的洗就行,干净衣裳就在立柜中,你们自己拿就是。” 这贵重物品都在空间放着,李玉姝对此并不担心。 黄嬷嬷等人见李玉姝都发话了,自然不敢违抗,便纷纷点了点头。 陈嬷嬷和刘嬷嬷将林皓与林润叫醒,随后解掉他们的衣裳,开始清洗。 黄嬷嬷则是去了立柜面前,翻找出俩孩子的干净衣裳来。 等孩子洗好澡擦干了身子,就利索的把干净衣裳给孩子穿上。 屏风的另一头,李玉姝也洗漱好了,她换上干净衣裳,感觉整个人都清爽许多。 长大了 林言抱着自个的衣裳,婉拒了李玉姝的帮忙,自己去了屏风后,洗好澡换好衣裳才走了出来。 李玉姝笑着打趣了几声,不外乎就是林言知羞之类的话。 林言红着脸,却也没有反驳,反倒是说自个已经长大了,可以一个人睡一间屋子了。 李玉姝听罢,脸上的笑忽的就僵住了,她望过去,见林言神色坚定,心里忽的说不出是什么滋味来。 可她也知道,这孩子大了,愿意独立是好事。 她抿唇,压制住心底落空的感觉,应了下来。 “今夜有些晚了,侧屋也没有收拾,你先和娘睡一宿,明日我再让嬷嬷们把侧屋收拾好,行不?” 林言敏锐的感觉到了李玉姝的失落,他点点头,随后爬上床环住了李玉姝的手臂。 “言哥儿都听娘的。” “真乖” 李玉姝笑着揉了揉他头顶的发丝,随后轻拍着林言,将他哄入了梦乡。 夜里,林言与林皓、林润三兄弟睡得香甜,李玉姝却是碾转翻侧,难以入睡。 等次日醒来时,都已经日上三竿了。 她急匆匆的起来,心里还想着完蛋了,林言该迟到了。 可往边上看过去才发现,林言没在,除此之外,林皓与林润也没在。 她心里咯噔一下,顾不得衣裳与发丝凌乱就跑了出去。 却见陈嬷嬷与刘嬷嬷在院子里站着,一人抱着一个孩子。 二人见李玉姝出来,连忙行礼道:“四夫人。” 李玉姝微愣,下意识的点头。 陈嬷嬷上前一步道:“厨房备着温水和早膳呢,您稍等,我这马上就端过来。” 她说罢,就将孩子递给了刘嬷嬷。 刘嬷嬷是江河县本地人,秉承了北方人的大骨架,身子略显壮实,瞧过去让人有种莫名的踏实感。 这会她一手抱着一个孩子,稳如泰山。 李玉姝趁陈嬷嬷去厨房的功夫,同刘嬷嬷问了下林言的事。 刘嬷嬷当即乐呵的回道: “大公子今日早早的醒了,见您还在睡,便让我们将两位小公子抱出来哄着,免得吵醒您。 他则是吃过早膳由黄嬷嬷带着去了学堂。” 刘嬷嬷说话时,眉眼不自觉的带着几分赞赏,大公子才五岁,便思虑如此周到,果真是聪慧。 李玉姝闻言,心中总算松了口气,她露出欣慰的笑,抬手让刘嬷嬷将孩子抱进去。 “差不多也该喂奶了,把他们两抱进来吧。” “哎” 刘嬷嬷得令,抱着孩子走了进去。 只是这会陈嬷嬷端着温水走了进来,她身后还跟着黄嬷嬷,黄嬷嬷手里端着的是今日的早膳。 李玉姝便先洗漱干净,再利索的吃掉早饭才给俩孩子喂的奶。 喂过了奶,李玉姝便让嬷嬷去将侧房收拾好,自己则是坐在院子里带着孩子玩了会。 三个嬷嬷手脚都利索,而院子一开始掮客那边就打扫过了,这会就是铺个被褥,然后将林言的衣裳搬过去。 不过半刻钟,嬷嬷们就回话已经收拾好了。 李玉姝走过去打量了一番,却觉得屋子里有些空荡了,她略略思索了一下,随后让陈嬷嬷和黄嬷嬷看着孩子,自己则是带着刘嬷嬷出了门。 “刘嬷嬷,你说你是江河县人,那可知何处的木匠靠谱些?” 刘嬷嬷跟在李玉姝身后,一听这话,当即就说了两个匠人来。 “这江河县有两大木匠。 其一是鲁单鲁匠人,相传他是鲁班大师之后,手艺自然是可圈可点的。 只是这人橛守成规惯了,若四夫人想要订做,找他便不可行。 其二则是刘术刘匠人。 实不相瞒,这刘匠人与老奴还是同族,他手艺还是可靠的,心思也巧。 四夫人若是不信,可去东街的林家铺子看看,那里的桌子就是他做的呢。” 刘嬷嬷毕竟才买过来一两日,还不知这林家铺子就是李玉姝她们开的。 李玉姝闻言回想了下铺子内的桌子,眸光闪烁着赞同之意。 “去倒是不用了,那铺子就是咱家的,你带路,去刘匠人那边吧。” 刘嬷嬷微愣,随后眉眼一弯,应和道:“好嘞,四夫人您跟我这边走……” 按理来说,这同族之人,刘嬷嬷又已经卖身为奴,这去不去刘术那边,与她并无多大干系。 只是十年前,她丧夫后被赶出婆家,寒冬腊月的,整个人又饿又冷。 可村子无人帮衬她一分,只有刘术家的才六岁的儿子好心送了她些吃食,又将他娘的旧衣裳送给了她。 她才得以撑下去,随后自卖自身入府为奴。 这份恩情她一直都记在心中,这么些年来,只要主人家或者相熟之人有需要木匠的,她都会想法子提上一嘴。 这刘匠人的铺子离东街有些远,而且还有些偏僻,铺子也窄的可怜。 雕刻着浮雕的桌椅就直接放在铺子外面,里面也放着数不清的东西,走进去。略显拥挤。 “夫人需要何物?” 手拿着鸡毛掸子的少年站的挺直,面容黝黑,穿着一件白布褂子,腰上挎着一把砍刀,身材高挑。 说话的时候嘴角不自觉的向上扬起,露出白皙的牙齿来,一双眼睛炯炯有神。 刘嬷嬷望着少年,眼里闪过些许激动。 她凑近了李玉姝低声说道:“四夫人,这是刘术的小儿子,叫刘腾。” 李玉姝点头表示知晓,随后对刘腾说道:“我想定做一个书桌,不知刘匠人可在?” 刘腾将鸡毛掸子往桌上一放,随后指向了屋内的那处小门:“要定做啊?我爹在里面,你们进去和他说就是了。” 李玉姝闻言,同他道了身谢,便领着刘嬷嬷走了进去。 过了那扇门,地方明显的宽敞了许多,只是里面并没有放木头,反倒是放着一张桌子以及一把躺椅。 一个中年男子正躺在躺椅上,手里拿着蒲扇有一下没一下的扇着。 他听着了动静,连忙从躺椅上站了起来:“这位夫人要定做何物?” 李玉姝当即将自己所想的说了一遍。 其实她想的书桌就是现代的电脑桌,只是把主机存放的位置都改成抽屉罢了。 说了桌子后,她又描绘了下在现代乡下见过的那种可调节的躺椅。 躺的地方是一块布,上下套一根棍子,随后安装在椅子上下两处。 而扶手下方则是有铁片,只要一抬扶手,往前或者往后一推然后按下去,又可以用来坐,又可以用来躺。 定下林婉儿的婚事 刘术听了李玉姝的描述,一时也起了兴致,当即就拿出来纸笔来,想着自己先试着画一画。 李玉姝见状,便说她能画出来,到时候刘术按照图纸来做就是了。 刘术听言,当即喜出望外的将笔递了过去。 李玉姝接过笔,利索的依据脑海中的记忆画了起来。 一旁的刘术越看越觉得这字迹眼熟,他当即惊呼道:“那林家铺子的桌子可就是夫人所想?” 李玉姝将最后一处画好,随后点点头:“不错。” 刘术闻言,心中一阵激动,想当初他看到那张图纸时,便对琢磨出那桌子的人十分好奇与敬佩。 只是他旁敲侧击许久,那公子都未曾开口,他原本还以为怕是无缘得知了。 他激动的望着李玉姝,道:“夫人大才。” 他做木匠这么多年,一直想创新,却不知从何下手,可上次见了李玉姝的图纸后,竟是茅塞顿开,有了一种醍醐灌顶般的感觉。 突如其来的称赞让李玉姝有些摸不着头脑,她略显尴尬的笑了笑,道:“刘匠人说笑了。” 刘术闻言,连忙摇摇头,随后一脸正色的说了一大堆彩虹屁,夸的李玉姝都想找个地缝藏起来了。 刘术这人,一碰到他认为很厉害的人,就忍不住的夸赞起来,而且一夸就难以停口。 一旁的刘嬷嬷见状,便知刘术这是老毛病又犯了,她连忙上前一步打断道: “夫人,咱该回去了,两位小公子估摸也该醒了。” 李玉姝向刘嬷嬷投去一个赞赏的目光,随后开口对刘术说道: “刘匠人,这图纸你也瞧过了。 我这府中还有事,订金是多少?大概多久做好?” 刘术闻言,停了下来,敬佩归敬佩,该收的银子还是得收的。 “这桌子好说,只是躺椅要费些心思,大概得三四日吧,毕竟我还得去铁匠那边。 至于订金,咱这规矩都是先付一两银子,多退少补。” 当然,这躺椅还得用到铁片,那铁匠那边还得收份钱,这李玉姝给了一两银子,等做好了肯定是还要补钱的。 李玉姝一听,当即拿出荷包来取了一两银子递给刘术:“可以,那我便过四日再来。” 刘术身子往后一躲,随后笑着解释道:“我这匠人不能收银子的,还麻烦夫人交给铺子里面的伙计,并让他写张条子给您。 到时候您若是不得空,咱也能给您送过去的,这些你待会都可以同他说。” 这李玉姝进了铺子后就见了两人,一个刘腾,一个刘术。 父子两还分的这么清,李玉姝还是头一次见,不过她也没太过纠结,当即点点头回应道: “嗯,辛苦刘匠人了。” 刘术摆摆手,又重新躺回了躺椅上:“夫人无需客套,这拿钱办事,应该的。” 李玉姝:“……” 她无奈的笑着摇了摇头,走出去将银子递给了刘腾,随后将府邸的所在之处说给了他。 刘腾拿着纸笔一一记好,一式三份,随后取出一个印章来,在三张纸上盖下去。 他将其中一份递给李玉姝:“这凭证还望夫人收好了,届时咱们送桌椅过去,还得对这印章的。” 到时候只有上面的印能拼接的上,他们才会给货。 李玉姝接过来,当着刘腾的面折叠好放进了荷包中,实际是放入了空间。 “嗯,多谢。” 离开了铺子,李玉姝又带着刘嬷嬷在江河县逛了逛才回去。 只是一会去,就发现府中气氛有些不对劲。 原本二妮和小草这时候都会在花园里头晃悠的,今日居然没见踪影。 没见踪影就算了,四处都安安静静的,李玉姝都清晰的听见的树木间传来的虫鸣声。 她眉头微皱,直奔自己院子而去,却见孩子们和陈嬷嬷与黄嬷嬷都没在。 李玉姝眉头皱的更厉害了。“奇怪了,这人都去哪了?” 刘嬷嬷跟在李玉姝身后,听见她的疑惑后,小声的道:“会不会都在主院?” 李玉姝一听,觉得有几分道理,当即转身就去了主院。 果不其然,都在主院待着呢。 除了林家的人以外,还来了徐氏和林昌盛以及林靳宝和媒婆。 李玉姝悄声走进去,见俩孩子都被刘嬷嬷抱着呢,她心里松了口气,随后不动声色的站到了杨红芬身旁。 “大嫂,什么情况?” 杨红芬听见声音,当即回头望去,见到李玉姝后连忙给她使了个眼色,示意出去说。 李玉姝见状点点头,二人悄然的溜了出去。 杨红芬这才解释道:“你前脚刚出门,后脚他们就来了,还备了厚礼说是来提亲。” 李玉姝一听,也来了兴致:“那娘和爹答应了吗?” 杨红芬点头:“上次爹话都放出去了,如今林家人又来了,自然是答应了的……” 再者林婉儿与林靳宝本就是互有情愫,这事会成,丝毫不意外。 不过因为林靳宝说要三媒六聘的娶林婉儿进门,这所需的礼节便多了些,时日也得久些。 这不,正在问名呢。 媒婆将二人的生辰八字写在红纸上,等今日离开后,便会拿去寺庙求里面的大师给算算是否和,这就叫纳吉。 到时候若是吉兆,男方便该准备聘礼送来了,送完聘礼后便是请期。 李玉姝听完了杨红芬的描述,是懂非懂的点点头,二人又悄然的溜了进去。 只是一进去,就听见媒婆在同林母说这日子的事。 “好妹子,我这做过几十年的媒人了,两孩子的八字,肯定是没有问题的。 你若是不介意,就听我一言,这今年的好日子就剩那么几天了,若是错过,就得等来年开春了。 这俩孩子也老大不小了,倒那时着实是有些晚了。 你们看看,要不就稍微赶些,定在十二月初八?” 林母听言,不由有些犹豫。 她迟疑道:“这离十二月初八也就一个多月了,未免有些赶了吧?” 媒婆听言,连忙劝道:“这哪儿能啊! 下一个吉日可是腊月二十八了,这日子可挨着过年,届时三朝回门都赶不成了。” 媒婆说罢,又继续游说起林母来: “而且如今这天儿也冷了,这婚事总要挑在寒冬腊月里头,这样一来,才显得热闹。 若是等来年开春,着实是太晚了些。” 滚床童子 林母一听,心里已经差不多有了主意,不过她还是别过头看向了林婉儿。 林母:“婉儿,你怎么想的?” 林婉儿垂着头,声所蚊蝇:“女儿全听娘的安排。” 这话一出口,媒婆的心就落底了,她眉梢渐渐舒缓,眼角处浮现几条笑纹来。 果不其然,下一秒就听见林母拍板决定道: “那成,就定在十二月初八,不过丑话我可说在前头。 这三媒六礼可是你们自个说的,虽然日子是先定下了,可该有的流程还是得走一趟的。 如若有一处你们不上心,这婚事不结也罢。” 女儿本就是二嫁,虽说林靳宝如今看着是一心想娶她的,可若连自个应下的做不到,这份真心能有几分可信。 徐氏听罢,心里忽的有几分不得劲,这还在商量呢,就再说不结也罢了的话了。 这怎么瞧都不像是想成这婚事的模样。 她撇嘴,正想说两句,媒婆眼尖,忙拦住了她,随后表态道:“妹子放心,这该有的肯定是要做到位的。 而且这婚事,如若有咱这哪里做的不对,或者哪里不够让你们满意的地方,你直说,我们改。” 林母闻言,也没客气,当即就说道:“那成,我这正好有个疑惑之处。” 媒婆眉心一跳:“妹子你说。” 林母轻咳一声,昂首看向了徐氏:“咱家婉儿嫁过去,这是得回大山村去呢? 还是同靳宝在县里住着?” 这林昌盛家就林靳宝一个儿子,分家自然是不可能的。 再者在大山村这边的惯例,这女子嫁过去,所丈夫在外头上工,她们几乎是留在家中服侍公婆的。 如若是其他人家,林母对此没有意见,可这婆婆是徐氏,林母就不赞同了。 就依徐氏的性子,万一脑袋转不过弯磨磋她家婉儿可怎么办。 这个疑惑媒婆可没法子代替回答,她尴尬的笑了笑,连忙给林靳宝使眼色,让他好好答。 只是徐氏一直没机会开口,早就不乐意了,这会儿她抢答道:“放心放心,我们也搬出大山村了。 昨个刚买的二进的院子,离这里虽是远了些,但位置也还是可以的。 往东边过两条巷子就是街道,往南边走没多久就有书院。” 她原本还挺得意的,想着来林慧娘这,可得好好显摆显摆。 谁曾想林慧娘这般好福气,住的府邸跟以往相公做短工时的东家那府邸似的。 别说显摆了,这二进出的院子说出来,她还觉得有些上不得台面。 她心中暗骂:这什么狗屁命啊! 林母听了徐氏的回答,心里总算是踏实了些。 住到了县里来,两家离得近了,若是林婉儿受了委屈,直接回来便是。 而不是像之前的稻花村,深山里头,去一趟不方便的很,若不是打发林予北他们去了一趟,这人都被周家糟蹋的没了。 “成,那你们等八字合好后再来吧。” 媒婆眉眼弯弯的站起身来,道:“哎,妹子就放一百二十个心吧,过日子咱挑个好时辰就送聘礼过来。” 这亲事定了,男女双方自然该避着些了,林婉儿双眸含羞的看了林靳宝一眼,转身就躲到了屏风后面去。 林母送着林昌盛他们离开,再回去,直接喊住了抱着孩子要离开的李玉姝。 她抿唇,犹豫许久才开口说道:“玉姝,娘求你件事。” 李玉姝微愣,还以为有什么很严重的事情,当即道:“娘,您说!” 林母抬眸,目光时不时的扫过李玉姝怀中的两个孩子。 “这你大姐的婚事也定了,按咱这的习俗,那婚床届时得让童子滚上一圈,寓意新妇早生贵子。 你也知道,你大姐她之前那十年都未曾生育过,娘这心里说不愁是假的。 如今再嫁,我便寻思,你能不能让皓哥儿与润哥儿去那婚床上睡上一觉?” 她不图林婉儿能像李玉姝这般往后能一胎双子,但能沾上一些气运,怀个孩子也是好的。 “这当然可以了。”李玉姝听罢,当即答应了下来。 这俩孩子在哪不是睡,不过是去那婚床睡上一觉,又没有什么害处。 林母听了心里很是高兴,当即笑呵呵的说道:“那就麻烦皓哥儿和润哥儿了。” 李玉姝笑道:“娘这话就生分了,这大姐可是皓哥儿与润哥儿的姑姑。 姑姑的婚事,他两这帮着出一份力,不也是应该的。” 林母听了心里一暖,笑着点头:“对对对,是我糊涂了。” 两人笑着聊了会,这事就这么定下了。 林婉儿同林母出去扯了几尺红布,开始做起了被子与枕巾,李玉姝闲着无事,抱着孩子在几处院子里闲逛。 发现杨红芬和林婉儿都在做绣活后,她干脆也拿起了针线来,给林言做起了新衣裳。 至于两个孩子,自然是交给嬷嬷看着的。 等到了夜里,林言被嬷嬷领着回来了,吃过了晚饭后,他就对李玉姝问起了去长林府的事。 “娘,奶答应我去长林府了吗?” “啊?” 李玉姝微愣,随后回想起来,自己压根没同林母说这事,她讪讪一笑,有些尴尬的挠了挠头。 “那个,娘今日给忘记了……” 林言看着李玉姝这窘迫样,他无奈的摇摇头,随后安慰起了李玉姝来。 “没关系,娘带着弟弟们很辛苦,一时忘记也是正常的。 不过,娘亲明日不要忘记了哦,不然就拖得太晚了。” 林言乖巧懂事的模样让李玉姝心生出几分自责来,她立即保证道: “嗯嗯,娘亲明日一定记得的。” 林言点点头,又走过去抱了抱李玉姝:“娘亲累了就早些休息,我有些困了,先去睡觉了。” 他说完这句话,就扭头看向了刘嬷嬷,让她带自己去他的卧房。 刘嬷嬷见状,连忙抬眸看向了李玉姝,见李玉姝点头后才领着林言去了侧屋。 李玉姝看着空荡荡的屋子,一股惆怅的情绪涌上心头。 林言长大了是好事,可她心里怎么就空落落的呢。 “哇……哇……” 两道啼哭声响起,并此起彼伏着,李玉姝回过神来。 她站起来,快步走到床边,抬手轻拍着哄了起来。 “乖哦乖哦,不哭了,娘在这呢……” 啼哭声渐渐削弱下来,最后变成了均匀的呼吸声,看着熟睡的两个小包子,李玉姝心里的那些个惆怅顿时烟消云散。 准备出发 次日清晨,李玉姝醒来后,便从刘嬷嬷那得知林言已经去徐府了。 她揉了揉脸,洗漱好后吃过早饭,便去了林母那边。 林母这会正在晒太阳,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林婉儿的婚事定下了的缘故。 李玉姝这会望过去,只感觉林母的精气神好了不少。 她走过去,停在了林母身旁:“娘,我想同你商量个事。” 林母心情好着呢,还没听就直接应了下来:“你想做什么去做就是,两孩子我来看着。” “不是这个。” 李玉姝连忙摆手,随后说道:“言哥儿的师父说,言哥儿的师伯到长林府了,便想带他去长林府长长见识。 这毕竟是出远门,我也拿不定主意,便寻思来问问娘。” 林母这会倒是愣住了。 长林府她也是去过的,那里比江河县大了不知道多少倍,街道也是格外的繁华。 想当初与林父一同在长林府做工,包吃住,一日两人能拿上一百文钱。 若不是家中公婆病重,她也怀了身子,也不会才做了半年不到,就急匆匆的回了大山村。 “这是好事啊。” 林母从回忆中挣脱出来,笑着看向了李玉姝:“不过言哥儿毕竟年纪尚小,你要不也跟过去得了。 你这从怀孕到两孩子生下来,都没怎么出去逛过了,正好这次去长林府玩上几日。 至于皓哥儿与润哥儿他两,如今满月了,也可以吃米糊糊了。 你想去便去,我到时候再想法子买些羊奶来,同米糊糊一块喂着就成了。” 想当初她差不多一年半一个孩子,这压根没法喂奶。 除了林予北以外,其他七个孩子都是出了月子就断奶,然后喂米糊糊长大的。 李玉姝这么一听,倒是还有些心动,只是这给孩子喂米糊糊她还是不赞同的。 在现代信息化社会环境中,饶是李玉姝这个母胎solo都知道母乳对小孩子是最好的。 这会她对出去游玩的念头心动归心动,到底还是没有应下。 “言哥儿有徐先生照顾,想来不会出岔子的,倒是皓哥儿与润哥儿还小,还是继续喂奶的好。” 林母对此也不强求,只说了句:“你自己决定就好。” 儿媳妇给面子让自己做主,并不代表自己真的就可以随心所欲了。 毕竟李玉姝才是孩子的娘,她身上掉下来的肉,自然还是她说了算的。 这林母答应了,李玉姝便开始给林言开始收拾东西,心里也盘算起了给林言带的干粮。 这去长林府的路程还是有那么远的,万一马车走在荒郊野岭上的时候饿了,这带了吃的,也能少遭些罪。 等到了夜里,李玉姝没在让嬷嬷去接林言,而是自己走了过去。 接到林言后,她便同徐长苏说起了林母已经答应林言去长林府一事。 说罢,她又问道:“先生,不知你们何时出发?我这好提前给林言收拾行礼。” 徐长苏摆摆手:“既然同意了,明日就出发,届时马车会去你那接谨行。 只需行礼,不必收拾太多,咱这一路都走官道,路上有驿站,不愁吃喝,你只需给谨行备上几身衣裳就成。” 话是这么说,李玉姝心里却是不赞同的,这外面的吃食,哪有自个家里做的干净卫生? 只是她这会还是应了下来。 “成,那我便带孩子回去了。” 李玉姝笑道,牵着林言让他同徐长苏道别后便回了府。 才进院子里呢,就朝着陈嬷嬷与黄嬷嬷吩咐道:“你们赶紧去厨房琢磨些能久放的吃食来。 还有,这明日一大早言哥儿就得出远门了,到时候别忘了早些起来把早饭做好。” 嬷嬷们得了吩咐,不敢怠慢,当即就去厨房去了。 只是三人才聚集在一块,就犯了难,这李玉姝说的可是吃食,而不是干粮。 这去长林府怎的也得走上一日,且看夜空繁星闪烁,明日怕又是个大晴天。 这放在马车上晒一日不能坏的吃食,可得好好想想有哪些能做到。 陈嬷嬷本就擅长糕点,这会便说做些糕点来,就那种入口即化的粉状糕点。 只是这种糕点吃了容易口渴,才提了一嘴,就被其他二人给否决了。 黄嬷嬷揉了揉眉心,忽的眼前一亮,她当即说道: “这样吧,咱们直接明日摊些饼,再做几道凉菜来,到时候用食盒装着,也是能放上大半日的。” “凉菜?” 陈嬷嬷与刘嬷嬷眉头一皱,有些不明所以。 黄嬷嬷笑道:“对,就是凉菜,明日你们摊饼子,我来负责凉菜。” 陈嬷嬷与刘嬷嬷对视一眼,皆是点了点头:“成,不过咱们还是备些干粮吧,预防万一。” “嗯。” 三人又商量了会,随后便开始忙活起来。 这嬷嬷们口中的干粮可不同林母那时做给林予北的干粮。 这同样是糗,但是嬷嬷们做的是梁糗,这用的米面都是精细的白米面,虽然干,但吃起来的口感,可比寻常的糗好多了。 除此之外,三人还切了些瘦肉,下油锅炸了后,放调料亨煮,等汤汁都收进去后,盛出来放凉,随后放进小的陶瓷罐中,密封好。 等做完这一切,已经到子时了。 嬷嬷们伸手打了个哈欠,随后将厨房的门关上,回了院子歇息。 次日一大早,天边还是灰蒙蒙的,三个嬷嬷就起来了。 她们洗漱好就直径去了厨房,随后各司其职的忙活起来。 李玉姝心里也一直记挂着时辰呢,到了卯时三刻的时候,她直接就醒了。 先是给两孩子喂好奶,随后起身洗漱后才去了林言那边。 “言哥儿,醒了吗?” 李玉姝敲响了林言的房门,里面很快传来了回应:“醒了,娘稍等会。” 随着话音落下,李玉姝清晰的听到了渐渐靠近的脚步声,随后门吱呀的一声打开了。 林言头发有些凌乱,双眼微眯着,残留着困倦之意。 见到李玉姝后,他咧嘴一笑,露出两排洁白整齐的牙齿,显得十分的可爱。 李玉姝蹲下身子,将他的头发略略整理了下,随后拉着他走了进去: “娘去看看早饭好了没有,你乖乖在屋里等着,知道不?” 林言打了个哈欠,乖乖的点头。 李玉姝见状心中一软,一下没忍住,将林言才理顺的头发又给揉乱了。 送走林言 李玉姝起身正想着去厨房看看,陈嬷嬷就端着早饭过来了。 皮薄馅大的肉包子,水煮蛋,还有两碗玉米粥。 香味扑鼻而来,李玉姝连忙抱着林言坐到了桌前。 陈嬷嬷将早饭放下,身子微微往后退了两步,她道: “老夫人同大夫人、三夫人那边都已经将早饭送过去了。 老夫人让我来问问,这大公子几时出门?” 李玉姝抬眸望了眼天,估摸了下时辰后回道: “先生那边只说会直接过来接人。 这样吧,我吃过早饭就去主院,你们看看谁去大门口守着,若是见马车来了,便来知会声。” 陈嬷嬷听言,当即应了下来,转身便出去了。 李玉姝同林言吃过了早饭,便带着林皓与林润去了主院。 才进去,林母的声音就传到了她的耳边:“昨日才听你说起,怎么今日就要出发了?” 她原本还想着,趁林言还没去之前给他做几身新衣裳,让他带去穿。 只是今个儿一大早醒来,才洗漱好,嬷嬷们就送来了早膳。 随后又从她们口中得知了林言今早便出门,这厨房都已经备上给他带去的吃食了。 李玉姝笑着走过去,将林润和林皓放在床上,解释道: “昨夜我光顾着给言哥儿收拾东西去了,一时便忘了同娘说上一声。 我那时接言哥儿放学,问了一嘴,先生便说今日早上出发,估计过会马车就到了。” 话音才刚落下呢,陈嬷嬷就火急火燎的走了进来,嘴里嚷嚷道: “四夫人,马车来了。” 这下连絮叨会的时间都没了,林母眉头微皱,当即将自个备好的荷包递给了林言。 “言哥儿拿着,这出门在外,身上还是需要备着银钱。 不过你年纪尚小,这银钱可得藏好了,拿出来用的时候也得谨慎些,不然会让坏人惦记上的,知道吗?” 林言看着那个荷包一眼,随后目光就落在了李玉姝的脸上,见她点头示意接下这个荷包后才伸手接了过来。 林言将慎重的将荷包放进了怀里,道:“奶,你放心吧。” 林母对林言的小动作视而不见,她笑着点点头,随后朝二人摆摆手: “去吧,别让先生久等。 至于皓哥儿与润哥儿,我来看着就是。” 李玉姝闻言忙道:“哎,麻烦娘了。” 林母笑了笑,没有在应声,而是走到了床边,坐在了林皓与林润身旁。 李玉姝见状,便领着林言走了出去。 昨夜李玉姝给林言收拾好的衣裳,刘嬷嬷已经拿上了,黄嬷嬷则是拿着两个食盒。 李玉姝一边走着,一边同林言叮嘱道: “去了长林府,乖乖待在先生身边,若是可以,就写信托人送来,娘会想你的。” 林言将这些话记在心里,一脸认真的点头答道:“我晓得的。”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说着,很快来到了大门处。 李玉姝将林言放在马车的辕座上,等他进去后,连忙接过了嬷嬷手中的包袱与食盒递了过去。 “东西都拿好了,路上饿了,若是驿站的吃食可口新鲜,就去驿站吃。 若是瞧着一般,就吃食盒里头的,别饿着自己,知道不?” 林言点了点头:“娘放心吧,言哥儿都晓得的!” 这冷不丁的就要分开,李玉姝只觉得喉咙口又酸又涨,眼泪都快忍不住了。 她深吸一口气,弯着眼朝林言挥了挥手:“嗯,照顾好自己,娘在家等你回来。” “吱呀”的一声,马车缓缓驶动,扬起阵阵灰尘。 李玉姝望着那远去的马车,眼泪终究还是落了下来,她抹了把脸,强行挤出了一个笑容,这才向大门走去。 李玉姝的状态不对,整个林家的人都发现了。 她中午吃饭的时候,寥寥几口就放下了筷子。 下午给林皓和林润喂过了奶,起身就让刘嬷嬷看着俩孩子,自己则是想着去接林言放学。 只是才走出院子,便回想起来,林言如今已经去长林府了。 若是马车走的快些,路上停留的端些,估计这会已经到了。 李玉姝长叹一口气,转身又回了屋子里去。 刘嬷嬷见她这副神情,忍不住劝慰道:“四夫人可要去街上逛逛? 消磨消磨时间,也好散散心。 两位小公子这会睡着了,一时半会儿也醒不来,奴婢在这盯着就是了。” 李玉姝这会对逛街没有兴致,她摆摆手,刚想回绝,杨红芬和赵春花就走了进来。 “玉姝,今夜东街那边说是有唱戏的,咱们一块瞧瞧去呗?” 赵春花已经怀孕三个月了,胎坐稳了,便坐不住了。 又正好今个儿她发觉李玉姝的状态不对劲,一听林予西说东街来了个戏班,心就开始痒痒了。 当即就去了主院,拐弯抹角的同林母说了下自个的心思。 林母一开始是不同意的,虽说胎坐稳了,可这人多,万一磕着碰着了咋办? 可她也知道,赵春花这些时日一直在家窝着,以她的性子,确实是闷坏了。 再者赵春花又说带上杨红芬与李玉姝,她琢磨了会,便应下了。 赵春花见林母松了口,顿时高兴得合不拢嘴,拉着杨红芬就来了李玉姝这边。 李玉姝见赵春花满眼期待的看着自己,到了嘴边回绝的话又咽了下去。 “成,是现在去吗?” 赵春花点点头:“我听你三哥说是戌时一刻,这会已经到戌时了,咱慢悠悠的走过去,正好赶上开场。” 李玉姝听罢,便歇了换身衣裳的心思,她点点头,叮嘱刘嬷嬷照看好俩孩子后便同赵春花与杨红芬朝大门口而去。 走到了门口处,,李玉姝发现没见林母她们的身影,当即疑惑的问道: “娘和小花、二妮她们不去吗?” 赵春花摇摇头,解惑道:“娘说她有些乏了,想早些歇息。 小花则是在屋里绣帕子呢。 她昨日同大嫂去霓裳坊,肖掌柜见她绣活还行,便答应收了她的帕子,就是价格低了些,一条帕子二十文钱。” “二十文钱也不错了。”李玉姝道。 杨红芬笑着点点头:“我同小花说,这挣得的银钱让她自己拿着,这不,自从从霓裳坊回来后,得空就坐在床边绣帕子。” 李玉姝闻言,也跟着笑了笑:“小花是个懂事的,不过大嫂还是得盯着些,这绣活做久了容易伤眼。 小花年纪尚小,若是为了这几十文钱伤了眼,那可真是得不偿失了。” 清风楼也出了咕咚羹 杨红芬点点头:“这道理我晓得的,只是这小花这孩子死犟。 跟她说了,应是应的好好的,转个身又拿上绣棚了,也不知道随谁了。” 这话就不好接口了,赵春花与李玉姝都不约而同的笑了笑,没有应声。 赵春花又说道:“至于二妮和小草,她们太小了,二妮又是个停不住腿的,这夜里带出去不放心。 大姐如今是待嫁之身,不能出门,所以今夜就只有我们三个能出去痛快的玩上一番了。” “哦,不对,是我们四个,我肚子里还有个呢。” “……” 三人一路有说有笑的,没一会儿就到了东街。 这戏班子是直接在路口搭建了戏台,然后登台表演,这唱戏的时候,会有人拿着铁盆在滞留的人群中走动着,讨要些赏钱。 或许是许久未见戏班子了,东街今日人格外的多,赵春花远远的瞅了一眼,就歇了凑热闹的心思。 “这么多人,不去了不去了……” 她好玩,但不傻,万一出点什么事被人推到了之类的,一人一脚都能把她踩成肉泥了去。 她肚里还怀着孩子呢,这热闹凑不得。 杨红芬瞧见人群的时候,心里就已经在琢磨待会若是赵春花还得去,自个该怎么拦住她了。 这会听了赵春花的话,当下就应和道:“这人着实是多了些,咱们在这边上走走逛逛也是一样的。” 李玉姝对此也没有意见,她对戏曲的了解不多,谈不上喜欢,也谈不上厌恶。 只是记忆里,在嬷嬷的教导中,这唱戏的伶人就是个下九流的,供人玩意取乐的玩物。 所以原身的潜意识,对这戏曲也是瞧不上的。 “既然如此,咱们就在这边逛逛吧,若是累了,便去铺子里歇上一会。” 林家铺子就在东街,离这里不远,赵春花怀着孩子,自然是走不了多久的。 李玉姝心里是这么想的,只是她忽略了赵春花的体格。 这东街是这一片街道的统一称呼,里头包含了许多街道。 赵春花一手扶着腰,一手护着肚子,眼睛则是往四周的铺子或者小摊打量着。 就这么逛了足足三条街,她都没露出一丝疲惫之意。 李玉姝微喘着气,拿出帕子来抹去了额头的细汗。 她拉住杨红芬,几乎是靠在了她的身上,摆着手哀嚎道:“不行了,我走不动了。” 杨红芬比李玉姝好些,不过额头上也冒出了细汗。 赵春花停下脚步,转过身看过去,眸子里带着丝丝疑惑。 “咱这也没走多少路啊?” 怎么就累成这样了? 李玉姝揉了揉发酸的腿,随后扶着腰站直了身子:“我是真的走不动了。 这铺子就在前头,咱们去铺子里歇着吧? 等夜里同大哥他们一块回去得了。” 她是一点路也不想再走了,反正俩孩子在睡觉,也没那么容易饿,等夜里回去,差不多正好喂奶。 赵春花听了这话,忙说道:“那成,不过你这样,要我和大嫂扶着你不?” 李玉姝摇头:“可别,你怀着孩子,扶我作甚?” 赵春花挠挠头,讪讪一笑:“那我可就自个走前头了哈。” 她还没逛够呢,这去铺子的路,她特地没走,这会正好还可以再看看。 “嗯。” 李玉姝和杨红芬二人同时点点头,随后跟在了她后面。 这会已经到了亥时了,李玉姝三人到铺子里的时候,发现里头竟是有些空荡。 李玉姝眉头一皱,心道:不应该啊? 这东街来了戏班子,人流量见涨,铺子生意应该是更加的火爆才对,怎么可能才一两桌的客人呢? 张泗正端着菜出来,见李玉姝一行人来了,将菜送上客桌后便有了过去。 张泗抬手指了下后院的方向,道:“夫人来了,两位东家在后院里头呢。” 李玉姝点点头:“嗯,我们自个过去就成,你在外面盯着些,若是来了客人好好招待。” “哎,小的明白。” 张泗微微弯腰,恭敬的应了下来。 李玉姝三人直奔后院走去,见到了林予东后,她便直接了当的问起了生意的事。 “大哥、三哥,今日铺子生意是不是有些冷清了?” 赵春花与杨红芬对铺子的事是不掺手也不感兴趣,这会二人直接去了屋子里待着。 林予东听了李玉姝的话,脸色有些不好,他道:“豆腐这东西,清风楼做出来了。 不仅如此,他们还琢磨出了咱们的汤底,还找匠人做了差不多的木桌,今日一大早就开始卖起了咕咚羹。 而且价格也比咱们低的多。” 他们一开始也是不知道的,正在纳闷怎么没什人来呢,陈得福那边派人来传话了。 大致就是说让他们不要气馁,也不要一时冲动。 这吃食被别人模仿很正常,等时间久了,那些人尝出味道不一样后,该回来的还是会回来的。 林予东兄弟二人这才知道清风楼也出了咕咚羹的事。 只是李玉姝眉头紧锁,她摇摇头,直呼:“不应该啊?” 林予东不解的望过去:“什么不应该?” 李玉姝也没瞒着,直说道:“这豆腐被琢磨出来很是正常,可这汤底被他们琢磨不来,压根就是不可能的事。” 这八角桂皮香叶可以去医馆找找,说不定就能找到了。 可她还往麻辣汤底里面加了豆瓣酱。 在这个黄豆还尚未普及的时代,邹文峰手底下的厨子再厉害,也不可能琢磨出这玩意来啊? 林予东闻言,心中当即猜测到这汤底怕是加了什么特殊的东西。 只是越是如此,他的眉头就皱的越厉害了。 “难不成是张泗出卖了咱们?” 林予东怀疑道,毕竟这铺子里就三个人,林予西和他都是铺子的东家,没有理由去将这汤底卖给邹文峰。 那么唯一值得怀疑的就是张泗了。 李玉姝一听,就知道林予东这是误解了,她连忙摇摇头:“实不相瞒,这汤底制作的时候,加了一样调味品。 但是不出意外的话,这调味品只有我这里能拿的出来,所以清风楼那边,不应该能琢磨出来咱们的汤底的。” 张泗那边没有调料,就算他想做也是没办法做出那种效果来的。 林予东与林予西两兄弟听了这话后,纷纷沉默了。 林予东的心思 这事确实是蹊跷的很,李玉姝仔细琢磨了会,才道: “这样吧,咱们明日得空去上清风楼一趟。” “去清风楼作甚?” 林予西眉头一皱,有些不情愿。 这清风楼抢了他们的生意,去那边他心里硌得慌。 林予东却是理解了李玉姝的意思,他拍了下林予西,示意他别意气用事。 随后他又看向了李玉姝,问道:“四弟妹是想去尝尝这清风楼的咕咚羹到底如何?” 李玉姝点点头:“不错,这别的不敢说,这汤底,我这尝一尝,就能知道到底是不是与咱们这一样的。” 现代的她,厨艺一般,但是这火锅底料还就正好是她潜心琢磨过的。 就好比万千考题她就压了这一道,能尝不出来才奇怪了。 听李玉姝这么一说,林予西急切道:“那咱们现在就去吧? 早些弄清楚也好商议出对策来。” 李玉姝微愣,随后抬手指了下天:“天色已晚,皓哥儿与润哥儿他们怕是该醒了,再者咱们若是去了,这铺子怎么办?” 铺子里还有客人在呢,再者张泗看着是个好的,这真要交给他来看铺子,多少还是不放心的。 林予东也应和道:“就是,老三你别急,左右也不差这一日两日的。” 林予西也知道自己有些急躁了,他点点头,应了下来。 只是心里一想到今日铺子冷清,就闷得慌,他垂眸,一声不吭的就转身去了前头,开始清点起了今日的进账。 林予东望着他那散发着落寞之气的背影,不禁摇头叹息一声。 老三还是有些沉不住气了。 这生意有好有差才是常情,这若一帆风顺,怕是会站得越高,摔得越狠。 林予东对生意的好坏并非那么看重,他心里很清楚,这铺子生意好,本就是胜在新奇以及林予北的缘故。 这时间久了,再好吃的菜天天吃也是会腻的,再者就是像如今这般,其他的铺子琢磨出了咕咚羹,自然会分走一部分生意。 而林予北这边,说句不好听的,若是林予北从高台下来,如今来巴结的人,往后就能回踩一脚。 所以说,铺子生意好坏并非多么重要,若是真做不下去了,那便回大山村种田。 毕竟前二十来年都是那么过来的,不一样活的好好的吗? 无非是钱多钱少罢了。 当然,这些都是他心中所想的,自然是不能同他人道也的。 如若说出来,那岂不是长他人的志气,灭自家的威风。 “弟妹你去屋里歇着吧,我出去瞧瞧,若是没人,今夜就早些关门,咱们这也早些回去。” “哎。” 李玉姝应声,转身便去了屋子里。 林予东则是去了前头,见铺子里空荡荡的,林予西在记账,张泗则是在收拾桌子。 他当即说道:“张泗,你先把门给关上了,咱今夜早些关门,至于厨房剩下的肉菜,你待会都带回去吧。” 张泗收拾桌子的动作一顿,他疑惑道:“大哥,这会关门会不会早了些?” 林予东摇摇头:“左右也无人,你不是说你娘身子又不舒服了嘛,正好早些回去,带伯母去医馆找大夫瞧瞧呗。” 这张泗也来了快一个月了,他做事利索,人也机灵能干。 林予东他们不是个会苛待人的,下午知道了张泗的娘好像病情家重了后,就一致决定先将月银发给张泗。 至于下个月的,还是按之前商定的日子发。 这会林予西一听林予东的话,当即就将自己备好的银子放到了柜台上。 “当初说好的,一开始月银一两,不过你做事利索,学东西也快,咱也就不说那些虚的了。 三两银子,拿去吧。 等你往后做久了,做事也依旧这么利索,这工钱还有的加。” 白花花的碎银子映入眼帘,张泗往后退了一步,随后推辞道:“不行不行,这也太多了。 我这都是做了我该做的,按之前的银子算就成了。” 他这人虽然穷,但不贪心。 他以前的活计可比这累多了,一个月才一两银子,还时不时的要扣着银钱,等发工钱的时候,也就九百文钱左右了。 这原本说好的一两银子,他都觉得自个是赚了。 只是林予西二人却不是这么想的,这张泗可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这一个人顶三个人用,工钱番三倍也是应该的。 “拿着,这也是你应得的,你若不拿,咱可就换人来接你的班了。” 见林予西语气变得严肃,张泗无奈,只得接了银子。 “那就多谢大哥、三哥了,你们放心,我以后一定更加的勤快干活。” 三两银子不重,可张泗握着银子,却感觉整个人都踏实了。 有了这三两银子,娘的病就能减轻些了,妹妹的轮椅也能有着落了。 他感激的看了眼林予西与林予东,心中已然将林家当做了自己的恩人。 夜色渐渐的深了,空中的微风都泛着凉意,张泗拉了拉衣襟,手下意识的护着怀里的三两银子,只觉得浑身都暖和的很。 李玉姝回去府中时,林润和林皓还没醒,她便先去洗了澡,换了衣裳。 陈嬷嬷一直在房里守着,见她湿着发出来,当即皱着眉头说道: “夜里凉,四夫人这头发可得赶紧擦干了去,不然往后会头疼的。” 李玉姝也是知道这个道理的,只是这头发太长了,想要擦干都不知道要多久。 她摆摆手:“无碍,我这先不睡就是了。” 反正待会还得给孩子喂奶。 陈嬷嬷摇摇头,直径去拿出了一块干净的帕子来。 “这事恕奴婢不能由着四夫人。 虽说不睡,可这湿发到底是湿气重了些,您如今年轻,自然察觉不到危害之处。 可若是久了,往后痛风可就不好受了。” 她说着,拿着帕子走到了李玉姝身边,声音放缓了些: “您坐着就是,奴婢来给您擦干了去,随后在给您按下头,待会睡的也能舒坦些。” 李玉姝闻言,也只好点点头,任凭陈嬷嬷在自己身边伺候着。 也不知道是嬷嬷手法的原因还是因为头发太长了,李玉姝坐在椅子上,丝毫感觉不到陈嬷嬷在给她擦头发。 过了一会,两个孩子醒了,刘嬷嬷进来将孩子抱到了李玉姝身边,让她喂奶。 等两个孩子都喝好了奶,李玉姝的头发也擦干了。 ------题外话------ 卑微作者,在线求月票~ 有月票就有动力,有动力明天就加更,字数待定~ 守夜 李玉姝抬手打了个哈欠,她今日去街上走了一趟,已然有些累了,眉眼带着几分困倦。 只是俩孩子刚睡醒,这会正精神着呢,咿呀咿呀的挥舞的小手,眼睛滴溜溜的乱转,对周围的一切格外的好奇。 陈嬷嬷将帕子放到一边去,见李玉姝眼皮子都已经在打架了,她连忙给刘嬷嬷使了个眼色。 随后又跟李玉姝说道:“天色不早了,四夫人要不先睡? 两位小公子我们来看着就是了。” 李玉姝一听,有些犹豫。 陈嬷嬷见状又说道:“您若是不放心,就先躺贵妃榻上躺着,奴婢给您按下头和身子。 您今日走了不少路,这双腿想必会酸胀难耐。” 这主意倒是不错,虽说泡了个热水澡,肌肉舒缓了些,可还是有些酸痛的。 于是乎李玉姝点点头,起身走到了贵妃榻边,躺了上去。 “成,你给我按按吧。” 这贵妃榻靠近窗边,这躺着正好可以看到床上的林润与林皓。 陈嬷嬷见李玉姝应承了下来,便拿起一旁的垫子放在贵妃榻边,随后屈身跪下去,轻轻的按揉起了李玉姝的头部。 黄嬷嬷这会也备好了明日早饭的食材,正进了屋子,见状也赶紧走了过去。 她屈身蹲在一侧,轻轻的捏起了李玉姝的肩膀,随后挪到了双臂,再到双腿。 舒适的感觉蔓延全身,李玉姝惬意的闭上了眼,没一会儿就昏昏欲睡了。 陈嬷嬷与黄嬷嬷见李玉姝已然睡着了,二人当即相视一眼,随后缓缓的放轻了些手劲,再慢慢的停下了动作。 陈嬷嬷小声的说道:“四夫人睡了,我去那个薄被来给她盖上,你去盯着两个小公子些吧。” 黄嬷嬷点点头,扶着腰站了起来,随后走到了床边上。 她望着两个孩子,一时没忍住感慨道:“两个小公子长得可真招人稀罕。” 刘嬷嬷笑着应和道:“多说儿肖母,你也不瞧瞧,四夫人长得跟天仙似的,两个小公子又能差到哪去。” 陈嬷嬷那边已经给李玉姝盖上了薄被,这会也走了过来,望着两个孩子同刘、黄嬷嬷二人聊了起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两个孩子也慢慢的困了。 嬷嬷们轻轻拍着,嘴里还哼着不知名的曲儿,就这么将俩孩子给哄睡着了去。 “今夜该我留下来守夜了,你们回去歇着吧!” 陈嬷嬷见状,慢慢的停下来拍扶俩孩子的动作,随后轻声的同二人说道。 刘嬷嬷与黄嬷嬷对此并没有意见,她们本就是一人守一夜的轮着来。 “成,你多注意着些,我们走了。” 二人摆摆手,蹑手蹑脚的离开了屋子。 平日守夜,这贵妃榻就是嬷嬷们歇息的地方,只是今夜李玉姝在那睡着了,嬷嬷便直接坐在了地上,背靠着床假寐。 这离孩子近些,若是听见孩子哭了,也能立即醒过来去抱孩子。 夜深露重,天空如同黑布般的浓厚,偶尔有几颗星星点缀其间。 秋风呼啸而过,树枝摇晃间传来沙沙的声音,在寂静的夜晚显得尤为突兀。 陈嬷嬷心里一直估摸着时辰,觉得差不多孩子该喝奶了,她整个人直接醒了过来。 随后揉了揉惺忪的眼睛,又抬手揉了下已经僵住的双腿和发酸的后腰。 陈嬷嬷缓缓站起来,见俩孩子正在做吸吮的动作,连忙抬手拍了下自己的脸,使得自己清醒些。 随后走到了贵妃榻前,唤醒了李玉姝。 “四夫人,该给两个小公子喂夜奶了。” 李玉姝睡得迷迷糊糊的,听到有人叫自己,她艰难的睁开朦胧的双眼,有气无力的嗯了一声。 陈嬷嬷见状,便重新走到了床边,将林皓抱了过来。 李玉姝这会倒是清醒多了,她揉了揉脸,将林皓接过来,随后掀开衣襟开始喂起了奶。 随后她朝陈嬷嬷问道:“我睡了多久了?” 陈嬷嬷一五一十的回道:“那会给您按摩,没按一会您就睡着了,这会少说也过去两个半时辰了。” 李玉姝听罢,抬眸看了眼窗外,见外面天色依旧深暗,她点点头,没有在说什么。 林皓的胃口不如林润,这没一会儿就自个松开了嘴,不肯在喝了。 李玉姝便将他递给陈嬷嬷,随后抱着林润喂了起来。 这林润就不一样了,足足喂了一刻钟才肯撒嘴。 李玉姝将衣裳整理好,将林润递给陈嬷嬷后,自个下了贵妃榻,走到了床那边去。 李玉姝拖着鞋子躺下去,朝着陈嬷嬷说道:“你再给我按按吧,不然我怕是会睡不着。” 陈嬷嬷闻言,当即将林润放下来,随后跪坐在床前给李玉姝揉了头。 李玉姝只觉得浑身舒坦,大脑渐渐放空,没一会儿就渐入梦乡。 等再次醒来时,已经是次日清晨了。 陈嬷嬷一直在屋子守着呢,见她醒来,当即走了过去,扶着李玉姝坐起来。 随后又端了温水来给李玉姝洗漱,洗漱好后早饭也跟着送了过来。 一套流程下来,可谓是样样俱到,面面齐全。 李玉姝心中都忍不住感慨道——这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果真是舒坦。 吃过了早饭,李玉姝先是抱着俩孩子去了林母那边,随后又与林予东、林予西兄弟二人商议下去清风楼的事。 三人商议了没多久,一致拍板决定,中午就去清风楼吃上一顿。 这会时辰也不早了,林予东便先去清风楼那边打探了一下,发现这会里面就已经人来人往的后,当即就回了府邸中,表示他们这会就可以出发了。 李玉姝点点头:“大哥和三哥稍等会,我去换身衣裳。” 倒不是她臭美,这身上穿的衣裳是方便她喂奶的,穿出去,而且还是去酒楼,多少有些不合适。 林予东和林予西二人对此没有意见,他们点点头,道:“嗯,我们先去将马车牵到门口去。” 李玉姝应声,领着陈嬷嬷回了房。 才进屋,李玉姝就直奔衣柜而去,随后随手拿了件衣裳,同陈嬷嬷嘱咐道: “孩子你们照看着,我这出去一趟,差不多一个时辰就回来了。” 陈嬷嬷垂下头:“四夫人放心吧,奴婢们会照顾好两位小公子的。” 李玉姝点点头,换上了月白色绣竹叶纹的素雅裙衫,随后又挑了根玉钗插进了头发里。 秋后的蚂蚱(求宝们的月票~) 收拾妥当了,李玉姝叮嘱嬷嬷们照顾好两孩子,便动身去了府门口。 马车已经在府门口候着了,李玉姝扶着车身上去,掀开帘子,却发现赵春花与杨红芬都在里头坐着。 她微楞,随后弯着腰进去,坐下后看了二人:“你们怎么也来了?” 赵春花“嘿嘿”的笑了两声,从怀里拿出封信来: “我爹托镖局送了些稀奇玩意来,镖局去了大山村发现没人在家,废了好大的功夫才打听咱们的住宅,我这得了信,自然得过去瞧瞧。” 若又是些石头或者泥土之类的,也省的拿回去了。 “哦哦” 李玉姝恍然的点头,杨红芬这时也开口说道: “我这正好手里的绣活都完事了,便去霓裳坊提前把货交了去,这放久了若是不小心弄坏了,可就得不偿失了。” 她如今做的小衣裳用的布料都是那些个客人们自个提供的,平日裁布的时候,那都是小心翼翼的,生怕弄坏了,赔都赔不起。 三人你一句我一句的闲聊着,直到马车停了下来才止住了嘴。 车帘子掀开,林予西的脸映入了众人的眼帘。 “大嫂,春花,这霓裳坊到了。” 赵春花怀着孩子,总不能让她一个人去镖局。 于是她便先陪着杨红芬把绣活交了去,随后再去镖局看看赵时慕究竟送了什么东西来。 林予东与林予西分别扶着自个的媳妇下了马车,目送着二人进了霓裳坊。 而霓裳坊离清风楼并不远,二人便牵着马车走过去,停在了清风楼的左侧。 “弟妹,清风楼到了。” 林予东的声音传入耳中,李玉姝应声,随后掀开帘子从马车上下来。 三人一同走进去,很快就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 无它,这林家铺子已经开了月余,东街的往来的人都认得他们的脸的。 更别说清风楼的伙计们了,想当初林予西每日来送豆腐,他们谁没有接待过? “这好好的来了清风楼,莫非是来闹事的?” “不应该吧?光天化日之下,也不怕官府来人?” “这你们就不知道了吧! 林家不过是泥腿子翻身,能有几分见识? 指不定是见自家生意被抢走了,气急败坏,便来闹上一番。” “也是,穷山恶水出刁民,饶是出了个有出息的,也改变不了他们的本性。” 众人议论纷纷,有鄙视的、有嘲讽的、有不屑的,还有幸灾乐祸的。 林予西出门前已经被林予东耳提面命过了,这会听了,手心下意识的紧握成拳,却也没露出一丝异样。 李玉姝与林予东二人更是充耳不闻,他们缓缓走过去,直接拦了个伙计下来。 伙计望着三人,心中暗道倒霉,可面上还是挂着牵强的笑:“咱们掌柜的没在,三位还请回。” 左右他们也不知道自个说的是不是真的,反正把人应付出去就得了。 只是令人意外的是,李玉姝似笑非笑的问道:“我来吃东西,找你们掌柜作甚?” 来吃东西的?伙计愣住了,一时间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忽的他又听见李玉姝问道:“带我们去稍微偏些的雅座,再上你们刚出的咕咚羹来尝尝。” 这人不是来闹事的,而是来吃饭的,伙计这会可就不好敷衍了事了。 他连忙应声,领着三人去了个偏僻些的雅座,心中却是懊恼着自己为何要往那边走过去。 落了座,自然也该点菜了,伙计将菜单拿出来,磨磨蹭蹭的放到了桌上。 随后开口问道:“几位是要辣的还是清汤?” 李玉姝挑眉,望了眼桌子,心中微微有了底。 她拿着菜单,仔细看着,将与自家铺子一样菜名的都点了一份,最后说道:“两样汤底都要。” 伙计应声,如蒙大赦般的往后厨跑去了。 才进来后厨,就撞见了掌柜的,他急忙说道:“掌柜的,那林家铺子的人来了,还特意点了咕咚羹……” 掌柜的脸色微变,忽的又不知想到了什么,神色渐渐缓和下去。 他摆摆手,道:“来者是客,你好生招待着就是了。” “可是……”伙计眉头一皱,,想要说些什么。 掌柜却是抬手制止住了他:“行了,他们不过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多久了。 等邹大人回来,有他们好受的。” 前两日京城信,说是林予北仗着那摆件得了宠,竟敢同丞相作对。 又正好在京城的邹老夫人也来了信,说是当初在金陵城时,曾碰见过林予北。 如今邹大人去了京城,等他们将林予北拉下来,这林家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 伙计不明所以,但掌柜的话自有他的道理,这会饶是心中再有不愿,也只得应声,随后去后厨端菜去了。 如李玉姝所想不假,这清风楼不知为何,没有同林家铺子那般,做出鸳鸯锅来,也没有做出有机关的桌子。 他这里就是直接用两个小锅盛些汤,锅下则是放着燃烧的炭,若是火候不够了,伙计会过来帮忙添上一两块炭来。 李玉姝夹起一块白菜往辣锅里头涮了下,随后放入口中细细品味起来。 辣味在口中迸发,李玉姝眉毛微挑,又用勺子舀了个鱼丸放进去。 等鱼丸漂浮后,在捞上来,随后轻咬一口,慢慢咀嚼着。 林予东和林予西这会也没闲着,二人纷纷拿着筷子夹菜往清汤以及辣汤的锅里涮去。 等三人将所有的菜都尝了一遍后,心里已经不再想之前那般焦急了。 李玉姝放下筷子,与林予东二人相视一笑:“大哥、三哥,这瞧着也没有在吃下去的必要了,咱们走吧?” “嗯嗯。” 林予东点点头,随后招来了伙计结账。 不得不说,这清风楼的咕咚羹唯一比得过自家的,只怕是真的只有价格了。 李玉姝爽快的付了银钱,又问伙计这没吃完的菜可不可以装起来带回去。 伙计错愕的看着李玉姝,仿佛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 “您稍等,我去问问掌柜的。” 他吞咽口水,得到李玉姝的同意后连忙跑去了楼上。 掌柜的见他上来,当即询问道:“他们走了?” 伙计摇摇头,神色复杂的将李玉姝的话说了出来。 “那位夫人说这菜她付了银钱,却没吃完,让咱们拿东西给她包起来,省的浪费了。” 算计(求月票~比心) 掌柜的神色也渐渐变得古怪起来。 这吃不完兜着走,还真是头一回见。 伙计见掌柜的脸色有些黑,不由得缩了缩脖子,可又想到李玉姝三人还在下面侯着呢。 他壮着胆问道:“掌柜的,这事?” 掌柜沉默片刻,朝伙计挥挥手。 “她要就让她带走。” 这点蝇头小利也巴着,不愧是穷山僻壤之地出来的泥腿子。 伙计闻言,当下松了口气,他微微弯腰应声,正要退下去,掌柜的又喊住了他。 伙计停住脚步,转身凑过去。 掌柜的则在他耳旁低喃道:“你去后厨拿个篮子给他们装菜,走的时候再这样……” “这……这不太好吧?”伙计迟疑道。 掌柜的斜睨了伙计一眼:“你只管照做便是,若是他们急眼了,敢动手,便让他们尝尝这牢狱之灾。” 这邹文峰是东家不假,可又不是他的主子。 这林予北竟然敢不给丞相面子,那他便煞煞这林家人的威风。 掌柜的神情阴森,伙计心中一凛,当下点头哈腰的应下。 随后下楼去后厨拿了个菜篮子,里头还放了些发蔫的青菜。 掌柜的说过的话再他脑中回荡着,伙计耷拉着脑袋,心中忐忑不安的走到了李玉姝那边。 左右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伙计给自己打了个气,将篮子放在了桌上。 “我家掌柜听您们要将未吃完的菜带走,心中略有担忧。 他让小的去后厨挑了些青菜,虽说看着蔫了吧唧的,可拿回去挑拣一二,也能炒出一两碟菜来。 掌柜的还说了,这肉食想来林夫人也不好拿回去,便直接端着碟子一块拿走罢了。 咱清风楼毕竟是大酒楼,区区几个碟子,也不值几个钱,您说是吧?” 伙计的声音不小,一时间一楼雅座的人都闻声看了过去。 那些个耳朵好使的,已经开始低头窃窃私语了。 “出来用膳,吃不完还带走,这等子市侩的模样,尔等还是头一次瞧见。” “要不怎么说穷酸的泥腿子呢? 一个咕咚羹罢了,一顿的银钱却比这清风楼的还高上几分,果真是满心都钻钱眼去了。” 林予西听着众人诋毁他们的话,拳头握得嘎嘎作响,当即就要朝伙计挥过去。 只是他身形一动,林予东就拉住了他的衣摆,将到了喉咙口的那句“就你们这破玩意,谁他妈稀罕”硬生生的憋了回去。 林予西皱着眉看过去,眼眸中充满了不解。 林予东却没有解释,而是接过了菜篮子,笑着同伙计说道:“清风楼大度,林某自愧不如。 这菜林某就先收下了,还望小二替在下谢过掌柜,告辞。” 林予东说罢,将桌上的未吃完的菜凑合到一块,然后端着碟子就放进了篮子里。 林予东丝毫不在乎他人的异样的眼光。 就像李玉姝说的,这可是他们花钱买的,这汤底比不过自家的味道,他们自然不要。 可菜拿回去,还可以用来炒个菜之类的,不拿白不拿。 他左手拉着林予西,右手提着篮子,直径离开了清风楼。 李玉姝也并不在乎别人的想法,她挺直了腰身,跟在林予东身旁一块走了出去。 只是三人才到马车处,林予西就甩开了林予东的手,语气颇为不满: “他们那般诋毁咱们,你为何要拦住我?” 他这会着实是气到了,连大哥也不喊了。 林予东无奈的摇摇头,将篮子放入马车中。 李玉姝心知林予西有气,她个弟媳也不好开口劝解,也直接上了马车去。 林予东则是见车帘放下后,才说道:“你若是动手,岂不是坐实了他们诋毁的话? 再者你动脑筋想想,这伙计可是说这些话是他掌柜让说的。 可这掌柜为何要说出这番话来?” 一个酒楼的掌柜,怎么可能会不懂人情世故,说出这般阴阳怪气的话来。 林予西脑子不傻,只是有些冲动了些,这会听了林予东的提点,他也渐渐的冷静下来。 当下就得出了一个结论:“他故意的?” “刚刚你若是动手,这下一刻,这衙役们就该到清风楼了。” 林予东微微颔首,随后用眼神示意林予西往西边看去。 一群正在巡逻的衙役正浩浩荡荡的走在街上,为首的人并非他们所相熟的周太保。 林予西见状,只觉得一股凉意从脚底涌至胸口,浑身上下都僵硬起来,心中更是止不住的后怕。 他喃喃道:“这掌柜的好深的算计。” 林予东闻言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这性子可真的改改了。 且不说算不算计的,就刚刚清风楼其他人说那些个难听的话的事。 嘴长在他们身上,他们爱怎么说便由他们去,你若是在意这些,岂不是被他们牵着鼻子走了? 更何况这人活得,什么时候没有被别人诋毁过? 若是听上几句就恼羞成怒,甚至动手伤人,这理亏的反就成了自己。” 听了林予东的教诲,林予西颇为不好意思的垂下头,语气听着有些心虚: “大哥说的是,我确实是有些冲动了。” 林予东见状,也不好在说什么了,他挪开放在林予西肩上的手,指了下辕座。 “行了,回去吧。” 马车吱呀吱呀的走在青石板路上,绕过了大街小巷,停在了府门前。 林予西和林予东跳下马车,随后将帘子掀开:“弟妹,到家了。” 李玉姝应声,扶着马车走了下来。 林予西牵着马车去了后门,林予东则是同李玉姝从侧门走了进去。 才进府中,守在门后的黄嬷嬷就迎了上来:“大老爷,四夫人,你们可算是回来了。” 李玉姝微怔,下意识的问道:“出什么事了吗?” 黄嬷嬷摇摇头,随后又点点头:“三夫人这拉了一马车的冰块来,这会正在厨房里头呢。” 冰块??? 李玉姝皱眉,只觉得满头雾水。 她将菜篮子递给黄嬷嬷,随后直奔厨房而去。 林予东听了也疑惑着呢,这会也大步跟了过去。 才进厨房,李玉姝就只觉得一股冰凉之气直奔面门袭来,瞬间便将她冻得一哆嗦,连忙捂紧了双臂。 只是还没等她细看,就听到厨房里头传来了一阵哐当,像是在敲打的什么东西。 紧接着,又听见赵春花在喊道:“嬷嬷,你再用些力,马上就能瞧见了。” 新鲜的海物 话音刚落,屋内又传来阵阵哐当的敲击声。 李玉姝和林予东对视了一眼,随后快步朝屋内走去。 只见赵春花披了件厚衣裳,双手环腰的站在窗户处,暖黄的阳光撒在她的身上,映衬的整个人犹如一轮耀目的烈日。 而在她的不远处,放着好几个大冰块,陈嬷嬷和刘嬷嬷正拿着跟粗木棍往冰块上敲打着。 赵春花见李玉姝进来,笑着朝她招招手。 “玉姝,快过来快过来……省的待会拿着碎冰溅到你身上。” 李玉姝望着满地的碎冰,她皱着眉,踮起脚走了过去。 她疑惑道:“这就是赵叔送来的东西?” 赵春花点点头,语气颇为无奈:“他之前说是去安海府,结果听人说哈河府那边有奇景。 人是火急火燎的去了,一看就是冰天雪地的,差点没冻死。 这不,去了也不能白去,托镖局押运了些海物来,说是让咱们尝尝鲜。” 这一开始的冰块可比这大多了,一路疾行,已经融化了不少。 得亏这镖局的人是贺若府的,得知是给自家小姐的女儿送吃食,也甘愿费心思将这冰块从哈河府拉过来。 若是其他镖局,怕是会将赵时慕直接给赶一边去。 毕竟哈河府距离长林府可是有将近千里,就算是坐船也需要两、三天呢。 这样长途跋涉,还得让冰融化的慢些,可不是那么容易做到的。 两人闲聊的功夫,陈嬷嬷同刘嬷嬷已经把冰块砸的差不多了,二人将木棍放下,随后扶着腰微喘着气。 等缓过来了,二人这才往冰块内的东西看过去,只是才看了一眼,眉头就紧皱起来。 “这等海物长得未免也太难入目了吧?” 李玉姝与赵春花闻言望过去:“冰块敲开了?” 陈嬷嬷点点头,就是神色有些一言难尽。 “敲开是敲开了,只是这东西,看了怕是污了两位夫人的眼。” 刘嬷嬷也点点头附和道:“是啊,这般模样的玩意,老奴还是头一次见。” 一旁的林予东听罢,率先走了过去,也只是看了一眼,神色也如两个嬷嬷一般,一言难尽。 这……这…… 林予东都想不出该形容所看到的东西。 赵春花与李玉姝相视一眼,心里忽的就没底起来,她不动声色的往后退了一步,随后拉了下李玉姝的衣袖。 “玉姝,要不你先过去看看?” 李玉姝心里也慌啊,只是慌的同时还好奇,她吞咽下口水,随后走到陈嬷嬷和刘嬷嬷的身前。 只是才看了一眼,眉眼就弯了起来。 两个嬷嬷见状,纷纷是满头雾水,心中下意识的想道——四夫人莫不是吓傻了? “四夫人……你?” 陈嬷嬷望着李玉姝,犹豫了会道:“你没事吧?” 李玉姝回过神来,她摇摇头,笑着指向冰块露出的东西说道: “这可是个好东西,鮟鱇鱼,长得虽是丑了些,可味道却是不错的。” 陈嬷嬷与刘嬷嬷闻言一愣,随后齐刷刷的看了过去。 “这是......鱼?!” 别说嬷嬷们了,林予东都满眼的不敢置信,毕竟他从未见过这般丑的鱼。 如果是搁在现代,李玉姝还没有暴富前,她也是不知道这种鱼的。 毕竟作为一个社畜,哪有功夫去刷视频,去尝美食。 但是当她暴富后,生活就完全的翻天覆地了。 她闲着无事刷到关于鮟鱇鱼的视频,一开始也是被它丑陋的模样给吓到了。 只是到后面就慢慢的变得好奇,后来她直接花钱去尝了一次,才知道这鱼也是可以用“不可貌相”来形容的。 这会见屋内的众人露出前世她刚得知这是一种鱼时一样的神色来,李玉姝的心情莫名的就更开心了。 “我骗你们作甚,这鱼你们怕是不会收拾,今个夜里我来处理就是。” “不行。” “这怎么行?” 陈嬷嬷与刘嬷嬷异口同声的拒绝,她俩一脸严肃的看着李玉姝。 “夫人,这东西实在是太怪了,万一伤到您,那可是老奴二人罪责难逃。 您如果想吃,就在一旁口述这收拾的法子,看着咱们来做就成。” 听着这二人的话,李玉姝也不好再继续坚持了,她点点头,目光却是落在剩下的冰块上。 说实话,这些个冰块就跟开盲盒一样。 这会开出了鮟鱇鱼,李玉姝心里已经在好奇剩下的会是些什么了。 “那你们先把剩下的开出来吧,今夜咱们吃海物盛宴。” 这话嬷嬷们就没意见了,二人咧嘴一笑,应了声。 “好嘞。” 然后就忙活起来,不多时,一大堆的冰块便全都被打开。 李玉姝这会可真是乐的合不拢嘴了。 这堆东西里头,居然有生蚝、白蚬子,还有海虾和大飞蟹。 这可都是些好东西啊。 李玉姝笑着让嬷嬷们去那木盆将东西分开装起来,随后一整个下午,都留在厨房教嬷嬷处理这些东西。 赵春花怀着孕,这厨房冰块太多,有些冷,她受不住,看了一会觉得没意思就回屋去了。 林予东与林予西也还得去铺子里,虽说生意变淡,但这并不代表他们就不开业了。 等该蒸的都上蒸屉里了,李玉姝伸了个懒腰,又叮嘱嬷嬷们看好火,便回了自个的院子。 一进门,就让黄嬷嬷赶紧提着热水来。 黄嬷嬷听罢,当即就直奔厨房而去。 这虽说在蒸海鲜,可其他的灶台还是烧着热水的,毕竟到了下午了,若是主子们想洗漱没有热水,那可就她们这几个下人不称职了。 黄嬷嬷走进去,就直奔灶台,随后开始舀水。 “你们这留一个人瞧火,另一个赶紧来帮着提水给四夫人送去。” 陈嬷嬷与刘嬷嬷相似一眼,随后自个走了过去,帮着一块舀水。 两个人一块干活自然是要利索些,热水没一会就抬进了李玉姝的院子。 李玉姝将脏衣服脱下来,随手拿着嗅了嗅,随后皱着眉扔进了木盆里。 她敛眉抬手,在鼻尖挥了挥。 “一股子腥味,可真难闻。” 李玉姝抬腿进了浴桶,随后从空间拿了些沐浴露和洗发水来。 好好的清洗了一番,感觉自个身上没味了,才起身擦干换上了干净衣裳。 正好这会俩孩子也饿了,她走过去,唤黄嬷嬷进来将水倒了去,自个则是抱着孩子开始喂奶。 桌椅送来了(宝贝们投投月票吧~) 喂过了奶,刘嬷嬷那边又来传话,说是蒸的海物已经好了。 李玉姝便让她同黄嬷嬷一块看着俩孩子,自个则是去了厨房。 她先是调了一小碗蘸料,随后用筷子夹了个白蚬子往里头一蘸。 这些东西一直冰镇着,这会清蒸过后,依旧保留着原有的鲜美,再加上李玉姝一向喜爱的蘸料,可谓是极品美味。 只是这吃海鲜,光有清蒸的怎么能够? 李玉姝又让陈嬷嬷备上辣椒与蒜末,等下直接大火爆炒。 而考虑到怀孕的赵春花与家中的孩子,她还让陈嬷嬷煮上一锅海鲜粥。 陈嬷嬷将李玉姝所说的一一记下,然后就开始行动起来。 厨房渐渐起了油烟,李玉姝已经洗过澡换过衣裳了,自然是不愿沾上油烟的。 她叮嘱了陈嬷嬷两句,便转身回了院子。 这李玉姝回去了,两个嬷嬷便去了厨房帮忙去了。 只是才去了一会,刘嬷嬷又回了院子。 “四夫人,大公子的桌子做好了,那刘匠人给送过来了。” 李玉姝微愣,回想起来后点点头:“你让他们抬进来便是。” 刘嬷嬷闻言屈身应下,没一会儿就领着刘术和刘腾走了进来,那二人还抬着一张桌子。 刘嬷嬷指向林言的房间:“桌子放那间屋子就成。” 刘术应声,与儿子抬着桌子走了进去,随后听着刘嬷嬷的指挥将桌子放下。 刘术抬手抹了下脸上的汗,朝着刘嬷嬷问道:“外头还有一张椅子,是否也是搬到这屋子里来?” 这事可得问过李玉姝,刘嬷嬷才敢开口。 “这事得去问问我家夫人,这样吧,你们先去将椅子搬来。 我待会问好了,便在门口侯着,到时候你们跟着我走就是了。” 刘嬷嬷笑着说道,见刘术点头后,目送着二人离开,随后去了李玉姝那边。 “四夫人,您上次说的椅子,是放大公子那屋还是放您屋子里?” 李玉姝听言,想都没想就道:“直接放进我屋子里就是。” 林言个子尚小,那躺椅他用不着,若是他回来后看了喜欢,再去做个小些的给他就是了。 刘嬷嬷得令,按理来说是该出去,好待会领着刘术他们进来。 只是这会她却是犹犹豫豫的停在原地不肯动弹。 李玉姝见她的异样,当即皱眉问道:“怎么了?” 刘嬷嬷缓缓说道:“这刘匠人父子二人毕竟是外男,夫人可要避着些?” 李玉姝闻言一怔,却也明白刘嬷嬷是好意,她便点头应了下来。 只是要特意的去躲避,李玉姝是不愿意的,自己又没做亏心事,为何要像做贼一般东躲西藏的。 她抬手指了下一侧的屏风,道: “你将那面屏风拖过来,挡在我这前头就是了。 待会的椅子来了,你就让他们放在窗户旁。” 刘嬷嬷应了声,便开始照办。 不过片刻的工夫,刘嬷嬷就领着刘术父子二人将椅子抬了进来,放在了李玉姝指定的位置上。 这东西都搬过来了,自然就该结算银子了。 刘术还以为李玉姝没在,便直接朝着刘嬷嬷说道:“这两样东西一共四两银子,扣去定金一两,只需要付我三两银子就行了。” 这价格他可没有虚报,就不说其他的,李玉姝要求带有滑轮的抽屉,然后那躺椅调节之处需要的铁片…… 等等这些东西,他都是先自个掏银子去找那欧匠人做出来的。 刘术说完之后,便等待着刘嬷嬷的结账。 却见刘嬷嬷直接去了屏风后面,随后声音也从屏风处传来。 “三两银子我这已经备好了,你拿去给刘两人吧。” 话音落下,脚步声响起,没一会刘嬷嬷就碰着三两银子走到了刘术面前。 “刘匠人,这银子您拿好了。” 刘嬷嬷的声音让刘术回过神来,他接过银子直接放入了怀中,随后按住儿子的后背,一用力。 两人齐齐给屏风处鞠了个躬。 “多谢夫人,咱们父子两就不叨扰夫人了。 往后若是夫人有需要木匠的时候,能惦记咱这铺子一二。” 李玉姝秀眉微挑:“刘匠人客套了,只要质量有保证,咱们这自然是会再去的。” 刘术闻言,站直了身子,笑着拱手相谢,随后拉着刘腾就离开了林府。 这会的夜色已经深了,陈嬷嬷过来传话,说是海物都弄好了,这会已经端去了主院,让李玉姝过去用膳。 李玉姝却是让嬷嬷将屏风侧开,先是去那椅子上躺着体验了下。 感觉与前世坐过的躺椅相差无几后,才起身让嬷嬷们抱着林皓与林润去了主院。 主院的桌上正放着一桌子满满的海鲜,李玉姝放眼望去,只觉得口水在疯狂的分泌。 今日铺子的生意比昨日的更惨淡,林予东与林予西二人便干脆等唯一一桌的客人走后,便歇了夜。 张泗见这番模样,心里慌得很,毕竟自己好不容易才找到一份不错的活计。 家里的老母与妹妹也刚刚升起活下去的欲望,若是他再次失业,这一家子该怎么活下去? 只是他慌归慌,这东家做的决定,他自然是只能听从的。 收拾好了桌椅碗筷,张泗便拿着菜,垂头丧气的回了家。 林予东和林予西心情倒是不错,二人心里甚至还在惦记着李玉姝说过的海物盛宴。 这会一关门,就赶着牛车回了府,随后直奔主院而去。 还就正好让他们二人给赶上了。 赵春花听见了动静,从鲜美的龙虾中挣脱出来,抬手招呼林予西赶紧过来尝尝。 “快来快来,这东西可好吃了。” 只可惜玉姝说她怀孕不能多吃。 林予西听见媳妇喊他,屁颠屁颠的就走了过去,随后坐到了凳子上。 他望着赵春花碗里的龙虾,好奇的问道:“这东西怎么吃?” 赵春花嫌弃的撇他一眼,随后按照李玉姝教过的法子,利索的将虾壳剥开。 然后用筷子夹住肉蘸了些调料,放进了林予西的碗里。 林予西拿起筷子,一尝,顿时双眸放光起来。 他称赞道:“确实好吃。” “那肯定,这可是弟妹琢磨出来的。” 赵春花一脸骄傲的回道。 在她的潜意识中,但凡李玉姝出手,那必定是非同凡响。 林予西点了点头,随后拿起筷子开始大块朵颐起来。 一顿饭,吃的众人皆欢。 娘想你了(感谢宝们的月票~比心) 次日清晨,李玉姝便收到了林言的信,大致意思就是在长林府见了不少人,发现自己的学识还是不够渊博。 他便决定在长林府多留几日,向徐长苏的师兄多多讨教些,让李玉姝不要担心他。 李玉姝看完信后心中一阵暖流划过,只是这做娘的,怎么可能不担心自个的儿子。 她长叹一口气,将信用木盒子装起来,随后放进了空间去。 自个也给林言写了封信,又去厨房让嬷嬷拿油纸包了些之前风干的野猪肉,随后托送信来的人给寄过去。 信的内容很简单,就是告诉林言家中一切安好,让他学习之余也得多注意休息之类的。 李玉姝这多花了些银子走的急件,当日傍晚,正在温书的林言就听到下来传话。 说是有江河县送来的东西,这会正在已经送到了凉亭里。 林言闻言连忙放下书,不顾下人们的紧张的模样快步跑了出去。 徐长苏正在凉亭坐着呢,见林言过来,且发丝凌乱,脸颊因为极速奔跑而泛着红晕。 他当即眉头一皱:“瞧瞧你这模样,成何体统?” 林言连忙整理仪表,恭敬道:“弟子知错。” 人是认错了,可眼睛却是止不住的打量着石桌上的东西。 徐长苏见他这般,不免失笑,不过他并未说破,只是道:“是你娘寄来的东西,拿去吧。” 林言闻言连连点头,一旁的下人见状,十分有眼力见的帮着提起了包裹。 “林小公子,这东西重了些,小的帮您拿过去吧?” 林言心里着急回去看李玉姝到底给他送了什么东西来,他点点头,转身就朝自个的房间而去。 刚刚走进自己的院落,他便迫不及待让下人将包裹放下来,随后打开,两个油纸包和一封信映入眼帘。 林言抿唇,小心翼翼的拿起了信封,随后拆开。 当看完信中内容的时候,双眼不自觉的泛红起来,他抬手在“娘想你了”那几个字上摩挲着,只感觉喉咙像是堵了棉花一般,又酸又涨。 一旁的下人见状,不动声色相互看了一眼,纷纷自觉的退了出去。 …… 又过了几日,这大部分人去清风楼吃久了,越吃越觉得味道不对劲。 再者李玉姝这几天又琢磨出了新鲜吃食来。 这林家铺子除了咕咚羹以外,还卖起了炸串。 这么一折腾,生意又渐渐回暖起来。 林予东同林予西整日早出晚归的,累是累了些,可瞧着坐满人的铺子,那可是走路都带风。 而媒婆也笑着来回了消息,说是将林靳宝与林婉儿的八字送去观音庙里面的大师给算了,乃天作之合。 今日就是来递个信,这后日就是个好日子,届时男方家会来送聘礼。 林母一听,乐的瞧不见眼,从怀里掏出十二文钱就给了媒婆。 “辛苦你这走一趟,拿着这个去买点酒喝,可别嫌少哈。” 媒婆这人就好一口酒,这会听了林母的话也不推辞,收了这十二文钱高高兴兴的走了。 而李玉姝这边,也总算是将买地这事挪上了日程。 孩子自然是托付给林母照看着,她领着刘嬷嬷,又去了掮客那边。 掮客还以为李玉姝是来问那个婆子的消息的,当下谄媚的表示这婆子已经被他送去漠土了。 那黄土埋天,这把婆子卖到那边去,跟送死没什么差别。 李玉姝听了这话,心里并没有多大的情绪波动,她面无表情的点点头,点明了来意。 “我今个儿来,是想问问你这有没有田地,离这县城近些的,带庄子的。” 掮客听了先是一愣,反应过来了连忙应道:“有的有的,就是不知夫人要多大的?” 今个儿可真是喜鹊登门,喜事连连了,掮客一想到这田地卖出去的银子,双眼都弯成了一条缝。 李玉姝毕竟小时候也是在农村长大的,知道这一亩田就已经很宽敞了。 再者她心里更想要买山,这小说里头不都是这么写的嘛,山里那都是灵芝人参,或者是野猪和野鸡、野羊…… 堪称主角的资源库,又或者说是主角的发家之源。 所以这会她又道:“这田地有个四五亩就差不多了,就是能不能是依山的田,最好那山我这也能买下来。” 买山? 掮客微愣,随后有些为难的说道:“实不相瞒,这衙门有规定,山只能租。 至于这依山的田地,我手里还真有一处,离得不远,只是这是一整片的,足足有七亩田。 而山脚下便有庄子,您若是想要,可以将这山一块租下来,咱这写个租聘文证,送去衙门报备就是。” 而且这个山的租金还得交给衙门,他们都是从中抽取一成的银子当做辛苦费。 李玉姝着实是没想到,这山只能租,不能卖。 她微微抿唇,当下又问道:“那假如我这只要四五亩田地,你这有哪些地方?” 掮客闻言,一五一十的将他手里的消息都告诉了李玉姝,末了他还解释道:“实不相瞒,这些个田地都并非咱们手里的。 我们这一行的,也只是做个中间人罢了,您不管是找谁,都是这些个田地。” 李玉姝恍然,合着这掮客就跟现代的中介一样。 这既然都一样的,李玉姝也懒得再去找其他人了,她心里仔细思索了一番。 掮客见她一直不吭声,还以为是不愿意要了,他当下警惕的望了下四周,随后将院子里的下人都打发走。 这才对李玉姝说道:“林夫人,我手里其实还有一处庄子。 这庄子所在的山是可买的,只是那里头说是有豺狼虎豹。 这寻常人去了,也就是敢在山脚下走动走动,这进山,那都是忘而却去。 不过这处山的话,买下来只要五十两银子。 在加上庄子,还有它周遭的十亩田地,一起您这给我二百五十两银子就成了。” 二百五,听着都像是在骂人一样,李玉姝嘴角抽了抽,道: “那按你的说法,这山买了我也不敢进去,那我买它有何用? 银钱多了烧的不成?” 李玉姝的话一出口,掮客不由有些尴尬,他讪讪一笑,讨好道:“这山里也是听着有,这指不定都是谣言罢了。 再者这银子,咱们还可以商量的,您说是吧?” 断背山(求宝们的月票~) 这处山危险,可挡不住有人不信邪,非要去山里闯一闯,只是不管是谁,那都是有去无回。 因为没租出去,这出了事,那些个人就是来找官府,尤其是有些家底的,一来闹,衙役们就得去山里寻人。 这处山上都不知折掉多少衙役了。 官府的人见状,直接放话,只要有掮客将这处山租出去,拿二成,若是卖出去,直接拿五成。 只是那些个买田地的人一听这山的名号,当即摆手拒绝,官府没办法,最后干脆直言,不论价格,谁卖出去这银子就给谁。 掮客本来也没想到这处地方的,毕竟这么多年了,一直也没卖出去过。 这不忽的听到买山,他才回想起来有这个事。 李玉姝见掮客这讨好的神色,心中便有了些许猜测,她眸光微闪,当下故作有点兴趣的样子。 “那你说说,怎么个商量法?” 掮客一听有戏,他当下伸出四个手指来,试探性的说道:“二百四十两?” 一下就少了十两,看来这砍价的空间很大啊。 李玉姝微微挑眉,没有吱声。 掮客见状便知这价格不行,他眉头微皱,又收起来一个手指。 李玉姝依旧未吭声,她到要看看,这掮客自己能减到多少去。 果不其然,下面掮客就苦着脸又放下了一根手指头:“林夫人,那边上的田可都是上好的水田,这二百二十两,真的不能再少了。” 如今水田的价位一般在二十两一亩,十亩水田二百两,这山和庄子相当于才二十两银子了。 要不是这山着实是危险了些,一年的租金都得百来两。 更别说还有一处庄子了。 李玉姝心里也估算着呢,这个价格确实是不错了,她这会便也没在摆着脸色了。 “成,二百二十两,我要了,不过你这地契?” 掮客这会听李玉姝同意了,他心中却怎么也欢喜不上来。 他苦哈哈的笑着,回道:“这事您放心,咱文书一写,便可以去县衙将地契改成您的名字。 届时我亲自给您送到府里去。 只是这庄子里头没有下人,林夫人要不瞧瞧,从我这买几个庄稼汉回去?” 这年头有许多的富绅都搬去京城了,原本的庄子转手,里头的庄稼汉被新东家不喜,便转手卖到了他手中。 这一两年来左卖一些,右卖一些,手里头还剩了两三户庄稼汉呢。 听着这话李玉姝心中倒是一动,这么多田地,光靠林家人来做肯定是不成的。 再者她空间的种子那都是稀奇的玩意,若是林家人看了,多多少少会好奇来问。 可若是买回来的下人,那可谓是唯命是从。 “你说的倒是有几分道理,成,带我去看看吧。 不过我丑话说在前头,这虽然是庄稼汉,那也得忠心的才行。 若是些偷奸耍滑的,到时候我可是会来找你的。” 这做掮客都是去衙门报备过,登记在册的,想跑都跑不了。 “林夫人放心,我这手底下都是些老实巴交的,您待会瞧了就知道了。” 李玉姝微微颔首:“嗯,那把人叫过来瞧瞧吧,若是可以,我这就一次性付银子买下来。” 掮客闻言大喜,只是院子里的下人都被他打发走了,这会他只得自个走过去,让下人把那几户庄稼汉领过来。 刘嬷嬷一直跟在李玉姝身边,见掮客走了,一时没忍住开口道: “四夫人,这山邪乎着呢,您要不还是再考虑考虑吧?” 李玉姝微微挑眉,笑道:“怎么个邪乎法?” 刘嬷嬷谨慎的打量四周一番,见掮客还未回来,当下回道:“这山是断背山,另一面乃悬崖。 而且此山颇高,山中满是苍天大树,一眼望去,压根瞧不见里头究竟是何景象。 且听说里头时常传来虎啸声。 更邪门的是,进去的人都没出来过。” 苍天大树,又荒无人烟,怕是跟远古森林有的一拼。 再者这古代辨认方向都是靠太阳,这山树木茂盛,人进去想必压根瞧不见太阳在何处。 且四周都是大树,先不说狼豺虎豹,人进去迷路了,活活饿死也不是不可能的。 李玉姝还就想要这种的,因为危名在外,旁人才不敢去,这样她种植不属于这个时代的农作物才没那么快被别人发现。 等到时候时间久了,她慢慢的,一点一点的拿出来。 跟温水煮青蛙似的,慢慢的让他人习惯这新鲜吃食,到时候就不担心别人会怀疑了。 李玉姝侧目看了刘嬷嬷一眼,笑着说道:“刚刚他不也说了,这或许是谣言罢了。” 刘嬷嬷一梗,当下还想在说什么,却见掮客领着那些庄稼汉过来了,而自家主子也跟诚了心想买的模样。 刘嬷嬷心中叹了口气,最终没在说什么。 不一大会儿的功夫,掮客便领着庄稼汉站到了李玉姝面前。 庄稼汉们都是拖家带口的,这么看过去,直接站满了半个院子。 他们都是光脚朝天,整日地里忙活的人,哪里见过李玉姝这般貌美的夫人。 这会有的人已经看呆了,目光死死的落在李玉姝身上、有的人则是看了一眼就急匆匆的低下了头、有甚者更是头都没抬起来过。 李玉姝感受到炙热的目光,她眉头一皱,下意识的往刘嬷嬷身旁走过去了些。 刘嬷嬷也察觉到了,她当下抬腿,直接挡在了李玉姝面前,随后不满的瞪了掮客一眼。 瞧瞧这带来都是些什么人,一点礼数都没有。 掮客自知理亏,他拉下脸,审视了那些庄稼汉一番,当下便抬手唤来下人,让他们将那些盯着李玉姝看的人给拉走。 下人得令,沉着脸过去,不顾庄稼汉的神色直接将人给拉走了。 那些个被带走的庄稼汉有些是已经成家的,这会他们的婆娘见自家男人还没被选上就拉走了。 当下不满的嚷嚷起来,只是才开口,下人就拿了块布堵住了她们的嘴,明显是早有准备了。 这没办法“讨回公道”,这些个女人就将目光盯向了“罪魁祸首”。 李玉姝感受着好几道怨恨的目光,只觉得真的莫名其妙。 好在下人们都利索,三下五除的扣住手腕,拉着就离开了院子。 掮客见状,这才走过来朝李玉姝表示歉意。 “着实是不好意思,让他们冒犯夫人了。” 通通买下(求小宝贝们的月票~) 李玉姝摆摆手,没有吱声,只是神情有些不太好。 掮客自知理亏,当下赔笑道:“这剩下的庄稼汉都是些懂礼数的,夫人瞧瞧? 若是瞧中了,咱这再商量商量银子。” 这就是给李玉姝讲价的机会了。 若是寻常人来,那价格都是按照行情来的。 李玉姝微微挑眉,这挑人她是不太会的,这活便落在了刘嬷嬷身上。 她给刘嬷嬷使了个眼色,刘嬷嬷便开始打量起来,随后抬手,指向了其中的两户人。 李玉姝见状,微微昂首示意掮客:“就他们,算算多少银子吧。” 掮客寻着目光望过去,只见一户庄稼汉的都身材偏矮小,脸色黝黑,皮肤干燥。 那些妇人也都拘谨的站在男人后头,手里还牵着同样带有几分拘谨的孩子。 而另一户人家的男子则是身形高大,身穿粗布衣裳,古铜色的肌肤,满脸的胡茬,看起来就是个健壮的莽汉。 这户人家的妇人也瞧着不卑不亢的,牵着的孩子或许是以为在玩,脸上也露着童真的笑容。 这两户人家差别未免也太大了些吧? 掮客心底里嘀咕着,但是面上却不敢露出丝毫异样的神情。 他笑着点点头,当下就给李玉姝清算银钱。 “这两户庄稼汉男子七个,女子五个,孩童一共八个,则算下来二百零五两银子。 再算上这刚刚的田地,一共四百二十五两银子。 不过您也是咱这老主顾了,这二十五两银子咱就给您抹了去。 一共四百两银子,可行?” 听到这话,李玉姝眉梢微扬,显然对于这个价格还是比较满意的。 “成交,只是这卖身契?” “夫人放心,这卖身契自然是同上回一样,咱这都是一手交钱,一手交契书的。” 李玉姝微微点头,从怀中拿出了四张银票来。 掮客当下就伸手要接,却见李玉姝又缩了回去。 “我这银票可是备好了,这文书?” 掮客马上反应过来,他讪讪一笑,故作懊悔的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 “瞧我这记性,林夫人稍等,我这就让人拿纸笔来。” 李玉姝微微颔首,瞧着掮客招来了下人,吩咐了两句后,下人退下,没一会儿就端着纸砚笔墨走了过来。 文书写好,掮客签下名字,又按了个朱砂指印在文书上。 李玉姝见状,也拿上一旁的毛笔,这下了自己的名字,随后也用大拇指摁了些朱砂印泥,在自个的名字上按下了指印。 文书签订好了,李玉姝自然就将银子递给了掮客。 望着手中的四百两银票,掮客的可算是乐开了花。 说句不好听的,这他们这一行买人那都是贱买,随后价格翻上几番。 只是这是这一行的潜规矩,自古以来从未有人敢自作主张的低价贱卖下人。 毕竟若开了口子,这损坏的,可是大家的利益。 掮客稀罕的将银票塞进了怀里,乐呵呵的问道: “这会还早,可要咱领林夫人去瞧瞧那庄子?” 李玉姝闻言点点头:“是该去看看。” 她这也是对掮客比较信任了,才听了几嘴觉得合适就买下来了,这去看看还是要去的。 掮客也知道李玉姝这是信任自己,他拍了拍胸脯,笑着保证道: “林夫人打可放心,这地方就是听着邪乎了些,可则算下来,真的是实打实的划算。” 他说罢,就给一旁的下人使了个眼色,让下人去准备马车。 随后抬手做了个请的动作:“正好我这也无事,林夫人请吧!” 李玉姝微微挑眉,目光落在了刚买下来的庄稼汉身上:“哪里离得远不远?” 若是离得远,这些人就先安排到府里去,等那边收拾好了再将他们领过去。 若是不远,那就直接带过去得了,到时候她再去采买些东西,托伙计送过去就是。 掮客猜到了李玉姝的心思,他当下回道: “离得不远,这出了城门往长林府那边去,不过一刻钟的功夫就到了。 他们都是庄稼汉,夫人直接带过去就是,正好让他们收拾收拾,到时候就让他们住在庄子里。” 一刻钟也就十五分钟,在算上从这里到城门口,估计合计半小时。 李玉姝点点头:“成,那就麻烦你这盯着些,我将人一块带过去。” “好说好说” 这点小事,掮客自然是应下的,毕竟这些个庄稼汉之前都是住在这里的。 屋里的衣裳被褥的,收拾收拾也有一大堆呢。 “那就我先让他们去收拾东西,待会派人领着他们直接搬去庄子里。 至于咱们就先行一步,去庄子瞧瞧,林夫人,你看这?” “嗯,行,就劳烦你们了。” 李玉姝也不含糊,当下就答应了下来。 “应该的,应该的。” 掮客低头哈腰的应和着,随手招来一个下人,仔细叮嘱了一番后,领着李玉姝上了马车。 这毕竟男女有别,还有的分寸还是得有的。 掮客这会同车夫一块挤在辕座上,刘嬷嬷则是陪同这李玉姝坐在马车里。 马车一路晃晃悠悠的行驶着,李玉姝时不时的掀开帘子望上两眼,这般动作,看的刘嬷嬷心里别提多着急了。 这毕竟外头坐着两个外男,若是给林家相熟的人瞧见了,指不定会传出什么流言蜚语来。 想到这些,刘嬷嬷的脸色变幻莫测,不时的偷瞄李玉姝两眼。 好半会儿,刘嬷嬷还是压低了嗓音劝道:“四夫人,这会风大,帘子还是放下吧?” 李玉姝从外面繁华的景象中脱离,她放下帘子,不解的看向刘嬷嬷: “这也没什么风啊?” 刘嬷嬷:“……” 李玉姝又瞧了瞧外头的景象,继续道:“况且我还觉得有些闷了,这帘子掀开,正好透透气。” 刘嬷嬷闻言,心中苦笑,却也不知道如何跟李玉姝解释,只能硬着头皮回道: “您毕竟还在给两位小公子喂奶,若是吹风着凉了,届时两个小公子也就得断奶了。” 这个理由倒是够充足的,顿时让李玉姝的脑海里浮现出两个小豆丁们饿肚子的模样。 听得李玉姝连连点头:“你说的对,还是预防着些为上。” 这是药三分毒,她若是着凉了,吃药下去,那奶水肯定是不能再给孩子吃的。 可俩孩子才满月没多久,若是因自己一时贪凉导致断奶,着实是有些不该。 李玉姝越想觉得有理,索性直接放下了帘子。 瞧瞧庄子去(求宝们的月票~) 刘嬷嬷见此,终于暗松了一口气,脸上的紧绷也消散了许多。 马车很快就出了城门,李玉姝着实是觉得有些闷的厉害了,她便掀开了帘子的一角。 这出了城门,路上本就没什么行人了,刘嬷嬷见状,倒也没在说什么。 李玉姝便趁机透过那一角往外望去,却见马车走在一条狭窄的山道上。 四周杂草丛生,树木葱郁,隐约间甚至能瞧见树枝之间的缝隙。 而不时的从密集的树叶间传来的一两声鸟叫声,给整条山道增添了几分诡谲阴森的味道。 等过了山道,面前的视野渐渐的开阔起来,放眼望去,一片辽阔的田地青翠碧绿。 而微微抬眸,只见这高耸入云的高山屹立在不远处,巍峨雄壮。 马车行驶在田间的黄泥路上,李玉姝渐渐的瞧清了那山脚下的庄子。 庄子有些,房顶上还长满了杂草,显然已经荒废了许久。 但胜在牵着一点也不像寻常庄子,倒像是那些富贵老爷养老所建的宅院。 而接下来,掮客的话也坐实了李玉姝的想法。 “这庄子以前是用来消遣时光散心的地方,用的可都是青砖。 而且还听说里面有热汤,若是等寒冬腊月的时候,来这猫冬可是个好地方。” 要不是因为后面的山太危险,人压根就舍不得买,更别说让李玉姝捡漏了。 只是掮客心里也是有些担忧的,虽然有一两年没听着过动静了,但是这山恶名在外。 万一这林夫人买下来,到时候出了事,他可就惨了。 当然,这念头也就一闪而过,毕竟这人不可能这么倒霉吧? 他这么想着,便将心里的顾虑抛诸脑后,继续跟李玉姝讲解着。 李玉姝微微挑眉,待马车停下来之后,她由刘嬷嬷扶着下来,随后在庄子面前环视一圈。 这般清幽僻静的地方,正合她意。 李玉姝心中满意的点点头,目光则是落在了门上的铁锁上。 铁锁挂满了岁月的痕迹,锈迹斑斑。 “这钥匙?” 掮客当即从怀里掏出一把钥匙来:“这锁是咱们落的,夫人稍等,我这就给打开了去。” 说罢,他就走过去,将锁打开,取了下来。 或许是许久未曾开启了,这锁竟然还发出一阵咯吱咯吱的响声。 李玉姝见状,当下拉了刘嬷嬷一下,二人一起往后退了两步。 掮客没注意到二人的动作,他正在将门推开,嘴里还在介绍着:“您别瞧这锁锈了,可这庄子牢固着呢。 您都不用请人来翻新,待那些人来了,让他们收拾收拾就能直接住……” “吱呀”一声,门被打开。 只见万千灰尘随着门的打开而落下,掮客一时没有防备,被呛得连连咳嗽。 他抬起手,胡乱的擦拭了下脸上的灰尘,人也连忙退了出来,大口大口的呼吸着新鲜空气。 待呼吸平稳后,他望着风轻云淡不沾半分灰尘的李玉姝与刘嬷嬷,还有坐在辕座上的车夫三人,当下有些小委屈。 这怎么都不给他吱个声,让他注意些的呢? 这么大的灰尘,可不得把自己给呛死吗? “哎哟喂,这灰未免也太多了。” 他边擦拭着,忍不住抱怨了一句。 “林夫人你们怎么也不提醒我一些,我这把年纪了,哪里禁得住这么折腾?” 李玉姝闻言,忍不住掩口轻笑,道:“瞧你这话说的,我这不是想着你敢直接推门,定是做好准备的嘛。” 听李玉姝这么说,掮客有些尴尬的摸了摸鼻尖,他这算是被嘲讽了吗? 李玉姝没在继续打趣掮客,她微微昂首,望着庄子。 “既然门开了,那就领我们进去瞧瞧吧,我府中还有事呢。” 掮客应声,当下领着李玉姝与刘嬷嬷走了进去。 庄子的面积不小,差不多有三百平,大致有些像二进门的四合院,这大门是在院子的东南角。 一进去,就是瞧见影壁,三人转了弯,走在过道上。 掮客指着大门边上的那几间屋子说道:“这边是倒座房,正好这些个庄稼汉用来住。 而那边游廊处的门进去,里头就是主人家住的地方了。 至于那热汤说是在正房后面,您这边跟我来。” 掮客领着李玉姝走过了垂花门,又过了庭院,随后拐个弯,指向了东边耳房侧面的小道上。 他率先走过去:“这边过去,后面就是热汤池了。” 李玉姝挑眉,跟着他走过去,只见一处青砖砌的墙挡在了面前,她跟着掮客绕过去,果不其然,这里有些两处汤池。 这汤池之间,也用青砖砌了墙。 只是许久没人打理,上面飘荡着些许落叶与不知名的东西,瞧着确实脏了些。 不过等到时候收拾干净了,倒是可以一家子过来玩上两日。 李玉姝这会已经开始盘算起了往后悠哉的地主婆日子了。 掮客见她神色愉悦,心底不由的松了口气。 正好这时候外头也传来了动静,那两户庄稼汉来了,他当下便领着李玉姝走了出去。 李玉姝抬眸望了眼天,心里估算了下时辰,随后推算出来再过小半个时辰,俩孩子就差不多该饿了。 她微微皱眉,眸光在两户庄稼汉身上扫了一遍,随后开口问道:“说说吧,你们都叫什么?” 两户庄稼汉其实关系不错,以前就是一处庄子里的,平日里那都是互帮互助的。 这会听见李玉姝的话,两户的当家人相视一眼,随后廋的那个率先说道: “小的姓老,以前家中排名第六,夫人唤我老六就是。 至于这两个大的是我儿子,咱没读过书,都是直接叫老大老二。 这大儿媳叫秋兰,小儿媳叫秋雨。 这五个孩子,男孩大的叫老实,小的叫老末。 三个女孩分别叫老香香,老月月,老芝芝。” 李玉姝:“???” 她皱眉,有些没缓过来,这姓老,她还真是头一次听说。 她点点头,目光看向了那比较壮实的一家子身上。 那个壮汉立即回道:“俺叫熊壮实,这是俺媳妇梧桐。 俺有三儿子,分别是熊文生,熊武生,熊傲生。 俺大儿媳妇叫腊雪,二儿媳妇叫夏桃,小的还没娶亲呢。 至于这两臭小子,大的叫熊祥,小的叫熊瑞。 这是俺宝贝孙女,叫熊宝。” 故里(求月票~) 熊宝如今差不多五岁左右,她一双乌溜溜的眼睛滴溜溜的乱转,瞧着十分机灵乖巧。 李玉姝一时心生好感,不由得多看了两眼,吓得熊壮实还以为李玉姝要将自个孙女带走,当下动身挡住了李玉姝的视线。 他是奴才,可这也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娃娃,若是给主子看上然后带走,他可不得心疼死。 李玉姝见熊壮实如临大敌的样子,忍不住抿唇失笑。 “行了,你们就先将就将就,住在这前头的屋子里,随后则是将这庄子好好收拾收拾。 我还有事,下午怕是不得空过来,这里有二两银子,至于买什么,你们自个看着办就是。 我就一个要求,等过两日我来到这里时,能直接住下。” 别瞧买下他们两户人家都要二百两银子,其实对于这些庄稼汉而言,二两银子都已然是比不菲的赢钱了。 毕竟这去西街买米面,均价才十文钱一斤。 熊壮实与老六相视一眼,眼中的惊讶之色溢于言表。 老六弯着腰上前一步,谨慎而严肃的将双手掌心朝上,伸了过去。 泛着凉意的银子落在手心,老六却只觉得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原来这就是二两银子的重量啊。 他下意识的握紧了银子,宛如珍宝一般,虽然他心里很清楚,这银子并非是他的。 “夫人放心,我们一定会把这庄子打理好,绝不让夫人失望。” 李玉姝听了老六的话,嘴角含笑的点点头。 该交代的事都交代完了,这断背山的情况,熊壮实和老六他们也都是清楚的。 虽然心里有些害怕,可只要平日里注意些,不往那山上去就是了。 李玉姝同掮客说了声该回去了,掮客应声,领着她出了庄子。 刘嬷嬷扶着她上了马车,李玉姝掀开帘子的一角,望着站在门口的两户人家,她笑着挥挥手。 “都进去吧,过两日可别让我失望。” 老六和熊壮实纷纷应了声,可却都站在原地没有动,直到看到马车摇摇晃晃的离开这里,他们才转身回到庄子里去。 这会的太阳似乎有些害羞,藏在云层里,怎么也不肯出来。 山间小道上没了斑驳陆离的光影,路边的枯枝败叶上残留着水雾。 不知怎么的,冷风阵阵袭来,吹的林间沙沙作响。 李玉姝坐在马车里,掀开一半的车窗帘子,往外看去,一颗颗参天大树被风吹的东倒西歪。 忽的一股冷风溜了进来,狡猾的从李玉姝的衣襟处窜了进去。 李玉姝一时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连忙放下了帘子。 她感慨道:“这天也变得太快了。” 刘嬷嬷笑着将被风吹乱的帘子压住,回道:“如今已到了十月,天凉下来正常。 这再过一个月,怕是都该下雪了。” 李玉姝微愣,随后反应过来,这北方的冬日总是会比南方早些的。 她抿唇,竟又是挑开帘子瞧了两眼,只是越瞧,心里就越不得劲了。 这人,总归是会想念故里的。 刘嬷嬷察觉出了自家主子的不对劲来,她很想开口安慰两句,可却不知该如何开口。 毕竟上回还可以说小公子早晚会回来的,可这一次,她似乎是在思念一个去不到的地方。 刘嬷嬷心中犹豫半响,最终还是没有开口。 离开了山间小道,没有树木的遮挡,风似乎又强了几分,马车摇摇晃晃的,天空忽的惊雷炸响。 李玉姝被吓到了,当下从思念中脱离出来,她扶着车身,借些风吹开的帘子往外瞧了两眼。 只见外头狂风大作,天边像是被滴了滴墨,墨渍正在以掩耳不及迅雷之势往洁白处侵袭而去。 而恰好这时马车猛的摇晃了一下,好在李玉姝是扶着车身的,才没有磕到碰到。 她皱着眉,由刘嬷嬷搀扶着,正欲开口询问,就听见外头传来了掮客略显歉意的话。 “林夫人,这瞧着怕是要下大雨,咱们这离城门不远了,我便让车夫赶快些,您扶住了!” 若是下暴雨,这路免不得会泥泞不堪,届时可就不好走了。 李玉姝听罢,心知掮客这也是为他们的安全着想,当下应声道:“我晓得了。” 得了回复,车夫当下就朝马儿挥了两鞭子,李玉姝这会也没让刘嬷嬷搀着她了。 这摇摇晃晃的,若是刘嬷嬷一下没抓住,两人一块磕在马车上那可更麻烦。 风越来越大了,马车的帘子这会宛若在乱舞,李玉姝被风吹的下意识半眯着眼。 她往外面看了两眼,城门口已经近在咫尺了,那墨渍却还未晕染过来,李玉姝总算松了口气。 非必要,城门口严禁纵马。 李玉姝感受着渐渐平缓下来的马车,她松开了扶住马车的手,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 马车很快进了城门,随后走在了街上的青石板路上。 墨渍晕染的速度似乎加快了,豆大的雨水噼里啪啦的落下,敲击着马车的车厢。 一时间,整个天空变得暗沉起来。 马车行驶在巷子里,左绕又绕的,终于停在了林府的大门处。 陈嬷嬷与黄嬷嬷二人拿着油纸伞,脸色焦急的在府门口来回徘徊着。 这会见有马车过来,二人撑开伞,快步走了过去。 掮客见状,连忙往车夫那边挤了挤。 恰好这时刘嬷嬷掀开了帘子正要下来,她瞧见陈嬷嬷,当下说道: “你将伞给我,我扶着夫人下马车。” 陈嬷嬷应了声,将伞递给刘嬷嬷,随后躲在黄嬷嬷的伞下回了门口。 “夫人,我扶你下来。” 刘嬷嬷一手持伞,一手伸进了马车里。 李玉姝将手放过去,缓缓下了马车。 掮客这会已经进了马车里去了,他望着站在府门口的李玉姝,挥了挥手。 “林夫人,在下便先回去了,等过两日,这田契与山契我便给您送来。” 风雨交加,李玉姝依稀听见了田契、山契、送来这几个词,当下便猜到了掮客这话的意思。 她点点头,表示自个知道了。 掮客见状,同车夫说了一声,马车缓缓离去。 李玉姝也由刘嬷嬷撑着伞进了府邸。 府内有游廊,自然是不用打伞的,陈嬷嬷跟在后面,垂着眸同李玉姝说道: “厨房已经备了姜汤,还烧了热水。 两个小公子这会还在睡觉,四夫人可要先去洗个澡,喝碗姜汤?” 睡了两个多时辰 李玉姝自然是点头应下的,这吹了会风,总觉得头有些晕乎。 陈嬷嬷见状,当下拉了刘嬷嬷一下,随后二人在下一个拐角处就离开去了厨房。 “你这也淋了雨,去洗个澡喝碗姜汤吧!” 她们毕竟还得照看着小公子,若是着凉了,把病气渡给了两个小公子,那可真是天大的罪过了。 刘嬷嬷也清楚这点,她这会便也没有推辞,而是帮着将李玉姝需要的热水舀出来后,自个拿着桶,打了桶热水去了自个的屋子。 至于姜汤,在厨房的时候她便直接盛了一碗,随后一口闷掉了。 陈嬷嬷则是拧着木桶去了李玉姝的院子。 滚烫的热水倒进浴桶里,来回添了好几回,总算是添满了。 李玉姝拿上了干净衣裳,直径走到了屏风后面,衣裳渐褪,她抬腿踩在矮几上,缓缓的迈入浴桶之中。 整个身子瞬间被热水包裹住,她轻叹了一声,惬意的闭上双眸,享受着这一刻的舒适。 直到热水渐渐冷却,李玉姝睁开眼,仔细清洗了一番,随后拿起帕子擦干水渍。 她站在屏风后面,穿上了干净衣裳,恰好这时刘嬷嬷也端着姜汤来了。 李玉姝走出去,将温热的姜汤接过来,暖意从手心传来,让她觉得浑身舒畅。 味道有些辛辣,李玉姝轻抿一口,感觉温度尚可后,皱着眉仰头一饮而尽。 这一碗姜汤下肚,李玉姝顿时觉得浑身都舒服了许多,连带着脑袋都没那般沉重了。 她揉了揉眉心,将碗放在了桌上。 刘嬷嬷她们已经将浴桶里的水倒掉了,这会出来见李玉姝将姜汤喝完了,心里略略松了口气。 刘嬷嬷头有些发昏,心中自知怕是着凉了,当下便拿着碗和木桶退下去了。 陈嬷嬷则是拿出了帕子给李玉姝开始绞干头发。 林皓与林润俩孩子这会总算是醒了,一醒来,就嘴巴一撇一撇的,像是饿急了。 黄嬷嬷见状连忙将林皓抱了过去,这么些日子她们也瞧出来了。 这二公子虽说吃的少些,可他性子有些急,若是饿久了没给吃的,必定是要哇哇大哭的。 三公子则是吃的多些,但是他不着急,饿久了也就是哼哼两句。 李玉姝接过孩子,掀开衣襟就开始喂奶,喂好林皓喂林润,等两个孩子都吃好了,她头发也干了。 黄嬷嬷提议,说是给李玉姝按按头,让她舒服些。 李玉姝今日来回奔波,也有些累了,当下便顺着黄嬷嬷点了点头。 屋外的风依旧有些大,雨水落在瓦片上,顺着瓦缝滴了下来,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听起来十分的吓人。 李玉姝已然有些昏昏欲睡,她听着外面的响声,朝黄嬷嬷摆摆手,示意她不必再按。 黄嬷嬷得令,起身站到了一旁,李玉姝打了个哈欠,随后下了床。 她将窗户拉开,劲风就猛的闯了进来,李玉姝连忙闪躲开,随后将窗户关上。 只是这外面的景象,她是一眼也没瞧见。 她皱着眉,拉了拉被风吹乱衣裳:“这风也太大了些。” 黄嬷嬷迎过去,眉眼略带担忧:“这降温了,夫人可要将厚被子拿出来?” 李玉姝如今盖的不过是一件薄毯似的被子,夜里如果还下雨,再盖怕是会着凉。 只是这厚被子却又太厚重了些,李玉姝揉了揉眉心,忽的想起了空间里的棉被。 保暖,轻盈,舒适……这都是那棉被的代言词。 李玉姝当下吩咐道:“再过一会也该吃午饭了,你们先把午饭给弄了,至于这被子,我自个来换。” 黄嬷嬷与陈嬷嬷听言相视一望,有些犹豫。 这换被子这等事,怎么好让主子自己动手? 可是这主子吩咐的事,她们做奴才的自然是该照办的。 两人思量再三,最终还是点头应了下来。 门吱呀一声的关上了,李玉姝走过去,将里面的木栓拴上,随后从空间取了一床棉被出来。 这棉被除了棉芯,还送了被套,李玉姝三下五除的的套好,又拿剪刀将拉链剪下来,随后用针线缝好。 她站直了身子,手拿住被子的两个角,使劲抖了抖,等都扯清了,她才抱着被子去了床上。 林皓和林润咿呀咿呀的挥着小手臂,像是在给李玉姝加油打气。 她放下被子,走过去轻轻蹭了蹭林皓的肚子,逗的他咧嘴直笑。 李玉姝望着那无牙的小嘴,一时也没忍住笑了起来。 陈嬷嬷那边很快将午饭做好了,只是外面的雨丝毫没有减弱,林母见状,便没在让众人去主院吃饭。 虽说这有游廊,可毕竟地湿较滑,赵春花怀着孩子,李玉姝和杨红芬那边还得带着孩子。 万一这摔了,磕着碰着,那可就后悔也来不及了。 陈嬷嬷将饭菜送过来,同李玉姝说了声早些吃后便转身离去了,她还得去大老爷那边饭菜呢。 吃过了午饭,李玉姝同俩孩子玩了会,见林皓与林润慢慢的睡着了之后,自个也躺在一旁闭上了眼。 本想着就眯上一小会,谁曾想等醒来时,已经过去两个半时辰了。 李玉姝迷迷糊糊的起来,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还没发现已经到傍晚了,就见一旁的林皓哭了起来。 她强打起精神将林皓抱起来,人还没忍住打了个哈欠。 “皓哥儿怎么哭了啊?是不是该换尿布了?” 她说着,手直接摸索了过去,却见尿布并没有鼓包。 李玉姝眉头微皱,正好这时黄嬷嬷推开门走了进来。 她见李玉姝醒了,当下走了过去:“四夫人可算是醒了,这会已经酉时了。” 若是还不醒,她都该着急了。 李玉姝不可置信的抬头:“我睡了这么久?” 黄嬷嬷点点头:“老奴前不久来过一次,见您睡得香甜,便没有喊您,而是将两个小公子的尿布给换了。 这会小公子哭闹,怕是饿了。” 李玉姝听罢,当下反应过来,她点头,整个人精神了不少。 她掀开衣襟:“我这就喂,你瞧好润哥儿。” 黄嬷嬷点头,将林润直接抱了起来,站在李玉姝身旁侯着。 等都喂好了奶,李玉姝已经完全清醒过来了,她伸了个懒腰,又揉了揉有些发酸的手臂和后腰,这才从床上下来。 送聘礼来了(五一快乐~求月票) 此时的雨已经停了,但仍旧是阴沉沉的,乌云密布,让人分辨不出当下是何时。 外面的寒风也依旧肆虐着,李玉姝打了个寒颤,当下又去披了件外衫。 陈嬷嬷这会也来传话了:“老夫人说天有些冷,走在游廊上免不得会吹风,这晚膳依旧在各自的院子里吃。” 李玉姝闻言微微点头。 陈嬷嬷退下,没一会儿就将晚饭给端了过来,李玉姝这才发现没见刘嬷嬷的身影。 她微微挑眉,疑惑道:“怎么没见刘嬷嬷?” 黄嬷嬷一听,当下回道:“刘嬷嬷回来后说头有些昏,回屋去躺了会,竟忽的起了热。 这前不久刚瞧了大夫,喝了药,如今应是睡着了。” “起热了?” 李玉姝微愣,连忙追问道:“严重吗?” 黄嬷嬷摇摇头:“就是受了风寒,等夜里发汗了就好了。” 其实也就是刘嬷嬷年纪大了些,若是年轻那会,别说吹风了,寒天腊月的往院门口守上一天都没事。 李玉姝却是有些担忧,上次林母发热,可不就是反反复复的。 说来也是李玉姝一时没有多想,这刘嬷嬷的情况哪能跟上回林母发热相比较? 刘嬷嬷只是单纯的吹了风,这夜里多盖了床被子,捂了一身汗,当下就退了烧。 等次日清晨,又喝了一碗药固本培元,歇了一个时辰多些,就瞧着一副生龙活虎的样子了。 “你身子可好些了?” 李玉姝瞧刘嬷嬷就过来伺候了,当下皱着眉说道:“所是还觉得不舒服,便再歇上一日。” 倒不是她心软,这府里又是孕妇又是孩子,林母的身子也不是很好。 万一刘嬷嬷还没好全,传染给她们可怎么办? 刘嬷嬷不傻,自然明白李玉姝这话里的意思,她当即笑着回道:“那老奴就厚脸皮再歇上一日。” 李玉姝点头,又说了几句关心的话,便目送着刘嬷嬷出去了。 或许是经过昨日雨水的洗礼,今日的天格外的晴朗,抬头望去,蔚蓝蔚蓝的天空中挂着一轮金色的太阳。 在阳光下闪烁着刺眼的光芒,李玉姝忍不住眯起了眼睛。 忽的,她听见了一阵敲锣打鼓的奏乐声。 随着时间的流逝,奏乐声越来越近,李玉姝从明媚的阳光中脱离,她侧目,看向了一旁的黄嬷嬷。 “你去瞧瞧什么情况。” 黄嬷嬷应声,才走了两步就停了下来,回过头来,笑着对李玉姝说道: “瞧老奴这记性,这怕是来送聘礼的。” 李玉姝微愣,这才想起来,林母说过,这两日林靳宝那边会送聘礼过来。 她当下瞪大了眼,连忙招呼黄嬷嬷进去给她绾发。 今日可是个大日子,她换了身庄重却不显眼的衣裳,发髻上插着一根木钗。 俩孩子也按照当初林母同她说过的一般,给换上了红色衣裳,乍一眼看过去,可讨喜了。 李玉姝与黄嬷嬷二人一人抱着一个孩子,快步的走到了主院。 之间林母已经坐在主位上了,她走过去,唤了一声:“娘”。 红衣裳确实显眼,林母的目光直接被两孩子给吸引住了,她招招手,让黄嬷嬷将孩子给她。 “让我瞧瞧,这抱的是哪个心肝?” 黄嬷嬷见状走过去,将孩子递给了林母。 林母望着孩子眉心处那鲜红的朱砂痣,当下乐道:“原来是奶的润哥儿啊。” 林润这会正醒着呢,听见了动静,小手直接一挥,逗得林母乐个不停。 若不是陈嬷嬷来传话,说是人已经在门口了,她都舍不得将林润给黄嬷嬷抱去。 只是这人来了,她自然是该出去迎接下的。 林靳宝今日特地换上了新衣裳,早上还用刀片清理了脸上的胡茬。 他相貌本就清秀,这又好好打理过,穿着华服,倒有几分书生意气。 徐氏望着这般优秀的儿子以及那八担的聘礼,心里一下又有些拧不清了。 自个这么好的儿子,怎么就死心眼,非要娶个二手货。 她耷拉着脸,一旁的林昌盛发现了徐氏的不对劲,当下眉头一皱,凑过去在她耳旁恐吓道: “你可得好生说话哈,儿子这出家还是成亲,可就在你一念之间。” 徐氏这对出家二字还心有余悸呢,这会一听,当即给吓到了,心里那点小心思瞬间烟消云散。 她吞咽下口水,有些心虚的回怼道:“瞧你这话说的,我是那种不明事理的人吗?” 林昌盛挑眉,嘴上没有应声,心里却是在吐槽着:“这除了你,还能有谁不明事理?” 徐氏被恐吓了一番,脸上的笑瞧着总有些牵强,倒说出来的话倒是好听。 这会等媒婆说的差不多了,她当下就走过去拉着林母嘘寒问暖的,弄的林母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林母推开徐氏的手,严肃道:“你给我好好说话。” 徐氏身子微僵,笑的更不自在了:“亲家,我这可都是那什么内腑的话。” 林母:“???” 林家的众人加媒婆:“???” 一大群人都听到这话都蒙了,这内腑的话是什么意思。 一旁的林昌盛有些尴尬的拉着徐氏到了他身后,随后尬笑着解释道: “着实是不好意思了,她的意思是都是她的肺腑之言。” 众人恍然大悟,徐氏心知自己闹了笑话,有些挂不住脸,可今日又是纳征,这日子,她可不能甩脸色。 于是徐氏的笑越发的牵强了,林母瞧见她那样就膈应,当下让陈嬷嬷和黄嬷嬷去将聘礼单子收一下。 待着纳征的流程都走过之后,林母便挥手打发起了人。 左右这成婚的日子一开始便定下来了。 若是在平常,徐氏听着林母话里带有赶人的意味,她定是要嚷嚷一番的。 只是这会她正愁着几时才能回去呢,当下心中一喜,眼巴巴的给林昌盛使起了眼色。 林昌盛接收她的意思后无奈的摇摇头,只觉得自个媳妇有点憨。 这眼睛都跟抽搐了似的,生怕人家瞧不见。 只是他能怎么办呢,这自己选的媳妇,在傻也得一起过下去。 “林嫂子,我们这先回去收拾两孩子以后的婚房,就不叨扰了。” 林昌盛拱拱手,待林母点头应下后,被徐氏拉着就往门口走去。 这一路堪比狂奔的出了林府,徐氏才真正的放松下来。 来信(求宝贝们的月票~) 徐氏揉了揉因为长时间假笑而导致有些僵硬的脸,嘴里还不忘吐槽道:“可算是憋死我了。” 林昌盛望着她,毫不留情面的回怼道:“你若是真心想让林家大姐儿嫁给咱们靳宝,这会怕是比谁都高兴。” 徐氏:“……” 她没好气的冲林昌盛翻了个白眼,却也发现,自个儿子不见了。 她左右环视一圈,皱着眉问道:“靳宝呢?” 林昌盛抬手指了下林府:“你刚刚拉着我走那么快,靳宝跟的上才奇怪了。” 话音刚落,林靳宝就从府门口踏步而出。 徐氏瞧着自家儿子那如沐春风的笑容,双眸微眯,当下心里就有了猜测。 她气鼓鼓的别过头,再次觉得自己儿子和林婉儿在一块,就跟鲜花插在牛粪上。 而且牛粪还是个干牛粪。 孩子都不能生,到时候两人成亲,祭祖的时候她可怎么同列祖列宗交代哦。 徐氏气鼓鼓的甩袖走了,林昌盛心知她这又是拧不清了,倒也没哄,就是跟在她身后走着。 走的时候还不忘叮嘱林靳宝一声:“夜里下工了就赶紧回去,省的你娘担心。” 今日就是告假半日,林靳宝还得还得回铺子里去的,他点头应声,目送林昌盛跟着徐氏离开后就去了铺子里。 掌柜的还不清楚什么情况,只知道林靳宝快成亲了,这见林靳宝回来,当下好奇的问道:“怎么样,日子定什么时候?” 林靳宝挑眉看他一眼,当下比了两根手指头。 掌柜的眉头微皱,有些不理解。 林靳宝见状笑着解释道:“还有两个月不到,十二月初八,到时候你可得去喝杯喜酒。” 掌柜一听乐了,当下抬手想要拍一拍林靳宝的胳膊,可却也想到铺子全靠林靳宝的手呢,万一拍重了,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于是他微微抬起的手又放了下去:“你小子可以啊,这喜酒我肯定是要去喝的,到时候我还在给你包个大红封做份子钱。” 林靳宝笑了笑,没有吱声。 日子又这么过了两天,李玉姝得了信,是林言的。 他表示这些日子他过得很充实,也很开心,而且他明日就动身回江河县了,让李玉姝不必牵挂。 李玉姝来回看了好几遍,瞧见林言写的日期后,她心中大喜。 这信的明日,竟就是今日,李玉姝眉眼弯弯,小心翼翼的将信收了起来。 只是又过了一会,陈嬷嬷又拿着一封信走了进来。 “四夫人,又有人送来一封信。” 李玉姝微微挑眉,从她手中接过了信封,只见外面的纸上什么都没写。 于是乎李玉姝拿起了绣篮里的剪刀,将信封拆开,却见里面还放着两封信。 一封写着“吾妻玉姝亲启”,一封写着“吾儿林言亲启”。 李玉姝撇嘴,将林予北给林言的信递给了陈嬷嬷:“去,把这信放到言哥儿的屋里去。” 陈嬷嬷应声,接过信去了。 李玉姝望着她的背影,见屋里只剩她和林皓与林润以后,直接将信封撕开,随后将里面的信纸拿了出来。 只是这大致看了一遍,李玉姝的神色就渐渐有些复杂。 她皱着眉,看信的速度放缓了些。 这信中说,林予北将那摆件献给贵妃后,贵妃的精气神忽的就痊愈了,整个人精神的许多。 当今圣上大喜,当下给林予北升了官,如今一跃成了御前侍卫。 不仅如此,圣上还给家中的男子赐了个官,不过都是不用任职的。 至于女眷,林母与李玉姝封了诰命,赵春花和杨红芬则是封了敕命。 至于林予南一家,林予北没有说。当今圣上自然也不会去管。 只是这册封的圣旨,当今还未写,等过这日子,应当会写好,随后派人来传旨。 只是这人红是非多,林予北如今与丞相成了对头,这次信里除了让李玉姝注意届时圣旨到后的事项外,便是让他们对清风楼那边谨慎些,别让他们钻了空子。 然后还有这徐县令那边,依照他小肚鸡肠的性子,当初李玉姝的养父使得徐云娘名声扫地一事,绝不会轻易善罢甘休。 所以这徐县令在得知林予北自然是忠武候的人以后,还投靠了忠武候。 这事不对劲。 不过也是注意些,防患于未然就够了,只要他一日受天子信任,这群乌合之众便拿林府的人没法子。 整封信渐渐的看完了,她的眉眼才舒展开来。 她拍了拍自己的胸脯,感慨道:“还好没事!” 正好这时陈嬷嬷也走了进来,一进门就复命道:“四夫人,信我已经放下那桌子上了。” 李玉姝回过神来,她点点头,随后拿着信给林母报喜去了。 这猛不丁的自家男人当了官,自己成了官夫人,林母都傻了,激动的差点没喘过气来。 吓得屋里的林婉儿,林父与李玉姝脸色都白了。 “娘,您没事吧?” 李玉姝走过去扶住了林母,眉眼带着几分担忧。 林母却是摇摇头,双眼渐渐泛起了红,她深呼吸几下,抽了抽鼻子,哽咽道:“我没事,我就是太高兴了。” 怪不得都说母凭子贵,她果真是生了个有出息的好儿子。 一家子都当官了,这在一年前,她可是想都不敢想的。 林母越想越是高兴,眼泪止不住掉了下来。 也不枉她当初咬牙送孩子去学堂一趟,如今总算是扬眉吐气了。 林父看着她哭,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随即对着林母道:“这是喜事啊,你哭作甚? 就像老四信里说的,指不定什么时候圣旨就到了,那时候你可不得精精神神的出去迎接?” 林母闻言,立刻擦了擦眼角的泪珠儿,点头应道:“你说的对,这是好事……我就是……太高兴了。” 她都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此刻的心情,就好像一颗石子扔到湖中,激起层层涟漪,一圈一圈扩散到了四肢百骸。 这件事情太过让人欢喜,林母在某一刹那,竟会觉的这是做梦般的不真实。 这诰命夫人,她可只在戏文里听过呢。 林母心情大好,又得知林言今日要回来了,估摸到傍晚的时候就会到了。 她当下一挥手,让陈嬷嬷和黄嬷嬷三人去采买些好食材来,今个夜里多做几道菜,庆祝庆祝。 林言回来了(求月票~) 林予东也不知同林予西说了什么,竟让他也同意今个歇上一宿。 于是乎到了下午,兄弟二人就同张泗说了声,随后早早的挂上了歇业的牌子。 那些个来吃东西的人见状纷纷急了,这特意过来尝尝新出的炸串,怎么还歇业了呢? 有人打发小厮进去询问一番,小厮得令,抬腿跑了进去。 得了答复,小厮眸光一闪,当即哈腰道谢,笑着退了出去。 众人见小厮出来,纷纷昂首问道:“东家说什么了?” 小厮以笑回应,在人群中穿梭着到了自家老爷的马车上,他侧身过去,小声说道: “回老爷,这东家说是又要出新东西,今夜才早些歇业,不过这新东西分量不多,明日开业,先到先得。” 马车内的人一听,当下一喜,夸赞了小厮两句后便打道回府。 而这时铺子内的最后一桌人出来,大门也随之关上。 围在铺子前的人更加的迷惑了,可见大门关的严严实实的,这目光便落在了那出来的人身上。 “这几位兄弟,你们刚刚在里头可有听见什么?” 这话一出,顿时有人附合道:“就是就是,这好好的,怎么就歇业了呢?” 这几人闻言面面相觑,但是碍于众人“不说出来不让走”的目光,还是不情愿的说了出来。 “这说是明日又要出新吃食,这才歇业的。” 说归说,但他们也没傻到都说出来,毕竟这林家铺子一出新吃食,那味道无处能比。 这先到先得,若是让他们都知道了,明日自己岂不是尝不到了。 这几人如此想着,趁众人愣神的功夫,连忙跑了。 只是这人群中总有那么几个发现了他们下意识闪躲的目光,心中不免起了疑惑。 看来明日得打发小厮早早过来瞧瞧,莫要错过了什么事才行。 林家铺子外的人渐渐退了,林予东和林予西将铺子剩下的食材装好,分一部分给张泗后,便驾着马车回了林府。 李玉姝那边正在林府门口来回踱步呢。 这林言若是早上出发,这会也该到了,只是她等了许久,也未见马车的影子。 李玉姝皱着眉,脚步越发的浮躁不安,忽的,不远处传来了马车走动在青石板上的声音。 李玉姝一喜,当即朝路口看去,却见是自家的马车,刚露出的笑又消失了。 她咬唇,心中琢磨着怎么林言还没回来。 马车缓缓走到了府前,林予西坐在辕座上,李玉姝见了他,当即喊了一声:“三哥。” 林予西应了声,促狭的笑道:“四弟妹可是在等言哥儿回来?” 李玉姝没有否认。 “那信里说是今早就出发,按理来说早该到了,可到这个时辰了都没见着人,急死我了。” 她说话时,眉毛也不自觉的皱着,瞧着当真是急了。 林予西见状,便没在继续瞒着,他笑着回头,将帘子掀开。 “瞧瞧,这不是咱们言哥儿嘛。” 话音刚落,林言便伸出头来,笑着伸出手要抱:“娘~抱。” 李玉姝一下没反应过来,整个人都愣住了,她望着林言,只觉得他廋了,也高了,身上穿的衣裳都似乎短了一截。 李玉姝只觉得眼睛涩涩的,鼻子酸酸的,喉咙又涨又堵。 她伸出手,一把抱起了林言,说话都带着一股哭腔:“才出去多久,就学会吓唬娘了。” 回来了不直接掀开喊她,反倒是藏在里面。 林言察觉到了娘亲的异常,脸上嘻嘻哈哈的笑顿时无了,他有些心虚的垂下头,不敢看李玉姝。 他乖乖认错道:“娘,你别生气,言哥儿就是想给娘一个惊喜。” 李玉姝吸了吸鼻子,没有理他,反倒是对着下马车的林予东喊了声大哥,待林予东应声后便抱着林言进了府。 留下林予东和林予西二人面面相觑。 林予西挠挠头:“四弟妹生气了?” 林予东牵起缰绳:“应该吧?” “那怎么办?” 这新吃食还只是听了一嘴,说是今夜做着吃的。 林予东耸肩:“听天由命吧。” 这是弟妹,又不是他媳妇,生气了他能有什么办法。 府内,林言被李玉姝抱着,时不时的抬眸看一下她的表情。 见她眼尾泛红,眸中带着水雾时,心中越发的内疚了。 他伸手抱住李玉姝的脖子,难得忘记了师父的教诲。 “娘,言哥儿保证以后都不会这样了,您别生气了。” 其实这会李玉姝已经缓过劲来了,她听见林言再次道歉后,深吸口气,使自己的语气劲量平静些。 “那你说到做到,好不好?” 林言一听李玉姝松口了,小脑袋就跟小鸡啄米似的点着头:“嗯嗯!” 李玉姝:“娘今日真的是吓到了,你久久未归,还以为你出了事。 娘这又没法子,万一去路上寻你,又怕与你错过。 这只能自己在府门口干着急,心里止不住的祈祷着。 所幸你平安无事,不然娘该怎么活下去?” 来到这个世界后,她所有的动力都来自林言,若是林言出事了,她真的会崩溃。 林言心智聪颖,又何尝不明白李玉姝所说那干着急的滋味,他抱着李玉姝,久久不肯松手。 回了院子,李玉姝的心情已经完全平复了。 黄嬷嬷瞧见李玉姝眼尾泛红,心中琢磨着怕是许久未见小公子,一时激动的哭了。 当下便去打了盆温水来给李玉姝净面。 夜有些凉,温水浸透棉帕,拧干后还冒着些许热气,就这么敷在眼睛上,李玉姝只觉得舒服极了。 林言坐在一旁逗了会两个弟弟,又从怀里掏出了给弟弟们带的小礼物——两条用红绳串了五颜六色的透亮的珠子做的手链。 他将手链系在了两个弟弟的手腕处,又将自己手上的链子也显出来,随后轻轻点了下弟弟们的鼻尖。 “我们都带这个链子,所以是一家人哦……叫哥哥!” 林皓和林润挥着的小手臂,“咿呀咿呀”了两句。 林言顿时乐了:“娘,弟弟们叫我了!” 李玉姝闻声只觉得有些好笑,当下看过去,正想打趣两句,却被林言手上的链子给吸引了注意力。 李玉姝起身走过去:“言哥儿,你这东西哪来?” 林言不解的歪头,将手抬起来,使得手上的链子愈发的明显:“娘,你说这个吗?” 花椒(求月票~) 李玉姝点点头,林言当即回道: “这个是师伯送我的,不过他说这是他买首饰碎了,这掉出来的珠子便做成了手链。 不过这手链做成后,便送去庙里请了主持开光。” 本来林言的师伯只打算送一个作为林言的见面礼的,毕竟是请得道高僧开光过得。 只是这师伯非要炫耀一番,徐长苏得知有三个后,便随口称赞了两句,而后表示林言有两个弟弟,乃是双生子。 双生子本就有祥瑞之意,这开过光的东西,自然是放在祥瑞身上的好。 再者从林言就能瞧出了,往后这双生子也差不到了哪去,倒不如一次性将见面礼给了。 往后若是他想收学生,也好有借口来瞧瞧。 这左一句右一句的,将林言的师伯糊弄住了,咬牙将三条手链都送给了林言。 只是这送完后第一日,他就开始后悔了。 好在这林言果真如徐长苏说的那般聪颖,他不免舒心了许多。 若是又心生悔意,便自我安慰道:“权当做为日后的弟子做准备了。” 只是李玉姝一听首饰上的,就觉得有些耳熟,可这一时半会的,又怎么也想不起来。 她仔细打量了眼林言手中的手链,无奈的摇摇头。 这东西,瞧着有些像玻璃,又有些像水晶,这想要分辨出来,拿东西划一下就知道了。 但这是林言的师伯送的见面礼,还是在请得道高僧开过光的,李玉姝自然不会开口要去。 她收回目光,饶是心中再好奇,都止住了心思。 她抬手,笑着在林言头上揉了揉:“既然如此,那言哥儿可要好好带着。” 林言不明所以,但这并不妨碍他听李玉姝的话。 “嗯嗯,娘,我晓得的。” 李玉姝笑了笑,没有在说话。 黄嬷嬷将木盆的水到了去,瞧了眼天色,便匆匆来了院子,说起了今夜的晚膳。 “四夫人,时辰差不多了,咱们去厨房吧?” 李玉姝说是要做新吃食,她们一开始是不同意的,这有她们在,哪还能让主子动手? 只是她们都犟不过李玉姝,再者李玉姝又说这是明日铺子里要卖的吃食,她们不清楚调味品的分量,若是做差了,怕是明日林予东他们没了信心。 嬷嬷们听言只得应下了。 李玉姝站起身来,瞧了床上正在哼哧哼哧的林皓与林润,她挑眉,没有应下,而是俯身抱起了林润,随后让黄嬷嬷将林皓也抱起来。 “俩孩子还醒着呢,这将他们先送去主院吧。” 黄嬷嬷应声,走过去将林皓抱起来。 林言跟在她们身后,走在游廊上时,忽的回想起了出发去长林府那日的食盒。 他当即开口询问道:“娘,你还记不记得我去长林府那天里面的吃食啊?” 李玉姝微愣,她停下了,示意黄嬷嬷先走后,转身看向林言:“怎么了?” 黄嬷嬷瞧着是走在前头了,脚步却是慢得很,瞧着是也在疑惑呢。 林言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回道:“师父吃了里面的菜,说是开胃,我便想着明日给师父送些去。” 李玉姝恍然,只是那日她光惦记着林言要去长林府,哪里有心思去瞧这食盒里头都是些什么。 李玉姝尬笑两声,抱着林润与林言并排走着,目光忽的落在了前头的黄嬷嬷身上。 她眸光微亮,也是自己傻了,这食盒里有什么,问黄嬷嬷不就知道了吗。 李玉姝想明白了这点,心里松了口气,只是这会已经到主院了,她便未应下来。 毕竟那日食盒那么沉,谁知道里面放了多少菜,倒不如先旁敲侧击一番,再同嬷嬷说上一二,也免得林言有了希望又失望。 李玉姝这般琢磨着,黄嬷嬷心里却是已经有了底,这开胃的,除了那日做的凉菜以外,还能有什么? 只是这话不能说太满,这主子没开口,当奴才的,还是不要过于表现自己的好。 三人各怀心思的进了主院,李玉姝趁着同林母闲聊的功夫从林言那里套话。 林言对李玉姝那几乎是言听计从,也不会去认为李玉姝别有用心。 这套话是一套一个准。 李玉姝得了想要信息,她侧目而视,见窗外的天色又暗淡了些,当下提出了去厨房弄吃的。 林母这会有三个孙子陪着,哪里还有心思去管李玉姝要去干嘛,她头都没抬一下,就应下了。 不过应下之后还是下意识的叮嘱了一句:“小心些,别伤着自己。” 李玉姝笑着点点头,将林母的好心提醒全盘接受。 她起身,与黄嬷嬷一前一后离开了主院。 游廊上,夜风徐徐吹过,李玉姝的发丝被打乱,她微微皱眉,见与风嬉闹的发丝撩入耳后。 “黄嬷嬷,这刚刚言哥儿说的吃食,你可有印象?” 黄嬷嬷就等着这句话呢,她脚步丝毫不见停缓,从容的回答道:“回四夫人,这大公子所说的,应是老奴做的凉菜。” 她说罢,又将那日做这凉菜的原因说了一遍。 李玉姝这才回想起来,这黄嬷嬷是蜀地人士,她眼前一亮,当下问道:“那你可知道花椒?” 黄嬷嬷点头:“自然是知晓的,这物江河县有也,只是因吃后嘴唇发麻,不受此处之人喜爱,一般大夫去采摘,用来入药。” 李玉姝脚步骤停,她不可置信的转身看向黄嬷嬷,眸中的神色像是再说——我没听错吧? 黄嬷嬷本就走的慢,这会倒也及时的停住了脚步,才没有同李玉姝撞上。 她不解的抬头:“四夫人怎么了?” 李玉姝吞咽口水,自从开始做火锅后,她空间的某些调味品用量骤增,花椒还有豆瓣酱这些的都快不够用了。 这八角桂皮她知道可以去医馆瞧瞧,豆瓣酱也能用豆子做,只是花椒却是让她愁了许久。 主要是印象中,好像花椒就是蜀地那边的特产一样。 这猛不丁的听见江河县也有,她能不震惊才怪了。 李玉姝两眼放光的问道:“黄嬷嬷,那你知道哪里有的采摘吗?” 她炙热的目光让黄嬷嬷止不住的头皮发麻,黄嬷嬷下意识的垂眸侧身,想躲避掉这目光。 “回四夫人,这花椒如今怕是采摘不到了,不过老奴那有许多,您若是要,老奴便去拿来。” 麻辣香锅 她作为蜀地人士,那花椒还是青的时候,就会去采摘一些当做零嘴吃。 等熟了就更不用说了,采摘些回来,上午采回来就直接开始晾晒,往后这吃饭的时候便放上两粒解解馋。 有时候医馆的人碰上她了,都会下意识的加快采摘的速度,生怕被她给摘完了去。 虽说黄嬷嬷如今已是林家的奴才,可李玉姝这直接去拿人的东西,心里还是有些过意不去。 她琢磨了会,当下表示拿钱买,到时候去医馆看看行情是怎么样的,然后在给黄嬷嬷算钱。 黄嬷嬷自然是不应的,她也是一路从蜀地被卖过来的,见多了高高在上的主子,习惯了主子不把她们当人看的日子。 这来到林府后,她只觉得以前的所有认知都被推翻了。 原来这主子也可以是和蔼可亲的,原来她们,也可以是自己。 只是这认知被推翻是一回事,这拿主子们的好心来得寸进尺又是另一回事。 是奴才就是奴才,不能因为主子心善,就忘了奴才的本分。 “四夫人这话真真是折煞老奴了,您将咱们买了来,那咱们的就是您的。 别说是这花椒,哪怕是要奴才的命,奴才都愿意。” 黄嬷嬷说的一板一眼的,像是在宣誓一般。 “我要你命作甚?” 李玉姝闻言哭笑不得,她无奈的摇摇头,只得罢了这给银钱的心思。 “既然你这么说了,那明日便将花椒送来吧。” 黄嬷嬷听言面上一喜,当下应道:“是。” 两人这说话又耽误了会,天色又深沉了几分,李玉姝没在继续这个话题,她收敛心神,快步去了厨房。 这虽然是李玉姝来做,但切菜的活,还是可以交给嬷嬷们的。 这菜都已经洗干净放在一旁的,锅也洗好了。 李玉姝一来,切菜的开始切菜,烧火的烧火。 李玉姝则是在一旁吩咐着菜该切成什么样的。 这所谓新鲜吃食,其实就是个麻辣香锅。 先将所有洗干净切好的菜分次放入沸水中焯熟,然后捞出来沥干备用。 随后洗锅倒水,将锅烧热后便开始放油放干辣椒,炸出红油后将辣椒捞出去,随后放入林予东带回来的火锅底料,以及备在厨房的豆瓣酱。 来回翻炒出香味后,便放入姜片和大蒜炒香,在依次将备着的菜放进去翻炒均匀。 这时候就可以将刚刚炸过的干辣椒放进去了,再调味,最后撒些白芝麻下去。 香味扑鼻的麻辣香锅就做好了。 陈嬷嬷本就吃的清淡,一时闻到这味,直打喷嚏,黄嬷嬷却是眼睛都亮了。 这做了麻辣香锅,食材还剩了不少,李玉姝便将那鸳鸯锅拿了出来,再弄个小火锅来尝尝。 这火锅就简单多了,只要将汤底给煮好就成了。 李玉姝净好手,给两个嬷嬷使了个眼色,便开始端着菜去了主院。 这麻辣香锅就是拌大米饭才香,所以李玉姝也早早的让嬷嬷们将米饭给蒸上了。 这趁着端饭过去的功夫,李玉姝直言让黄嬷嬷去做两叠简单的凉菜来。 黄嬷嬷得令,当下便留在厨房忙活起来。 主院里头,众人望着那裹着红油般的麻辣香锅,只觉得口水分泌个不停。 这东西,怎么就这么香呢? 李玉姝和陈嬷嬷端着饭回来,见众人都干坐着,笑道:“娘,饭端过来了。” 林母听出了言外之意,她点头,随后大手一挥,道:“开饭。” 众人随着她的一声令下拿起了筷子,直奔那麻辣香锅里的菜去。 放了干辣椒,又添了火锅底料,这一吃,不由得有些辣了,可味道却是极好的。 众人辣的龇牙咧嘴的哈气,可夹菜的动作却丝毫没有停顿。 正好这时候黄嬷嬷也端着她准备好的凉菜过来了,除此之外,她还熬着一锅山梨汤来。 李玉姝看了一眼,心中暗想——这黄嬷嬷倒是心细。 她放下筷子,问一旁的林言道:“你瞧瞧,可是这东西?” 林言点头,李玉姝见状,心里的石头总算落了地。 她凑过去,笑着小声说道:“那明日我让嬷嬷做些给你带回去。” 两人小声说着话,不远处的林母还以怎么了,开口问道:“玉姝,是言哥儿不舒服吗?” 这出去许久,回来有些不适应这种情况当初她也是有过的,只是言哥儿毕竟是小孩子,若是不舒服,还是早早请大夫的好。 李玉姝一听就知道林母这是误会了,她笑着解释道: “言哥儿说那黄嬷嬷做的凉菜徐先生爱吃,我便回他明日让嬷嬷做些带过去。” 林母恍然,笑着称赞了林言两句:“原来如此,咱们言哥儿有心了。” 林言听了林母的夸赞,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 桌上其他人的目光却是落到了那凉菜上面。 凉拌土豆丝酸爽可口,凉拌鸡丝清爽美味。等最后吃的有些撑了,再喝上一小碗酸酸甜甜的山梨汤。 小草摸着自己圆滚滚的小肚子,笑的见牙不见眼:“好吃的菜菜都在小草的肚肚里面了哎。” 她简直就是最最最幸福的小孩。 今夜大家都吃的有些撑了,这会见月色正好,微风徐徐,便一起相约散步消食。 地点,自然是三房院子外的练武场,那地宽敞。 今晚的月亮特别的圆,星辰满天,一群人缓缓走着,感受着微凉的风拂过他们的身躯,倒也惬意。 没有嬷嬷们在身边,李玉姝便没有避讳,直接当着林父林母他们,同林予东、林予西讲起了麻辣香锅的做法。 赵春花扶着腰走在一旁,听着听着,忍不住笑着打趣道:“你就不怕我们将这方子给卖了去?” 李玉姝闻言一愣,随后哈哈大笑起来,她眼神示意赵春花,让她朝后面看看。 赵春花乖乖的朝后面看去,就见林母脸色有些不好,她吓得一激灵,连忙将头转了回去。 李玉姝见她这样,丝毫不留情面的嘲笑了她一番,随后开口说道: “我相信你们,若是这方子泄露了,我怀疑谁都不会的认为是你们。” 这番话让林家的众人心中一暖, 勾唇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这铺子如今大家都有份,这又不是傻的,卖方子这事自然是不会去做的。 只是自己不做同李玉姝相信他们可不是一回事,这被人信任,心中定是欢喜的。 藏不住心思(求月票~) 次日清晨。 李玉姝早早的起来,先是去厨房,趁嬷嬷们没在的时候,将空间的豆瓣酱拿了些出来,挪到空坛子里去。 随后推开门,让陈嬷嬷将坛子搬到马车上去,自己则是回了院子,叫林言起来。 林言这会正在看林予北写给他的信,听见敲门声,连忙将信塞进了枕头下。 “请进。” 李玉姝笑着将门推开:“言哥儿醒了?” “娘。” 林言点点头,唤了李玉姝一声后,掀开被子下来。 李玉姝应声:“嬷嬷那边马上就做好早饭了,你是去我屋里吃还是让嬷嬷端到你这来?” 林言想了想,道:“去娘屋里吃吧,正好去瞧瞧弟弟们。” “那成,我先过去了,你待会洗漱好就过来哈。” 李玉姝没有久留,这林皓和林润昨日夜里吃过的奶了,那会见他们没醒,便没喂,这会过去这么久了,也该睡够了。 刘嬷嬷已经大好,今日寅时的时候,就匆匆过来同陈嬷嬷换了班守夜。 这会正坐在小马扎上守着俩孩子呢,瞧见李玉姝进来,她连忙站起了身。 “四夫人,两个小公子都醒了,老奴瞧着像是饿了。” 李玉姝闻言快步走过去,抱起了孩子就开始喂奶。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经历了生孩子,这做了娘,就不像之前那般顾忌脸面了。 这不管有没有人在一旁,瞧见孩子饿了,她就只想着赶紧的掀衣服喂奶。 好在嬷嬷们都比较懂理,这李玉姝喂奶的时候,都会直接的背过身去。 喂好了奶,李玉姝将衣服整理好,黄嬷嬷和陈嬷嬷便端着早饭过来了。 李玉姝看过去,却没见林言进来,她皱眉,打发陈嬷嬷过去看看什么情况。 陈嬷嬷应声出去了,李玉姝又看向了黄嬷嬷:“这凉菜怎么样了?” “回四夫人,菜都已经切好备用了,老奴现在就回去做,等您出门的时候正好做好。” 若是做早了,到时候味道可能会变。 李玉姝点头,她只要出门的时候能见到这菜就行了。 黄嬷嬷厨房去了,陈嬷嬷那边也领着林言进来了,吃过了早饭,李玉姝叮嘱嬷嬷道:“我这怕是要中午才回来,你们将两个孩子抱去主院吧。” 刘嬷嬷和陈嬷嬷不敢耽误,应声后就抱着孩子走了。 林予东和林予西他们已经将马车赶到府门口了,李玉姝抱着林言走出去,黄嬷嬷这会也正好端着食盒出来了。 李玉姝接过食盒放在马车上,随后将林言抱上马车,自己则是由黄嬷嬷扶着上了马车。 旭日东升,朝阳从云层里慢慢显露出来,将马车的影子拉的很长。 巷子纵横交错,马车缓缓行驶在青石板路上,不一会就到了徐府。 林予西轻拉缰绳,马儿渐渐停了下来。 林予西兄弟二人纵身下了车辕,一左一右的掀开了车帘:“四弟妹,到了。” 李玉姝应声,随后林言从马车内探出了身子。 林予西见状将他抱下来。 林言很有礼貌的谢道:“多谢三叔。” 林予西笑着揉了揉他的头,没有说话。 李玉姝没有下马车,她将食盒递出来,叮嘱了林言几声,便挥手告别。 告别后也不等林言回话,便落了车帘。 马车内,黄嬷嬷望着李玉姝那微微泛红的眼,她低声安慰道:“大公子待傍晚下学便能回府了。” 李玉姝何尝不知道,只是这分离许久,才回来相处一夜的时光,又要分开一日,这做娘的,哪能舍得? 她吸了吸鼻子,微微仰头,将眼泪逼回去:“我晓得的。” 这会才刚过辰时,马车再次行驶,最终停在了林家铺子面前。 这有了活计需要李玉姝操心,对林言的不舍但也淡了几分。 后院门口送菜的小贩已经等候多时了,他瞧见林家的马车驶来,连忙拉着牛车往前走了些。 “林东家可算是来了,我还以为您不要咱这菜了呢。” 他下了牛车,话里一半试探一半打趣。 这几日他可是听说了,那清风楼说是将咕咚羹又改良了,过几日便上新。 这林家铺子以后能不能开下去都是个问题,若是不能开下去,自己可得赶紧的找到下一家。 只是这小贩这人藏不住心思,林予东望着他,将他心里的想法瞧的一干二净的。 “瞧你这话说的,我不过就是来晚了些,这菜自然是要的。 不过明日的量估计要变。” 小贩一听,心中思绪变化万千,他眸光微闪,接着试探道:“可是要多拿些?” 林予东露出疏离的笑来:“这得等今日中午过了才知道。” 小贩见状,心里越发的以为这林家铺子不行了。 只是不行归不行,这今日的菜送都送来了,自然得让他们买了去的。 “那这今日的菜我先给您送进去,明日的分量,您到时候早些给我传话来,我到时候再给您备,成不?” “自然是可以的。” 林予东笑着点点头,他将门上的锁打开,推开门示意小贩将牛车赶进去。 这菜钱,本来是三日一结,可小贩这心里虚着呢,生怕明日林家铺子就关了,便找了借口让林予东将钱结了去。 这趋利避害是人之常情,林予东也没有多问,爽快的结了银钱。 他这般行事,小贩反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将菜搬下来送进厨房,就匆匆的走了。 李玉姝不清楚情况,便一直未吭声,待小贩走了后,才从马车下来,随后让林予西将马车上的坛子搬下来。 林予西将坛子抱着进了厨房,好奇的问道:“这是什么东西?” 李玉姝倒也没瞒着,直说:“这是豆瓣酱,是黄豆做的,只是分量不多。” 林予西听罢,还以为是李玉姝在坐月子那段时间,在屋里自己用黄豆做的。 心里对李玉姝的崇拜之意又深了几分。 这四弟好福气,娶了这般能干的四弟妹。 当然,他福气也不差,因为赵春花也很好。 他将坛子放下:“你这一说黄豆,我忽的想起咱在村子里还种了豆子呢,这天一下冷一下热的,能活下来吗?” 这事其实李玉姝心里也没底,这空间就一包这个八月黄的种子。 她在现代又只是小时候在农村待过,这长大了,工作在城市,暴富后也在城市,对农作物的记忆只有那些个印象深刻的了。 宁愿终生不娶(求月票~) “想来应该是能活的吧?” 李玉姝走进去,净手后便开始洗菜。 这大山村种了豆的田,如今已交给张秀两口子在照看着。 李玉姝将注意事项都一一交代过了,还教了他们如何沤肥,如何施肥。 至于等到时候天冷下来,她再去布庄瞧瞧有没有塑料布的代替品。 虽然这东西价格便宜不到哪去,但这都是该花的银子,李玉姝自然也不会省着。 毕竟这许多的调味品都用的差不多了,她这就等着豆子熟了来做呢。 林予西也就是随口问上一嘴,如今铺子又多了新吃食,这豆子用的也就少了。 这会听见李玉姝的话略显底气不足,他便也没在说什么。 这几日铺子开业的时间是定在巳时,如今辰时刚过,还有一个半的时辰。 张泗也匆匆忙忙的赶来了,林予西一见他眉眼透着遮不住的喜意,当即打趣道: “这番欢喜,莫不是要娶美娇娘了?” 林予西可是听说,这张泗的娘已经找了媒婆,张罗着给张泗娶个媳妇回来。 “三哥莫要打趣我。” 张泗听罢,像是被吓到一般,连忙挥挥手,随后将自己欢喜的原因说了出来。 “我昨日给小妹买了轮椅,今日她自个坐在轮椅上出门玩了一会,这瞧她高兴,我也止不住的高兴。” 至于亲事,这见了许多女子,她们都不愿意接受他重病的娘和残疾的妹妹。 如此这般,张泗宁愿终生不娶。 林予西也是知道张泗家里的情况的,这会得知轮椅买上了,当即便说道: “那感情好,这有了轮椅,到时候就带你娘和妹妹来铺子里吃东西,也让她们瞧瞧你上工的地方,能安心些。” 张泗知晓这是林予西的一番好意,他傻笑着,没有同意也没有拒绝。 这厨房来了外男,李玉姝自然该避讳着些,左右这洗菜切菜也不是非要她来做。 李玉姝便简单交代了下,转身出了厨房,等菜都洗干净切好了,她才走进去。 一进去,李玉姝先是打量了一番切好的菜,随后望向林予东。 “大哥,我让你备的秤和铁夹子都备好了吗?” “备了的,现在就在前头呢。” 他昨日听见李玉姝说了后,便跑去欧烨那边,让他帮忙赶出来, 欧烨已经认得林家的人了,一听这奇怪的秤和夹子又是李玉姝琢磨出来了,二话不说就应了下来。 这前不久刚送过来,他已经放前头去了。 只是这吃食铺子,夹子尚能理解,可这秤,有什么用呢? 林予东琢磨了许久都未能琢磨出来,这会听见李玉姝提起,他便将自己心中所想问了出来。 “只是这秤有何用处呢?” 李玉姝神秘一笑,没有做答,反倒是让他们先将切好的菜端出去。 前头已经都按李玉姝说过的调整了位置,靠近柜台的地方,临时搭了两张桌子在一旁。 李玉姝指挥着让三人将菜放在桌上,又拿竹条编织的菜罩将菜盖的严严实实的。 “大哥,到时辰了,开门吧!” 林予东听了这话眉头一皱,却也没多问,这铺子里的大事,那都是李玉姝说了算的。 林予西就有些沉不住气了:“弟妹,咱这菜还没定价格呢,开门来了客人问起,可怎么回话啊?” 再说不止是价格没定,这菜怎么能放到前头来呢? 李玉姝却是笑着回道:“咱这麻辣香锅不同其他的菜,咱们按重量算钱。” “按重量算钱?” 林予东和林予西愣住了,下意识重复了一遍。 李玉姝点点头,大致的描述了一番。 林予西和林予东还是头一次听到这种算法,一时半会有些反应不过来。 但他们见李玉姝满脸的意气风发,心中饶是再多疑惑,也没有说出口。 左右也没备多少菜,这生意嘛,又盈有亏才正常。 林予西和林予东相视一眼,随后异口同声道:“那成,我们先将大门开了去。” 这世上,就没有不漏风的消息,林家铺子今日出新吃食,而且数量有限的消息,早在昨日夜里,就不动声色的传遍了整个江河县。 这会林家铺子门上,已经驻留了许多马车了,各家的小厮守在前头,就等着铺子开门呢。 这不,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下,铺子的大门缓缓打开。 眼尖的小厮瞧好时机,一溜烟的跑了进去。 李玉姝望着这些个朝她走来的人,脑中忽的就浮现出前世那些个老人去超市抢购时的画面。 她猛的一激灵,回过神来后连忙摇摇头。 小厮同往常一样,一进来就直奔柜台,瞪大了眼睛瞧着柜台旁盖的严严实实的菜盖,急道:“东家,你们这新吃食给我来一份。” 李玉姝笑着应声,却是拿出一个碗来放在了桌上,随后掀开了菜盖。 小厮的目光连忙挪过去,却是眉头紧蹙。 而跟在小厮后面的人瞧见这桌上的菜后,也都纷纷傻了。 这林家铺子莫非是不想开下去了?生的菜也敢当做新鲜吃食来卖? “不是,这就是切好的菜,咱们要的是新鲜吃食,你们是不是搞错了?” “就是就是,还是说你们压根就没有什么新鲜吃食?” 人们你一句我一句的,听着语气都颇为激动,弄得李玉姝一直插不上话来。 她无奈的扶额,好在这时张泗站了出来,他大声的说道: “诸位客官,你们先听听我们东家的话可好?” 那些个闹事的听言更怒,这欺骗他们,还这般理智气壮,可真是头一次见。 有人冷哼一声,道:“大家都安静。 来让我们听听,这林家铺子到底能说出什么名堂来?” 屋内渐渐安静下来,李玉姝见状总算松了口气,她指了下桌上的天秤,说道: “咱这新吃食是按重量算钱。 无论拿什么,都按一百文一斤,大家可以按照各自的喜好来夹到这碗里来。 带称重算好钱后,便由我们的伙计端去厨房,届时会亲自送到您的位置上。” 这法子倒是头一次听说,只是这得先给银子,万一新吃食不好吃,买了后自家主子不喜欢,到时候自己岂不是出钱卖力还不讨好? 刚刚那些个闹得最起劲的人,听了这番话后纷纷缩了脖子,打起了退堂鼓。 闹事的后果(求宝贝们的月票~) 场面一时僵持着,李玉姝都快以为这事成不了的时候,有人从人群中挤了过来。 “都让让,都让让。” 来人穿着一声富丽堂皇的衣裳,身材微胖,这挤进来累的他满头大汗的。 只是一进去,还没喘上几口呢,就拿起了桌上的碗,然后问道:“一百文一斤?没有骗我哈?” 李玉姝点头,还拿起夹子给他示范了一遍怎么夹菜。 这夹子又没有什么技术含量,那人瞧了两眼,便开始用了起来,左夹一些右夹一些,一下子就大半碗了。 “就这些了,你先给我算银子吧,若是好吃我再买。” 李玉姝笑着接过来碗,随后现场教学林予东和林予西怎么用着天秤。 这砝码都是特制的,李玉姝挑挑拣拣的放上去,最后秤出来的重量是一斤一两。 “您这第一个尝咱家新吃食的,就给一百文得了。” 那人一听还有这好事,当即就从怀里掏了一小吊钱过去,随后也不用李玉姝说,自个就找了个位置坐下。 这其他人见状,也纷纷挑个位置坐了下来。 左右待会这人的菜好了也要端出来的,到时候瞧瞧什么样的,若是不好吃,也省了一笔银钱,若是好吃,他们再买就是了。 不得不说他们的如意算盘打的挺好,只是这有一就有二,这桌上的菜已肉眼可见的速度减少。 有些个聪明的,赶紧跑过去挑选些,麻溜的称重付钱。 剩下不信邪的,心中不断的暗示自己,这东家为了挣钱,不可能只备这么些东西的。 只是桌上的菜空了,厨房做好的吃食也端上来了,诱人的香味萦绕在屋内。 众人只觉得馋虫蠢蠢欲动,可这东家,却是丝毫未添半分菜上桌。 那些买到了的小厮将菜倒进自个带来的碗里,随后放进食盒,欢喜的回府里复命去了。 没买的菜的小厮面如死灰,有甚者更是扑在柜台前,歇斯底里的让林予西他们添菜。 林家人可不惯着他们,这直接跑去外面,瞧见了正在巡逻的周太保后,便走过去,告知有人在林家铺子闹事。 周太保一听乐了,正好这两日县令心情不好,去了趟牢里后说里头人气不足,太过冷清了。 这不,人气就来了嘛。 “走,我到要看看,这是哪家不长眼的狗在闹事。” 周太保一手握着刀柄,笑的格外开怀,他手下一听这话,纷纷拔刀而起,向着这林家铺子奔去。 不知情的瞧见这阵仗,下意识垂下头,往两侧让开了位置。 刀刃的寒光一闪而过,众人止不住的心底发毛。 周太保大摇大摆的走进去,见那人还扑在柜台上不肯撒手呢,他挑眉,给一旁的手下使了个眼色。 手下得令,直接伸手将刀架在了那人脖子上。 脖领处传来了冰凉的寒意,那人身子一顿,下意识伸手摸过去,却是被锋利的刀刃划破了手掌。 滚烫的鲜血从伤口奔涌而出,染红了刀刃。 滴答,滴答,鲜血沿着刀刃一滴一滴的落在地上,那人脸色煞白,惊恐万状,身子却是怎么也不敢再动一下。 众人瞧见这幕,吓的双腿发软,纷纷低下头不敢乱看。 周太保又使了个眼色,手下立即收回了弯刀,随后也不管刀刃猩红,直接收回了刀鞘。 “来人,这些人当街闹事,有甚者,还敢殴打衙役,尔等现已将歹徒制伏。 现如今压回去,待县令发落处置。” “是。” 周太保三言两语的,就定了这小厮的罪,那些闹事的小厮一听这话,吓的连连叩首,求饶不止。 只是再怎么求饶,那也是无用功,周太保大手一挥,随后手下的人便上前压住他们。 一群人浩浩荡荡的离开了林家铺子。 这江河县富人虽多,可背后有势力的人,却不多,经此一事,大家对林家铺子又多了一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就连那原本想要另找出路的菜贩子,都被吓得歇了心思。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的过去,清风楼确实是又出了改良过的咕咚羹,只是并未掀起什么大风大浪。 这周边也有铺子学起了林家铺子买炸串,味道自然比不过的,到胜在价格实惠,倒也分了些生意过去。 只是林家已经不在乎这些了。 自从那日出了麻辣香锅后,李玉姝又让林予东他们依葫芦画瓢般弄了几日。 这见生意比以往还好了些,她便同林予东和林予西商量了一番,打算加一种营销方式。 提前预定,可以到店吃,也可以上门服务,当然,这上门自然价格也要高些。 一开始的时候,林予东和林予西还有些忐忑,毕竟这法子又是他们没听过的。 谁曾想这预定的人还挺多,而且都愿意花大价钱请他们上门去做。 只是这上门服务自然是费时间的,如今这桌数从每日二十桌,到如今已经只有五桌了。 张泗如今也能独挡一面了,有的时候忙不过来,便他自个带上食材上门。 李玉姝趁林言沐休的时候,带着他去了趟庄子,这马车自然是掮客提供的。 林言好奇的望着外面的路,依旧是那个阴森诡异的山间小道,林言却瞧的格外认真。 到了目的地后,马车缓缓停了下来,李玉姝率先下去,随后将林言也抱来下来。 庄子如今瞧着跟上次的模样果真是不一样了,干净了许多,也添了不少的烟火气。 老六和熊壮实听见了动静,心中猜测是东家来了,纷纷喊着家里人迎了出去。 这瞧见了李玉姝,连忙行礼。 虽然这礼行的有些不伦不类的,但李玉姝也没有太多的讲究,她淡淡一笑,道: “我这有些日子没过来,你们这银钱可还够用?” 这钱两家都放在一处,由熊壮实的媳妇梧桐管着呢,这会听见李玉姝问起,她当下站了出来,一五一十的回道: “主子放心,俺这上回去买了五十斤粗米,五十斤粗面,十斤白米,十斤白面。 还买了油,盐和菜种子个锄头。 被褥这些的也买了,二两银子这会还剩了半两钱。 俺都记了账的,这田俺不知主子您要做啥,就直接放了水,草草的翻了下。 庄子后面的菜地我们倒是给种上菜了,随后这几日我家男人上山去打了猎,如今还养了两只野鸡呢。 主子待会可要拿回去?” 山有问题(求月票~) 一说起野鸡,李玉姝倒是有些馋了,只是她到底没忘记这话里最重要的消息。 她挑眉,问道“你说你家男人上山了?” 梧桐点点头,她何尝听不出来李玉姝这话里的意思。 这断背山的凶名,江河县何人不知?何人不晓? 只是他们连着住了十来日也没听见动静,这警惕心渐渐就放松了,这自家男人以前在庄子里就是负责打猎的。 这瞧见山就心痒痒,左右也没听见虎啸狼嚎的,熊壮实自己砍了些竹子,做了个简易的弓箭来。 这挑了个好时辰,拿着装满了水的竹筒便上了山,游荡了两个时辰回来,身上挂满了猎物。 这也就让他们省了好几日的菜钱。 梧桐将这些事都一五一十的告诉了李玉姝,坐在辕座上的掮客听罢,可算是悔的肠子都青了。 要早知道这山不危险了,他当初也不至于二百两卖给李玉姝啊。 只是如今后悔也没用了,那时他生怕李玉姝后悔,第二日就眼巴巴的将地契给送了过去。 偏生李玉姝还在那笑着说道:“这般看来,我倒是运气不错,捡了这么大的漏。” 掮客哭丧的别过脸。 李玉姝领着林言走进去,里面的景象也同只是不太一样了,院里种上了许多不知名的花。 颜色各异,花样各异,乍一眼瞧过去,倒也别有一番风味。 梧桐走在前头带路:“夫人,这里面的屋子俺每日都有打扫的,后面的汤池也清理干净了。” 李玉姝点头,跟着她走到后面的汤池去,只见水清澈见底,上面还萦绕着些许白雾。 李玉姝蹲下身子,伸手轻点了一下汤池,温热的池水泛起涟漪。 李玉姝满意的夸赞道:“你们做的很好。” 梧桐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这都是俺们应该做的。” 李玉姝闻言,笑而不语。 这庄子的事,她还未曾告诉林母他们,于是当老六询问她是否留下吃午饭的时候,李玉姝果断的拒绝了。 不过李玉姝还是让梧桐将那野鸡宰杀掉,到时候她好带回去。 梧桐得令,喊了两个儿媳一声,就去厨房起锅烧水了。 女人厨房忙活,男人便在院子里做木工。 这宅子没有食盒,这鸡宰杀好了,总不能用碗盛着带走。 熊壮实这常年打猎,有时冬日一进山就是七八日,这自然是有些手艺在身上的。 他找出砍刀来,将竹子劈成条,老六则是坐在一旁帮着剃掉毛刺。 随后两人各自拿着竹条忙活着,两个篮子就这么做了出来。 老六打发大儿子老实进厨房提了两桶水出来,随后将竹篮泡在水里。 等里头传来话,说鸡已经弄好了,二人才将篮子拿出来,甩掉水,便拿了进去。 梧桐从橱柜里翻出了油纸来垫在竹篮里头,随后将一篮子放鸡,另一个篮子,则是将挂在梁上野猪肉给放了进去。 林言说想去边上走走,李玉姝本想跟着,可见林言说想自己走走,她微愣,还是答应了。 好在林言就去了一会就回来。 李玉姝还得赶回去给孩子喂奶,这会见东西好了,便没有再耽搁。 临走前,她又拿出二两银子给了梧桐,并表示自己短时间没空过来了。 让他们自己注意着些,这田地可以先不管,后山能少去还是劲量少去。 毕竟是花钱买回来的人,要是就这么没了,那都亏啊。 梧桐他们自然是将李玉姝的话听进去的。 “夫人放心,俺们都晓得的。” 离开了断背山,林言像是有了心事一般,李玉姝瞧见他那样,还以为是舍不得。 她当即揉了揉林言的头发,宽慰道:“言哥儿若是喜欢,咱们得空再来就是了。” 谁曾想林言却是摇摇头,他警惕的掀开车帘的一角,见掮客正靠在车身上。 他放下帘子,凑到李玉姝耳边小声说道:“娘,这山有问题,我回去同您细说。” 李玉姝心里咯噔一下,偏生这时秋风吹起了两侧的车帘,外面的树叶沙沙作响, 李玉姝只觉得心里忽的生出几分恐惧之意来,这每一分钟都是煎熬。 “奇了怪了,怎么又刮起了阴风。” 掮客被风吹醒,他拉紧了下衣裳,随后吩咐车夫道: “你这赶快些,免得跟上次一样淋成落汤鸡。” 上回他们中途又去办了些事,结果回去的时候那狂风暴雨,连绵不绝。 若非他身强体壮,怕是栽了。 车夫得令,同后面的李玉姝说了一声吼,便渐渐的加快了速度,很快,马车进了城门,绕过巷子,停在了林府面前。 李玉姝下了马车,随后将林言抱下来,再同掮客道谢。 掮客摆摆手,开玩笑道:“林夫人若是真的感谢,就给我一个预定的名额得了。” 这自从林家铺子推出什么预定的后,这生意不降反增,他这每次去,都被那拥挤的人流给劝退。 李玉姝听罢微微挑眉,当即应了下来:“这事好说,我届时同兄长们说一声,给您这安排一下就成。” 掮客有些意外:“那感情好,我可就不客气了。” 李玉姝笑了笑,没有说话,二人就此作别。 进了府,李玉姝拿着两个竹篮走在游廊上,就见黄嬷嬷焦急的直奔她而来。 “夫人回来的正好,两个小公子醒了,许是没瞧见您,一直哭个不停。” 李玉姝闻言一愣,随后将手里篮子塞给黄嬷嬷,自个连忙朝院子跑去。 才进去,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声传入耳中,听得李玉姝心疼的不得了,脚步又加快了些。 陈嬷嬷见李玉姝回来了,连忙让开了位置? “老奴这一抱小公子,他们就哭的更厉害了,于是便没将他们抱起来。” 李玉姝点头,走过去轻轻安抚着俩孩子。 听到了熟悉的声音,林皓与林润的哭声渐渐弱了下来。 李玉姝见状,心里松了口气,她给陈嬷嬷使了个眼色:“去打盆温水来。” 这两孩子哭的满脸鼻涕眼泪的,瞧着可让人心疼了。 嬷嬷得令,快步去了厨房,端着温水又快步的回了院子。 这用帕子轻轻的擦干净俩孩子的脸,嬷嬷又端着水走了。 李玉姝抱起林皓来,掀开衣服就开始喂奶,大半个时辰过去,俩孩子吃饱喝足了,脸上也总算露出了笑来。 莫要再提(求宝贝们的月票~) 嬷嬷们去厨房忙活去了,李玉姝望着俩孩子脸上的笑,总算是松了口气。 林言这时走了进来:“娘,弟弟们怎样了?” 李玉姝朝他招手,示意他到身边来:“吃饱喝足了,高兴着呢。” 林言乖乖过去,瞥了两眼林皓和林润,有些吃味:“娘,你刚刚都没有等我。” 李玉姝微愣,反应过来后笑的更欢了,林言瞧她这样,脸颊直接鼓了起来。 李玉姝一时没忍住,抬手戳了下他的小脸蛋。 “言哥儿吃味了?” 林言眼神微微闪躲着,嘴巴倒是很硬气:“才没有。” 李玉姝瞧他这口是心非的模样就想笑,只是她还是忍住了,神色添了些许认真: “娘今日一上午都跟言哥儿在一块,对不对?” “嗯嗯” 林言不知道李玉姝为何会问起这个,但他还是乖乖的点了点头。 李玉姝:“那弟弟们却是一整个上午都没瞧见娘的影子了,他们想娘亲了,才会哭的厉害。 而娘这回来了,知晓后自然免不了焦急万分,这才导致一时忽略了言哥儿。” 林言这会已经有些懂悟了,人有些不自在的垂下头。 他虽已经慢慢接受了两个妹妹变成弟弟的事实,可有的时候,就是不想让弟弟们占着娘亲。 今日沐休,是他跑过来,说想和娘单独去玩玩,然后娘才带他去了庄子。 李玉姝不知他的心思,还以为林言还是有些委屈,她又道: “但是娘跟你保证,往后娘一定不会再犯这个错误了,言哥儿不要吃味了好不好?” 说罢,她还伸手,一把将林言抱了起来。 林言顺势将脸埋在李玉姝的脖颈处,也不知道脑中怎么想的,耳尖红红的,半响才低声“嗯”了一句。 李玉姝听见了回应,总算松了口气。 “那言哥儿现在可以告诉娘,那山,有什么问题了吗?” 她那会听见嬷嬷说俩孩子哭了,这事直接被她抛到了八爪国去,好在这会子又想起来。 只是林言却是支支吾吾的,半天都未曾开口。 李玉姝敛眉,慢慢松开了抱住林言的手,与他对视。 林言这时才说道:“娘,您听了可不许笑我。” 李玉姝这会自然是应下的:“言哥儿放心说就是,娘保证不笑。” 说罢,她还故作一脸严肃。 林言瞧不出真假来,这才松口说道:“我怀疑以前山里有军队。” 李玉姝:“???!!” 她下意识的抬手,摸上了林言的额头:“这也没烧啊?” 大白天就开始说胡话? 林言:“……” 他气鼓鼓的看着李玉姝,郁闷的喊道:“娘!” 李玉姝回过神来,她讪讪一笑:“不是,言哥儿你说其他的娘都信,哪怕是说有鬼,娘也信了。 可是你说这军队……” 林言才多大? 就算他再天资聪颖,也就是一个五岁的孩子,他见过唯一的将士就是他爹。 这去了一趟庄子,就说这山上以前有军队,这李玉姝肯定不能相信啊。 林言听罢,心里更气了,他直接伸手往怀里摸去,半响才摸索出来一块小东西来。 李玉姝望着这奇怪的铁块,满头雾水:“言哥儿,这是什么东西?” 林言气鼓鼓的说道:“证据。” 李玉姝更蒙了。 好在林言也没磨蹭,直接给李玉姝解释起来: “前些日子去长林府的时候,我曾在师伯的书房内见过一张图纸,上面画的是一种短弩。 而这个铁块,就是短弩的箭头,除此之外,我还在距离短弩的不远处,发现了断裂的箭身。 这些都是军队所用的东西,所以我才会猜测,” 其实林言还瞒了件事,那箭身之处,还有一个特殊的图案,是漠北王的象征。 他心知这带有记号的东西拿来也是个祸害,便直接挖了坑,给埋了去。 而这箭头,便被他给兜了回来。 李玉姝听完这番话,脸上的神色渐渐认真起来,她皱着眉将铁块拿在手中打量了一会。 半响,才抬起头问道:“言哥儿,你这师伯什么来头?” 怎么会连军队中的东西都有图纸? 林言略略回想了一下:“师父和师伯们都未曾同我说过,但我曾听到他们说起南方的战事。 还听到师父说若是什么师姐一家尚在,这天下早就太平了。 而师伯则说金陵是个好去处,若是师父愿意,可以书信告知,届时他便派人一路护送。 只是师父听后有些气恼,直接甩袖离开了……” 李玉姝越听越心惊,她连忙捂住了林言的嘴:“言哥儿,往后莫要再提这事。” 若是天下太平,这金陵自然是个好去处,可如今叛军的大本营就是金陵,林言师伯这番话,便是表明他已然投靠了叛军。 如今林予北已经是御前侍卫,这造反的罪名,林家可承受不起。 林言也不是个傻的,自然知道这事的重要性,况且他还收到了林予北的信。 这信里真正的内容,他可都记在心里呢。 “娘,您放心吧,儿子心中有分寸的。” 李玉姝点头,心却依旧跳的贼快,她握着那铁块,尖锐处戳的手心生疼,可李玉姝却跟没感觉到一番。 造反啊,一到被发现,那可是要株连九族的。 这断背山有过军队一事,在林言与李玉姝二人心照不宣的默契之下,选择了当做从未知晓过。 太阳照常从东边升起,又照常从西边落下。 李玉姝心里还惦记着那地里的黄豆呢,这趁杨红芬去霓裳坊交货的时候,一块过去打听了下有没有同塑料布相似的布料。 只是这结果,自然是一无所获的。 李玉姝不死心,同杨红芬告别后,便游荡在大街小巷的各个杂货铺子与布庄之间,但怎么都没找到可心的东西。 李玉姝揉了揉发酸的腿肚子,只觉得身心疲惫。 陈嬷嬷搀扶着李玉姝站直了身子,望着像是被风霜打蔫了的娇花一般的李玉姝。 她一时忍不住问道:“四夫人,您这直接用油纸不成吗?” 这油纸便宜,也扛的住风吹雨打,按理来说不是最合适了吗? 李玉姝摇摇头:“这油纸不透光,如何能用?” 这若是用来做大棚,风霜雨雪是挡住了,可那阳光也挡的严严实实的。 西洋布 陈嬷嬷虽然是伺候人的,但也知道,这种的东西见不到光那可活不下去。 她皱着眉,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 李玉姝站着歇了会,感觉缓过来了,她指着前头的又一处布庄,道: “嬷嬷,你扶我过去那边瞧瞧吧。” 她腿已经酸的发软了,所没有陈嬷嬷搀扶,怕是都要瘫倒在地上了。 陈嬷嬷心疼李玉姝,这搀扶的时候使了巧劲,李玉姝这就跟被嬷嬷提着在走似的。 进了布庄,当下有伙计迎了上来,只是瞧见来人后,那伙计当即笑道:“林夫人,咱们又见面了。” 李玉姝抬眸看去,眼前的男子瘦瘦高高的,衣裳是锦缎的,不像是寻常的伙计。 她皱眉,只觉得有些眼熟,却又怎么也想不起来。 小六子见她这样,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他连忙笑着解围道:“瞧我这记性。 我家主子是金掌柜,上回两个小公子满月,我们见过的。” 这么一说,李玉姝倒是有些印象了。 毕竟那日徐氏的三个女儿找夫婿,找上的其中一个就是这金掌柜。 李玉姝当时听了一嘴,还往金掌柜那边瞧了一眼,这才觉得小六子有几分眼熟。 李玉姝浅浅一笑,点明了来意。 “我这今日来,是想问问你们这可有透光,保暖,还能扛得住风雨的布料?” 小六子一听,先是眉头紧蹙,忽的又想到了什么,眉头渐渐舒缓下来。 李玉姝见他这样,心渐渐提了起来,下一秒,她就听见小六子说道: “您来的巧了,咱这刚收了几匹西洋的布料,这会正在搬货呢。 许是能合林夫人的心意。” 西洋的布匹? 不会跟现代的大棚布一样的吧?要是这样的话,那可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了。 李玉姝眼睛一亮,当即说道:“你这带我去瞧瞧。” “林夫人这边请。” 小六子见李玉姝这般激动,也不敢耽搁,当即抬手做了个请的手势,随后领着李玉姝和陈嬷嬷进了后院。 伙计们瞧见了小六子,纷纷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朝他行礼,小六子摆摆手,示意他们接着干活。 金多宝这会正拿着账本对货呢,这布庄可是他自己的产业。 这西洋的货也是赶巧让他知道了,绞尽脑汁的瞒过了陈得福那边,把货收入囊中。 只是这西洋人要求也多,这买就得全收下,这不,除了布匹,还收了一堆没用的铁玩意。 而且他们还不要银子,只要瓷器和茶叶。 金多宝见状,便多了个心眼,去杂货铺买了一堆品相差不多的碗和碟子以及虎子送过去。 这群洋人不识货,只是瞧见了有花的瓷器就跟瞧见了宝贝似得,尤其是那些个虎子,直接抱着上了船。 金多宝听着那洋人用蹩脚的汉话说要拿这泡茶喝,费了好大的劲才憋住笑。 茶叶这东西倒是不好糊弄了,金多宝还是老老实实的没有瞎搞。 “掌柜的,林夫人来了。” 小六子的声音响起,金多宝回过神来看去,注意到小六子使的眼色后,他顿时恍然。 “林夫人大驾光临,可谓是让金某这布庄蓬荜生辉啊。” 李玉姝淡然一笑:“金掌柜客气了,我听说您这来了一批西洋布?” 金多宝眸光微闪,笑眯眯的抬手指向了身前的箱子:“不错,我这打开给您瞧瞧。” 说罢,他俯身打开,露出月白色的布匹来,随后小心翼翼的伸手下去,将一匹布托起来。 随后递过去:“林夫人可要自己瞧瞧?” 李玉姝自然是要的,她点头,随后给陈嬷嬷使了个眼色。 陈嬷嬷得令上前一步,接过了布匹。 李玉姝这才看清楚,这布匹并非什么大棚布塑料布,它的材质就跟那绸缎似的,摸着也是滑滑的。 布匹还散发这些许橡胶的味道,李玉姝眉头微皱,在征得金多宝的同意后,扯开了一小截布。 她示意陈嬷嬷将布抬起开些,只见这布丝毫遮不住阳光。 李玉姝双眸微眯,又示意陈嬷嬷将布放下来,并让她竖放着顺风吹口气。 李玉姝则是伸手在布后感受着,确认风都被隔绝开来后,她心中大喜。 金多宝为人本就精明,瞧见李玉姝这番神色,便知她是真心喜欢。 只是这毕竟是林予北的家眷,他这若是狮子大开口,怕是会得罪人。 可若是说少了,金多宝这心里又不得劲,这毕竟自己还为这布买下来一堆破铜烂铁。 等等…… 金多宝眸光一闪,望着那装着一堆破铜烂铁的箱子的目光带上了几丝算计。 “林夫人想来也闻到了布匹上的味道,这西洋布之所以能扛得住风雨,就是因为此物。 这东西可是极其罕见,足足五年的时间积攒下来,也只够一匹布的。 我这派人守在各地的码头许久,还是头一次碰上足足一箱的西洋布。” 李玉姝何尝听不出来金多宝这话里话外的意思,这奇货可居,卖个高价乃常情。 她手头有银子,金多宝手里有合她心意的布,这就是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 李玉姝笑道:“那我这也算是运气不错了,能碰上这么难得的机会,这一箱的西洋布我都要了,金掌柜开个价吧!” “林夫人爽快。”金多宝眉眼一弯,脸上的肉微微颤动,他抬手,比了二根手指头出来: “这一箱里头足足十二匹西洋布,每匹布幅面长四丈,宽六尺。 咱们也是有几分交情在的,您若是光要这布,就二十两银子一匹。 您若是将另一箱西洋玩意也收了,咱就十两银子一匹。 如何?” 李玉姝挑眉,这两个选择差的可不止是一点两点了,只要不是个傻的,那自然是选第二个的。 只是李玉姝却没有先应下来,她心中先是估算了下尺寸,随后才道: “金掌柜这话里的意思,我听明白了。 只是我这先瞧过另一箱再做决定,应该是可以的吧?” “当然。” 金多宝一听觉得有戏,连忙给小六子使了个眼色,小六子得令,将那装着废铜烂铁的箱子给打开。 李玉姝走过去瞧了一眼,眸光微闪,随后一脸嫌弃的挪开目光。 “这就是一箱子废铜烂铁,金掌柜这做拿出来买卖,未免也有些过分了吧?” 买下(求月票~) 金多宝的被戳破了心思,一时有些尴尬,他眼珠子转了转,当即说道: “林夫人误会了。 这也是西洋人的稀罕玩意,我这废了好大的劲才弄到手的。 当然,您若是瞧不上,咱这就收下去,只是这西洋布……” 金多宝特意放缓了说话的速度,心跳却是快了几拍。 可别就真的不要…… 金多宝祈祷着,直到待他听到李玉姝的话后,整个人才松了口气。 只见李玉姝说道:“罢了,虽然瞧着无用,但就信你一回,不过这东西总用不着跟西洋布似的昂贵吧?” 金多宝见李玉姝要了,当下笑的见牙不见眼。 “瞧林夫人这话说的,咱同林兄那都是老交情了,这宰谁也不能宰您啊。 这西洋布一共十二匹,也就是一百二十两银子。 这一箱子咱就算您三十两银子,一共一百五十两银子,您瞧可行不?” 李玉姝闻言,心中嗤笑一声,暗道——宰的就是熟人还差不多。 只是这箱子“破铜烂铁”可是好东西,李玉姝自然是爽快的应下的。 “成,这东西我要了,不过您这待会给我送过去,可行?” “好,好,这是应当的。” 金掌柜这还等着李玉姝杀价呢,没想到她却这般大方,一时间心里还有些愧疚。 于是金多宝眼珠子转了转,当下又道:“林夫人痛快,金某这也若是不让些,确实是有些不像话。 如今已经深秋,我这便搭上一匹棉布,您到时候也好给孩子做几身内衣穿穿。” 这倒是意外之喜了,李玉姝笑着应下了,挨个检查了布匹后,便付了银子。 金掌柜这人虽然情商低了些,但这会还是很有眼力见喊住了李玉姝。 表示如果现在李玉姝就要回府的话,他这可以直接派人送布匹过去,顺带载着她们二人回去。 李玉姝这本就走了许久,双腿发软的厉害,这会听罢,自然是应了下来。 于是乎李玉姝和陈嬷嬷二人便坐着这布庄的马车回了林府。 西洋布到手了,下一步就是送回大山村,让张秀他们到时候给地里扣上这大棚来。 只是林母得知李玉姝要回去,有些不同意,这大山村那些人丑陋的嘴脸她算是都见识到了。 而李玉姝就是一个弱女子,回去万一出了事,她怎么跟老四交代? 夜里,林父给林母按着脚,忽的提起了李玉姝要回村的事。 “老四家的要回去,就让她回去呗,这村子里的人再怎样,也不敢闹出人命来……” 林父这话说的自己都不信。 当初的媚娘一家子,后面妮儿,还有身怀六甲的小林氏……哪个不是鲜活的人命? 只是这毕竟祖祖辈辈都是大山村的人,再者如今家里有了大喜事。 林父这会,想回去给他爹娘烧个纸钱。 两人少年夫妻一路走来,林父又向来是个不管事的,林母抬眸望去,见林父眸光闪躲着,当下就明了了。 “你想回去了?” “咱这托老四的福,一家子当了官,这大喜事,我想同爹娘们说上一声,让他们在地下也欢喜欢喜。” “你也知道是托老四的福。” 林母气急的踢了下腿,不让林父碰她。 “若是老四家的出事了,咱这怎么跟老四交代?怎么跟言哥儿交代? 还有皓哥儿和润哥儿,他两才两个多月,若是没了娘,往后你怎么同他们说?” 林父自知理亏,当下闭了嘴,只是他见林母气到了,又忍不住说道: “此事是我思虑不周,你莫生气。” 林母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平复了下心情后还是松了口。 “想回去也不是不行,挑个日子,让老大和老三跟你们一块回去。 顺带去青儿和宝儿那瞧瞧,再将十二月初八婉儿成亲的事说上一声。 这虽是二嫁,可毕竟是她们的大姐,总该过来喝杯喜酒。” 林父连忙应下:“哎,我都听你的。” 林母闻言哼了一声,侧身躺了下去:“少拍马屁,天色不早了,你这将洗脚水倒了去,然后赶紧的睡觉。” 林父应下,连忙去倒洗脚水,林母这才闭上了双眼。 这林婉儿的大婚之日也没多久了,该备的东西,都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 林父早早的同两儿子打了招呼,林予东二人便挑了个阴天,将铺子关了门。 林言也凑巧沐休,早早的黏在李玉姝身边,言外之意很是明显。 他想跟李玉姝一块去大山村。 只是李玉姝自然是不能应下的,她俯身从木箱子挑出一根长筒似的东西,笑着递给了林言。 “言哥儿乖乖听话,娘这回去办事,办好了就回来了。 再者马车上还得放东西,坐不下这么多人。” 林言接过“长筒”,撅起嘴不满的说道:“我可以站着,或者坐在车辕上。” 李玉姝站直了身子,跳过了这个话题:“娘给你瞧个新鲜玩意儿。” 林言侧目而视:“什么新鲜玩意儿?” 李玉姝笑着指着林言手里的“长筒”。 林言皱眉,小脸鼓得跟包子似的。 “娘,你骗人,这明明是您花三十两银子买回来的破铜烂铁。” 他可是听三婶说过了,这空心的铜棍,揍人那是一点效果都没有。 他娘指定是被那金掌柜给骗了。 李玉姝却是抬手戳了戳林言的包子脸:“你这瞧都没仔细瞧,就笃定是破铜烂铁了?” 林言傲娇的别过头:“三婶已经瞧过了。” 他可是知道的,三婶那里有好多稀奇古怪的兵器,而且三婶也是打小习武长大的。 三婶还答应他了,等生下弟弟后,就去练武场教他们一起练武。 虽然不知道三婶为什么非要生一个烦人的弟弟,但是能练武,生就生吧,左右那也是三叔家的。 至于他家,要是娘亲能和爹爹再给他生个妹妹就好了。 李玉姝不知道林言心中所想,她无奈的摇摇头,又从林言手中将“长筒”拿了过来。 她将上面的盖子拿走,小的那一端,靠近了林言的左眼,大的那一端则是对准了窗户处。 “闭右眼,自己拿着瞧瞧。” 林言下意识的照做,这瞧了第一眼,手就握上了“长筒”,久久未放下来。 李玉姝露出一副就知道如此的笑来,她道:“怎样,还是破铜烂铁吗?” 再回大山村(求月票~) 林言将“长筒”放下来,眼里还残留着对新事物的震惊与兴奋。 “娘,这是何物?” 他刚刚竟然通过此物,瞧见了院子里的树枝上正挂着一条努力爬行的青虫。 除此之外,他还瞧见那树叶上清晰的脉络,瞧见了屋檐上停留着一只额前有一小团白羽毛的鸟。 “这东西啊……”李玉姝故作神秘的一笑,随后道:“它叫望远镜,可以清晰的瞧见远处或者细微的东西。” 那大箱子里面,最底下有个夹层,放着火药,而上面所谓的破铜烂铁,实际是洋枪和望远镜。 也就是金多宝不识货,将这些东西三十两银子就卖给了她。 只可惜这东西防水没有做好,下面的火药都被浸泡过,已经不能再使用了。 林言听得稀奇,当下对这望远镜爱不释手,也不说跟着李玉姝去大山村了。 正巧林予东那边也来问好了没有,李玉姝便让陈嬷嬷将林皓与林润抱去林母那边,又交代了林言几句,这才去了府门口。 那一箱子的西洋布已经放上了马车,十二匹听着挺多,但对于两亩地而言,三分之一都达不到。 但这也没办法,布就这么多,到时候能弄多少是多少。 林予西坐在车辕处,轻挥马鞭,马车缓缓行驶,直奔大山村而去。 张秀和林新今日正在沤肥。 林新按照李玉姝所交代的,在地里挖了一处大坑,将晒干了的苞谷杆、刚挑的粪水、一旁的泥土分层的往坑里倒。 等弄好后,又去找了一层树叶和杂草来铺在上面。 张秀坐在树荫下乘凉,时不时的拿出帕子抹掉额头上的汗珠。 林新拿着锄头走过去,见她这样,眼里闪过一丝心疼: “让你在家歇着不歇,非要跟过来,这都晒成啥样了。” 张秀扶着树干站起来:“我这躲在树荫下,能晒到哪去? 这出汗还不是因为你的崽。” 自从那豆子买了钱后,家里的负担减轻了不少。 而如今年底,地里没有什么活计,林新也不用再去帮老丈人干活,这便有了功夫去江河县做短工。 他干活又勤快,人也吃的了苦,一来二去的,攒了不少银子,更别说如今李玉姝委托他们照看这地还给了银钱。 林新便从了张秀,断了那避子汤,这不,前些日子张秀吐个不停,请大夫来看,已经有一个月的身孕了。 原本林新还在担心张秀这孕吐严重会吃不消,谁曾想查出怀孕后,孕吐就没了,但是张秀变得格外的怕热。 稍微热一些,人就止不住的出汗,这瞧过的人都说是阳气足才导致的,意思就是怀了儿子。 林新对孩子是男是女并不在乎,他只心疼自个媳妇遭了不少罪。 “我这身上脏,就不扶你了,你自个在前头有些,走慢些,我在后面护着你。” “嗯” 张秀应声,二人一前一后朝着自个家走去,眼瞅着到家门口了,就瞧见一辆马车停在前头。 张秀一眼就认出那是林家的马车来,她回过头,道:“相公,林嫂子家里的人来了,我们快些过去吧?” 林新自然也瞧见了,但是这走快些,他不同意:“你怀着孩子呢,走快了要是摔到了怎么办? 这样吧,我先过去瞧瞧,你自个慢慢走过去,行不?” 张秀撇嘴,这说的这般坚定,她说不行有用吗? “行行行,我哪敢不听你的呀。” 张秀嘟囔道。 瞧着媳妇生气的模样,林新忍不住乐了:“左右也没多远了,要不我陪你一块慢慢走?” 张秀一听,连忙摆手:“可别,你赶紧过去吧,别让他们等急了。” 林新见状,脸上的笑越发灿烂,他挥挥手,扛着锄头就小跑了过去。 林予东和林予西以及李玉姝见到他后,纷纷喊道:“小姑父。” 林新点头应下,随后朝着林父看去:“多田哥,今日怎么得空过来了?” 林新其实也就同林予南差不多大的年纪,若不是娶了张秀,他碰见林父,怎么也得叫一声叔。 林父摆摆手,道:“这不也许久没回村子了,想着去给列祖列宗们烧个纸钱。” 林新恍然,他推开门,便邀着一行人进屋:“我这刚从地里回来,身上有些脏,你们进来坐吧,我去换身衣裳。” 林父自然也没有同他客套,跟着林新就走了进去,李玉姝倒是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小姑父,这怎么没瞧见小姑?” 林新听言,正想回话呢,门外就传来了张秀的声音:“我在这呢。” 话音刚落,张秀微扶着腰,缓缓走了进来。 林新见状,转身便进了里屋换衣裳去了。 等他出来时,只见自个媳妇也不知道同李玉姝说了什么,正笑的花枝乱颤的,见自己看过来,她还捂嘴偷笑。 林新微微挑眉,却也没有掺和进去。 林父与林予东、林予西三人从马车上拿下备好的香烛纸钱,去山上祭拜去了。 李玉姝同张秀闲聊了会,便说起了今日来的目的。 “再过些日子,天就该冷下来了,到时候免不得会下雪。 我担心地里豆子扛不住,便买了些布匹来,你们到时候用竹条做棚子,然后将这布扣上去。 只是这布不多,两亩地都弄的话不够,我便寻思着去瞧瞧那块地里的豆子长得好,把这棚子便装那块地上。” “用布扣棚子?” 张秀瞪大了眼睛,有些不敢置信,她这见识过竹棚,也见识过草棚,但是用布的,还是头一次听说。 而且还用什么竹条? 这棚子不是搭的跟小屋似的嘛,用竹条怎么搭? 李玉姝一见张秀这样,就知道她是理解错了,当即说道:“这一句两句也说不清楚。 这样吧,你这有竹条吗?我给你示范一下。” “竹条没有,不过有竹子。” 张秀站起身来,这储物间里放了好几条竹子,拿蔑刀劈开就成。 林新察觉到了她的心思,连忙拦住了她:“这竹子我去拿就成,你们先去外头等着吧。” 说罢,林新拿了两个小马扎出去,随后就进了储物间。 因为李玉姝只是说示范给他们看一下,林新便挑了根约两丈长的竹子搬出去。 他一手拿着蔑刀,询问了李玉姝对竹条长短的要求后,便开始削了起来。 没一会的功夫,竹子就成了数根宽窄差不多的竹条。 林予东出招(求宝贝们的月票~) 李玉姝对地里的黄豆没怎么去看过,映像已经模糊了。 她这会按照记忆中农村大棚的法子,将竹条的两端插入土中,随后又指着竹条说道: “就这样一排弄过去,随后将布扣在这竹条上。” 张秀听罢眉头一皱,指出了问题所在:“可这样的话,挨近两侧的黄豆岂不是会被压倒?” 李玉姝微愣,又听林新也说道:“而且这豆子之间的间距就那么宽,怕是不好弄啊?” 听到这里,李玉姝也意识到自己似乎犯了一个非常低级的错误。 她有些懊恼地拍了拍脑门,一时之间有些不知该如何是好。 林新和张秀见李玉姝这般神色,二人相视一眼,有些不知所措。 就在三人一筹莫展之际,林父一行人回来了,他们敏锐的察觉到三人的不对劲之处,林予东微微皱眉,问道:“怎么了?” 李玉姝将碰到的问题叙述了一遍,林予东听罢,先是一愣,随后笑着说道:“这事简单。” 众人的目光被他吸引过去。 “此话怎说?” 林予东:“正好这会日头小了些,咱们去地里瞧瞧,你们就知道了。” 众人点头,跟着林予东去了地里。 张秀今日走了不少路,有些累了,这会便没有跟过去,而是留在屋里,正好看着马车。 这二亩地自然是没在一处的,但是离得也不远。 林予东知道这布不够用,这会便直接挑了一块豆子长势较好的地。 他抬手指了过去,说道:“这地里的豆子长势不错。 面积也差不多,那我就拿这块地来说。 咱这完全可以跟那做棚子似的,先在周围多安几个木桩,然后往上搭几根木头上去,做出大致的雏形来。 随后将竹条铺上去,用铁钉固定好。再将布缝制好,盖上去,再铺上一层编织好的竹条固定住就成了。 至于侧面,咱可以用黄泥填上去。” 这就跟搭建了个房子似的了,不过这比搭建房子可快多了,众人纷纷都惊讶的说出话来。 左右没多久天就该冷了,趁这会大家都在,林父一声令下,大家伙便忙活起来。 只是林父还是想着早些弄好早些回去,他又让林予西去请了林海和林大娘家里的人家帮忙。 男人劈竹条和木头,女人则是将西洋布缝制成一整块布。 林大娘摸着布,咋舌道:“这么好的布,给这地里的庄稼用? 简直就是糟蹋东西……” 林大娘心疼的说不下去,只在那无奈的摇头叹气。 早知道这么好的布,只有女子出嫁的时候,或者是孩子出世的时候才舍得去扯些来做里衣。 李玉姝心知她这是好心,听了这些话也不恼,反倒是笑着回道: “婶子你就别多想了,这可不是什么绸缎。 这叫西洋布,透光还扛得住风雪,我特地寻来做棚子的。” “西洋布?那岂不是海外的东西,这可不便宜。” 林大娘也算是见多识广,一听李玉姝的话,更加的肉疼了。 “这么稀罕的玩意,也就你舍得用来给庄稼用。” 她回去可得跟林海两口子打声招呼,让他们收敛着些,别说漏嘴了。 不然让村子里其他人知晓了,这布指不定会神秘失踪。 而且到时候也得多个心眼,让狗蛋他们也有空没空就来这边玩。 这么稀罕的布匹要是被那些个不省心的糟蹋了,也太可惜了。 一人不如二人好,大家捧柴火焰高,这才过去一个多时辰,地里那边就来人传话了。 “这大棚的架子已经弄好了,你们布缝好了吗?” 李玉姝站直了身子,她揉着后腰,指着那叠好的布匹:“瞧瞧,这就等着你们来传话呢。” 林予西闻言一笑:“敢情我们还慢了。” 李玉姝和坐着的林嫂子一行人闻言也笑了起来。 这说说笑笑的,刚刚久坐导致的腰酸背痛似乎也消散了些,众人一个抬这边,一个抬那边,将布匹抬上马车,随后拉着去了地里。 那侧面的木桩都围了竹条,其中左右两侧的竹条里,都填上黄泥,跟围了两堵墙似的。 众人齐心将布拿下来,摊开后一人扯住一角,费了好大会的功夫,才将布铺盖在上面。 尺寸都是量过的,这长度正好可以将前后两侧给挡住了。 李玉姝将埋布的法子说了出来,随后便蹲下身子,将后面垂落下来的西洋布拉直了,然后埋进泥土中固定住。 一旁的林新和林予东几人瞧的认真,纷纷学着做了起来。 林大娘瞧着这么好的布染上了泥土,别提多心疼了,只是这李玉姝又不是她的儿媳妇,她再怎么心疼,也没办法。 她别过来,心道:眼不见为净。 后头的布埋好固定住了,李玉姝又走到了前头去,只是这会她先进去瞧了会。 这棚子上放了竹条,自然会遮挡掉些光,但也并没有多大的差别。 暖和的阳光铺撒而下,李玉姝望着长势喜人的黄豆,心里不禁越发的欢喜。 按照黄豆的生长周期,若是熬过了冬日,等过完年也差不多熟了。 只是倒时候天凉,这透气的布,防得了雨雪防不了低温。 李玉姝心里琢磨了许久,后同林新说道:“到时候若是天实在是冷了,就架几个火把在里头,使得里面温度高些。” 林新还是头一次听说往地里架火把,只是李玉姝这所谓的棚子,他不也是第一次听说? 这会他也没多问,直接便点头应下了,左右就是多去捡几担柴的功夫。 “这事好说,不过你们这如今还要柴火不? 若是要的话,我这得空就给你们送过去。” 这厨房的柴火每日都是要用的,林家刚搬去江河县的时候,有掮客给准备了些许,但不禁用。 李玉姝见此,心知这没柴火可不行,便趁着委托林新帮忙照看田地的时候,从他手里买了七八担的柴火。 这会一眨眼也在江河县住上快月余了,林新一直估摸着,这趁林父他们都来了,便主动问了起来。 毕竟自个媳妇怀孕了,这柴火卖出去,也多了一个进项。 “那敢情好,我那柴火已经用的差不多了,正琢磨着走之前问问你呢。” 李玉姝笑着回道,至于这话是真是假,没有人在乎。 下雪了 柴火在大山村里不值钱,但是卖到江河县去,一担也能卖个十来文。 林新将备在柴房的木柴拿了出来,又去族长那借来了牛车。 张氏也趁机找了个借口来了林新家,帮着照顾下女儿。 林父他们先是去了趟林青儿和林宝儿的夫家,将林婉儿十二月初八成亲的事告知。 林青儿听了后有些意外,但也没多问,反倒是问起了如今的府邸是谁买的? 林父一听就沉了脸,开口训斥了几句,就甩袖离开了。 林宝儿之前坐月子,林家人一直没敢告诉林婉儿的事,这会从头说起,林宝儿气的咬牙切齿的,直呼“便宜周家人了。” 后来又听林父说林婉儿嫁给了林靳宝,林宝儿又是喜极而泣,嚷嚷着到时候一定过去喝杯喜酒。 林父知道自家小女儿性子娇纵,临走前犹豫再三,还是叮嘱了几句,大致是让她养好身子,平日少跟女婿较劲。 毕竟离得远,万一受委屈了,这孩子才这么大,又怎么舍得? 到时候岂不是被打碎了银牙还得往肚子里咽。 林宝儿还是头一次得到来自父亲的叮嘱,怔了半响,才回过神来。 她双眼泛红,想同林父说两句,却发现林父已经坐上了马车,让林予东赶着马车走了。 她撅起嘴,又哭又笑的:“走这么快,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赶你们呢。” 林宝儿的夫家与江河县分别在大山村的两侧,林予东赶着马车朝江河县而去,与在大山村村口等候多时的林新回合。 林新赶着牛车,紧紧的跟在马车后面,木板上放满了木柴。 进了江河县,马车进了巷口,左拐右拐的,停在了林府的后门处。 家里的下人少,后门便是从外面落地锁,林予西率先下了马车,从怀里掏出钥匙来将门推开。 李玉姝她们也都下来了,林予西牵着马车进去,又唤来嬷嬷们,让她们将柴火送进柴房里去。 林新心里惦记着张秀,再者这待在这般气派的府宅中,心里总有些不自在,这会接过了柴火的银钱,便提出了告辞。 林父自然是挽留的,只是见林新坚持,他客套了几句,便让林予东送送林新,自己则是回了主院去。 李玉姝本来也想直接去主院瞧瞧三个孩子的,可身上出了汗,衣裳又沾了泥土,她还是歇了心思。 陈嬷嬷这会正将最后一些木柴挑过去,李玉姝见状,便喊住了她,说道:“嬷嬷,你待会送些热水过来。” 陈嬷嬷应声,将木柴送到柴房后,便去了厨房打热水。 擦了个身子,又换了身衣裳,李玉姝感觉舒服多了,这才去了主院。 才进去,就瞧见林母在哄孩子呢,她大步走过去。 “怎么了?” 林母瞧见李玉姝来了,就跟瞧见了救命稻草似的,连忙将孩子塞了过去。 “可算是来了,这玩了许久,饿哭了。” 先前林母让嬷嬷们煮了米糊糊,可孩子吃惯了母乳,压根不肯吃米糊糊,林母没法子,只得喂了几口水下去,又抱着来回走。 只是这终究是治标不治本,好在这会李玉姝总算是回来了。 俩孩子喝饱了奶,乖乖的躺在床上,一点儿也瞧不出刚刚哇哇大哭过。 林母松了口气,坐在一旁逗了孩子一会,忽的就说到:“俩孩子还小,玉姝你要不劲量少出些门吧? 这饿多了,对孩子身子也不好。” 李玉姝微愣,没答应也没拒绝,她垂眸,望着被林皓的小手勾住的小拇指,心里忽的说不出是什么滋味来。 林母其实在说完这句话就后悔了,自己这段时间似乎是有些得意忘形了,想当初李玉姝不给她们好脸色看的时候,她哪里敢说这话。 “我也不是怪你,只是俩孩子饿的一直哭,我这瞧了心疼,左右如今家中有间吃食铺子生意不错,你就在家安心带着孩子……” 林母有些尴尬的拿起茶杯喝了口水,想要解释一下,只是这越解释越乱。,林母急得额头都冒汗了。 李玉姝见林母一脸窘迫的模样,当下收敛了心中复杂的情绪。 她笑道:“娘,我知道了,我会多注意些的。” 林母有些不好意思的摆摆手:“那就好,你也别多想,我没别的意思……” “我晓得的” 话是这么多,但要真的跟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李玉姝还真做不到,她笑着聊了几句,便借口累了,让陈嬷嬷抱着孩子回了自个院子。 也不知道是不是林母的话起了作用,李玉姝除了接送林言去徐府以外,几乎没在出过门。 天渐渐的冷了,十二月初六那日夜里,凭空的就刮起了北风,紧接着云层越发的厚重,不过多少,鹅毛般的大雪就纷纷扬扬的飘落下来。 林家这处宅子有地龙,柴火一烧,整个屋子暖和的很。 李玉姝睡的踏实,等醒来后听见院子里的欢呼声,问过了嬷嬷才知道,昨夜下雪了。 她见过的雪景不多,南方大多数的雪都是娇羞的,薄薄的一片,太阳一出,就化了。 这会听见嬷嬷说林言同小花她们在院里头打雪仗,一时也来了兴致。 她让嬷嬷拿了件厚些的披风来披上,又抱着汤婆子,这才出了门。 才出去,寒风迎面与她撞了个满怀,李玉姝下意识打了个寒颤,将怀里的汤婆子又抱紧了些。 她忍不住说道:“这也太冷了吧?” 赵春花已经显怀了,只是穿着厚衣裳,瞧不太明显。 她由陈嬷嬷扶着,听见李玉姝的话后,笑着说道:“这才哪到哪?开春后的初雪一下,那天才叫冷呢。” 李玉姝脑海中幻想了下比今日还冷的天,身子又是一个寒颤。 她将披风拉紧了些,问道:“你怎么过来了?” 天寒地冻的,游廊上的雪花融化成了水后又冻成了冰,滑的很。 “明日就是大姐的成婚之日了,家中事项多了起来,我这便过来跟你讨要下几个嬷嬷。” 都说长嫂如母,这些事本该由杨红芬帮着林母来忙活的,可杨红芬前两日查出来有身孕了。 她胎像不稳,请了大夫,说是过于劳累,且思虑过度。 这不,原本的绣活忙完后,林予东便直言让她歇着,直到等胎像稳定下来后再去做。 左右天冷了,订做小衣裳的人也少了,杨红芬便应了下来,如今整日躺在床上安心养胎。 这些事项,自然是转交到了赵春花的身上。 成婚 “原来是因为这事,你这直接叫她们过去帮忙就是,又何必过来走一趟。” 赵春花笑着摆摆手,朝着李玉姝挤眉弄眼的:“这事可不是我说了算。” 李玉姝微愣,随后有些哭笑不得。 自从那日林母说过那些话后,也不知道是怎么了,二人之间变得生分起来。 李玉姝倒也没多在乎,左右当初也是为了改变剧情而做的改变,如今两个孩子活着,林母也没有气急攻心去世,林言也没有黑化,生分就生分了吧。 李玉姝笑着配合赵春花说道:“左右也就这两日的功夫,我应下了。” “成,那我走了哈。”赵春花这还有的忙活呢,得了准话后便没在耽搁,只是临走前不忘叮嘱了一声。 “天寒地冻的,让言哥儿她们玩一会就进屋里去吧,这冬日受凉可难受了。” “我晓得的。” 李玉姝应声,目送着陈嬷嬷搀扶着赵春花离去,随后便拉进了披风,喊住了正在扔雪球的几个孩子。 “言哥儿,小花、小草、二妮,外头冷,你们快些把雪扔了去,进屋里来玩,不然生了冻疮可就难受了。” 林言听见这话,脑海中想起往年冬日自己那肿成萝卜般的手,忽的就觉得手痒的厉害。 他连忙扔掉雪球,大步离开。 小花她们瞧见林言不玩了,自个也都纷纷扔了雪球跟了过去,倒是小草年纪小些,贪玩。 哪怕是哥哥姐姐们都走了,她也撅着嘴犟在雪地里不肯出来。 李玉姝心知就这么喊是喊不动小草的,她眸光流转,从空间里摸索出来最后的几包零食出来。 “小草不过来吗?我们一起分零嘴吃了哦。” 小草一听到零嘴,口水不争气的从嘴角留了出来,她抬手抹掉水渍,也顾不得玩雪了,哼哧哼哧的就跑了过去。 “等等小草,小草也要吃。” 屋内很暖和,孩子们围坐在贵妃榻上,也不知说了什么,嘻嘻哈哈的。 李玉姝先是背对着他们,将零食倒在碟子里,随后将包装纸放入空间,这才端着走过去。 “说什么呢?这么高兴?” 李玉姝将零嘴放在正中间,见小草额头上冒出细汗后,走过去帮着将她的披风给取了下来。 四个孩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捂着嘴笑着摇摇头。 二妮眨着眼睛笑道:“秘密。” 李玉姝笑着摇摇头,抬手轻点了一下二妮的鼻尖:“人小鬼大。” 林皓和林润如今已经长大了不少,李玉姝将俩孩子也抱了过去,小草很喜欢两个弟弟,嚷嚷着要抱他们。 李玉姝没法子,便托着林皓让小草试着抱了抱,小草低头望着怀里的弟弟,开心的不行。 “弟弟长得真好看。” 小草就是一时兴起,抱过了,便马上将弟弟还给了李玉姝,又同哥哥姐姐们尽情的聊了起来。 林家可谓是除了李玉姝的院子外,全都动员了起来。 红灯笼高高挂着,游廊的冰也都一一铲了去,喜娘也早早的请好了,林母在主院的库房里来回点些给林婉儿的嫁妆。 过了子时,嬷嬷们提着好几桶热水进了林婉儿的屋子,洗好澡后,又给她抹上了一身的香膏。 林婉儿用帕子遮住口鼻,皱着眉头说道:“娘,这味道会不会太浓了?” 林母走过去,笑着哄道:“就是要浓才好,这样等到了明日早上迎亲的时候,香味适中,而拜过堂以后,只剩下一层淡淡的香味了。” 二嫁本该不用再将什么闺房乐趣的,但林母回想起来林婉儿头婚的时候亲事匆忙,压根就没同林婉儿说过,这会她便厚着脸皮从怀里掏出一本小人书来。 喜娘和嬷嬷们都是过来人,这会听着就跟没事人似的,只是林婉儿却是傻了。 她双颊通红的靠近了些林母,小声的说道:“娘,是不是一定要这样才是真夫妻?” 林母想都没想就点个头:“那是自然。” 随后她反应过来,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来,林母瞪大了眼睛,望着林婉儿。 “婉儿,你和……” 林婉儿红着脸点点头。 她嫁过去第一晚,两人穿着里衣躺在床上睡了一宿,正巧又月事来了,床单上沾了血迹。 早上醒来,她瞧见鲜红的血迹后羞的面红耳赤的,顾不得肚子饿酸痛就拿着被单要去洗。 却正好被周母撞见,周母连忙拦了下来,笑着让林婉儿好好休息,然后就抱着被子走了,弄得林婉儿满头雾水。 她又没有被教导过,不知这周公之礼,只以为躺在一张床上,便是能生孩子的。 再后来周昌把小寡妇带到家里,当着她的面两人纠缠在一起,可就如小寡妇说的,周昌不行。 两个人干贴在一块,除了赤身、裸、体外,林婉儿并没有察觉到不同之处来。 若非今日林母拿出这小人书来,林婉儿怕是还傻傻的以为周公之礼就是干躺在床上睡觉。 林母听到这个消息,顿时就红了眼,她哽咽着拍了拍林婉儿的肩,道: “老天有眼……老天有眼……” 说着,林母竟是泪流满面。 嬷嬷们没听清前头母女二人之间的悄悄话,这会见林母哭了,不由的有些束手无措。 好在林婉儿握住了林母的手,安抚道:“娘,您别哭啊,您这一哭,女儿也想哭了。” 她说着,声音就带上了一丝哭腔。 “哎,娘听你的。” 林母闻言,很快镇定下来,她擦掉眼泪,将小人书收好,随后笑道: “大喜的日子,咱开开心心的,都不哭。” 林婉儿噙着泪点点头,林母又同她说了些贴心话,随后问了下嬷嬷什么时辰了。 嬷嬷回道:“老夫人,这会刚过丑时。” “那可不早了,你早些歇息,到时候梳妆打扮费时间,差不多卯时就得起来。” 林母一听,连忙歇了继续跟林婉儿聊下去的心思,她扶着林婉儿去了床边,看着她躺下去后,又给她掖了下被子。 “睡吧,到时候娘会来叫你的。” “嗯嗯,娘也早些休息。” 林婉儿点点头,目送着林母与嬷嬷们出去。 她转了个身,想着过了今日,自己就成林靳宝的妻,心里不禁有些激动。 胡思乱想间,林婉儿困意涌上心头,她打了个哈欠,迷迷糊糊间昏睡了过去。 出嫁 估摸着过了两个时辰,喜娘和林母一同将门推开,走了进来。 林母见林婉儿尚在熟睡,连忙过去唤醒了她:“婉儿,醒醒,时辰到了。” 林婉儿心里一直惦记着呢,听言眼睛都没睁开,人就迷迷糊糊的坐了起来。 林母瞧见她这样,只觉得好气又好笑,她掀开被子,拉着女儿下了床。 嬷嬷们端来了温水,拧干了帕子递过去,温热的帕子敷在脸上,林婉儿睁开了惺忪的睡眼,瞧见周边一堆的人后,整个人都清醒了。 林婉儿还是头一次办婚礼,她坐在梳妆台前,任由喜娘摆布着。 开脸这个步骤倒是不需要了,喜娘拿着长角梳,从头顶轻轻梳下,口中念念有词的。 “一梳梳到头,富贵不用愁,二梳……” 上头完事,喜娘利索的将林婉儿的长发盘好,又将钗子插上,随后便给林婉儿上妆。 青黛拂眉,胭脂拂面,喜娘取了小刷子,将鲜红的唇脂一点一点的涂抹在林婉儿的唇上。 养了多日,林婉儿早已不再是当初面黄肌瘦的模样,这会梳妆打扮了一番,瞧着喜人的很。 林母在一旁瞧着,眼泪水止不住的在眼里打转,她侧过身,用帕子将眼泪擦掉,以免待会林婉儿瞧见了也忍不住哭,毁了妆容。 一切都差不多了,就该换喜服了。 这喜服的布料是从林靳宝送来的聘礼里取的,林婉儿手巧,往上绣了并蒂莲。 考虑到天冷,她还听了李玉姝的话,又做了件绣着鸳鸯的披风,在披风的领口处,还缝上白绒绒的兔毛。 这会就在屋内,自然是穿不上披风的,林婉儿穿上喜服,乖乖的坐到了床上,等着林靳宝的到来。 李玉姝今日也起了早,毕竟当初说好了,两孩子到时候去做个滚床童子。 趁这会时候尚早,李玉姝起来后便给林皓与林润换上了一身大红色的棉服。 林母心里也惦记着这事呢,林婉儿那边换上喜服后,她便去了李玉姝这边。 走在路上的时候,林母还有些担心,只是进去瞧见李玉姝已经给孩子换好了衣裳,就明白自己这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她有些不自在的咳嗽两声,说道:“这时辰也差不多了,咱现在过去吧?” 李玉姝正抱着孩子呢,压根就没注意到林母的不自在,听到话就应了。 林靳宝买的院子离这远了些,林母让李玉姝多拿见袄子给俩孩子抱住,随后二人分别抱着一个孩子,上了马车便朝着林靳宝那边赶了过去。 徐氏已经在门口等候多时了,瞧见了马车,连忙迎了过去。 这处院子的屋里也有地龙,徐氏如今也算是托儿子的福,院里还买了嬷嬷伺候着。 这会瞧见了林母与李玉姝怀里白嫩嫩的奶娃娃,心都化了,当即侧开身子说道:“外头冷,赶紧抱着孩子进去吧。” 林母有些诧异,但这会确实是冷了些,她点头应声,给李玉姝使了个眼色后,二人抬腿走了进去。 这进去了才知道,主院居然是林靳宝的婚房所在。 林母有些不敢相信的看了徐氏一眼,像是在疑惑徐氏怎么会答应让出主院来。 二人斗了大半辈子,徐氏又何尝瞧不出林母的心思来,她避开林母的目光,有些不自在。 一开始她也是想住主院的,可是儿子不同意,她有什么办法? 总不能眼睁睁的瞧着儿子搬出去啊。 “再过会靳宝就该去迎亲了,你们这快些将孩子抱过去吧,免得耽搁了。” 这女子出嫁,做娘的自然是要相送的,要不是林家其他人与徐氏都不相熟,林母才不会跟着走这一趟。 林母点点头,同李玉姝抱着孩子跟着徐氏进了主卧。 林母不动声色的打量一圈,主卧内家具齐全,各处都贴着红色的双喜,再加上大红色的床单被褥,瞧着就喜庆。 屋内因为地龙的原因,同三月天似的温暖适宜,林母与李玉姝将孩子放在床上,随后将包裹着他们的棉袄脱下。 没有了束缚,林皓与林润挥舞的小手与小腿,乌黑的眸子好奇的打量着周遭的一切。 徐氏眼巴巴的望着两个粉团子,心里别提多惦记了。 只可惜自己儿子娶了个不下蛋的母鸡,她这辈子怕是没有当奶奶的机会了。 徐氏一想到这,心里那点儿子成婚的喜悦就消散了一大半。 忽的,两个孩子在床上翻了个身,李玉姝瞪大了眼,惊喜的捂住了嘴。 半响,她才激动的看向林母,说道:“娘,皓哥儿和润哥儿会翻身了。” 林母也很是开心,眼睛笑的跟上弦月似的:“都说三翻六坐,也算是赶上了。” 徐氏望着又翻了个身的孩子,撇着嘴,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床也滚了,时辰也差不多了,徐氏包了两个红封塞进林皓与林润的怀里,送她们出了院子。 媒婆今日也在林靳宝家呢,毕竟拜堂的时候还得她来吆喝。 她抬眸瞅了眼时辰,当即笑着一挥手,说道:“吉时已到,新郎官出门迎亲。” 话音刚落,敲锣打鼓的奏乐声伴随着震耳欲聋的炮竹声响起,林靳宝有些紧张的站在前头,翻身上了马。 马是首饰铺子的东家给借的,林靳宝学了月余,还不太熟练,好在走的慢,倒也顺顺利利的到了林府的门前。 一直在前头盯着的二妮瞧见新郎官已经和林予东他们对上了,连忙一溜烟的跑回了主院。 才进门,就吆喝道:“奶,奶……大姑父已经到前头了,四人抬的大花轿,可气派了。” 这话弄的林婉儿脸颊蹭的红了起来,林母笑着训了二妮一句,随后连忙指挥着陈嬷嬷将备好的吃食端来。 “今日是你的大喜之日,靳宝看重你,三书六礼,还抬了大轿,这是好事。 只是这般行事,不免耽搁的时间久了些,你这赶紧吃着东西垫吧垫吧,这路上可是没得东西吃的。” 林婉儿听罢,“哎”了一声,接过碗将饭吃了个干净,林母见状,心里松了口气。 她接过碗放在一旁,随后拿起了红帕子,叮嘱道:“这盖头你可得小心些,除了靳宝,谁都不能把它掀开,知道不?” 林婉儿点点头,林母不舍的看她一眼,将盖头落下,遮住的林婉儿的面容。 盖上红盖头,再出了这个门,她就是林靳宝的妻了。 出嫁2 林母忍着泪意,轻轻拍了下林婉儿的肩:“去了夫家,要好好过日子。” 到了真要出嫁的关头了,林婉儿也红了眼,她强忍着泪水,点头应道:“我晓得的。” 林予东他们并没有过多的为难林靳宝,只是让林靳宝发了几个毒誓,就点燃了炮竹。 炮竹噼里啪啦作响,林予东给林予西使了个眼色后,转身赶紧跑到了主院去。 林婉儿是家中老大,这出嫁,自然是由林予东来背着出门的。 喜娘站在卧房门前,瞧了眼天后便高声喊道:“吉时已到,新娘子出门上轿!” 今日天放了晴,阳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 卧房门从里头打开,嬷嬷们搀扶着林婉儿走到门口,林予东便过去,蹲下身子将林婉儿背了起来。 主院离大门还是有些远的,林予东背着林婉儿走在游廊上,听着钟鼓齐鸣,手心不禁冒了汗。 眼瞅着到门口了,林予东放慢了脚步,低声说道:“大姐,若是委屈了,就回来,这里永远是你的家。” 外面的奏乐声、炮竹声震耳欲聋,可林婉儿还是听见了这句话,她身子一僵,心尖一阵发痛,滚烫的泪水终究还是止不住了。 这背新娘子,只是背到府门口就成了,接下来该由喜娘搀扶着上花轿。 林婉儿下来,被喜娘搀扶着朝花轿走去,奏乐声在这一刻停了。 林母望着林婉儿的背影,终究还是没忍住,低头哭了起来,林父在一旁连忙宽慰道:“靳宝是个好的,这大好的亲事,不哭哈。” 林母哽咽道:“我这是开心的哭,婉儿苦了大半辈子,总算是苦尽甘来,我高兴着呢。” 林父听言,当下也没在说什么,而是抬手将林母搂紧了怀中,轻轻拍着她的后背。 林婉儿上了花轿,林靳宝收回目光,克制住心里想落泪的冲动,规规矩矩的给林父和林母二老磕了头。 随后痴痴的瞧了眼花轿,在围观百姓打趣的笑声中翻身上马。 这个动作是他练了整整月余的,姿势利索潇洒,不免引得一片叫好声。 喜娘乐呵呵的,同媒婆一块高声喊道:“花轿起!” 随着话音落下,奏乐声响,花轿被抬起,渐行渐远。 这花轿可不是直接就抬去林靳宝的院子,得在江河县游荡一圈,等快到拜堂的吉时,才能去院子那边。 林青儿一家都没来,说是忙,但是托人送了礼过来,林宝儿那边则是孩子病了,离不开身,但是她的相公却是来了。 只是送亲这事,自然是不用他去的。 杨红芬和赵春花都怀了孩子,李玉姝又得照顾着俩孩子,便都没有跟去。 这送亲的人,就只有林予东和林予西两兄弟了,至于抬嫁妆的人,自然是花银子请的。 江河县不大不小,花轿从林府出发,过东街又过西街,掐着点停在了林靳宝的宅院门前。 徐氏和林昌盛坐在高堂之上,时不时的伸长了脖子往外瞧着,显然是等急了。 这会一听到炮竹声响起,她连忙站了起来,别过头看向了林昌盛。 林昌盛皱着眉,正纳闷什么情况呢,就听见徐氏问道:“快瞧瞧,我这头发乱了嘛?衣服有没有没有整理好的?” 林昌盛:“……” 他无奈的摇摇头,说道:“你这般紧张作甚,都好着呢,放松些。” “我才不紧张。” 徐氏瞪了林昌盛一眼,抬手整理了衣裳就坐了回去,只是那腿却是止不住的颤抖着。 瞧见这一幕的林昌盛:“……” 他无奈的叹了口气,也没有再说话了,只是目光时不时的朝门口处看着。 这时候,锣鼓声也响了起来,鞭炮声又紧跟着响起,热闹的不像话。 林靳宝与林婉儿牵着红绸,在众人的簇拥下进了正厅,至于那些嫁妆,自然是送进卧房去的。 媒婆站在一旁,高声喊着:“一拜天地……” 林婉儿被喜娘搀扶着,听着周边络绎不绝的欢笑声,她垂眸望着手心的红绸,心忽的就快了几拍。 拜天地很快就完成了,随着媒婆的一声:“送入洞房。” 林婉儿由喜娘搀扶着去了卧房。 林靳宝却是还要在外面同宾客敬酒。 这男方家的宴席,女方家的人自然是不参加的,林予东与林予西送完了亲,便直接回了府。 林家突然少了一个人,大家都免不得有些不适应,就连李玉姝都下意识的让嬷嬷别忘了给林婉儿送热水过去。 嬷嬷先是一愣,随后小声的提醒了一番,李玉姝才回过神来,她拍了拍脑袋,无奈的扶额说道:“瞧我这记性。” 嬷嬷望着她宽慰道:“三朝回门,届时可以留姑爷他们一宿。” 李玉姝闻言微怔,随后摆摆手:“到时候再说吧,夜深了,你退下吧。” 嬷嬷见状,没在多言,恭敬的行礼离开了卧房。 再说林靳宝那边,他们请的人也不多,林昌盛往上一直都是单传,然后徐氏的性子,跟谁都不合,在大山村也没有几家来往的。 这会宴席上的人,大部分是徐氏的娘家人,其次就是二赖子一家。 他们都知道林婉儿是林靳宝心尖上的人,也都听了徐氏的提点,宴席上酒都不敢让林靳宝多喝了,就怕耽误洞房。 这会瞧天色不早了,放在了酒杯就催促林靳宝赶紧去陪新娘子,至于闹洞房这一环节,徐氏在一旁虎视眈眈的盯着,他们哪敢开口。 林靳宝今日高兴,哪怕没人劝酒,他也喝了不少,这会已经有点飘飘然了,压根就没注意到徐氏在一旁站着。 他一听都催他去陪新娘子,一张脸笑的跟花似的,一点也没客套,说走就走了。 喜娘还在卧房里等着呢,她得等新郎官来了,将盖头掀开,再喝了合卺酒才算完事。 门吱呀一声的打开,林靳宝脚步踉跄的走了进来,进来后也不动弹,就定在原地,看着床上盖着红盖头的林婉儿,咧嘴露出白牙傻笑起来。 喜娘望着他这傻乎乎的模样,笑着摇摇头,随后拿起绑着红绳的秤杆递了过去: “新郎官,该挑盖头了。” 林靳宝听言晃了晃脑袋,使自己清醒了些后,将秤杆接过来,挑开了林婉儿头上的盖头。 二人四目相对,随后不约而同的笑了起来,只是林婉儿笑着笑着,双颊就红了。 儿大不由娘(求宝贝们的月票~) 掀了盖头,就该喝合卺酒了。 喜娘端着酒杯走过去,示意二人拿上,又笑着说了几声百年好合、早生贵子之内的吉祥话,就退出了屋。 临走前,还贴心的关上了房门。 林靳宝望着林婉儿,两人举杯,绕臂将酒缓缓喝下,桌上的红烛摇曳,二人眉眼弯弯,情意绵绵。 林靳宝抬手,将床幔放下,烛光照耀下,人影渐渐交合重叠。 三日后,林母早早的让嬷嬷们备了吃食,又让李玉姝她们都来主院坐着。 她坐在主位上,伸长了脖子望着门口,当听到嬷嬷来报林婉儿他们来了时,整个人都激动的站了起来。 三朝回门,林婉儿由嬷嬷搀扶着,跟在林靳宝身旁缓缓走来,林母望着她那含羞的笑,心底才算是真正的松了口气。 她走过去,握住了林婉儿的手,拉着她便去了里屋,说些母女间的悄悄话。 林靳宝则是被林予东他们拉过去,林家早已不同往日,这会他们也有底气再去提点一二,免得届时自家大姐又受了委屈。 李玉姝她们这会也在里屋待着,瞧见林母拉着林婉儿进来了,连忙笑着打了招呼:“大姐。” 林婉儿浅笑着点点头,见李玉姝抱着孩子,当下走了过去:“这抱的皓哥儿还是润哥儿?” “这是润哥儿”李玉姝往床上瞄了一眼,笑道:“皓哥儿在床上躺着睡呢。” 林婉儿闻声看过去,果然床上还躺着个呼呼大睡的奶娃娃,她笑着走过去,坐在了床边。 林母也跟着走了过去,都是成了婚的妇人,这说起话来也就没那么多忌讳了。 林母丝毫不遮掩的问起了林婉儿与林靳宝如今相处的怎样,说的林婉儿双颊滚烫的不像话。 她垂下头,羞答答的,声若蚊蝇般的应了声:“挺好的。” 林母却是有些不满意这个回答,她咬唇,急急忙忙的站起来到门口处。 推开门瞧了几眼,确认没有其他人来后,将门合上,走过去问道:“那你们那帕子可给你婆婆瞧了?” 林婉儿头都快垂到胸口里去了,可这是自个娘问的,纵使再羞涩,她还是咬牙回道:“瞧见了。” 林母听罢心中一紧,当下追问道:“那她怎么说?” “婆母将我叫去询问了一番,得知真相后,便让我躺床上歇了半日,还给我炖了鸡汤来喝。” 林婉儿也没有都说实话,一开始徐氏还以为是她故意弄的,气势汹汹的来逼问怎么回事。 好在林靳宝就在家中,听到嬷嬷传话后连忙过去训斥了徐氏一顿,随后她才得空解释。 当真相大白后,徐氏可谓是又惊又喜,当即就变了脸,一开始都是唤她靳宝家的,如今已经称上婉儿了。 而且今日回门,还是徐氏自己备的礼。 只是林母听了这番话,心里的大石头落了地,她双眼泛红,抬手拍着林婉儿的手背。 “那就好,那就好……” 这与公婆一块住,哪怕是林靳宝再怎么偏向林婉儿,林母心里都是不踏实的。 毕竟徐氏再怎样,都是生养了林靳宝的人,这婆媳之间争吵起来,一次两次林靳宝可能会站在林婉儿身后。 可时间长了,再深的感情也经不住一次次的消磨,林靳宝夹在中间,迟早有一天会受不了。 林母无他所求,只愿女儿平安喜乐,万事顺遂,好在如今,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吃过了午饭,林母便说起了让林婉儿和林靳宝留下来歇一宿,林婉儿心里想是想的,只是她回想起徐氏今早叮嘱过的话。 ——今日早些回来,我特地让嬷嬷买了补身子的药才炖鸡,你到时候和靳宝喝上一碗再去歇息,到时候给我生个大胖孙子,有了孙子,我这辈子也不算白活了。 心里犹豫许久,还是狠心拒绝了:“今日就不留了,再过不久就过年了,到初二那日,我同靳宝一定回来歇上一宿。” 林母微怔,心里忽的就空落落的,她望过去,见女儿眸光闪躲,林母连忙露出笑来,故作不在意的挥挥手。 “不留拉到,还省了些菜钱。” 她说的轻巧自在,林婉儿松了口气,笑着瞧了过去:“娘您注意身体,我和靳宝就先回去了。” “去吧去吧,和靳宝好好过日子,娘等着您们初二回来。” “哎” 林婉儿和林靳宝同林家的人挥手告别,随后转身离去。 林母望着女儿渐行渐远的背影,眼泪又不争气的留了下来。 林父心知林母这是舍不得,可都说儿大不由娘,不管孩子们作何选择,有何结果,这都是孩子的命。 林父抬手搀扶住林母,低声说道:“走远了,咱们进去吧。” 江河县的冬日,大多数都是大雪纷飞,眼瞅着年近了,遍地都是白皑皑的一片。 李玉姝穿着厚厚的衣裳,还裹着披风,手里还抱着灌了热水的汤婆子。 大雪封了山,庄子那边李玉姝进不去,好在熊壮实是个有本事的,愣是带着庄子里的人将路给挖通了。 随后又靠两条腿跑去江河县给李玉姝报信,说是他赶在封山之前进了山,猎了一头熊。 如今冻在雪水里,就等着李玉姝吩咐怎么处理这头熊。 这可是个好消息,林予东前几日还听铺子里有客人再说今日雪下的早,许多猎户都没来得及进山打猎,这野味都没得吃了。 林予东听了一嘴,心里就惦记上了,不过他是想着派张泗去城门口守着些,若是有卖野味的就赶紧的收了去。 如今听了有一头熊,林予东也没去想李玉姝何时买的庄子,而是火急火燎的催林予西将马车赶出来,随后就让熊壮实带路。 熊壮实有些懵,他侧目看向李玉姝,有些迟疑。 李玉姝笑着摆摆手,说道:“这是我夫家的兄长,你带他们去便是。” 熊壮实这才点头应下,手撑在车辕上微微一使劲,人就坐了上去,动作利索的一见就知道是个练家子。 北风卷着残雪到处肆虐,路上因为雪融化而积水,又因天寒地冻而结了冰。 天忽的出了太阳,光照在雪面上反射着,山间四处亮晶晶的,刺的人睁不开眼。 马车缓缓行驶,原本半个时辰的路程,愣是走了一个时辰。 熊(求月票~) 熊壮实的本事不错,猎的熊伤口竟然是在两个眼睛处,林予东望着冻在雪中的熊,双眼瞪得浑圆。 他颤抖着手抚摸过去,喉咙微微滚动,眼里是克制不住的惊喜。 熊掌熊皮熊肉,这得卖多少银子啊。 他收回目光,当下同熊壮实吩咐道:“好好盯着它,我先回去一趟,下午再来拿走!” 熊壮实眉头一皱,抬手阻拦了林予东要离开的动作,他道:“为何要等下午?” 这如今也是下了雪,雪水将血腥味稀释,可放久了,免不得会被其他猛瘦闻见。 这冬日还觅食的猛兽,他可招架不住。 只是林予东也有他的思虑:“这熊甚是完整,我这得去找人将熊皮完整的脱下来。” 熊壮实挑眉,当下拍了拍胸脯:“这事交给俺就成。” 他说罢,转身就进了宅子,随后拿着几把剃刀出来。 “俺打小就是跟着猎户屁股后头混,到如今猎过熊,打过虎,进山必得手,不过就是扒个皮,分下肉,小事一桩。” 林予东闻言望过去,熊壮实人如其名,壮实的跟头熊似的,拿着刀走向熊的时候,眉眼不自觉的带着几分戾气。 他心里咯噔一下,当下就信了七八分。 “那成,这熊就交给你了。” “小问题。” 熊壮实应声,随后吆喝一声,叫来了自个的媳妇梧桐。 这男女搭配,干活不累,二人拿着剃刀,熊皮剥的那叫一个干净利索。 完事,梧桐拿着木桶打了几桶雪,倒在了染了血的土地上,北风萧萧而过,天空又渐渐飘起了薄雪。 林予东拧着装着熊肉的木桶上了马车,随后掀开车帘对着熊壮实喊道:“下雪了,动作得加快些了。” 不然等雪大了,这可就出不去了。 熊壮实自然也是知道这个道理的,他点头,给梧桐使了个眼色,二人加快了些动作。 熊肉、熊皮与熊掌都搬了上去,老六领着三个女儿姗姗来迟,她们拎着菜篮子,递了过去。 “这是咱们种的菜,大雪一下,没冻坏的就剩这么些了,还麻烦您帮着拿去……” 雪渐渐的变大了,林予东没磨蹭,接过菜篮子就放在了马车上。 熊壮实不放心,同梧桐叮嘱了两句,也跟着上了马车。 梧桐瞧着渐渐消失在风雪中的马车,她收回目光,随后说道: “这血腥味虽说淡了,但也有可能招来野兽,大家伙都注意些,尤其瞧好几个孩子。” 老六分得清轻重,当下点头应和道:“弟妹放心吧,我们都晓得的。” 马车一路到了城门口,熊壮实当即喊住了林予东,提出了告辞。 林予东望着漫天飞舞的雪,眉头一皱: “这般大的雪,这山路走着不安全,要不你先跟着我回府住着,等雪停了再回去,可行?” 熊壮实摆摆手,婉拒了林予东的好意:“多谢老爷的好意,只是俺不放心他们……” 林予东见状不好勉强,只得点头应下,又叮嘱他注意安全。 熊壮实应声道谢,下了马车就原路返回,没一会就没了身影。 林予东见状无奈的摇摇头,驾着马车进了城门。 林府。 林予西望着渐渐下大的雪,心里焦急万分,他双手紧紧握着,来回在府门口踱步。 把一旁的林父瞧的眼睛都花了,他连忙伸手拉住林予西,道:“消停会吧,这弄的我头晕眼花的。” 林予西闻言抿唇,刚想说什么,就听见不远处传来了马蹄声,他连忙转身望去。 大雪纷飞,马车缓缓驶来,辕座上,坐着的人正是林予东,他松了口气,连忙迎了过去。 北风萧萧,调皮的掀起来车帘,林予西望去,一眼就瞧见了熊皮,吓得他往后退了一步。 林予西指着马车,结结巴巴的说道:“大哥,熊……熊?” 林予东微怔,顺着他的指尖望去,随后哈哈大笑起来:“瞧你这胆量,这是扒下来的熊皮。” 林予西有些不信,他战战兢兢的抬手掀开了帘子的一角,再三瞧了几遍,才缓过劲来。 他不可置信的惊叹道:“这么多的肉,还有这么大的熊掌,那人也太厉害了吧?” 林予东闻言一笑,脑海中回想起来熊壮实那眉眼间的戾气,他赞同的点点头:“这话倒是不假。” 林家铺子有熊肉,这消息一传出来,铺子没一会就爆满了。 有的是单纯的为了熊肉,有的则是为了熊掌和熊胆,更甚者,来打听起了熊皮的消息。 林予东自然是来者不拒,价高者得。 这一整头熊,竟是为林家挣了足足二百两银子。 夜里清点完银子,林予东和林予西相视一笑,乐的合不拢嘴。 回去后次日一大早,就将这个好消息告诉了李玉姝,并将二百两银子交给了李玉姝。 “昨日可真是靠这熊的噱头,让店里的生意都翻了一番,这是这一整头熊赚的银子,弟妹拿好了。” 李玉姝也没跟他们客套,她接过了银子。笑着说道:“那我可就厚着脸皮收下了。” “弟妹说笑了。”林予东笑着摆摆手,说起了过年的事。 “这眼瞅着就要过年了,你大嫂怀了身孕,三弟妹那边也怀着孩子,这还得辛苦你多操些心。” 这如今林家早已不同往日,家底厚实了,过年要采买的东西自然也多了,更不要说届时还得回大山村祭祖。 这所需要用到的东西有些多,事情也多,林家铺子那边又是暂定年廿六歇业,林予东和林予西脱不开身去帮忙。 这光靠林母一个人,自然是忙活不过来的,而李玉姝手下有些三个嬷嬷,这要是都忙活起来,那自然就省心多了。 只是这毕竟是李玉姝买的下人,平日里女眷喊去帮衬一二倒也还好,这一大家的事,直接叫去帮忙,那就失了分寸。 李玉姝听明白了林予东话里的意思,她笑着点点头,将这事应了下来。 毕竟也是自己来到这个世界过得第一个年,其它的她做不到,这过年的时候掺些私心,使其跟记忆中的过年差不多,还是可以的。 冬日的风雪,每隔一两日就要下一场,天地间银装素裹,离新年的日子渐渐近了,街道上人来人往的,可去铺子吃东西的人却是少了不少。 临近过年(求宝贝们的月票~) 过小年那天,林予东瞧着生意一般,便做主,将铺子歇了业。 随后将工钱提前结了给张泗,又给他备了个红封,让他开开心心的回去过个好年,等年初六再来上工。 张泗还是第一次拿到这么多银子,他红着眼,若不是林予西拦着,都快跪下来了。 “行了行了,我这还得回去吃饺子呢,你这也赶紧回去吧,多陪陪你娘和妹妹。” 林予东摆摆手,生怕张泗待会又要下跪。 张泗哽咽着点点头,敬重的朝着林予东和林予西鞠了个躬:“大哥,三哥,多谢你们!” 张泗哭着回去了,他握着沉甸甸的银子,只觉得自己活了十来年,头一次心里这么甜。 他娘的病有的钱治了,妹妹也坐上了轮椅,日子一天天的变好了。 林家,是他的大恩人,是这辈子的都偿还不完恩情的大恩人。 小年一过,就开始忙年了。 廿四那天,李玉姝去掮客那边租了几个下人来将府宅扫尘,夜里的时候,又让嬷嬷们拿着祭品祭灶神。 廿五那天,李玉姝早早的让嬷嬷泡了豆子,随后托林予西赶着牛车去了铺子里,将豆腐做了出来。 等到了廿六那天,年味已渐浓了起来,难得雪停了,李玉姝便喊着赵春花与杨红芬以及林母一块去了东街的成衣铺。 林母有些不舍得银子,瞧了半天,怎么也不愿意买,李玉姝见状,便笑着说道:“这一年才过一次新年,娘就给咱们个机会,孝敬孝敬您。” 赵春花在一旁扶着肚子也笑着应和道:“就是就是,过新年穿新衣,娘喜欢就咱就买。” 林母听了有些触动,李玉姝瞧这样,当即招呼伙计过来,付了银子。 这银货两讫,林母纵使再不舍,也不好再说不要,她长叹一声,嗔怪道:“你说你们,这不就是浪费银子嘛。” 说归说,嘴角却是止不住的上扬,李玉姝妯娌三人相视一眼,心照不宣的笑着没接话。 大雪连着下了两天,李玉姝便在院里猫了两天。 林言那边早早的放了假,只是他也不知受了什么刺激,整日都躲在屋里学习。 好不容易天放晴了,已经到除夕了。 李玉姝早早的起来,将衣裳穿起来,一出去就瞧见外面的雪反射着阳光,璀璨一片。 李玉姝大喜,连忙吩咐嬷嬷们将窗花都给贴上,那游廊和门前也都挂上红灯笼。 除夕夜,这出嫁的女儿都得回娘家辞年,并且在娘家吃个午饭,这是江河县这边的习俗。 林母惦记着三个女儿,又怕大雪封路,一路走来不安全,这瞅见放晴了,便让林予西和林予东去将林青儿和林宝儿给接来。 林予东两兄弟自然是没意见的,二人吃了早饭,又往怀里塞了两个热乎的馒头,就赶着马车出了门。 等接着林青儿与林宝儿两家过来时,就快到吃午饭的时候了。 林婉儿离得近些,倒是早早的赶来了,她今日穿着正红色的衣裳,脸上敷了脂粉。 嬷嬷恭敬的站在身后搀扶着,额前的流苏随着步伐轻轻晃动,乍一眼瞧过去,跟大家夫人似的。 林母瞧她这番模样,别提多欢喜了,两人坐在卧房里,一片欢声笑语。 林宝儿抱着孩子走过去,喊住了要传话的嬷嬷,放缓了脚步,她单手轻轻推开门,意气风发的笑着: “大姐和娘倒是会偷懒,躲在这屋里歇息,也不来接接我。” 林母闻声望过去,一眼就瞧见了与自己最像的林宝儿,她连忙站起身,惊喜万分。 “你这孩子,怎么来了一点动静都没有?” 林宝儿出嫁多年,可在林母面前,却永远跟个没长大的孩子似的,她伸舌头做了个鬼脸。 随后努努嘴,笑眯眯的盯着林婉儿:“这不是许久没见大姐了,想给大姐一个惊喜嘛。” 林母剜她一眼:“你都两个孩子的娘了,怎么还没个正行。” 林宝儿可不吃这套,她笑着走过去,直接将孩子递给了林母:“哎呀,我这辈子都这样了。 娘你快帮我抱抱八斤,这臭小子沉的很,一路抱着累死我了。” 林母下意识的结果孩子,随后反应过来后皱眉看过去:“你刚刚说孩子叫什么?” 林宝儿这会已经挽住了林婉儿的手,正俯身在她耳旁说着悄悄话,听见林母问起,她当下回道: “他生下来不是八斤重嘛,我懒得取名字,就直接叫八斤了。 当然,你放心,我婆母和公爹他们都没有意见。” 林宝儿这生了两个儿子,她公公婆婆高兴还来不及,哪里管她给孩子取了什么名字,自然是没意见的。 林母听罢无奈的瞪她一眼,随后垂下头,稀罕着望着自己第一次的外孙。 “八斤,阿婆的心肝呦。” 林母稀罕了八斤好一会,才反应过来不对劲的地方,她走过去,打断了林宝儿:“宝儿,你二姐呢?” 林宝儿脸色一沉,却也很快就恢复如初,她假笑道: “二姐带着奋哥儿和勉哥儿去四弟妹那边了,说是让言哥儿教教他们,省的去了书院落别人一脚。” 林母听着这话眉头一皱,心里有些不乐意了。 “这好不容易才让言哥儿歇上会,这过去不是捣乱嘛。” 她虽然疼外孙,但是更疼孙子,这段时间林言的辛苦她都是看在眼中的,今日李玉姝说了好久,才把林言拉出来歇上一会。 再说她当初也是听林予北说过的,这一去都是新生,怎么就落别人一脚了? “不行,我得过去瞧瞧,这过年不就是用来歇着的嘛,拉着言哥儿讨教算是怎么回事。” 林母将八斤归还给林宝儿,叮嘱了林宝儿和林婉儿两句,就匆匆的推门而出。 林宝儿望着怀里的八斤,嘴角轻轻勾起,露出得意的笑来。 林婉儿瞧她这样就知道这是林宝儿故意的,她抬手轻点了下林宝儿的眉心,无奈的说道:“你说说你,又跟你二姐吵起来了是不是?” 林青儿和林宝儿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打小就不对付,芝麻大点的事都能吵起来,林婉儿不仅要做和事佬,有时候还得收拾烂摊子。 林宝儿噘嘴,忿忿不平:“不就是把俩孩子送去书院了嘛,有什么好得意的,还不是靠四弟。” 林予南这个狗东西(月票月票~) “你呀!” 林婉儿听罢,无奈的摇摇头:“咱都是一家子,你说你这有什么好较劲的呢?” “较劲的人是她不是我。”林宝儿气鼓鼓的将八斤塞给林婉儿,冷哼一声道: “以前在家的时候,她老觉得四弟就是个浑货,哪次四弟回来,她不是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 这会怎么也好意思让四弟给她找关系,而不是去找林予南那个狗东西。” “宝儿!”林婉儿眉头一皱,厉声训斥道:“予南是咱们的弟弟,他是狗,那咱们算什么?” 林宝儿“呸”了一声,别过头讥讽道:“我可没这样冷血的弟弟。 而且我可听说了,人家攀了干系,认了干爹干娘,等开春就去赶考。 到时候成了秀才,那眼睛更是长到头顶上去了,哪里还瞧的见咱这些穷亲戚。” 她其实还听到说,林予南找了个女人,如今吴招娣跟外室似的养在外头。 林宝儿本来就不喜吴招娣,听见这消息的时候还乐了几日,这会自然是不会说出来的。 当然,光是林宝儿说出的这些消息就够让林婉儿震惊的了,她抬手放在林宝儿的双臂处,双眸瞪的浑圆。 “宝儿,你哪来的消息?” 林宝儿回过头,直视着林婉儿的脸,义愤填膺的说道:“你也知道,花二憬本来就是帮着买东西来江河县挣钱。 我这生了八斤,家里负担重了些,他便多一次多拿些货来江河县买,这不去东街巷口游荡的时候,正好听见了狗东西的名字。 他早从爹那边知道了家里的事,便一时上了心,跟了过去,先前还是听别人说,到后头,那可是亲眼瞧见了那狗东西管一老头叫爹。” 花二憬是林宝儿相公,平日的活计,就是帮着桃花村里村民来江河县贩卖或者采买东西,赚份辛苦钱。 林婉儿这会也没心思去计较林宝儿执意叫林予南狗东西这事了,她皱着眉,心里愁的很。 “也不知道娘和爹知不知道这事,宝儿啊,你可得瞒着些,娘这身子不好,可不能气到了。” 林宝儿摆摆手:“你就放心吧,我这嘴,严实的很。” 林婉儿抱着花八斤,颇为复杂的看着林宝儿,心说——嘴严实才怪,管不住脾气,一点就炸,早知道小时候就不那么宠着了。 就如林婉儿心中所想的一样,林宝儿的脾气真是一点也收不住,中午吃饭的时候,就跟林青儿吵了起来。 原因,就是林青儿一落桌,就将鸡腿夹给了李玉姝,林宝儿看不过去,下意识的就阴阳怪气的说道: “二姐真是心巧,拿人家四弟妹自己筹备的饭菜来献殷勤。” 林青儿这刚在李玉姝院子里受了林母的数落,心里正憋着一股气呢。 当下就放在筷子不甘示弱的回怼道:“你怕是盐吃多了,闲的吧? 我这给弟妹夹个鸡腿,碍你事了?” 林宝儿恶狠狠的瞪她一眼:“这一只鸡就两个鸡腿,你这献殷勤是献到位了,也不惦记惦记爹和娘。” 花二憬坐在林宝儿身旁,头垂着大气也不敢喘一声,他就是个耙耳朵,媳妇吵架,帮不上忙,还不如乖乖坐着,省的碍事。 秦维倒是不赞同的拉了林青儿一下,冲她摇了摇头。 “自家妹妹,就让做让让她,不吵了行不?” 这回娘家辞年,跟自家妹妹吵起来算什么意思? 趁现在林父林母还没发脾气,赶紧的收收性子。 林青儿心里憋着气,这会瞧见了花二憬和自家相公的区别,也炸了。 她当下甩开了秦维的手,指着林宝儿怒吼道:“你没瞧见是她挑的事,凭什么要我让!” “够了!” 林母将筷子狠狠的拍在桌上,胸膛剧烈起伏,吓得李玉姝妯娌三人以及林婉儿连忙围了过去。 “娘,您没事吧?” “怎么了这是?” 林父今日同林予东以及林予西去了铺子,贴上红纸和挂上红灯笼,这会刚赶回来,就见几个儿媳围在林母身边。 他心里一慌,连忙跑了过去。 李玉姝拉了一下赵春花和杨红芬,三人让开了位置,使得林父走过去。 林母这会也缓过来了,她摆摆手,顺着林父的搀扶坐直,随后说道:“没什么,就是俩孩子闹别扭。 这人都到齐了,开饭吧,婉儿他们这还得赶回去过除夕夜呢。” 林父有些不放心:“你这真没事?要不还是请个大夫来瞧瞧吧?” “这过新年了,请大夫不像话,我这真的没事,吃饭吧。” 林母摆摆手,没有同意,林父不想因为这个林母同他争吵起来,只得应下。 林青儿和林宝儿这会也总算消停下来了,只是看彼此依旧不对付,吃过了午饭,交流都没一句。 林父就是再迟钝,也瞧出不对劲来了,这趁着林青儿和林宝儿还没走,当下就沉着脸将二人叫走。 才进了主院的耳房,林父坐在上位,冷声呵斥道:“都给我跪下。” 林青儿和林宝儿抿唇,倒也乖乖跪了下去。 林父长叹一声,抬手指向了林宝儿:“说说吧,因为什么事?” 林宝儿咬唇,不肯吱声,林青儿瞧见她这样,当下讥笑道:“怎么,那会有胆子挑事,这会没胆子开口了?” 林宝儿当下瞪过去,正要开口,林父就抬手拍在了桌上,巨大的声响吓得二人下意识的挺直了后背。 林父冷眼望着林青儿,说道:“是不是我这没说你,你就以为自己没错了?” 林青儿听罢垂下头,只是心里多少有些不服气。 林宝儿还就喜欢瞧林青儿吃瘪的模样,她扬起下巴,将今个儿发生的事一五一十的说了一遍。 最后补充道:“我就是瞧不惯她这势利的德行。” 林青儿听罢,气的抬手指着林宝儿的鼻子怒吼道:“你说谁势利!” “说的就是你,以前一直瞧不起四弟,如今见人家有能耐了,就来巴结人家。 我呸!” “你再给我说个试试!”林青儿气急了,当下就要扑上去与林宝儿打一架。 偏偏林宝儿还不收敛,依旧挑衅道:“说就说,你势利,你林青儿就是个势利小人……” “我今个……” “都给我闭嘴!” 林父又是抬手拍下桌子,望着二人剑拔弩张的模样,心里是气不打一处来。 林宝儿道歉(月票月票快过来~) “老二,你是不是真以为你那点小心思没人知道? 我告诉你,你把你的心思给我收敛些,上次奋哥儿和勉哥儿的事,已经够了。 往后别再想着来找老四家的,人家又不是欠你的,哪有一直帮的道理。” 林父说的公允,可林青儿却不是这般想的,她红着眼,站起来哽咽的说道: “我什么小心思?我就是想让自个过得好些,我有什么错? 您就是偏心,打小就偏心林宝儿,所以我做什么都是错的。” 林青儿吸了吸鼻子,眼泪水止不住的往外流,她胡乱抹了下脸,转身就跑了出去。 林父望着已经到了门口的林青儿,气的手都微微颤抖:“你给我站住!” 林青儿脚步一顿,随后头也不回的走了,门外秦维抱着秦思黛站着,他垂着眸,瞧不出心里在想什么。 林青儿走出去,当即拉住他,说道:“咱们走。” 秦维点点头:“奋哥儿与勉哥儿在正厅玩,我去叫他们?” 林青儿抿着唇点头,等秦维带着两儿子出来后,当下就要出府。 林予东和林予西望着她满脸的泪水,一时有些无措:“二姐,你这?” 林青儿冷着脸,声音也冷冰冰的:“没什么,你们如今住上大宅院了,我们高攀不起,就不叨扰了。” 说罢,头也不回的就出了府门,林予西皱眉疑惑的看向林予东:“不是,二姐这是什么意思?” 林予东脸色也有些不好,刚想开口,身后就传来了林父怒气满满的声音。 “随她去,一个两个的都不让人省心,不来也好,就当做没这个女儿了。” 话有些严重,林予西听后,脸色一变,当即道:“爹,这二姐就是一时冲动,说了几句不该说的话,这……不至于吧?” 林父却没在说什么,他冷哼一声,转身便进去了。 好好的辞年闹成这样,林宝儿咬唇,心里颇为懊恼,林婉儿瞧见她这样就来气,抬手又戳了戳她的额头。 “你说你,让你收敛一点,不听,现在后悔有什么用?” 林宝儿咬唇的力气加重了些,她站起身来,道:“这事我认了,是我的错,我去同四弟妹道歉……” 话音刚落,她人就跑了出去,留林婉儿无奈的直摇头。 李玉姝这会正在同林言逗着林皓与林润,两个小家伙如今已经翻身翻得很利索了。 林言靠在床边,拿着拨浪鼓引诱着两个弟弟朝他滚过来。 林宝儿忽的闯了进来,冲着李玉姝说道:“今日的事是我不对,扰乱了四弟妹辛辛苦苦筹备的辞年饭。 我在这给你道声歉,对不起。” 这话说的没头没尾的,李玉姝敛眉,满头雾水,想要问些什么时,林宝儿又匆匆的离去了。 李玉姝眉头皱的更深了,她走到门前,往外望去,林宝儿的身影早已消失不见。 “这都什么事……” 李玉姝摇摇头,正转身要进去,林婉儿又来了。 “四弟妹。” 李玉姝扭头看去,回道:“大姐来了。” 林婉儿脸上挂着歉意的笑走过去:“刚刚你三姐是不是过来了?” 李玉姝点头,只听见林婉儿又道:“她性子急,想一出是一出,她的话你左耳进右耳出就成,不必多想。” 李玉姝笑着摇摇头:“刚刚三姐并为说什么,大姐不必多虑。” 林婉儿哪里听不出来李玉姝在说好话,她笑着,当即将话题给转移到了林言他们哥几个身上。 李玉姝见状,也顺着林婉儿的话说下去,二人坐在屋里聊了许久,也瞅着天色暗了,林婉儿这才提出了告辞。 李玉姝自然是应下的,今时不同往日,除夕夜那有留人吃饭的。 她笑着送林婉儿和林靳宝出了府门,顺势就去了厨房。 厨房这会正忙的热火朝天的,三个嬷嬷都拿出了自己的拿手好菜,李玉姝笑着看了会,随后从怀里掏出是个铜钱来,放在了案板上。 “明日早上包饺子的时候,将这几个铜钱放进去,添个彩头。” 嬷嬷们自然是应下的:“夫人放心,不过这饺子可要单独做些记号?” “不用,跟其他的饺子混在一起就成。” 李玉姝想都没想就摇摇头拒绝了,本来就是添个彩头,瞧瞧谁的运气好,这做记号作甚。 她又环视了一圈,叮嘱了几声,就回了院子。 四喜丸子,酿豆腐,红烧排骨,萝卜羊肉汤,鸡肉炖土豆,清蒸鱼…… 都是实打实的肉菜,丰盛的都快将桌子给压塌了,李玉姝瞧着过年,还吩咐嬷嬷去打了两壶好酒。 又考虑到孕妇和孩子,李玉姝从空间取了些梨子熬了些梨汤。 孩子们望着桌上的菜,眼睛亮堂堂的,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林母瞧着,心里的郁气消散了不少,她挥挥手,笑着说道:“行了,开饭吧!” 孩子们就等着这句话了,纷纷拿起筷子夹菜吃了起来,没一会就吃的满嘴流油。 年夜饭,也没有那么多的讲究,林母拿着酒壶给自己到了一杯,乐呵呵的说道: “咱如今是越过越好,铺子生意兴隆,红芬和春花明年也该生了。 我这心里高兴,但是我心里清楚,林家能有如今的风光,全靠玉姝。” 突然被叫到名字,李玉姝连忙放下了筷子,笑着回道:“娘,瞧您这话说的。 如今咱们过得好,那是咱们是所有人的共同努力。” 林母笑着举起酒杯:“到底是因为什么,我心里有数,来,娘敬你一杯。” 杨红芬和赵春花也笑盈盈的端起了杯子:“四弟妹就莫谦虚了。 若非你出主意又出银钱,你大哥三哥怕还是每日做着短工,哪有如今这般风光? 我们这怀着身子,不方便喝酒,就以梨汤代酒,你别见怪。” 林予东和林予西也举起了酒杯,李玉姝这会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她端起酒杯来:“你们这般夸我,我都不好意思了。” “哈哈哈哈……” 众人举杯痛饮,屋内一片欢声笑语,林言坐在一旁,瞧见李玉姝脸色泛红,他眨眨眼,竟是也偷摸喝了一杯。 这酒本就是烈酒,李玉姝都是一小口一小口的轻抿,林言这猛的一杯下肚,当即脸就红了。 李玉姝一时没有发现,等饭后林母给红封时,才发现林言已经醉的迷迷糊糊的,坐在一旁一直傻乐着。 林言酒后胡言(宝贝们投投月票吧~求求了~ 李玉姝凑过去,闻见林言一声的酒味,心里顿时猜想到了,她无奈的摇摇头,将林言抱了起来。 林母这会也是无奈的笑着:“这小子,居然趁我们没注意偷喝酒。” 李玉姝笑着应和道:“许是一时好奇,我待会让嬷嬷煮着醒酒汤喂他喝了去,省的明早起来难受。” “去吧。” 林母挥挥手,将四个红封递给李玉姝:“给你和三个孩子的,夜里压在枕头下,来年平平安安,红红火火。” “哎,我晓得的。” 李玉姝将红封放进怀里,吩咐嬷嬷去煮些醒酒汤后便回了院子。 嬷嬷行事利索,得了令就忙活去了,这林父与林予东、林予西他们也都喝多了,嬷嬷便煮了一大锅的醒酒汤,煮好后分别给几人送去。 “夫人,醒酒汤好了。” 黄嬷嬷端着汤,敲响了房门,李玉姝连忙说道:“进来吧。” 门吱呀一声的打开,黄嬷嬷走了进来,这走了一路寒风吹着,原本滚烫的醒酒汤这会温度正好。 李玉姝将林言扶起来,搂着他示意黄嬷嬷将醒酒汤递过来:“给我吧。” 嬷嬷递过去,李玉姝又道:“言哥儿这一身酒气,你去弄些热水来,待会好给他擦个身子。” “是。”黄嬷嬷应声,恭敬的退了出去。 门吱呀一声合上,屋内暖光的烛光摇曳,李玉姝叫醒了林言,拿着勺子喂醒酒汤。 林言双眼迷离,任由李玉姝指挥,乖的不像话,一碗温热的醒酒汤入肚,脸上的红晕消散了些。 李玉姝将碗放在一旁,正欲起身,却被林言拉住了手,李玉姝回头望去,只见林言微睁着眼,眼里水雾缭绕。 他道:“娘,别走……” 李玉姝一怔,看着林言那副模样,心里软成了一团。 她重新坐回床边,将林言搂住,轻轻的拍着他的背脊:“言哥儿乖,娘不走。” 林言没有在说话,像是在思考着这话的真假,李玉姝感受到林言松开了手,还以为他睡着了。 她轻轻的松开林言,琢磨着嬷嬷这热水也快送来了,自己这先去找身新衣裳来。 只是才起身,林言又开口了:“你永远都是言哥儿的娘亲。 言哥儿只有一个娘亲。 不要丢下言哥儿。 言哥儿谁都不要,只要娘。” 许是还醉着,说的话驴头不对马嘴的,李玉姝却听懂了,她眼眶一酸,眼泪夺眶而出,许久,才缓过劲来。 再看过去,林言已经睡着了,脸颊还微微泛着红,脸上挂着两道泪痕,手紧紧的揪着被子,一副不安的模样,让人心疼极了。 李玉姝吸了吸鼻子,听见外面传来了黄嬷嬷的声音,连忙拿出帕子来擦掉脸上的泪水,随后走过去,小心翼翼的将门打开。 她小声的说道:“言哥儿睡着了,你动作轻一点。” 黄嬷嬷点头,拎着热水轻手轻脚的走进去,李玉姝则是去衣柜里去了一身干净衣裳来。 二人动作都格外的轻巧,给林言擦了身子换了里衣,李玉姝将林言的红封放在他枕头下,随后挥挥手,招呼嬷嬷走了出去。 “时辰不早了,你这再送桶热水来,就回去歇着吧,明日起晚些,不碍事的。” 新年第一天,睡懒觉是心照不宣的事,黄嬷嬷没有拒绝,领命离开,去了厨房取桶热水来后,便回了屋。 这里没有守岁的习惯,李玉姝抬手打了个哈欠,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她侧了个身,脑海中全是林言哭着呢喃的模样。 她轻叹一声,着实是睡不着,只得站起身来,随手拿了件衣裳披上,走到窗前轻轻推开了窗户。 外面红灯笼随风摇晃着,红光之下,洁白的雪花飘零而下。 李玉姝吹了会冷风,只觉得整个人冷静了不少,她收回目光,将窗户合上,再次躺到了床上。 一夜好梦。 辞旧迎新的炮竹声早早的响起,林母心里惦记着这事,听着周边的人家放了炮竹,她连忙从床上爬起来,才要出门就撞见陈嬷嬷拿着炮竹往外走去。 林母微怔,随后放心过来,自己这是住在江河县的府邸,而不是大山村的那一方院子,这放炮竹的事,已经不用自己在操心了。 她抬眸望了眼天,今日难得放了晴,天边霞光璀璨,正巧这时炮竹声响,林母瞧着瞧着,就笑了。 林父披着外衣推开了门的一角,他微眯着眼,打了个哈欠后说道:“这好好的,杵在外头吹风干嘛? 时辰还早,赶紧在睡个回笼觉去,不然待会几个孩子来了,又吵的你头疼。” 林母收回目光,笑着走了进去。 太阳渐渐升了起来,光在雪面上折射,耀眼的很。 李玉姝从床上起来,伸了个懒腰后将外衣穿好,陈嬷嬷早早的在门外侯着了,听见了动静,连忙敲响了房门。 李玉姝道:“进来。” 陈嬷嬷推开门,利索的进来后连忙将房门关上,李玉姝这会已经坐到了梳妆台前。 新年新气象,这自然是该好好打扮一二的,陈嬷嬷自觉的跟过去,将李玉姝的长发盘成了堕马髻。 随后又将首饰盒打开,挑选个桃木钗别进去。 李玉姝微微低头,透过铜镜瞧着发型,忽的她微微敛眉,道:“嬷嬷,将我头上的发钗拿下来给我瞧瞧。” 陈嬷嬷不明所以,但还是照做。 李玉姝握着发钗打量了许久,眼睛越发的明亮。 她说怎么觉得言哥儿那日带回来的手链眼熟,这跟桃木钗里头镶嵌的,可不就是一样的东西。 只是桃木钗里的是粉色的,而林言的手链上的珠子却是各种颜色都有。 李玉姝双眸微眯,仔细回想了一番,才想起来,这是那时给秦奋和秦勉搞定了书院的事,林青儿送的桃木钗。 她记得,林青儿还说是从林靳宝的铺子里买来的,正好明日初二,她到时候问问去。 李玉姝心里琢磨着,一旁的陈嬷嬷还以为自己选的钗子有问题,心里慌的直打鼓。 “夫人,可是这钗子有什么问题?” 李玉姝回过神来,她摆摆手,将桃木钗放进了首饰盒中,随后挑了个银鎏金累丝嵌宝花蝶发簪出来,笑道:“你用这个吧。” 这东西还是当初的养父给的,原主很是喜欢,当初与林予北成亲的时候,戴的就是这个发簪。 她闹他笑(求月票~) 陈嬷嬷垂眸瞧去,却是一怔,这东西瞧着可有些年头了,而且也不是那么好得的。 她心中疑惑,只是主子的话,照做就是,她应声,接过发簪别了上去。 李玉姝本就貌美,如今又梳妆打扮一番,一身的红衣越发衬得娇艳,乍一眼瞧过去,一点也不像是三个孩子的娘。 “你看着孩子,我去言哥儿那边瞧瞧。” 李玉姝望着镜子内的自己,满意的点点头,叮嘱了嬷嬷两句,便去了林言那边。 她推开门,缓缓的走进去,林言还在睡着,许是地龙导致屋内格外暖和的缘故,脸颊泛着健康的红润。 李玉姝眉眼轻弯,笑着蹲下身子,轻声唤道::“言哥儿,醒醒,该起来去吃早饭了。” 林言缓缓抬手揉了揉眼睛,随后半眯着,嘟囔道:“娘,什么时辰了?” “再过一刻钟,就到巳时了。” 林言听罢,困意顿时消散,他掀开被子,拿上了一旁的衣裳穿上去。 他道:“娘,您该不会是专门在等我醒来吧?” 李玉姝笑着帮他整理衣襟:“你想的美,娘也是刚醒没多久。” 林言“嘿嘿”一笑,站直了身子任由李玉姝给他整理衣裳。 “娘,我的衣裳跟您的一样哎。” “那当然,娘特地去请人做的,亲子装,你弟弟他们都有。” 李玉姝笑着拍了拍林言的肩,随后站起来,牵住他的手就要往外走: “行了,赶紧去洗漱,然后一块去主院吃早饭。” 林言点头,黄嬷嬷她们已经端着热水来了,李玉姝和林言洗漱好,抱着孩子便去了主院。 年前的时候,林父回过大山村祭了祖,这会便不用再回去了,只是没在村子里,少了人来拜年的热闹劲,林父和林母坐在椅子上,心里不免有些空落落的。 好在几个孩子乐呵呵的跑了进来,欢声笑语在屋内回荡着,林母望过去,顿时没心思去惦记其他的了。 嬷嬷们很快就端着煮好的饺子来了,饺子都是荤馅,酸菜猪肉,白菜猪肉,大葱羊肉三种。 孩子们盯着白花花的饺子,当下也没心思去玩了,一个个乖乖的坐在椅子上,拿着筷子等着林母开口。 黄嬷嬷在放饺子的时候,悄声在李玉姝耳边回了话,大致就是昨夜里李玉姝吩咐的事她们已经完成了。 这些饺子里,一共有十个包了铜钱的饺子。 李玉姝不动声色的点头,表示自己清楚了。 林母一声令下,众人纷纷动起了筷子,小草最着急,顾不着烫一口就塞了进去,只是吃着吃着,就感觉什么东西硌到了牙。 她皱着小脸,将饺子吐出来,却发现了一个黄灿灿的铜板,小草虽小,倒也是认得铜钱的。 她将铜板拿起来,格外认真的冲着林母喊道:“奶,饺子生出铜钱了。” 林母:“???” 她闻声望过去,见小草手里捏着一个铜板,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好在李玉姝这时笑着解释道: “这过年图个好彩头,我便吩咐嬷嬷们包了十个带有铜钱的饺子,咱们小草运气真好,一吃就吃到了。” 林母这会才反应过来,她笑着点点头,道:“这倒是有趣,既然是小草靠自己运气得到的,那这个铜钱就归小草了。 我这也赶紧吃几个,得个好彩头来。” 林母这话一说出口,屋内不免又传出一片欢笑声,众人都对这包了铜钱的饺子上了心,纷纷夹着吃了起来。 只是运气这东西,还真是上天注定的,小草连着吃了三个,林言,小花和二妮也都吃了一个。 女眷们一人吃到一个,而林父和林予东以及林予西他们,三人吃了大半,铜钱影子都没瞅见。 林母握着铜钱,笑的见牙不见眼:“哎呀,你们这运气不行啊。” 林父笑着坐在一旁,宠溺着看着林母。 初二回娘家,杨红芬当初就跟被卖给林家似的,自从嫁过来之后,就没回娘家过,如今自然也是不回的。 赵春花那边,她爹又送来了信,说是去京城了,等开春才能回来,娘家都没人,她自然也是不回去的。 李玉姝就更不用说了,这会三个妯娌待在一处吃着点心喝着茶,倒也惬意。 林婉儿离林府近,早早的就同林靳宝来了,林宝儿也带着俩孩子坐着牛车来了。 倒是林青儿,因为上回的事,心里还憋着气,这会托人送了些礼,自己却是没来的。 林宝儿一听到这个消息就忍不住想骂她两句,却被林婉儿一个眼神给喝止住了。 林婉儿俯身过去,在她耳旁轻声说道:“也不瞧瞧,娘脸色多难看,你这时候开口,不是捣乱嘛?” 林宝儿闻言下意识的抬头望林母那边瞧去,果然林母的脸色那叫一个一言难尽,她垂下头,当即不敢再开口。 林母心情不好,大家伙都瞧出来了,好好的宴席,了了的结束…… 林宝儿自知理亏,吃过了饭就走了,林婉儿倒是又同林母说了会贴心话,还表示同婆母商量好了,留宿一宿。 林母听了这话,低落的心情总算好了点。 李玉姝也没闲着,趁机问了问林靳宝那钗子的事。 “大姐夫,这钗子里的玉石是何物?我这瞧着心仪,想买些回来……” 林靳宝先是一愣,随后哈哈大笑道:“这并非什么值钱玩意,弟妹若是喜欢,我这送些给你就是……” 林靳宝笑着,将着芙蓉石的来由一一告知了李玉姝。 他并不怕李玉姝会将这消息透露出去,那外商被人骗过,而又长期同他合作,若是突然有人找上门,依外商的性子,自然是不会应下的。 至于他为什么一直瞒着,那自然是为了双重保险。 李玉姝也不傻,林家如今开着吃食铺子挺好,而且林靳宝又是自家人,她没必要去抢人家的货源。 这会也就是寻思可以将水晶打磨成,做成透光的窗户。 李玉姝笑着摆摆手,婉拒了林靳宝的好意:“亲兄弟还明算账,我这哪能让姐夫亏银子的。 至于这东西,姐夫那边可有白色或者透明的?最好还是大块些的。 我想要打磨成这么宽的。” 李玉姝说罢,还抬手比划了下尺寸,林靳宝微微敛眉,仔细想了想。 “有倒是有,就是少了些,颜色这方面我也不敢跟你确定。” 圣旨 林靳宝也只是大概记得仓库里面有几块大的石头,至于是什么颜色的,他还真没有印象。 李玉姝这本来就是有求于人,自然是不会太过讲究:“无碍,什么颜色都行,只要能做出我要的尺寸大小的就成。” 反正这些东西打薄了都透光。 林靳宝眉头渐渐舒缓,他点头应道:“这事好说,铺子大概初六开工,我到时候早些给你打磨出来,至于银子,到时候再算。” 李玉姝眉眼弯弯:“那我就先谢过姐夫了。” 过年的时候,总感觉比平日过得快些,眨眼间,年就过去了。 雪似乎收敛了许多,不在一两日下一场了,但北风依旧萧萧吹着,林言开了学,每日顶着寒风在徐府与林府之间来往。 林青儿终究还是来了林家,带着礼好好的跟林父林母道了歉,随后又说了几句好话。 林母倒是没多想,乐呵呵的应了,林父听出林青儿言语中的试探来,脸色当场就沉下去,只是考虑到林母,才忍着没发做。 秦奋和秦勉不清楚大人之间的事情,他们两满心眼都是仙女小舅娘,闹腾着跟在李玉姝身边玩的不亦乐乎。 林青儿将这一切瞧在眼中,第二日的时候,找了李玉姝说不熟悉路,问她能不能跟她们一块去书院。 李玉姝微怔,抬眸望去,见林青儿眼神闪躲,俩孩子则是没心没肺的笑着。 李玉姝还是应了下来。 只是林青儿似乎有些多虑了,书院的人早早得了吩咐,这见人来了,便按规矩办了入学,压根没有说起其他的。 俩孩子顺利的入了学,林青儿心里的石头落了地,书院是有宿舍的,一个月可以回去几日。 林青儿笑着哄过了孩子,让他们跟着先生进去,这才看向李玉姝:“今日真是麻烦你了,还跟着走一趟。” 李玉姝浅笑着,得体大方:“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这孩子也进书院了,咱们回去?” 林青儿摇摇头:“我就不跟你回去了,你姐夫和思黛还在家等着呢,我得赶回去,免得他们担心。” 李玉姝没有挽留,她点头,目送林青儿离开后,才缓缓朝府中走去。 只是走着走着,周围渐渐热闹起来,李玉姝听见周遭的人说着什么“林府”、“圣旨”什么的,她挑眉,脚步加快了些。 眼瞅着就到了府门前,她挤过拥挤的人群,走过去,就见府外站着一排排的官兵,为首的男子穿着官服,手上拿着一卷明黄色的圣旨。 徐县令恭敬的站在一旁,眼睛却是往四周打量着,忽的他瞧见了人群中的李玉姝。 徐县令眼前一亮,连忙走了过去:“弟妹可算是来了,快快过去,这都在等你呢!” 李玉姝眉头一皱,对徐县令忽如其来的亲切有些反感,她下意识的侧身,往后退了一步。 随后行礼,眉眼带着几分疏离:“徐县令。” 这般不给面子,徐县令垂眸,遮掩住心里的不爽,继而笑着侧开身,让出道来。 为首的刘公公等的有些不耐烦了,他瞧过去,那傲慢不屑的眼神却在见到李玉姝面容的一刹那消失不见。 他心里咯噔一下,忽的就想起来二十多年前,那个十里红妆从京城出嫁的女子。 二十年前,女子逝世,他曾收到密信…… 刘公公敛眸,遮住心里的激动,他轻咳一声,笑的和蔼可亲:“不急,这天寒地冻的,若是不方便,可去拿垫子来垫着。” 突如其来的示好让徐县令微微一愣,李玉姝也警惕的看他一眼,却见刘公公眼神坦荡,她皱眉,却也没拒绝这份好意。 就如他所言,天寒地冻的,这一跪也不知道要跪多久,赵春花和杨红芬怀着孩子,若是累到了,受了凉,后果不堪设想。 “多谢大人体谅。” 李玉姝行礼,随后赶紧让嬷嬷去将椅子上的垫子拿来,丝毫没有注意到,刘公公侧开身躲避了李玉姝的礼拜。 垫子寻来了,众人跪下,刘公公环视一圈,注意到林家有个挺着肚子饿女眷后,他将圣旨打开,快速的宣读一遍。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圣旨的里的信息跟当初林予北来的信一致,林家的人这会听了,倒也没那么激动。 反倒是徐县令和过来瞧热闹的清风楼掌柜,听见林家的男子都赐了官职,脸都黑了。 清风楼掌柜双眸微眯,眼睁睁瞧着林父将圣旨接下,留下一句“小人得志”,便拂袖而去。 徐县令垂着头,心里也在嘀咕着:“就先让你们高兴一段时间,等丞相大人将林予北拉下来,这好日子也就到头了。” 刘公公还得赶回去,他笑着将林父扶起来,说了几句好话,随后又同李玉姝讲了下林予北的近况。 说到最后他笑着看向李玉姝,眼里闪烁着意味不明的光。 “林侍卫如今可是天子眼前的红人,林夫人的福气呐……不可限量!” 李玉姝淡淡一笑,并没有放在心上,她回想起小说中看过的情节,眸光微闪,当即用袖子遮住手,从空间去了个荷包出来。 “辛苦大人走一趟,小小敬意,还请收下。” 都说小鬼难缠,若是这会将这刘公公得罪了,他在天子面前说上两句,那后果可是不堪设想。 刘公公笑着,不动声色的将银子收下:“咱家还得赶回去复命,就不叨扰了。” 他挥手,周边的官兵当即转身,拥护着他离去。 周围的百姓瞧见官兵走了,连忙围了上去,纷纷笑着恭维着。 林父不喜人多,搀扶着林母就进去了,李玉姝和赵春花,杨红芬是女眷,这会自然也走了进去,留林予东和林予西两兄弟应付着。 林家得了圣旨是大事,林母心里再怎么不想回大山村,这会都得回去,将圣旨供在祠堂去。 她长叹一声,与林父商量了许久,在夜里吃饭的时候,将回大山村的事说了出来。 “红芬和春花怀着孩子,不宜走动,就不用回了。 至于玉姝,你自己看着办就是,若是不想回,娘也不强求。” 李玉姝微愣,将口中的饭菜咽下,仔细想了想,还是应了下来:“我也回去,正好地里的豆子也差不多到时候了,我这回去瞧瞧。” “成,那明日老大赶马车,老三在家守着。” 林母听罢,当下拍板做了决定。 豆子 嬷嬷们知道李玉姝她们今日要回村里,早早的起来忙活早饭了,等李玉姝她们醒来时,早饭正好做好。 这一去也不知道要耽搁多久,李玉姝便将两个孩子也带上了,还带上了陈嬷嬷。 马车缓缓行驶,先是将林言送去了徐府,才奔大山村而去。 如今已经开春,人们都忙活起来了,马车进了村口,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他们放在锄头,相互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跟了过去,见马车停在族长家门前后,他们才停下了脚步。 林予东下了马车,随后掀开车帘,嬷嬷率先下来,随后站在一旁搀扶着李玉姝和林母下来。 林智渊听见动静,杵着拐杖走了出来,见是林父后,眼中闪过一丝的厌恶。 他沉着脸,低声问道:“你们来干嘛?” 林父见他这副神情,心底叹息一声,他将马车内的圣旨捧了下来,对着林智渊将今日的来意说了出来。 林智渊望着那明黄的圣旨,整个人都愣住了,反应过来后连忙跪了下来。 “叩见圣上,圣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他这一跪,大山村的村民都愣住了。 林智渊微微抬头,厉声喝道:“都愣着干嘛,圣旨如天子亲临,还不跪下。” 都是庄稼人,没有文化,但天子二字,他们还是清楚的,这会听了林智渊的话,连忙跪了下来。 林父也没拦着,等众人话音落下后才走过去将林智渊扶起来:“叔父,咱们现在就去祠堂?” 林智渊望着林父,眼里闪过一丝复杂之色,回想一年前,林父还是个在家种地的庄稼汉,可如今,却有了一官半职。 他敛眸,心底已经生出几分悔意来。 “不急,我这让人去备些炮竹和纸钱来,这可是件大喜事,得挑个好时辰。”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林家得了赐封的圣旨,添得是大山村的荣光。 之前大山村出了冥婚的事,害得没人愿意说大山村的亲事,这会林智渊心里琢磨着,得将这事办的热闹些,将冥婚的风声掀过去。 林父倒是没意见,左右也不用自个出银子,他点点头,便应了下来。 林家的男人被天子赐了官职,这一消息穿出来,当初围堵过林家的人心里也开始后怕了。 这会个个缩的跟缩头乌龟似的,躲在家里不敢出门。 林智渊说要热闹些,那可是半点都不含糊,请了半仙算了时辰,又办了一百桌的流水席,至于用餐的人,来者不拒。 等饭吃过了,他一挥手,锣鼓声响起,众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去,林智渊捧着圣旨,步步坚定的走进了祠堂。 李玉姝对此并没有兴趣,她这会正在张秀那边看豆子。 豆子已经收割了,棚子也拆了,那些个西洋布也都拆开,整整齐齐的叠起来放在木箱里。 张秀将李玉姝领到了库房,让林新将装着豆子的麻袋打开: “今年冬日的雪实在是多,日头也没出多少,你姑父瞧着实在是太冷了,就按你说的,烧了几个火堆。 还别说,那棚子里暖和了不少,豆子长得也挺好的,瞧着竟是比以前的收成还好了两番。” 才翻上两番,产量其实还是降低了,毕竟这豆种可是现代的,据说抗寒效果不错,而之前他们种的豆子,不仅是豆种普通,种植也很随意。 只是这毕竟是反季节,能种出来就不错了,李玉姝笑着点点头,随后问道:“那其他的豆子可有成活下来的?” “说来也是神奇,风雪这般大,其他几分地里豆子竟然也活了些,只是豆子有些小,我就分开装着了。” 张秀抬手指着边上比较的小的袋子说道:“就是少了些,差不多七八十斤吧。” 有总比没有强,李玉姝满意的点点头,从怀里掏出了二两银子来。 “小姑,咱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这地里的豆子多亏你和小姑父帮着照顾,这钱你拿着,一点心意。” 张秀哪还好意思收,她侧开身,挡住了李玉姝的手:“这我不能收,你之前就给过银子了。” 李玉姝却是很坚持:“你就拿着吧,就当是我给你肚里弟弟妹妹的。” 张秀推脱不过,只得收了下来:“那我就厚着脸收下了。” 李玉姝笑着,没有说话。 天色渐晚,林父婉拒了林智渊让他们留宿一晚的好意,坐上马车缓缓离去。 至于这豆子和西洋布,马车只能放下一样,李玉姝便让林新将西洋布搬上去,豆子则是明日林新送过来。 今日来回走着,都有些累到了,林予东强撑着赶着马车到了林府,进去后匆匆吃了两口晚饭就回去补觉了。 李玉姝抬手打了个哈欠,嬷嬷自觉的去了厨房,连着提了好几桶热水。 李玉姝将身子都浸泡在热水之中,闭上双眼,享受着这难得的惬意。 都说一年之计在于春,可北方的春天,就像是娇羞的少女,得耐心的等待,才能将她盼出门来。 李玉姝瞧天还冷着,心知这种地是还有些早,便一门心思扎进了这黄豆里面。 酱油这东西的制作方法,李玉姝也就是知道个一知半解,毕竟在现代看的视频,并没有描述的很详细。 她按照记忆中的方法,将泡好的黄豆裹上面粉,随后蒸熟后放入院子的耳房。 房间一直紧闭着,地龙也没断过,屋内的温暖适宜,李玉姝时不时的去瞧上一眼,看看豆子发酵的怎样。 等过上大概一周的时间,李玉姝便将豆子倒入准备好的大缸,然后倒入适量的盐水,在将缸密封起来。 天到底是放了晴,太阳的光辉铺撒而下,谈不上暖和,但风却温和了许多,吹过脸庞的时候像是爱人的轻抚。 李玉姝吩咐嬷嬷将缸放在院子里,每日接受着太阳的洗礼。 她自己则是又做起了豆瓣酱,感觉都差不多,做好了倒进小坛子里,放到太阳下暴晒,只是这个晒的时间,比酱油的时间短了不少。 李玉姝也没闲着,挑了个日头好些的日子,同林母商量了下,铺子歇业,一家子去了庄子玩上一日。 林母上回已经知道李玉姝有个庄子,心里好奇,却也一直忍着没问,这会李玉姝主动提起,她便顺着问了几句。 李玉姝笑着,不该说的是半点也没透露出去:“那庄子说是有热汤池,我就好这个,左右也不贵,便买了。” 春种 林母听了这番话,眸光微闪,没在吱声。 一处庄子再怎么不贵,怕也得百来两,得亏李玉姝这生了孩子,有了牵挂,不然林母还真怕她一走了之。 马车摇摇晃晃行驶在山间小道上,林母掀开车帘瞧了两眼,只觉得这地方阴森森的。 好在翻过了山,眼前的景象就开阔了许多,她望着那成片的水田,眼睛都看直了。 “这里的田都是你的?” 李玉姝笑着点点头。 “除了田,后面的山也是。” 林母瞧过去,高耸入云的大山闯入眼帘,她当即倒吸一口凉气,心中惊诧不已。 庄子里的房间,老六他们每日都会收拾,这会林母她们直接进去就成。 林母这坐了一路的马车,腰酸背痛的,瞧了几眼就回屋里歇着去了。 杨红芬和赵春花也抬手打着哈欠,满眼困倦的回了屋。 林父却是去了田里,说是去看看这田好不好,几个孩子闲着也是闲着,纷纷跟了过去。 李玉姝则是直奔主题,提起了春种的事。 老六早早就在准备了,这会听见李玉姝说起,连忙回道:“回夫人,这水田咱们都已经耕过了,只是不知您这准备种稻米还是小麦?” “自然是种稻米。” 李玉姝吃惯了白米饭,能种白花花的大米,为何还要种其他的? 只是老六却是面露为难的问道:“夫人,这江河县只有糙米的稻种,咱这种……” 后面的话老六没有说,但李玉姝也大概听出来了。 白米本就是个稀罕东西,也就是李玉姝空间有米,才得以一直吃白米,如今空间的米也嚯嚯的差不多了,但是她有稻种啊。 李玉姝笑着摆摆手,道:“这事你不用操心,明日让熊壮实跟我去县里拿了东西再说。” 原主虽然不下地干活,但瞧过林家的人下地,这边种稻子,都是直接洒稻种在田里,任由它自己生长。 李玉姝自然是不可能再按这个法子的,她走在田间小道上,挑了一处窄些的水田,吩咐道: “待会你们在仔细挖一挖这处田,挖深一点,然后堵住下水口泡上一夜,明日早上在将水放掉。” 老六不明所以,但主子的话,照做就是,他应声,随后冲老大,老二喊了一声,让他们赶紧拿锄头过来。 至于熊壮实一家的男子,这瞧见李玉姝她们来了,纷纷拿着自制的弓箭上了山。 春来万物生,大地回暖,山里的野物也从冬眠中醒来,为觅食奔波于林间, 眼瞅着日当正午,太阳晒的暖和极了。 熊壮实拿着用草绳绑着的野鸡,熊文生和熊武生则是用木棍挑着一头倒绑着的山羊,熊傲生则是拿着众人的弓箭,乐呵呵的跟在后头。 梧桐正在院门口等着呢,毕竟都快到饭点了,这肉菜还没个着落,心里焦急的很。 这会瞧见熊壮实他们满载而归,脸上顿时笑开了花,她迎过去,道: “今日运气这般好,竟是还得了山羊。” 熊壮实笑着回道:“可不,还活着呢。” 他可是费了好大的功夫,才将这山羊活捉的。 屋里的李玉姝几人也听着了动静,纷纷走了出来。 二妮,小草瞧见了山羊,顿时好奇的走了过去,小手试探性的往山羊摸去,可一有点风吹草动,就猛的收了回来。 林言和小花倒是乖乖的在一旁站在。 熊壮实问道:“夫人,这山羊和野鸡可要中午就宰了去?” 李玉姝仔细打量了会山羊,却见它肚子鼓鼓的,当即说道:“这山羊有崽了,就留着吧。” 到时候生了山羊崽,还能有羊奶喝,这东西虽然膻味重,但有营养,正好林皓和林润已经开始吃辅食了,到时候可以加一顿山羊奶。 熊壮实应了声,当即让三儿子将山羊放到后面建的草棚子里去。 梧桐也没闲着,接过野鸡就去厨房里忙活了。 吃过了午饭,小睡了一会,李玉姝精神饱满的从床上下来,穿上鞋子领着林言就上了山。 林言将她带到了上回发现箭头的地方,李玉姝蹲下身子,仔细打量的树干。 果不其然,一处划痕正明晃晃的留在树干上,李玉姝眸光微暗,取了着泥土将这处划痕覆盖。 这若是真的军队,自然不可能只留下这么一处,李玉姝牵着林言在山间走着,一路上竟是发现不少的划痕。 李玉姝脸色越发的深沉,她将痕迹掩藏,随后抱着林言下了山。 眼瞅着就要到庄子了,李玉姝停下来,叮嘱道:“言哥儿,今天的事不许告诉你奶他们,知道吗?” 林言自然是点头应下的。 二人各自调整了下情绪,从容自若的走过去,进了庄子。 夜里,李玉姝总算是享受到了这热汤池带来的舒适,若非嬷嬷说不宜久泡,她怕是都舍不得起身。 林皓和林润如今已不再是每日吃了睡,睡了吃,这会咿呀咿呀的在床上翻滚着,就是不肯入睡。 李玉姝也不困,她打发嬷嬷出去,随后空间取了些玩具出来,逗着俩孩子。 等两孩子玩累了,已经快到子时了。 李玉姝揉了揉眼,随后又打了个哈欠,她坐在床上,轻轻拍着孩子哄他们步入梦乡。 望着渐渐熟睡的孩子,困意涌上心头,李玉姝微眯着眼,迷迷糊糊间沉睡过去。 次日清晨,这庄子一日游便结束了,熊壮实昨日听了老六的话,早早的便在门口侯着了。 等李玉姝她们都收拾妥当了,便跟着一块回了江河县。 铺子歇了一日,林予东与林予西二人等李玉姝她们下了马车后,便马不停蹄的去了铺子。 李玉姝招呼熊壮实进了府,将那箱西洋布搬上了牛车,随后又去换了身衣裳,跟着熊壮实又去了庄子。 这有熊壮实和老六两户人,李玉姝自然是动动嘴皮子就成了。 她按照那些资料内的种植方法,结合自己的记忆,指挥着众人搭棚子,泡稻种,细秧苗。 说是动嘴皮子,可这全盘交给老六他们,她心里也是不放心的,而家里又还有林皓和林润两孩子,李玉姝没办法,只得来回奔波于江河县和断背山之间。 累是累了些,好在过了半个多月,青翠的秧苗随风摇曳,绿油油的叶片上挂满了露珠,一切都朝着良好的方向迈进了。 清明 秧苗长成了,长势还格外的喜人。 李玉姝望着绿油油的一片,心里的石头总算落了地,她抬手抹掉额头的汗珠,望了眼渐渐西落的太阳。 让熊壮实他们将秧苗拔出来,一捆一捆的捆好。 熊壮实不太懂庄稼,但老六是清楚的,这会听见李玉姝说将秧苗拔出来,当即眉头一皱,脸色有些为难。 “夫人,这秧苗拔出来,还能活吗?” 李玉姝心知老六这也是一番好意,只是她也没多说,毕竟什么都要仔细讲一遍,那得多费事。 “能活,你们拔的时候小心着就是了,不要把那些根茎弄断了。” 主子都这么开口了,老六没法子,只得照做,心里却是止不住的惋惜。 大片的秧苗都拔出来,捆好倚靠在田坎处,太阳这会已经落没影了,只剩余几丝残余的亮度在天际留恋。 “成了,我先回去,明日咱们插秧。” 李玉姝擦掉额头的汗珠,招呼了熊壮实一声,便回林府去了。 老六在田边洗干净满是泥土的脚,瞧了眼成捆的秧苗。 心里忍不住嘀咕着,夫人这样折腾,这些秧苗哪里能够活下去啊。 只是心里嘀咕归嘀咕,次日李玉姝过来后,还是乖乖的按照李玉姝的吩咐插秧。 李玉姝吩咐着老六他们将捆好的秧苗抛进水田里,随后便想下田示范一下。 好在梧桐眼尖,连忙阻拦道:“夫人这是作甚?” 李玉姝一时没想那么多,边挽袖口边道:“我这给你们示范一遍。” 梧桐连忙挡住在李玉姝身前:“夫人金枝玉叶,怎可下这淤泥之中……” 说着说着,梧桐的声音放小了些,李玉姝将最后一段话听进去,连忙将衣袖复原,感激的看了梧桐一眼。 是她傻了,熊壮实和老六他们可都是外男,怎可撸袖子,光脚下田。 梧桐见李玉姝听进去了,连忙松了口气:“这插秧之事,夫人在一旁瞧着,若是我们做的不对,您开口便是。” 李玉姝点头,随后将大致的注意事项说了一遍。 老六他们学的快,再者这事也不难,除了几个孩子,这会都下田忙活起来了。 李玉姝望着众人忙活的身影,忽的脑中就浮现出一句诗词来——手把青秧插满田,低头便见水中天。 这里的水田多,李玉姝还是头一次培育秧苗,对分量把握不准,这会虽说培育了不少的秧苗,这种下去,还剩大半的田地。 李玉姝也没打算空着,让老六他们将田里的水泄了去,又翻了翻田,太阳连着晒了几日。 空间的种子挺多,类别也杂,头一次种,李玉姝也没傻到都给用了。 这会挑了些适宜当季种植的蔬菜种子,让老六他们种上。 春风和煦暖人心,细细小小的秧苗淌在田间,沐浴着暖阳,疯狂的生长着…… 时间一晃,清明到了,天空阴沉沉的,春雨绵绵不绝。 赵春花如今已有六个月的身孕,杨红芬也显怀了。 林母听着游廊上雨水落下的滴答声,心里着实是不放心:“雨下这般大,你们两个还是在家待着吧。” 这回大山村的路沾上雨水可不好走,若是出点意外,后悔也来不及。 赵春花这两日本就因胎动的厉害没睡好觉,眼底都是乌黑一片,一听林母让她在家待着,当即就点头应下了。 “娘,我这困得厉害,就先回屋歇着了。” “去吧,这游廊上有水,你小心些。” 林母有些不放心,叮嘱了两句还是决定自己扶着赵春花回去:“算了,还是我先扶你回去。” 扶着赵春花回了院子,林母又将杨红芬送了回去,这才去了李玉姝那边。 清明祭祖,李玉姝早已收拾妥当了,俩孩子也都换好衣裳,乖乖的坐在床上,怀里抱着李玉姝做的布偶。 “娘来了,可是现在出门?” 李玉姝朝着门外望去,林母点头,走过去抱起了孩子:“这雨下的大,我就让你大嫂和三嫂在家待着。 你大哥已经将马车停在府门口了,咱这过去吧,早去早回。” 清明,林言那边也沐休两日,这会早早就跟着林予东在马车那边等着了。 李玉姝抱起另外一个孩子,嬷嬷在后面撑着伞,将她们送上了马车。 嬷嬷们是不跟过去的,她们守在家里,方便照看杨红芬和赵春花。 李玉姝倚靠在马车上,随着马车摇晃,听着雨水滴落的声音,真切的体验到了什么叫路上行人欲断魂。 好在马车终于停了下来,李玉姝揉了揉发酸的腰,抱着孩子下了马车。 雨已经渐渐停了,林母抬眸望天,见不远处依旧黑沉沉的,她当即说道:“待会怕是还会下雨,咱们赶紧上山去吧。” 众人自然是应下的,林予东和林予西分别抱着小草和二妮,李玉姝和林母抱着林皓与林润。 小花牵着林言跟在后面,最后面的林父提着两个篮子,里面装着祭品、香烛,纸钱以及镰刀。 上山的路并不陡峭,只是湿漉漉的,走上一趟,鞋边满是黄泥。 林父逝去爹娘的墓是挨着的,林予东与林予西将孩子放在来,拿起篮子里备着的镰刀就开始除草。 林父则是将祭品摆放在墓碑前,随后掏出火折子来,将纸钱点燃,又将香烛点上,屹立在墓碑的两侧。 纸钱烧的差不多了,众人一一跪下磕头,就连林皓与林润,也由林母抱着拜了拜,这才转身离开。 下山的路上,不免会碰到村子里的人,有些平日关系尚可的,闲聊几句,又耽误了些功夫。 天空中的乌云越积越厚,林母瞧了眼天,当即歇了再聊下去的心思。 她挥手告别,随后说道:“瞧着怕是要下雨了,赶紧回去。” 众人应声,步履匆匆的,只是怀里抱着孩子,不敢大步向前走,只得小跑着前行,不敢有一丝的怠慢。 刚进家门,豆大的雨珠子啪嗒啪嗒的往下砸,一直到了傍晚,雨势都未减半分。 天边乌云密布,地面竟也积起了水,看起来极其的骇人。 “老大老三,赶紧拿木棍去,这院子的水可得赶紧排了……” 林母皱着眉,指挥着林予东兄弟二人去将墙角处的洞给捅开,免得院子里的水越积越深。 又出人命(求月票) 这么大的雨,想要回去自然是不可能的了,可林家这一方小院里,被褥衣裳什么的是有,可没有粮食啊。 林母愁着眉,正寻思等雨小些,就披上蓑衣去林大娘那边买些米菜来,忽的就听见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林母站起身来,心里有些纳闷:“这时候怎么还有人过来?” 疑惑归疑惑,她还是打发林予东撑着伞过去开门,随后就听见林予东高声喊道:“姐夫,你怎么来了?” 林母杵在门口望去,这来人正是林靳宝,他披着蓑衣,边走边道: “这雨下的大,我寻思过来瞧瞧你们回去没,若是没回去,也好叫你们过去吃晚饭。” 林母听罢,心里有些欣慰,都说女婿半个儿,她这会便也没客套,直接应了下来。 “成,过会瞧瞧雨会不会小些,若是小了我们就过去。” 林靳宝将蓑衣脱下,随后用衣袖抹掉脸上的雨水,嘴角都快咧到耳根去了。 “娘,我这还有个喜事跟您说一声。” 林母微怔,下一秒就听见林靳宝说道:“婉儿有了。” 林母惊愕的张大了嘴巴,好半响才缓过神来,脸上满是笑容。 “是喜事,大喜事啊!” 自己这个女儿也算是苦尽甘来,嫁了个好人家,又有了身孕。 林母心里激动万分,瞅着雨势小了些,也不等李玉姝她们了,自己披上蓑衣,就急匆匆的拉着林靳宝走了。 林父和林予东两兄弟拉都拉不住,他们无奈的摇摇头,进屋去拿了几把油纸伞出来。 天空的乌云渐渐消散,弯弯的月牙露了出来,皎洁的月光铺撒而下,水滴落在地面上的水滩,泛起点点涟漪。 众人撑着伞,躲避着路上的水滩,缓缓朝林靳宝家中而去。 林婉儿有了身孕,徐氏心里最后那一点疙瘩也没了,这会见了林家人,竟是跟见了娘家人一般,笑的格外的和蔼可亲。 尤其是林皓和林润两兄弟,徐氏瞧着眼睛都亮了,不知为何,徐氏总觉得林婉儿这胎是由这两个小子给带来的。 林予东他们对徐氏的印象并不深刻,倒是林母,瞧着徐氏这般献殷勤,她是哪哪都不得劲。 只是拿人的手短,吃人的嘴软,林母忍住心里的不自在,愣是半句反话都没说出口。 当徐氏目送林靳宝送他们离开后,都忍不住嘀咕道:“奇了怪了,这林慧娘居然不怼我?” 林昌盛在一旁听着,无奈的摇摇头。 夜里忽的又下起了雨,这雨势越发大了,雨水拍打在屋檐上,发出啪啦啪啦的声音。 好在家里都备着厚被子,哪怕寒意随风溜进来,狡猾的占据了屋内的每处角落,林家人也睡得十分安稳。 只是第二日清晨,就被阵阵敲锣声给吵醒了。 李玉姝眉头微皱,下意识的捂住了耳朵,可那声音却丝毫没有减弱,她睁开眼,颇为烦躁的坐起来。 衣裳都放在床边,李玉姝穿上衣裳和鞋子,又轻轻安抚了下同样被吵醒的俩孩子,见他们重新入睡后,才走了出去。 刚打开房门,就见林母穿戴整齐的从大门口进来,脸色颇为严肃。 李玉姝敛眉问道:“娘,怎么了?” 林母长叹一声,正要开口,却见大房与三房的房门也推开了。 林母抿唇,见出来的人只有林予东和林予西后,才说道:“村子出人命了……” 昨日夜里下了一宿的大雨,村子里那枯井竟是涨了水,早上有孩子过去玩,远远的瞧见井上浮些什么东西,一时好奇,便走过去瞧上一眼。 这不看不要紧,一看整个人吓得魂都没了,那水面上,竟是一截手臂。 孩子吓得哇哇大哭,周边的人听见动静,纷纷寻了过去,看见那手臂之后,更是吓的面无血色。 这众目睽睽之下出了人命,林智渊也不敢隐瞒,当即派人驾着牛车去了江河县报官。 江河县原先的徐知县已经升迁成了长林府的知府,正月就上任去了,如今的知县也就是上个月才到的。 姓王,名逸文,是去年的榜眼,还没有被官场的尔虞我诈所浸染,这会得知发生了命案,马不停蹄的就赶来了。 林母将大致说了一下,随后就有人敲响了林家院子的大门。 “有人在家吗?快开门,知县大人来了。” 林母微怔,连忙让林予东去开门。 林予东与林予西以及林父的官职要真算起来,可比知县大人还高。 这会开了门,一旁的衙役给小声的介绍了下,王逸文听罢,连忙拱手作揖。 “下官拜见大人。” 林予东微怔,反应过来后连忙抬手扶起王逸文:“知县大人客气了,不知前来所为何事?” 王逸文一脸恭敬:“在下得知这村子发生了命案,如今衙役们正在井中打捞尸体。 在下闲着也是闲着,便到处走走,这听闻周太保提到您家,便想着过来问问,近些日子您可有察觉到异常之处?” 林予东眉头微皱,摇摇头,道:“大人所有不知,我们一家平日住在江河县,这清明祭祖,昨日才回来。 这异常之处,确实未发现。” “昨日才回来?” 王逸文微怔,回想起周太保说过的话,周太保好像也说过林家在江河县有住宅来着。 只是自己着急破案,下意识的把这段话给抛入脑后了。 他歉意一笑,颇为不好意思:“那真是抱歉,叨扰了。” 林予东不以为然的摆摆手:“无碍,不过这会可以回江河县吗?” 王逸文有些为难的摇摇头:“这尸体的身份还未查出来,所以……” 后面的话王逸文没说,林予东却是听明白了,说白了,命案没破,想走不行。 他对此表示理解:“无碍,我们在家中等着就是。” 王逸文长呼一口气,眉眼带着些许感激:“多谢大人,在下就不叨扰了,告辞。” 这林家都是比他大的官,若是非要走,他这也不好阻拦。 林予东笑而不语,目送王逸文离去,随后他合上门,只是才进去没一会,门又被敲响了。 林予东皱着眉,再次出去打开门,来人正是周太保。 他挠着头,笑的有些尴尬:“那啥,我听说知县大人过来了,他没说什么不好的话吧?” 意外来客(求月票) 周太保这会心里七上八下的,慌的不行。 这新来的知县大人就是个愣头青,一心想着有所建树,这会发生了命案,按理来说派衙役过来按流程办事就行了。 可他偏不,火急火燎的换了衣裳,骑马就赶过来,非要亲自查案。 这不,听见手下的人传话,说王知县去林家院子了,把周太保吓了一跳,吩咐手下好生盯着那枯井,自己连忙来林家瞧瞧。 林予东瞧周太保神色慌张,当即摇摇头,将刚刚所说的话重新说了一遍。 周太保听罢,心总算是踏实了:“那就好,那就好。” 他来的匆匆,去的也匆匆,挥挥手,没等林予东开口,就走了。 只留林母颇为不满的抱怨两声:“这都什么事啊。” 不能回江河县,李玉姝只好重新回了屋子,林润与林皓还在睡着,林言却是醒了,这会正碰着书,看的精精有味。 李玉姝见状,特意放缓脚步回了炕边,只是刚坐下,林言还是放下了书问道:“娘,外头怎么了?” 这命案,又是分s,未免太过血腥,李玉姝想了想,还是隐瞒了下来: “没什么,你安心看书就是。” 林言没得到想要的答案,但也没有再说什么,乖乖的拿起书,重新看了起来。 不得不说衙役们破案的速度还是可以的,等到中午的时候,周太保就来传话,说是查清楚了,他们可以走了。 林母就得着这句话呢,连忙挥手让林予东牵着马车出去,随后进了李玉姝的屋。 “玉姝,快收拾收拾,咱们回去了。” 说罢,林母走过去,帮着抱起了林润。 “那事查清楚了?”李玉姝心里有些好奇,她抱着林皓,与林母并肩走着。 林母点点头,目光却是扫过前头走着的林言,她小声说道:“你三哥正在打听呢,咱们回去再说。” 李玉姝应声,二人走出去的时候,她便瞧见了周太保笑着同林予西拱手,随后转身离去。 李玉姝微微垂眸,抱着孩子上了马车。 天阴沉沉的,但好在没在下雨了,马车缓缓行驶在泥泞的路上,足足走了一个多时辰,才到了江河县。 李玉姝掀开车帘,今日的街道同昨日比起来,繁华了不少,就连巷子里,人都多的很。 李玉姝瞧着瞧着,就发现有些不对劲了,她眉头微皱,连忙喊了下林母:“娘,你快瞧瞧,这怎么感觉都是往咱们府门口去的呢?” 林母闻声望去,瞧了一会,眉头也皱了起来:“奇了怪了,难不成府里出事了?” 府中如今只有两个儿媳在,林母心咯噔一下,当下就催促林予东他们快些。 只是这巷子就这么大,边上又有行人,林予东实在是不敢加快速度。 眼瞅着百来米的路程就到了,李玉姝望了眼在府门口围成圈的百姓们。 随即收回目光,说道:“娘,马车怕是过不去,咱们走过去得了。” 林母点头,同意了李玉姝的话,马车停下,林母与李玉姝都下了马车,由林父与林予东在前头开路,直奔府门口而去。 至于孩子们,自然是都留在马车里面,由林予西牵着马车从后门进府。 这周围看热闹的人有些是认得林父他们的,这会见人来了,纷纷自觉的让开了路。 “林家的人来了,快让让,快让让。” “就是,别挡路,快让林家的人过去。” 林母与林父他们快步走过去,只见府门口跪坐着一个女子,她披散着头发,身上的衣裳也破破烂烂的,一脸的惊恐与害怕之色。 而她旁边,则站立着两名衙役。 女子听见了周围的话语,抬头望去,在瞧见林母的身影后眼眸一亮,连扑带爬的过去抱住了林母的腿。 她哭泣着哀嚎道:“娘,予南和孩子都没了……” 林母听见这话,一时有些没反应过来:“你,你说什么?” “前些日子予南带着我与洛哥儿去长林府赶考,路上碰着难民,他们抢夺了我们的盘缠,还要我们的命。 我们走投无路,被逼跳了河,我侥幸留了一命,可予南和洛哥儿…… 他们……他们都没了……” 吴招娣颤抖着身子,呜咽着将事情的始末说了一遍,林母听罢,只觉得一阵晕眩,身子往后倒去。 “娘!” 李玉姝惊呼一声,连忙扶住林母的胳膊,将其搀扶在怀中,林母脸色惨白,颤巍巍的抬手指着吴招娣。 “你……你胡说……” 吴招娣哭丧着脸,跌坐在地上,没敢在吱声。 林父的脸色也有些不好,但林家前不久刚风光的得了天子的赏赐,如今指不定有多少人在等着瞧他们的笑话,所以这会再怎么难受,也得关起来门来自个儿哭。 他强撑着使自己冷静下来,吩咐道: “予东,扶你娘进去,随后去请大夫来给你娘瞧瞧。 老四家的,领你二嫂进去,让她换身衣服再去主院侯着。” 林予东应的利索,扶着林母就进去了。 李玉姝倒是有些不情愿,只是孰轻孰重她还是分得清的,她敛眸,拉起瘫软在地上的吴招娣,将其带了进去。 这人都走了,没什么热闹瞧了,周边的人也渐渐的散开了,又或者说,去打听着女子所说的予南是何人去了。 考生出事,事关重大,这陪同吴招娣回来的衙役,是长林府派来的。 当然,他们也查过了,知道林家一家都是官,这会二人相视一眼,恭敬的对着林父拱手作揖道: “林大人,尸首如今已在路上,大概明日午时左右就会到,按理来说,咱们是先送到江河县的衙门停尸房去,届时还麻烦您走上一趟。” 林父佝偻着腰,长叹一声:“我知道了。” 衙役见状,纷纷告辞离去。 李玉姝进了屋,便吩咐嬷嬷提了几桶热水来,随后从衣柜找了身衣裳给吴招娣。 “你先去洗个澡换身衣裳吧。” 吴招娣低着头,唯唯诺诺的应声,只是进了房后,眼里的贪婪之色尽显。 她脱下身上脏兮兮的衣裳,随后直接进了浴桶,洗干净后,嫌弃的拨弄着李玉姝给的衣裳。 “住这般大的院子,居然就给我一身旧衣裳,真是抠门。” 嫌弃归嫌弃,吴招娣还是穿上了衣裳,随后披着头发,在屋内仔细的打量起来。 白发人送黑发人(求月票) 这处屋子,是李玉姝院子的一处耳室,跟李玉姝的那间屋子相比,那肯定是差远了,可在吴招娣眼中,却是极为奢华的。 她在屋内转了两圈,随后走到窗户边上,轻轻推开了窗户的一角,望向外面。 此刻乌云散去,太阳正挂在树梢,金灿灿的阳光洒落在院子里,一切美的不像话。 吴招娣看呆了片刻,随后眼底闪过一丝嫉妒与向往。 她合上窗户,嘴里嘀咕道:“林予南这个蠢货,自家这么富贵不要,还认别人当干爹干娘。 这下好了,死了什么都没有,还害得我成了寡妇。” 说完,吴招娣的神情又黯淡下去,眼里透着深深的后悔,恨不能扇自己一巴掌。 “早知道林予南这么没本事,当初就该把药下到林予北身上去,可惜,现在后悔已经晚了。” 吴招娣自言自语的说着:“待会见了两个老不死的,可得装的可怜些,哭着求着留下来。” 这整日有下人伺候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是属于她吴招娣的。 不得不说吴招娣这如意算盘打的挺响,只是这屋子本就不大,她说的又没有遮掩,守在门口的陈嬷嬷可谓是全都听了进去。 陈嬷嬷眉头微皱,俯在门上,只觉得里头动静渐渐没了,她站直身子,直接去找了李玉姝。 李玉姝这会正在主院呢。 林母林府后,人就晕了过去,大夫刚把过脉,扎了针。 随后开了药,林父便打发林予西跟着大夫去医馆拿药了。 陈嬷嬷走进来,见林父和林予东低着头站在一旁,愁眉苦脸的,下意识的放轻了脚步,走到了李玉姝身边,想要将自己听到的话说出来。 只是李玉姝一听是关于吴招娣的,她眉头微皱,不动声色的瞧了眼床上的林母。 见她双眸紧闭着,不像是会醒了的模样,李玉姝敛眸,道:“有什么事你直接说就是,不用藏着掖着的。” 林府和林予东听到这话,纷纷看了过来。 陈嬷嬷见状,当即理会到了李玉姝的意思,她轻咳一声,高声说道: “老奴瞧那位夫人一直没出来,心怕出了什么差错,便琢磨进去瞧瞧。 谁曾想正要推门呢,就听见那人说什么死了什么都没有,害得我成了寡妇。 老奴听见这番话,心里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却又不敢擅闯,担心打草惊蛇。 便悄悄躲在门外听着,没过一会,就听见那人又说什么早知道林予南这么没本事,当初就该把药下到林予北身上去。 待会见了两个老不死的,可得装的可怜些,哭着求着留下来。” 这话一出口,屋内的人脸色都变了,林父沉着脸,狠狠的抬手拍在桌上。 李玉姝的脸色也不是很好,她如今虽对林予北不感冒,可这人毕竟是她名义上的夫君。 自个的男人被别人觊觎,心里能舒坦才奇怪了。 “她是把我们都当傻子吗?” 李玉姝冷哼一声,语气中带着浓浓的不满,说着,她看向林父,丝毫不掩藏自己对吴招娣的厌恶。 “爹,我不管你们怎么想,这吴招娣我是绝对不会同意让她留在府中的。” 林父闻言,沉默不语。 反倒是林母,这会竟是醒来了,她冷着脸,跟陈嬷嬷说道:“你去把她带过来先,我到要看看,她怎样让我们将她留下。” 陈嬷嬷闻言一愣,没有动身,而是抬眸看向了李玉姝,见李玉姝点头后,才应声下去。 林父走过去,搀扶着林母坐起来:“你感觉怎么样了?” “我没事。”林母摇摇头,倚靠在林父身上,抬眸看向了李玉姝。 “这府邸是你的,她的去留,自然是你说了算。 但是娘想趁机问问,你二哥到底是怎么没的……” 一旁的林父听罢,当即握住了林母的手,以示安抚。 其实林父并不在乎林予南的死活,要林父来说,林予南不忠不孝,没了,是他命不好,怪不得他人。 但林母在乎。 虽说之前说跟林予南断绝关系,可这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是她从小看着长大,看着他从牙牙学语到娶妻成家。 这好端端的,突然就有人说,林予南没了,除此之外,林予南唯一的儿子也没了。 这白发人送黑发人,她如何接受的了? 更何况都跳了河,凭什么吴招娣一个女子都能活下来,自己儿子一个人高马大的男子却是死了? 林母一想到这些,心里便堵的难受。 林父见林母情绪又激动起来,连忙搂住她,轻拍着她的后背安抚着。 李玉姝见状,当即没在吭声。 吴招娣跟着陈嬷嬷走在游廊上,不停的左顾右盼,只觉得眼睛都不够用了,这处府邸可真大,这林家怕是有不少银子。 她眸光闪烁着,心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到了主院卧房的门口,陈嬷嬷停了下来,抬手道:“老夫人在里面等着您,您直接进去就是。” 吴招娣脚步一顿,见陈嬷嬷神色严肃,她飞快的翻了个白眼,心里念念有词——不就是个婆子,居然敢给她脸色看,到时候自己一定要好好教训她。 想罢,她扬起下巴,恶狠狠的瞪了陈嬷嬷一眼,随后抬脚,走了进去。 不得不说吴招娣还是有几分本事的,这进门的功夫,她的眼圈就隐隐透出了红意,眸中水雾缭绕,像是受了多大的委屈似的。 等到了林母的床前,眼泪恰到好处的顺着脸颊留下,吴招娣哽咽着,对着林母就跪了下去。 “娘……” 李玉姝冷眼瞧着,心想吴招娣若是在现代,怕是奥斯卡拿到手软。 林母见到吴招娣这幅模样,眼中闪过一抹厌恶,她别过头,只觉得多看吴招娣一眼,都恶心的厉害。 林父知道自个媳妇这会心里不好受,便代替她呵道:“吴招娣,你仔细说说,那日到底都发生了什么!” 见事情的进展与预想中的不符,吴招娣心里十分恼怒,但表面上却依旧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她心里快速斟酌了下措辞,随后哽咽着说道:“几日前,相公租了辆马车,说是带我与洛哥儿,一块去长林府赶考。 一开始路上都格外的顺利,只是这带着洛哥儿,免不得走走停停……” 吴招娣说着,又哭了起来。 吴招娣闹事(求月票) 林母一听吴招娣哭就头疼,她拉了下林父的衣袖,给他使了个眼色。 “好了,别再哭了。” 林父接受到林母的意思,他沉着脸,看向吴招娣道:“后来呢?” 吴招娣,连忙吸了吸鼻子,止住哭泣,随后一边擦眼泪,一边抽噎道: “那日马车其实已经到了长林府,只是洛哥儿一直哭闹,我与相公没法子,只得停下来歇上一会。 只是歇着,忽然就冒出一股难民来围住了我们。 相公怕他们危害到我们的性命,便主动将我们的盘缠都给了他们,谁曾想他们还是不肯放过我们。 相公见状,便抱着洛哥儿拉着我逃跑,只是我们不熟悉路,跑着跑着就被河水拦住了去路。 我们也是走投无路了,才跳了河,谁曾想……曾想……” 吴招娣说到这里又哭了起来。 后面的事,她不说众人也清楚,林母捂着胸口,差点背过气去,林父连忙拍了拍林母的背部,帮助她顺气。 又安慰道:“事情都发生了,你也别太难受。 这事只能怪老二他和洛哥儿的命不好,等明个回来了,咱们将他好好的葬了去。 再去庙里给他们做场法事,也好让他们下辈子投个好人家……” “你说的轻巧!”林母哭喊着拍打着林父的胸膛:“这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我养了二十来年啊,他就这么没了……” 林父抿唇,安抚着林母的手僵住,良久,才重新落在她的后背上。 林母身子本就不易大喜大悲,这会哭久了,人渐渐的昏睡过去,林父小心翼翼的将她放平,又给她盖好被子。 这才同林予东他们商量起了林予南的丧事。 林父的意思,是大办。 只是这银子,他和林母手里没那么多,看大房、三房和四房能不能出一些。 当然,他也不是白要,这他们出的银钱,到时候抵扣在孝敬钱里头。 这逝者已逝,李玉姝哪怕是再怎么不喜,也不至于跟个死人计较。 再者毕竟是亲兄弟,哪有这个银子还斤斤计较的,她摆摆手,道:“爹,这些银子我还是拿的出来的。” 林予东也跟着应声道:“这老二的事,也不是大家愿意看到的。 人都没了,这丧事的银子,咱们出就出了,哪能用得爹您来操心。” 林父抿唇,沉默半响才缓缓的点头应下来。 吴招娣那边却是有些坐不住了。 她这一直在等着林父提起她的去向呢,可这等了半天,光谈林予南的丧事去了。 这人都死了,还有什么好大办的,倒不如把银子给她。 她想着,哭泣声渐渐收敛,手不动声色的揉了揉有些酸痛的后腰,她轻咳一声,生怕他人注意不到她。 “爹,我这没了相公,孩子也没了,孤寡妇人一个,可怎么活啊……” 她抬手用袖口遮挡着半边脸,眼圈微红,眼泪水眼眶里转着,就是不曾落下来。 林父就等着吴招娣这话呢,他双眸微眯,眸光带着些许嘲讽。 “你说的也有几分道理,如今世道乱,你这弱女子一个,确实难以立足……” 吴招娣心中一喜,正开口,却听见林父又道:“既然如此,我就替老二给你一封合离书,你当初嫁进来,没带一丝嫁妆。 但念在你为老二生儿育女的份上,我会补你一两银子,你也好在重新找个好婆家嫁了去。” 吴招娣错愕的抬头,双眸死死的盯着林父,才一两银子,就想要她离开?这打发要饭的呢? 她心里飞快的琢磨一番,当即捂脸大声的哭泣起来,随后哽咽着说道:“爹,您这话什么意思? 我吴招娣生是林家的人,死是林家的鬼,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同相公合离的。” 吴招娣说着,忽的脑中冒出那个被自己卖掉的女儿来,她眼前一亮,像是抓住了自己的救命稻草一般。 吴招娣说:“再者相公走了,洛哥儿也没了,但是三丫还活着啊,她是相公唯一的血脉了,我得寻到她,好好抚养她长大……” 吴招娣一副为了女儿的模样让林父心底冷笑。 这人啊,还真是虚伪。 虽然他已经许久未见过三丫了,可用脚指头也能想到,三丫若真的被寻回来,留在吴招娣身边才是悲惨。 至于老二的血脉,一个女娃子,嫁了人生的孩子还不是跟别人姓,若是招婿,也不看看二房有没有留下那么多银子。 林父收敛心思,他看向吴招娣,故作不知三丫如今的情况问道:“寻她?三丫不是一直跟着你们吗?” 吴招娣被林父凌厉的目光盯着有些心虚,支支吾吾的,半响才琢磨出措辞来。 “三丫她……她……她当初跟我们进了县城后,就跑了,等我们找到她时,她已经自己卖身成了丫鬟……” 说着说着,吴招娣眼神也不在闪躲了,仿佛事实就是她说的一般。 “对,我记得她成了知县大人千金身旁的小丫鬟,爹,您和大哥、三弟四弟他们不是都当了官嘛。 你去走一趟,说上一声,这知县大人肯定会把三丫送回来的!” 李玉姝听罢,眉头一皱,心里忽的感觉有些不对劲,却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 而林父面无表情的站着,让人瞧不出他在想什么,吴招娣跪坐在地上,眼珠子滴溜溜转着,生怕自己没有说动林父。 她心里飞快的斟酌了下话语,随后趁热打铁道:“爹,三丫可是相公唯一的骨肉了。” 林父终于回过神来,看向吴招娣的眼中满是厌恶之色。 他也不想再同吴招娣绕圈子,当下冷着脸说道:“这事你就别在想了。 知县大人前些日子已经升迁,如今已是知府大人,三丫怎样,那都是她的命,强求不得。 至于你,你既然不愿意同老二合离,那等明日将老二的丧事办了后,你就在村子里守着他吧!” 回村子里去守着一个死人? 吴招娣闻言,整个人都傻眼了。 她的脸色变了变,眼睛瞪的老大,嘴角刚刚升起的弧度慢慢的僵硬起来,脸上的神情渐渐变得扭曲。 “爹,您这不是逼我去死吗!”吴招娣也不装了,她站起身来,指着林父一副被逼急了的模样。 “我不管,我要留在这里,你们要是不答应,我就……我就去官府告你们。 我相公尸骨未寒,你们就开始赶人,你们简直狼心狗肺……” 狐假虎威(求月票) 吴招娣这黑白颠倒的本事倒是不小,林父气结,指着她的鼻子半天说不出话来。 林予东也不好跟个女人争论,他沉着脸,抬手扶住了林父。 李玉姝见状,当即嗤笑一声,她丝毫未收敛,吴招娣的目光顿时挪了过去。 她狠戾的瞪着李玉姝,吼道:“你笑什么。” 李玉姝漫不经心的抬手,拨弄着指甲,眼角眉梢流转着满满的不屑。 “既然如此,那你去报官好了。 我夫君如今可是御前侍卫,天子眼前的红人,我到要看看,有谁敢来捉拿。” 不就是狐假虎威吓唬人,李玉姝这点本事都没有,那真的白瞎穿越者的身份了。 她一边说着,眼神挑衅似的瞥了吴招娣一眼。 那个眼神,像是在说吴招娣就是个笑话一般。 吴招娣被李玉姝的举动噎住,脸色变幻莫测,最终一咬牙,低下了头,眼中露出了恨恨的光芒。 李玉姝将这一切收入眸中,她垂眸,给自己到了杯茶水,慢条斯理的轻抿一口,然后才不咸不淡的继续开口说道: “我要是你,就夹紧尾巴做人,要么同二哥合离了去,要么乖乖的留在村子里守着。 就像你说的,爹和大哥他们都当了官,这官官相护,想要收拾收拾你,那还不是小菜一碟。” 她说完后,就看向吴招娣,眼眸微微眯起,丝毫不掩饰眸光中的威胁之意。 吴招娣脸色一阵青一阵紫,她恨恨的看着李玉姝,一张脸变得狰狞起来。 按理来说,只要吴招娣不傻,都会认命的在两个选择之间挑一个,只是她这人太贪,这命和钱,她都想要。 她咬唇,心里飞快的琢磨了会,随后道:“回村子守着也不是不行,但是你们得给我银子,每个月十两银子。 不然我豁了条命,也要去告你们,江河县不行就去长林府,长林府也不行我就上京城去。 到时候我会说什么,那可就不好说了……” “十两银子?你也配?” 李玉姝才不会被她威胁到,她放下茶盏,冷笑一声,直接抬手指向了大门。 “咱们没什么好说下去的了,大门就在那边,请便。” 吴招娣脸色难看至极,她没料到,李玉姝会如此的强硬,她咬牙,还是退让了。 “一个月五两银子。” 李玉姝眼睛都没眨一下,不为所动。 吴招娣心里有些慌了,她一咬牙,豁出去了,反正横竖都是一死,她还怕什么? “二两银子,你们若是不答应……我……我就撞死在你们府门口。 出了人命,我看谁敢包庇你们!” 她说的决绝,不像是作假,但每个月二两银子,李玉姝宁愿给乞丐也不愿意给她。 李玉姝道:“当初分家,你们二房也是得了田地的,我这最多一次性给你一两银子。 如今正是开春,你回去买些稻种,种个一两分田,其他的则是租聘出去。 这一年下来,也够你过得富足了。” 吴招娣被这番话气的牙痒痒,她咬牙切齿道:“李玉姝,这个家还轮不到你做主。” 说罢,她又看向林父,只是还未开口,林父就说话了,话音响亮,像是一个巴掌狠狠的落在她的脸上。 “这个家还就老四媳妇说了算。” 林父的这番话让李玉姝的心里很舒服,她似笑非笑看着吴招娣,嘴角勾起一抹嘲讽。 吴招娣脸色铁青,她看着李玉姝那张美艳的面容,心知这事已经没有回旋的余地了。 饶是再怎么的不甘心,吴招娣也只得应了下来,至少她还有一两银子和当初分下的田地拿。 再者她身上还藏了些银子,左右往后也就她自己一个人过日子,这些银子也够她吃香喝辣的了。 “想要我答应也不是不行,你先把银子给我。” 吴招娣心里盘算一会,抬手就直接讨要起了银子。 李玉姝可不惯着她,眼皮子都没抬一下:“你好像还没弄清楚你自己的处境。 现在是你求着留下来,而不是我们求你留下来。 这银子和田地,你想要容易,待会我会请人来写份文书,只要你保证你不改嫁,安分守己的守在大山村,这些东西自然会是你的。” 李玉姝这也是为了预防万一,万一吴招娣拿着林家的田地,在大山村一声不吭的就改嫁了,那林家岂不是给他人做了嫁衣。 “你……” 吴招娣心里还真这么想过,林家如今这般有钱,指定是不会回大山村了。 她还年轻,到时候手里又有田地和银子,若是碰到合适的,正好拿着这些东西做嫁妆嫁过去。 至少这会后路被李玉姝给断了,吴招娣气急败坏了,她怒视着李玉姝,眼神里充斥着愤怒和怨毒,但是嘴里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她咬牙切齿的,半响才挤出一个字来:“好。” 为了银子和田地,签就签,她就不信了,林家人会抛弃江河县的好日子不过,跑回大山村里去过脚踩黄土面朝天的苦日子。 到时候天高皇帝远,她就算是真的改嫁了,他们又能怎样? 想到这里,吴招娣的心情顿时就舒畅了许多。 李玉姝看着吴招娣那副志得意满的样子,不由得暗暗摇了摇头。 李玉姝不磨蹭,招来黄嬷嬷就吩咐她拿纸笔过来,随后又让刘嬷嬷去县衙请个衙役过来做个见证。 刘嬷嬷闻言先是一愣,她抬头,见李玉姝给她使眼色后,当即应声,火急火燎的去了衙门。 没过多久,就请来了周太保。 路上周太保已经听刘嬷嬷说过大致的情况了,等到了林府,他沉着脸,愣是没跟李玉姝他们打一声招呼。 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让吴招娣松了口气,她识字不多,就怕李玉姝在这文书上动手脚。 文书很快签订好了,周太保拿着文书,从头到尾的读了一遍,随后道:“你们可有异议?若是没有的话,就签字画押吧!” 李玉姝点头,表示没问题。 吴招娣倒是装模作样的表示她要看一遍文书,周太保自然是应下的。 吴招娣拿着仔细看了半响,其实认识的字没几个,她故作镇定的看完,随后点点头:“可以了。” 李玉姝都懒得戳穿她,直接拿起笔,签字画押。 吴招娣见状也不甘示弱的拿起笔,只是她的字歪歪扭扭的,与李玉姝的字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树大招风 签订好了文书,李玉姝也没磨蹭,从怀里取了一两碎银子就放在了桌上。 吴招娣见状,连忙伸手拿走,放进了怀里,她眼珠子滴溜溜一转,又道: “那些田契都被难民给抢走了,你们这怎么也得给我弄妥当了吧?” 田契都是有官府盖章的,衙门里头也是有记载的,如果丢失了,只要名字和户籍对的上,再由里正做担保,就可以去补办。 这当初分家后,分给二房的田地就挪到了林予南名下,如今他已经逝世,这自然是要销户的。 至于他名下的田契,一般来说是过户给他的后人,只是林洛也没了。 吴招娣想着,怎么也该是把田契挂在她名下吧! 只是林父听了吴招娣的话,却道:“这事用不着你操心,我们会办好的,你只管安心种着就是了。” 吴招娣眉头一皱,不满的说道:“这田可是我们二房的,怎么不用我操心了。” 林父脸色一沉,道:“收住你的小心思,我把话撂这了,这田你想种也好,想租出去也罢。 但是这田契,只能挂在林家人身上,跟你半分关系都没有。” 这同吴招娣打交道,心眼就得多点。 毕竟吴招娣的性子,所是真把这田契挪到她名下去,这文书写了也没什么用。 吴招娣见林父态度坚决,她心里虽然很是不爽,但是却也无法可施,她只得把心中的不满吞进肚子里。 文书还得去官府留底,这自然是交给周太保去办,吴招娣拿了银子,也懒得再装模作样:“那成,不过今夜我总可以留在这里吧!” 林予南和林洛的尸首得明日才到,林父饶是再不喜,这会也答应了下来。 李玉姝则是给嬷嬷使了个眼色,让她挑间偏僻些的房间给吴招娣住上一宿。 嬷嬷了然,当即点头,随后走到吴招娣身边,面无表情的说道:“这位夫人,请吧。” 吴招娣趾高气昂的跟着嬷嬷走了。 望着她背影的周太保收回目光,眉眼略带鄙夷:“也就是弟妹心善,要是我,直接将她送到牢里关上几日。 保证她老老实实的,屁都不敢放一个。” 周太保就是个大老粗,说起话来免不得粗俗直爽,李玉姝与他也算打过几次交道,早已习以为常。 这会听罢,笑着摆摆手道:“这二哥和洛哥儿都没了,二房就剩她一个。 我这若是真的狠心将她送进牢里或者是不管不顾,怕是过上几日,林家的名声就没了。” 都说树大招风,林家这棵树,因为林予北的缘故,已然在江河县这片森林中成了鹤立鸡群的存在。 这暗地里,指不定有多少人在盯着林家呢,林家若是因此而毁掉了名声,怕是会有无数人想着将它拉下马来。 李玉姝收回思绪,她继续说道:“今日还真是麻烦周大哥走一趟了。 对了,村子里的命案破了,不知是何人所为?” 林予南的事,李玉姝是真心不想管,她心里还好奇着村子里的命案呢。 林父和林予东其实也不知道,这唯一清楚情况的林予西去拿药了,还没回来。 这会听见李玉姝提起,二人的心思也跟着挪了过去。 周太保见状,便挑了个位置坐下来,将大山村这命案的详细情况说了一遍。 这尸首不是他人,正是当初污蔑过李玉姝的长贵媳妇。 而凶手,就是她相公,林长贵。 林长贵是个命苦的,他娘怀着他的时候,他爹意外失足,掉进了河里,恰好那时雨水湍急,这下去就被冲走了,等找到人的时候,尸体都给泡发了。 长贵他娘那时才十九岁,虽怀着孩子,但还是难免有人动歪心思。 而林长贵家,又只有两个女眷。 长贵他奶发现后有人偷摸翻墙进院子后,便整日守在媳妇屋里,只可惜这人性本恶,还是有那些个胆子肥的,偷偷的溜进了林长贵媳妇房间里,想着劫财劫色。 只是他们不知道长贵他奶也在屋里,还一直警惕着,这会撞见有人溜进来,长贵他奶当即拿着菜刀就往挥舞起来。 后来也不知道怎么弄得,长贵他奶反倒是被菜刀戳进肚里。 这见了红,那些人吓到了,当即就要溜走,只是周围的人听见了动静,正好将他们抓个正着。 这后来也就直接报官,将他们绑起来交给了衙役们。 只是这人抓走了,长贵他奶也没了,村子里的那些长舌妇止不住嘴,一来二去的,将长贵他娘传成了灾星。 再者寡妇这个名头仿佛就是个多义词,什么勾引男人,下三滥的玩意,暗娼……之类的,都可以用寡妇来代替一般。 长贵生下来后,一直被人叫小灾星和小杂种,他人鄙夷的目光使长贵一直处于自卑中。 而长贵他娘又因为一个人扶持整个家,才三十来岁的年纪,就跟四五十的人一样。 她拿着自己攒下的积蓄,想给长贵娶个媳妇,只可惜别人一听她的名头,纷纷婉拒。 后来她咬牙,多出了半两银子的聘礼,才给长贵娶了个媳妇。 只可惜长贵媳妇就不是个老实的,之前挑拨是非被关了祠堂,出来后整日不给长贵好脸色看,还偷摸给长贵带了绿帽子。 长贵的性子本就木讷,又因为童年阴影,整个人格外的自卑懦弱。 哪怕长贵媳妇露出了马脚,长贵也是卑微的哀求长贵媳妇收敛些。 长贵媳妇见状,越发的变本加厉,再后来甚至直接将人给带来回来。 这不,临近过年的时候,长贵他娘寻思儿子不在家,她便叫儿媳妇一块去县里买些年货来。 只是过去,却意外撞见了儿媳妇的奸情,她气急攻心,推开门进去就破口大骂。 长贵媳妇见事情败露也不认错,反倒是与婆母对骂起来,气的长贵他娘直接晕厥过去。 这人都晕了,长贵媳妇也没去扶起来,反倒是拉着野男人继续起来。 等完事在去拉长贵他娘时,人已经没气了,身子都是冰凉的。 长贵媳妇这才慌了神,那男人见状,也顾不得其他了,胡乱穿上衣裳,套上鞋子就匆匆离去。 留下长贵媳妇一个人在那骂娘。 而长贵这会,正拿着结好的工钱往家里赶,心里还在琢磨着到时候给他娘去扯身布,做件新衣裳穿穿。 令人唏嘘(求月票~) 这想着呢,就被人撞了一下,手里的荷包都掉在地上,铜板零零散散的掉落出来。 那人像是有什么急事,说了句抱歉就匆匆离去,长贵皱眉,回过头看了一眼男子的身影,只觉得有些眼熟。 但他也没有多想,而是弯腰将铜板捡了起来,继续往家里走去。 只是才进院子,就见他媳妇站在井边,长贵当即问道:“你在哪干嘛呢?” 长贵媳妇被突如其来的声音下了一跳,她回过头,见来人是长贵后,眸光闪躲了一下。 她慌张的说道:“没……没什么……” 长贵一瞧她那眼神就觉得不对劲,这女人的神情不似平日里那副泼辣劲。 长贵心中警钟大响,顿时就回想到了刚刚撞到他的男人。 怪不得眼熟,那男人可不就是这贱妇的姘头。 他顿时怒上心头,当即质问道:“你是不是又和那人好上了?” 长贵媳妇一开始还以为被长贵发现了,结果没有,她微微松了口气,心里莫名的就不虚了。 长贵媳妇抬手扶了下头上的木钗,理直气壮道:“林长贵,给你胆了是吧? 既然你接受不了,那你把我休了啊,我到要瞧瞧,有谁能瞧的上你。 这光脚不怕穿鞋的,你要是不想你娘成为村子里议论的对象,就乖乖收了心思。 左右我还是你媳妇,这事不亏。” 长贵听罢,心里的怒火顿时熄灭,幼时经历的一切就像是一块巨石,压的他喘不过气来。 他低着头,半句反驳的话也说不出来。 长贵媳妇见状,不屑的轻哼一声,扭着腰肢走了。 这会长贵也没发现什么异常,见老娘没在院里,还以为是出门去了。 只是夜深了还未回来,林长贵才发现不对劲了,村子里并没有他娘合得来的人,这做客留宿那是断不可能的。 林长贵望着炕上呼呼大睡的媳妇,心里忽的就回想起白日里她站在井边,那慌乱心虚的模样来。 长贵心里咯噔一下,当即就出门去了院子里,家中的井早就没了水,这井里头也是有凹陷的地方。 这想要下井,轻而易举的事。 林长贵往怀里放了个火折子,直接就下了井,眼瞅着要到井底了。 他吹燃火折子,接着微弱的火光往下看去,他娘的身影就这么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林长贵心里已经有所猜测了,但他还是期待的喊道:“娘,你快醒醒,是我……儿子来了……你快醒醒……” 他小心翼翼的向着他娘走过去,伸出手去摸他娘的脸,这手刚一触及,一股冰冷之感从他掌心传来,让他吓的差点摔倒。 林长贵心脏剧烈的跳动着,一股寒意顺着他的掌心直冲脑海,让他忍不住浑身颤抖起来。 “娘……”长贵颤抖着继续喊着,但却没有任何回应,他的脑袋轰的一下就空白了。 他不敢相信这是真的,林长贵摇晃着自己娘的身体,任由冰凉刺骨的寒意顺着他的掌心蔓延至全身。 他惊恐的喊道:“不!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林长贵抱住他娘,眼眶中的泪水终于忍不住滚落而下,啪嗒啪嗒的滴落下。 他痛苦的嘶喊道:“娘……” 但是,回答他的却依旧是冰凉刺骨的寒意,没有人理他。 他娘真的死了…… 兔子逼急都咬人,更何况林长贵这活生生的一个人,他一直妥协,就是担心他娘被刺激到。 可如今娘都没了,他还有什么好在乎的。 长贵猛的一甩脑袋,将那种绝望的情绪甩出脑外,他紧握拳头,双目赤红,一脸狰狞的瞪着井的上方,恨不得将那个贱妇碎尸万段。 大山村的夜向来宁静,尤其是在冬季,世间万物仿佛都沉睡在冬眠中。 天空难得没有下雪,月色朦胧,星光稀疏。 长贵艰难的从井里爬出来,顾不得刺骨的寒风打在身上,直奔厨房而去。 他猩红着眼,借着月光拿上麻绳和菜刀,宛如地狱的恶鬼,一步一步,缓慢且坚定的进了卧房。 他拿绳子绑上,又怕传出动静,特地拿帕子捂上嘴,一刀……两刀……同过年分猪一般。 一个时辰,两个时辰…… 直到天蒙蒙亮的时候,林长贵才停止了杀猪行为。 他神色自若的将肉拾起来,洗干净血水后放进麻袋中,随后换了身干净衣裳,趁村子里的人都没醒来,将麻袋内的东西倒进了枯井里去。 再后来的事,李玉姝她们也知道的了,清明大雨连绵不断,导致整个村子都积水涨水,长贵媳妇的尸首被人发现,这才报了官。 周太保一脸唏嘘的说道:“凶手已经被抓起来,当今的知县大人为人清廉正直,得知真相后,说是将林长贵发配矿山去,虽说累了些,但好歹命保住了。 至于那个通奸之人也被抓起来了,判了三年。” 这事确实是令人唏嘘,长贵媳妇的死,只能说一句罪有应得。 周太保衙门里还有事,这会该说的都说了,他端着茶盏将里面的茶水一口气喝下去,便提出了告辞。 林予东当即上前一步,表示送他去府门口。 李玉姝作为女眷不好相送,便站在原地点点头,目送二人离去,随后她道:“爹,皓哥儿和润哥儿也该饿了,我就先回院子里去了。” 林父闻言,垂眸看了眼依旧在昏睡的林母,他微微叹息,喊住了李玉姝。 “你等会。” 李玉姝脚步一顿,只见林父将一旁的立柜打开,翻找出一个包裹来,随后一层一层的打开,里面放着一个荷包。 林父从里头去了一两碎银子,递过去道:“这老二的丧事你已经出了一份了,给吴招娣的银子怎么也不该由你来出。 你们的银子也不是大风刮来的,这一两银子你拿去吧。” 李玉姝见此,有些迟疑,但见林父态度强硬,李玉姝只得接了下来。 李玉姝道:“那我就收下了。” 林父点头,随后挥挥手:“去吧,省的两孩子饿着了哭。” “哎”李玉姝应声,回了院子。 两孩子如今已经长了牙,喂奶的时候李玉姝免不得被咬的面目扭曲,眼圈通红。 一旁的黄嬷嬷见状,不免有些心疼:“四夫人,两位小公子如今已有半岁,您这可以给他们喂些米糊糊或者稀饭、汤水之类的了。” 落叶归根,也挺好(求月票) 李玉姝微怔,一时没有吱声,黄嬷嬷还以为李玉姝不愿,当即说道:“老奴僭越了,还望夫人恕罪。” 李玉姝回过神来,当即笑着摆摆手:“你说的不错,他们长了牙,是该吃些辅食了。” 虽说母乳喂养对孩子好,但每日围着孩子转的日子,真心不是李玉姝想要的。 空间里面还有那么多的奶粉,俩孩子也都六个月了,营养差不到哪去,是该把母乳给断了。 这事就这么定了,次日一大早,黄嬷嬷就端了两碗米糊糊来,乐呵呵的同李玉姝说道:“四夫人,您放心。 这米可都是老奴精挑细选的白米,然后拿臼一点一点的,仔细的给它捣碎磨成粉。 保准入口即化,两个小公子吃了还想吃。” “辛苦嬷嬷了。”李玉姝听了黄嬷嬷的话,不禁莞尔一笑。 只是这做什么事情,都讲究一个循环渐进,李玉姝端着米糊,已经做好了俩孩子不愿吃的准备。 只是令人意外的是,林皓和林润对于突然换吃食了丝毫不抗拒,李玉姝看着他们两个将米糊吃了个精光,心里是又好气又好笑。 气的是两个孩子压根就不在乎吃的是什么,对这母乳一点都不依赖。 笑的是自己还整日担心突然断奶俩孩子不适应,愣是一拖再拖,白受罪。 她无奈的摇摇头,望着正面对面坐着的林皓、林润两兄弟,眼神颇为幽怨:“真是两个臭小子。” 一旁的黄嬷嬷见状,笑着安抚道:“夫人应该高兴才是,两个小公子不挑食,您也能省心些。” 倒也是这么个理,李玉姝笑着点点头,随后吩咐黄嬷嬷照顾好两孩子,自己则是出去一趟。 黄嬷嬷微怔,待回过神来后发现李玉姝已经到门口了,她连忙跑过去,问道:“四夫人,您忘记今日的事了?” 李玉姝哪能忘记啊,只是林予南和林洛的尸首午时左右才会到,这会还早着呢。 她摆摆手,示意黄嬷嬷别瞎操心:“放心吧,那事我哪能忘记,我这就出门一小会,中午吃饭的时候就回来了。” 黄嬷嬷一听,心里松了口气,虽说她这昨日也瞧出不对劲的地方了。 可这逝去的人毕竟是自家主子婆家的兄长,都说逝者为大,这表面该有礼数还是得有的,不然容易落人口舌。 至于那活着的,黄嬷嬷也不会差了礼数,当然,也不会过多的讨好。 李玉姝这会出门,其实就是给空间的奶粉和奶瓶寻个正经的来头。 她杂货铺子溜达了一圈,买了个木盒子,往里面铺了层油纸,然后往里头到了些奶粉进去,又挑了个比较简约些的奶瓶出来。 随后瞧着时间还早,有去了躺林靳宝的铺子。 当初说好的初六开工,就将李玉姝要的东西给打磨出来,谁曾想正好有好几个客人要定做整套的首饰,林靳宝便将这事同李玉姝说了下。 李玉姝对着窗户也不是很着急,便答应往后推推,这不,前日里在大山村的时候,林靳宝就同李玉姝说来了一批新石头。 这次来的货不算多,但是还正好有块白水晶,李玉姝一瞧就喜欢上了。 “姐夫,就这块了,虽说小了些,但是多打磨几块,我用木头给它框起来也是一样的。” 李玉姝并没有隐瞒自己要这水晶石的目的,林靳宝听罢,笑道:“要是让别人知道你拿这东西来做窗户,那指定是觉得你暴殄天物。” 李玉姝其实心里也觉得自己是在暴殄天物,在现代,这天然水晶石那可是稀罕东西。 “姐夫说笑了,这事咱不说出去,又能有谁知道呢?” 铺子还靠这些水晶石做噱头呢,若是这事走漏了风声,那些高门大户还能瞧得上? 这些个世家那可都是要面子的讲究人,首饰上的东西可以买华而不实的,倒是不能落了档次。 林靳宝笑而不语,将李玉姝挑选好的水晶石做了个记号,才道:“你大姐这昨日吐的厉害,什么也吃不下。 今个早上,忽的就说想娘的饭菜了,我瞅这会时辰也不早了,辛苦弟妹回去同娘说一声,我们夜里过去吃个晚饭,倒时候再歇上一宿。” 这事可真是不好办,林婉儿之前嫁人就嫁的早,对这几个弟弟那都是一样疼爱的。 哪怕后来回家,得知了林予南做的混账事,心里对这个弟弟还是念着情分的。 如今她怀着身孕,若是知道林予南和林洛都没了,那受了刺激动了胎气可咋办? 李玉姝咬唇,心里是又纠结又为难,她左右打量一眼,随后给林靳宝使了个眼色。 “姐夫,咱这借一步说话?” 林靳宝见李玉姝神色复杂,心里顿感不妙,果不其然,这二人刚走到无人处,就听见李玉姝说道: “实不相瞒,家中出事了。 二哥和二嫂带着洛哥儿上长林府赶考,路上碰见了难民,走投无路之下投了河,二哥和洛哥儿都没了……” “这……” 林靳宝闻言顿时一惊,他怎么也没料到这事竟然会发生在林家。 他沉默许久,才艰难的开口问道:“会不会……弄错了?” 李玉姝无奈的长叹一声,道:“昨日长林府的衙役亲自来传的信,还将二嫂给送了回来。 今日午时左右,二哥和洛哥儿的尸首也会送到县衙的停尸房去。” 尸首都会送来,想来不会出差错的,气氛也就变得十分沉重了起来。 林靳宝揉了揉眉心,道:“那爹和娘那边?如今什么情况?” “娘受了刺激,昏睡过去两三次了,我这安排了个嬷嬷守着,免得出差错。 至于爹那边,他打算将二哥和洛哥儿接回大山村去,早日风风光光的给葬了去。 到时候再去请几个高僧做场法事,让他们下辈子投个好人家。” 李玉姝也没瞒着,一五一十的将现在的情况描绘了下。 林靳宝点头:“落叶归根,也挺好。” 也就是大山村没这个讲究,客死他乡也能葬回村子里,要是搁其他村子,那是断不可能的,至于缘由,林靳宝也不清楚。 不过你要是一问,那就是一句——这祖祖辈辈都是这么传下来的。 林家出了这么大的事,林靳宝自然不敢让林婉儿知晓的了,他告别了李玉姝,便回去,绞尽脑汁的将林婉儿给糊弄住了。 面目全非 李玉姝那边也没拖后腿,一回去先将准备好的奶粉奶瓶给了黄嬷嬷,随后便去了主院,看望林母去了。 “娘,您这身子感觉好些了吗?” “吃过药,已经好多了……咳咳……”林母微微坐直了身子,咳嗽了几声。 李玉姝见状,连忙走过去搀扶住她:“您若是不舒服,就在歇会吧?” 林母摆摆手,垂眸遮住眼底的悲痛:“你二哥和洛哥儿的事还等着我操心呢,你放心吧,我真的没事。” 这林予南和林洛的死就像是一道伤疤,不提还好,一提起,心中的哀恸和难过就更加强烈了。 李玉姝见状,心中微叹,随后转移了话题:“今个儿我去了趟大姐夫那里,姐夫说大姐这两日吐的厉害,今日忽的说想您做的菜。 只是她这身子不适合走动,我便寻思,要不娘您动动手,我让嬷嬷给送过去?” 这伤疤留在那里,是永远都无法消失的,但人的专注力有限,李玉姝的办法,就是找其他事分散点林母的注意力。 这不,一说起林婉儿,林母的心思果真就挪了过去,此时逝者已逝,活着的,才是最重要的。 “这事怎么不早点来说,你快扶我起来,我赶紧去厨房忙活去。” 林母借着李玉姝的劲从床上起来,穿上鞋子就往厨房里赶,边走还边跟李玉姝说起了林婉儿小时候的事。 “你大姐就是太懂事了,打小有什么吃的都惦记着几个弟弟妹妹。 我记得有一次,我带着你大姐来县里买油盐,买好后去你爹干活的东家那里找他。 这正好吧,碰上主家办宴席,里头的人瞧见你大姐一小丫头挺懂事听话的,就赏了你爹一碟糕点。 说是一碟,其实就四块,那东西甜的很,你爹给我一块,我尝了一口,就舍不得吃了,把糕点都给了你大姐。 她其实是最爱吃甜食的,我和你爹都以为她会把糕点给吃了去。 结果她愣是包着放在怀里,等夜里回家的时候,一块给带了回去。 三块半的糕点,都分给下面的弟弟妹妹了,她连味都没尝着。” 说着说着,林母的眼圈就泛了红,都说懂事好、懂事乖,可这人啊,太懂事了她容易吃亏啊。 “你大姐这回村子都去了,哪能过不来咱这? 她就是太懂事了,怕给我添麻烦,才不过来。” 李玉姝这听了前半句,还以为要露馅了呢,结果听到后半段,顿时就知道自己白担忧了。 她微微松了口气,随后安慰道:“没事,咱这不是让嬷嬷给送过去嘛。 这用食盒装着,待会让嬷嬷脚程快些,保管饭菜送到的时候还热乎着。” 林母微微点头:“你大姐不来也好,她这怀着孩子,若是知道了家里的事,怕是会受刺激,她都快三十了,还是头一胎,可不能出差错。” 这话绕来绕去又回去了,林母刚好点的神情又恢复了落寞,李玉姝无奈,只得闭了嘴不再开口。 林母毕竟还病着呢,这炒个菜的事,那自然只要负责炒就行了。 嬷嬷们该切菜的切菜,该烧火的烧火,干起活来都利索的很,不一会儿给林婉儿的菜就齐活了。 刘嬷嬷是江河县本地人,比较熟悉巷子,再者她脚程也快,李玉姝便让她拎着食盒送过去。 临走前,李玉姝还特地叮嘱刘嬷嬷那些话该说那些话不该说。 刘嬷嬷好歹也是大宅院出来的,一提点心里就有数了,她点头应声,麻溜的就出了门。 等回来时,林家的午饭也做的差不多了,她连忙去了厨房端饭菜。 吃过了饭,衙役封周太保的命来传话了,说是林予南和林洛的尸首已经到了,只是希望他们能有个心理准备。 一开始林父和林予东、林予西还有些听不明白,等他们到了义庄后才理解,这话的真正含义。 就林予南和林皓的尸首,那泡的已经面目全非了,若非吴招娣一口咬定他们身上的衣裳就是林予南和林洛穿的,怕是都认不出人来。 虽然已经有了准备,可亲眼看到两具冰冷的尸体,众人还是忍不住的心升悲切,一时间,整个屋内的气氛有些压抑。 都泡成这样了,林父也不敢让林母瞅见,他一脸为难的看向衙役,道: “你看这能不能多停放一会,我这去定两个棺椁,到时候就直接从这发丧了。” 这要是按理来说,那肯定是不符合规矩的,只是这规矩谁定的?不还是那些个上位者。 如今林家,也算得上江河县的上位者,林父这么一开口,衙役自然是应下的。 “那当然是可以的,您放心,别说停一时半会,您就算是再停个三五日,那都是能成的。” “那就麻烦你们了。” 林父也没跟他多说,这事能定下就成:“我这便去订两个棺椁来。” “不麻烦……不麻烦……” 衙役有些拘谨的挥挥手,毕恭毕敬的将林父一行人送离开了义庄。 这临时做棺椁,有些不好找木工,李玉姝得知这个消息,当即让刘嬷嬷去问问之前的那个刘匠人。 清明时节雨水多,这木工都不好做,刘匠人这会正愁手里没活呢,哪还管是做什么。 他大手一挥,就应了下来,随后收了定金,就招呼着儿子开始干活。 只是这东西确实费时间,林父又表示要弄好些的木材,这一来二去的,刘匠人和他儿子愣是一宿不睡,加班加点的给赶了出来。 “林老爷,您别瞧时间短了些,质量一定没问题。 再者过两日天就该热了,您也总不能一直干等着,到时候有味就不好发丧了。” 林父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的,再者林家其实有许多东西都是刘匠人接的活,都说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林父自然也是信得过刘匠人的。 “没事,我相信你。”林父点点头,道:“既然好了,咱这就算下,多少银子?” 刘匠人抬手打了个哈欠,发现自己实在是困得不行了,他摆摆手,道:“这事不急,咱老主顾了,都信得过。 您这先将东西拿走吧。 我这实在困得厉害,就先回去补个觉,行不?” 林父闻声望去,只见刘匠人和他儿子两个眼圈底下都是乌黑的,都这样了,他哪还好意思拒绝啊? “成,那就辛苦你们了!” 入土为安 这做棺椁的时候,林父他们也没干等着,将吴招娣直接送回了大山村。 之前里正换人这事,林智渊本来是想安排给林父,只是林父这不愿意,一来二去的,就暂时落在了林智渊的小儿子头上。 而这用地做墓穴,那都得先同村里的里正报备一声的,所以这会林父又去了一趟林智渊那里。 听到林予南身亡的消息,林智渊一时间有些不信,他杵着拐杖,颤颤巍巍的坐了下来:“多田,你跟叔闹呢?” 这大山村好不容易出个童生,眼瞅着下场考完就成秀才了,怎么会就没了呢? 林父苦笑道:“叔,您说这事,我能瞎说吗? 老二跟洛哥儿的尸首还在义庄停着呢,就等着棺椁弄好发丧了。 我这次回来,就是想将我爹旁边的那块地用来葬老二和洛哥儿。 你也知道,我爹娘生前对他们几兄弟有多疼爱,这人没了,我便寻思葬一块,在地底下也好相互有个照应。” 林智渊微怔,他猛的抬头看向林父:“不是,这地……” 林父长叹一声:“是,当初这地说是用来给我和慧娘百年之后的,但如今这情况您也知道了。 我这个当爹的,在他生前是没什么用处,这人没了,也就只能给他挑个好地风光大葬了。” 林父心想,自己也就这点本事了。 林智渊听罢,脑袋又垂了下去,心里那么点希望破灭了,之前林予北那边也没打好什么关系,他这会瞧着,格外的颓废,像是又老了几岁。 “那成,你们在县里指定也忙着呢,这墓地的事,就交给我吧。 我会去找人把墓挖好,再把墓碑也给刻好的。” 就当是他投诚吧,他年纪大了,再怎么算计,家里几个儿子不争气能有什么用。 如今也不求说能与林家的关系恢复如初,但好歹也不会太差,以免林家发达了,就忘了他们这些穷亲戚。 “哎,那就辛苦叔了。” 林父也没拒绝,说是搬离大山村了,可到底根还在这,不出意外,百年以后他和林慧娘还得埋回来,都是自家亲戚,何必闹太僵。 墓地商量好了,棺椁也做好了,林父和林母他们都穿上了素服,开始送葬。 杨红芬和赵春花毕竟怀着孩子,林皓与林润以及小草和二妮、林言又都还小,林父和林母担心被冲撞,就让她们留在了府中。 一路上,林母哭岔气好几回,等到墓地时,已经是完全依靠林父撑着的了。 作为林予南的小辈,就只有小花在现场,当棺椁入土后,便由小花代替弟弟妹妹们跪拜了。 林母的嗓子已经哭哑了,她望着面前的两个新坟,眼泪水止不住的往下流,那双眼睛就跟桃子似的红肿不堪。 林父但是瞧着跟没事人似的,只是在无人注意的时候,他微微侧身,不动声色的抹掉眼角的泪珠。 林父拍了拍林母的后背,劝慰道:“行了,老二跟洛哥儿已经入土为安,咱们走吧。” 林母哪里舍得离开,只是她心里也清楚,这人死不能复生,若是强留在这里,自己心里是舒坦了,其他人就该担心了。 林母哽咽着点点头,想开口说“回去”,却发现嗓子哑的厉害,压根说不出话来。 林父安抚的握住她的手,道:“我懂,走吧!” 当初说风风光光的办丧事,李玉姝和林予东、林予西他们可是半点没含糊。 林予南与林洛的尸首久了,不经放,这才匆忙的入土,但这法事,李玉姝还是特地去找了观音庙的高僧。 做法事,捐香火,点长明灯……三人各自掏钱凑一块,都给安排上了,这事也算是告一段落了。 只是林母的身子,却是肉眼可见的消瘦下去了,林父见状琢磨不行啊,这连忙吩咐林予东去请了大夫来瞧瞧。 这大夫就一句话:“心病还得心药医” 这心病是什么,林家人都清楚,可人死不能复生,这心药,他们也没法子啊。 林父一脸焦急的在屋子里转悠了许久,李玉姝过来了,还带着两孩子。 “爹,要我说,您就让皓哥儿与润哥儿进去。 这娘平日里都喜欢着两兄弟您也是清楚的,这指不定他两还真就把娘给哄好了呢?” 自从从大山村回来后,林父便说林母这身子不好,怕两孩子来了太吵,影响林母休息。 李玉姝便一直没带孩子来瞧过林母,只是俩孩子如今也快七个月了,已经能发出简单些的音节了。 李玉姝便特地教他们叫奶奶,今日终于有点成果了,她便寻思抱过来,看能不能让林母的注意力转移到这两孩子身上来。 说是七个月大的孩子,却长得跟那周岁的孩子一样的壮实,个头也差不多。 如今天又有些热,俩孩子特地穿着两件湖蓝色的单衣,瞧着就清爽。 只是他们两个嬷嬷分别抱着,小手嘿咻嘿咻的挥舞,一下拍拍嬷嬷的肩,一下扯下嬷嬷的头发,捣乱个不停。 林父见状,眉头一皱,正琢磨还是算了,省的吵到林母休息时,里面传来了动静。 “是不是皓哥儿和润哥儿来了?” 林母这刚睡醒,就听见了外头李玉姝的声音,之间似乎还伴随着孩子的咿呀声。 林母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好像好久没见两个宝贝孙子了。 她连忙下床,想要穿鞋站起身来出去瞧瞧,只是不知是许久未下床活动的缘故,这两条腿发软的厉害。 这猛的一站,林母便有些站立不稳,而且还眼前一黑,差点摔倒。 好在林父听见林母的声音就赶了进来,这才避免了意外的发生。 “你说你,这躺久了不能起这么猛的,若是我没进来,你今个儿岂不是要磕到头了?” 林父说话间,扶住了林母,一脸的心惊胆战。 林母被林父给搀扶着重新坐回床上,心中有些委屈,道:“我这整日躺在床上,没病都快躺出病来了。 这好不容易听见两个大孙子的声音,可把我激动坏了。” “合着这事还怪我了?”林父嘴上虽然说着严肃,可他的语气里,分明透露出了宠溺的味道。 “我这不也是怕孩子们太吵,影响你心情和休息吗?” 林母别过脸,看向了嬷嬷怀里的孩子:“你以为我跟你一样? 我这两大孙子来见我,我高兴都来不及呢。” 林皓开口叫奶奶(求月票) 林父见林母脸上露出久违的笑来,无奈的摇摇头,合着他还真是好心办坏事了。 “那成,你跟俩孩子玩,我就不在这碍事了。” 林母挥挥手,丝毫没有挽留:“去吧去吧。” 林父又是无奈的笑了笑,转身离开。 李玉姝见状,连忙给嬷嬷使了个眼色,示意她把孩子递给林母。 “娘,我跟你说,皓哥儿会叫奶奶了呢。” 林母闻言,连忙伸手接过孩子:“是吗?咱们皓哥儿这么厉害?” 她抱着林皓,与他对视着,嘴巴一张一合的:“乖孙,叫奶……奶……” 林皓瞪大眼睛望着她,像是在思考眼前的人是谁。 李玉姝见状,还以为这是要关键时刻掉链子了,心里还有些着急呢。 谁知下一秒,林皓就咧嘴一笑,露出口中的小乳牙来,随后口齿不清的喊出了:“奶…奶…” 林母本来也就没当真,寻思逗逗孩子,谁曾想孩子还真叫奶奶了,她整个人都僵住了。 好半响,她才回神,看着眼前的小人,激动的眼泪都要掉出来了。 “哎,奶的乖孙哦。” 林父站在门外听到里面传来的声音,也不由的露出笑容来。 早知道俩孩子就能把自个媳妇哄好,他还一直拦着干嘛哦,真是越活越活到头了。 有俩孩子作为林母的精神支柱,她渐渐的不在整日没精打采的了,而且为了给俩孩子做个好榜样,还当着他们的面,大口大口的吃饭。 这白日里把孩子交给林母去看着,李玉姝乐的清闲,得空了便去庄子里走上一趟。 那些个种下的种子也都发芽了,水田里的稻子也长得有那么高了。 李玉姝这一直惦记着呢,改施肥了,就从空间取肥料出来放进木桶里让熊壮实赶牛车拉过去。 又为了方便快捷,李玉姝拿纸笔写写画画,将喷雾器的图纸给画了出来。 这东西不知道的人,以为多复杂,但只要拆过老式手动喷雾器的,基本都清楚。 恰巧李玉姝小时候就拆过那玩意,这会只要把零件按照要求配齐了,指定能做出来。 只是在古代,这些东西做出来怕也是有一定难度的,李玉姝琢磨了许久,忽的就想到了欧烨。 当初的铁犁,再到鸳鸯锅,都是他做出来的,这如今的喷雾器,指不定也能做出来呢! 说干就干,李玉姝将图纸折叠收好,随后吩咐黄嬷嬷把俩孩子抱去主院陪着林母,自己则是带着刘嬷嬷出了门。 欧烨的铁铺什么都好,就是位置偏,门太小,李玉姝到的时候,还见到了另一个人——顾玖。 “在这也能遇见林夫人,看来还真是有缘……” 顾玖挥手打开折扇,轻轻地晃了几下,嘴角含笑,目光温润如玉的看向李玉姝。 欧烨一见他这跟孔雀开屏似的,当即放下铁锤,走过去挡住了顾玖的视线。 “林夫人这次需要做什么东西?” “我这确实有个东西想让您帮忙做。” 李玉姝微微一笑,从袖口拿出了图纸来,递了过去,她见欧烨将图纸打开,当即介绍道: “这是我琢磨出来的喷雾器。 这东西里面的小件比较精致,我这思来想去,还是对您的手艺比较放心。” “喷雾器?”欧烨眉头微皱,有些没明白。 李玉姝见状,当即走过去,伸出手指指着图纸一一讲解。 一旁被忽略的顾玖:“……不是,你们说这么起劲,让我也听听呗?” 李玉姝与欧烨的声音顿时停了下来,二人一齐往顾玖那边望去,眉头都是皱着的。 李玉姝:“顾掌柜,我这可是商业机密,您怎么还没出去?” 欧烨:“你怎么还在?” 得,找存在感没找着,还得被赶出去了。 顾玖脸色一拉,愁眉苦脸的离开了,比较这是欧烨的地盘,那欧烨的性子他清楚的很。 若是这会死乞白赖的不走,以后就没机会再来了。 没了外人,李玉姝说话也没在拘束着了,只是她说了一大堆,欧烨却是皱着眉打断道:“林夫人,您这会不会有些不现实?” 握动铁柄上下晃动,铁桶内的水就能从另一处的铁管喷洒而出,这好像有些不现实。 这事李玉姝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毕竟这说什么压力之类的,他也不一定能听懂啊。 李玉姝讪讪一笑,有些尴尬的摸了摸鼻尖,道:“你别管那么多,现在只要告诉我,这些东西能不能做出来就行了。” 欧烨点头,实话实说:“能是能,倒是像您说的,这两个接口处的什么橡胶圈,这东西我没听过,怕是寻不来……” 李玉姝闻言,顿时松了口气:“这事不用你操心,你只管将这些铁质的东西给我做出来就行了。” “好。”欧烨应声,随后心里估算了下银子,道:“定金一两银子。” 李玉姝没磨蹭,拿出一两碎银子就递了过去,欧烨伸手去接,手心感受到李玉姝指尖划过,他心跳顿时乱了几拍。 “那我先回去了,若是有消息了,你直接去林府找我就成。” 欧烨回过神来,连忙将手收了回来,脸色不自然的红了一下,随后道:“您慢走。” 欧烨的肤色本就是古铜色,这么点脸红,压根瞧不出来,李玉姝笑着点点头,给一旁的刘嬷嬷使了个眼色,二人便离开了。 “夫人,咱这不回去吗?” 刘嬷嬷见这路并不是回府的方向,她微微皱眉,当即将心里的疑惑问了出来。 李玉姝听罢,笑着回道:“我这想去买些鱼苗来。” 刘嬷嬷微愣,又问道:“买鱼苗?可是要放在府中的水池里?” “你这主意不错。”正好到地方了,李玉姝笑着夸了刘嬷嬷一句,就掏出帕子来,遮掩住了口鼻。 刘嬷嬷听罢,可谓是满头雾水。 这买鱼苗的地方,腥味重的很,人也少,一进去,就有人上来招呼道:“这位夫人需要什么?” 李玉姝环视一圈,随后笑道:“我自己瞧瞧就行,你这不用跟着。” 其实她就是想来买些鱼苗,放进稻田里,比较这稻花鱼想当初在现代的互联网上也是火过一阵子的。 她心里一直好奇,却没机会尝过,这不自己正好有田地了,就可以尝试一下了。 左右这稻花鱼,其实也就是鲤鱼,这鱼苗还是好买的。 买鱼苗 李玉姝其实不会挑鱼苗,这会就是趁着得空过来瞧瞧。 伙计见她光看不买,顿时也没了接待的兴致“这位夫人,小的还有事,要不您这先看着?” “嗯,你去吧。”李玉姝还就等着这句话呢,一直有人在身旁跟着,不自在。 刘嬷嬷对用来吃的鱼了解不深,但观赏鱼却是清楚的,她这会见伙计走了,连忙对李玉姝小声的说道: “四夫人,这些鱼苗可不适合放府里的池子里。” 刘嬷嬷也是好意,担心李玉姝不懂这些,待会被铺子里的伙计骗了就不好了。 李玉姝也没过多解释,她顺着嬷嬷的话问道:“是吗?那你这帮我瞧瞧,哪些鱼适合养在府里?” 这专业的事就该交给专业的人来,老六和熊壮实可都是实打实的庄稼汉,这对鱼肯定比她懂的多。 今日她就是来踩个点,到时候再让熊壮实和老六两个人来采买,不过刘嬷嬷说的也有几分道理。 这林府还有池子呢,这眼瞅着也入夏了,到时候荷花一开,坐在亭子上喂喂鱼,赏赏花,也别有一番风味。 只是就是不知道这观赏鱼的味道怎么样,毕竟钓鱼也挺有意思的。 “四夫人……四夫人?” 刘嬷嬷见李玉姝站在原地傻乐,叫了她两声都没反应,只好又唤了她几遍。 李玉姝回神:“啊,你说……” 刘嬷嬷无奈扶额:“四夫人,老奴刚刚说的您都没听见吗?” 她刚刚可是仔仔细细的将在以前府里学到关于这观赏鱼的一系列注意事项都说了一遍。 李玉姝讪讪一笑:“没事没事,那个……嬷嬷,我问你个事。” 刘嬷嬷疑惑:“夫人您说。” 李玉姝目光扫过铺子里的鱼苗,道:“就是你说的这些鱼,它好吃吗?” 刘嬷嬷:“???” 她有些没反应过来,李玉姝却十分认真的说道:“你瞧这马上就入夏了。 到时候傍晚黄昏时刻,我们坐在亭子里,一边欣赏夕阳一边钓鱼。 等瞧不见日头了,便回院里去洗漱一番,这钓的鱼还可以直接晚上给做了。 这日子,多么的悠闲惬意,你说是吧?” “这……这主意确实不错。”李玉姝都形容的这般清晰明了,刘嬷嬷哪里敢反着来,只是…… 刘嬷嬷犹豫了一下:“这老奴还真不清楚。” 毕竟以前的主家也没有将观赏的鱼捉去吃了的。 李玉姝有些失望,但仔细一想,这都说好看不好吃。 这观赏鱼还比普通的鱼苗贵,万一养不活,就是浪费钱,倒不如就买些常见的鲤鱼、鲫鱼之类的回去算了。 李玉姝道:“那还是不放什么观赏鱼了,就放寻常的鱼的。” 刘嬷嬷垂首站在一旁,没有作声。 既然都买一样的鱼,那自然是等明个熊壮实他们来了一块买,数量多也好让这掌柜的便宜些。 伙计望着李玉姝和刘嬷嬷离去的背影,鄙夷的“呸”了一口:“看半天也不买,装什么大尾巴鱼。” 他说话没有遮掩,恰好掌柜回来拿东西,听见后脸色一沉:“我说怎么最近回头客都没了,原来是你在背后捣鬼。” “掌柜的……你怎么就回来了”伙计有些慌张,也不知道东家回来多久了,有没有瞧见他偷懒? 毕竟按照规矩,这来客人是的守在一旁的,毕竟铺子是卖鱼苗的,万一是对家来投些毒,害得鱼苗没了,那可就完了。 可他却不以为然,经常让客人先看着,自己则是趁机坐下歇会。 掌柜的可不想去听伙计的狡辩,他沉着脸,丝毫不留情面: “这是我的铺子,我回来还要跟你打招呼? 偷奸耍滑,欺贫爱富,这些个不该有的你给全占了。 我这铺子也留不得你,也不用等今个夜里铺子关门了,你这直接去账房结工钱吧。” 说罢,他也不顾伙计的求饶,径直走进屋内,跟账房先生说上一声。让他结工钱,顺带在招一个伙计来。 这年头寻活计的人多了去了,这告示刚贴出去,就有人进来寻问了。 以至于次日李玉姝领着熊壮实与老六过来时,李玉姝还以为自己走错地方了。 “昨日的伙计怎么没瞧见?” 新来的伙计微愣,随后笑道:“他昨日最后一日工,这位夫人可是寻他有事?” 李玉姝摇摇头,她也就是想着,这昨日看了那么久也没买,正好今天来了,就在那个伙计手里头买,指不定他也能多些工钱。 “没什么。” 李玉姝一手牵着熊宝,一手拿帕子捂着鼻子,对熊壮实和老六道:“你们去挑吧,主要是鲤鱼,随后挑些鲫鱼……” 说罢,就连忙站到了铺子门口处去。 那新来的伙计眼尖,打量了一番李玉姝的衣裳,心想这应该是二人的主子。 当即过去道:“这位夫人,这站着也能闻见腥味,您要不带着孩子去后面坐会?” 李玉姝有些意外:“你们这还有后院?” 伙计微弯着腰,恭敬的笑道:“咱也不敢欺瞒夫人, 这挑选鱼苗是个细活,得慢慢来,咱这为了避免客人累着,以及被这腥味影响了兴致,便隔了一间小屋出来,里面点了香。 您若是不嫌弃,可以过去坐着歇会。” 这站着等确实是累,李玉姝点点头,道:“带我过去吧。” “哎。”伙计应声,领着李玉姝进了隔间,又见这带着孩子,便上了一壶茶和一壶白开。 “小的就先出去了,待那二位挑选好了鱼苗,便过来叫夫人。” “去吧。” 李玉姝摆摆手,待伙计出去后,打开茶壶看了下,随后给熊宝倒了一杯白开水。 “小宝,这里有水,渴了就喝,知道吗?” 熊宝向来被家里人宠着,胆子大,率真,不见外。 这会听见李玉姝问起,她当即抬手捧住了茶杯,随后一口喝下去。 熊宝将茶杯放下,眨着眼睛咧嘴一笑,脆生生的答道:“谢谢夫人。” 李玉姝微怔,随后笑着摸了摸熊宝柔软的头发,没有说话。 屋内的角落处,香炉缓缓升起白雾,一股清香扑鼻而来,很淡,却将鱼腥味都给遮盖住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伙计推开门走了进来,眉眼遮不住的欢喜:“夫人,您这鱼苗已经挑选好了。” 刚来就碰见这么大的生意,伙计心里别提多激动了。 ------题外话------ 各位宝贝网络情人节快乐~ 520嘛,晚上早点休息你们都懂吧? (?? ??)?? 欠两千~明天补上 爱你们~比心? 生辰 付了钱,伙计毕恭毕敬的送些李玉姝出了铺子,并拍着胸脯表示可以送货上门。 李玉姝满意的点点头,让伙计将巴掌大的那八十尾鱼苗送到林父去,至于其他的,当然是送到庄子里。 庄子如今的烟火气息越发的浓郁了。 清晨鸡鸣日东升,老六和熊壮实两家人麻利的起床,小的去挖蚯蚓,抓蚂蚱喂鸡,大的去田里盯着庄稼。 李玉姝如今也完全给孩子断了奶,待喷雾器做出来后,舀水装进桶里试了下。 重是重了些,但效果还可以,李玉姝爽快的付了尾款,将喷雾器拿去了庄子里,随后教他们如何调配药水。 熊壮实身子高壮,铁桶的重量似乎对他不值一提。 只是两户人都有些听不明白这药水的调配和使用时间,李玉姝也惦记着田里的水稻。 她思虑再三,最后整日奔波于庄子与林府之间,生活平淡又充实。 李玉姝一直都记得林言的生日,早早的就去欧烨那里去订做了个吊炉,寻思给林言准备一份惊喜。 一大清早,她故作忘记,按往常一样送林言去了徐府,随后同他挥手告别。 林言微怔,有些失落,但又想起,好像以前的娘也从来没给自己过过生辰,或许是她不知道呢。 林言想着,心里忽的平衡了许多。 李玉姝回了府,林母就火急火燎的走了过来,如今她整日带着林皓与林润两个小子,可谓是痛苦又快乐着,之前林予南带来的悲切,早已消散。 “玉姝,今日是言哥儿的生辰,你可有所准备?” 她试探的问,假若李玉姝没有做准备的话,这也算是个提醒。 李玉姝笑着:“娘放心吧,我心里有数。” 林母点头:“成,那我走了哈。” 林皓与林润现在会爬了,整天不给爬就哼哼唧唧的。 林母愁了许久,想起之前见过李玉姝将被单垫在院子里,整个人顿时醍醐灌顶,茅塞顿开,让嬷嬷将地扫干净,然后先垫上一床被单,再将被褥放下去,免得俩孩子磕到碰到。 只是被褥太软了,俩孩子上去就凹陷进去,压根爬不动,一时间屋内又是一阵魔音贯耳。 李玉姝瞧见了,便去找了刘匠人,让他将竹子劈成细长的长条,做成了竹席。 这竹席扑在被褥上,又怕毛刺刮到孩子,又往上盖了个被单,瞧着是繁琐了些,但孩子能爬起来,不哭不闹,倒也让林母松了口气。 只是边上没有围栏,这俩孩子爬着爬着就到了门口,李玉姝便又托刘匠人做个护栏。 这会护栏还没做好,林母匆匆赶来,心里生怕嬷嬷一下没注意,孩子爬远了摔着,问过了话又匆匆回去了。 熊壮实很快就来了,还拿着李玉姝交代他带来的土豆和老母鸡以及鸭子。 土豆是用来做薯条的,鸡自然是炸鸡,而鸭子,就用惦记给烤了去。 烤鸭比较费时间,再者现在没有温度计,也不好掌握火候,李玉姝便吩咐嬷嬷先去将那两只鸭给杀了。 李玉姝调好糖水,等给鸭子烫皮后,迅速的将糖水浇淋鸭身三到四次,随后将鸭子晾晒起来。 如今天热,晾晒两三个时辰就能放进吊炉里去熏烤了。 李玉姝也没闲着,拿碗打了几个鸡蛋,随后加入适量的细砂糖,又放了几滴白醋去腥,随后拿着托欧烨做出来的打蛋器开始搅拌。 没错,李玉姝想要做个生日蛋糕,虽然没有烤炉,但是可以直接用蒸的啊,左右做蛋糕的材料,空间还是有的。 只是李玉姝似乎高估了自己,这手动搅拌也太费劲了,才弄了一会,她就觉得自己的手要断了。 李玉姝咬牙,有些坚持不住了,好在这时黄嬷嬷与陈嬷嬷赶到,挺身而出。 “夫人,这要不交给老奴来做?” 李玉姝:就挺感动的。 她十分利索的让开了位置,随后叮嘱黄嬷嬷一定要慢慢的搅拌。 黄嬷嬷慎重的点点头:“那怎么才算好了呢?” 李玉姝说:“你拿起这个铁棒,见那蛋糊落下速度缓慢,就差不多了。” 黄嬷嬷其实有些不太明白,但见李玉姝一脸如释重负的模样,她点头,心想待会感觉差不多了就问问李玉姝也是一样的。 两个嬷嬷到底是做惯了活计的,力气与耐心成正比,二人站在那里,隔一刻钟就换个人,缓缓的搅拌着蛋糊,像是不会累一般。 蛋糊终于差不多了,李玉姝也再也不会相信那些说拿手动打蛋器就可以轻轻松松做出蛋糕的美食博主了。 她将低筋面粉慢慢的倒进蛋糊内,上下翻炒,将面粉与蛋糊拌匀,随后倒入订做好的模具中,哐哐震动几下,去掉多余的气泡。 望着熊熊燃烧的烈火,李玉姝松了口气:“去把刚刚用过的东西洗洗,还得用呢。” 说来也得亏江河县有个称心的铁匠,不然李玉姝连个手动打蛋器都没有。 嬷嬷应声拿温水将打蛋器清洗干净,随后甩掉水放到李玉姝面前的案板上。 牛奶是李玉姝寻来的鲜牛乳,这会也放在蒸炉里面隔火高温消毒。 李玉姝一直估摸着时间,寻思差不多了,连忙让嬷嬷将牛乳端了出来,随后开始打奶油。 这打奶油可不跟刚刚那样,慢工出细活,黄嬷嬷快速搅拌着,李玉姝看了一会,感觉胳膊有些隐隐作痛。 好在奶油最终还是成功了,锅里的蛋糕胚也蒸好了。 李玉姝打发两个嬷嬷出去,随后将蛋糕胚一分为三,自己则是从空间拿水果。 其实李玉姝更想做巧克力的蛋糕,但是空间的巧克力在之前给孩子们当零嘴,已经没了,她才退而求次,做水果蛋糕。 毕竟空间的水果她还真没怎么吃过,里面一开始买的肉和菜还剩着呢,还有盒饭。 望着这些李玉姝就忍不住扶额,当初一瞧是个贫困山区,想都没去细想,就下意识的屯粮,结果压根没用到多少。 还有那些金子,花了百来万的金子这会还躺在那里没动过,早知道就买银子了,便宜,还可以直接融了成碎银子。 李玉姝长叹一口气,心里有些悔不当初。 但假若她能知道,在不久后的某天,空间的内吃食能让她活下去,里面的金子能救她一命…… 不知又会作何感想。 惊喜~(求月票) 李玉姝拿着长刀,往蛋糕胚上抹奶油,放水果,然后又将蛋糕胚覆盖上去,周而复始。 待水果夹心搞定,她开始将奶油匀称的抹在整个蛋糕胚上,随后放水果,还用自制的果酱在空白处写了个生辰快乐。 空间内的时间是停止的,李玉姝将做好的蛋糕放进去,当做冰箱使。 随后又整理了下厨房,跟嬷嬷说做好的东西她收起来了,让嬷嬷着手准备午饭。 黄嬷嬷与陈嬷嬷早都过了好奇的年纪,她们应声,丝毫不想去猜测李玉姝到底做了什么,又放在哪了。 吃过了午饭,李玉姝又去了厨房,这鸭子晾的差不多了,收拾收拾,就可以烤了。 木柴选用的是果木,江河县这边枣树多,自然用的就是枣木,木被点燃,火星四溅,吊炉内的温度渐渐高升。 李玉姝坐着,有些无趣,看小说的脑洞大开后遗症出现,心里想着女主光环在身,这烤鸭应该一次就能成吧? 黄嬷嬷见李玉姝坐在小矮几上盯着跳跃的火星发愣,微弱的火光照在李玉姝脸上,映衬着她的脸颊如玉般细腻光滑。 她走过去,语气不自觉的柔和:“夫人,您要不去主院同两位小公子玩耍?这里老奴盯着便是。” 李玉姝回过神来,她浅笑的婉拒了:“还有其他的东西要做。” 要说怎么做出的炸鸡好吃,那还是得用起酥油,不是说真的就好吃些,只是现代人都已经习惯了用起酥油炸出来的东西,换了其他油,怎么也感觉味道不对。 就好比现在,被酱料充分抹匀的母鸡裹一遍面粉,随后过水,再过一遍面粉,放入翻滚沸腾的热油中炸制。 出锅后端去主院,得到了林家女眷一致的称赞,但李玉姝却怎么也觉得味道比不上现代吃过的。 不过比不上也没办法,条件就这样,李玉姝又掐着点,去了厨房。 林言有些难受,平常娘亲在忙,都不会忘记去接他,可今日是他的生辰,来接他的人却是大伯。 林言蹲坐在马车的角落,双臂紧紧的抱住自己,但心里却还在替娘亲辩解: 娘肯定是不知道今天是他的生日,没关系,等晚上回去了告诉娘就好了,以后娘亲肯定不会忘记的。 林言疯狂的给自己心理暗示,可是……可是他还是好难受。 马车缓缓停了下来,林言飞快的从自我悲哀中脱离,他抱着李玉姝给他做的小书包,神色自若。 林予东掀开帘子:“言哥儿,咱们到家了。” 林言点头,沉默不语的走过去,任由林予东将他抱下来,眼睛却是盯着游廊。 在没见到李玉姝的身影后,心里更难受了,但他还是很有礼貌的跟林予东道了谢。 林予东揉揉他的头,随后将马车的缰绳绑住:“晚饭已经好了,言哥儿你直接去主院吧。” 林言垂着头“嗯”了一声,像失去灵魂的傀儡,蹒跚的向着主院走去。 习惯了每日李玉姝的接送,突然这个待遇没了,还是在这个重要的日子,林言很沮丧,沮丧到坐在椅子上了,都没注意到房间没点蜡烛,桌上放着稀奇的吃食。 李玉姝一见林言那样,心里顿时就急了,又正好林予东也来了,她连忙给嬷嬷们打了个手势,随后又冲林母点点头。 蜡烛一同点燃,暖黄的烛光将房间照亮,李玉姝和林母她们一同从屏风后走来,手里还端着一个生日蛋糕。 “言哥儿生辰快乐~” 林言不可置信的抬头,见到的便是李玉姝和众人一起的笑容,他眼泪不自觉的流了下来。 林言站起身来,朝李玉姝扑过去,李玉姝连忙将蛋糕放在桌上,随后蹲下身抱住了他。 林言哽咽道:“娘,我还以为您忘记了。” 李玉姝有些内疚,似乎这个惊喜有些失败:“言哥儿的生日,娘怎么会忘记呢。” 她从怀里拿出帕子来,仔细的擦掉林言脸上的泪痕,柔声哄道:“今日可是你生辰,娘给你做了好多好吃的,不哭了,好不好?” 林言点头,任由李玉姝将他抱起,放在了椅子上。 李玉姝找不到细长的蜡烛,虽然有些遗憾,但还是省略了吹蜡烛这个步骤。 小孩子似乎天生就喜爱炸鸡薯条以及蛋糕,无论在哪个时代。 小草一手拿着薯条,一手拿着鸡腿,满嘴油光,童言无忌: “言哥哥好幸福,过生日能有这么多好吃的。 要是我也是四婶的女儿就好了。” 二妮向来不嫌事大,她将满嘴的鸡肉咽下去,脑袋跟小鸡啄米似的:“我也想做四婶的女儿~” 这样的话,以后过生辰就能吃到好吃的东西啦。 杨红芬性子软,听了小草的话莞尔一笑,没有作声。 赵春花却是直接抬手轻拍二妮的后脑勺,笑骂道:“有的吃还堵不住你的嘴。” 二妮噘嘴,持续输出:“娘,你就是比不过四婶,哪怕你恼羞成怒,对我严刑逼供,我也觉不会委曲求全。” 屋内除了几个孩子和赵春花,大家伙都忍不住的笑了。 赵春花扶着腰,气鼓鼓的瞪了笑的最欢的林予西一眼。 林予西当即止住了笑,他轻咳一声,对二妮说:“哪有你这么说自个娘亲的,快点道歉。” 别忘了你娘的武力值,不想挨打就乖乖认错吧。 二妮撇嘴,还是屈服于武力之下:“娘,我错了,虽然你厨艺惨绝人寰,但是我也不能忤逆不孝。” 赵春花:“……”并没有被安慰到。 二妮最近跟在林言身边玩,学了不少成语,她又正好处于爱显摆、幼稚的年纪段,有事没事,说话都要加个成语。 林予西无奈的扶额,对赵春花说:“你怀着孩子呢,别气,咱换个思路,二妮这样,不是代表她学的不错嘛。” 赵春花:“……”这父女两一看就是亲的。 二妮不知死活的凑到李玉姝身边,两只眼睛像是天上的星星,一眨一眨的,明亮闪烁:“四婶,我生辰的时候你可不可以也做炸鸡呀?” 小草一听,顿时双眼放光,崇拜又期望的盯着李玉姝。 赵春花和杨红芬:“……” 就……感觉挺丢人的。 做个炸鸡而已,李玉姝自然是答应的。 赵时慕到访(补昨天的。求月票~) 小草和二妮得了答复,小脸顿时笑的跟花似的,围绕在李玉姝身边,大喊着:“四婶真好,谢谢四婶。” 一旁的赵春花与杨红芬见状,默默的往边上走了几步——这两个傻孩子她们不认识。 林言很开心,因为炸鸡很香,蛋糕很甜,娘亲没有忘记他的生辰。 他抱着李玉姝的脖颈,小脸微红,眉眼弯弯:“娘,你真好。” 李玉姝走在游廊上,晚风轻抚而过,她勾唇浅笑,宛如天上的明月般温婉可人,美艳动人。 “娘会一辈子都对你好。” 林言是她的精神支柱,是她的信念,是她最重要的存在。 “言哥儿也会一直对娘好的,言哥儿要永远陪伴娘,做娘的儿子。” 林言仰着头,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闪烁着明亮的光芒。 二人拉钩,盖章后李玉姝停下来,将林言放下,指着他的那间屋子。 “娘还给你准备了个礼物,你进屋去,看看能不能发现。” 林言一喜,也不等李玉姝的提示,就急匆匆的进了院子。 李玉姝无奈的摇摇头,跟了进去,随后就见林言站在窗户前,眼睛盯着窗户,一眨不眨的。 李玉姝笑着蹲下去,问道:“喜欢吗?” 林言点头:“喜欢” 透明的窗户,可以看见外面的游廊,大树,还有天上的星星和月亮。 不用蜡烛,屋内也被月光照的透亮。 李玉姝指了下一旁的窗帘,道:“这是我给你做的窗帘,若是夜里睡觉了,就把帘子拉上,这样外面就看不到里面了。” 窗帘布是李玉姝精挑细选过的,有两层,一层是轻纱,透光,一层是棉布,遮光。 李玉姝也没有过多描述,林言又不是傻子,这东西是他屋里的,他自己慢慢摸索也是一样的。 夜已经深了,李玉姝告别林言,回了自个屋里,这窗户到底是数量有限,整个林家也就只有她和林言的房间换了窗户。 不过林母她们并无异议,这东西人家自己花钱做的,愿意给他们是人情,不给也很正常。 再者说实话,除了几个孩子好奇新物件以外,林母她们并不是很喜欢这个窗户,透明的,白天还好,到夜里,总感觉屋里一点隐秘都没了。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赵春花的肚子也一天天的大了,外出游荡的赵时慕终于回来了。 他敲响了林家府邸的大门,刘嬷嬷不认得他,但见来人裳是锦缎,下意识的恭敬了几分。 “这位老爷,您这是?” 刘嬷嬷打量赵时慕的同时,赵时慕也在打量着林府。 府邸大,还有嬷嬷伺候,想来女儿过得也查不到哪去。 他手持折扇,笑的如沐春风:“我是林家的亲家,姓赵。” 三房的夫人姓赵,这对上了,刘嬷嬷想着,但也不敢直接迎他进去,毕竟之前还听三夫人说,她爹就是个爱游山玩水的,没那么容易回来。 刘嬷嬷想了想,还是道:“您稍等,奴才去通报一声。” 规矩倒是齐全,赵时慕目送嬷嬷离去,满意的点点头。 下人们守规矩,这主子才舒心。 林母正在逗孙子,听见刘嬷嬷说外面来了个中年男子,姓赵,说是林家的亲家。 林母微怔,随后站起身来,声音有些急促:“刘嬷嬷带我过去,陈嬷嬷,你去三房院里,同三夫人说她爹来了。” 合着还真是,刘嬷嬷心想,还好自己毕恭毕敬的,没有丝毫怠慢。 赵春花正在跟李玉姝取经,她身上长孕妊纹了,之前怀二妮的时候都没有。 李玉姝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主角光环作祟,她生了三个孩子,有两个还是双胞胎。 可腰间只有淡淡的几条纹路,若是光线暗点,或者距离远些,压根就看不出来。 “三嫂,实在不行你控制下饮食?我瞧你这肚子确实是有些大了。” 高高耸起,吓人的很,要不是大夫给诊断过,怕是会认为是双胎。 赵春花尴尬的摸了摸鼻尖,讪讪一笑:“我吃的……不多吧?” 也就是一天五顿,顿顿三碗大米饭而已。 李玉姝沉默不语,目光像是一台x光机,直视赵春花的内心。 赵春花被看得头皮有点发麻,不由得往后退了退,心虚的低下头。 李玉姝见状,颇为无奈的叹了口气:“三嫂,先不说吃多了你会如何,这孩子太重了到时候也不好生啊。 这样吧,明日我去请温婆子过来,让她摸下肚子,估算下孩子多大了。 若是真的太大了,你就乖乖的少吃些,可好?” 这温婆子可是稳婆,稳婆摸肚估重,基本功。 赵春花自己也是生过孩子的,这些天见肚子跟鼓气似的长,心里也慌,尤其是见到满肚子孕妊纹的时候,慌的更厉害了。 她点点头,因为以后不能再吃那么多美食而感到生无可恋:“我晓得了。” 李玉姝见她一脸颓废,心里终究有些不忍,但真眼睁睁的看着赵春花胡吃海喝她更做不到。 李玉姝想了想,决定想无良老板一样画大饼。 “你别难受呀,等到时候你生了孩子,想吃什么我给你做,亲自下厨,可以吧?” 赵春花猛的抬头,双眼放光:“炸鸡?蛋糕?” 左右也是大饼,画的越美越好:“嗯嗯,都有都有。” 赵春花想着,心里别提多感动了,要不是陈嬷嬷来了,说她爹来了,赵春花都要激动的抱上李玉姝了。 “弟妹啊,我就先过去了。” 李玉姝点头:“去吧,我也回院子里去了。” 赵时慕这次来,是有目的的,他要带赵春花和林予西去长林府,见赵春花的外祖一家。 林母和林父实在是没有想到,平日虎了吧唧,心直口快的赵春花居然是大户人家的外孙女。 贺若府的名声他们也是听过的,赫赫有名的镖局世家,手握好几条线路,都是别人走不了的。 “这尽孝是孩子该做的,只是春花还怀着身子,这路途遥远,我担心……” 林母有些为难,这孩子尽孝天经地义,可赵春花怀着孩子,她怕一路奔波,身子吃不消。 但是赵时慕早就准备好了,他说:“亲家放心,贺若府已经备了马车,还安排了人护送。 春花怀孕,若非万不得已,我也不会让她奔波。” 又请温婆子 林母有些疑惑:“可是有什么急事?” 赵时慕脸色有些不好,他瞥了眼眼观鼻,鼻观心的赵春花,小声同林母说道: “春花的外祖父如今用药和参汤吊着,就想着能见春花一面。” 贺若老爷子其实算不上油尽灯枯,只是最疼爱的女儿已经去了,身体又病殃殃的,每日汤药不断。 这样的生活渐渐将他活下去的意志消磨殆尽。 老夫人与老爷子素来恩爱,见老爷子日渐消瘦,也有些撑不住了。 贺若阳心急如焚,连忙写信给了赵时慕,希望他能将春花带去贺若府,陪伴二老一段时日。 赵时慕自然是应下的,再怎样,赵春花也是二老的外孙女,该尽这份孝道。 而贺若阳也将春花要来的消息告诉了二老,还说春花怀着孩子,再过不久也快生了。 都说隔代亲,老爷子一听外孙女要来,心里顿时有了期盼,平日还要老夫人哄他喝药,如今都自个估摸着时辰了。 老爷子说:“要死,也得撑到外孙女肚里的曾孙生在下来,让他看一看,抱一抱,再死。” 林母听罢,也不好在阻拦了,这尽孝,是为人子女该做的。 林母:“成,那二妮要带去吗?” 赵时慕点头:“二妮虽小,但机灵讨喜,过去也能哄二老高兴高兴。” 要真让赵时慕来说,自己这个外孙女可比女儿会说话多了。 林母又问:“那你们什么时候出发?” “越快越好,贺若府的人已经将马车都准备好了,就在镖局等着呢。” 赵时慕看向赵春花,说:“如果可以,你现在就去收拾下东西,再去把予西喊回来,咱们这就出发。” 赵春花微怔,回过神来说:“也太着急了吧? 予西那边,这会怕是腾不出空来,再者四弟妹说明日要去请婆子来给我瞧下肚子。” 林母听她说到肚子,顿时紧张起来:“肚子怎么了?” 赵春花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说:“就是肚子太大了些,弟妹说请温婆子来摸肚估重。” 不说还好,一说屋内众人的目光都挪到她肚子上去,确实有些大了。 赵时慕有些不确定的问:“春花,你这是双胎?” 赵春花:“……不是。” 那是的找稳婆来瞧瞧了,赵时慕轻咳一声,道:“那明日早些去请温婆子来,等瞧过了,咱们就出发。” 这事就这么定了,林母让嬷嬷去安排一间屋子给赵时慕,等夜里林予东和林予西回来了,她便将这事说了出来。 “老三,今日你岳父来了。” 林予西端着碗,埋头吃饭,听见林母的话后直接被呛住:“咳咳咳……” 林予西一连干咳几声,这才缓过劲来。 “他这次来,是要带春花和你一块去长林府看看春花的外祖,明日等温婆子来给春花瞧过肚子后就出发。” 林母说罢,又看向了林予东:“老大,这老三也不知道去多久,这铺子你若是忙不过来,就再去请个人来。” 林予东倒是很淡定,他咽下饭:“嗯,娘放心吧,儿子心里有数。” 林予西也缓过来了,他对去长林府的事并不意外,倒是对温婆子要来有些不理解:“温婆子来作甚?” 林母没好气的瞪他一眼:“你还好意思问!” 林予西听的满头雾水。 林母:“你就没发现你媳妇的肚子有些太大了?” 林予西还是有些懵,但顺着林母的话回想了下:“好像是有些,她最近胃口好,吃的多,长些肉也是正常的嘛。” 林母:“……” 她抬手拍了下林予西的后脑勺,气的胸脯上下起伏:“正常? 她要是还这么个吃法,到时候肚里的娃八九斤都是正常的。” 听到林母这么说,林予西有些慌了,碗里的饭都不香了:“那怎么办啊?” 这以前怀二妮的时候,赵春花也不是没馋过,只是那会家底不如现在厚实,馋也没用,没得东西吃。 林予西一直记得呢,这次又犯馋了,他都是顺着赵春花,有时候铺子不忙,还会去买吃的给赵春花送去。 林母白了他一眼:“你问我我问谁去,等吧,等明日温婆子来了就知道了。” 林母回卧房去了,林予西望着碗里的饭菜,一点胃口也没有了,他愁着脸,跟林予东说:“大哥,你慢吃,我先走了。” 今夜对林予西而言注定是难眠了,夜里还梦到赵春花因为孩子太大难产,吓得的他冒了一身的冷汗。 一大清早的就起来,换了衣裳出了府,去请温婆子去了。 李玉姝那边也还惦记着这事呢,不过她没有林予西那般焦急,李玉姝吃着早饭,同刘嬷嬷说道:“嬷嬷,待会去找下三爷,说备马车去请温婆子来给三嫂瞧瞧。” 刘嬷嬷微怔,随即回道:“四夫人,三爷一大早就去了,再过半刻钟,怕都该回来了。” 已经去了? 李玉姝微愣,没在作声。 温婆子那边很快就请来了,除此之外,贺若府的马车以及护送的队伍也来了,一块停留在林府门前,格外引人注目。 李玉姝也过去了三房,二妮知道自己要出远门了,挺开心,自己正在收拾自己的衣裳。 林予西却是有些紧张,因为温婆子瞧见赵春花的第一眼,脸色就有些复杂。 他来回的在屏风前踱步,转的赵时慕头都快晕了:“予西,你来回走动作甚?” 林予西脚步一顿,苦着脸道:“爹,我这心慌。” 赵时慕:“……”没出息。 温婆子很快出来了,众人围上去,赵时慕率先开口:“温婆子,我女儿怎么样?” 温婆子皱着眉,往后退了两步:“别靠这么近。” 又不是生产,一个两个的这么紧张作甚。 赵时慕讪讪的往后退开,温婆子这才道:“孩子估摸已经有六斤了,这还有两个多月呢,得控制下吃食了,不然任由孩子长个,到时候怕是不好生。” 这可不算什么好消息,就算再怎么控制,这孩子要是发育的好,八九斤还是免不了。 林予西脸色更难看了,像是要哭一样。 林母见了就来气,直接一巴掌朝后背拍下去:“干嘛呢你,拉着个脸的。” 这一巴掌可使了不少劲,疼的林予西哎呀咧嘴的,却又不知该如何答复。 小草郁闷了(求月票) 林母凑过去,小声训斥道:“这情况你自己也听到了,往后不可再惯着你媳妇了。 这吃食每日多盯着些,咱这也是为她着想。” 若是孩子真长到了八九斤,那受苦的还是赵春花。 林予西也明白这点,他整理好情绪,点头应道:“我晓得的。” 温婆子这次来除了给孩子估重外,还顺带过来估算预产期,好让林母她们早做准备。 温婆子也算是林家的老相识了,等到时候赵春花生产,稳婆肯定是找她的,所以这会温婆子也没收银子。 林母感激的同她道谢,又亲自送温婆子出了府门。 时辰不早了,林予西他们也该出发了,若是一路顺畅,等夜里就能到长林府。 府里一下就少了三个人,越发的空旷了,小花如今的刺绣越发的精湛,已经开始拿绣活回来做了。 杨红芬也不知怎么的,突然开始了孕吐,整日吃什么吐什么,人都清瘦了不少。 小草坐在小矮几上,望着做绣活的小花,撇撇嘴,只觉得无趣极了。 她悄悄的溜出房门,哼哧哼哼跑到了李玉姝的院子里。 “四婶~四婶……” 李玉姝正好打算出门,听见小草见她,连忙停下来,随后蹲下身子抱住了扑过来的小草。 “怎么了?” 小草噘着嘴,有些委屈:“娘不舒服,要休息,大姐在忙,没人陪小草玩。” 李玉姝笑着点了点她的鼻尖,给她出了个主意:“要不你去奶那边,跟弟弟们一块玩?” 小草想了想,摇摇头,跟拨浪鼓似的:“不要。 弟弟们又不会说话,只会到处爬,奶盯着他们都盯不过来……” 压根就没空陪她玩。 李玉姝愣了愣,反问道:“那小草想怎样呢?” 小草扭着身子从李玉姝怀里下来,随后仰起头,眼睛亮晶晶的:“四婶,言哥哥什么时候回来呀?” 言哥哥好厉害,认识好多她不认识的字,会说好多她听不懂的东西,她喜欢跟言哥哥一块玩。 只是李玉姝听罢,有些为难:“你言哥哥要傍晚酉时二刻左右才回来呢。” 小草一听,掰着手指算了下还有几个时辰,只是她算数不太好,十个手指数了个来回都没数对。 小草快哭了,嘴里念叨着:“到底还要过多久啊……” 要是言哥哥在就好了,他一听就能算出来。 李玉姝忍住笑,俯身揉了揉她的头顶:“算不出来就不算了,四婶带你出去玩,好不好?” 出去玩是每个小孩子都无法拒绝的,小草仰起头,一张小脸顿时笑的灿烂:“四婶真好!” 毕竟小草是大房的孩子,李玉姝牵着小草的手,先去了趟大房的院子。 只是杨红芬尚在熟睡,李玉姝想了想,还是没让小花将她叫醒,而是带着小草去了主院。 “娘,小草在家里待着没人陪她,我寻思带她去庄子玩玩。” 林母正在给林润换尿布,听见李玉姝的话,有些诧异,大房不是还有小花在吗? 只是话刚要说出口,她忽的想起来,小花如今也在做绣活补贴家用了。 林母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她点头,道:“去吧,注意安全。” “哎” 李玉姝应声,牵着小草离开了。 自从李玉姝吩咐熊壮实他们种下的菜长成后,每隔几日他都会来送菜给林府。 今日送的是黄瓜和嫩南瓜,李玉姝直接挑了跟黄瓜用井水洗了下,随后掰开递了一半给小草。 “尝尝” 小草望着手里的不知名的东西,小心翼翼的闻了闻,一股独特的清香扑鼻而来。 她抬眸望去,李玉姝笑着咬了一口黄瓜:“直接吃就是,脆的很。” 小草见李玉姝吃的很欢喜,她当即也咬了一口,确实很脆,入口清凉,味道鲜美,小草眼前一亮,专心的握着黄瓜吃了起来。 李玉姝见状,心里有些小骄傲,她咽下口中的黄瓜,吩咐嬷嬷去洗些给主院还有大房那边送过去。 随后又看向小草:“走吧。” 小草点头,伸手牵住李玉姝。 这林予西去了长林府,林予东便抽不开身了,去庄子也就只能坐牛车。 小草确实很久没出过门了,一路上只觉得眼睛都不够用了。 李玉姝其实也没什么事,便让熊壮实将牛车赶慢些,一路走走停停,等到庄子里的时候,正好赶上午饭。 李玉姝这次来,并没有提前打过招呼,因此桌上的菜少的可怜。 李玉姝见状,眉头微皱:“你们这么多人,就吃四碗菜?”而且还是一碗肉菜,三碗素菜。 梧桐有些不好意思,她搅着袖子,解释道:“如今又没什么活计,不用吃那么多。” 说实话,做下人都有三六九等,他们这些庄子里的庄稼汉,就是最下等的。 也是李玉姝平易近人,许可他们摘地里的菜,许可他们吃猎来的野物。 要是搁以前的庄子,这不管是地里种的庄稼,还是山里猎来的野味,那都是主子的。 至于他们,素菜就是那些来地里剩下的,荤菜则是自个用银子去买,那些个主子各个都像是周扒皮,恨不得把他们这些奴仆榨干了去。 李玉姝眉头皱的更深了,她对梧桐说道:“就算没有活计,那一日三餐也得吃饱了去。 大人尚可说撑一撑就过去了,但这几个孩子还在长个呢。” 梧桐何尝不懂这个道理,所以平日里吃饭都是紧着几个孩子,他们都是随便糊弄几口。 李玉姝见她不说话,心里也猜到了几分,她故意沉下脸,严肃道: “我不管你们以前是怎么样的,但是现在你们是我买来的奴仆,就该听我的。 一日三餐,必须得有荤有素,吃饱了才有力气给我干活。 至于吃食,我之前说过的,你们自己心里有数就好。 若是下次又让我发现你们阳奉阴违,那我这也不能留你们了。” 屋内的气氛顿时有些凝固,这若是真被李玉姝转手买了,以后的日子绝对不会像如今这般自在的。 梧桐神色慌张的应道:“主子放心,我们不会了。” 李玉姝微微点头,也没太过去执着这个话题:“你们心里有数就好,再去添几个菜来吧。” 梧桐应声,给两个儿媳妇使了个眼色,老六也给三个女儿使了个眼色。 女眷同时站起来,去摘菜的摘菜,烧火的烧火,淘米的淘米。 吴招娣又生事 梧桐将菜倒进锅里,热油沾了水,滋滋作响。 夏桃往灶里添了根柴,火舌舔舐着锅底,火光印的她脸通红:“娘,主子真好。” 虽说语气严厉了些,但都是为他们着想,这样的主子,她还是头一回见。 梧桐持着锅铲来回翻炒着,听了儿媳妇的话,笑的眼角皱纹都出来了:“是啊,咱们运气好。” 碰见个心善的主子,是每个奴才都梦寐以求的事。 炒几个菜,没一会儿的功夫就好了,梧桐打发儿媳妇和老香香她们将菜端出去,自己则是将锅洗了去,再烧上一锅热水,等待会洗碗用。 菜一下多了好几碟,只觉得桌子都快放不下了,几个孩子闻着香味,口水直流。 按理来说,这主子和下人是不该一桌吃的,不过李玉姝不讲究,梧桐她们便也没开口。 李玉姝拿起筷子,道:“开饭吧。” 梧桐他们立即应声,却还是给几个孩子使了眼色,让他们都收敛着些。 孩子们见状,不由有些拘谨。 李玉姝这次倒是没再吭声了,说多了,也不好。 她浑然当做没看见,拿着筷子给小草夹菜。 吃过了饭,小草便跟着熊宝儿玩去了,两个女孩子年纪相仿,哪怕是蹲在田边玩草,都乐呵呵的。 李玉姝则是去看了看田里的稻子,长势良好,放眼望去,郁郁青青的,格外喜人。 老六跟在她身后,眼里的神色有些激动:“奴才按您说的。 挑晴日稻叶无露水的时候,将鱼都赶到鱼坑出去,随后下田去喷洒药剂。 那田里的水也都是流动的,引得是山上的山泉水。 这田里的鱼长得也都挺不错的,等到稻子收了,鱼怕是能有两三斤重。” 李玉姝点点头:“辛苦你们了。” “主子客气了。”老六微微弯腰:“这都是咱们应该做的。” 李玉姝笑笑,没有说话。 田地到底是有些多,李玉姝才瞧了差不多两亩的田,就有些不想再走了。 这田坎窄的很,而且在水的浸泡下,有些地方已经软塌塌的了,若是踩下去,指定会摔着。 再者天色也渐渐暗淡下去了,远处的夕阳染红了半片天空,晚霞倒映在田里,小小的青蛙跳下,水面泛起层层涟漪。 李玉姝走过去,对小草说道:“天色不早了,咱们该回去了。” 小草牵着熊宝儿,有些舍不得,但是她也知道,不回家是不可能的。 小草眼睛转了转,抬眸看向李玉姝:“四婶,宝儿可不可以跟我们一块回去啊?” 李玉姝微怔,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如果宝儿和她的爹娘愿意,四婶就带她回去。” 小草一听,连忙看向了熊宝,只是熊宝却躲到了梧桐身后,冲她摇摇头。 小草见状,有些失望。 李玉姝:“宝儿的家在这里,若是她离开了,想爹娘了怎么办?” 李玉姝肯定不会三更半夜把人送回来的。 小草听罢,脑里代入自己想了下,脸色顿时就白了,她鼓着脸,道:“那我以后还可以来找宝儿玩吗?” 李玉姝点头,这个要求还是可以答应的:“你乖乖听话,等过段时间,这里的西瓜熟了我就带你过来玩。” 小草不知道什么是西瓜,但是她听到还会来这里玩,心里的那点失落顿时就烟消云散了。 小孩子,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梧桐又去摘了些青菜,还将年前那只野山羊给绑了放在牛车上。 那只山羊生了两只羔羊,都活下来了,就养在庄子后面。 这只再不吃,肉就该老了。 牛车摇摇晃晃的,山间的路依旧阴森森的,小草玩了一整日有些累了,缩在李玉姝的怀里,就这么睡着了。 到了林府,熊壮实将牛车停在前门,李玉姝抱着熟睡的小草进去,随后吩咐嬷嬷去后门,将那些个菜和山羊拿进去。 至于熊壮实,他还得赶回去。 山羊夜里就直接给宰了,按照李玉姝说的,羊骨火锅,还有烤羊肉串。 至于剩下的羊肉,留了些用篮子吊在井里保鲜,其他的全都拿去了铺子里。 铺子如今也算的上日进斗金,主要是菜是李玉姝庄子里提供的,肉大部分也是熊壮实猎来的野味。 成本少了,这赚的自然就多了。 大山村,吴招娣整日窝在林家院子里,吃了睡,睡了吃,人圆润不少。 只是家里的粮食不够了,吴招娣没办法,只得爬起来换了身衣裳去了江河县。 一开始只是打算买些米粮就回去,结果路上瞧见了林婉儿挺着肚子,被一男子扶着,她眼珠子转了转,还以为是林婉儿出墙了。 毕竟吴招娣跟着林予南到江河县后,林予南便以同窗笑话为由,让吴招娣一直待在家中不出门,便还不知道林婉儿合离后再嫁一事。 她背着背篓,目光紧紧的落在林婉儿与林靳宝二人身上,见他们一块进了一家首饰铺子后,眸光微闪,直接跟了进去。 “这不是大姐嘛?”吴招娣不怀好意的说,目光在林婉儿的肚子与林靳宝身上来回扫过。 林靳宝皱眉,不动声色的挡住了她的视线。 察觉到林靳宝动作的吴招娣冷笑一声,目露鄙夷:“大姐,这是谁啊?” 林婉儿听出她话里的嘲讽,眉头微皱,道:“这是你姐夫。” 吴招娣“咦”了一声,故作疑惑道:“我怎么记的大姐夫不是这般容貌?” 周围的客人听见这话,纷纷瞧了过去,林婉儿脸色微变,她抬手指着吴招娣,却半响说不出一句话来。 林靳宝连忙握住她的手,以示安抚,随后厉声对吴招娣说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与婉儿的婚事,可是三媒六聘,你若是再信口开河,别怪我不客气!” 这下众人的目光挪到了吴招娣身上去,她心里咯噔一下,有些慌不择言:“不可能,咱村里谁人不知,林家大女儿嫁的是周家。” 林靳宝嗤笑一声,道:“你们二房早已同我岳家断绝关系,自然是不知晓的。 那周家人蓄意杀人,早被官府捉拿,就连房子都充公了。 而你大姐也已经合离,去年腊月与我成婚。” 周昌一家被抓以及林婉儿与林靳宝的婚事都是挺热闹的,江河县大部分人都还有影响,这会一听,纷纷应和。 “我记得好像是去年腊月初八,难得停了风雪。” “不错,那日我还去瞧了接亲的队伍呢” “……” 吴招娣挨打 吴招娣的脸色有些不好,因为林靳宝这断绝关系四字,众人都对她指指点点的。 毕竟在以孝为先的朝代,这断绝关系一出口,绝大部分人都会认为是儿女那方做了不可原谅的错事。 林婉儿到底还惦记着林予南这个弟弟,她拉了拉林靳宝的衣袖,随后看向了吴招娣,转移了话题。 “二弟妹,你这怎么没带洛哥儿出来?” 吴招娣听言,脸色越发的难看,她沉着脸,看着林婉儿的眼神有些愤恨。 林靳宝也脸色微变,他拉住林婉儿,想着怎么将这事糊弄过去,只是他还没开口呢,就听见吴招娣说道: “你故意的是不是。” 林婉儿只觉得吴招娣这话莫名其妙的:“二弟妹此话何意?” 吴招娣:“我的洛哥儿都入土为安了,你这还提起他,你说你什么心思!” 林靳宝心里咯噔一下,听见吴招娣的话后,只觉得完了,今日就不该出门的。 他握着林婉儿,见林婉儿脸色苍白,眼里透着不可置信,他咽了下口水,小声的说:“婉儿,你没事吧?” 林婉儿缓缓挪过头,有些惊慌无措:“靳宝哥,她说洛哥儿没了?” 怎么会呢?这么大的事,她不可能不知道的啊? 而且洛哥儿才一岁多,怎么就会没了呢? 吴招娣这人虽小人行径,但对林洛的宠爱却是实打实的,这会听了林婉儿的话,她红着眼,眼神颇为不善: “你装什么装,我儿子和相公可都是在江河县发的丧,你这一瞧就是住在江河县,能不知道? 说来也是,我相公都没了,你们还记着这断绝关系一事,跟个死人计较,心眼能好到哪去?” 林婉儿脸色更难看了,弟弟再怎么不孝,那也是她的弟弟。 可好端端的,突然有人说弟弟死了,弟弟的儿子也死了,这让她如何能接受? 林婉儿身子微微哆嗦着,额头冒出了冷汗:“靳宝哥,我肚子疼……” 林靳宝见状急了,当初就是怕林婉儿受刺激才瞒着的,谁曾想到底是瞒不住。 他一把抱起林婉儿,冲着吴招娣吼道:“你胡说八道什么? 这事你大姐本来就不知道,要是她有个好歹,我饶不了你!” 说罢,他就抱着林婉儿走了。 吴招娣看着林婉儿那痛的扭曲的面容,顿时脸色发白,慌张的心跳都急促起来了。 她低喃道:“完了,坏事了……” 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林靳宝也不敢瞒着林母,请了大夫后就委托铺子里的人帮忙去传个信。 林母得了消息,脸色一变,连忙让嬷嬷将俩孩子抱去李玉姝那边,自己则是火急火燎的去了林靳宝家。 “娘,您来了。” 林靳宝正在门外着急的团团转,见到林母,连忙停下脚步。 林母点头,担忧道:“婉儿怎么样了?” 林靳宝叹了口气,道:“动了胎气,还见了红,大夫正在扎针……” “这吴招娣真是可扫把星!” 当初林予南要娶吴招娣她就不同意,可两人居然无媒苟合,她没办法,只能同意吴招娣进了门。 可吴招娣进门后呢,惹是生非,处处斤斤计较,虐待三丫,害得李玉姝早产。 然后都跳了河,林予南和林洛死了,她却活的好好的,现在还害得婉儿动了胎气。 林母心中怨念丛生,甚至在想为什么当初死的不是吴招娣。 林靳宝没有吱声,他望着那扇紧闭的门,心里紧张的不得了。 门开了,大夫背着药箱走了出来。 林靳宝和林母连忙围了上去:“大夫,人怎么样了?” 大夫:“大人没事,孩子也保住了,我开些安胎药,记得按时服用,然后最近这段时间内,不能在受刺激了。”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林母松了口气,抬手拍着胸脯,林靳宝也长舒了一口气。 他从怀里掏出银子来,问:“这多少银子?” 大夫:“加上安胎药,一共三两银子,这要得去医馆配,还得有人跟我走上一趟。” 林靳宝与林母相识一眼,都有些不愿意走。 林母环视一圈,眉头微皱:“靳宝,你爹娘呢?” 出了这么大的事,这两个人都不露面? 林靳宝这才反应过来,他拍手,道:“坏了!” 那时大夫在给林婉儿诊治的时候,徐氏围在林靳宝身边嚷嚷个不停,林靳宝心里正慌着呢,问什么说什么。 徐氏一听是吴招娣害得,当即就说要去给孙子报仇,林靳宝满心眼都是屋里的林婉儿,这徐氏的话他左耳进右耳出,压根没太注意。 “我娘说要去给孩子报仇,这会怕是找吴招娣去了。” 就徐氏那战斗力,吴招娣怕是有罪受了。 林母听罢,心里有些复杂,她深吸一口气,说:“这样,你去看着婉儿,我去找找你娘,然后再去拿药。” “要不还是我去吧?” 路程有些远,林靳宝怕林母跑累着,只是林母挥挥手,说:“没事,再怎么说,吴招娣现在还是我林家的儿媳妇,若是真被你娘给打了,我去也好收场。” 林母这么说,林靳宝也不好在开口了,他点点头,将银子给付了后就进了屋。 林母直接去了林靳宝上工的铺子,才到门口呢,就听见了徐氏的咒骂声和吴招娣的哭喊身。 她眉头紧蹙,挤到了人群中,只见徐氏正跨坐在吴招娣身上,抬手狠狠的拍着吴招娣的身子,吴招娣则是披头散发的,狼狈极了。 周围那么多人瞧着,林母脸色有些难看,她连忙找到掌柜,同掌柜的说了几句。 没一会,外头有人高喊:“来衙役了,闹事的在哪?” 那些瞧热闹的人一听来了官差,一拥而散,徐氏也连忙从吴招娣身上爬了起来,起来后还不忘踹她一脚。 瞧见这一幕的林母:“……” 她走过去,冷着脸说道:“亲家母这是作甚?我林家的儿媳妇是你说打就打的?” 徐氏抬眸看去,见是林母,刚想脱口而出的脏话硬生生的给止住了。 吴招娣见状,还以为林母是来给她撑腰的,连忙爬起来,也不顾自己有多狼狈了,指着徐氏就道: “娘,就是她,她居然敢打我,这简直是不把咱们林家放在眼里,咱们报官,把她抓起来。” 混账东西 林母一听吴招娣说话就烦,她瞪了吴招娣一眼,训斥道:“你还敢报官? 婉儿被你气的动了胎气,得亏是保住了,不然饶不了你。” 吴招娣听罢,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 徐氏听见孩子保住了,心里松了口气,但她一想到林婉儿那张惨白的脸,心里还是有些气愤。 “亲家母啊,不是我说,你这做婆婆的,儿媳妇就得看好了,这么不长眼的,下次我再碰见可别怪我下死手。” 说罢,她还恶狠狠的瞪了吴招娣一眼。 林母也不想闹得太难堪,她沉着脸点点头,转移了话题:“婉儿那边大夫给开了药,你要不先去拿药熬了,这早些喝上药,心里也能安心些。” 徐氏一听,好像也是这个理,她点点头,说:“成,那我拿药去。 不过我丑话说在前头,你儿媳妇害得我儿媳妇动了胎气, 再者我儿媳妇也还是你女儿,孰轻孰重你心里应该有数,你若是舍不下脸教训,我这也不介意帮衬一二。” 她的大孙子可重要多了,刚刚打了那么几下,徐氏还觉得不够。 一而再再而三的听徐氏说起这事,林母脸色不免越发的难看:“你这话说的,婉儿是我女儿,该怎样,我心里有数。” 徐氏撇撇嘴,整理了下衣裳和头发,走了。 林母见状,紧绷着的身体总算放松了下来,吴招娣被打了那么多下,身体可谓是哪哪都痛,她微微抽气,心里有些后怕。 这样了,徐氏都不算下死手,怪不得之前村子都没人敢惹她。 林母瞥她一眼,有些恼怒:“行了,披头散发的,成何体统。 你赶紧整理下,然后跟我回府去,好好说说今个怎么回事。” 吴招娣下意识就道:“这事又不能怪我……” 林母听罢更气了:“不怪你? 那怪谁? 怪我没跟你大姐说老二死了是吗?” 吴招娣垂下头,没吭声,抬手整理的衣裳和头发,但这时,沉默反而是最明了的答案。 林母见状,气的有些发抖,她深呼吸好几下,才缓过来,见吴招娣整理的差不多了,她道:“回去,回去再教训你。” 再怎样,家丑不可外扬。 回了林府,林父本来在院子里锄地,被嬷嬷叫了过去,他拿棉帕擦擦汗,有些疑惑:“这也没到饭点啊,叫我有什么事?” 嬷嬷走在前头,恭敬的问道:“老奴瞧见二夫人也来了。” 林父眉头微皱,脚步加快了些,一进去,就见吴招娣站在一旁,脚下还放着一个背篓,地上还有摔碎的茶杯,林母正捂着胸口,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林父急了,连忙走了过去,搀扶住林母:“刘嬷嬷,快,快去请大夫来!” 刘嬷嬷眼瞅事态紧急,听罢“哎”了一声就跑出去了,路上撞见了黄嬷嬷和陈嬷嬷,她急道: “老夫人动了怒,我这去请大夫,你们快去把四夫人也请过来。” 说罢,也不等黄嬷嬷陈嬷嬷回话,三步并作两步的跑了。 黄嬷嬷与陈嬷嬷相视一眼,赶忙去了李玉姝的院子。 黄嬷嬷:“四夫人,老夫人那边不知怎么了,派刘嬷嬷去请大夫了。” 李玉姝正在逗孩子,听见黄嬷嬷的话,她停下动作,从床上下来:“你们看着孩子,我过去瞧瞧。” 黄嬷嬷有些不放心:“老奴瞧刘嬷嬷走的时候挺着急的,怕是事情有些严重,要不老奴跟您一块过去吧?” 李玉姝点头:“也行,那陈嬷嬷,辛苦你看着下孩子,黄嬷嬷,咱们走。” “哎”黄嬷嬷应声,跟在李玉姝身后走了。 大夫和刘嬷嬷还没来,李玉姝走进去,瞧见吴招娣也来了,不由眉头一皱。 她停下脚步,望了眼坐在椅子上端着一杯热水的林母,担忧的问道:“娘没什么事吧?” 林母摇摇头:“我没事,刚刚一下岔气了,你爹瞧见了大惊小怪的,还惊扰你走一趟。” 李玉姝浅浅一笑:“娘没事就好,不过刘嬷嬷已经去请大夫了,待会要不还是瞧瞧?” 林母有些不愿意,这人啊,年纪越大就越怕死,这时不时的请大夫,好似她身子多差劲似得。 只是林父却是放心不下,他难得硬气一回,拉住了林母的手:“这大夫来都来了,当然得瞧。” 林母拗不过林父,她无奈的点头,应了下来。 吴招娣身子还痛着呢,见李玉姝三人像是完全忽略了她似的,有些气恼。 她想了想,决定走过去些主动开口,只是才动了一下,身上的疼痛就让她倒吸一口凉气。 这下好了,不用走动三人的目光也都看向她了,只是林母和林父目光皆带着几分厌恶的不耐烦,李玉姝则是漠视。 林母:“你待在村子好好的,我记得给你的粮食也备了许多,肉菜也都有,这来江河县作甚?” 吴招娣一听,脸色有些不自然,她指了下一旁的背篓,说:“家里的米粮我都吃的差不多了,这会来采买一些。” 林母双眸瞪大:“我给你买了那么多的米粮,你就吃的差不多了?” 吴招娣尴尬的轻咳一声,这整日窝在家里,躺着太无聊,只得吃吃东西打发时间。 这一天多的话吃五六餐,身子都富盈不少,没之前灵活了,不然也不至于被徐氏压着打。 林母深吸一口气,跳过了这个话题:“那你买了米粮不回去,去那间铺子作甚?” 吴招娣这下可不心虚了,她理直气壮的说道:“我又不知大姐合离了,这见她与一男子举止亲密,她还挺着肚子。 我这也是担心她败坏我们林家的名声,才跟了过去。 过去后,我问她那人是谁,谁知道大姐也不跟我解释,就直说是姐夫。 我以为她在撒谎,就……” 林母厉声道:“就怎么了?” “就说我明明记得大姐夫姓周,而且不是这般相貌…… 娘,这事真不能怪我,我也是担心大姐败坏了我们林家的名声……” 林母一听,气的抬手指着她的鼻子,却是半响说不出一句话来,林父也猛的拍了下桌子:“混账东西。” 吴招娣被吓得缩了缩脖子,李玉姝冷眼看过去,心里有些鄙夷。 说的这么冠冕堂皇,心里指不定多龌龊,毕竟所真的是为林家着想,那么碰见这种事,肯定是先去告诉林父林母,而不是大庭广众之下就直接与林婉儿对峙。 林予西回来 吴招娣自以为聪明,只是她那点小心思,谁瞧不出来。 只是林母脸色发白,又恰好大夫请来了,林父撇了吴招娣一眼,眸光冰冷,到底还是没再说什么。 林父搀扶着林母去了卧房,李玉姝端着茶杯轻抿一口,随后放在茶杯,也跟了过去,留吴招娣一人僵在主院内,脸色阵阵发青。 大喜大悲多回,铁打的身子都熬不住,更别说林母还有心疾。 大夫把了脉,脸色有些复杂,他收回手,目光扫过林父关心的面容,抿唇道:“借一步说话。” 林父微愣,却见林母笑着冲他点头,让他听大夫的赶紧出去。 林父同样以点头回应林母,随后看向大夫:“请” 二人绕过屏风,李玉姝也在此处。 大夫轻叹一声,道:“心疾难医,且忌大喜大悲,老夫人的身子瞧着正常,其实底子早已空虚。” 林父脸色一变,急道:“大夫,就没有可以救心疾的药吗?” 大夫微微摇头,随后又点头。 “实不相瞒,这心疾一事,您就算是将长林府所有的大夫请来,这开的药都是治标不治本。 但是若能请佘老太医来,估计能有一丝希望。” 若是寻常百姓,这太医肯定是想都不用想,可大夫记得这林府有一子,可是当今圣上眼前的红人。 都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大夫自己是没这个本事,但是并不妨碍他给林家一个希望。 只是林父的脸色还是没好到哪去,这可是太医啊,哪里是那么好请来的! 他垂眸,强撑起一抹笑来:“多谢大夫告知。” 大夫摆摆手,有些惭愧:“也是老夫医术不精。” 林父忍住心中的苦涩,转移了话题:“您看这诊金?” 大夫伸出手:“诊金一两,药钱二十两。” 这药钱好似有些贵了,林父往怀里掏银子的手顿住,神色有些不自然。 大夫解释道:“心疾难医,我开的方子是用来补气血的,这药都是一些名贵药材,算了半个月的量。 若是您们不愿意也是可以的,就是这身子溃败的会快些……” 林母的身子不止心疾这一个毛病,年轻的时候或许操劳,再者又接着生了那么多的孩子,底子早就空了。 若是没倒下去还好,倒下去,不用好药吊着,怕是没几个年头了。 李玉姝眸光微闪,从空间取了张五十两的银票出来,随后轻咳一声,吸引了二人的注意。 “愿意的,这里五十两银子,我派嬷嬷跟您去拿药。” 林父望过去,有些复杂:“老四媳妇,又让你破费了。” 李玉姝浅笑着摇摇头:“爹,您这话说的,相公不在,我做儿媳妇的,孝敬您和娘都是应该的。” 林母也帮衬了她不少,她这个人向来是人敬我一尺,我还人一丈。 再者这事关林母的性命,二十两银子罢了,她又不是出不起。 刘嬷嬷跟着大夫去拿药了,林父又同李玉姝说了几句,大致是希望她别告诉林母大夫的话。 李玉姝微微点头,随后问道:“爹,大夫刚刚说请佘老太医,我这要不给相公写封信去问问?” 一线希望也总比没有的强。 只是林父却是有些犹豫,都说伴君如伴虎,他想了想,微微摇头:“予西也快还回来了,等他们回来,一家子商量商量在说吧。” 不是他不想请,林予北若是因为这事被天子厌恶,那依照天子的传言,被厌恶的下场可都是株连三族。 父族、母族、妻族,那得多少条人命? 天子残暴不仁,视人命如草芥,可林父却不是这样的。 林父没同意,李玉姝也没在纠结这事,她微微垂眸,正想提出回屋去,忽的黄嬷嬷就走了进来,说道:“四夫人,三爷回来了。” 话音刚落,林予西就急匆匆的走了进来,神色慌张。 “爹,娘怎么样了?” 林父没回话,而是往他身后看了一眼,眉头一皱:“你媳妇跟孩子呢?” 林予西神色一僵,眸中闪过一丝复杂之色,他抿唇,道:“春花动了胎气,跟二妮留在长林府了。” “好好的怎么会动了胎气?”李玉姝眉头也皱了起来。 “没什么大事。”林予西脸色更难看了,他看向林父,重复了之前的问题:“爹,您还没告诉我娘她怎样了呢?” 提起妻子,林父微微叹息,摇摇头,小声说道:“大夫说了,心疾本就难医,你娘身子又亏损的厉害。 大夫开了药,但到底是治标不治本的。” 林予西不可置信的抬头,明显是被这消息刺激到了。 “怎么会这样?”他呢喃一声,随后问道:“这出什么事惹得娘动气了?” 一说起这事,林父的脸色就沉了下来,他朝主院那边看了一眼,冷声道:“还不是二房干的好事! 你二嫂来了江河县,碰见了你大姐……” 林父将发生的事情同林予西讲了一遍,气的林予西咬牙切齿,恶狠狠的咒骂了一声。 在主院磨磨蹭蹭许久,才缓缓走到主卧门口的吴招娣听见了林予西骂自己,正欲进门的脚又收了回去,脸色难看极了。 “我本来是打算等夜里大哥回来再说的,现在看来,二房压根就没把咱们当一家人看。” 林予西气急了,在长林府发生的事萦绕在脑中,他实在是忍不住了。 “爹,二哥没死。” 此话一出,林父与李玉姝都震惊了,二人一齐朝着林予西看了过去。 门外正欲离去的吴招娣也愣住了。 屋内的林母也听见了,她顾不得虚弱的身子,鞋都没穿就跑了出来,林父注意到了林母,连忙跑过去搀扶住她。 “你这怎么出来了,快回去躺着。” 林母没有理他,而是颤抖着声音问林予西:“你刚刚说什么?” 林予西这会完全忘记刚刚林父说过的话了,他咬牙切齿的,语气颇为愤恨:“二哥没死,不仅如此,他还中了秀才。” 林母听着,眼睛一翻,险些晕厥过去,吓得林父冷汗都出来了:“慧娘,我扶你进去。” 说罢,他严厉的瞪了林予西一眼。 林予西这会总算冷静下来了,他望着林母虚弱的模样,心中也后怕起来。 只是林母却是摆摆手,随后深呼吸几下,使自己平复下来:“我没事,老三,你快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明明林予南和林洛的尸首都已经埋葬了,为何林予西却说他没死? 林予南诈死 感受到林母期盼和林父不满的目光,林予西意识到自己冲动了,但是这个时候他也顾不得其它,将事情详细说了一遍。 这事要从林予西一行人到长林府后说起。 贺若府也算是赫赫有名的世家,虽说如今靠镖局,但往上数几代,可是出过好几位将军和文官的。 林予西刚去,有些拘谨。 赵春花却是不同,她小时候去过,脑中对贺若府还有几分印象,再者那是她外祖家,她又和她娘的相貌有七八分相似。 这家中所有长辈一见了她,都喜爱的不得了,赵春花去了贺若府,就好比如鱼得水。 这去了才两日,府中就来了帖子,是新上任的徐知府送来的,说是女儿成婚,邀贺若府的大夫人去喝喜酒。 大夫人就是赵春花的舅母,她的娘家叔父,娶的是当今贵妃娘娘的表弟媳妇的小姨。 绕是绕了些,可到底也算是亲戚,再者这个贵妃娘娘的表弟,也是有一官二职的。 赵春花的舅母叫聂敏欢,她与贺若朝乃是闺中密友,当初与贺若阳成亲,也是贺若朝拉的线。 这闺中密友的女儿,又是自己的外甥女,多年未见,这次正巧碰上宴会,她便想着带上赵春花一块去,其一是介绍给那些达官贵人的夫人们认识认识。 其二,贺若阳知道赵春花的夫家开了一家吃食铺子,生意好的很,便想着让他们来长林府也开一家。 若是银子不够,他们愿意出,只要让林予西携带赵春花来长林府居住就行。 林予西表示这事他做不了主,得回去后同家人商量才行。 但是贺若阳却是认为这事林府没理由会拒绝,他便想着趁这次宴会,提前宣扬一二。 婚宴如期而至,二妮留在府里,跟那一群的小舅舅们打得火热,林予西和赵春花则是跟着贺若阳与聂敏欢去了知府大人的府邸。 宴会上,那些个夫人们看在聂敏欢的面子上,待赵春花的态度倒也温和。 一群人坐在一块,聊着聊着,就说到了这门亲事上。 赵春花着实是不感兴趣,她同聂敏欢小声说了几句,得到聂敏欢同意后,坐在一旁专心磕着瓜子成了透明人。 本就想着这么将时间打发去了,等婚宴结束,她便跟着舅娘回府,谁曾想听着听着,就听见她们说起了这新郎官的事。 甲夫人说:新郎官姓林,是跟着知府大人一块从江河县来的,开春中的秀才,说是还有个儿子,也不知道这知府大人怎么想的,居然也同意这门亲事。 知内情的乙夫人立即给大家解了惑。 原来这知府大人的女儿,也就是徐云娘,当初跟表哥无媒苟合,被未婚夫捉奸在床后,被未婚夫设计给卖了。 当是还是徐知县的知府大人焦急万分,却又不敢声张,生怕丢了脸面。 后来人是找到了,这亲事也给退了,按理来说,这徐云娘肯定是嫁给这表哥,可是这表哥被她那未婚夫给废了,成了傻子。 徐云娘哪里愿意嫁个傻子,她大闹一场,婚事自然没成,但是外祖家也不在往来了。 本以为这事就告一段落,谁曾想这徐云娘怀孕了,孩子自然的那表哥的。 徐知府知道这个消息,二话不说要将女儿嫁过去,谁曾想徐云娘心狠,愣是让下人去寻了打胎药来。 当夜徐云娘血流不止,孩子没了,以后也不会再有了。 这些话一说出来,那些夫人的脸色各异,有鄙夷的,有嘲笑的,还有那些幸灾乐祸般瞧热闹模样的…… 原以为是知府大人想不开,谁知道这新郎官才是冤大头,不过换个思路想,这新郎官取了知府千金,这往后定是前途似锦。 这般算来,这场婚事不过是这翁婿之间的互惠互利罢了。 众人跟开玩笑似的,左一句右一句聊的火热,赵春花却是察觉出不对劲了。 姓林,还是江河县的,又有个儿子,这说的怎么那么像死出的林予南呢? 她眉头一皱,抬眸打量一番四周,这男女有别,女眷都被安排在后院的花园里,至于那也公子老爷们,自然在前院。 新郎官已经接过亲了,这会正骑着白马在游街,瞧着时间,还有半个时辰就该回来拜堂了。 赵春花心里虽有疑虑,但也不敢做出格的事,她按下心思,坐在一旁安静的等着。 赵春花还是头一次感觉时间过得这么漫长,丫鬟穿着桃红色的衣裳,头上也绑着红绳,为这场婚宴又添了几分喜气。 她笑盈盈的走来,恭敬的行礼,让各位夫人过去主院观礼。 赵春花连忙站起了身子,动作有些急促,将一旁的聂敏欢给吓了一跳。 毕竟还怀着孩子了,若是一下没站稳摔着了,她可怎么给贺若老爷子他们交代? 观礼的人多,聂敏欢担心赵春花磕着碰着,便提议让她留在花园里赏赏花。 只是赵春花心里藏着事,哪能应下,聂敏欢拗不过她。 最主要的是赵春花用那双与贺若朝八九分相似眼睛看着她,眸子里满是祈求之意,她那到嘴边拒绝的话,怎么也说不出来。 赵春花如偿所愿,笑眯眯的挽着聂敏欢,一口一个谢谢舅娘,舅娘真好,把她哄得笑的合不拢嘴。 新郎官其实还没到呢,丫鬟们只是提前通知一下,免得那些夫人们到的时候,这拜堂都已经进展一半了。 赵春花瞧了瞧,见林予西跟在贺若阳身旁,她连忙俯身在聂敏欢身旁说了两句,随后又指了下贺若阳那边。 聂敏欢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无奈的点点头,随后同身旁的好友说一声,领着赵春花就走了过去。 夫妻总算相见,赵春花连忙拉住林予西的手,二人走到偏僻处,赵春花连忙跟他说了自己听到的话以及心中的猜测。 林予西自然是不信的,毕竟两具尸体可是实打实的,若是林予南没死,那那个尸体是谁? 赵春花抿唇,恰好这时传来了媒婆的高喊,二人下意识的望去,却见那穿着喜服,满面春风得意的新郎官就是林予南。 二人皆愣住,赵春花最先回过神来,她回想起那些夫人说过的话,以及那几日林母悲恸的模样,还有林家为那具不知名的尸体所办的风风光光的葬礼。 好个林予南,居然给自家人来诈死这一套。 赵春花一时气急攻心,竟是动了胎气。 吴招娣要去长林府(求月票~) 事情的大致就是这样,不仅林予南没死,林洛也没死,如今已成了知府千金的儿子。 林母目光呆滞,不知该喜该悲,自己的儿子没死,却跟死了没多大的区别。 林父搀扶着林母,眼里闪过一丝对林予南的厌恶。 李玉姝的神色也算是一言难尽,这是个正常人都想不到诈死这一招。 屋内的气氛有些诡异,门外的吴招娣赤红着眼闯了进来,她拉住林予西的手,也顾不得男女之防了。 “我的洛哥儿……我的洛哥儿他在哪?” 突如其来的吴招娣使得林予西有些怔住,他回过神来,挣脱开吴招娣的束缚。 他皱着眉,有些不悦:“二嫂,你冷静些。” 吴招娣愣住了,她抬头,身体微微颤抖,像是有些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话。 “冷静? 我儿子没死,我相公也没死,他们将我抛弃,一个成了别人的儿子,一个成了别人的夫君……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冷静?” 李玉姝见吴招娣一副疯魔状,心里顿时有些复杂。 这般看来,吴招娣也算是个可怜人,但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李玉姝也就只是怜悯了一会,就提出了离开。 她只是来看望林母的,至于二房的林予南和林洛儿到底死没死,跟她没关系。 李玉姝走了,刚出门就碰见了刘嬷嬷,见她提着药,李玉姝拦住了她,道:“你先去将药给熬了吧。” 里面现在乱糟糟的,还是别进去的好。 刘嬷嬷其实也就是来说一声药拿回来了,李玉姝将她拦住,她没多想,直接应声去了厨房。 夜里吃晚饭的时候,吴招娣也在,她红着眼,明显是哭过了,但眼睛却闪着坚定的光芒。 李玉姝轻轻撇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她给林言夹了些青菜,在他耳旁轻声说道:“言哥儿乖,不能太挑食。” 林言不爱吃青菜,是因为以前只有青菜吃,他吃腻了。 李玉姝发现后,并没有太制止,但也没有太纵容,毕竟这人一直吃荤,对身体并不是很好。 林言望着碗里绿油油的青菜,小脸一下就垮了,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将菜放进口中,飞快的咀嚼然后咽下。 然后张开嘴巴给李玉姝看一下,示意他吃青菜了。 李玉姝无奈的摇摇头,夹了块鱼肉到他碗里。 林言的眼睛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弯了起来。 母子之间的小互动格外的温馨,刺的吴招娣心脏泛起一阵密密麻麻的痛意。 她紧咬着后槽牙,只感觉自己像是要喘不过气来。 她的洛哥儿一岁多了,正是蹒跚学步的时候,林予南说孩子大了,可以断奶了。 她没有细想,咬咬牙,再不舍也还是断了,刚开始喂些肉糜汤,米糊糊,后来洛哥儿的牙齿越长越多,林予南给了银子,说买白米来做饭,好喂给洛哥儿吃。 她那时还以为林予南真的是忘了李玉姝这个狐狸精,想跟她安心过日子。 如今仔细一想,林予南是在预谋带着洛哥儿离开她。 毕竟她今日也听明白了,当初三丫卖给的知县千金,就是如今跟林予南成亲的女主。 林予南啊林予南,他心真狠。 吴招娣一想到自己的一双儿女都为那个知府千金做了嫁衣,她心中的怒火就蹭蹭的往上涨。 她放下碗,打破了屋内诡异的安静:“我要去长林府,找林予南问个清楚。” 林母身子不好,夜里没有出来吃饭,这会饭桌上,只有林父、林予东一家子以及林予西和李玉姝、林言。 杨红芬怀着孩子,再者林予东也刚回来,只听林予西说了一嘴就开饭了,不太清楚怎么回事,这会就跟透明人似的,坐在一旁没吱声。 李玉姝也浑然当做没听见一般,这是二房的事,她可不想趟浑水。 林予西倒是嘴巴动了动,只是见大家伙都没吱声,他也闭了嘴。 林父放在筷子,脸色有些发黑,他回想起林母同他说过的话,沉默良久,看向了林予西。 “你媳妇和二妮都在长林府,我跟你娘商量了会,你还是也去长林府守着她们娘俩的好。 你媳妇还怀着孩子,这外祖家再怎么样,也隔了代人了,你去守着些,我跟你娘也能安心些。” 话锋突然就转到了自己身上,林予西有些没反应过来,下意识的就点头应了下来。 林父见状,这才看向吴招娣:“你要去我们不拦着。 但是丑话说在前头,你到时候留在长林府了,村子里的那些田地就跟你没关系了。 当然,你若是回来了,这些田地也给你留着。” 吴招娣心里已经在琢磨怎么让林予南将自己接进府里了,毕竟林予南如今已是秀才老爷,她再怎么说,也是他的原配妻子。 话本里不是说了,糟糠之妻不可弃,她到时候先悄摸的找上林予南,若是他不愿意,她就去闹上一场。 到时候林予南为了不丢脸面而妥协,自己就是秀才娘子,至于那知府千金,她到时候就大方些,同意林予南给她个平妻之位。 吴招娣脑海中已经开始幻想往后一大批下人伺候着,一出门就有人阿谀奉承的场面了。 这会对林父所说的田地,压根就瞧不起,但是她也没傻到拒绝,这后路还是该留一条的,毕竟林予南诈死的事都做的出来,说不定真不怕她闹。 她想着,正眼都没瞧林父一下,趾高气昂的说道:“那就多谢爹了。” 她脸色转变的有些快,一旁的李玉姝眉梢微挑,有些想不通吴招娣这突如其来的傲慢来自于哪里。 吴招娣的房间依旧是上回她住过的那间偏僻的屋子,这会她目的已经达到了,吴招娣站起身,有些鄙夷的瞧了在座的各位,随后扭着腰肢走了。 注意到她眼神的众人:“……” 林予西一想到自己到时候要带着吴招娣去长林府,顿时就没了胃口。 他放下筷子,神色恹恹的:“爹,二哥明显是跟咱们断了,又何必让她去长林府自讨苦吃。” 林父微微垂眸,他又何尝不知,只是这人啊,不到黄河心不死,而且你越是阻拦,她越是憎恨你。 与其如此,倒不如让她自找苦吃。 林父喝了口汤,抿唇,道:“你只管把她带去长林府就行了。 这路是她自己选的,后果如何,都是她的命。” 长林府开铺子(求月票~) 这话一出口,林予西也不好再说什么了。 杨红芬有些乏了,轻拉了下林予东的衣袖,在他耳旁说了两句。 林予东微微点头,随后杨红芬站起身来,一手牵着小花,一手牵着小草。 “爹,我们吃好了,就先回院子里去了。” 林父点点头,脸上难得撑出一抹笑来:“去吧,你娘让我跟你说多注意休息,小花那边也别太累了,到底还是个孩子,养家这事大人操心就够了。” 小花太懂事了,哪怕如今家中的经济条件已经上去了,可她始终记得以前的日子。 为了能帮爹娘一二,每日都窝在屋里做绣活,有时候夜里林母过去一趟,都发现小花挑夜灯在刺绣。 林母本来想跟杨红芬好好谈谈的,只是家中事情着实是多,她这会又因为身子的原因,只能躺在床上。 这事便交由林父代她说出来,小花这才多大,若是坏了眼睛,这辈子岂不是都毁了。 杨红芬因为怀孕的缘故,整日是睡得早起的晚,再加上孕吐,简直是自顾不暇,哪里腾的出心思去盯着女儿。 这会听见林父的话,她心中顿时意识到自己似乎忽略了两个孩子,她垂头,只感觉脸颊阵阵滚烫,声音都弱了些。 “儿媳晓得了。” 林予东瞧见自个媳妇的模样,顿时心中一软,有些自责,说实话,自从开了铺子以后,自己对妻子与女儿的关注都少了许多。 看来真的很有必要再去招人来铺子里了,左右张泗那边,已经能独当一面了。 杨红芬领着两个孩子走了。 李玉姝见林言吃好饭了,她抬手招嬷嬷过来,随后笑着让林言乖乖跟嬷嬷先回院子里去。 林言有些不愿意,李玉姝抬手揉了揉他的头发,眼神却不容他反驳。 林言微微噘嘴,还是跟着嬷嬷走了。 现在屋内的人就剩林父、林予东与林予西以及李玉姝了。 林父轻咳一声,率先挑起了话题:“今日大夫来给你们娘瞧过了,说这心疾,若是请佘老太医来瞧瞧,极有可能救治成功。 你们也知道,老四如今是天子近臣,若是让他想法子,这太医说不定还是能请来的。 但伴君如伴虎,若是因此事惹得天子厌恶,那后果,不堪设想。 可若是眼睁睁的放弃这一丝希望,我又觉得对不起你们娘……” 林父说着,就停了下来,愁着脸将选择权抛给了林予东他们。 “这事事关重大,我寻思,听听你们的看法。” 林予东与林予西、李玉姝三人互相看了一眼,随后林予东说道:“只要有希望,自然是该抓住的。” 林予西也道:“四弟向来聪慧,我们跟他说一声,让他见机行事,若是实在不行,那也没办法。” 李玉姝则是点点头,说:“我这写好信,若是快些,向来七日左右他就能收到。” 林父心里有些愧疚,他其实很清楚,今日这番话说出口,儿子儿媳他们必定是不会开口拒绝的。 他垂下头,道:“就按老三说的写吧,让他见机行事,若是没有机会,就算了。” 若是真的请不来,也只能说是慧娘的命数就是如此,他虽然有私心,但也不愿意儿子因此丢了性命。 这事就这么定了,李玉姝表示回去就把信写好,明日一早托人送去京城。 林父点点头,正想起身挥手,让他们都回自个屋里去,林予西却又开口了。 “大哥,弟妹,我这有个事想跟你们商量一下。” 他说罢,又看向了林父:“爹,您也先坐着听我说说呗?” 林父起身的动作一顿,他点头,随后看向林予西,宛若一个合格的听众。 林予西感受到三人的目光,下意识挺直了腰杆,随后将在长林府也开一家铺子的事说了出来。 “春花的舅舅听咱们开的吃食铺子生意不错,便想着让我们在长林府也开一家。 若是银子不够的话,他可以资助,铺面他手里也有好几个,咱们可以直接选,就是……” 林予西目光闪躲,声音渐渐弱了下去。 林父眉头微皱,问:“就是什么?” 林予西一咬牙,将贺若阳的要求说了出来:“她舅舅说,希望我和春花她们可以留在长林府看店。” 林予西其实很心动,长林府毕竟是府城,地方比江河县大,人比江河县多,物价也比江河县高。 若是开铺子到了长林府,这菜价直接可以往上翻一番,到时候就真的是日进斗金了。 只是他担心,林父和林母不会同意,到底他是林家的儿子,若是依靠赵春花的外祖家的资助开铺子,还应他们的要求留在长林府,总有一总入赘的感觉。 只是林予西明显想多了,先不说林予东和李玉姝的想法,林父一听,就松了口气。 他瞪了林予西一眼,道:“我还以为多大的事呢,这铺子的事是你们几兄弟之间的事,你们自己做主就行。 先不说你媳妇外祖家资不资助,若是你们自己想去长林府开铺子,那不也得有人去盯着?” 林予西微怔,随后反应过来,讪讪的摸了摸鼻尖,好像也是哦。 林父说不插手就是不插手,起身就走了,临走前还恨铁不成钢的看了林予西一眼。 林予西有些尴尬的缩了缩脖子,待林父的背影消失在门前后,才重新挺直了腰杆说道:“大哥,弟妹,你们怎么看?” 林予东仔细想了想,问道:“那他要多少分成呢?” 林予西摇摇头:“春花舅舅没说。” 主要是他一听到只要他带着赵春花娘两留在长林府,林予西就下意识的开口,说这事要先回家商量一二。 贺若阳一听,立即没在说下去。 李玉姝手撑着下巴,道:“三哥,你去长林府这段时间,有摸清那里的物价吗?” 靠别人资助,舒服是舒服,可到时候也容易有争执,若是真想开,倒不如仔细算一算成本。 若是价格在可以接受的范围内,倒不如三家一块凑凑钱,在长林府开一家分店。 林予西如今可是个商人,虽说有时候脑袋确实不够用,但是去打探物价这事,还是做了的。 他点点头,脸色有些复杂:“我去打听过,那里的铺子很少有卖的,几乎都是出租。 跟咱们铺子差不多大的,不带院子,偏僻些租金一个月也得三十两,若是挑繁华的地带,那价格都是八十两起步。” ------题外话------ 求宝贝们的月票呀~ 你不投我不投,大大何时熬出头! 吴招娣寻夫(求月票~) 这价格属实是有些高了,李玉姝心里琢磨的顿时漏了气。 林予东其实对于去长林府再开一家并不是很愿意。 这铺子多了,需要的精力也多了,杨红芬这一胎怀的很累,他还想着多陪陪她呢。 正好这会心里则算了下成本,就更加不愿意了:“本钱若是挤一挤,也是能拿出来,只是这样的话,咱们的家底可就空了。” 铺子开了一年多了,其实也挣了差不多千两银子,三家这么一分,就没那么多了。 可若是去长林府开铺子,铺子那肯定得挑繁华些的地方,然后得有个小院子吧,不然住哪? 再者这租院子一般都是一年起租,这光租金怕就得一千两了,更别说食材、桌椅之类的所需的银子了。 李玉姝赞同的点点头,她也不是很愿意再开一家,但是林予西刚刚也说了,赵春花的外祖家愿意资助。 如今这铺子是三家共有的,这事若是林予西真有这想法,她也不好阻拦。 李玉姝斟酌了下话语,道:“三哥,我这有个想法,你要不要听听?” 林予西朝她看去:“弟妹直说便是。” 李玉姝手指微微敲打着桌面,道:“这铺子可以开,钱由他们出,咱们这边的话负责经营铺子,到时候营业纯利润四六分。” 其实这就是现在的托管联营,赵春花的舅舅做为投资人,只需要投一定的资金与他们这边的品牌方开店,然后什么都不用操心,铺面营业,食材,员工,都由他们来负责。 这法子其实跟贺若阳说过的话差不了太多,林予西想了想,觉得倒也不是不行。 “这法子同她舅舅说的差不多,我明日出发,到时候同她舅舅商量一二,若是可行,我就先把文书签下来?” 李玉姝浅浅一笑:“嗯,三哥你看着办就是。” 林予西又看向了林予东,却见林予东也是点头:“再怎么说也是你媳妇的外祖家,到时候这铺子就由你去盯着。” 林予西一喜,他心里就惦记着这事呢,赵春花的外祖父确实是风卷残年,可见了赵春花和二妮后,愣是支棱起来了,精气神一天比一天的好。 贺若府的人瞧了,别提多高兴了,赵春花的外祖母与舅舅、舅娘挑了个时间,哀求他们能留下来,让老爷子能多开心一段时日。 林予西和赵春花见长辈红着眼求他们,哪里好意思拒绝,其实赵春花没回来,也不全是动了胎气的缘故。 “成,那这是就这么说定了,我明日还得出远门,就先回屋歇着了。” 林予西喜滋滋的,站起身就走了。 林予东见状,也跟着走了。 李玉姝总觉得有什么事没说,可主院就剩她了,她耸耸肩,让嬷嬷收拾一下桌子,自己也回去了。 直到次日清晨,她才猛然想起来,自己没说这分成是他们四,投资者六。 李玉姝扶额,心道:这三哥应该不会弄错吧? 林予西那边,已经踏上了前往长林府的路,因为有吴招娣在,他不好坐到马车内去,只得跟车夫一块坐在车辕上。 马蹄践踏在官道上,黄土被碾压的扬尘而起,马车也颠簸的厉害。 林予西抓着马车,感受到飞入口中的黄泥,脸色有些不太好。 而马车里面的吴招娣却是躺着睡得正香,她昨夜想着自己马上就要以秀才夫人的身份享福了,激动的睡不着。 这会马车摇摇晃晃的,她微微吧唧嘴。 梦里自己正坐在富丽堂皇的屋内,桌上放满了山珍海味,数十个丫鬟婆子站在一旁,恭敬的唤她一声“夫人” 她低头看了下身上柔软的绸缎衣裳,又抬手扶了下头上的金钗,脸上的笑怎么也止不住。 林予西听见马车内传来的笑声,脸色越发的难看了。 左右吴招娣也在睡觉,到了正中午的时候,他直接让车夫挑了个地停下来,吃了干粮就接着赶路了。 等吴招娣被饿醒时,她掀开车帘,嚷嚷道:“三弟,我饿了,你让车夫挑个驿站停下来。” 林予西眼皮都没掀起来一下:“二嫂,这荒山野岭的,哪里有驿站。” 吴招娣闻言一愣,随后注意到了四周的景象,她微惊:“这么快就要到了?” 林予西冷哼一声,没好气的说道:“这会都末时三刻了。” 早上卯时五刻的时候就出发了,才出江河县,他就听见里面传来了阵阵鼾声,然后又是说梦话,又是傻笑。 一直睡到现在,他都严重怀疑吴招娣是不是正常人了。 驿站是没有的,有林予西也不会停,他从怀里摸出剩下的干粮来,递了过去。 “二嫂若是饿了,就先吃些干粮垫吧一下吧。 这离长林府到底还有半个时辰的路程。” 吴招娣不想吃干巴巴的干粮,她想吃白米饭,想吃肉,可见林予西黑着脸,再者这确实是荒山野岭的。 万一把林予西惹急了,把她丢下去,然后那些个难民又还游荡在这里,她一个弱女子,岂不是死路一条。 她怨恨的瞪了林予西的后背一眼,拿起干粮吃了起来。 嚼着干巴巴的干粮,吴招娣想,中午林予西肯定趁她睡着的时候去驿站吃独食了。 路上的行人不多,马车行驶的很快,原本半个时辰的路程,只花了三刻钟就到了。 进了城门,林予西直接让车夫赶着马车停在了知府大人的府邸旁,然后掀开帘子,对着吴招娣说道:“到了,你下去吧。” 吴招娣眼睛一亮,人都出来了,又缩了回去。 林予西不明白吴招娣这是搞什么名堂,他皱眉,问道:“二嫂,你这是作甚。” 吴招娣眸光微闪,伸出手来,厚颜无耻的说道:“你给我一两银子,不然我不下马车。” 林予西都给气笑了:“那行,你不下我下,不过这银子我可还没付,二嫂既然不愿意下来,那就麻烦你付下银子。” 林予西说罢,直接就下了车辕,原本想讹些银子的吴招娣都傻了。 车夫也很少配合的掀开车帘看了过去,这偷鸡不成蚀把米,吴招娣可不做亏本买卖。 她恶狠狠的瞪了车夫一眼,然后利索的下了马车,直接就跑了。 林予西见吴招娣直接奔着那府邸的大门而去,剑眉微挑,直接上了车辕。 “走吧。” “是。” 车夫是贺若府派的人,哪里用给什么银子。 吴招娣打探消息 吴招娣守在府邸的大门口,等了大半日也没见有人出来。 这会肚子唱起了空城计,她揉了揉,回眸看了一眼大门,还是走了。 吴招娣可不傻,身上藏了足足五两的银子,这会直接找了个面馆,开口就要一碗肉面。 伙计撇了吴招娣一眼,见她穿的布料一般,眸光微闪,走过去便讨要起了银子:“这位客官,小店先付银钱后上面,肉面三十文,您这?” 吴招娣微怔,随后瞪大了眼睛惊呼道:“一碗面要三十文,你怎么不去抢呢!” 伙计面不改色的撇她一眼,淡定道:“客官,这可是府城,又不是穷乡僻壤的小地方,不过三十文一碗面,已经很实惠了。 您若是不愿意,可以去长郡街,那边的面十文钱一碗。” 只不过那边鱼龙混杂,一个女子过去,能不能平安出来,那就看她运气了。 吴招娣还想早点吃完去府邸大门那边守着呢,她咬牙,直接从怀里摸出一小块碎银子来,放在了桌上。 她气愤的说道:“赶紧的上面,饿死了都。” 伙计拿起银子,脸上的神情柔和了不少,他“哎”了一声,随后进去喊道:“肉面一碗。” 说罢,又看向吴招娣,眼睛微弯:“您稍等片刻,小的称下银子,随后便给您找银子。” 吴招娣对伙计讨好的语气很是受用,她微微点头,望着伙计的背影,小声的鄙夷道:“狗眼看人低的东西。” 伙计挑了些碎银子找个吴招娣,随后又端着面走了过来。 面分量很足,碗足足有脸那么大,面也是白面,上面铺了一大片的肉丝,还有青菜。 三十文,倒也值当,吴招娣饿急了,拿起筷子也顾不得烫,哼哧哼哧的吃了起来。 周围的人听见了声音,纷纷瞧了过去,见吴招娣像个饿死鬼一样捧着碗喝汤,不禁有些鄙夷。 一碗热腾腾的肉面吃完之后,吴招娣打了一个饱嗝,抹了一把嘴角的油脂,随后站起身来,直奔徐府而去。 这次她学聪明了,在边上找了个货郎。 货郎许久没卖出去东西,瞧见一妇人上前来,连忙吆喝了起来,吴招娣便顺着他说的话拿起了东西。 同时故作不经意的问道:“这位小哥,这处气派的府邸住的是何人啊?” 货郎是个热心肠的,当即就说道:“这可是知府大人的府邸,你没事可别往边上凑,这周边可是有官兵把守的。” 他说着,还给吴招娣使了个眼色,吴招娣连忙看过去,只见离府邸大门不远处,一对手持大刀的衙役们走过。 衙役们都人高马大的,眉宇间的煞气让人望而生畏,吓得吴招娣腿肚子阵阵发软。 她咽了一口唾沫,笑的有些牵强:“这没事肯定不忘上凑。” 货郎只觉得这话有些不对劲,可瞧眼前的妇人脸色不太好,他怕说错话惹得生意走了,这会便没作声。 吴招娣却不死心,她收回目光,又问道:“那怎么没瞧见有人出来啊?” 货郎微怔,随后道:“夫人莫不是再开玩笑,哪有富贵人家没事开大门的?” 不开大门?吴招娣怔住了,下意识的就问道:“那她们从哪里出来?” 货郎抬手指了下大门旁的侧门,道:“一般是走侧门,不过若是方便坐马车,那都是走东后门的。” 他之所以知道这事,还是因为这知府的千金膝下有个女儿,每日从府学回来都是到东后门去,他有时候守在东后门,总能卖出去些东西。 不过,货郎迟疑的抬眸瞧了一眼吴招娣,眼神闪过一丝怀疑:“不是,这位夫人,合着你这跟我打听消息呢?” 吴招娣被戳破,心里咯噔一下,有些紧张,她支支吾吾的反驳道:“我……我就是随口问问,什么打听不打听的。” 货郎明显是不信的,相反,他还觉得吴招娣有些可疑,他不动声色的瞧了眼那边的衙役,心里已经在打算叫人过来。 可偏偏吴招娣眼尖,瞧见了他的小动作,当下撒腿就跑了。 货郎见状,整个人都傻了,等回过神来,哪里还有吴招娣的影子。 他猛的拍了一下大腿,心想这人可别是什么难民、逃犯之类的,不然出了事,让官府查到是他透露的消息,那可就完了。 货郎想着,心里越来越慌,当下收了摊,主动去找衙役说明了情况。 恰好这时林予南陪着徐云娘回来,瞧见了门口的守卫聚在一块,徐云娘微微皱眉,别过头挥手,让林予南去问问出什么事了。 打发下人一样的语气让林予南微微低头,垂眸遮住了眼底的不忿。 他低声道:“那我这就过去。” 林予南走了过去,刚刚还低声下气的,这会就挺直了腰杆,趾高气扬的质问道:“什么情况,都聚在一起干嘛呢?” 为首的衙役闻声望去,瞧清了来人后,连忙恭敬的说道:“回姑爷,刚刚这人过来,说是有个妇人来打探府邸的消息。 他察觉了不对劲,正想来上报,那妇人就跑了。” 林予南微微挑眉,顺着衙役的话看向了货郎,问:“妇人?长什么模样的?” 货郎见衙役们都对眼前的男子毕恭毕敬的,他不敢隐瞒,当即描绘了下吴招娣的面貌。 林予南与吴招娣到底是多年夫妻,哪能听不出来,这会脸色顿时黑的跟锅底一样。 吴招娣能找到长林府来,一定是发现了他诈死一事,他现在还得依靠徐府的势力,才能步步高升。 若是给徐云娘知道吴招娣寻来了,到时候怕是会认为他人前一套,人后一套。 看来自己得去会会吴招娣,让她离开长林府,回江河县去,若是她不愿意…… 林予南双眸微眯,迸发出一丝危险的光芒。 众人见状,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为首的衙役犹豫许久,才开口问道:“姑爷,您这是……”认得那女子? 后面的话没有说完,却也不难猜出来,林予南望过去,厉声道:“这事你们不用管了,我会处理好的。 还有,这种小事,我不希望你们劳烦到我岳父大人那里,可懂?” “这……”衙役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有些犹豫不决。 林洛被打(求月票~) 林予南心知这些人并不听服他,他双眸微眯,不动声色的侧开身,露出徐云娘的身影来。 “岳父大人日理万机,若是听到你们连这些小事也处理不好,那后果……” 衙役们看去,只见徐云娘的脸上已经浮现出一抹不耐烦之意,众人只觉得后背一阵发凉,当下应道:“那此事就劳烦姑爷了。” 知府大人到底顾着面子,对手下人不会过于心狠手辣,可这知府千金,却是众人皆知的娇纵狠辣的角色。 府里府外不知有多少腌臜事都是交由这大小姐来处理的,等事后,知府大人一句女儿不懂事,再者出嫁了,他也管不着了为由,这事就不了了之了。 而这个大小姐,也是个格外向内的,虽说姑爷与大小姐的亲事他们都清楚是怎么回事,可大小姐这人,别说是她的下人,哪怕是她养的狗,也不是能由他人欺负的。 若是姑爷吹两句枕边风,他们别说能不能保住差事,这命能不能保住都是问题。 衙役们服了软,林予南的脸色也缓和了些,他扯起嘴角笑了笑,极其虚伪:“诸位客气了,我这做女婿的,理应为岳父大人分忧解难。” 衙役们自然是顺着他的话夸赞一二的,林予南对此很是受用,他笑着挥挥手,示意他们都散去,随后又威胁了一番货郎,让他把这事给烂在肚子里。 货郎听了这番话,悔的肠子都青了,早知道这事说了还不讨好,他就不该过来上报。 他苦着脸,陪笑道:“公子放心,小的今日如往常般卖货,什么都没瞧见。” 林予南见他上道,满意的点点头,随后回了徐云娘身边。 徐云娘不耐烦的问道:“到底是什么情况?” 林予南讨好的笑了笑:“没什么,就是说最近长林府多了许多难民,他们担心惊扰到咱们,便想着要不要将难民给赶出去。” 这事其实是徐知府对于林予南的考验,他问出来,想听听林予南的想法跟他是否一致。 徐云娘对难民很是鄙夷,她抬脚往侧门走去,口吻很是不屑:“一群贱民,留在长林府也是碍眼。 你去同他们说,都给我赶出去,若是不愿意走,直接杀了就是。” 林予南垂着头,眼里闪过一丝异样的光芒,随后为难的说道:“岳父大人有令,这些难民动不得。” 徐云娘眉头微皱,有些不满:“不过几条贱命,有何动不得的。” 林予南依旧垂着头,语气平淡:“如今金陵那边战败,人心惶惶,若是让人得知长林府禁止难民进城,并视人命为草芥,传出去,对岳父大人的名声不好。” 再者因为战败这事,天子动怒,朝廷各位官员抱池鱼之虑,各地官员更是该谨小慎微。 徐云娘虽娇纵,却也有几分脑子,只是一群贱民她却动不得,一时心情有些不好,她双眸微眯,冲着一旁的嬷嬷使了个眼色。 嬷嬷是她身边的老奴才了,一个眼神就知道自家主子想要什么,只是这会姑爷还在呢。 林予南本就一直注意着她们,见嬷嬷目露为难,他收回目光,敛住心里的厌恶,贴心的说道: “岳父大人今日说是要回府中歇息,夫人要不摆轿清伶馆,不然若是给岳父大人瞧见了,怕是会扰了夫人的雅兴。” 徐云娘有些意外,倒不是林予南主动让她去清伶馆,而是她爹今夜要回府。 不过她也懒得去猜测原因,林予南说的有几分道理,若是她爹知道她找小倌来府中,定会动怒。 她侧目看向嬷嬷,“你说的有理,嬷嬷,去让轿夫备轿,我去换身衣裳就出门。” 说罢,又施舍般的给了林予南一个称赞的目光,林予南也很是配合的笑了笑。 二人各怀鬼胎的走在游廊上,朝院子而去。 王婆子今日从林容雅那里得了消息,自家小姐和姑爷要去接她放学。 这老虎不在家,猴子称霸王,她又是徐云娘的奶婆子,府中的小丫鬟们都不敢反驳她。 左右林容雅放学的时间还有那么久呢,王婆子让人端来了点心,人躺在摇椅上,还让林洛给她端茶水过来。 一岁多的林洛哪里懂那么多,见王婆子指了下茶杯,以为是婆子跟他玩呢。 这摇摇晃晃的就走过去拿了,茶水有些烫,一开始还感受不到,走了两步,林洛就连忙扔掉了茶杯,哇哇大哭起来。 王婆子这躺着假寐呢,听到哭声连忙睁开了眼,随后就见自家小姐最喜爱的茶杯直直的落在了地上。 茶杯四分五裂,茶水溅到了她与林洛的衣裳上,王婆子傻了,望着那茶杯,满脑子都是完了。 她站起身来,三步并两步的走过去,一巴掌就拍在了林洛身上,嘴里狠狠的骂道:“你个小贱种,拿个茶杯都拿不稳,这可是小姐最爱的茶杯,我今天非要好好收拾收拾你……” 林洛挨了打,哭的更厉害了,外面的丫鬟听罢,一个个面面相觑,就是不敢进去。 林予南和徐云娘走到院子附近就听见了哭声,二人当即眉头一皱,快步走了过去。 丫鬟远远的瞅见了来人,有的正想进去提点一下王婆子,却被一同站岗的丫鬟给拉住了。 她疑惑的望过去,还没来得及开口呢,好友就说道:“王婆子整日为非作歹,欺压咱们,你又何必去做费力不讨好的事。” 丫鬟微怔,等她回过神来,徐云娘和林予南都已经到了。 这会想去提醒也来不及了,屋内恶毒的咒骂声源源不断,林洛也越哭越厉害。 徐云娘早就把林洛当做自己的亲生儿子了,这会听见里面王婆子一口一个小贱种,小野种,脸色阴冷的像是寒冬腊月的北风。 她直接抽出腰间的鞭子,随后一脚踹开门,然后鞭子一挥,啪一声响。 王婆子正骂得起劲儿,一鞭子抽来,她吓得瞠目结舌,连滚带爬的躲开,随后抬起头来,一眼看见的却是徐云娘与林予南二人冰冷的眼神。 王婆子心里咯噔一下,顿时觉得浑身冰冷,她有些惧怕的缩着身子,结结巴巴的开口说道:“小……小姐……您怎么回来了?” 王婆子被惩(求月票) 林予南已经将林洛抱了起来,见自个爹回来了,林洛连忙哭着将手伸了出去。 这是林容雅教的,若是哪里磕着了碰着了,觉得痛痛就要吹吹。 小孩子只是小,不是傻子。 林予南对这个儿子还是有几分真心的,毕竟是他唯一的后代,这会见林洛手心通红,结合屋内破碎的茶杯,很容易联想到是被烫的。 “我回府中,还需同你报备不成?” 徐云娘也注意到了,她冷哼一声,眸中充满了肃杀之气:“你倒是能耐,竟敢伤我儿子。” 王婆子被她的眼神吓得心脏怦怦狂跳,想要辩解,可在事实面前,任何话都格外的苍白无力。 她往后退了退,回想起以往跟在徐云娘身边,瞧见过徐云娘虐杀下人的场景,身子就哆嗦了起来。 王婆子阳奉阴违、狐假虎威多年,也是有几分脑子的,再者人在面临危险的时候,大脑会飞速运转。 她当下就想起来,自家小姐对林容雅向来是表面功夫,从未去接过林容雅。 而且那时林容雅说自家小姐和姑爷要去接她时,周边除了她以外,并没有她人了。 这事,就是林容雅给她下的套。王婆子想到这里,顿时心生悔恨。 悔自个太糊涂,让小姐给抓了个正着,恨的是林容雅,一个才几岁的小贱种,居然这么多的心眼,敢给她下套。 王婆子心里咬牙切齿的,可面上却不敢流露半分,她跪在地上,猛的磕头求饶道:“小姐饶命,老奴就是一时糊涂,小姐饶命啊……” 王婆子对自己颇为狠心,没一会额头就破了皮,鲜血顺着她的额头留下,血迹斑斑。 只可惜,徐云娘不吃这一套,她本就是个心狠的,王婆子虽是她奶婆子,可到底也是个下人,这下人啊,就是主子养的一条狗。 狗咬了别人,她自然是乐见其成,可若是咬了主人,那就怪不得主子心狠手辣了。 徐云娘冷笑一声,眸子里迸射出一抹凌厉的寒意,正好嬷嬷也来了,她当下给嬷嬷使了个眼色,道:“王婆子年纪大了,也该颐养天年了。” 嬷嬷心中一禀,当下应道:“老奴晓得了。” 徐云娘点点头,嬷嬷则是出去喊了几个雄壮的婆子过来,将王婆子按住,拖了出去。 守在外面的丫鬟已经请了大夫过来,徐云娘冷眼瞧着,让她们二人赤手将地上的陶瓷碎片给拾起来。 丫鬟脸色一变,她们都是二等丫鬟,平日里只需要守在院子负责通报,这端茶送水的粗活都轮不到她们来做。 因此她们的手保养的跟千金小姐似的,这去拾碎片,一双嫩手怕是会划破。 可徐云娘眼神颇为骇人,若是她们敢求饶,就不只是拾碎片这么简单了。 两个丫鬟相互看了一眼,一咬牙,蹲下身子开始拾碎片。 林洛已经被抱走了,烫伤不算严重,大夫取了药膏给他擦上,清清凉凉的,林洛顿时就止住了泪。 徐云娘可没打算就这么放过两个丫鬟,她瞧着丫鬟拾到碎片了,抬脚,直接踩了上去。 碎片划破肌肤,刺入手掌之中,丫鬟的脸色顿时惨白,可却不敢尖叫出声。 徐云娘挑眉,松开脚,又看向了另一个丫鬟,那人被吓到了,僵在原地不敢拾碎片。 “怎么?若是不拾起来,就去满春楼吧,放心,你们好歹也是从知府出去的,我会让他们吊着你们的小命。” 徐云娘冷声道,说着说着,还笑了起来。 只是这笑声,却是让两个丫鬟的身子一抖,满春楼可不是寻常女支院,那里的女子,每隔半月之余就会换掉一批。 被换掉的,都是被人活活折磨死的。 若是她们被送去了满春楼,那活着还不如死了去。 想到此处,僵住的丫鬟动了,她含泪,缓缓抬手,拾起了不远处的碎片。 徐云娘讥讽的笑了笑,抬脚,毫不留情的踩了下去。 等所有碎片都拾起来,两个丫鬟的手也算是废了,屋内萦绕着浓郁的血腥味。 徐云娘拿出帕子来,遮住鼻间,嬷嬷走进来,面不改色的瞧了两丫鬟的血手一眼,随后道:“回小姐,王婆子已经上路了。” 徐云娘满意的点点头,随后撇了两个丫鬟一眼:“让人带下去吧,既然不爱开口,这嘴不留也罢。 还有,我不想在知府看到她们两个。” 嬷嬷应声,两个丫鬟的脸色刷的惨白起来,只是还没来得及求饶,就被嬷嬷招来的婆子给堵住了嘴,拖了下去。 林洛的手不算很严重,徐云娘过去抱着他哄了会,听着他软糯糯的喊娘,徐云娘的眉眼柔和下来。 她揉了揉林洛的额头,与刚刚心狠手辣的模样判若两人:“洛哥儿,今夜跟娘睡怎么样?” 林洛也不知随了谁,小小年纪颇为聪慧,这你跟他说事,几乎都能听懂,只是不会说罢了。 林予南还想着趁徐云娘不在府中,他好去找吴招娣,将人给处理好了。 这会听见徐云娘说让林洛跟她睡,顿时就皱了眉。 徐云娘却是有些期待,到底不是亲生的,相处的少,总少了几分亲近,徐云娘又不愿意逼迫林洛,不管是跟着睡,还是出去玩,都会询问林洛的意见。 两人各怀心思的盯着林洛,而林洛却是抬起头,看了看徐云娘,又往门外瞧了瞧。 然后抬手指着门,道:“姐姐……姐姐……” 他意思是要跟姐姐睡。 徐云娘有些失望,但也没反对,当初将安排难民抢劫林予南的时候,为了真实,并没有提前换掉林洛,因此让他受了些惊吓。 而林予南又要下考场,她也没那个耐心整日围在哭个不停的林洛身边,那段时间,几乎都是林容雅陪着林洛的,这也导致林洛很依赖林容雅。 “好吧,你姐姐也快回府了,娘今夜还有事,就不跟你一块用膳了。” 既然林洛不需要她陪着,那府中也没什么好留恋的,徐云娘又揉了揉林洛的头顶,随后给嬷嬷使了个眼色。 嬷嬷立即回道:“小姐,软轿已经备好了。” 徐云娘点头,又逗林洛一会,并重新给他安排了几个丫鬟和婆子,这才起身走了。 林予南确认徐云娘出了府,整个人松了口气,他回到院子里,抱着林洛给他举高高,又夸了句:“好儿子。” 林容雅挨打 林洛并没有很高兴,相反,他还有些吓到了,小脸顿时惨白起来。 林予南的好心情顿时就被林洛的脸色给搅没了。 他放下孩子,轻咳一声,对新来的丫鬟婆子吩咐道:“好生看着小公子,若是出了差错,王婆子下场就是你们的下场。” 丫鬟和婆子脸色顿时惨白起来,王婆子被捂着嘴,按在院子里,在她们的注视下足足挨了五十棍,整个下半身都给打烂了。 她们忍住想吐的感觉,颤抖着身子回道:“姑爷放心,奴才们一定好生照顾小公子。” 林予南微微昂首,面无表情的走了。 府学不允许学生带小厮和丫鬟,徐府每日会安排马车接送林容雅。 吴招娣鬼鬼祟祟的佝偻着腰,站在巷子拐角处盯着徐府的东侧门,见马车来了,整个人顿时打起了精神。 马车缓缓停下,车夫取下矮几放在一旁,随后又掀开帘子,对着里面的小人说道:“小小姐,咱到了。” 林容雅在府里养着,脸颊都养出婴儿肥来了,那双林家标志般的桃花眼已初见雏形,鼻梁微挺,粉嫩嫩的唇勾起来,声音又软又甜:“谢谢刘伯。” “小小姐折煞奴才了。” 车夫回以一笑,伸出手臂来,往上垫了条帕子,林容雅则是伸手搀扶住,下了马车。 吴招娣这时才瞧清了下来人的模样,她顿时瞪大了双眸,大脑飞速运转。 她就说林予南怎么会主动提起卖掉三丫,原来他们早就谋算好了。 她咬牙,恶狠狠的盯着林容雅。 马厩在后门那边,车夫只是停留一会让林容雅下马车,自己还得赶着马车过去后门的。 他将矮几收上去,随后牵着缰绳,朝后门走去。 林容雅站在原地,浅笑着同车夫告别,直到马车与车夫消失在巷子后,脸上的笑顿时消散。 她收回目光,转身就要去敲门。 藏在拐角处的吴招娣见状,连忙冲了出去,一把抓住了林容雅的手臂。 想都没想,吴招娣就抬起另一只手往她脸上扇去:“你个白眼狼,居然敢跟你爹一起坑我,看我今个不打死你。” 林容雅一时没反应过来,硬生生的挨了这一巴掌,白皙的小脸顿时红肿起来。 吴招娣的咒骂声连绵不断,林容雅只觉得耳边嗡嗡的,整个人都傻了。 刚悄悄推开门的林予南将这一幕收入眸中,他当即就合上门。 看门的小厮不明所以,问道:“姑爷,您不是要出去吗?” 林予南心怦怦跳个不停,听见小厮的话后,他回过神来,扯了扯嘴角,道:“你没听见咒骂声? 也不知道哪来的疯子,你把门给看好了,要是出了事,要你好看。” 吴招娣气急了,嗓门大的很,饶是关着门,也能听到些,小厮脸色一禀,当即回道:“奴才得令。” 林予南这才满意的点头,他抬脚,欲回院子,可才走了两步,又折返了回去。 小厮有些疑惑,可见林予南脸色不好,他垂下头,到底不敢问出声。 林容雅总算是回过神来了,她顾不得脸上的疼痛,抬起头,黑眸冷冰冰的盯着吴招娣。 吴招娣到嘴边的咒骂声顿时哽住了,等反应过来,林容雅却是一副软弱害怕的模样。 吴招娣微微眯眼,只认为自己刚刚是看错了。 她没好气的推了推林容雅,丝毫不遮掩眼中的厌恶之意:“早知道你是个没心没肺的白眼狼,当初一生下来就该把你掐死。” 吴招娣并没有收敛力气,这么一推,林容雅直接跌坐在地上,她垂着头,使得吴招娣没有发现她眼中的寒意。 吴招娣蔑视着林容雅,趾高气扬的说道:“去,把洛哥儿给我带出来,然后把你爹也给我叫出来。 他要是不肯出来,我就去大门口闹,去衙门里闹,闹他林予南抛弃发妻,狼心狗肺。” 林容雅没有吭声,她垂着头,手紧紧攥着衣角,指甲陷入肉里,疼痛传来,让她稍微清醒了些。 她身子微微颤抖,像是被吓惨了,好半响才抬起头,一张小脸已经满是泪水了。 她抽泣道:“我……我带不出来,洛哥儿身边有很多嬷嬷和丫鬟……” 吴招娣眉头一皱,见不到儿子这个事,让她愈发的心烦气躁,而林容雅一直哭哭啼啼的,听得她头疼。 吴招娣怒火中烧,直接抬脚就踹了过去。 “没用的东西。” 林容雅眸光微闪,整个人像是吓傻了,僵在原地任由吴招娣的脚踹在自己身上,一阵剧痛传来,她闷哼一声,随后哭着求饶道: “我真的带不了弟弟出来,娘,您别打我了……” 吴招娣见三丫朝她磕头求饶,心里诡异的好受了些,她平复了下心情,目光落在三丫头上的珠花上。 吴招娣走过去,抬手直接将三丫头上的珠花给夺了过来,随后吩咐道:“那你去把你爹给我叫出来,然后在去多拿着首饰给我。” 三丫不敢反抗,唯唯诺诺的点头,随后忍着痛疼站起来,敲响了东侧门。 小厮已经没听见外面的动静了,这会听见敲门声,连忙看向了一旁的林予南。 “姑爷,这?” 林予南双眸微眯,回首环视了四周一圈,见没有人过来后,往边上挪了两步,随后说道:“你瞧瞧来的人是谁?” 小厮得令,将门打开了一条缝,却见外面的是林容雅,而且她还满脸的鼻涕眼泪,狼狈极了。 小厮心里咯噔一下,急道:“小小姐,您这是怎么了?” 林容雅没有吭声,她眼尾泛红,眸子水雾缭绕,小厮当即没在开口,而是让开位置,让林容雅赶紧进来。 吴招娣其实是想趁门打开,自己在闯进去,然后就使劲闹一场,她知道,这大户人家最爱脸面了,若是她这么一闹,肯定能留下来。 只是小厮眼疾手快,瞧见有个凶神恶煞的妇人往门这边跑来,连忙将门给关上。 砰的一声。 吴招娣撞在了门上,小厮心有余悸的拍拍胸,心道还好自己眼尖,若是放疯子进来,自己的小命就完了。 林容雅在进来后就发现林予南了,她垂着眸,缓缓走过去。 父女二人没有交流,却好似心有灵犀一般,直径回了院子。 人往高处走 这会正是筹备晚饭的时候,游廊的下人不多,再者加上林予南父女二人有意的避开,倒也没人注意到异常。 只是院子里还有丫鬟们在,林予南给林容雅使了个眼色,林容雅当即停下了脚步,藏到了观景石后面去。 待林予南打发丫鬟们都离开后,她才缓缓走出来,父女二人进了屋子,林予南将房门关上,脸上丝毫未浮现一丝关心之意。 “说吧,她都跟你说了什么。” 林容雅没有理他,而是走到了梳妆台前,自己爬上了椅子,然后将头发散下来。 她拿起玉梳,轻轻梳着头。 天马上就要黑了,若是林洛看不见她,会哭,她不能让弟弟哭,也不能让弟弟瞧见她狼狈的模样。 林予南也不恼,自己坐在椅子上,看着林容雅梳头。 自从他发现自己这个女儿心智不同于常人之后,他对待林容雅的态度就变了。 善加利用,林容雅就是他手上最锋利的刀。 林容雅将头发梳好一分为二,养了那么久,头发还是少,小小的手掌抓着头发,利索的绑了两个麻花辫。 她仔细瞧了瞧镜子里的自己,脸颊还有些肿,待会得让丫鬟端冷水来敷个脸。 她收回目光,别过脸看向林予南,道:“她说了,让你出去,不然她就在正门那里闹,你抛弃正妻,狼心狗肺。” 对于吴招娣,连一声娘,林容雅都不愿意多喊。 吴招娣这番说辞虽在林予南意料之中,但听到林容雅这亲口说出来,却还是令他十分难堪。 什么抛弃正妻,当初她吴招娣不也是使了手段才得以嫁给自己,这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他不是把吴招娣弄死已经够心慈手软了。 林予南沉着脸,眸中闪过一丝狠厉,看来吴招娣,是不能再留了。 他微微垂眸,目光落在林容雅身上,眸光微闪,林予南俯身,在她耳旁低语了几句。 林容雅身子一僵,小手先是握紧,又渐渐的松开。 林予南很满意她的反应,他笑道:“我的好女儿,我相信你能做到的,毕竟王婆子这事,你做的就很是天衣无缝。” 林容雅仰头,一双黢黑的眸子死死的盯着林予南,里面蕴藏着让人瞧不清的情绪。 林予南却是不在意的转身,直径走到了门口:“去吧,你和林洛能不能继续生活在一起,就看你的本事了。” 林予南说罢,头也不回的走了,留林容雅死死的盯着他离去的背影。 良久,门外传来了林洛的声音,脆生生一句“姐姐”让林容雅回过神来,她连忙整理了下情绪和衣裳,随后下了椅子。 林容雅泛着笑走到门口,见林洛踉踉跄跄的朝她奔来,小脸露着笑,嘴巴咧开,露出洁白的牙齿,夕阳落在他的脸上,下巴处的口水折射着微光。 纯真无邪的笑容让林容雅的心渐渐软和温暖起来,她伸出双臂,将林洛抱住。 两个半大的小孩站在门口,林洛“姐姐”的叫个不停,林容雅抱着他,拍着他的后背,听他叫一声就应一声。 丫鬟瞧了眼天色,又见主院的人过来传话了,她连忙走过去,恭敬的说道:“小小姐,到用晚膳的时间了,咱们过去吧!” 林容雅微微点头,随后松开林洛,随后抬手揉了揉林洛的头发:“洛哥儿乖,姐姐去吃晚饭,吃完了就回来陪你。” 林洛还小,平日都是厨房单独备吃食端着送过来,而且吃过了晚饭,睡前还有奶娘来喂一顿奶。 林洛对林容雅的话向来是言听计从,他点头,抬手牵住了一旁的嬷嬷。 林容雅笑着同他挥挥手,就去了主院。 今日徐知府也回来了,他对林予南带来的两个孩子都不是很喜欢,林洛还好点,是个男孩。 他抬眸瞧了一眼林容雅,随后就自顾自的吃着晚膳,权当做没这个人一般。 林予南坐在一旁,对徐知府的态度毫无反应,林容雅心里嗤笑一声,自己坐在了下位,随后拿起碗筷就开始吃饭。 她还得去将林予南吩咐的事给办了,因此吃的很快,没一会就吃好放下碗筷,直接走了。 徐知府见状,冷哼一声:“没教养的臭丫头。” 林予南脸色微变,却也很快恢复如初。 徐知府的话,林容雅并没有听见,不过就算听见了,她也不在意,她打发掉丫鬟,又从梳妆台里挑了个长命锁。 这是徐云娘送她的见面礼,她左右也带不着,就用来给吴招娣吧。 她将长命锁塞进怀中,随后去了东侧门,小孩子,个子矮,再加上有意的躲避,一路都没丫鬟发现她。 但是东侧门的小厮见她来了,有些意外:“小小姐,这个时辰,您怎么过来了?” 说罢,他还往林容雅身后瞧了瞧,想要看看林予南是不是也跟过来了。 林容雅忽略掉小厮的小动作,弯着眼解释道:“我同府学的朋友约好了,去去就回。” 府学有女先生,专为长林府的各府千金教学,林容雅虽不是徐云娘的亲生女儿,但到底挂着知府小小姐的名头,因此在府学,也有不少千金巴结她。 小厮没有多想,毕竟林容雅平日对他们下人都挺有礼貌的,再者她也才四岁,谁会相信一个四岁的小孩心眼比蜂窝还多呢。 他露出原来如此的神色,将侧门给打开一条缝,还不忘关心道:“天色不早了,最近府城难民多了起来,小小姐早些回来。” 林容雅浅笑着点头,同小厮道了谢,随后从门缝中侧身走了出去。 小厮没有过多的犹豫,人一出门就给关上了。 林容雅回眸看了一眼,眼中闪过一丝嘲讽。 吴招娣已经等候多时了,因为担心错过林予南,她哪怕是肚子饿的咕咕作响,也没有离开。 这会见门开了,整个人都跟打了鸡血似的,眼睛死死的盯着那条缝,只是出来的人,却是让她从云端狠狠的跌落了下去。 她见门关上,连忙走了过去,抬手揪住了林容雅的衣襟,将她提了起。 徐府的地段虽然好,可这东侧门这边,人流量极其稀少,再加上天色已晚,巷子里空荡荡的。 吴招娣双眼猩红,神色扭曲,在夜色的衬托下,宛如恶魔。 吴招娣冲着林容雅嘶吼道:“林予南呢,他怎么没出来?” 吴招娣被骗 林容雅有些喘不过气来,她挥舞着手臂,指甲划过吴招娣的手背,刺痛使她从愤怒中脱离。 吴招娣松开手,林容雅落地,她忍住屁股的痛意,从怀里拿出长命锁来,双手捧着递过去。 她身子微微颤抖着,眸中带着些许恐惧与奢望,讨好般的说道:“娘,您别打我……” 对于吴招娣来说,女儿就是草,随她打随她骂,不能反抗,因此林容雅讨好的神色让她很满意。 她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地上狼狈的小孩,目光扫过那金灿灿的长命锁时,眼中闪过一丝贪婪。 她伸手,将林容雅递过来的长命锁夺走,脸上的神色在利益的驱使下缓和了不少。 林容雅将她的神色变化都收入眸中,心中嗤笑一声,面上却依旧一副唯唯诺诺的模样。 她低声下气的,同吴招娣解释道:“娘,爹他……他不愿意出来。” 吴招娣火气又高涨起来,不过被手上沉甸甸的长命锁给压了下去,她扯出笑来,面容有些扭曲。 “三丫啊,娘也是为了你和洛哥儿着想。 那女人虽说是什么知府千金,可到底不是你们亲娘,再者外面传她不会生孩子,可万一她能生呢? 到时候你们不仅是没娘的孩子,说不定,还成了庶子。” 吴招娣也不知道从哪懂的这些,她故作温和的引诱着林容雅:“你听娘的,把娘带进去,让娘亲自去找你爹。 娘才是你爹的正妻,至于那个女人,管她是什么知县千金还是知府千金,她都是个妾。 只要你帮娘,到时候娘去找大夫,让她永远也怀不了孩子,这样的话你爹只有你和洛哥儿,以后这偌大的府邸,都是你们两姐弟的。” 林容雅有些心动,可…… 她缓缓抬头,看着吴招娣,十分真诚的替吴招娣着想道:“可是,我要是把娘带进去了,万一爹他不承认,怎么办?” 吴招娣微怔,有些没听明白。 林容雅眨眨眼,认真的掰着手指,说:“今天下午有婆子被爹直接让人压着给打死了,都没给婆子辩解的机会。 前天有个丫鬟进了爹的书房,才进去就被拖出来打死了。 上个月前……” 吴招娣这会总算反应过来了,她脸色一变,连忙捂住了林容雅的嘴。 喝止道:“够了,你别说了。” 她深呼吸,胸脯上下起伏着,抬眸望向眼前的碧瓦朱甍,心中总算涌起一抹恐惧之意来。 是她魔怔了,这么大的府邸,里面该有多少下人,林予南当初都做的出诈死一事,这她贸然进府,岂不是羊入虎口。 可若是不进去,那该怎么办?这么奢侈的生活,要她放弃,她做不到。 就在吴招娣纠结犹豫之时,林容雅动了,她靠近了些吴招娣,道:“娘,你之前不是说去大门口闹吗? 那个女人出去了,今夜亥时一刻回府,而且也是进这个门,她这人面冷心热,最见不得女子被欺,您要不……” 吴招娣俯身将林容雅的话听罢,神色变幻莫测,最后推开林容雅,目露怀疑。 三丫才四岁,能想出这个法子?莫不是林予南教的,为的就是要她的命? 她双眸微眯,审视着林容雅。 林容雅仰着脖子,眸光清澈,坚定不移,丝毫不带一丝心虚。 “娘,女儿如今每日都去府学,您别瞧那里的女儿都是大户人家的女儿,她们见过的腌臜事多了去了。 女儿同她们玩的甚好,这每日都听她们说起,时间久了,耳濡目染罢了。” 这话倒是不假,吴招娣微微点头,这三个女人一台戏,穷苦人哪有钱财纳妾,只有这大户人家,瞧着光鲜亮丽,可腌臜事,真不少。 吴招娣知这个道理,可那又怎样,这整日过得光鲜亮丽,有用不完的钱财,想吃肉就吃肉,吃白米就吃白米,还有下人使唤。 只要让她能过这样的生活,他林予南纳个十个八个妾都没问题。 她收回心思,目光凌厉的盯着林容雅:“你可别使什么坏心眼……” 话还没说完,林容雅就连忙保证道:“娘,女儿给你准备绳子,您自己拿刀割,女儿明日则是将爹爹留住。 您到时候瞧见马车来了,就见机行事,一定不会出错的。” 吴招娣总感觉哪里怪怪的,可事情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她忽略掉心里的不安,点头应了下来。 林容雅回府,从林予南手中接过了准备好的绳子,交给了吴招娣,又给她塞了一张十两银子的银票。 “娘,这是我攒的银子,您拿去用,女儿在府中等你。” 吴招娣拿起银票仔细打量了一番,随后心中一喜,给林容雅一个算你懂事的眼神,就走了。 林容雅望着吴招娣离去的背影,眸光深邃复杂,她拍了拍衣裳,又整理了下头发,随后回了府中。 林予南已经等候多时了,一见她进来,就连忙问道:“怎么样了?” 林容雅微微点头。 那根绳子内藏玄机,吴招娣为了不露马脚,拿刀去割的时候肯定是不能直接割断的。 而这绳子的芯子,用的是特殊的丝线,吊个百来斤的人,压根不在话下。 吴招娣若是真按照这法子闹了,必死无疑,她若是没闹,林予南自然也还有其他法子。 夜色渐渐深了,林容雅洗漱好,哄着林洛睡着后,爬下床走到了窗户旁,踩着矮几将窗户推开。 今夜的月色很美,月光铺撒在她的脸颊,林容雅微微闭眼,感受着微风拂过,脑海中浮现出在大山村的日子来。 她勾起嘴角,眼泪从眼角留下,自己终于要和那种不堪入目的日子告别了。 东侧门,小厮得了令,拿着林予南给的银子乐呵呵的走了。 门紧闭着,因为背光的原因,黑呜呜的,像是恶兽的深渊巨口。 吴招娣一手拿着买来的矮几,一手拿着绳子,心怦怦跳个不停。 她将矮几放在东侧门门口,抬头望去,在月光的照射下,东侧门正上方两侧突出的木柱格外显眼。 她双眸微眯,随后低头,扯了扯绳子,确认绳子已经被自己割破损后,心才微微平静了些。 吴招娣将绳子一扔,或许是有些紧张,连着试了好几次,绳子才稳稳的绕了木头两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