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间活死人》 第1章 素不相识的五叔 “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 “你爹就是入错了行，你娘是嫁错了郎，不然你爹也不会早早就走了，害得你娘也跟着去了。” 爷爷每次提及我爹时，总是唉声叹气的。 而这时候，奶奶总会拎着笤帚朝我爷爷身上招呼，边打还边骂咧咧的。 “还不是你叫四儿去的，当初要是听我的话让四儿回家，他也不至于让山石给埋在下面。” 老李家有五个儿，我爹排行老四。 听我爷说，我爹是村子里第一个考上大学的人，毕业出来就进了中建局工作，后来在一次挖隧道的工程中山体塌方，就给活活埋在下面了，连具完整的尸体都找不回来。 我爹去世的消息传回来的时候，正逢我娘临产，听到我爹的消息，她伤心欲绝，也难产走了。 那天正好是七月初一，鬼门关开的日子。 本来，所有人都以为我爹的死是意外，毕竟八零年代的技术还挺落后，工地上的安全措施也不完善，山体塌方砸死人这种事时有发生。 但直到这一天，有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来到了老李家，他告诉我：我爹是被我爷爷害死的。 —— —— 我叫李小安，今年本命年，再过两天就是我二十四岁的生日。 作为陈沟子村里第二个大学生，我并没能光宗耀祖，在杭宁市摸打滚爬了半年后，灰溜溜的滚回了老家洛阳的小山村，在村小学当一名支教老师，当然，是没有编制的那种。 但话说回来，一个穷山僻壤的乡村小学总共就俩老师，一个是校长，另一个就是我，连个看门大爷都没有，有没有编制也无所谓了，反正也没人愿意来这儿教书。 虽说是小学，其实也就两间房，一间下雨就漏水的教室，一间刮风就透心凉的办公室，要真说有啥值钱的东西，可能就是砌墙的砖块了。 那天的放学时间，我正在办公室里备课，就听到屋子外学生们奔跑的声音，虽说小山村的娃一个个都是皮猴子摔不疼，但本着育人为本的教学理念，我还是绝对出去教育一下他们，以此来申明一下我作为老师的权威。 刚推开门，就看到王超越跟陈一凡俩人一前一后的跑过去，村子不大，所以村里的孩子我都能叫得上名字。 本着以德育人的理念，我就教育他们，“王超越，陈一凡，你俩给我站住，不晓得走廊里不准奔跑是吧？” “信不信我给你们一人一脚？” 作为老师，显然他们对我的教学理念还是很信服的，这也是我一直引以为傲的一点。 他们在听到我的声音后，立马站在了原地。 陈一凡眨了眨眼，一脸奇怪地问我：“小李老师，咱们学校哪有走廊啊？” 我回过头看了看只有两间屋子的学校，愣住了，的确是没有所谓的走廊。 这让我有些奇怪，为什么会突然冒出这样的话？ 王超越这孩子很精明，看到我的窘境后，他啪地一巴掌甩在陈一凡的后脑勺，“你傻啊，没有走廊那就说明除了教室和办公室，其他地儿都是走廊。” “小李老师平时怎么教育你们的，不许打人啊。”说着，我轻轻踢了下王超越的屁股。 就在我教育两人的时候，就看到越来越多的学生朝着校外跑去，他们边跑边嚷嚷着，“小李老师，有个大官来村子里了，快去看呀。” “大官？”我不明就里但也有些好奇，没听村长说过这小破山村被规划啊，怎地会有大官来这儿了。 又叮嘱王超越他们几句后，我也收拾起教案，骑着我爷传下来的二八大杠往回赶。 还没到家，远远地就看到我家门前围满了人，一辆黑色奔驰停在我家门前，在零五年代能开得起小轿车都是叫人竖大拇指的，更别提能开的起奔驰的人了。 “让一让，让一让。” 我大声嚷嚷着从拥堵的人群里挤到前面，刚走进院子里，就看到院子里背对门口站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 爷爷坐在正屋的门槛上，吧嗒吧嗒地抽着他的烟杆，一言不发。 而我奶则是坐在小马扎上，用粗糙的手背抹着眼泪。 院子的气氛很沉重，我有些懵了。 男人回过头看我，见到男人的长相，我不得不承认这个人长得很帅，就像是电视剧里走下来的明星，剑眉星眸，看起来约莫二三十岁的样子。 男人抬起手指了指院门，用不容置疑的语气说道：“把门关上。” 我有些愣神，看这人的态度，好像他才是这个家的主人一样。 男人大概是见到我没反应，又加重了声调说道：“这是老李家的事，关门。” 我回过神，正对上男人微微眯起的双眸，心底突然升起一丝寒意，那是种凌厉如剑的眼神。 我甚至觉得眼前这个男人杀过人，才会有这种让人发自内心恐惧的眼神。 “把门关上吧。”就在这时，爷爷终于说话了，他把烟杆在布鞋底磕了磕，重重叹了口气说。 此时，村民早已经把我家大门围起来，村子小就这点好处，出点什么事要不了一会儿就传遍了。 见到我要关门，这些个爷奶叔婶也是表现得很激动。 “小安，不要关门，有咱们陈家村的人给你撑腰呢。” “关门干吗？有啥事不能当着大伙的面说？万一这家伙动起手咋办？” 这些人义愤填膺的，也不知道是出于看热闹还是真的担心。 但总归是家丑不可外扬，既然是老李家的事，那就只能关上门解决。 招呼着大家散了后，我把院门关上了。 就在大门合上的那一刻，男人突然往前迈了一步，我甚至看到他的脚掌往下陷了陷，是个练家子。 男人死死盯着爷爷，似乎是要用目光把爷爷千刀万剐了般，那张盛怒的脸像极了佛家的怒目金刚。 他的声音中满是愤怒，“李良玉，你亏不亏心？！” 爷爷磕干净烟杆的烟草后，皱着眉说道：“我亏心什么？我有什么亏心的？” 说着，爷爷抬起手用烟杆指着男人，哆嗦着身子骂道：“二十三年前，不是你个没良心的非要回来，这事早就过去了！” “啪~！”在一旁坐着的奶奶突然脱下布鞋，狠狠地丢在爷爷的身上，扯着嗓子骂道：“李老幺，你个没良心的，你到底还有啥瞒着我的？” 爷爷被这一鞋底子给抽急了，气的直跳脚，“瞒你，我这辈子能有啥瞒你的！” 二十三年前？ 我心头一颤，这个时间点对于老李家来说，是个禁忌的时间，二十三年前是一九七八年，也就是我爹娘去世的哪一年。 我忽然心情沉重了下来，因为我感觉到事情不对劲儿，如果说一九七八年有哪件事能让我奶这么悲愤，那也就只有我爹娘的死。 看着爷爷委屈的样子，还有奶奶老泪纵横的样子，以及陌生男人盛怒的脸，我突然觉得我爹娘的死，似乎并不是我爷爷之前所说的那么简单。 “二十三年前，就是你害死了四哥！”陌生男人盯着爷爷，突然说出了这样一句话。 听到这句话后，爷爷气得浑身都在哆嗦着，脸色变得煞白，大声骂道：“老五子，我可是你和四儿的爹，我特娘会害自己的儿···” 话还没说完，我就看到爷爷的眼睛猛地睁大，瞪得像是铜铃一般，接着在几个人的注视下，爷爷翻了个白眼儿，身子突然蹦的笔直，直挺挺地向后面栽倒了过去。 我甚至还没来得及去扶住爷爷，他便一头磕在了厚实的门槛上，猩红的鲜血瞬间沿着爷爷满是皱褶的脸上蜿蜒流淌，再没了声息。 第2章 灵堂的呼唤 爷爷走了，就在我二十四岁生日的前两天，就这么走了。 有时候我会觉得生活挺扯淡的。 我爷就这么突然死了，什么都没交代，就一头磕在门槛上命丧黄泉了。 但男人的一句四哥，爷爷临终前的一句老五子，已经说明了这个陌生男人的身份。 他是我从一出生就不曾见过的五叔。 爷爷有五个儿子，我的三个伯常年在外面务工，只有逢年过节才会回村子里，所以我倒是能有些印象。 只是眼前这个五叔，我从未见过他回陈家村。 而听我爷话里的意思，五叔似乎是被赶出去的，而且爷爷也并不想让五叔回来。 爷爷的死，老李家的老五衣锦还乡，这两则消息瞬间在陈家村里爆炸了。 五叔从十二岁就被送出了陈家村，这些年总共就回来了两次。 第一次回陈家村是我爹娘死了，而第二次回来的时候，我爷也走了。 因此每家每户茶余饭后都会议论，说什么老李家命数弱，担不起那么大的财，所以老五衣锦还乡，就把老李给克死了。 也有人说老五是命得华盖，当年老李就是请人算到了这一点，所以才把老五送出去了，可谁知道老五不听劝，非要回陈家村，这下可好，就给自己爹克死了。 众说纷纭，传的很玄乎。 但我也没心思去理会这些，我的三个伯都在外地，一时半会儿也赶不回来。 我奶奶因为爷爷的死，整个人都虚脱掉了，就呆呆地坐在小板凳上，重复呢喃着一句话。 奶奶的声音很小，吐字也不清晰，我试着凑近了听，但都没听出到底在说些什么。 所以处理后事的担子，就全压在了我跟五叔的身上，而五叔在爷爷过世后就再也没那么激动的情绪，相反他显得格外平静，似乎早就猜到了爷爷会死的事情一样。 按照我老家的规矩，人死了是要守灵三天的，棺材是早就备好的，因为现在天热，爷爷要停灵在棺材里，不然过了一夜尸体浮肿再入殓就会很麻烦。 搞定完这一切,天已经黑了。 前半夜还有村民陆陆续续来给爷爷上香，但越靠近凌晨人也就越少了，慢慢也就只剩下守灵的我和五叔， 五叔是个寡言的人，没人来上香之后，灵堂里就显得有些寂静了。 我一边往火盆里丢着纸钱，一边留意着焚香的情况。 就在这百无聊赖的气氛中，五叔突然开口了，他说：“你爷爷不是我害死的，这是命躲不掉的。” 我看着被瞬间点燃的纸钱说：“人死不能复生，说再多也没用，但总的来说你回来了，所以爷爷死了。” 说实话，我的心里是很气愤的，爷爷的死是个偶然，造成这个偶然的正是五叔，而现在这个罪魁祸首却说爷爷的死是个必然。 但我也是个懦弱的人，他是我的长辈，我不能指着鼻子去骂他。 在我说过这句话后，五叔也不再说话，我因着满肚子的怨气更不想搭理他，就这么安静了片刻后，火盆里散发出的炽热气息烤的我面皮发烫。 我从火盆旁离开，坐在小马扎上。 “我知道你不信，但就算是我不回来，你爷爷他也会死，躲不掉的。”五叔说道：“岁纪并临，不死自己死他人。” 我有些不理解，便问他岁纪并临是什么意思。 五叔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反问道：“小安，农历上今天是几号？” 我想了想，说道：“六月二十八，怎么了？” 五叔拿起一捧纸钱丢进火盆里，纸烬飞起又落下，宛若枯蝶。 我看到火光映衬着五叔的侧脸，他的脸一半明亮，一半沉在黑暗中。 “七月初一。”说到这儿，五叔突然停顿了下，接着说道：“大后天就是你爷爷起灵日子了。” 接下来，他便缄口不言，似乎并没有任何解释的意思。 这让我有一种很憋屈的感觉，隐约感觉五叔好像说了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说。 我坐在小马扎上，看着火盆里的火焰怔怔出神，思绪直到现在仍有些恍惚。 我家现在这样的情况，你可以说很乱。 背井离乡的游子回来了，但家里的老人却走了一个，我奶奶又病倒了。 而除了悲伤之外，我的脑海里更多的是疑惑和不解。 岁纪并临，不死自己，死他人。 我出生的时候，我爹和我娘去世了，如今在二十四年后的本命年，我爷爷也走了。 虽然是个偶然，但在五叔看来，这似乎是必然的。 爷爷死前说的那句话也让我充满疑惑，我试图去将它剖析开来。 因为五叔第一次回乡，所以导致爷爷谋划的某件事失败但仍可以挽救。 而五叔第二次回乡，导致爷爷可能长达二十多年的谋划失败，所以爷爷不得不以死来抵消后果。 就在我试图将这错综复杂的毛线团理出一个头绪时，灵堂的钟表突然响了起来。 我回过神来。 钟表响了十二下，也就意味着，到了凌晨。 三炷香也临近燃尽，我从一旁取出三根，准备续上的时候，却被五叔拦住了。 他说：“小安，点四炷香。” 我有些奇怪，按照老家的规矩，在守灵的时候要点上三炷香，一根敬天上，一根敬地上，还有一根才是敬逝去的人。 但现在五叔却让我点四炷香，这不是坏了规矩？ 见到我有些困惑，这次五叔没有卖关子，他解释说：“小安，听叔的，第四炷香不点，你爷爷下不了葬。” “小安，我是你五叔，你要记得我绝对不会害你。” 这是五叔第二次重申这样的话，看着五叔的眼眸，此刻的他眼中全无先前的凌厉，平静且坚毅，叫人不由得有些安心。 再怎么说我也是经历过大学教育的大学生，对于封建迷信这些东西是不信的，但如今五叔都这么说了，我也就只好按着他说的去把四炷香插在了香炉里。 接下来，又是一阵沉默，在这种寂静的夏夜里，人很容易产生困意，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我迷迷糊糊地似乎是睡着了，却又像是没睡着。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突然听到了一句。 “小安——” 我揉了揉眼，疑惑道：“五叔，你喊我干嘛？” 可是，五叔却一脸诧异地看着我，说：“我没喊你。” 就在五叔话音刚落的一瞬间，我又听到了有人喊了一声。 “小安——” 这声音有着说不出的怪异，像是被捏着喉咙发出的声音，又像是初学人语般含糊不清。 整个灵堂里只有我和五叔两个人，奶奶在这个时间点应该早就睡了，这么晚也不会有人来祭拜爷爷。 但我分明听到了有人在喊我的名字！ 第3章 到底是什么？ 我下意识看向五叔，他也一脸的凝重。 这时，那道呼喊声又一次响起。 “小安——” 声音更加清晰了。 是从灵堂外院子里传来的！ 我浑身汗毛一瞬间全立了起来，心脏急速跳动，呼吸也就在这一瞬间变得急促起来。 虽然很多人都用孔子的子不语怪力乱神来否认鬼神之说，但他们根本就没提后面的那句最重要的——非不信也！ “小安——” 这一次，声音更近了，伴随着瓦片松动的声音，从灵堂上方传来。 似乎有什么东西从院子里爬到了屋顶，就在屋顶喊我的名字。 说实话，这一刻我真的被吓惨了。 什么马克思唯物主义，什么毛概理论，统统都忘到了一边。 我并不是一个很怂包的人，但遇到这种事，不怂是不可能的。 我看了看五叔，他将食指竖在嘴巴作出噤声的手势，用极低的声音说道：“小安，装做什么都不知道，去把香点上。” 也就在这时候，我才发现香炉里的四炷香有些不对劲儿。 其他三炷香都近乎燃尽，但第四炷香却在半中间儿灭了，在熄灭的半截香上，有明显被水浸湿的痕迹。 我哆嗦着手从裤兜里摸出火柴点火，刚把火柴划着了，门外突地起了一阵邪风，手里这根火柴顿时灭了，接着再点，却怎么也点不着了。 火柴一根接一根的划，没一根划得着火，好像这盒火柴都受了潮，我的手心也黏糊糊的出了不少汗。 我在心里疯狂默念着“快给我着，快给我着”的话，一根又一根地划着火柴。 偏偏那道声音突然幽幽响起，就在我的身后！ 我甚至能感受到那道寒冷的视线落在脊背，额头上不断淌落冷汗，身上一阵阵的起鸡皮疙瘩，从心里往外的冷。 眼看着没剩几根火柴了，五叔就在这个时候站了起来，缓缓走向门外。 我分不清楚情况，还没开口，就看到五叔的脸上有一抹伤色一闪而逝，随即便盛怒起来。 他看着门外，脸上再次露出怒目金刚的表情，沉声暴喝道：“走！” “呜呜——” 这一次，那道声音没有继续呼唤我的名字，转而变成了一阵呜咽的哭声，就像是被父母训斥的孩童般，委屈的哭泣着，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这个时候，我终于划着了火柴，突如其来的亮光让我的心也跟着镇定了下来。 人常说好奇心害死猫，害死不害死猫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这个情况好奇心一定会吓到人。 但老话又说了，不作就不会死。 经历这么一档子事，不想弄清楚那是不可能的，于是在点香火的时候，我鬼使神差地回头朝着门外看了一眼。 顺着月光看过去，院子里的老槐树下蹲着个东西。 但我不确定那个东西是人还是猴子，它四肢着地，没有尾巴，那双眼睛像是充血一样猩红。 隔得太远，又是个黑咕隆的夜里，看不太真切。 在香火被点燃起来的时候，我看到这东西像人似的磕了几下头，接着手脚并用地爬到槐树上，然后跳出了院子。 说实话，谁见到这种情况，说不害怕那是假的 我连忙转过身来，就发现这大夏天的，屋子外头阴着天没下雨，但潮气突然就特别大，甚至连地面的砖缝里都在渗水。 从门口到我脚底下出现了一片片被水浸泡的痕迹，眼瞅着要往前走浸到爷爷的棺材了。 也不知道为啥，就到了这香炉前面，就前进不了了。 五叔回头看了看我，脸上的盛怒渐渐散去，他对我点了点头说：“小安，做得好。” 这时候我要再说不相信鬼怪啥的，那可真就是煮熟的鸭子嘴硬。 但我看五叔这坐回去就闭着眼不吭声的架势，心里也清楚了，我就算是问也问不出来实话。 我就坐在小马扎上，一个劲儿地朝着火盆里丢纸钱，也幸亏纸钱多，经得住烧。 火盆里的火焰足足有半个人那么高，烤的人面皮干。 “别丢了。”五叔说话的时候依旧是阖着眼，但嘴角却微微勾起来了，“我知道你心里想的是啥。” “但是小安，五叔有不能告诉别人的理由。” 我没好气地又丢了一大把纸钱，突然窜起的火苗差点没把我头发燎了，我连忙往后挪了挪屁股，“你口口声声说是我五叔，结果什么事都瞒着我。” “你说我爹是被爷爷害死的，证据呢？！” “我倒是亲眼看着你把爷爷气死了！” 这一刻我是真的忍不住了，一直以来我都以为我爹是死在意外里，但现在突然有个从未见过的五叔来告诉你，你爹是被你爷爷害死的。然后爷爷又因为这个人的到来而意外死亡。 再加上今天夜里这一连串诡异的事，我的情绪已经几乎要崩溃了。 所以一时间就把自己所有的负面情绪全都发泄了出来。 五叔在听到我的话后，显然也是怔了一下，我又一次看到这个男人脸上流露出悲伤。 他死死地盯着我，我倒是很希望他能被愤怒冲昏头，把他知道的全都说出来。 但五叔远比我想象中的更冷静，他只是摇了摇头，“小安，我是你五叔，我不会害你，你要相信我。” 我很想冲上去给他一拳，把所有事都逼问出来，但他是我叔，即便是我从未见过他，我也不能这么做。 或者说即便是我有勇气能这么做，也极有可能会被五叔反按在地上暴揍。 我忽然感觉就今天的经历，一切都是那么的不真实。 这种感觉就像是大学时期沉迷于小说中的我，幻想自己是书里的主角多么牛逼，然后合上书本，立马被拉进了现实中，屌丝就是屌丝。 此刻无力的感觉，跟这个是多么的类似。 我甚至分不清楚刚才的一切到底是真实的，还是一个梦境。 可能我忽然睁开眼，爷爷还蹲在门口吧嗒吧嗒地抽着旱烟，奶奶还在厨房里招呼我端饭，这最近的一切，都是一场梦，这样的话能有多好。 我现在思绪混乱到了极致，白天一直压抑着的情绪，在碰到这么一档子事的时候，被彻底激发了。 说到底，我就是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小年轻，没有什么社会经历，虽然家境不好，但总的来说也算是蜜罐里长大的，抗压能力实在是有限。 “去睡吧。”五叔似乎是看出了我状态不好，叹了口气劝道：“我来守着这里就好。” 第4章 起灵 我不再多说，就这样胡思乱想着站起身走出屋子。 我们家有六间土房，我爷爷和奶奶一间，我单独一间，一间正屋，一间厨房，一间杂物间，还有就是停灵的祠堂了。 这儿是陈家村，我家属于外姓，进不了陈家村的祖祠，所以就在家里整了个祠堂。 回到自己的房间，看了看手表，已经将近两点了。 这里是山村，虽然还没有闭塞到不通电，但实际上除了点个电灯就没其他用处了，唯一一家有电视的也就是村长家了。 所以村里的人，晚上除了睡觉之外，也没有其他的活动。 我吹灭了煤油灯，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怎么都睡不着。 我有一只手机，是上大学的时候，自己勤工俭学买的一部二手诺基亚，我们大学室友关系还算可以，所以为了方便联系，回到山村之后，我还是一直给它充电。 虽然信号不好，但好赖还是能收到短信的，就是打电话可能需要跑到村头的信号塔下面去。 手机嗡嗡了两声，提示我有新的短信来了，是陈小小发来的短信。 我就摁亮了手机，看了一眼，有几通未接来电，也是她打的。 陈小小是村长的女儿，是我的发小，也是从初中到高中的同学。 后来到了大学不在同一个城市了，就互相写信，再到短信，联系倒是没断过。 虽然是个女生，但她那大咧咧的性子可是一点也不女生，这也导致了她长得蛮好看，但从初中到现在愣是一个男朋友也没有。 大学毕业也回来了，现在进了编制在县城当个科员。 ‘小安，我明天就回去。’ 虽然没有明说，但陈小小应该是知道了爷爷去世的消息，估计是村长打电话告诉她的。 村子里的孩子不多，跟我同龄的更少了。 再加上村长的老婆走得早，所以爷爷对我和小小都很好，每次奶奶做了什么好吃的，都会让我给小小送过去一份，小学的时候更是每次都让我带两份饭。 我想了想，还是编辑了一封短信发给她，大意就是让她路上注意安全。 还没等我放下手机，手机又震动了起来，是陈小小发来的短信。 ‘你也是，不要太伤心了。’ 这小丫头应该是就守着手机，这个点了还没睡。 我没有再回，而是将手机放在枕头下面，闭上了眼睛，只是一闭上眼各种杂七杂八的念头就在眼前滚过。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反正就这么迷迷糊糊的，总算是睡过去了。 第四章 第二天早上，我是被冷醒的，山里的气候就是这样温差大。 外面天蒙蒙亮，我从床上爬了起来，拿冷水洗了把脸，就直接去了祠堂。 刚进祠堂，就看到一个窈窕身影正跪在爷爷的棺材前，磕了三个头。 是陈小小，她的头发乱糟糟，我看着祠堂门边的行李箱，大概猜到了她是一下车就直奔着过来了。 紧接着，我看到陈小小站起身，她双眼通红，脸上还挂着泪珠子，几步走到五叔的面前，抬起手就朝着五叔的脸上招呼。 这一下给我人都看傻了。 只是扬在半空中的手臂被五叔牢牢攥住，他静静地看着陈小小，一言不发。 我连忙出去打圆场，好说歹说才把陈小小从祠堂拉走，她也是一时间气昏了头，自然知道在爷爷的灵前吵闹不好。 最后只能狠狠用眼神剜了五叔一眼，便被我拉走了。 回到屋子里，好不容易稳定下来情绪，陈小小红着眼说：“你接下来准备怎么办？” 我听出她话里的意思，她是在问我接下来的打算，现在爷爷去世了，奶奶的精神状态也不好，我不能总待在小山村里就这么浑浑噩噩的过日子。 但我现在思绪很乱，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只能摇了摇头道：“我也不知道。” 陈小小擦了擦眼泪，她的脸上写满了悲伤，最终只是看着我叹了口气道：“你好好歇息一阵子吧。”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点了点头。 我俩就这么沉默了许久，陈小小突然说道：“最近你先处理家事吧，学校那边我帮你去顶一阵子。” “你不上班了吗？”我有些疑惑，连忙问道。 陈小小摇了摇头说：“暂时不去了，我请了半个月的假。” 我还想说些什么，就看到陈小小挂泪的脸上写满了坚定，她说道：“小安，现在你是这个家里的顶梁柱了。” 我微微一怔，顿时感觉到沉甸甸的担子压在了身上。 直到这一刻我才真正的明白过来，爷爷走了，大伯他们常年在外，而五叔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离开了。 奶奶现在身边只有我一个人了。 也就在这时候，村长找到了这里，他看了看我，又看了看陈小小，最后只是叹了口气说道：“小安，节哀顺变，家里有啥忙不过来的，就跟叔打声招呼。” “良玉大爷以前对我们家的好，叔心里都记得，叔是记恩的。” 这倒不是客套话，昨天家里乱糟成一团的时候，也是村长根生叔帮着忙前忙后地张罗的。 我连声应了下来，根生叔又说了几句后，便把小小领回家去了。 老家的规矩是停灵三天或者七天，但现在正值酷暑时节，三天已经是极限了。如果停七天的话，爷爷的遗体就会发臭。 再加上这几天，我的几个伯也都赶了回来。 在见到五叔的时候，伯伯们虽然没有明面上发火，但也都没给五叔什么好脸色看。 但是谁也没想到，在起灵的时候，意外又发生了。 小山村里抬棺没太大讲究，就是在村子里找几个身体壮的，给点钱散点烟帮个忙的事，一般也没人说不帮，毕竟指不定过几个月就得找其他人帮忙，都是个人情。 起灵的当天，也是我的生日，但都这么乱了，也没心思过生日。 倒是陈小小还记得，一大早拿了个馒头加鸡蛋，说勉强算个蛋糕，走了个形式。 招待几个抬棺的吃过饭后，根生叔就大喊道：“锣鼓响起，送良玉叔西走。” 接下来锣鼓喧天，四个汉子跟着高喊了一声起棺。于是他们把棺材的抬杠搭在肩上，一起用力向上抬。 第5章 突如其来的变故 但这么一抬，怪异的一幕出现了，任凭那四个大汉怎么用力，爷爷的棺材就是纹丝不动。 根生叔看着也跟着急了，他连忙说道：“给点力啊，别一个个跟没吃饱饭似的！” 但四个汉子额头的青筋暴起，脸憋得通红，这棺材却连个缝都没抬起来。 见多识广的老人赶紧喊人去宰一只大白公鸡，把鸡血滴在了棺材四周，据说这样是为了辟邪。 事罢，根生叔继续让大汉抬棺材，可那棺材仍然抬不起来。 我奶奶顿时哭了出来，“老头子，你这是舍不得走啊！” 说实话，我遇到这种情况，第一反应是害怕，毕竟那天夜里经历过那种事，很容易把这两件事联想在一起。 而五叔这时候走到我身边，低声说道：“你爷爷一直念叨着不让你做的是什么事，你去磕三个头，再说一次。” 我听到这话也愣住了，爷爷除了经常在我面前念叨入错行之外，就一直坚决不让我去老寨沟子那边。 据老人说，很早之前就清朝那会儿，老寨沟子是个土匪窝，后来官府派人剿匪，结果里面的土匪狡猾得很，仗着地形把官兵给整死了不少。结果县令一上头，就让人放了把火把土匪全烧死在里面了。 再后来就是乱坟岗了，之前严打那会儿，有不少弃婴都丢在里面，自生自灭。 记得小时候有一次我偷跑到老寨沟子那边采野果，结果回来就被我爷吊在老槐树上抽，边抽还边说什么我抽死你，赶紧滚之类的话。 我想起这件事，连忙跪倒在棺材前，砰砰砰地磕了三个响头，哭着说：“爷，我答应你，以后我再也不去老寨沟子那边了。” 说来也奇怪，就在我说完这句话之后，抬棺的汉子跟着使劲儿，竟然真的就把棺材抬了起来。 送葬的途中，奶奶哭出两行血泪，几度昏厥，甚至拿头去撞棺材。 同样没有文化的她，嘴里就只会说一句话：“老头子，我对不起你。” 一路上，送葬的人哭天喊地，但唯独五叔满身缟素安静地跟在送葬队伍的后面。 有些事儿不难明白，五叔是被爷爷赶出去的，不管是不是爷爷害死的我爹，在五叔心里他都是凶手，所以没哭出来倒也不奇怪。 因为我家是逃难到陈家村的，所以也就没祖坟，按照爷爷生前找好的坟地，就给葬进去了，就在我娘的坟地旁边。 这些过程中，倒是没有什么意外发生。 再往后的日子里，大伯们就走了，甚至连头七都没等到，也不知道是不是老李家真的亲情稀薄什么的。 反倒是五叔就这么住了下来，也不说离开的事。 五叔的留下对于一户山里人家来说，只不过是做饭的时候多加一碗水，吃饭的时候多一双筷子这么简单。 他也接下了爷爷的农活，每天都去后山干活。 五叔不爱说话，吃饭的时候，就是安静地吃饭，吃完饭，就回到自己的小屋。我总感觉，他这个人似乎有什么心事。 但不管怎么说，家里安定下来了，我也懒得去问。 日子就这么过了，很快就到了爷爷的头七。 农村对于头七看的很重，但是所谓的重不过是去给逝去的人烧纸钱祭拜而已。 在给爷爷烧过纸钱祭拜之后，回来的路上，奶奶扯着我的手说道：“小安你放心，奶奶没事儿。”奶奶落泪道。 “你放心，奶奶不会有事儿，还没见着孙媳妇儿，我是不会死的。” 人死了，但日子还是要过得，况且说起来爷爷按年龄来讲也算是喜丧，虽然有些牵强，但好赖也算是个理由。 过日子不就是这样，找个大差不差的理由坚持下去，欺骗下自己也就过去了。 回到家后，我就准备开始备课，虽然这段时间小小帮着教了一段时间的课，但她总归是要回去的，我也不能一直就消沉着，把自己的工作推给别人。 备课到了十点多，我感觉到一丝困意，就吹灭了煤油灯,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大概是鸡尚未鸣的时候，我被一阵寒意给冻醒了，天色还早，我就打算着再眯一会儿。 人在半睡半醒的时候，其实是能模模糊糊的看到东西的。 模模糊糊地，我就看到一道黑影站在我的床边，她的手掌就搭在我的床边，看着形体像是个女生，我寻思着不会是陈小小偷摸地过来找我有啥事吧。 于是我就伸出手准备打声招呼，可是我伸出的手却摸到了一只冰冷又僵硬的手。 困意在这一瞬间烟消云散。 我慌忙缩回手，摁亮手机，几乎是全身颤抖地朝着刚才的方向照了过去。 此时天色仍有些暗沉，在幽幽的手机光里，我看到了一支笼在大红袖里的纤细惨白的手。 沿着手臂向上，我看到了一张脸。 一张惨白带着些铁青色的脸，没有丝毫腐烂的痕迹。 她是我娘，虽然我只在照片中见过，但我一眼还是看出来了，这是我出生时去世的娘。 她身上穿着绣满金花银叶的大红袍。 说实话，这一刻我的大脑已经被吓得短路了，即便她是我娘的尸体，我第一个念头仍然是逃跑。 跑的越远越好。 我几乎是连滚带爬地从床上下来，一把拉开房门，疯狂地朝外面跑去。 来到院子里，看到院子里的景致，我彻底忍不住了，几乎是疯狂地拍打着五叔的门。 不知为什么，在这一刻我第一时间想到的能够去依靠的人，就是这个神秘的五叔。 老人睡眠很浅，我突然的动静把奶奶也惊醒了，她拎着蒲扇从房间里走出来，拍了拍我的肩膀问道：“小安，这是咋了？” “你这脸咋这么白，做噩梦了？” 五叔这时候也被吵醒了，他打开房门，一脸疑惑地看着我。 而我这时候已经是吓得说不出话来，只能哆嗦着手指着我的房间，好容易说出了话，却一下子哭了出来。 我说：“我娘回来了。” “我娘找我来了。” 听到我的话后，奶奶也跟着哭了起来，她用枯燥的手掌抚摸着我的脸颊，看着五叔哭说道：“小安是想他娘了啊。” 第6章 头晕目眩 对于我娘，我奶奶心里一直都很愧疚，她一直认为是老李家害了我娘。 我娘不是陈家村的人，当初是我爹从四五十里地外的村子娶回来的，就坐在驴车上来了老李家。 我奶奶说我娘因为嫁给我爹，还跟家里闹翻了，所以我姥姥家一直都不跟我家走动。 甚至逢年过节也不让我娘回去看看，就连我娘下葬的时候，我姥姥家都没人来看一眼。 五叔倒是很冷静，他似乎是听出了些什么，当即朝着我的房间走了过去。 奶奶看着五叔的动作，也跟着站起身走过去，两个人站在我的房间门口，跟我一样不知所措。 奶奶的泪水再也止不住了，她一把扑倒我娘的遗体上，哭着说道：“灵儿啊，你是舍不得小安啊。” 人多了，我也就没那么害怕了。 老一辈的人对于尸体其实没有太恐惧，更何况是自己的亲人，奶奶哭着帮我娘整理着衣物，边哭便说道：“灵儿，娘知道你想小安了，所以回来看看小安。” “可是你已经往西了。” 奶奶一直在碎碎念着，好像我娘并没有死，她还能跟我娘说着话。 在这期间，我一直偷偷地观察着五叔，五叔始终都没有说话，他的表情从看到我娘的那一刻起,就没有变化过，一直都是波澜不惊。 这很明显不是一个正常人的表情。 我这么想着，便向五叔问道：“五叔，你昨天有没有听到什么动静？” 五叔视线依旧落在我娘的遗体上，摇了摇头道：“没有，刚才我看了眼门锁，还是好好的。” “院子里也没有脚印。” 我彻底有些崩溃了，我虽然是一个大学生，但并不是一个坚定的无神论者。 如果说我娘给我托梦，我还可以理解，但是尸体在我不知不觉的时候，跑到了我的床边，这就让我真的有些崩溃。 但门锁是好的，也就是说我娘的尸体不是从大门进来的。 院子里没有脚印，意味着也不是翻墙进来的。 我还在读书时，老师曾经教过一个关于选择题的解法：排除掉所有不可能的因素，那么剩下的那一个就是正确选项。 “不管怎么说，小安该娶媳妇了，这事要传出去，谁还敢嫁到咱家。”此时，奶奶已经帮我娘整好仪容，她抬起手背抹了抹说。 看着奶奶坚定的脸，我甚至有些错愕，我没有想到这几个人里最脆弱的奶奶是第一个稳住情绪，拿定主意的人。 我没有反对奶奶的提议，倒不是因为娶媳妇儿，主要是这个事太邪乎，更何况是关于我娘，我不想让太多人去议论。 五叔自始至终都没有发表什么看法，他对于我奶奶的话，几乎可以说是言听计从。 所以我就跟五叔商量着，趁着晚上没人的时候，把我娘偷偷给埋回去。 我看着我娘的遗体，心里还是有些难过的，但除此之外更多的是解不开的疑惑。 按照道理来说，我娘已经死了二十几年了，这尸体早就应该腐烂，可现在却几乎完好无损地躺在那儿，就好像刚刚死去一样。 甚至双颊还有这血色，如果不是没有呼吸，怕是只会让人以为是睡着了。 在商量过对策之后，奶奶就去给我们准备早饭了，对于老人来说人是铁饭是钢，天大的事都不能耽误了吃饭。 再说现在就是再急，也急不出一个法子，只能等到晚上。 在奶奶出门之后，我就看着五叔问道：“五叔，我知道你瞒了很多事，但我现在只想知道我娘到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因为刚才提过紧张，我难免遗漏了些什么，现在稳下心神，又在我娘的遗体上发现了更多不合常理的事。 我虽然对于历史不太了解，但这几乎是拖拉在地的裙摆，加上我娘头上那鎏金的冠冕，说是我娘生前是一个娘娘，我都相信。 这根本就不是一个寻常百姓人家下葬能有的物件儿！ 五叔像是看傻子一样看了一眼，对我说：“我是在四哥死之前回的陈家村，那时候四嫂还没有死。” 短短的一句话之后，他便不再吭声。 听到五叔的话，我虽然觉得他肯定没说实话，但我又没有证据去指责他说谎了。 我看了看我娘的遗体，又看了看五叔，最后只能将满肚子的疑惑憋了回去。 我娘不会站起来告诉我发生了什么，很明显五叔也不会。 所以说有时候人真的就是有很多无奈，我不是什么小说的男主角，世界不会围绕着我去转动，也不会我想知道什么，就能知道什么。 似乎是看出了我的情绪，五叔对我说道：“小安，等这件事结束之后，你跟我去一个地方。” “去哪儿？”我问道。 五叔看了看我，说道：“老寨子沟。” 我下意识看向五叔，心里掀起了惊涛骇浪，要知道当初爷爷起灵的时候，我是在爷爷灵前磕头认了再不去老寨子沟，爷爷的棺材才得以起灵。 而现在五叔居然要我跟他去老寨子沟。 “这不可能。”我当即拒绝了，“我答应过爷爷。” “你不是想知道到底怎么回事吗？”五叔似乎早已猜到我会怎么说，他轻笑了一下说：“去了老寨子沟，你就能知道你爷爷为什么会死。” 我没说话，只是愤愤地盯着五叔，说实话经历过这么一档子事之后，我心里也开始没底了。 对于爷爷的死，还有我爹娘的事。 就在我纠结万分的时候，门外突然响起了村长根生叔的声音。 这声音里带着几分焦急和慌张，格外的响亮。 我懒得再跟五叔说些什么，赶忙站起身出去，打开门后就看到我家的门外站满了人。 领头的是村长根生叔，还有村子里最德高望重的陈七爷，以及陈小小。 我还没搞清楚状况，根生叔便一脸焦急地说道：“小安出事了。” 我心里顿时一咯噔，就看到根生叔对我说：“小安，你爷爷跟你娘的坟，被人给挖了！” 那一刻，我顿时觉得有些头晕目眩。 第7章 丧服的来历 是的，我跟奶奶他们商量了很久对策，却忽略了最至关重要的一点，我娘要想从坟里到我家，就必须要先破坟。 村里人都挺勤奋的，再加上是夏天，醒的自然是早了些，一大早下地干活的时候，就看到我爷和我娘的墓地被人给掘了。 如果说被人挖了坟已经是晴天霹雳了，但接下来根生叔的话，彻底让我体会到了雪上加霜是什么滋味。 根生叔把我拉到一边，眼神复杂地叹了口气说道：“小安，叔跟你说个坏消息，你一定要稳住。” 说实话，我现在觉得已经没有任何事能击垮我了，我点了点头说：“根生叔你说，我顶得住。” 根生叔看了我一眼，说：“你娘的遗体不见了。” 这件事对于我来说倒不算是什么了，毕竟我娘的遗体已经出现在了老李家。 看到我并没有慌张的情绪，根生叔也是愣了愣，似乎是没想到我会如此镇定。 根生叔问道：“小安，你就不担心？” 我苦笑了下，压低声音说道：“根生叔，不瞒你说，我娘的遗体就在我家里。” 接着，我把今天早上发生的事简略地讲给根生叔听。 根生叔听过之后也是倒吸冷气，差点没叫出声来。 不过好赖也是村长，他很快就稳下心来，“小安，你跟叔说实话，你这个五叔是不是跟你爷爷有啥仇？” 我尽量稳住自己的情绪，稳下心神说道：“根生叔，再怎么说他也是我五叔，就算是有啥矛盾，也不可能去挖了我爷的坟。” 想到这儿，我心里不由得一惊，既然我娘回了老李家，那我爷的坟被挖了的话，他的遗体到底又去了哪儿？ 我连忙问道：“根生叔，我爷的遗体还在不？” “在。”根生叔说话的时候，语气很沉，他叹了口气又说道：“我跟你说实话吧，良玉叔的尸体……就在你娘的空坟前面跪着。” “小安，你是咱村里唯一的大学生，叔就问你一句,你信不信鬼神?”他神秘兮兮的问我道。 我微微一怔，如果说之前我不相信的话，现在这一件件事让我不得不开始怀疑唯物主义。 “你说是不是闹…”话刚说出口，根生叔就连忙绕开说：“呸，我说什么呢，老子可是预备党员。” 似乎是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根生叔打着哈哈说：“对了，叔最近听说山外盗墓贼猖狂的很，你说会不会是有人为了盗墓把你爷的坟给挖了？” “叔，不可能的。”我苦笑着说道。 其实如果只是我爷的坟被挖了，用这个理由尚且说得过去。 但我心里很清楚，根本就不是这么回事。 可没听说过有谁会恶趣味到让尸体跪在坟前头，要知道人死了之后肢体全都僵硬了，别说让人跪下了，就是搬出来都是蛮重的力气活。 盗墓贼只是为了求财，不会闲的做这种事。 再说了，我家供一个大学生就已经够吃力了，更何况是供出来俩，要说我爷爷最值钱的物件儿，也就是那杆老烟枪了。 但随即我又想起了不对劲儿，如果说我家真的是穷的叮当响的话，我娘身上那一套行当又是怎么回事？ “也是，要说被人盗墓，尸体放你床上是啥意思？盗墓贼想玩你?更何况，咱们这穷乡僻壤的，谁来这里倒斗儿？”根生叔从口袋里摸出包皱巴巴的烟，递给我一根。 我接了过来，叹了口气说道：“根生叔，说真的我现在是满头雾水。” “叔理解，所以叔才问你五叔是不是跟根生叔有啥矛盾。”根生叔说道：“你想想，你老李家最近这些个邪乎事儿，是不是都是你五叔回来之后发生的？” 我点了点头，根生叔说的话不是没道理，但我又实在不想把五叔往那方面去想。 其实在我心里最深处依旧认为，五叔他虽然神神秘秘了点，但他绝对不会害我。 我听到远处的村民议论纷纷，心里有些不太舒服，我爷和我娘总归是西去的人，我不想他们在死后还成为别人的谈资。 我把根生叔、七爷爷还有小小他们请到院子里，根生叔知道我的顾虑，摆了摆手也是叫剩下的人散了，该干嘛干嘛去。 村里人都认识，心地还是善良的，也都招呼着说有事就喊他们这些个叔伯帮忙。 接着就都散了。 但其实我们心里都清楚，这事根本就藏不住了。 根生叔进了我屋，看到我娘的遗体时，给他们也吓了一跳。 七爷爷是村里最年长的人，也是最迷信的人，他哆嗦着身子说道：“小安他娘这是起尸了啊！” 起尸在我们老家又叫行尸，既非复活也不是诈尸，就是尸体不会腐败，还会行走。 我奶奶一听到这话，也顾不上尊长，气的当时就要冲上去撕七爷爷的嘴，还好根生叔连忙给拦住了。 “哪有这么诅咒我们家的啊。”奶奶气的泪花子又出来了，她坐在小马扎上，一边摸着眼泪一边说道：“七哥，小安他娘对你们家可不赖，你咋能这么说她啊。” 七爷爷看了看我奶奶，也是自知失言了，叹息道：“是咱老糊涂了，一时间说错话了。” 听到起尸这句话的时候，根生叔脸色也有点不自然，他连忙岔开话问道：“婶子你先别忙着哭，我记得当初灵儿妹子去世的时候，好像穿的不是这一身衣服吧。” 我对于这件事也很在意，我娘的遗体穿着的衣服和头饰根本就不像是普通人家该有的东西。 人在思考时总是会有些下意识的行为，我就把烟从耳朵边上拿下来点着，还没把烟凑到嘴边，就被啪的一下打掉了。 我回过神就看到陈小小略带愠怒的神色，她嘴唇翁动了下，似乎是在警告我不许抽烟，但手都伸到嘴边了，为了避免尴尬，也只能顺势摸了摸下巴。 好在我们俩小辈站在边角，也没人注意。 奶奶听到根生叔的话，也渐渐止住哭泣，她抬起头看着我娘的遗体，我看到我奶奶的眸中蕴满了悲色。 她嗫嚅了下干瘪的嘴唇，缓缓说道：“这身衣服，其实是灵儿她娘家人给换上的。” 第8章 白色药丸 听到奶奶的话，我心里还是比较震惊的。 我记得奶奶明明说过，就连我娘去世的时候，我姥姥家那边都没人来看我娘一眼。 “灵儿走的第二天，连丧信都没传出去，她娘家那边就来信了。”奶奶叹息着说道：“说起来这事也有些奇怪，她那娘家人就跟早就猜到灵儿要走一样，第二天一早就叫人送来了这套行头。” “因为换这身衣服，我还跟老头子大吵了一架，你说哪有给死人穿这衣服的？” 七爷爷一脸惊讶地看着我奶奶，疑惑道：“这事儿咋没听李老幺说起过？” 随即，七爷爷看了看我娘的金冠，也是沉默了下来。 虽说村里人淳朴不假，但那是因为大家都一样穷，要是让人知道了我娘穿金戴银地下葬了，保不齐有谁会起了歪心思。 就算是没起歪心思，也少不了背后嚼舌根。 我爷奶瞒着不说，大概也是因着这么回事儿。 根生叔狠狠嘬了口烟，然后把烟蒂丢在地上拧了拧说道：“婶子，小安他娘这事儿不能传出去。” “等到了晚上，我跟小安…”根生叔顿了顿，抬眼看了下五叔又说道：“还有他五叔偷摸把嫂子葬回去。” 事到如今，其实说什么都是没用的，就眼前这事儿你说它诡异，确实诡异。 但你要说真去究根，也根本就查不出个一二三四来。 见到大家都安静下来，我也是想起了我爷的遗体，赶忙问道：“根生叔，我爷的遗体…” “良玉叔的遗体我找人给埋回去了。”根生叔说：“虽说这事儿得你们老李家去，但我受过良玉叔不少恩，看着他老人家那副样子，我也忍心不下。” 根生叔在说到那副样子的时候，明显停顿了一下。 我知道他是不忍心说出爷爷是跪在我娘坟前这个事实，不然奶奶怕是会承受不住打击。 如今老李家已经够乱了，他不能在这个节骨眼上触动我奶奶的神经。 我点了点头，不管怎么说根生叔也是好心，爷爷总归是入土为安了。 接下来，根生叔就不再多说什么，毕竟村里出了这么一档子事，他又是村长，总得出来主持下大局，也就是稳定下谣言之类的事。 七爷爷也是又安慰了我奶奶几句之后，也走了。 奶奶因为这一档子事，整个人彻底没了精气神，五叔搀扶着她回屋休息去了。 整个屋子里就剩下我跟小小还有我娘了。 “小安。”陈小小也是胆子大，她走到床边，看着我娘的遗体说道：“你信不信鬼神？” 这已经是今天第二次被问到这个问题，我无奈道：“现在我是信，也不敢信。” 不知道为啥，我心里反而更想让这件事只是件丧良心的盗墓那么简单，盗墓再怎么说也是人做的，只要是人就能报警，警察就会处理的。 再者说，这消息是藏不住的，很快就会传满整个村子。说到底，就几十户人家的村子，我们送葬的时候又没有避讳人，这消息想藏也藏不住。 都说贼不走空，我爷爷跟我娘的坟被人挖了，这消息传出去，也就不会有人再惦记着了。就算是警察到最后也没处理了，这件事也就这么过去。 但如果这件事沾惹到鬼神什么的，那可就不好说了。 陈小小轻轻咬了下嘴唇，转过身一脸认真地盯着我说：“小安，不管你信不信，我总觉得这件事绝不会这么轻易就过去的。” “还会出事的。” 她伸出手搭在我的肩膀。 我现在心里很烦躁，尤其是在听到陈小小说还会出事的时候，心里堆积的情绪就像是被点燃了引线，“砰”的一下就炸了。 但我的性格注定不是那种会突然失去理智的人，更何况我知道这件事跟小小没有关系，所以只是极不耐烦地甩掉她的手，说道：“出事，还能出什么事？难道我出门就撞死在门槛上？” “撞死也好，撞死了就没这么多糟心事了。” 当然这也是气话，我才二十多岁，就算是碌碌无为，也不舍得死。 我垂着头看不到小小的表情，气氛顿时冷了下来，在低垂的眼睑里，我看到她的脚渐渐离开了视线。 停滞了片刻后，我就听到陈小小轻微的抽泣声，听到这丫头哭了。 我也是很快冷静下来，一股内疚感油然而生，连忙抬起头要道歉，就看到小小这丫头捂着嘴巴，脸上挂着泪珠子。 “小小…” 我话还没说完，就看到小小指着我娘的遗体哽咽道：“小安，小安…” 我一时间也是懵了，顺着小小的手臂看去，顿时间宛如被五雷轰顶了般，彻底愣住了。 我就看到我娘的眼角有两道血红色的泪水，沿着苍白的脸颊蜿蜒而下。 “小安，婶这是听到你说的话了，她听到你说的这种话，这是伤心了。” 我不知道陈小小是被吓哭的，还是因为我的话伤心哭的。 事实上，我在看到我娘的变化时，我整个人是从脚底就蒸腾起一股子寒意，从脊椎骨直逼天灵感。 这时候如果有人突然跳出来跟我说这世界上没有鬼神，我绝对会毫不犹豫地朝他脸上扇两个大嘴巴子。 就在这时候，五叔刚好回来，他一进门就看到了我娘的遗体，顿时整个人也跟着愣住了。 我看到五叔脸上蒸腾起一股悲色，他缓缓走到床边，而后转过身看向我说道：“小安，过来给你娘磕头。” 我下意识是抗拒的，对于这种诡异的事，如果不是五叔悲怆的面容，我恨不得立马拔腿就跑，离得越远越好。 五叔看着我胆怯的神色，眯着眼跟我说道：“小安，我是你五叔，她是你娘，你要记住！” 他话里的意思很明白了，那就是我们是不会害你的。 无奈之下，我只能不情愿地挪了过去，在床前磕了三个头。 说来奇怪，就在我磕完这三个头之后，我看到我娘的嘴巴竟然张开了。 而五叔也就在这一刻动了起来，他伸出食指和中指，迅速从我娘的口中拿出了一枚温润白皙的药丸。 第9章 我姥姥家的故事 当那个白色药丸被五叔拿出来的时候，我娘脸颊上的血色瞬间如潮水般褪去，肌肤惨白。 “五叔，这是啥东西？”我吃惊地看着五叔手中的白色药丸问道。 五叔看了看药丸，然后就递到我面前说：“把它吞了。” 他的话里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这让我本能地有些抗拒，于是我摇了摇头。 这玩意儿是从死人嘴巴里取出来的，更何况她是我娘，这就让我更加不能接受。 我伸出手一把夺过药丸，也不知道这时候我是从哪儿来的勇气，拿着这药丸就想给我娘塞回去。 也就在这时候，五叔拽住我的胳膊，狠狠地往后扯了下，不得不说五叔的确是练过，这一下势大力沉，给我拽的一趔趄。 “把它吃了！”五叔死死地攥着我的手腕，一字一顿地盯着我说道。 我还是摇了摇头，反过来盯着他问道：“五叔，你为什么会知道我娘嘴里有这个东西？” 五叔看着我，过了很久才吐了口气说道：“你把它吃了，我就告诉你，你娘生前是做什么的。” 我知道五叔是在诱导我先把这东西吃了，但谁都不是傻子，这东西真吃了先不说会不会中毒昏过去，真吃到肚子里抠也抠不出来，到时候他说不说那可就由不得我了。 我刚要摇头，就看到五叔眼中突然流露出的精光，这让我不由得打了个寒颤。这种眼神我还是第一次见，那是一种杀人的眼神。 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就看到捂着嘴巴让自己不发出声音的陈小小。 然后我就感觉到了五叔松开了我的手腕，他把手伸到自己的腰后，朝着陈小小走了过去。 我连忙拉住五叔的手，着急道：“五叔，你要干吗？” 五叔没有回头，他盯着陈小小缓缓说道：“小安，这事儿不能让别人知道。” 我下意识用力拉着五叔的手，“五叔，不要。” 五叔回过头看了看我，他眼中的寒光缓缓散去，许久后他才深呼吸了口气对我说：“行，五叔听你的。” 接着他突然用力抖了抖手，我一时没抓稳松开了，五叔就在这时一个健步冲到了陈小小的身边，抬起手狠狠地砍在小小的肩膀。 小小甚至没来得及反应，整个人便昏了过去。 “小安，我知道你不相信五叔。”五叔把昏厥过去的小小扶到床上说：“但有些事不能让其他人知道。” 我看着鼻翼还在轻轻扇动的陈小小，这才松了口气，“五叔，我娘到底是怎么回事？” 看到五叔的动作之后，我知道如果五叔真的想对小小下手，仅靠我自己是根本拦不住的。毫不夸张地讲，我丝毫不怀疑五叔能轻松地做掉我和小小两个人。 但五叔只是打晕了小小，很显然他是要说一些旁人不能听到的事。 五叔拍了拍我的肩膀，坐到一旁的小板凳上，笑了笑说道：“坐吧，这事儿有些复杂。” 我点了点头。 “你爷爷应该会一直跟你说这么一句话，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五叔说：“其实这句话是对的，咱们老李家一开始就入错了行。” “但是你娘绝对不是嫁错了郎。” 接着，五叔给我讲述了一个我从未了解过的，关于我娘的故事。 我姥姥家祖上是扎纸匠，说通俗点就是纸扎手艺人，所扎之物大多是一些烧给死者用的童男童女，灵屋纸马之类的。 当然如果只是这样的话，倒也没啥好说的，但关键是：我外婆家白天做的是办丧事生人的生意，到了晚上，做的可就是死人的生意了。 我祖姥爷年轻的时候不肯学好，可以说是吃喝嫖赌啥都干，唯独不干点正经事。也幸亏祖上有些个家底，经得起他败坏，日子也就这么一天天过去了。 后来，也不知道我祖姥爷在哪儿找了个如花似玉的大闺女，跟着了迷似的也不出去吃喝嫖赌了，整天就躺在女人的肚皮上过活，但这脸色却是一天不如一天，就跟被人抽走了精气似的。 要不说人各有命，也就是我祖姥爷命不该绝。 八月十四的那天晚上，我祖姥爷刚跟自家婆娘风云一番，心满意足地要睡觉的时候，就听到自家的宅门被敲响了。 我祖姥爷心里也是奇了怪了，他这些年跟村子里的关系也不咋的，这大晚上的谁没事会来敲自家的门？ 奇怪归奇怪，我祖姥爷就从床上下来，拖拉着鞋走到了门后头问：“这大晚上谁敲门啊？” 问了老半天都没人答应，我祖姥爷就以为是谁家的熊孩子捣乱，骂骂咧咧了几句就往里屋走。 还没走几步，就听到门外边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林启子。” 我祖姥爷应了声，“谁啊？” 可谁知道应声之后又没人说话了。 等到他准备回去的时候，又突然有人喊了一声林启子。 这一喊不要紧，可是把我祖姥爷的脾气给喊出来了，刚才问了老半天没人应，现在要回屋里了，又突然出来捣乱。 这么想着，我祖姥爷就悄咪咪地藏在门后头，一手搭在门栓，一手捏着棍子，就等着这损儿子再说话。 果不其然，过了没一会儿，门外面又响起了一声。 话音还没落地，我祖姥爷猛地把门给拉开，门一打开，月光下外面亮堂堂的，别说人了连个鸟影都没见着。 这给我祖姥爷吓得浑身一哆嗦，瞬间就想起了一句老话，半夜鬼叫人，千万莫回头。 我祖姥爷心里就怂了，撒丫子就往村头跑，这一路上我祖姥爷心里是提心吊胆的，总感觉有谁就跟在自己后面，他也不敢回头，就这么一股脑地朝着村头跑。 当时我祖姥爷那村子村头里有一个道观，叫什么青石观，据说之前里面有一块女娲补天落下来的大石头，不管人畜什么病，躺石头上睡上一晚保准第二天就活蹦乱跳。 道观里有个主事的道长，具体叫什么已经不可考究了。 说来那道长正夜观天象，总觉得这月亮上蒙了层红雾，看起来是要出事的预兆。 还没等他掐指细算，就看到道观门口跌跌撞撞地跑过来一人。 我祖姥爷跑到道观心定下来了，这才想起来自家婆娘还在屋里，顿时一拍大腿，大骂自己糊涂。 可谁知道道长却拿起浮尘狠狠地朝着他头上拍了下，怒道：“林启子，还不回头看看你招了个什么玩意儿！” 第10章 阴阳纸 在我们老家有“叫魂”这么一说，就是小孩子突然开始高烧，去医院是不顶用的，需要找个年岁高的去叫魂，除病消灾这样才行。 我祖姥爷被浮尘拍了下脑袋，也是浑身打了个激灵，扫走了混沌，再听到自己名字也是清醒过来。 听着道长的话之后，回头看了过去，这一看差点给他心脏都吓停了。 就见到道观门外头一两米的地方，月光下站着个白纸糊裱的纸女人，眉眼鼻子、衣服头发都有，在远处一看，就跟个活人似的。 还擦着红脸蛋，两眼睁着，直勾勾地盯着我祖姥爷。 “这不就是我家婆娘？”我祖姥爷吓得脸一下子煞白，两腿直打哆嗦，他壮着胆子又仔细看了看，这可不就是他婆娘，“我他娘的这些天就跟这纸人在办事儿？” 原来道长一见林启子，就发现他面上隐隐约约笼罩着一层黑气，再看到道观外面那纸人，哪能不知道咋回事。 “唉。”道长掐指一算，叹了口气说道：“罢了，林老爷子当初捐钱修缮了道观结下了因果，现在林老爷子走了，这因果也就在你身上，我不管也得管了。” 我祖姥爷听到这话，就跟听到了圣旨一样，恨不得现在就给道长跪下，“道长你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就帮帮我。” 我祖姥爷也是真的被吓傻了，当着道士的面说佛家的话。 不过道长并没跟他计较这么多，就跟他讲说这是被人给借了命，现在又被吸了阳气，这事儿解决了，他以后得留在道观里慢慢补回来。 我祖姥爷本来就是个贪图享受的人，这要他以后潜心修道，那不是要了他的命。 不过仔细衡量，还是遭报应来得重些，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我先求他暂且放我一马，日后等补回来了偷偷溜走，还怕他发现不成？ 心中盘算已定，就当场就要给老道士磕头，可谁知道老道士一把搀住他的手臂说：“不是我要收你做徒弟，我有个老友前几天走了，也没个人接下他的担子。” “正巧他做的那门行当有救你的办法，你以后就跟在道观里学他的生计。” 林启子也是连连应下了。 接着，老道士就照着林启子的模样扎了个纸人，取了林启子的一滴舌尖血，把舌尖血抹在纸人的胸口，然后嘴里面不知道在念叨些什么。 说来也怪，就在老道士念叨的时候，这假人就跟活了一样，一摇一晃地往道观外面走。 刚走到道观外面，外面的纸人一下子就扑到假林启子身上，接着假林启子就突然冒了团火，连着纸人一块给烧着了。 那纸人跟着蹭地冒出了一声惨叫，就化成一缕黑烟不知道去哪儿了。 此后林启子怕再被人算计了，就把家当变卖了跟着老道长住进道观里，老道长也就给了他一本《阴阳纸》，让他自己琢磨。 往后，老道长零散地也教给他一些看风水测字的本领，林启子感念救命之恩，从此安分守己，也就没想过逃。 然而老道长毕竟不是神仙，过了五六年，就寿终正寝了，临死前还把林启子叫到身边给了他一枚丹药，说是阴阳纸毕竟不是什么积阴德的行当，日后肯定会造孽到后代身上，到时候把这丹药给后人吃了，可以成功渡过去这一劫难。 说完之后一口气没喘上来，就此与世长辞，老道长死了之后，院子里的那块青石就裂了。 林启子安葬了老道长后，就离开了道观，在县里到处给有钱人看些风水相术啥的，逐渐有了些名气，家道也慢慢地富裕了起来。 这一辈辈传下去，再往后到了破四旧那阵儿，林家就躲到了老山沟子里，也不敢声张，就这么一直过下来了，一直也没出现老道士口中说的什么劫难，但是这祖训却是没敢忘记。 我听完五叔的讲述之后，可以说是整个人都云里雾里，就是打死我我都不敢想象我娘的来头会这么大。 这就好像是本来我只是个平凡到不能再平凡的人，但突然有一天，一个人过来告诉你，你娘很牛，但是你又不能声张，而且你现在不只不能声张，还得担心有个很难躲过去的劫难。 这就像是你突然有一天中了五百万大奖，但是次日你就知道你没几天活头了，这感觉一言难尽。 但很快我就回过神来了，这是我娘的事，我五叔为啥会知道得这么清楚。 似乎是看出了我的疑惑，五叔叹了口气说道：“小安，我只能告诉你这么多，关于老李家的事，你现在知道了只会害了你。” 听到五叔的话之后，我反而更有些好奇了，这么一对比下来，似乎我们老李家的事更离奇。 再一想到我爹娘和我爷爷的死，我心里反而冒出了更多的疑惑了。 这事儿就很复杂，复杂到我甚至不知道该从哪个点开始梳理。 我也很清楚五叔都这么说了，他是绝不可能把老李家的事告诉我的，最起码现在不会。 “五叔，这不管小小的事，你放心，我会跟她说今天看到的事情不要对任何人提起。”我想到了五叔那冰冷的眼神，又解释了一句。 五叔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突然笑道：“你小子是不是对人家姑娘有想法？” 我被五叔这么一说整得有些不好意思，刚要开口否认，就听到他说：“放心，我就是故意吓唬你一下，没想到你这小子就急了。” 我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 过了一会儿，我看了看白色丹药，还是问了一句：“五叔，你不想说我也不逼问你，我就问你一句话，你是不是想让我学那个什么《阴阳纸》？” 第11章 我见过婶子 这是我第一次听五叔说这么多的话，当一个沉默寡言的人突然跟你说了很多话，一般来说只有两个情况。 第一个情况是：在他心中你已经是个死人了，死人是可以知道很多事的。 而第二个情况是：他有事要让你去办，而且是非做不可的那种。 很明显，五叔此刻就是这个情况。 我有些不解，“都说修道这种事要从小培养，我现在都已经二十好几了，再学不就晚了？况且，五叔你怎么确定我就是林家的承灾人？” 五叔看了看我，却摇了摇头说：“小安，五叔只是想让你安安稳稳地过日子。” 如此说着，五叔把药丸递到我面前，继续说道：“把它吃了，从此以后你就可以欺命瞒天，这辈子虽不会大富大贵，但最起码能安稳的活着。” 听到五叔的话，我隐约感觉到了一丝诡异的滋味。 岁纪并临，不死自己死他人。 欺命瞒天，从此安稳的活着。我下意识看着五叔，企图从他的表情看出些什么，只可惜我失败了，五叔的表情已经冷静，看不出什么情绪波动。 似乎我吃或不吃，在他看来只是一件无关紧要的事。 但我看着五叔手中的药丸，心里却蒸腾起一种感觉，如果我今天选择吃下这枚药丸，也许从此之后我再也无法去搞清楚我爹娘真正的死因。 五叔见到我犹豫的样子，轻笑着跟我说：“小安，如果你真的想趟老李家这潭浑水，就得改了这个优柔寡断的性子。” 我不明所以，诧异地看向五叔。 五叔说道：“小安，从你娘出坟的那一刻，一切都已经藏不住了。” 接下来，五叔便站起身伸了个懒腰，他看了看一旁昏睡的陈小小，突然抓起桌边的筷子，刺向陈小小的脖颈。 这突然的动作叫我有些措手不及，下意识地站起身。 然而血腥的那一幕并未发生，尖锐的筷子在距离脖颈只有一公分的地方稳稳地停住了。 五叔饶有兴趣地说道：“小丫头，这天底下可没有白听的故事啊。” 就在这时，我才发现陈小小的喉咙滚动了下，睫毛颤了几颤后睁开了眼。 敢情这丫头早就醒过来了，一直在装睡听着五叔讲我娘的故事。 陈小小被五叔戳破了之后也不紧张，反而一脸挑衅的表情，“你不早就知道我醒了。” 如此说着，陈小小抬起手打开了五叔的手，坐起身来，“小安他人善良，别人说什么他就信，可我不会。” 陈小小说道：“你讲了那么一大堆，谁知道你说的是不是为了忽悠小安。” 五叔也不生气，就是眯着眼看着陈小小。 这房间里的气氛一下子就紧张起来了，我想说点啥缓解下气氛，但这俩人针尖对麦芒的，根本不容我插话。 这俩人也不知道僵持了多久，我就看到五叔突然勾起嘴角，问道：“小丫头，你是什么时候出生的？” 陈小小一直看五叔不顺眼，冷哼了一声也不搭理他。 我知道五叔绝不会平白无故这么问，就帮着说道：“八七年七月三十一好像是夜里十一点那会儿。” 我这话一出口，陈小小就瞪了我一眼，似乎很不满意我这种示好的行为。 “果然。”五叔听到这话后，眉眼突然一挑，“阴年阴月阴日阴时，难怪小安他爷爷会对你们家这么关照。” 陈小小对我爷爷很尊重，听到五叔这么非议我爷爷，顿时火冒三丈，“你少装神弄鬼，良玉爷爷他是心善！” 说完，她便从床上下来，走出屋去。在走到院子里的时候，突然又停住了脚步，回过头看着我喊道：“李小安，你还不出来？” 我看了看五叔，又看了看陈小小。 五叔朝我点了点头，“还愣着干啥？人小姑娘不是喊你呢？” 我就这么跟着陈小小出了门，一路上闷着头直接走到了陈小小的家里，根生叔因为要主持村里的事，所以家里只有我跟小小两个人。 跨进大门之后，陈小小的脸色才没那么怒气冲冲。 我看着陈小小，还没等我开口，她反倒先说起话来，“小安子，你相信你五叔吗？” 她看着我，眼神坚定。 “我不知道。”这倒是我的心里话，现在经历过这么一连串的事之后，我脑袋里头已经是乱成了一锅粥，我完全不知道该信谁，不该信谁。 在爷爷死了之后，整个陈家村似乎都乱了套了，各种不合常理的事接二连三地出现。 除了今天发生的这一档子事外，在给爷爷守灵那天晚上出现的怪物也是我至今有些担忧的一点，我很清楚那天的一切绝对不是幻觉，那怪物真真切切在老李家出现过。 在第二天醒过来，我还特意去老槐树下面看了看，老槐树周边的泥土都有着被水浸湿的痕迹，这足以证明怪物曾经来过。 “我其实是信的。”陈小小看着我，她咬了咬嘴唇，突然说道。 其实陈小小在我印象中一直是个善良懂事的女孩，虽然有时候确实有些暴力了些，但大多也都是出于路见不平一声吼的缘故。 “你刚才不还说五叔是在忽悠我的？”我满脑子疑惑，看着陈小小略微为难的神色。 陈小小咬着下唇，微微低着头，过了好一会儿才像是下了决心一样，把手伸进外套里。 山里面气候温差大，在早上的时候气温骤降，一般都会穿个外套防止着凉，更何况小小这些年一直在外头，体质早就没之前在山里那样强健。 “其实昨天晚上婶子应该是来过我的屋子。”陈小小这么说着从外套中掏出了一本泛黄的古籍。 虽然经过岁月的蚕食之后，这本书已经有些破损，就连封面上的大字都被磨掉了些许。 但我还是一眼就从那些字的轮廓中看出了，这正是五叔讲的故事中的那本《阴阳纸》。 “昨天半夜的时候，我迷迷糊糊地感觉有个人影站在我的床边，我也没在意，但第二天醒过来的时候就看到枕头边上多了一本书。”陈小小说完，眼圈有些泛红了。 第12章 藏不住的事 很显然，陈小小并没有表面那么坚强，这个瘦瘦弱弱的小丫头从今天早上就一直压抑着心里的恐惧，她没敢把这件事告诉任何人，一直都藏在自己心里面。 就是不想让本就够乱的陈家村，再乱上添乱。 “所以我刚才在听到你五叔讲的那个故事的时候，第一时间就想到了或许昨天晚上站在我床边上的就是婶子。”陈小小说着把《阴阳纸》往前递了递，“但是我不知道为什么婶子昨天晚上会突然来找我，如果按照你五叔讲的故事，婶子为什么偏偏要在爷爷下葬之后才去找你？” “如果是想让你接手林家的行当的话，为什么婶子偏偏要把这本《阴阳纸》放到我的枕头边上。” “小小。”我突然想起了当初五叔刚回到老李家时，指着我爷爷鼻子怒骂的那一句话，“五叔当时指着我爷爷骂过，说是爷爷害死了我爹。假如说如果真的有鬼神这么一说的话，我在想我娘当初是不是也是我爷爷害死的，所以……” 我话还没说完，身上就结结实实地挨了一巴掌。 陈小小用力朝我身上拍打着，边打边骂道：“李小安你有没有良心，你咋能这么去想爷爷啊！” 俗话说好男不和女斗，我连连求饶，“我说了只是假如，是假如！” 过了好一会儿，陈小小终于消停下来，她把《阴阳纸》往我面前一递，“小安，这是婶子的东西，不管咋说都得物归原主，还给你，你要是不打算看的话就把它再跟婶子葬下去吧。” 我看了看陈小小，她对我叹了口气，我摇了摇头说：“假如…” 话刚一出口，我看着陈小小眉角扬起，眼看着就要发火，连忙说：“我是说我娘既然把这东西给了你，那肯定就是想让你继承下去，不然为啥昨天不给我这个亲儿子。” 陈小小没好气地瞪了我一眼，看着《阴阳纸》犹豫了好一会儿说道：“小安，再怎么说我也是在机关工作的，你知道党员不能信这些。” 我反驳道：“可你不也相信我娘去找了你？陈小小同志，你的思想已经是偏向唯心主义了。” 陈小小倒是没生气，只是用大眼睛瞥了我一下。 其实到了这时候我们才明白过来，我们这一段已经是建立在鬼神学说上的谈话了。 我看着小小眼角还没来得及擦的泪花，突然想起来她应该也是害怕的，虽然这小丫头一口一个婶子，但半夜里别说床边上出现个尸体，就是出现个活人也能给人吓得够呛。 我就劝道：“小小，你要是担心晚上有啥事的话，不如去跟我奶奶睡。” 其实我的本意是我家里好歹有五叔在，虽然五叔是藏了很多事，但我还是愿意相信五叔绝对不会害老李家的，最起码现在不会。 现在陈家村的情况就是这样，谁也说不准今天晚上会不会出来新的幺蛾子，有五叔在最起码会好一些，不会出现什么大的意外，比如说死了人… 听了我的话之后，陈小小却摇了摇头，对我说：“没事，我相信婶子是不会害我的，再说了你家里已经够乱了，万一婶子半夜再来的话，我怕会吓到奶奶。” 她这么一说我倒是想到了，老人家睡觉都比较轻，万一半夜起来突然发现有个人站在床边，怕是心脏会有些接受不了。到时候真出了什么事，老李家那可真是天都塌了。 最后我还是没再劝陈小小去跟我奶奶住一块儿，临走前我还是劝她如果出了什么事，一定要第一时间去我家找我。 出了门儿，被风这么一吹，看着静谧的村子，我忽然感觉这几天有些云里雾里的，一切都格外的不真实。在爷爷死了之后，陈家村里就出现了许多难以用科学去解释的事情，爷爷的死就好像是多米诺骨牌的头牌倒了，连带着后面一大串的牌也跟着倒了。 可这些事又不像是多米诺骨牌那样清晰明了，表面上看着好像都跟我家有关系，但是你就是没办法把它们串联到一起。或许这就像是铁轨一样，错综复杂地到处都是，最后会在某一个火车站上突然就串联到了一起。 只不过我现在还没有找到能够把它们串联到一起的那个站点，但我能确定的是：五叔绝对是把守着这个站点的关键人物。 想来想去，我都想不出来个一二三四五。这事情就是一个无解的方程式。 现在因为我家里这档子事，根生叔也给我放了个假，学校那边暂时可以先不用过去，反正学校暂时有校长顶着，毕竟都是些小学的课程，小小也能帮着照顾些。 从小小家里回家之后已经是晌午了，奶奶因为一时间有些接受不了最近的事儿，还躺在床上，我把早上的粥热了热给奶奶端了过去。 奶奶抓着我的手说：“小安，扶奶奶起来。” 我有些不解，赶忙问奶奶是要做啥。 奶奶却说：“你娘生前最喜欢吃你奶奶我做的玉米糁窝窝，奶奶起来给你娘蒸几个，你晚上送你娘走的时候给带上。” 我听完奶奶的话，只觉得眼眶热热的，我奶奶是真的喜欢我娘，虽然奶奶不怎么会提起我娘，但其实都在心底。 在我小的时候，我奶奶每次在蒸了玉米糁窝窝之后，都会让我爷爷带几个刚出锅的给我娘贡上。 这是老一辈子人的执念，她总觉得是我爹间接害死了我娘，心里一直都有个坎儿。 我也劝不住奶奶，只能扶着她去了灶房，帮着奶奶打了下手。 这一忙活接近到了傍晚，山里人起得早，没啥娱乐项目睡得也早。 我就去了我的房间里，准备跟五叔去把我娘埋了。五叔还坐在板凳上守着，一见到我进屋，他就说：“小丫头是不是都告诉你了？” 我心里一惊，当时就猜到了五叔是在问什么，但我还是装着不知道的样子问道：“五叔你在说啥？” 五叔却是像看穿了我的心思，笑道：“那小丫头比你强，最起码藏得住事儿。” “所以嫂子她才会选小丫头接她的行当啊。” 第13章 永生难忘 五叔的话让我愣住了，直到现在我才意识到原来五叔他全都知道，可他就是全都藏在心里，一丁点口风都不肯漏给我。 五叔看了看我，说道：“其实嫂子来找你的时候，我大概已经猜到了原因，一个是想你了，而另一个就是老林家的衣钵需要有个人接，老林家那边到你娘这辈还算人丁兴旺，但只可惜到了你这辈儿就剩你一个了，所以你娘就来找你。” “那她为啥不早来找我？”我虽然知道五叔不会全盘托出，但能问出一些线索对我而言也是好的。 五叔知道我想把这件事跟我爷的死联系到一起，他也不避讳，“因为你爷死了，你娘不怕了，倒不是怕你爷，而是怕自己的心不安。” “你爷不死的话，也许有一天就会把老李家的衣钵交给你，一个人拜两个传承那就乱了套了，所以你娘才一直不敢来找你。” 五叔叹了口气说道：“可现在你爷爷死了，老李家的传承断了，你娘也就心安了。” “可是，我娘并没有把《阴阳纸》给我，而是给了小小。”我心中狂跳不止，试着继续从五叔的嘴里套话，隐约间我似乎已经看到围绕着老李家的迷雾正被一层层地拨开。 五叔轻笑了下，他这一笑就让我知道了我这点小心思是藏不住他的，他所说的一切都是他想让我知道的，“因为陈小小是至阴体质，如果说道家的神通法术是上接大阳，那么阴阳纸就是下通九阴，所以她比你更合适。” 如此说着，五叔便拿起了药丸说道：“况且，如果你吃了这枚药丸，也就是遮掩命理，这样的人怎么下通九阴？你娘这是在救你。” “可是她的心里也在纠结啊。”五叔眼神复杂地看着我娘的遗体，叹了口气。 我顿时哑口无言。 五叔这番话说得很清楚了，我娘是看中了小小的体质，所以想要她接过老林家的衣钵，而把药丸带给我大概就是想让我躲了劫难后，安安稳稳的过日子。 让小小接过老林家的行当的话，那也就说老林家的劫难会转移到陈小小的身上，或者她的后代。所以我娘又没有明着直接给我，而是藏在了嘴里，她恐怕也是在纠结的， 在听到我因为被这些诡异的事缠身，甚至想一头撞死的时候，她才下定决心让我从此远离这些诡异的事。 但其中一个最重要的点是：我娘已经死了，就算是这世上有鬼怪一说，那她应该做的是托梦，而不是从坟地里出来。况且棺材虽然不一定是被楔钉钉死的，但它上面终归是盖了一堆厚厚的土堆，要从棺材里出来，首先要克服的就是这些困难。 伴随着事情渐渐地清晰起来，我也开始怀疑也许从没有所谓的鬼怪，自始至终都有一个人在背后捣鬼，这个人极有可能就是五叔。 说实话，我现在已经是陷入了疑神疑鬼的状态，如果说还能相信谁的话，那就是我奶奶和小小两个人了。 五叔看着我也不解释什么，就在这时候，根生叔和七爷爷也来了我家，我连忙问他们有没有吃饭，要不要先吃点刚出锅的窝窝。 根生叔摆了摆手说：“都吃过了，小安你就别客气了。” 接下来，根生叔就跟我们说起来到了天黑之后该怎么做，怎么绕开村里去我娘的坟地。 在这期间，奶奶拿了一大堆的香火过来，说是要我烧给我娘的。 说实话在接过香烛的时候，我下意识地想到了那天晚上被水浸湿的四炷香，鬼使神差地我偷偷看了眼五叔，他没有任何表情。 见到五叔这副模样，我也只好把这些香烛都接了过来。 很快就到了晚上，我们就按着根生叔计划好的路线，趁着夜深人静就偷偷给我娘埋了回去。 忙活到了大半夜，终于把土都盖了回去，我看着我娘的碑，跪下磕了三个响头，然后从怀里摸出了玉米糁窝窝，摆在了我娘的坟前。 “娘，这是奶奶特意会给你蒸的玉米糁窝窝，我一直捂在胸口，你趁热吃。” 这么说完，我又点了几炷香插在了我爷的坟前。 做完这一切之后，我就跟五叔他们往家里走。 深夜里的山村格外的静寂，偶尔有不知名的鸟叫，微微的凉风裹着清冷月光顺着领口钻进来，很容易叫人浑身生寒。 这一路上，我们谁都没说话，但我知道其实每个人的心里都很不平静。 就在将要走出小路的时候，我突然又听到了一声呼唤。 “小安——” 这一如当初在灵堂前的声音，从我娘的坟那边传来，让我浑身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我下意识地看向五叔，就看到五叔一脸凝重的神色，他看向我微微摇了摇头，示意我不要在意。 但在这种情况下，怎么可能不在意，我明显感觉到我的心脏剧烈跳动起来，心底里似乎有一个声音在告诉我，“小安，回头，也许回头你就会把所有一切都弄清楚了。” 与此同时，又有一道声音在我心里响起，他让我克制，千万不要回头，不要去招惹这些是非了。 就在我心里激烈的斗争时，我却忽略了一件极其重要的事，那就是根生叔他们也在我身边。 “小安——” 当那道怪异的声音再次响起时，一道更响亮的声音响了起来。 “我操！那是个啥玩意儿！”这是七爷爷的声音，显然他也听到了这道呼唤，而且没有忍住地回过了头。 我看到五叔的脸色刷的一下子变了。 我惊讶地看向七爷爷，就看到七爷爷突然身体绷直，两眼一番直愣愣地朝后面栽了过去。 “七大爷！”根生叔瞬间发出一声惊呼。 紧接着我看到五叔就在那刹那间伸出手，把朝着地上栽倒的七爷爷扶住，没让老人倒在地上。 我赶忙转过身去看七爷爷的情况，但眼角的余光却不自觉地瞥向了我娘的坟头。 紧接着我看到了永生难忘的一幕。 第14章 出事了！ 风声呼啸，吹得树枝哗哗作响，清冷的月光下，我看到一个浑身都被毛发覆盖的婴儿，他身体略微前倾，手脚并用蹲在我娘的墓碑上，远远地看着我。 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瞪得大大的，仿佛下一刻就会从眼眶中跳出来。 似乎是察觉到我的视线，他那满是褶皱的脸上裂开了嘴巴，露出参差不齐的牙齿，发出像是被捏着喉咙般的声音。 “小安——” 随后我感到眼睛一痛，似乎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我就听到五叔突然暴怒的声音，“滚！” 紧接着我觉得天旋地转，昏了过去。 我感觉我似乎是做了个梦，在梦里，我娘打开了我的房门，她穿着她的大红衣服就这么安静地站在我的房间口，眉眼带笑地看着我，手里还拿着我奶奶蒸好的玉米糁窝窝。 这时候我也不害怕了，还问我娘，奶奶蒸的玉米糁窝窝好吃不。 “好吃，娘做的玉米糁窝窝是最好吃的。”我娘说道。 我踉跄着从床上爬起来，想要走过去靠我娘再近一点。 我娘还是笑着，却悄悄地往后撤了一步，说：“小安，娘不能再靠你太近了，对你不好。” 我看着这个始终都距离我都有些距离的娘亲，突然间有些难过，泪水就这么涌了出来，心里难受，“娘。” “哎。”我娘听到我这声呼唤之后，高兴地应了下来，她说：“小安啊，你别太难过，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娘以后就真的走了，娘是来告诉你一声，记得帮娘跟你奶奶说一声，让你奶奶她也别太难过，娘从来都不怪她，能做她的儿媳妇是娘的福气。” “还有小小那丫头是个好孩子。” 我听到我娘的话，顿时就着急了，不知道为什么我感觉我娘似乎以后再也不会回来了，于是我就赶忙从床上跑下去，疯了一样朝着我娘跑过去。 却看到我娘对我笑，一边笑一边后退，我想要追她却死活都追不上。 “小安，回去吧。” 我娘的身影渐渐变得虚幻得近乎透明，在我一直追着她的时候，突然摆了摆手说道。 忽然间，我像是被轰然震了一下，感觉自己是从悬崖上掉了下去，浑身都失去了平衡感，再醒来的时候，就看到小小守在我的身边。 小丫头见我醒了过来，也是松了口气。 不知道为什么，我在看到小小的时候，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我看着小小哽咽着说：“小小，我以后再也没有娘了。” 其实我当时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说，只是醒来的时候总觉得心里空荡荡的，好像是从此少了些什么，我知道我娘再也不会回来了，不管是在现实还是在梦里。 小小也许是被我的哭整懵了，她伸出手抱着我，就像是哄着小孩一样，柔声呢喃道：“没事没事，有我呢，我陪着你呢。” 陈小小的身上有一种淡淡的肥皂香味，小丫头应该是刚洗过头发，还有些淡淡的洗发精的味道，这些温暖的味道很快就让我心静了下来。 我擦了擦泪珠子，还是觉得有些丢人的，干咳两下后赶忙转移话题，“七爷爷怎么样了？” 陈小小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的举动，脸色刷的一下就红了，声音很低，“听我爹说七爷爷就是被吓到了，现在还在床上躺着，应该没什么事。” “二牛叔呢？”我想了想问。 二牛叔是七爷爷的儿子，七爷爷毕竟是帮我们家的忙才被冲撞到的，所以我还是寻思着要给二牛叔他们家赔礼道歉，就是不知道现在二牛叔的态度。 “喏。”陈小小扬了扬下巴，我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就看到一包糕点跟几个鸡蛋，小小说：“二牛叔知道你也病倒了，特意给你送来的。” “都说啥了？”我问道。 陈小小摇摇头，“啥都没说，但我看着也是有些担心你的。” 有些人，是不善于表达自己的感情。 事实不会跟小说中的遇到这样的情况群情激愤的要爆发惨烈的矛盾，都是乡里乡亲的，都不至于搞得太难受，更不会因为这点事儿闹翻脸。 但是，理解是相互的，二牛叔理解了我家的难处，我也要理解他们，所以我就打算着等到这档子事儿结束了，上县城里给七爷爷买点补品。 听陈小小说，我睡得也不久，就睡了一晚上，为了怕吓到我奶奶，所以五叔他们就把我抬到根生叔家来了，五叔一大早就出去了，不知道去了哪儿。 根生叔作为村长，也是去了七爷爷家里，一是为了替我们道歉，二也是为了让七爷爷他们别把昨晚上的事儿说出去。 我也不能一直就这么待着，不然我怕奶奶再胡思乱想，就跟陈小小说了声，回家去了。 我回到家里的时候，就看到我奶奶坐在院子里抹眼泪，这下子给我心里吓得一咯噔，连忙跑过去问我奶奶到底咋了。 奶奶看到我回来，神情也激动起来，她死死地抓着我的手，浑身都在颤抖着，“小安，奶奶昨天梦到你娘了。” “你娘拿着玉米糁窝窝说她最喜欢吃奶奶做的窝窝。” 看着奶奶满脸泪水，我也瞬间绷不住了，跟着奶奶哭了起来，“奶，我梦到我娘了，我娘说她从来都没怪过你，她还说能做你的儿媳妇是我娘的福气。” 奶奶听到我说的话，更是哭成了泪人，我抱着奶奶瘦弱的身子，才第一次地惊觉到奶奶她已经八十多岁了，说句难听的话，也许下一刻她可能就在睡梦中离开人世。 而我却一直以为她还是那个拎着扫帚追着我爷爷满院子打的农家妇人，还以为她的身体还一直健壮，甚至天真地以为经历过那么多打击之后，她还是那个彪悍的奶奶。 可是，我感受着奶奶松松垮垮的肉，感受到奶奶枯瘦如树枝的身躯，这才发现奶奶真的老去了。 奶奶好容易才止住哭泣，她站起身颤巍巍地朝着里屋走去，我连忙扶着她，却被奶奶拒绝了。 她对我说：“小安，奶奶饿了，你去给奶奶煮碗面吧，煮烂点。” 我看到奶奶转过身，她轻轻地笑了，“奶奶牙口不好，吃不了硬的。” 说完，奶奶就颤巍巍回屋里去了，我连忙去厨房给奶奶煮了碗面。 不知道是不是最近事情太多，奶奶的胃口也不大好，只是吃了两口就不吃了。 我搬了个小板凳坐在奶奶的跟前，她拉着我絮絮叨叨地说起了很多以前的事。 就在这时候，根生叔突然慌里慌张地跑了进来，他连声喊着：“老五呢？快点快点，出事了！” 第15章 黄皮子 听到根生叔的喊声，我连忙走出门去问道：“根生叔，出啥事了？” 根生叔看到我就问：“小安，你五叔在家不？” 我摇了摇头，自打我回来就没见五叔的人，“他不是跟你一块儿去二牛叔家了？” 根生叔刚要说话，就看到我奶奶从里屋走出来，原本到嘴边的话立马又咽了回去，赶忙笑眯眯地说道：“婶子，你在睡午觉呢？” 我奶奶哪里看不出根生叔这是在瞒着她，她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根生叔说：“根生，你也别瞒着婶子了，到底出啥事了？” 根生叔赶忙解释道：“哦哦哦，就是二牛他吃坏了肚子，我寻思着老五他…” 根生叔的话还没说完，奶奶就摆了摆手打断了，“行了根生，你是婶子从小看到大的，你那点心思婶子能不知道？” 如此说着，奶奶端了盆毛豆，坐在小马扎上头也不抬，“小安跟你根生叔去看看吧，记得回家吃完饭。” 奶奶这是明显不想过问了，根生叔听到这话如获大赦般赶忙拉着我就走出院门。 “出啥事儿了叔？”在前往二牛叔家的路上，我问根生叔。 根生叔叹了口气说：“唉这事儿说起来也邪乎，你七爷爷不是病倒了吗？我就把昨夜个发生的事儿告诉你二牛叔了，你也知道你二牛叔是个犟脾气，当时就提着个斧头死活要去找那鬼娃子拼命。我这不是追出去拦他没拦住，就这么到你娘的坟前头，当时正巧有两个黄鼠狼在偷吃你娘的贡品，你二牛叔就生气了，拎着斧头就给这俩黄鼠狼砍了，结果回了家我就感觉到你二牛叔有点不对劲，那眼睛就跟黄鼠狼似的。” 一听这话，顿时让我也是心里一咯噔，心想着又是因为我家发生的怪事。 我们俩也没敢耽搁，一路小跑着就到了二牛叔家，我们到二牛叔家的时候，院门前已经围了一大堆人，里三层外三层的，但就是不肯进院子里去。 根生叔好赖也是村长，我俩根本用不着挤进人群里，而是被让了一条通道出来，村民们扯着根生叔朝着院里嚷嚷道：“村长来了，赶紧让一让。” 就这么我俩就到了最前头，挤进院子里去了。 刚进院子里，我就看到院子地上摆着两条血糊糊的东西，我仔细看了过去，才发现这是两条被剥了皮的黄鼠狼，其中稍微大点的那条那条黄鼠狼还瞪着圆鼓鼓的眼睛。 “我的妈…”根生叔也被吓了一跳，差点没骂出来，“这不是二牛砍死的那俩黄鼠狼。” 我连忙抬起头看过去，就看到二牛叔被绑在树上，二牛婶在旁边抹着泪花子。 二牛叔一直盯着我看，他的双眼变得滚圆，那怨毒的眼神让我很不舒服，就跟死了的那几具黄鼠狼一样。 他手握爪形，拼命地挠着树干，龇牙咧嘴的，嘴巴里还发出一种刺耳的尖叫声。 “婶子，这是咋了？”我被盯的瘆得慌，赶忙问二牛婶。 二牛婶没有回答我，她低着头抹眼泪，嘴里却发出嘻嘻嘻的低笑。 根生叔也是猛地打了个寒颤，强装镇定说：“弟妹，你开啥玩笑，别闹了。” 可是下一刻，二牛婶突然抬起头咧着嘴笑了一下，露出一排白森森的牙齿，然后她就往外面跑去，而且她跑的动作，竟然是胳膊腿全部用上在地上猛拔。 平日里二牛婶跟个病秧子似的，身体虚得很，可是这次爬行的非常迅速，而且力气很大，我跟根生叔愣是摁不住她。 外面围着的人也都是好心，跟着去抓二牛婶的手，结果愣是被挠了几道血印子也没按住。 我看了看还在阴恻恻笑着的二牛叔，又看了看已经消失没影的二牛婶一时间也是愣住了。 好在根生叔及时反应过来了，一拍大腿扯着嗓子喊了起来，“还不赶紧去追，别再出啥子事情了！” 这一嗓子瞬间也是把人都惊醒了，于是我这些个叔叔婶子，大爷大娘赶紧都朝着二牛婶消失的方向追了过去。 不知道咋回事，这时候我突然想起了五叔，要是五叔在这儿的话，不知道能不能把二牛婶摁住。 留下几个汉子看着二牛叔之后，我们就追了出去，找了好半天都没找到，心里也是越来越觉得邪乎。 “这不会又特娘的跑到你家坟地里去了吧？”这寻了一大圈没找到，眼看着就到了饭点儿了，根生叔心里也犯嘀咕，这么跟我说。 我听到这话心里有些不舒服，根生叔也是知道自己说错了话，连忙打哈哈说：“小安你也别在意，叔就是那么一说。” 我深呼吸了口，刚要说些什么，就看到李大胆捂着胳膊，气呼呼地从家里走了出来，一脸的怒火。 要说这李大胆也是真的惨，这家伙养了几只鸡就等中秋节杀了吃呢，眼见着中秋一天天的近了，他馋的很但是还是忍住不杀，结果今天去鸡窝喂鸡的时候，差点把魂儿给吓掉了。 鸡窝里竟然有卧着个人，那五只鸡，四只母鸡一只公鸡，只剩下了一地的鸡毛鸡血！而鸡窝里的这个人，满身满嘴的血，一脸怯意的正在那里睡大觉。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二牛叔的老婆二牛婶。 李大胆心里是又气又怒，李大胆人如其名就一个词儿胆子大，当初也是敢喝完酒去坟头睡一觉的主儿，当即就拧着二牛婶的胳膊要去找二牛叔算账，可谁知道这二牛婶力气出奇的大，还给他胳膊上挠了个血口子。 横竖是拽不起来，李大胆就打算直接去二牛叔家要个说法，结果一出门就碰到我和根生叔了。李大胆可不管二牛婶是犯了什么毛病跑他家偷吃鸡，他就认定二牛婶把他家的鸡吃了，这事儿就没玩。 但莽归莽了点，李大胆可不是没脑子，他心里也犯嘀咕了，这二牛婶是个病秧子，人也好，平时说个话都软声软气的，哪里会偷人家的东西，还是偷吃了鸡？ 一见到我跟根生叔，李大胆就拦住我俩说：“村长，你来的正好，二牛他媳妇把俺养的鸡都给生吃了，你得给俺评评理！” 第16章 今天晚上谁都不准出门 找着了！ 一听到这话，我和根生叔先是一喜，随后就是互相看了眼，都从对方的脸上看到了一丝苦涩。 生吃鸡，这哪是人能干出来的事儿？ “三妞这是出事了。” 三妞就是二牛婶的名字，根生叔来不及跟李大胆解释，招呼着我就往李大胆家里冲进去。 一进去就看到二牛婶浑身是血，身上还沾着鸡毛，就躺在鸡窝边上睡觉，脸上还挂着惬意的笑。 “大胆，你先给三妞捆上，别让她再给跑了。”根生叔连忙让李大胆去找绳子。 李大壮的确是感觉今天二牛婶的确是不一样，看着我和根生叔脸色不对劲儿，哪里还敢耽误，也是找来了绳子把二牛婶给捆了起来。 二牛婶被这动静给惊醒了，龇牙咧嘴地朝着我们几个叫唤，那声音就跟黄鼠狼一模一样的，尤其是怨毒的眼神，更是叫人心底里都打颤。 很快，我们就把二牛婶给抬到二牛叔家里，但接下来几个人都犯了愁。 人是找回来了，可这俩人的精神状态明显不对劲儿，村里唯一懂点叫魂的就只有七爷爷了，但现在七爷爷还昏沉沉的，这可咋办。 李大胆看了看龇牙咧嘴的二牛叔两口子，咽了下唾沫说：“根生叔，你看我家那五只鸡咋整？” “鸡鸡鸡，整天就惦记着你家那几只鸡。”根生叔狠狠地嘬了口烟，把烟往地上一砸，怒骂起来，“你也不看看二牛他两口子啥样，现在是你那几只鸡的事儿不？！” 李大胆把眼睛一瞪，说：“根生叔，你可不能不讲理，再咋说那也是俺辛辛苦苦养大的鸡，就等着中秋宰了吃呢，这就让二牛他媳妇给糟蹋了。” “行了行了。”根生叔现在也是心烦意乱的，摆了摆手说：“我给你记账上，回头等二牛好了我让他赔给你。” “赔给我，这两口子也不知道能不能好了。”李大胆不情不愿地嘀咕着，见到根生叔把眼睛一瞪又要发火，赶忙就站起身跑出了院子。 此时，二牛叔家外面也没多少人了，虽然大家伙都是村里的亲戚，但乡下人淳朴，迷信，谁看到这邪乎的事儿心里都发怵，唯恐避之不及，连凑热闹都不敢。 根生叔又从怀里掏出烟，递给我一根，“小安，你是大学生，你说这事儿咋整？” 我也是头一次遇到这种事儿，我哪儿知道怎么处理，只能无奈地摇了摇头。 根生叔叹了口气，眼神复杂地看了二牛叔一眼，把烟点着，“小安，你也别怪叔说话难听，我总感觉你五叔他有点不简单，藏了很多事，就说昨天夜里你昏过去，那鬼娃子被你五叔骂了一句后，立马就哭着跑了，你说说正常人谁能做到？” 我点了点头说：“叔，你说的我也都明白，可眼下二牛叔这事儿咱们总得想个办法，总不能一直把他们捆在这儿。” 根生叔没说话，就是闷着头抽烟，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就这么跟根生叔蹲在门槛上。 很快一支烟就抽完了，根生叔又点了一根，终于是说话了，“小安，以前叔真不信这些神神叨叨的东西，倒不是因为叔是干部，主要是叔长这么大就没遇到过这种事儿，就听老一辈人在那说，谁会信哪？” 说实话，我跟根生叔想法一样，要是在半个月前谁跟我说这些神神鬼鬼的事，我最多听个乐呵也就过去了，可现在不一样了，我成了见证人。 “这事儿我估摸着还是得你五叔来。”根生叔说。 我没说话，因为我也不确定五叔他到底会不会帮这个忙。 也就在这时，我听到五叔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回过头就看到五叔一脸疲惫地走过来。 “五叔，你这是去哪儿了？”看着五叔的样子，我有些好奇，虽然在爷爷死后五叔就把西装换了，打扮的跟山里人一样，但他无论是下地干活还是做什么，身上从来都是干干净净的，但今天却显得有些狼狈。 五叔没跟我解释，而是挥了挥手说：“回家吃饭了，你奶奶等着呢。” 我很确定五叔看到了院子里的情况，因为二牛叔婶两个人在看到五叔的时候，反应更加激动了，就像是看到了什么极其恐怖的事情一样，牙齿咯吱咯吱地响，眼睛里满是恐惧。 但五叔却好像什么都没看到，只是招呼着我回家吃饭。 我犹豫了下，站起身看向五叔说：“五叔，救救二牛叔他们。” 五叔依旧是看都没看他们一眼，神色淡漠道：“赶紧回家吃饭了。” 我还是没动，又加重语气道：“五叔，七爷爷是为了帮咱们的忙才…” “我让你回家吃饭！”我这句话像是触动了五叔的神经，他的脸色瞬间阴沉了下来，不由分说地打断了我的话，“你不要多管闲事！” 这样子的五叔我是第一次见，哪怕是他刚回家怒斥爷爷的时候也仅仅只是暴怒，但刚才我明显在他的脸上看到了一丝戾气，虽然只是一瞬间。 我愣住了，但依旧没有动。倒不是自夸，但我总觉得人做事是要讲良心的，二牛叔之所以变成这样，归根结底还是因为我家的事，如果就这么把他们一家丢在这儿不管，我良心上过不去。 五叔似乎是看出了我的倔强，他深深吐了口气，满脸无奈地对我说：“小安，这事儿不是五叔不想管，而是管不了，你放心他们不会有事的。” 虽然五叔这么说了，可我总觉得他是在忽悠我，干脆就又坐在门槛上，别过脸不去理会五叔。 五叔被我气笑了，他抬起手啪的一下打在我的脑袋上，力道也不大，“你小子长出息了是吧？你知道这是出了啥事不，你就敢管？” “我今天明着跟你说吧，这事儿谁都能管，就你五叔我不能管知道吗？我要是今天管了，你二牛叔他们这辈子都别想再清醒，知道吗？” 五叔这话说的很明白了，根生叔听到无数的话，把烟头往地上一丢在脚底下拧了拧，吐了口烟说：“老五，我知道你的意思了，我这就去县城里请个先生过来。” 五叔看了看根生叔，许久后才点了点头说：“好，不过这终究是因为老李家的事，我虽然不能管，但今天晚上还是能帮你看一晚上，你走前告诉陈家村所有人，晚上的时候都不准出门，否则出了什么事，我可不会再管第二次。” 说着，五叔就抬起脚朝我屁股上踢了一脚，笑骂道：“你喜欢管闲事是吧？赶紧回家吃饭，吃完饭来这儿跟我一起！” 第17章 这一夜 看着五叔这架势似乎只想管今天这一晚上，根生叔心里也清楚，他赶忙就往家里赶。 我心里是又激动又有些害怕，听五叔话里的意思，今天晚上肯定不会太平，激动自然是因为人都有好奇心，那害怕就不用多说了，这邪乎事谁沾上心里都得犯嘀咕。 我回到家之后，奶奶刚好端着一碗面条出来，我连忙帮着把小木桌搬了出来，“奶奶，五叔让我跟您说一声，他就不回来吃饭了。” 奶奶端着面条坐在小马扎上点了点头，“知道了。” 老一辈儿的饭量少，再加上常年在地里劳作所以饭吃的很快，她扒拉完面条后就站起身，对我说：“我去烙两张饼，你给你五叔带过去晚上吃。” 我正因为这晚上的事出神应了一声，但很快就意识到了不对，奶奶这话似乎有些不对劲儿，她这话里是已经知道今天晚上我们不回家了？ “奶奶，你咋知道我们今天晚上不回来了？”我下意识问了一嘴。 奶奶头也没回，“奶奶是耳朵不好使了，但又不是瞎子，这村子就这么大，有点啥风风雨雨的能瞒得住人？” 说完这句话之后，奶奶就去了厨房给五叔准备烙饼。 我扒拉着面条，开始对晚上的事想入非非，二牛叔和二牛婶这俩人明显就是撞了邪，我虽然对黄鼠狼不太了解，但也知道这黄皮子不是什么好惹的东西。 在山里面生活过的人一定对黄鼠狼这种生物不陌生，小时候听说过很多关于黄鼠狼的说法，以前村里的老人常说看到黄鼠狼不能打，如果打了就会生病，谁家要是出个精神不太正常的人，人们总说这个人估计是被“黄大仙”上身附体了，还有这种说法说黄鼠狼很记仇，打了它就会把家里的鸡都咬死。 反正不管怎么说，都邪乎的很，这二牛叔和二牛婶显然是会被黄鼠狼上身了，但我不清楚的是为什么五叔会说这事儿谁都能管，但唯独老李家的人不能管呢？ 再加上黄鼠狼是在我娘的坟前被打死的，这很难不让我多想，难道老李家跟黄鼠狼也有什么渊源吗？ 虽然我想不明白这件事之间到底有什么联系，但现在我唯一能确定的是：我没有服用我娘留给我的药丸是正确的选择。这让我越来越接近真相，按照这样的趋势下去，终究有一天我可以解开笼罩着老李家的谜团。 当我把面条扒拉完的时候，就看到陈小小拎着个包裹走进了院子。 我有些疑惑，赶忙问道：“这是咋啦？” 陈小小走到我跟前坐下，压低声音道：“我爹刚才慌里慌张地回家就让我收拾东西来你家住两天，我听说二牛叔家出事了？” 我点了点头说：“嗯，二牛叔今天杀了俩黄鼠狼，我看这样子像是被黄鼠狼上身了。” “那这事儿怎么办？”陈小小问道。 我摇了摇头，陈小小问我这话那可真是问错人了，“不知道，不过我估摸着今晚上要出大事。” 五叔特意说让说有人晚上不要凑热闹，都紧闭门窗不要出门，很显然今晚上的陈家村可并不平静。 陈小小还想再问一些什么，奶奶就端着刚出锅的烙饼走了过来，她看到小小的时候，脸上也露出了笑容招呼道：“小小来了啊，吃了没？” 陈小小连忙点头，笑着应声：“吃过啦奶奶。” “奶奶，今天晚上我能不能跟你住一个屋，我想跟奶奶聊天。”陈小小笑眯眯地凑到奶奶的身边，抱着奶奶的手臂撒娇。 奶奶向来就比较疼小小，也是笑眯眯地摸着小小的脑袋说：“行行行，你这小丫头小时候就喜欢缠着奶奶睡。” 我抬头看了看时间，估摸着时候也差不多了，赶忙把奶奶准备好的烙饼揣在怀里，“奶奶，我就不跟你们说了，我先去找五叔去了。” 奶奶摆了摆手，“赶紧去吧。” 从家里出来之后，天色已经有点暗了，山沟子里面黑得早，等我走到二牛叔家的时候，已经彻底黑下来了。 五叔还在门槛上坐着，但院子里面的二牛叔跟二牛婶已经安静下来，或许是折腾累了耷拉着脑袋。 “五叔，奶奶让我给你带了烙饼。”我把包着烙饼的油纸包从怀里掏出来递给五叔，挨着他坐在门槛上说：“咱就在这儿坐一晚上？” 五叔吃着烙饼，看了看我一本正经地说：“小安，你不觉得缺了点啥吗？” 我愣了下，然后看了看前面的土路，又回过头看了看院子里，有些没搞懂，但五叔这郑重的眼神又让我有些心底发慌，拼命地回想他之前交代过我什么。 五叔缓缓抬起手吃了口烙饼，一字一顿地说道：“这烙饼太干了。” 我没想到稳重的五叔会跟我开玩笑，反应过来之后，赶忙起身去屋子里给五叔倒了碗水，等我走出屋门的时候，五叔已经把院门锁上了。 “小安，你先去睡一觉，到点了我去喊你。”五叔接过碗，“晚上有的忙了。” 我掏出手机看了一眼，已经是下午六点了，按照小说和电影里的套路来说要出事也是半夜，也就是说我还能休息五个小时，但在这种情况下我要是能睡得着，那是假话。 我就在侧屋守着七爷爷玩手机，老诺基亚上面一般都有自带的贪吃蛇游戏，我就一边玩着贪吃蛇，一边等着。 时间飞快的过着，很快就到了十一点，五叔就喊我出来，“小安，出来吧，差不多是时候了。” 因为根生叔特意叮嘱过各家各户晚上关门闭灯，谁都不准出门，所以村子里显得格外的寂静。 天也就格外的黑，连月亮都没露头，天上隐约有着几颗星星发着微弱的光。 我刚走出屋门，黑咕隆咚地就看到院子里突然多了四颗绿点，给我吓得浑身一哆嗦。 五叔看着我的样子，轻笑了下递给我不知道撑着啥的碗，“去把这碗里的东西泼到屋门前面，然后再往你二牛叔二牛婶的地上泼一圈。” 第18章 做一笔买卖 我伸出手在碗里沾了下，就感觉黏糊糊的，放在鼻子下面闻了闻，我就知道了这是血，但又不知道是什么血。 “这是鹅血，鹅是黄鼠狼的天敌，就算是成了精的黄鼠狼也照样怕大白鹅。”五叔似乎是看出我的疑惑，解释说，“你把这玩意儿撒到门后头，这黄鼠狼闻到鹅的气味，就不敢进门了。” 五叔都这么说了，我只能按着五叔说的照做了。 起初我还有些将信将疑的，但就在我最后给二牛叔他们画圈时，二牛叔他们突然激动地吱吱叫出声来，手脚都蜷缩着，唯恐这鹅血碰到他们，我才相信五叔说的是真的。 做完这一切之后，我就感觉到突然一阵阴风刮了过来，这股风凉的很，我不由得打了个哆嗦。 “小安，快过来看。”我还没来的及说话，就听到五叔压低了声音，招呼我从门缝往外面看。 说实话，我如果仅仅是说，根本就说不出来那场景到底有怎样的震撼。 透过门缝我就看到远处有漫山遍野的绿点，这些绿幽幽的眼睛正以疯狂地速度朝着二牛叔家跑过来。 操，我看到这些之后差点没骂出口，这陈家村哪儿来的这么多黄鼠狼，漫山遍野就跟海浪一样涌过来。 蚁多咬死象，单个的黄鼠狼不可怕，但这么多黄鼠狼只怕是丢进去一头牛，瞬间也会被啃食殆尽，连骨头渣子都剩不下来。 “黄鼠狼这东西报复心最强，而且成了精的黄皮子跟人一样，还讲究一个亲族关系，二牛今天打死了俩，这些黄鼠狼就来找他报仇来了。”五叔尽力压低了嗓音说。 就在这个空当，那些从后山那边跑来的黄鼠已经把二牛叔家给围住了，这些成了精的黄鼠狼个个的眼睛冒着绿光，如同幽冥鬼火一样，放眼望去这漆黑的夜，到处都是这种看了就让人恐慌的绿点。 我看到这些黄鼠狼就在鹅血前面停顿了下来，尤其是为首的那条黄鼠狼，满身雪白的长毛，体型跟条小狗似的，它低下头闻了闻，然后突然就直起身子，吱吱的叫了起来。 五叔在看到为首的白毛黄鼠狼之后，脸色瞬间变了，“坏了，这黄鼠狼得气候了，不知道哪个缺德地给她立庙了！” 话音刚落下来，就看到那白毛黄鼠狼直接就冲过了鹅血，朝着二牛叔的院门跑了过来。 我一下子也慌了神，还没来得及问该咋办，就看到五叔突然打开院门冲了出去，他挡在院门前，手里拿着个烟杆子大声喝道：“何方妖孽！敢来这里放肆！” 说来也怪，就在五叔掏出烟杆的那一刻，白毛黄鼠狼突然硬生生止住了身形，它像人一样站在那里，两个眼睛冒着幽幽绿光，一动不动的盯着烟杆子看。 五叔站的笔直，也不退缩跟黄鼠狼对视着。 过了没一会儿，那白毛黄鼠狼突然拱起了俩爪子在空中挠了挠，它的脸上居然露出了人性化的笑，开口说话了，“你看我像人么？” 这黄鼠狼刚一开口，我整个人如遭雷击般愣住了。 我记得村里老人曾经讲过，有些山中的精怪动物修炼到一定程度之后会找人“讨封”，所谓讨封，就是它想要修炼成人必经的一个过程，需要有人说它像人一样，取一个封口，如果这个时候有人说它像人了，它就可以化身成人进一步修行，如果说它不像，那它就得回去继续修炼，但这种动物十分记仇，如果被人拒绝，可能会报复。 我原以为五叔会为了安稳度过今晚上，会跟黄鼠狼说它像人，毕竟在我的想法里这也就是开个口的事，也没啥大事。 但五叔却突然嗤笑了下，他猛地超前迈出一步，怒道：“一个乡野精怪，有人尊称你一声娘娘，你居然还想修仙了，难道忘了是谁让你祖祖辈辈留在这儿陈家村了？！” 此言一出，我就见到那白毛黄鼠狼愣了一下，随即露出了凶狠的表情，它身后的黄鼠狼群也跟着前趴弓起身子，龇牙咧嘴恶狠狠地盯着五叔。 白毛黄鼠狼爪子向前迈了一下，“你是李良玉的儿子，我给那老东西面子才跟你讨个封，你不识好歹。” “放肆！”五叔拿起烟杆啪地一下子砸在手心，然后用烟杆子指了指我说：“你知不知道他是谁？” 我被这么一指心里也懵了，这怎么还有我的事儿了？ 那白毛黄鼠狼顺着五叔的烟杆子看了我一眼，我看到它的眼睛里露出了嘲讽的意味，这让我心里很受伤，再咋说我也是老李家的后代，能不能给我最起码的尊重，你哪怕先疑惑下也行啊。 五叔似乎是看出了黄鼠狼的不屑，他紧跟着也嗤笑了下，“就这点眼力，还想成人修炼，我看你还是省省的好。” 白毛黄鼠狼被五叔这么一说，明显也有点不自信了，它又侧过头认真地看了我一眼，很快我就看到它露出了凝重的神色，“小子，我问你，你娘是不是老林家的？” 我微微一愣，下意识点了点头。 白毛黄鼠狼得到回应之后，就好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竟跟个人似的捧腹大笑起来，笑的满地打滚。 过了好久之后，它才堪堪停下，站直身看着五叔，“你还有脸不让我讨封，结果你们老李家图谋的事，可没见的多干净！” 五叔深呼吸了口气，然后走到我身边，将烟杆子递给我，我也不知道五叔在干啥，就这么接住了。 在微弱的星光下面，我看到这是我爷爷生前留下的那杆老烟杆。 五叔抖了抖衣服，走到白毛黄鼠狼面前，他转过身缓缓脱下了自己的上衣说：“我跟他不是一条路。” 我隐约感觉到五叔背上的东西很重要，他们说的话很重要，但是我却又啥都看不到，啥都听不懂，这种感觉就很操蛋。 我试着悄咪咪往旁边绕过去看看五叔后背上到底有啥，结果几个黄鼠狼就窜过来把我围住，龇牙咧嘴地不让我再往前一步。 第19章 小小 白毛黄鼠狼看了看我，然后就看向五叔，它的脸上露出嘲讽的笑容，“你是准备跟李良玉杠到底了？” 五叔站在院门口，一言不发，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我心里一片茫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也搞不懂眼前的情况。 过了许久之后，白毛黄鼠狼突然吐了口气，转过头对我说：“小娃娃，今天我给老林家一个面子，里面这俩人今天我就不找他的麻烦，但我那两个冤死的子孙我可就管不了了。” 如此说着，白毛黄鼠狼便四肢着地，它身后的黄鼠狼纷纷让开了一条道，紧跟着白毛黄鼠狼离开了。 黄鼠狼们如潮水般来的快，走的也快，很快院子门前就剩下我跟五叔两个人了。 我看了看五叔，他似乎是猜到了我在想什么，摇了摇头说：“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但我还是那句话，现在还不是时候。” 我其实猜到了五叔会说什么，也没追着问，只是回过身看着还在发癫的二牛叔他们，“二牛叔这件事该怎么解决？” 虽说今天夜里的事情是拦住了，但问题的根源还没有解决，二牛叔他们还被黄鼠狼附身着。 “这件事我管不了。”五叔一边关上院门，一边说道。 我听到这话，说实话第一时间就是火了，刚才的事情明显是要比二牛叔的情况更严重的，为什么你能管这么严重的事，反而管不了二牛叔的事。 五叔叹了口气，对我说道：“我问你这两条黄鼠狼是在哪儿被打死的？” “在我娘的坟前偷吃贡品的时候。”我脱口而出。 五叔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说：“所以我管不了，你懂了吗？” 我攥紧了爷爷的烟杆，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想到了五叔跟白毛黄鼠狼说的那几句话，你们老李家的事业也不光彩，五叔是准备跟我爷爷杠到底，今天给老林家一个面子。 这三句话让我的思绪开始活络起来：很明显五叔跟我姥姥家那边是有关系的，否则怎么会如此了解我姥姥家的事。经过这一件件事来看，五叔跟爷爷并不对付。 再结合黄鼠狼的话，我就在心里预设了一个对立场：李家和林家是互相合作和对抗的两个对立面。 五叔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站在了老林家，或者说是站在老李家的对立面。 与此同时，我的脑海里也渐渐清晰起来，假如说老林家和老李家是一个对立场的话，那么我娘当初和外婆家决裂嫁到老李家，然后与姥姥家再不往来的事情，似乎也可以说的通了。 至于五叔说他管不了，那么大概率这陈家村的黄鼠狼跟老林家有什么交易，而今夜的事五叔只能用老林家的面子顶上一次。 但为了老林家的谋划而冤死的黄鼠狼的命，这是一个债，所以五叔他不能出手，如果出手的话，恐怕会引起什么因果。 我怔怔出神地坐在院子里，看着阴恻恻盯着我的二牛叔和二牛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五叔就在这时走了过来，拍了拍我的肩膀说：“接下来就没什么事了，你去睡一觉吧。放心，等村长请来先生之后，你二牛叔他们就没事了。” 我为了梳理这其中错综复杂的线索，脑子有些昏昏沉沉的，听到五叔的话之后，便点了点头也不再问些什么。 好不容易能休息了，我直接去了七爷爷的房间，铺了床被子之后就躺在小床上睡了。 因为渐渐梳理清了线索，我也轻松了不少，最起码不像之前一样像个无头苍蝇乱撞，躺在床上把爷爷的烟杆子放在枕头边，没过一会儿就睡着了，而且竟然还做了个梦。 这个梦说起来就很奇怪，我好像是在一片迷雾里，什么都看不见，也没有任何一个人或者物体，就这么一个人在这白茫茫的雾里面，这种感觉就会让人很孤独，也会不由得紧张起来，那是一种深切到心里的孤独感。 忽然间，这里面的雾气好像是被什么浸染，颜色渐渐地加深起来，先是隐约的黑色，这些黑色雾气就像是墨水在纸上浸染开来一样，吞噬了周围的一切，渐渐地在这些黑雾蔓延到我身边时，我终于看清了，这是宛如血液一样的黑红。 突然间，我发现一滴冰凉的液体滴在了脸上，用手摸过去还有种黏稠的触感，是血水，天空中下起的血水把周围的雾气驱散了，不断地淋在我的身上。 血水冲刷了周围浓雾，眼前开始渐渐变得清明，我终于看清了眼前的一切，这里是陈家村，但又和我认知中的陈家村大不相同。 此时的陈家村成为了一片废墟，到处都是尸体，年老的、干瘪的、年轻的尸体，满目疮痍。 我看到奶奶的尸体就躺在我不远处，我着急坏了，想要冲上去看到底什么情况，但无论我如何用力挣脱，都不能动弹，我的意识是清醒的，但我的身体却是无论如何都动弹不得。 这是梦，这一定是梦，只要我醒过来之后就什么都没有了！我这样拼命地告诉自己，我试着去抬起手，可浑身却像是灌了铅一样无法动弹。 紧接着，我看到在尸体堆里有一具尸体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朝着我走了过来，是陈小小。 她身上穿着大红色的长袍，戴着金冕，正是我娘入葬时穿的那身丧服。 我口干舌燥，就算是我之前对陈小小有过好感，但现在也变成了恐惧，“小…” 我不确定自己现在是不是在颤抖，因为我身体根本动弹不得。 陈小小似乎是听到了我的呼声，迈着步子朝我走来，她走动时身子是摇晃着的，似乎下一刻就会被什么东西绊倒。 距离近了，我才看清楚她的脸，她的脸上被血污染满，但还是能明显看出她是化着妆的，她的嘴唇不知道是被血还是什么，染成了大红色。 来到我近前时，她终于止住了脚步，抬起手臂在空气之中有规律地划动着。 “小小…”我尝试着呼唤了一声，但小小却好像什么都没听到一样，依旧在空中划动着手臂。 第20章 撑不住 我强行压抑着心中的恐惧，在我的心中小小是绝对不会害我的，她一直站在我面前，不停地用手臂挥舞着。 不停的舞动的手臂，是有规律的，她是在不停的写一个字！！ 小小从尸堆里爬了起来，她只是为了告诉我一个消息，是一个字。 到底是什么字？我试着在心中勾勒出小小的笔划，沿着她手臂的轨迹模仿着。 很快一个“走”字在我的心里浮现出来。 小小在我的面前不断地重复着一个走字，她是想让我离开陈家村。 我张了张嘴，艰难地对她说道：“小小，我知道了，我会离开陈家村的。” 我说完这句话后，小小还在划动的手臂突然停了下来，她微微低下头，眼眶中突然冒出了血珠，在脸上不断地滑落下来。 然后她的身体就开始分崩离析起来，一张张黄色的纸张哗哗地落了一地，小小在知道我会离开陈家村之后，这才安静地走了。 也就在这时，我的身体终于可以动弹了，这一刻我的心里再也没有了恐惧，我慌忙站起身想要将不断掉落的黄纸给小小粘回去，可当我用手触碰到纸的时候，这些纸张化作了灰烬，小小就这样彻底消失在我的面前。 “小小，小小。”我好像疯狂了一样，不断地抓起纸烬想要拼凑起小小的身体。 “小安，小安…” 突如其来的呼唤声让我像是陷入了失重的状态，就在这一声声呼唤中，我睁开了眼，就看到五叔站在床边，我知道我这是回到了现实。 见到我醒来之后，五叔笑了笑说：“怎么？做噩梦了？” 我浑身瘫软的坐在床上，对五叔说：“嗯，做了一个比较荒唐的梦。” 不知道为何，我对五叔隐瞒了梦里的内容。 “行了，擦擦脸，你根生叔回来了。”五叔也没追问，撂下这句话之后，就离开了房间。 这时候我才发现自己脸上凉凉的，伸手摸了下也不知道是汗水还是泪水，我抬起手臂抹了把脸，赶忙就下床跟了出去。 刚出门就看到根生叔后面跟着一人，穿着一身道袍背着一把桃木剑，看起来架势十足，就是不知道是这道士是太健壮了些，还是这道袍小了，我总觉得他这身道袍有点勒身子。 “这是黄鼠狼精上身了。”这个道士倒是没多的废话，他看着二牛叔和二牛婶就这么说道。 根生叔也是陪着笑脸说：“洛道长您给看看，这事好不好办？” 洛道长也没说话，直接走出了院门，围着二牛叔家的院子绕了一圈，然后又一声不吭地走到每个屋的门前查看。 趁着这档功夫，我就偷摸地低声问五叔：“五叔，你说这人到底有没有真把式？” 这年头装神弄鬼的人很多，我也怕根生叔被人给骗了，被骗了钱倒也没啥，主要是怕耽误了二牛叔他们。 “还行，有点把式。”五叔点了点头说。 听到五叔这么说，我心里也就安定下来了，轻声打趣道：“那他的本事跟五叔你比较的话，咋样？” 五叔听完这句话，看我的眼神就想看个傻子一样，干脆就扭过去头不再看我，但他的嘴角却带着一丝不屑，我心里立马就明白了。 等那个洛道长在院子里转悠了好大一圈之后，折身来到我和五叔的面前，准确地说是五叔的面前。 “昨天是你守夜的？”洛道长突然拱起手行了个礼，一脸严肃地问道：“敢问这位道友师出何门？” 很显然，这洛道长也是发现了昨天晚上的鹅血，而之所以问五叔那就不用解释了，五叔站在这儿就带着股子高深莫测的气质。 五叔笑了笑，指了指我说：“昨晚上都是他做的，我啥也没干。” 洛道长顺着五叔的手指看了看我，然后突然笑着摇了摇头道：“既然道友不肯说，那我也就不便多问了。” 这么说着，洛道长就走到了根生叔旁边说：“我也不跟你藏着掖着，这件事说能办也能办，但是就是难办了点，至于难办在哪儿就看机缘了。” 根生叔好赖也是个干部，哪能听不出这道士的画外音，当即就拍了拍口袋说：“洛道长你放心，我这边机缘都备得足着呢。” 机缘，说白了不就是钱，有钱能使鬼推磨这句话能传下来这么久，自然是有他的道理的，事情难办还是钱不到位。 当然了，道士自诩世外高人，你要是明着跟他们谈钱那铁定惹得他们不高兴，所以就用机缘来代替了，其实也就是骗自己的说辞罢了。 可谁知洛道长却笑着摇了摇头，说：“我的意思倒不是你说的那个机缘，我来陈家村就是为了积德，说句难听的话，真要论钱的话，你们也拿不出来我想要的那么多。” 洛道长这话是话糙理不糙，毕竟他在县城里做营生，又有真本事，那县城里有钱人可比陈家村多了去了。 根生叔也是被这话整糊涂了，连忙问道：“道长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洛道长也不故弄玄虚，我觉得这点他要比我五叔强多了，他直接说道：“我也不瞒着你，再过今天是七月十四，过了今夜就是七月十五，七月十五鬼门关大开，这鬼门关开一是为了让死去的那些个人回来看看，而另一方面也是鬼差出来抓那些孤魂野鬼的日子。” 这话一说出口，我就看到五叔悄悄眯了下眼，洛道长似乎是说到了五叔的心坎里了。 “这上身说白了就是有道行的魂魄把没道行的魂魄从身子里赶了出去，也就是说现在他们俩人的魂魄没在身体里面。” 洛道长解释说：“所以我们先要做的就是把二牛他们的魂魄找回来，然后再把黄鼠狼精的魂魄给挤出来，我之所以说难办是因为现在是鬼门关大开，这回来的魂魄太多了，招魂的时候难免会有些魂魄被吸引过来，到时候就怕有其他的魂魄蒙圈了，钻了这两具无主的身体，这身体怕是会撑不住。” 第21章 岁纪并临，不死自己死他人 洛道长叹了口气说道：“所以这事儿，说难办也难办，说不难办也不难办，主要还是看他自己能不能找着路了。” 我下意识地看向五叔，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感觉五叔才是世界上最大的高人,他一出手那就绝对的妖魔鬼怪弹指间灰飞烟灭。 五叔点了点头没有出声，我就知道了洛道长说的是真事儿。 根生叔就继续问洛道长这事儿需要我们怎么配合。 洛道长看了看二牛叔，询问道：“这家里主事儿的是谁？” 根生叔叹了口气说：“以前是老爷子，但是老爷子前几天不知道咋的就出了点事儿，现在还在床上躺着，现在这家里面也就没个主事儿的，都是我们帮忙张罗着。” 说完，根生叔就指了指我和五叔。 洛道长顺着根生叔指的方向看了看我们，疑惑道：“这家里的老人也出事了？” “对啊。”根生叔搪塞道：“不过我估计也不是啥大事，就是惊吓到了，就不麻烦…” 话还没说完，就被洛道长给打断了，他摆了摆手说：“先带我去看看老爷子啥情况！” 根生叔犹豫了下，偷摸地看了下五叔，我也就知道了，毕竟这事儿是因我们家而起，根生叔也知道我们家这档子事儿不简单，既然有同行想深入去查，他也就想着征得我们的同意。 我对这事儿也是没主意，但心底里还是比较抗拒的，可谁知道五叔却抬了抬手，那意思就是随便。 得到五叔的意见之后，根生叔也是忙不迭地把洛道长请到七爷爷那屋。 我看着他们进了屋，就问五叔道：“五叔，这洛道长把事儿说那么严重，你说他到底行不行？” 五叔看了我一眼说：“行吧，试一试呗。” 试一试，我差点没一口噎死，这试一试可是拿三个人的命在试！ “不是五叔，这是能试一试的事儿吗？”我说道。 五叔稍稍活动了下肩膀说：“他不行的话，要不你去试一试？” 说完这句话之后，五叔就朝着门外面走。 现在五叔给我的感觉就是完全的懒蛋，昨天晚上是实在没办法了，牵扯得太多再加上我跟根生叔的执意请求，被逼的无奈了才出手，现在有人来接手了。他立马就做起了甩手掌柜。 可是他不管，我也没办法，说白了还是能力不够，要是我有五叔的本事的话，我昨天晚上就把所有的事儿都解决了。 现在洛道长来了，虽然看起来本事没有五叔那么大，但我现在唯一的依仗只有他了，只能是祈求洛道长能够顺利把这件事给解决了。 如果不能的话，那我娘、我爹甚至老李家都会成为罪人。 想到这儿我就没办法安心跟五叔一块回去，我就准备去七爷爷的房间看看情况。 但还没等我走到房间，就看到洛道长一脸愁色地走了出来，边走还边摇头。 根生叔跟在后头也是一脸的愁容。 我连忙迎上去问道：“洛道长、根生叔，你们这是咋了？” 洛道长皱着眉看了我一眼，然后说道：“先去你娘的坟去看一下。” 我也不能说什么，就答应着去了。 不一会儿，就到了我娘的坟前头，洛道长绕着我娘的坟看了看，又去了我爷的坟看了圈，掐着手指我也不懂是啥手势，他就这么看了四周说：“不对劲儿啊。按理说你们老李家这坟地面对着小河，四周又环绕着山，你家祖坟就静卧在青山绿水间，气定神闲，这是个很好的风水走势。” 这么说着，洛道长便蹲在我娘的坟前轻轻捏了把土搓了搓，然后又到了我爷的坟前看了看，他的眉头皱的更深了，看着我爷爷的坟头说：“也没有什么异常啊，这种风水别说什么邪乎事儿了，还能福泽后代才对。” 我轻吐了口气，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虽然陈道长是这么说了，但我家别说被福泽了，还出了不少的事儿，而且尽是些邪乎事儿。 “我听说你七爷爷是在回去的路上突然就撞了邪了，这不太可能啊。”洛道长掐手指算了算说：“不对劲儿，小兄弟，能不能是否介意打开你爷爷的坟看看？有些故去的人不得安宁，可能因为墓穴的问题。” “我爷爷？”我听到这话也傻了，看了看根生叔有些疑惑。 根生叔连连咳嗽了两声，赶忙解释道：“怪我怪我，我当初没解释清楚，洛道长，这前几天从坟里头跑出来的是这娃的娘，不是他爷爷。” 根生叔的话音一落地，我就看到洛道长的眼睛瞪得老大，他回过头看了看我娘的坟，脸上竟然多了些惧色，语气也变得焦急了许多，“难怪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儿，刚才我看到你娘的坟上是新土，就以为是你爷爷先去的，你娘是后走的。”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这么一来就说通了，白发人送黑发人，而且两人又是横死的，这戾气太重，本来这儿是一处风水宝地，但是被这戾气一冲，就成了大凶之地啊。”洛道长突然三步并两步走到我面前，抓起我的左手就仔细地看了起来。 我被洛道长的举动也整懵了，不知道为什么他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过了许久，洛道长明显像是被抽了魂儿似的，脸上写满了落寞，他踉跄着向后退了一步，“我问你，你出生的时候是不是你爹先走了？然后你娘也跟着走了？” 我不明就里，只能点了点头。 洛道长又问道：“今年是不是你的本命年，你爷爷也突然去世了？” 我出了点头完全就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如果不是根生叔嘴巴严，我都怀疑是不是根生叔把我家的情况全都告诉了洛道长。 当我刚点了点头，就看到洛道长突然笑了一下，然后他笑得越发放肆，最后竟仰天大笑起来。 “岁纪并临，不死自己死他人。”洛道长好容易止住笑，我看到他的眼神中逐渐透露出一丝坚定和狂热，“没想到老头子我这活了大半辈子了，竟然就在我眼皮子底下的小山村，碰到了这种命理的人啊。” 第22章 我的命理 岁纪并临，不死自己死他人。 如果说之前我还怀疑洛道长的本事的话，在他说出这句话之后，我就彻底对他信服了，不管他到底厉不厉害，最起码是跟风水这一块儿沾边的。 根生叔被洛道长这么一说给整懵了，他连忙扒拉了下洛道长问道：“道长，你这是在说什么呢？我咋就听不明白啊？” 洛道长回过神来，估计是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他整了下道袍，就跟我们解释起来。 如果是正常的死亡，葬进这风水宝地的话，那也就没什么，自然是后代享受祖荫庇佑，日后大富大贵。 横死其实也没什么，但坏就坏在了起尸这么一说。 一般来说横死之人戾气和阴气都很重，而棺材正好将这些阴气封存了起来，若是一直这么下去倒也没什么，可一旦棺材被打开，引起外泄，那积攒了那么久的阴气和戾气，就是再好的风水也会被污染。 俗话说由清入浊简单，但由浊回清那可就难了。 我娘属于是横死，也就是说本来不该她死的，但是因为某些缘由，她意外死亡了，这可不就都是怨气，怨气积攒的时间久了也就成了戾气，积攒了这么多年下来泄露出来，风水宝地也就成了大凶之地。 可这么一说起来，我又有些不理解了，这些事跟我的命理又有什么关系。 洛道长听了我的疑惑，也是叹了口气说：“你具体的命理我不能说，说了的话，恐怕你七爷爷的事儿我就没法去帮了，我就这么跟你稍微提点一句吧，如果按命理来说，你们老李家不该死的人死了，不该活着的人还活着。” 说完之后，洛道长就闭嘴不言了，他摆了摆手说道：“走吧，回去吧，我也只是在祖传的书上看到过只言片语了解的不是很多，再说了你们老李家有高人，这事儿不是我能插手的，我还是先帮着你们解决了那一家人的事儿。” 这回去的一路上，我就不停地在琢磨着洛道长说的话，有时候活着的人，他不一定就是活人，不该死的人死了，不该活着的人还活着。 再结合上岁纪并临，不死自己死他人这句话，我就犯怵了，从我出生到二十四岁的这两个岁纪，我家里死了三个人，我出生的时候我爹娘死了，我二十四岁前我爷爷死了。 洛道长话里的意思是不是，我其实是一出生就该死的人，但因为我爹娘死了，所以我就能平安的出生了。 我爹是在我出生前死的，按照邪乎事儿来说，如果我是一个不该出生的人，自己不死的话，那么就应该是我的至亲也就是我爹死，而我十二岁的本命年之所以平安无事，也是因为我娘死了。 简单来说，有没有可能是我爹娘分别帮我挡了出生和十二周岁的灾，而我爷爷帮我挡的是我二十四岁的灾。 这么说来的话，我五叔之所以笃定我爷爷一定会死的原因也就说得通了。 我的命理上是一个一出生就要夭折的人，所以每逢本命年，就必须有一个人替我去死挡了这一轮的灾。 但我何德何能，能让我们老李家拼着老小的命也要延续下去我这个火种？难道跟我老李家的行当有什么关系？ 还有洛道长说我们家有高人，这个高人会是谁？ 我虽然知道五叔绝对是个牛逼轰轰的人物，但他应该不是老李家的高人，看五叔的架势似乎是站在我娘老林家的，要真按照行当算起来的话，他也只能算是老林家的高人。 我想不明白，当我自以为解决了一个谜团之后，结果却又陷入了更大的谜团中。 这一路上，洛道长也不知道是遇到了什么开心事，一个劲儿地嘟囔着这辈子值了，这辈子值了这种话，听起来也挺瘆人的。 回到二牛叔家之后，洛道长就说话了，“我原本以为这就是个简单的事儿，身上的家伙事也没带够，我列一份清单，一会儿你们按着这上面去镇上采购齐了，一定要在十一点之前回来，如果回不来的话，那就不要回来，等到第二天鸡打鸣之后再回来。” 我点了点头，也不好再追问为什么，等洛道长把清单列出来之后，就赶忙把清单踹在怀里，往家里面跑。 根生叔原本是打算跟着我一块儿去的，但洛道长却说有其他事要交给他，也就没跟来。 回到家以后，我奶奶跟小小，正在收拾碗筷，看起来是已经吃过午饭了。 “奶奶，我上镇上买点东西去。”我跟奶奶打了声招呼，就推着二八大杠往外面走。 奶奶知道二牛叔家的事，也就没拦着我。 倒是小小看到我这架势，赶忙追上来问道：“你这是干吗呢？” 一看到小小，我就不由得想起了今天早上的梦，心里猛地就跟针扎了一样，生疼。 “去买点香烛黄表之类的东西，洛道长今天晚上要用，时间比较紧，我得赶紧去。”我推着二八大杠说。 小小听我这么说，瞪大眼问我：“你就骑着洋车去啊？” 我点了点头，“不然还骑啥啊？” 陈小小没好气地瞪了我一眼，说：“等着，我去把我家的摩托骑过来。” 我愣了愣赶忙把她拦住了，苦笑道：“我也不会骑摩托啊。” 陈小小扑哧一下笑出来，她伸出手拍了拍我的肩膀说道：“你不会骑，我会啊。” 看到我还是有些不情愿，陈小小就露出不耐烦的表情：“行了行了，你不也说了不能耽误时间，骑摩托总比你蹬着洋车快，万一你这半路再掉链子，不是耽误事儿嘛。” 听着小小的话，我也觉得很有道理，也就不再说什么了。 不一会儿，小小就骑着摩托车过来了，小丫头本来就生得好看，再加上骑摩托这架势，还真有些飒爽的感觉。 “上车。”也没多余的废话，陈小小扬了扬下巴。 上了摩托车之后，陈小小调侃我说：“这可是我第一次带人哦，你坐稳了。” 说实话，这一路上颠得我五脏六腑都要移位，小小的开车技术说她差也是差，说她不差也说得过去，好几次都差点拐到路沟里，把我惊的满身冷汗。 下意识地就抱紧了陈小小的腰，就怕一个不小心给颠下去了。 镇上有几家香裱店，平时也卖点花圈寿衣什么的，到了镇上以后，小小整个脸也都红扑扑的，不知道是被风刮的还是害羞的。 我也没在意这些，从口袋里掏出了清单说：“香裱…卧槽，要这么多！” 第23章 捏泥人？ 从香裱店出来，我的腰包也被掏干净了，但是按照清单上的数量，还是不太够。 小小看出了我的窘境，突然拍了下我的后背说：“走吧，去下一家，姐姐我带着钱呢。” 我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小小，你看这事儿闹得，我们老李家…” 我话还没说完，就被小小打断了，“行了，我打小也是根生爷爷看着长大的，虽然跟你没啥血缘关系，但名义上也算是半个李家人，再说了这能花多少钱。” 小小都这么说了，我也不能再说什么，况且这事儿也挺着急的，不容耽搁，我俩就直奔下一家香裱店。 香烛黄裱虽然便宜，但架不住我们要的太多了，我跟陈小小直接扫了几家香裱店的货。 如果不是买的这些东西实在没啥价值，只怕是那些个店主都要把我们当成二道贩子了。 买的东西那么大一堆，花了快一千块钱了。 要知道零几年那会儿，物价可不算高，我一个支教老师一年下来可能也就个小几千块钱的收入。 这些东西往摩托车后面一架，车座位就显得有些狭小了。 我们刚要坐上摩托车准备迁就下就这么回去的时候，突然间一身腱子肉的胖子拎着个鸡腿凑了过来，“小家伙，这是家里面出啥事儿了？” 对于这个突然冒出来搭话的胖子，我心里是没有太多好感的，尤其是看到他挤眉弄眼的，一看就是个圆滑的人，心里更是不喜欢。 我皱了皱眉说：“你谁啊？你家里才出事了！” 谁知道那胖子眉头一挑，乐呵呵地看着摩托车后面的东西，笑嘻嘻说：“道爷我也不跟你整些有的没的，我刚才观察你们一路了，你们这把香裱店里的东西扫得差不多了，恐怕遇到的不是啥简单事儿吧。是不是家里有人撞了邪了？” 这么一听，我脸色更难看了，连忙招呼着小小骑车走人。 只是这胖子就跟个狗皮膏药似的，一把按住摩托车表盘。 “嘶~”还没等我动作，陈小小这脾气就一记手刀砍在胖子的手臂上。 陈小小这姐们儿小时候就是能提着扫帚追着欺负我的孩子满村子跑，刚一回来就敢朝着我五叔脸上招呼的女大侠，这长大了也没见她脾气收敛着些。 “你到底想干啥？”陈小小瞪着眼，一脸的高兴，用高雅点的词来说就是面布寒霜。 这胖子一时间吃痛，嘶嘶地倒吸着冷气，“你这小丫头看起来挺好看一人，怎么脾气这么暴躁？” 陈小小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然后就推着摩托招呼我说：“小安，咱们赶紧走，我爹他们还等着呢。” 谁知那胖子不依不饶，我就听到他在后头扯着喉咙喊：“今个儿可是七月十五，道爷我好心劝你们一句，啥事儿等过了今晚上再干。” “神经病！”陈小小低低骂了一句，就把马力开到最大，再后面风声灌满了耳朵，我就听不到胖子说了什么了。 回到陈家村的时候，村里的女人不知道为啥都被叫到了二牛叔家，一个个满手都是泥巴的在那儿有说有笑的捏泥人。 “做一个一块钱，越多越好，就截止到八点啊。”根生叔正在院子吆喝着，似乎是在鼓舞士气。 五叔则是倚在门槛边上，也不知道是在看笑话，还是在想事情。 现在也不是啥农忙的时候，一个泥人不管像不像就是一块钱，这简直可以说是白捡钱的活，谁不乐意呢？ “五叔，这是在干啥？”我看着有些懵了，就凑过去问五叔。 五叔耸了耸肩，然后摊开手，表现出一副他也不知道的样子。 看到五叔这样子我就清楚了，就是懒得跟我解释。 洛道长走了过来，对我笑道：“小安兄弟，有些事别问别说，山人自有妙计。” 得嘞，一听到这话，我就估摸着这可能是五叔跟洛道长合计出来的办法，指定是五叔跟洛道长说了些什么，否则昨天还兴致冲冲跟我说什么岁纪并临，今天就别问别说了。 不过我也懒得问，现在我一门心思就是救二牛叔和七爷爷他们，有位老人不是说过一句名言：不管黑猫白猫，能捉老鼠的就是好猫。只要能救二牛叔他们，那就是好法子。 有了钱的加持，拿大家伙的热情也就高涨起来了，不到一会儿就捏出了几十个泥人来，虽然手艺说不上好，但该有的东西是一个没少。 而且最搞笑的是那些个大婶儿老嫂子捏出来的家伙，一个比一个过分，而小姑娘们就扭扭捏捏的，拿芝麻大小的泥意思意思。 “小安，你看我捏的这个！”陈小小不知道啥时候也加入了捏泥人的队伍，刚好捏出来了俩泥人，兴致冲冲地递到我面前显摆道：“看我捏的像不像！” 说实话，我第一时间看到这泥人的时候吓了一大跳，小小也不知道从哪儿学来的，捏出来的泥人惟妙惟肖的，那面容跟我和她一模一样，小丫头还贴心地折了两身衣服给泥人穿上了。 “好，挺好的。”我讪笑着点了点头。 可谁知洛道长却突然脸色大变，慌忙伸出手把泥人的脸揉成一团，呵斥道：“胡闹！” 如此说着洛道长慌忙走到那些个泥人一一看去，顿时脸色更难看了，“简直胡闹，谁让你们照着自己的脸捏了！赶紧的把这些泥人的脸都揉了。” 见到洛道长这么激动，大家哪能不知道闯了祸了，赶忙去把自己捏出来的脸揉成一团。 洛道长做了这一切之后，才深深吐了口气回到我身边，“幸亏提前看了看，差点就出大事了。” 我不明就里，小小也知道自己闯了祸，轻轻咬了下嘴唇，低敛着眼帘不敢说些什么。 “道长，这是咋了。”我连忙问道。 洛道长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小小手里的俩泥人，刚开口，我就看到他的脸上闪过一次诧异的神色，“咦？” “小丫头，这折纸的手艺，是谁教给你的？” 第24章 叫魂前的准备 不知为何，在听到洛道长这句话之后，我心里顿时咯噔了一声，第一反应就是想到了我娘留给小小的《阴阳纸》，以及那天晚上的那场梦，化成无数黄裱纸的小小。 小小淡然说：“我没事自己琢磨的，折个衣服而已，现在哪个小女孩不会点手工活啊？” 洛道长听完之后，看着小小摇头笑了笑说：“行了，小丫头你不想说，我也不逼着你说。” 接着，他又深深看了五叔一眼，意味复杂，“你们这一个小小的陈家村，还真是卧虎藏龙啊。” 说完这句话之后，洛道长就折身走向大家伙，去看他们捏泥人的情况去了。 等到洛道长走远门口就剩下我跟五叔小小三个人的时候，我按捺不住，连忙压低声音问：“小小，你是不是看了我娘的那本书？” 陈小小倒是没有骗我们，点点头说：“这几天夜里我怎么都睡不着，没事就翻了翻那本书，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看了一遍那些文字就跟印在脑子里一样。” 小小还想说些什么，根生叔突然喊她过去帮忙，小丫头吐了吐舌头，把泥人一股脑地塞给我就跑过去了。 因为梦里陈家村的情况，让我有种不好的预感，也就着急了，看向五叔说：“五叔，你倒是劝劝小小啊，我不想让小小卷进咱们家这档子事儿！” 可是五叔却对我摇了摇头说：“小安，你难道还认为这小丫头只是偶然被卷进来的吗？陈家村里那么多小孩，可你爷爷却偏偏对陈小小那么好，难道你还不懂吗？” 五叔的话让我瞬间愣住了，我是不懂吗？其实我心里很清楚，在我踏进老李家这滩浑水，在五叔说出小小是至阴体质的时候，我就知道了陈小小绝对不是偶然被卷进老李家的事，这一切都是一场阴谋，而我和小小是幕后那张大手的棋子。 其实我心里很清楚，只是我不愿意承认，我打心眼里就不愿意去怀疑那个常常搂着我躺在藤椅上晒太阳的爷爷，那个被奶奶追得满院子抱头鼠窜的爷爷，那个慈爱平平无奇的农家汉子，他用他的儿子孙子去下了一盘棋。 一盘只是想起来就让人遍体生寒的棋。 “行了，有些事儿说不得，到了时候你就知道了。”五叔似乎总能看穿我在心里想些什么，他伸出手搭在我的肩膀然后捏了捏，“虽然我也不知道你爷爷他到底在谋划些什么，但我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他不会害你，也不会害我。” “这就够了不是吗？”五叔笑了笑说。 “不会害我，也不会害五叔，但唯独害了我爹吗？”我嗤笑了下，不知从何而来的勇气，突然抬起头直视着五叔的双眼说道。 五叔被我这么一怼，也是脸色严肃了下来，一眨不眨地看着我。 过了许久之后，他才缓缓叹了口气，“有些事，尤其是老李家的事儿，没你想的那么简单，不是我们故意瞒着你，而是因为在你没有能力去处理这些事之前，只会让你陷入更深的偏执，甚至害了你。” 接下来，我俩就跟门神似的，一人依靠着一边的门框，就这么看着院子里的大家伙忙活。 过了没多久，大家伙就捏出了一百多个泥人，根生叔指挥着把这些泥人摆在门口，洛道长拿出了罗盘，命令道：“小安，你去给每个泥人前面插上三炷香，然后放一叠纸钱。” 我看着那些泥人，再看看手中的香裱，这么做是个什么意思，难道是要把这些石人做成神像，请神仙天兵天将来对付女鬼？！ 这么胡思乱想着，我就按着洛道长说的去做了，不一会儿就全给摆弄好了。 这一切准备就绪之后，洛道长就说道：“行了，乡亲们，接下来我会说几个条件，符合要求的出列回家去。” 根生叔也跟着附和道：“对，留下来帮忙的一人给二十块钱的辛苦费。” 一听说还有钱拿，这些大婶子就兴奋了，叽叽喳喳个不停，都说三个女人一台戏，这十几个女人那可真是一锅粥了，乱哄哄的，根生叔扯着嗓子好不容易才让人都安静下来。 洛道长就发话了，“五十岁以上，十五岁以下的出列。” 话音刚落之后，就见到零星走出了几个人。 洛道长点了点头，又说道：“单数年出生的出列。” 这话一说出来之后，又走出了不少人。 根生叔突然伸出手指着孙嫂子笑骂道：“孙美丽，你七八年的人，跟着凑啥热闹，还不赶紧站出来。” 孙美丽是我们村有名的喜欢贪小便宜，这能白赚十块钱，她自然不愿意放过，也就没跟着出列，她马上就梗着脖子跟根生叔抬杠，“陈根生，俺七七年末尾出生的，那踩着七八年的头出来的不是！” 根生叔瞪着孙美丽，黑着脸说：“你别在这儿抬杠。” 洛道长轻笑了下，用不高也不低的声音对根生叔说道：“根生，你让她在这儿闹，到了晚上让她哭都哭不出来。” 农村人都是比较迷信的，尤其是在面对道士这种，更是对他们的话信服得很，听到洛道长这么一说，孙美丽也不敢跟着胡闹，赶忙赔笑道：“哎呀，我就是开个玩笑，开个玩笑。” 根生叔看了看孙美丽，也没说啥。 搞完这一切，根生叔就掏出些零钱，给这些留下来的婶子姐姐妹妹的都发了钱，让大家赶紧回家扒拉几口饭，然后在七点前来二牛叔家集合。 我奶奶早就准备了我们几个饭，颤巍巍地就端着饭来了二牛叔家，说是给我们分一分。 我其实是不想让奶奶看到眼前这一幕的，毕竟我们家的事已经够邪乎了，我怕她触景生情再想起我爷和我娘。 可谁知道奶奶却跟没事人一样，不仅对门口的泥人视若无睹，就连院子里嗷嗷叫的二牛叔他们都没正眼瞧一眼。 等我们吃饱喝足之后，我本来想扶着奶奶先把她送回家再过来，洛道长却把我喊住了，让陈小小扶着奶奶回去，还说要她晚上紧闭门窗，大被蒙过头，不到鸡打鸣，千万不能露头。 我听到这话有些不理解，先前林道长特意让双数也就是阴年出生的人都留下来，而小小又是至阴体质，为啥偏偏她不能留在这儿。 我就把这疑惑提了出来。 五叔反而提前说话了，“小安，小小是个好姑娘，你记住了就行了。” 我看出来洛道长本来是想解释的，结果五叔这么一说话，洛道长反而挑了挑眉，缄口不言了。 我瘪了瘪嘴，刚要再问今天晚上的事儿，就听到门口突然传来一声略带着惊喜的叫声，顿时让我脸色黑了下来。 “哎呦卧槽，道爷我可算是找到地儿了！” 第25章 山中村，院中阵 这声音我一听到就觉得头大了，可不就是县城里那个胖子的声音。 回过头看去，好家伙，这胖子一身行头属实是不简单，t恤上画这个三道斜杠，三道杠下面是一个勾，还是一对儿，在下面是一行英文字母：adnice，敢情是阿迪达斯把耐克收购了？ 胖子一见到院子里的架势，双眼都是放光的，三步并两步跑到院子里，激动地直搓手，“好家伙好家伙，这架势，果然道爷我今天没看错啊，没想到在这鸟不拉屎的小山村里面，还能见到这种玩意儿。” 根生叔他们一看到胖子，也有些迷糊。 根生叔反应过来，连忙走过来把胖子往外面赶，毕竟今天晚上有大事关系着三条人命，不能让外人给搅合了。 “哎哎哎。”胖子一把扒拉开根生叔的手，煞有其事地说道：“道爷我跟你说，今天这事儿，里面那个小牛鼻子可解决不了。” 嚯，这话说得好不客气，洛道长好赖也是县城里有名的风水先生，这胖子居然指着洛道长直接说小牛鼻子，这可不是看不起人？ 洛道长看到胖子这表情和动作，也是猜到这人是懂行的，但凡事有点本事的人心里或多或少都有些傲气，哪能容得别人指着鼻子骂自己，当下也是有些不高兴，“方才我听道友也是懂行的，敢问道友我这锁魂阵哪儿有不妥吗？” “洛山麓是吧，我听说过你是南宫派的对吧？”胖子说：“在下是正乙派第十九代嫡传弟子，虽然不是五斗米的正传下来的，但是好歹也算有些关系。” 胖子这么说着，晃悠悠地走到洛道长面前，突然掐出了一个手势，然后扬了扬下巴说：“信了吧？” 不知为何，洛道长在看到胖子掐出的手势之后，突然脸色郑重了下来，当即就是拱手一拜，“原来是道友，刚才多有怠慢，还请见谅。” 我好奇地看着胖子的手势，不解道：“道长，这不就是个手势，有啥稀奇的？万一是他偶然见过，学来的呢？” 洛道长却摇了摇头轻笑道：“小兄弟此话差矣，这手势的确好学，但这气是变不了的，具体的我也不便与你说，这是习道之人间的事儿。” 听着洛道长神神秘秘的话，我一时间也是犯了糊涂，下意识看向了五叔，五叔也是悄不可察地点了点头，算是认可了胖子的身份。 胖子得意地扬了扬下巴，对我说：“小子，这下服气了吧，道爷我是有真本事的。” 看着胖子得意扬扬的样子，我就有些不服气，只是还没等我说话，五叔倒是率先开口了，“小安，去屋里给叔端碗水。” 我看着就站在堂屋边上的五叔，哪里不知道五叔这是故意要把我岔开，好说点我不能听的话，我当即说道：“叔，这热水壶不就在你手边，你转身拿一下呗。” “叔手疼。”五叔的解释很简单，动作也很坚决，就是稳如泰山地站在那儿。 胖子这时候也注意到了五叔，他抬起眼看了一眼五叔，我就发现这胖子嬉皮笑脸的神色陡然消失，变成了一副凝重的样子。 他张了张口，小心翼翼地试探说：“五…斗米？” 五叔看了看胖子，没说话，转身就往堂屋走了进去。 倒是洛道长听到五斗米这一称呼后，脸色瞬间严肃起来，他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根生叔，终究是一句话都没说。 “行，行，行。”胖子突然展露笑容，说：“看来是道爷我多虑了，有这么一尊大神在这儿，我就不丢人现眼了。” 说着，胖子转身就要走，洛道长突然抓住胖子的手说：“道友…” 洛道长看了看堂屋，又转过头一脸苦涩道：“道友，这件事，那人不会出手的。” 胖子一听这话顿时挑了挑眉，拔高了点音调，“啥玩意儿，这不是他们家的事儿？他都不出手，你跟着掺和啥？” 这话一说出来，我也有些不好意思了，感觉也有点对不起根生叔二牛叔他们，身边明明就有个牛逼轰轰的人物，可他硬是跟你说我一点都不牛逼，我做不了这事儿。 根生叔也是看了我一眼，然后叹息着摇了摇头。 洛道长脸上流露出一丝苦涩，然后扯了扯胖子，示意他把耳朵凑过来，然后两人就当着我和根生叔的面说起了悄悄话。 虽然我听不到他们在嘀咕些什么，但是我明显看到胖子的脸色越发沉重起来，看向我的视线也就越发的新鲜，就好像是小孩子看到了一个新鲜的玩具。 等他们把话说完，胖子脸上笑容愈发灿烂，脸颊的肥肉一阵乱颤，“行了，道爷我知道了。今天道爷我就帮你们老李家过了这一劫。” 听到胖子答应下来，洛道长也是明显松了口气。 此时的太阳已经接近下山，先前领了钱的村民们也都慢慢地聚集过来。 胖子就招呼着大家伙手拉着手围成一个圈，把二牛叔和二牛婶他们围在一起。 我在人群之外，一眼就看到了五叔，因为他实在是太显眼了，就一个人站在人群之外面无表情的看着忙碌的众人。 我不知道大家在搞什么名堂，就只能去找五叔，朝他走了过去，问道：“这是搞什么名堂？” 五叔轻笑了下对我说：“这胖子还算有点真本事。” “毕竟也是什么正乙派的传人，肯定是有本事的啊。”我说道。 五叔却笑着摇摇头，也不说些什么，根生叔忙前忙后地招呼着大家各就各位。 我跟五叔就这么站着，总显得有些多余，我就想着问问胖子和洛道长，我能帮什么忙，结果胖子却摆了摆手让我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我就又站到五叔身边了。 但总这么站着，也不得劲，我就没话找话，问五叔：“五叔，其他的事我知道你不跟我说，我也知道你是有真本事的人，那胖子不还说你是什么五斗米？” 五叔听到这话，伸出手拍了我后脑勺一下说：“小安，话不能乱说，以后不准再说了。” “得，你不让说我就不说。”我不知道为啥五叔这么说，就揉着后脑勺又问道：“五叔，你就告诉这个手拉手是个什么名堂？” 五叔环抱着双臂看了我一眼，笑道：“想学啊？” “也不是想学，就是好奇。”我说。 “行，我就给你讲一讲。”这次五叔倒是没那么神秘，居然真的给我讲了起来。 第26章 人有阳关道，鬼有独木桥 “你知道这为什么要捏这么多泥人吗？”五叔反问我。 我翻了个白眼儿说：“我能知道的话，我也不在这山村里了啊。” 五叔被我这态度逗乐了，“你不在陈家村，你还想去哪儿？” 我瘪了瘪嘴没说话，五叔就说：“行了，我就给你讲讲吧，叫魂这事儿其实很简单，但这事儿到了七月的陈家村就没那么简单了。” “二牛他们新魂离体，因为阳寿未尽所以不进六道不入轮回，只能找到阴气最重的坟地躲藏起来，道术中是有拘魂的办法，就是捉到魂魄，让他回体就行，可是二牛他们这个情况很特殊，他根本不是一个死魂，还是被别的魂魄驱赶出体，他不是一个纯阴的魂体，而是有三分残阳，就类似梦游的人如果被惊吓醒掉无法归来的魂一样，非常脆弱，甚至‘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死是活，不能拘禁，只能引，牵引魂魄入体。” “咱们陈家村后山那边老寨子沟你也知道，死过不少人，再加上前些年有些枉死的娃娃什么的都丢在后面，早已经是乱坟岗，那里的冤魂有多少，就不用我跟你说了吧？” “再加上现在是鬼门关开合的日子，是鬼最多的时候，一旦洛道长开始叫魂，就会把陈家村周围游荡的鬼魂都招惹过来，你二牛叔的魂既然能被黄鼠狼精给挤出去那就说明他的魂不行，最起码意志力不行，所以才会被挤掉魂。” “到了叫魂那时候上百条魂过来抢这两具身体，你二牛叔能不能抢过都要打一个问号。所以才摆了这么些个泥人来，起的就是以假乱真的作用，就是防止到时候有孤魂野鬼撞了你二牛叔和二牛婶的身体。” “不对，五叔。”我连忙道：“这人死之后的魂应该是去地府才对，这乱坟岗冤魂再多，这么久了也该散完了啊。” 五叔叹了口气，他转过头看向我家的方向，然后摇了摇头说道：“小安，昨天晚上那黄鼠狼跟我说的话，你都听到了，连修炼成精的黄鼠狼都瞧不起老李家做的事，你懂了吗？” 五叔这话让我有些似懂非懂，隐约察觉到这事儿跟我爷爷有些关系，但又觉得可能是我祖爷爷那辈儿就开始谋划的。 因为如果按年份来说的话，老寨子沟剿匪那事儿是在上个世纪华夏最后一个封建王朝发生的，我爷爷那时候还没出生呢，怎么说都跟他搭不上关系。 五叔继续说道：“我再给你讲讲这让人围着的原理，这胖子是正乙派的传人的确不假，他说那个洛道长摆不平也没说错，洛道长师从南宫派，虽然对于一些阴阳风水也有些了解，能解决些玄乎事儿。” “但是前些年破四旧那会儿，砸的砸烧的烧，除了那些个大道，这些支派都被毁的差不多了，所以洛道长也没学到啥特别深奥的。而另一个方面是因为：咱们这是陈家村，别说是南宫派的弟子了，就算是他们现在掌教的，也不敢说一定能摆平，毕竟，南宫派是以丹药起家的，风水玄术这块儿不是他们的强项。” “但是那个胖子就不一样了，正乙派再怎么说都是天师道的分支，家大业大的，又是以风水玄术为主，这是他的强项。” 我听到好奇得很，甚至都不去关注还在骚动的人群了，把二叔的话当成一个志怪的小说来看，看他停顿，赶紧催道：“二叔你说快点！” 五叔就说道：“风水风水，风水阴阳，天地是一个阴阳，万物雄雌阴阳，藏风聚水叫风水，人的身体本身也是自然界最大的阴阳，一个最好的风水格局，人是万物之灵，并不是人类有智慧这么简单。换句话说，世界上的动物有千千万，为什么只有人类有智慧呢？还是因为身体，这是一个最大的自然风水局。” “你要知道是人就有阳气，阴阳相克，这鬼会躲着人，所以让人围在你二牛叔他们身边，就是用阳气挡住那些鬼，这些鬼遇到阳气组成的阵就会惊慌失措，然后再加上给这些泥人烧纸点香就有了阴气，这些鬼就会往这些的泥人里面钻，刚才我也说了二牛他们现在虽然是魂，但也是人说到底还是活着的，还有这几分阳气，对于阳气没那么抗拒，所以就能过了阵，往自己身体去。” “五叔，我听你这么说，似乎也没那么凶险啊，这胖子也就是懂得多了点。”我好奇道。 五叔看了我一眼，缓缓说道：“如果平时的话，的确可以这么做，但你要知道今天是鬼门关上的日子，这些魂本来是要过鬼门关入地府的，他们这强行把这些鬼拘在泥人里面，等到鬼门关上的时候，你知道会发生什么吗？” 听到五叔这么一说，我瞬间想到了一个词“厉鬼”，如果说人活着的时候突然横死这是怨气的话，那么该回鬼门的鬼却被拘在阳间，这就是怨上加怨，可不就成了厉鬼。 在小说和电影里，一个厉鬼已经够可怕了，但眼下这些可是上百个泥人，也就是说会诞生上百个厉鬼。 如此想着，我不由得打了个寒颤，问道：“五叔，那既然有阳气阵能防得住这些鬼的话，干脆就放他们走不就好了？” 五叔深呼吸了口气，视线落在门口，我顺着五叔的视线看过去，就看到胖子在拿黄裱纸在门前铺成一条路，一直铺到了二牛叔的脚下。 五叔说道：“小安，人有阳关道，鬼有独木桥，要想把你二牛叔的魂叫过来，就要铺上一条独木桥。” “独木桥上无回头啊，他们回不去的。” 第27章 百鬼夜行 五叔跟我说这一大堆话，我算是听明白了，其实就是开弓没有回头箭的意思。 我还想问他点什么，五叔却闭口不言了，我也没有继续缠着他。 毕竟这个人今天说这么多话，简直就是个奇迹，况且我也在一点点的接近真相，俗话说慢工出细活，来日方长，我总能慢慢地把这个围绕着老李家的秘密解开。 我回过头把注意力放在了院子里正在忙活的大伙，最近的陈家村可以说是热闹极了，随着我爷爷的去世，各路神仙鬼怪都冒出来了。 村子里的人对鬼怪什么的还是相信的，再加上洛道长这一身道袍也挺唬人的，所以大家伙也都老老实实地按着他说的站好了，围成了一个圈。 这时候二牛叔二牛婶他们已经是到了极限，毕竟身体里藏着个不契合的魂，对于肉体的负担是极大的，眼看着只有进的气儿没有出的气了。 我就赶忙去催促胖子说：“胖子，要不快点吧，我看着我叔婶他们有点顶不住了。” 谁知道胖子一听我这话，眼睛瞪得老大，“啥？你喊道爷啥？” 听到胖子这话，我自知失言了，赶忙改口讨好道：“道长，道长。” 胖子这才心满意足地点了点头，伸出他那胖手拍了拍我的肩膀说：“小兄弟，你就看好吧。” 这时候天色已经彻底暗下来了，胖子就走到最前面扯着嗓子说：“待会儿你们就围成圈，不能动，不管听到了啥，不管看到了啥都不能撒开手，所谓落地生根心连着心，你们只要脚踩着咱黄土地，手里拉着咱自己人的手，就不会出现啥意外。” 村民们听到胖子这么一说，也是大声地应了下来。 说完之后，胖子就走到洛道长的面前，伸出手要了叫魂的物件——桃木剑和小铃铛。 然后他就摇着小铃铛走到黄裱纸铺的路上，一边走一边还念念有词，“阴司指路，小鬼莫行。” 虽然二牛叔家里人挺多的，但这时候大家心里都有底，知道这是在搞邪乎事儿，也没人敢吱声，安静极了。 大晚上的，铃铛的声音格外的清脆，再加上胖子嘴里嘟囔的那些话，就显得格外的诡异。 根生叔连忙过来扯了扯我，示意我到一边站着，就在我走到角落里等着的时候，突然间就听到了不该听的声音。 就在我背后的墙头上，有轻轻哭泣的声音。 说实话，经过这几档子事儿的磨炼，我胆子也大了很多，这小打小闹的完全都没在意。 但根生叔就不一样了，他的接受力显然没那么强，我瞅了他一眼，发现他浑身都在打颤。 “小安，你咋跟没事人一样。”根生叔是真的害怕了，连声音都在颤抖。 我看了看不远处跟没事人一样的大伙，又看了看根生叔，心里有些纳闷，“根生叔你能听得到？” 根生叔点头说：“就跟在耳边一样，老瘆人了。” 五叔也看到了根生叔的模样，他把手伸进裤兜里掏了掏，然后朝根生叔丢过去两团白乎乎的东西，等根生叔接过来之后我才看清楚是两团棉花。 五叔一脸淡然说：“把它带上，闭眼。” 简洁明了的话，倒是五叔的风格。 根生叔早就受不了这种折磨，忙不迭地就按着五叔说的做。 但其实我心里也有些打鼓，前面五叔都说了会有厉鬼，我就寻思着我肯定也会怕，就算是当时撑住了，那到了晚上睡觉的时候，一样会脑补起来。 我就凑到五叔边上低声说：“五叔，你也给我俩棉花呗。” 结果五叔连看都没看我一眼，回绝得干净利索，“没了。” 这时候，墙头上的哭泣声越来越激烈了，从刚开始的偷偷哭泣，变成了放声大哭，似乎有说不完的冤情。 渐渐的周围也跟着响起了哭泣的声音，但很奇怪的是，我明明听到了周围的哭泣声，却找不到哭泣的源头在哪儿。 我拿着我的蓝屏诺基亚看了眼：十一点半了。 人总有点好奇心，就算是在这紧张的气氛里，我就低声问五叔：“五叔…” 我话还没说完，就看到五叔脸色凝重地看着天空说道：“要开始了。” 五叔这话让我下意识打了个哆嗦，往后退了两步，站在五叔的身后。 刚才还在门外的独木桥上摇铃铛的胖子不知道啥时候走到了门口，他脸色也变得凝重起来，“记住了，不管一会儿看到什么，都不准松开手，谁松开大家伙可就一块儿没命！” 胖子这话让人真的怕了，尤其是这些个大婶子胆子更小，当时就有人说不干了要回去。 “当然可以走，但是你今天出了这个门，把啥东西带回家里我可就管不了了。”胖子说话的声音很大，显然不是说给她一个人听的。 胖子这么一说，刚才有点骚动的人群顿时有安静了下来，只要把手抓紧了就不会出事儿，要是抓不紧大家可是一块儿完蛋。 “有点本事。”五叔突然轻笑了下，扬起了嘴角。 胖子这话的确是有点东西，他先是说要是松开了大家就一块完蛋，这话就跟古代的连坐罪差不多。 村里人为了不让别人波及自己，必然会死死地抓住附近的人的手，而后面那句话则是又警告了下，半途而废那可就是祸及家人。 小山村里的人把血缘关系看得很重，谁都不想害了自己亲人，更不想因为别人害怕了而连累自己家人，所以这么一来势必会把手攥的更紧。 越临近十二点，周围的哭泣声也就越小，到了十一点五十五分的时候，周围的哭泣声彻底消失了。 整个院子里像是陷入了死寂般，就连虫鸣声、鸟叫声、风声，甚至连呼吸声似乎都听不到了。 我看着手机屏幕上的倒计时不断地流失着，而胖子则是握着桃木剑，凝望着天空上的月亮。 十一点五十九分。 我看着秒表最末端的秒数计时不断地增加，心脏砰砰砰地直跳，甚至连呼吸都变得紧促起来，浑身的神经不由自主地绷紧。 五十八。 五十九。 十二点！ 手机屏幕在抵达十二点的那一刻陡然熄灭，月光下，我就看到黝黑的屏幕上，在我的背后突然浮现出了一张惨白浮肿的脸。 似乎是察觉到了我的视线，那张脸上的嘴巴咧开了。 第28章 叫魂 那一刻，我承认我已经被吓得魂不守舍，如果不是五叔突然按住我的肩膀，我怕是刚才就吓得把手机丢掉，不顾一切地往外面跑了。 感受到肩膀上有力的手掌传来的温热，让我心情一下子稳定了下来，我把手机放进裤兜里，眼不见为净只要不看到就吓不到我。 而这时候，胖子也开始了，他像是跳大神一样在门口鬼叫着。 “道术通九幽。” “阎罗牛马判” “三清下城隍” “一剑开阴阳” “百鬼过阴司” “听我号令出” “悉数来归还” 这一连串嘟囔的话，我是听的一知半解，就看着他在门口一边跳一边念，一个大胖子这么去比划着，显得非常滑稽。 伴随着胖子最后一句归来落下之后，清冷的月光竟然被乌云遮住，四周一下子变得漆黑一片。 酷暑的夜里，一丝丝凉风吹过来，顺着袖口或是脖颈钻进来，让人浑身都起鸡皮疙瘩。 这个时候说不害怕那是假的，要不是五叔按着我的肩膀，刚才我都差点拿出诺基亚照亮。 “没事。”黑暗中，我听到五叔那个方向传来他低沉的嗓音，这也让我的心跟着稳了下来。 紧接着，胖子不知道怎么回事，手里的桃木剑突然就着起火来，在火光的照耀下，原本有些躁动的人群也跟着安静下来。 我们的视线就跟着黑暗中的火慢慢移动着，在燃烧的火光下，我看到胖子掏出了一把之前，突然洒在半空中。 “归来~” 胖子洒在空中的黄裱纸突然着火，迅速地燃烧着变成了纸烬落在地上，他就这么一边洒一边朝着门口走，当他走到门口的时候，桃木剑的火光突然熄灭了。 这时候，我就看到二牛叔家门的门口突然浮现出一双双莹绿色的圆点，竟然是一双双绿色的眼睛，浮在黑暗中游荡着。 这时候我浑身肌肉再次紧绷起来，因为在我清楚地感觉到在我的身后，就有莹莹的绿光散发出来！ 我是一动都不敢动，直愣愣地站在原地，门口的绿色的光点眼睛，越来越多，看这些眼睛的动作，有的在俯下身去捡纸钱，有的竟然已经走到了我的前面，似乎正在好奇地打量着我！ 我现在总算是知道了为啥五叔让根生叔闭上眼了，这他娘的我就这么看着就吓得半死了。 “最好别闭上眼。”五叔的声音很轻，似乎在有意提醒我。 我虽然不知道五叔为啥这么说，但我知道听他的准没错，我尽力克制着内心的恐惧，瞪大双眼看着院子里的情况。 绿色的瞳仁悄无声息地越聚越多，这些发光的眼睛聚集在一起之后，就显得有些亮光了，我就看到很多虚无缥缈的白色身影，那是穿着丧衣的鬼魂。 甚至其中还有些穿着古代服装的眼睛游荡在黄裱纸铺就的路上。 紧接着，我就听到五叔低声嘟囔了一句，因为他的声音很小，我根本听不清他说了什么。 但就在五叔的话音落定之后，我发现从背后散发的绿光突然消失了，是消失而不是离开，就好像是凭空消散了一般。 “二牛他们来了。”我还在思考五叔到底做了什么的时候，就听到五叔悄悄提醒我。 我连忙朝着门口望去，我看到在绿莹莹的眼睛里面，有两双白色的眼睛正颤抖地朝着黄裱纸路走过来。 已经死去的人，他的瞳仁是绿色的，而被挤出体外的魂是白色的，这可能就是活人魂和死人魂的区别。 随着胖子的叫声，那两双白色眼睛虽然很害怕，但还是听话地走上了黄裱纸路，走进了院子里。 胖子依旧在不停地喊着“归来啊归来”这样的话，我知道这是在喊最后一个人。 因为七爷爷被吓跑了魂，按理来说应该也是白色眼睛，但现在院子里却只有两双白色的眼睛，也就是说还有一个人没回来，而那个人极有可能是七爷爷。 但是胖子喊了挺长时间，绿色眼睛不断地走进院子里，本就不宽敞的黄裱路更显得拥挤，密密麻麻的都是绿色的瞳仁，而那两双白色瞳仁躲在角落里颤抖着，似乎特别害怕。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终于在绿色瞳仁中出现了一点不一样的光。 就在那道光出现的在院门外的时候，我明显感觉到气温陡然降了几度，这是一种发自内心的冷。 我感觉到搭在我肩膀上的五叔的手也突然紧了紧。 那是双绿色中又有些泛红的瞳仁，那抹猩红格外的醒目，甚至能映衬出他下面的身体，一具身着官服的身躯。 院子里突然就刮起了一阵阵的阴风，风里面满是腥臭的味道，就像是什么东西腐烂了一样的。 四面八方同时传来了各种诡异的声音，哭声、笑声、怒吼声、惨叫声。 “他娘的咋还有这玩意儿！”胖子一看到这双眼睛，吓得几步蹿回了院子里，然后将院门关上。 洛道长也就在这时候一个健步冲到门后，不知道在门上拍了个什么东西。 也就在他拍在院门上的那一瞬间，刚刚响起的声音骤然消失了。 我听到胖子长吐了口气，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在绿光中，我就看到胖子抬起手擦了把汗，然后从这堆绿莹莹的眼睛里走了过去，他径直走到了泥人堆的前面，突然掏出了一把纸钱，丢在地上念叨着：“生人自有阳关路，死去只走独木桥！” 紧接着，那些绿莹莹的眼睛就跟发了疯似的，突然冲了过去，贪婪地扑向那些个泥人，而有些则是对乡亲们围起来的二牛叔他们露出贪婪眼神，就像是飞蛾扑火一般扑上去。 “都不要动！”胖子继续叫了一声，这一声，是对乡亲们叫道。 那些鬼在即将扑倒乡亲们时，就像是撞到了一道带火的墙，我看到他们的身影瞬间被灼烧了大半，最后仓皇回首钻进泥人里面。 等到这些绿莹莹的眼睛全都消失之后，二牛叔他们才颤抖着站起来，也朝着泥人走过去。 的确，被围起来的那两道身体很馋人，但他们也看到了刚才扑向人群的下场，当下选择了前方的泥人。 “陈二牛！”胖子这声怒吼突然响起，让二牛叔他们的不由得愣在原地。 趁着这空隙间，胖子突然抬起脚，把两人踹进了乡亲们的包围圈里。 按理来说应该是这个招魂儿步骤已经算是完成大半了，可是胖子却在这个时候更加的紧张了起来。 第29章 小小的陈家村 五叔这时候也松开了捏着我肩膀的手，示意我也上前去看看，我就走近了些，看着圈里的胖子。 胖子也不跳大神了，跟电视剧里演的道士差不多，一只手握着桃木剑，另一只手双指并拢抵在剑脊，颇有一副绝世高人的风范，很难让人把他跟之前那个吊儿郎当的形象串联起来。 胖子就这个架势一步步走到二牛叔面前，二牛叔这时候也醒过来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光线太暗看不清楚，我总感觉二牛叔的嘴都变尖了，那眼睛几乎跟黄鼠狼一模一样，龇牙咧嘴的特别瘆人。 就在这时候，胖子突地往前踩了一步，嘴里大声喝道：“魑魅魍魉，还不速速离去。” 胖子就这么大喝一声，拿起桃木剑就朝着二牛叔身上狠狠地抽了过去。 我是一眨不眨地死死盯着胖子的动作，就看到这一拍之后，二牛叔的背后赫然有道虚影被打了出来，还没等我仔细看清楚，胖子提起剑就朝着那道虚影刺了过去。 只听到“嗤~”的一声，就像是什么东西灼烧了一般，我大概知道胖子这是在消灭黄鼠狼精。 洛道长此刻也没闲着，就在胖子动手的同时，他食指中指并拢，在二牛叔的魂体前面虚空比划了几下，二牛叔的魂就像是被一根丝线牵着般，径直钻进了二牛叔的身体里。 二牛叔哇地一下突出了一大滩子黑水，奇臭无比，我便想着去给二牛叔松绑，结果发现他大小便失禁了，又是吐又是拉的，搞得整个院子里臭气熏天。 二牛婶也被胖子用这样的办法给救了回来，跟放鞭炮似的放了一连串的屁，也是上吐下泻。 “这是咋回事啊！”根生叔看到这情况，急得满头是汗。 胖子深呼吸了口气，抬起手擦了把汗说：“没屁事儿，抬进去洗一洗，这几天别吃荤腥。” 根生叔听到这话，也放下心来，这话说出来就代表着二牛叔他们没事儿了。 天空中月亮之前的那朵阴云，也慢慢地散去，露出皎洁的月光。 “行了，都散了吧。”胖子有气无力说，“小心点别踩着泥人了。” 说完这句话，胖子就一屁股坐在地上，也不说话。 根生叔又拿出来五十块钱，让人帮忙把二牛叔二牛婶他们抬屋里去洗干净，而其他的乡亲们也陆陆续续都散了。 等这边的事儿都忙活得差不多了，人也都走得七七八八的，院子里就剩下我跟胖子、五叔这几个人。 五叔抬起头看了看月亮，转身就要往外头走。 胖子突然抬起头喊道：“你干啥去？” 五叔回过头，脸上依旧是没啥表情，“有事儿？” 胖子一听这话，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手撑着地就要站起来，我看到他有些疲惫了，就赶忙去扶着他。 胖子走到五叔面前，指着五叔说：“道爷我今个儿为你们陈家村的事儿忙活的这么久，你连句好话都不会说？” 根生叔一听这话，顿时以为胖子是在暗指他呢，赶忙凑上来从兜里掏钱要塞给胖子，“道爷，今个儿真是麻烦你了，今天暂时就带了这么多，等明天我再给你送过来点。” 胖子却直接摆了摆手，脸上略带着挑衅的表情，“道爷我不稀罕这东西。” 如此说着，胖子看着五叔，突然沉下脸又说道：“我问你，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有那玩意儿在？！” 那玩意儿？ 一听这话，我下意识就想到了那双泛着红光的瞳仁以及漫天哭声，哪怕我没接触过道这方面的事，也知道被关在门外的那东西绝对非同小可。 五叔没说话，但我知道他一定是知道的。 胖子就这么盯着五叔，我明显感觉到两人之间有了一股火药味。 过了好一会儿，胖子突然被气笑了，他一边点着头，一边用手指着五叔说：“行行行，你牛逼，道爷我服了。” 说着，胖子就推开我，转过身就要走回屋里，五叔倒是利落直接就开门走了。 根生叔连忙对我使了个眼色，示意我赶紧跟五叔走，我心领神会跑到胖子的身边，劝道：“这位道爷，我五叔就这脾气，你别跟他一般见识。” 没办法，现在我们也是有求于人，再加上胖子刚才帮了陈家村这么大一个忙，我总得哄着他。 胖子看了我一眼，又看了看面前的泥人，抬起手抹了把额头，“行了，你也别拍道爷我的马屁，我跟你说实话吧，我跟你那个五叔生气倒不是因为他知道那东西，道爷我承认我本事不如你五叔，我主要是气这鸟人都那种情况了都不肯出手帮一下。” 胖子对我五叔好一顿埋怨，但我也不好说些什么，只能尴尬地笑了笑。 洛道长这时候刚把泥人都收拾起来，连忙走到胖子面前说：“今天多谢道友了，要不是道友帮忙，今天陈家村怕是要遭了殃了。” 这么说着，洛道长重重叹了口气，一脸劫后余生的表情，“我是怎么都没想到，这小小的陈家村居然会有那种东西。” 我听到洛道长这么说，就有些疑惑，但也没去细想，毕竟现在七爷爷他也在床上躺着呢，按之前洛道长的意思，七爷爷也是丢了魂儿，但刚才因为那红瞳仁的出现，所以胖子就没来得及把七爷爷的魂给叫回来。 这也是我留下来的理由，我得劝胖子把我七爷爷的魂也给喊回来。 把胖子扶到正屋里之后，根生叔赶忙给胖子倒了碗茶水递过去。 胖子也不客气，端起茶碗咕嘟咕嘟就给喝完了，然后把茶碗放在一旁，嗤笑了下看着我说：“小子，我知道你心里寻思啥呢，不就是隔壁屋那老头的事儿。” “今个儿道爷我就明着跟你说，刚才我叫魂的时候就觉得有点奇怪，明明感觉到那老头的魂就在这附近，但又好像跟隔着一堵墙一样，我本来还有些奇怪，在看到那东西之后，我就明白了，你七爷爷这是被人给拘了魂，而且那人比我本事大，剩下的你就自己琢磨去吧。” 这话一说出口，我端是跟被雷劈了一样，愣在原地了。 被人给拘了魂？！ 整个陈家村里要说会这些玄术的都有谁，那一个手就能数得过来。 我爷爷、五叔、洛道长还有胖子。 我爷爷死了，洛道长亲口承认自己的本事不如胖子。 那么这个小小的陈家村里还有谁能拘了七爷爷的魂，结果已经不言而喻了。 见到我愣在原地，胖子说：“行了，你回去好好琢磨下吧，道爷我明天把这些个泥人处理了就走，你们这个陈家村我是真的不敢再招惹了，要不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第30章 小安！你后面有人！ 我从二牛叔家回去的时候，已经是两点多了，就这么熬了一整夜我也没觉得困，反而觉得精神亢奋无比。 人都是这样，在经历过从未经历的事儿之后，尤其是具有刺激性的事之后，精神和身体都会沉浸在那种兴奋中，久久都不能自拔。 很显然，我现在就是这样一种状态，再加上小冷风这么一吹，就更加精神了。 我更情愿我现在是一种浑浑噩噩的状态，这样的话我就能回家之后倒头就睡，也不用去想我五叔的事。 我打心底里是不相信五叔会做出这种事儿，虽然说五叔他的确是懒得管闲事，不太热情甚至有些冷漠，但我觉得五叔他只是寡言，他不是坏。 而且七爷爷他是为了我们家的事才出事儿的，五叔他绝对不是个恩将仇报的人。 我就这么胡思乱想着往家里走去，走着走着我就看到前面突然多了一道亮光，在那道亮光里有隐隐约约的红色，还在飘荡着。 这一下给我整个人都吓得一激灵，下意识就止住脚步。 “小安？”一道清脆熟悉的声音突然响起，是陈小小的声音。 随后，那道亮光就朝着我飘了过来，到了近前我才看清楚是陈小小这小丫头，她拿着个手电筒，穿着艳红色的睡衣。 “被吓到了？”陈小小的大眼睛笑眯起来像个月牙似的。 我轻轻咳嗽了下，掩饰着自己的尴尬，“没，不是说让你别出来，你怎么就来了？” 小小嘿嘿笑了下说：“我刚才见五叔回来了，我等了好久没见到你回来，就想着看看到底咋回事。” “哦对了，我问过五叔，他说没事儿我才出来的。” 我点了点头说：“那咱们快回去吧。” 走了半路，小小这丫头拿着手电筒晃悠了半路，明明十分钟的路，结果硬生生走了半个多小时，尤其是遇到了那些大树，她非要扯着我去树根找找看有没有知了猴。 到了家门口，小小突然站住了，她扬起头看着月亮没来由地冒出了一句，“小安，我不想回去了。” 我被她这话吓了一跳，连忙劝她：“别犯傻了，你好赖县城也是有编制的，铁饭碗它不香啊，在咱这小山村里能干啥？” “当老师啊。”小小耸了耸肩说。 我苦笑了下，“得了吧，那村小学俩老师都有些多余了，再多你一个，难道要我提前退休啊。” “也行。”小小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还没等我说话，扑哧一下自己笑了出来，“我逗你玩的，我就是觉得县城里没啥好的，也没认识的人，一个人孤零零怪难受的。” 我叹了口气，侧过脸去看她，说实话我不得不承认小小这丫头长得真的很好看，就算是我去过杭宁市那种大城市，见过挺多美女，还是觉得小小这丫头好看。 “小小。”我眯起眼看着小小的侧脸，突然想起了洛道长的话，犹豫了下问道：“你是真的要学我娘的那本书了吗？” 小小深深吐了口气，然后侧过脸看我，“你不想让我学吗？” 平心而论，我当然是不想让小小踏入这滩浑水，毕竟老李家的事情已经够乱了，再加上我娘那边的老林家，我已经不敢想象这件事会有多么错综复杂。 尤其是前天做的那个梦，我一直耿耿于怀，闭上眼就会想起满身血污的小小和尸横遍野的陈家村。 “小小，我总感觉这事情没那么简单。”我不能把我现在的所有猜测都告诉小小，我知道陈小小的性子，这丫头就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脾气，如果我把我的猜测都告诉了她，她一定会坚持留下来，把这件事搞清楚。 陈小小用手指拨动着手电筒的开关没有说话，我们就看着一闪一闪的灯光沉默着。 过了很久之后，小小把手电筒开关推了上去，璀璨的光柱直射向天空，“我知道。” 陈小小说：“小安，你知道吗？其实你五叔说爷爷刻意接近我的事，我心里也清楚，不过我没往坏的地方去想，现在想起来倒也觉得你五叔说的有些道理。” “我记得小时候爷爷经常问我，以后要不要做老李家的孙媳妇？” 一听这话，我就有些局促，脸上觉得有些热，扪心自问要说我对小小一点想法没有，那是骗傻子的，但我也是自卑的，因为我觉得我配不上小小，最起码现在的我不配。 但是人这种生物总喜欢做梦，就像是看小说一样，喜欢沉浸在虚构的世界中，躲避现实，幻想着自己是故事的男主角，左拥右抱，装逼打脸，我也一样。 鬼使神差地，我轻轻开口问道：“那你咋说的？” 问完这句话我就后悔了，但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收不回来，我就用眼角的余光偷偷看着小小。 小小犹豫了一会儿，突然拿起灯光照我，惊呼道：“小安！你后面有人！” 我被小小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条件反射地朝后面看过去，张开手臂把小小护在了后面。 然后后面却什么都没，依旧是我走过无数遍的路，依旧是我最熟悉的景色。 “睡觉咯。”我转过头刚要去问小小，就看到这小丫头对我扮着鬼脸，然后笑着跑进院里。 我知道被小小忽悠了，也是无奈地进了院子，然后把门给锁上了。 这一晚上，我躺在床上怎么睡不着，闭上眼就是小小的笑。 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我就看到小小她笑着笑着就哭了，有血污渐渐蔓延到她的全身，她哭着对我喊：“小安，快逃。” “小安！” 突如其来的喊声让我骤然间惊醒，睁开眼才发现已经是天亮了。 屋门被敲得咣咣响，门外是小小焦急的声音。 “小安！” 第31章 当初多亏了 听到小小焦急的声音，我心里猛地一沉，想着别是又出什么幺蛾子，赶忙从床上爬起来开门。 开了门就看到小小明显松了口气，“你这人睡觉还真是沉啊，我在门外边喊半天都不带应一声，还以为你出什么事了，差点叫五叔把门砸开。” 我挠了挠头解释说：“昨天晚上太累了，就睡得沉了些。” 抬起头，五叔刚好从厨房把饭端出来，见到我的视线之后，他也开口招呼道：“别傻站着了，吃饭吧。” 因为胖子昨天的话，我现在看五叔总觉得有点别扭，有些事是经不起推敲的。 结合目前所有的事来看，七爷爷的魂是在碰到那个鬼娃之后被拘走的，五叔明显知道那天出现在爷爷灵前和我娘坟前的鬼娃到底是什么来头。 而最关键是：在我醒来的第二天，五叔他不知道去哪里了，最后也是一身狼狈的回来。 如果不是五叔就拘走了七爷爷的魂，那么也一定跟那天的鬼娃脱不了关系。 在吃饭的时候，我心里一直在琢磨这件事。 小山村里早饭挺简单的，几个馒头，一盘滴了些香油的咸菜，外加一碗白粥。 吃过饭后，我也没拿这事儿去问五叔，如果五叔他真的这么做了，我问也是被白瞎的，我就急急忙忙地赶往二牛叔家去了。 陈小小见我急急忙忙地出去，赶忙跟着跑出来，“小安，等等我啊。” 说到底我心里还是不同意把小小牵扯进来，就对她说：“你跟过来干啥？” 陈小小撇了撇嘴说：“就兴你掺和，不能我掺和啊，那位老人可是说过妇女也能顶半边天呢！” 这么说着，小小从兜里掏出个黄裱纸叠的纸鹤，眨了眨眼说：“说不定我现在比你还顶用呢？” “不是，我是说你请的假也快到日子了，还是多歇会儿，毕竟请了这么久的假回去有够你忙的。”我说道。 这话一出口，我心里就后悔了，昨天夜里小小才跟我说想留下来，我今个就这么说，这不是明摆着想赶小小走的意思？ 我这边话音刚落，就看到小小脸上的笑渐渐消失了，她把之后揣进兜里，抿了下嘴轻笑道：“也是，那我先跟奶奶说下，然后回家收拾下。” 说完，小小转身就往我家走，不知道为啥我明显感觉到心里隐隐约约有啥东西断了，但我又实在着急七爷爷的情况，也没想着说些什么缓和气氛，就急忙朝着二牛叔家赶过去。 等到了二牛叔家里，胖子刚刚起床，正蹲在院子门口漱口，一见到我来了，他一脸诧异地轻咦了声，“不对劲儿，小子你今个做啥事儿了？” 我听到胖子这么一说也懵了，“我今天吃了个饭就过来了啊。” 胖子站起身走到我面前，绕着我看了又看，一边看还一边摇头咂嘴的。 我被胖子看得有点心虚，连忙问道：“胖子，你快说到底咋了，是不是我七爷爷出啥事了？” 胖子啧啧了挺多下的，看着我着急的样子突然笑了，“没啥，就是昨天看你小子桃花挺浓，今天突然就轻了不少。” 胖子这么一说，我第一时间也想到了小小的神色，立马也意识到自己今天早上说错话了，心里充满后悔。 “行了，道爷我知道你想干啥，我还是那句话，这事儿我管不了。”胖子把牙缸里的水泼在地上，转身就往院子里走。 但现在这情况我唯一能指望的只有胖子，就算是腆着脸也得拜托胖子帮忙，我紧跟着胖子走进院子里，“道长，我都明白，我今天就是来看看你咋处理昨天晚上的泥人。” 胖子瞥了我一眼突然笑了起来，语气里都是揶揄，“你小子可以啊，没事喊胖子，有事儿喊道长了。” 我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根生叔这时候刚好从厨房出来，端着两碗粥准备给二牛叔他们送去，见到我来了赶忙招呼我一起吃饭。 我来之前就吃过了，但因为还得跟胖子拉好关系，所以也跟着坐下，关系嘛都是在饭桌上拉近的，不然为啥咱们这一有事儿就得请吃饭呢？ “道长，你这准备咋处理啊？”我随手拿起了个馒头，啃了口继续问。 胖子看了看早饭，也没搭理我，直接招呼根生叔，让他去拿点荤菜过来，说是昨晚上耗费了那么多精气神，今天得全补回来。 根生叔听到这话，赶忙就要起身去厨房找找有没有肉食啥的，胖子摆摆手拦住说：“算了算了，就这么凑合吃点吧，今中午你再准备点好的。” 根生叔也是连连点头应下来。 我被胖子无视了，也不生气，好歹是有求于人，在杭宁市摸打滚爬了大半年，虽然没学到啥本事，但就学孙子学得多。 “道长，洛道长他还在睡着？”我没发现洛道长的身影，就问了出来。 胖子却一个劲儿地夹菜，也不搭理我，嘴里倒是一直嘟囔着没点荤腥，这饭没法吃了。 得，胖子这是打定主意现在不想搭理我，我也不追着问了，就在旁边等着胖子吃完饭再说这档子事儿。 吃完饭之后，根生叔就出门去了，说是去县城里买点肉，顺便再买点其他的东西。 院子里就剩下我跟胖子了，我坐了会儿也不知道咋切入话题，干脆就进屋里看看二牛叔他们，二牛叔二牛婶醒是醒了，就是脸色有点憔悴。 看着脸色苍白的二牛叔，我心里挺不是滋味，说到底二牛叔一家现在成这样，全都是因为我家，没我家这档子事儿，二牛叔他们也不会落得现在这样，所以进去的时候我就做好了被二牛叔不待见的准备。 但是二牛叔却没有一句怪我的话，他声音还有些虚弱，“小安来了啊。” 我点了点头，坐在二牛叔身边道歉：“二牛叔，你看这事儿都怪我们家…” 我话还没说完，二牛叔摆了摆手说：“你说的这是啥话，都是乡里乡亲的，良玉叔以前对俺们啥样，俺们心里都清楚，当初要不是良玉叔，咱这陈家村……” “刚醒过来就瞎胡咧咧是吧？”二牛婶突然伸出手拍了二牛叔一下，埋怨道。 第32章 尸鬼 看二牛婶的态度，似乎当初的陈家村发生了什么比较严重的事，然后多亏了我爷爷才使得陈家村平安度过。 二牛叔被二牛婶这一巴掌打得也反应过来，赶忙绕开话题说：“小安，吃饭了没？” 我知道二牛叔他们今天是不可能跟我说实话，所以也就没在这方面追问，如果一个消息能被人埋藏了二十多年还没泄露，那么我再如何追问下去得到的只能是谎言。 况且经历了这么多事情，在整个陈家村我现在唯一能信任的只有我奶奶还有小小。 “吃过啦，我就是看看叔婶你们情况咋样。”我说：“看你们恢复这么好，我也就放心啦。” 二牛叔他们虽然还有些虚弱，但最起码精气神恢复了些，我也就把心放在肚子里了。 又跟二牛叔他们扯了几句后，我走出屋门，胖子不知道从哪儿整了个藤椅，正美滋滋地躺在椅子上晒太阳，听到我走出来的动静后，眼皮抬都没抬一下，“李家小子，你准备干啥去？” “回家躺着，反正也帮不上啥忙。”我看了胖子一眼说。 胖子突然从藤椅上坐起身来，用手撑着手把站起来走到我身边，神秘兮兮地捅了捅我的手臂说：“你想不想干一番大事？” “什么大事？”我顿时被引起了兴趣，胖子这人是有本事的，他口中说的大事肯定是关于阴阳玄术，我很清楚我现在的处境，在面对这些邪乎事儿的时候，我完全是依靠着五叔，根本就没有自保之力。 说实话，如果现在把我娘留下的阴阳纸摆在我面前，我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把它打开。 “你想不想知道昨天晚上那东西是啥？”胖子问道。 我点了点头。 胖子抹了把嘴，眼神有点惊惧，似乎一想起来昨天那玩意儿就有些后怕，过了好一会儿，他说道：“其实刚开始我也不确定到底是不是传说中的那种东西，但在结束之后我不是跟你五叔吵起来了吗？我就是试探下他的反应，看看到底是不是，结果还真让我猜中了。” 我皱起眉看了看胖子说：“我五叔昨天也没啥反应，你咋就看出来了？” 胖子抬起食指在我面前晃了晃，啧啧出声说：“你还是太嫩了，虽然我没怎么跟你五叔相处，但凭借道爷我多年的经验来看，你五叔绝对是个大人物。” 我心想你这不是废话吗？你都认出我五叔是什么五斗米的人，还一直说我五叔牛逼，那我能猜不出是个大人物？ 但为了衬托胖子的厉害，我只能违心地捧他说：“道长可真是慧眼识珠，这眼力真是牛啊，不过我五叔昨天也没啥反应，你咋就能确定是那个东西？” 胖子一脸得意，说：“这你就不懂了，昨天我在问你五叔的时候，他明显眼睛里有精光。” “万一我五叔是装的呢？”我问道。 胖子摇头道：“如果你五叔真的表现得很平淡，我还不觉得会是我想象中的那玩意儿，而且我跟你明说吧，虽然昨天那玩意儿我的确是摆不平，但你五叔不一样，他绝对能摆得平。所以再怎么说，你五叔都不应该是那种眼神，他这是在故意忽悠我，想用一种超脱常理的反应来打消我心中的顾忌，只可惜啊，棋差一招。” 这么说着，我就在胖子的脸上看到了一丝落寞神色，他说道：“不过，道爷我这辈子就服过三个人，一个是我师父，另一个就是我师兄，最后一个就是你五叔，你五叔这个人藏得深啊，太深了。” 胖子这说了一大堆，都是在夸我五叔，这让我有一丢丢小小的骄傲，但很快我又把注意力放在正事上，问道：“道长，你一直说那东西，可那到底是个啥东西？” 昨晚上百鬼夜行胖子都不带怕的，却对门外面的那东西如此害怕，这也让我生起了好奇心。 胖子深呼吸了口气，脸色罕见地凝重起来，这是我为数不多见到他如此神情。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说道：“常言道生死有别，人有阳关道，鬼有独木桥，人鬼殊途，昨天晚上道爷我叫魂引来的都是些普通的孤魂野鬼，如果没有什么特殊的情况，跟普通人不会有什么接触，也不会伤人。” “顶多是来几次鬼打墙什么的，休息休息养两天也就好了，这种鬼一般就是绿眼睛，而你二牛叔他们是活人被挤出体外的魂，跟死人魂是有本质区别的……” “这点五叔告诉过我了，道长你还是直接讲讲那东西。”我催促道。 胖子看了我一眼，点头道：“如果是厉鬼的话，那么他的眼球是纯红色，再厉害的叫猛鬼，眼球是黑色的。你昨天也看到了昨晚上门外的那东西，他的眼球是绿色和红色的，我们一般把它称为尸鬼。” “尸鬼又是个啥？”我有些不解，还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解释。 胖子给我解释道：“无论是厉鬼还是猛鬼，它们其实都是死人魂，也就是说死了之后化成的鬼，但尸鬼不一样，他是活人魂。” “啥意思？”我彻底蒙了，活人魂难道不是白色眼球吗，胖子这话前后矛盾啊。 胖子长叹了口气说：“伤天害理啊，尸鬼是被人用活人生生炼出来的鬼啊，活人魂在身体里被活活炼化成鬼，这怨气不用我多说了吧。当然这还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尸鬼不止是有魂体，它是有实体的，也就是活死人。” “胖子，你没开玩笑吧？活人被炼化成的鬼魂？”我是真的被震惊了，直觉得口干舌燥，下意识咽了下唾沫。 “我跟你开啥玩笑。”胖子的脸忽然就黑了下来，“我身为道门中人，能拿这事儿开玩笑？” 我也知道自己说错话了，连忙顺着胖子的话说：“是是是，是我不懂事，道长你别跟我一般见识。” 胖子没好气地看了我一眼，语气沉重道：“尸鬼这种东西怨念太重，而且最麻烦的是要想解决这个东西，必须要把他的尸体跟魂体一起消灭了才行，少一个都解决不了，一旦没把这俩东西一块儿解决了，哪怕是你躲到天涯海角，他也会追你到那里，直到你死。” 第33章 老寨子沟 不知怎么回事，胖子的描述让我突然想起了灵堂前的那个怪物，犹豫了片刻后，我试探性问道：“胖子，你说的那个尸鬼，如果魂不在尸体内的话，那尸体还能动弹吗？” 之前在跟那个怪物接触时，并没有出现昨夜尸鬼那么大的动静。 胖子听到我这么说，诧异地看了我一眼，疑惑道：“怎么？你见过尸鬼的尸体了？” 我干笑了下，连忙解释道：“那倒没有，我上大学的时候也看过一些灵异小说，感觉你这描述跟小说里的鬼婴差不多。” 胖子摇了摇头说：“差远了，鬼婴是在是母体里面孕育出的玩意儿，这尸鬼是直接用活人炼成的，不过有一点你倒是说对了，尸鬼的魂即便不在尸体里，尸体也可以活动。” “行了，你也别问了。”胖子打了个哈欠，转身就往屋里走，“我昨天熬了半夜还困着呢，我先去补个回笼觉。” 我看到胖子完全没有处理泥人的打算，哪能不好奇，再说了这整个陈家村也就胖子会给我多说点邪乎事儿，我自然不能放他走。 我就跟在胖子后面一起进了屋子，胖子吓得连忙往后退了几步，面容惊恐说：“你干吗？道爷我可是没有那方面的癖好啊。” 不得不说，胖子这人就是嘴欠，总能从新角度去怼你，我哭笑不得，“道长，你放心我也没那方面的爱好，你本事大，我就是想多跟你学点东西。” 我摸了摸兜，没摸到烟，胖子似乎是看出来我想做啥，从兜里掏出了包烟，递给我一支烟说：“行了，你到底想的啥，道爷我心里门清，我就一句话你要是真想救你七爷爷，就去求求你五叔，求我没用。” 我接过烟点上，抽了一口说：“道长…” “别，就叫我胖子或者胖爷就行了。”胖子摆摆手说，“我虽然自称道爷，但你这一口一个道长我听不下去。” “那行，胖子。”我点了点头，说：“我就跟你说实话吧，不是我不想让我五叔出手，这陈家村的事儿没那么简单。” 我话音刚落，胖子就用一种看傻子的表情看着我，“你这不是说废话呢？” 我被胖子这话噎了下，嘬了口烟说：“我也不瞒着你，其实我跟我五叔真不熟，算起来我也就认识他才十几天，对他是一点都不了解。” 接着，我就把从我爷爷死了到现在的事儿给胖子讲了一遍，当然其中自然是省略了我娘和灵堂前的怪物那些事儿，重点就是把洛道长说的给复述了一遍。 “岁纪并临，不死自己死他人。”胖子听完我的话，几口把烟给抽完，突然骂道：“他娘的，我就说你们陈家村果然是邪门儿，现在你把这一说，我更觉得邪门儿了，尤其是那个姓洛的，感情他没跟我说实话，我就说他为啥今天一早就着急忙慌地要走。” “胖子，这到底咋了？”我问道。 胖子懊恼地拍了大腿，叫道：“其实我突然找到你们陈家村，不是因为你，而是因为当时你身边那小丫头片子，因为我感觉到那小丫头身上有股气，但我不确定到底是不是我想象中的那股气，所以就想跟过来看看，结果碰到你们陈家村这档子事，就给忘了。” 我有些不理解，连忙问道：“胖子你这话到底啥意思，倒是说明白啊。” 胖子一脸郑重看向我说：“小安子，你先跟我说一下你娘的生辰八字。” 我想了想，之前倒是有在户口本上看到过我娘的生日，不过我不确定到底是阳历还是阴历，有些不确定地告诉了胖子。 胖子听到之后就摸出手机摁了半天，然后掐起手指闭上眼，也不知道是在嘟囔啥。 过了好一会儿，我就看到胖子额头上渐渐渗出了汗珠，眉头皱在一起，似乎是遇到了什么难题。 “他娘的！果然是！” 我正心里着急着，突然胖子大喊一声跳了起来，给我吓得浑身一颤。 “果然，果然，胖爷我果然没看走眼。”胖子也不知道是算到了啥，激动地浑身都在发抖，在屋子里来回走动。 我看着胖子这架势一下着急了，连忙拉住胖子的手臂问：“不是，胖子你到底啥意思啊？” 胖子从兜里又摸出烟盒，掏出根烟点上说：“是这样的，我先前在县城里就看到陈小小那丫头身上有凤气，不过看的不真切而且太过微弱，我也不太确定就跟着过来看看，到你们陈家村之前我还特意看了看陈家村的风水，你们陈家村风水格局有些不一般，但又有些不对劲儿。” “在风水方面，有山围网和水围网，如北围山，或前围水，都是好的风水格局，如果两者都有，山水围网，极为罕见，属于顶级的地理格局。” “你们陈家村三面环山，空出来的一面是一条大河，这是山水环抱、阴阳交会、深藏不露，山所终止的地方变成了龙脉，水所凝结的地方就成了穴，你们陈家村就坐落在这个穴位，贵不可言啊！” “你说的倒也有些可能。”我想了想，陈家村在还没改朝换代那会儿，好像是出过一些个大官，不过也没明确的记载，都是老人口口相传的，甚至还有些看起来就不一般的古董。 但我又不理解了，“按照你这么说，我们陈家村这么好的风水，应该是人才辈出才对，但从建国开始，我们村总共就出过两大学生。” 胖子听我这么一说，顿时笑了起来，“你这个算是问对了，这就是我说你们陈家村不对劲儿的点。” “山是活山，水却不是活水，简而言之就是水被人给断了，我问你，你们陈家村之前是不是在河道那一块儿出过什么大事儿？” 胖子忽然的这么一句话，说得我愣在当场。 老寨子沟！ 那水可不就是老寨子沟，我听村里的老人说起过以前老寨子沟那边的故事，那里以前确实是有条大河，但是建国之后突然兴办了什么改道工程，慢慢的也就没水了。 第34章 水送人 但按照胖子这么说，也不对。 老寨子沟那边就发生过两大事，一个是剿匪，一个就是改道。 剿匪在前，而且是在改朝换代前面，改道在后。 按照胖子的说法，那没改道前面，那段纷乱的岁月，正是出人才的好时候，陈家村应该也出过人物才对，但最近这百年来可没听说陈家村出过什么大人物。 我把我心里的疑惑跟胖子说了。 胖子听我这么一说，猛地拍了下大腿说：“他娘的，这狗县令肯定是故意的。” 胖子猛地攥住我的手，一脸认真地盯着我说：“小安，我再问你，这县令是不是放火把山都给烧了？” “是啊，你没听说过这事儿？”我不可思议道：“我听老人说，当年这事儿在邙山县也算是个大事儿，应该有记载的啊。” 胖子没好气地白了我一眼说：“你看道爷我像是学历史的人不？” 我愣了愣，仔细地看了胖子一眼，的确不像。 胖子深呼吸了口气，继续说道：“小安子，当年让人放火烧山的县令绝对是懂行的，或者说是有个懂行的人让他这么做，目的就是为了破陈家村的风水，如果是断水的话这行为太刻意，所以只能烧山，山死了，风水也就破了。” “至于原因，肯定是因为当初你们陈家村出现了龙抬头的迹象，所以县令才会把这事儿做绝，把山烧了，也就是把陈家村的龙头给斩了。” 我听着胖子的话，瞬间蛋碎了，这他娘的说得越来越玄乎了，连龙抬头都出来了。 胖子看到我表情古怪，也不觉得意外，他说：“我知道这件事你很难理解，毕竟你没接触到我们这一行里来，肯定不相信什么扶龙斩龙，不过现在我算是想明白了，你们陈家村当年有人图谋深远啊。” 我连忙说：“胖子，有些话可不能说啊，会出事儿的。” 胖子点了点头，深深看了我一眼说：“小安子，陈小小那丫头身上是有凤仪天下的命格的，就算不是天生的，那也是有人后来嫁接给她的。” “你扯犊子呢？”我一口否认说：“我虽然不懂，但好歹也知道命格这东西不是天注定的？还能嫁接？” “可以。”胖子表情很严肃，甚至比昨晚上更严肃，“但需要很长时间的运作才行，要做这种事需要耗上几代人甚至十几代人的时间，而且最重要是这十几代人都必须是‘疯子’，不是‘疯子’绝对做不出这样疯狂的事。” 胖子深呼吸了口气，突然捂住脑袋坐在床边上说：“不行，道爷我不敢去细想了，这他娘的也太疯狂了。” 我不知道胖子是在骗我故意夸大其词还是怎么的，反正我是不相信陈小小有什么狗屁的凤仪天下的命格，但不知道咋回事，那天晚上的梦又突然浮现在我脑海里。 横尸遍野的陈家村，身着红袍头戴金冕的陈小小…… “不对胖子，按你这么说的话，我陈家村的山是死山，水是死水，不可能再出什么人物的。”我绞尽脑汁找出了一个借口来否认胖子的话，只是我不确定这是在否认胖子的话，还是在否认我自己。 胖子又点了根烟，吞云吐雾起来，“我知道你不信我，说实话我现在也不相信我自己的说法，不过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我们最好可以去老寨子沟那边看一看，如果真的有水的话…” 胖子说到这儿，突然抬起头盯着我，我瞬间就明白他没说出来的话是什么。 “不说这个了。”我被胖子看得心慌，连忙摆手说：“说这种事儿还太早，昨天那泥人你准备怎么处理？” “等天黑了再说。”胖子一心就在陈家村的事上，他摆了摆手说：“小安子，到晚上你过来，我让你见识下道爷的本事。” 不知不觉中，我跟胖子的关系在谈话的称呼中也慢慢地拉近了，不过也说不上拉近。 因为我们是共同知晓了一个秘密，为了解开这个秘密，我们站在了统一战线，这更像是一种“狼狈为奸”。 这么说完之后，胖子就起身往屋外面走。 我跟了上去问他：“胖子，你这是准备去哪儿？” 胖子头也不回，急匆匆地就往院子外面走，边走边说道：“我回趟县里，我在文化局那边有个兄弟，看看能不能查到啥相关的资料。” 我知道胖子这是想调查当年放火烧山那件事，但说实话我现在心里是很纠结的，我不知道这件事查下去会是怎样的一场阴谋，也不知道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 我是真的怕因为我的插手，而导致陈家村遭遇横祸，可如果置之不顾，我也安不下心。 其实我心里很清楚，如果说真的有人在陈家村布了一场局，那么绝对跟我爷爷或者说是跟我的祖上有关系，跟陈家村的人也一定有关系。 现在的情况就是也许陈家村的所有长辈都知道一些事情，但他们都在瞒着我，比如说二牛叔二牛婶他们。 我不知道当年我爷爷到底做了什么，让二牛叔他们哪怕被害的九死一生，也不会对老李家心生怨恨。 而现在想起小时候我爷爷的一些举动，我突然觉得似乎另有深意起来。 有些事就是这样，一旦牵扯到什么阴谋论，一个普通的举动就能延伸出很多层意思。 比如说爷爷总会拿出两毛钱让我带着小小一起去买冰棍辣条，要是不带小小的话，那就一毛钱也没有。 次数多了，我跟陈小小的关系就好了起来，现在想来爷爷那些让我跟小小打好关系的举动，似乎就显得有些刻意了。 摩托车在零几年那会儿，还是个稀罕物件儿，村子里就根生叔家有，胖子要回县城得借摩托车。 但是根生叔已经出门去了，胖子就问我村里面还有谁家有摩托车，我就说我家里有个二八大杠，他要不要骑。 胖子像是想到了什么，突然叫出声，“哎对了，刚才你说你五叔回来不是开了辆小汽车？车呢？” 我想了想也有些奇怪，这么说起来好像确实没见过五叔来时候开的车。 我俩就往我家里面赶过去。 等到了我家，五叔刚好端着盆水走到院门口，就跟没看到人似的朝着胖子脚底下就泼了过去。 第35章 五叔和胖子 在我的印象中，五叔从不是这么失礼的人，与其说是失礼，不如说是他很少会表露出对一个人的喜恶，永远都是那副淡然的样子。 但刚才他明显已经看到了我和胖子，还是直接将水泼了出来，或者说是故意朝着我和胖子脚底下泼的。 胖子被五叔的动作瞬间激怒，他撩起袖子就想冲上去跟五叔干仗，好在我赶忙拉住了胖子。 五叔看了我一眼，一句话也不说转身就回了院子里。 我赶忙打圆场说：“胖子，五叔可能是没看到，咱们进去吧。” “进个屁，你五叔这是不让我进门的意思。”胖子怒气冲冲地看着湿润的土地，但很快他的脸上就流露出一丝喜色说：“不过你五叔越是这样，也就说明咱们越接近真相了。” 我很佩服胖子的思维转换能力，他仅仅是从五叔的态度，就能推测出其他的意思，我就问他：“接下来你准备怎么做？” 胖子拧着眉头想了好一会儿，说：“今天是来不及去县城了，对了小安子，你说的那个老寨子沟远不远？” 我摇了摇头说：“不算远，离陈家村也就十几里地，怎么你要去？” 胖子从兜里掏出一个诺基亚，还是翻盖的那种，我之前在手机店看到过，老贵了。 他看了看时间说：“今天估计是来不及了，等明天吧，详细的事儿今天晚上再说。” 胖子说着就抬起脚往我家里走，我有些好奇就问他：“胖子，你不是说我五叔不让你进家门吗？” 胖子突地嗤笑了下说：“道爷我虽然不如你五叔，但要说怕那还谈不上，道爷我办事从不按规矩来，你五叔说不让进道爷我偏要进。” 我俩就这么说着进了我家，这时候已经是中午了，五叔正帮着我奶奶把桌凳搬出来，见到胖子进家门之后，眼神瞬间一凛。 我奶奶见我带个陌生人回来倒是没啥反应，主要也是胖子这人长得比较喜庆，再加上生的白白胖胖，老人就喜欢这样式的。 “小安啊，这就是昨晚上帮忙的道长吧？”奶奶把筷子放在桌上，询问道。 我连忙点点头说：“是，就是这位昨晚上救了二牛叔他们。” “好好好。”奶奶一听这话，顿时笑了起来，她抬起手就招呼胖子坐下来一块儿吃饭。 五叔虽然对我爷爷没啥好脸色，但对于奶奶的话总是言听计从，既然奶奶这么说了，五叔也没说啥，也是坐下来一块儿吃饭。 我看了看奶奶的房间，有些疑惑，“奶奶，小小呢？咋不来吃饭啊？” 奶奶咦了一声，一脸奇怪地看着我问道：“小小她没跟你说？” 听着奶奶这话，我也更加奇怪了，“说啥？” “小小半上午的时候就走了啊。”奶奶说：“她没跟你打声招呼？” “没有啊。”听到奶奶这么说，我突然想起今早上小小的表情，心里升起一股失落，但又有些庆幸。 失落自然是因为小小的不辞而别，她以前从没有这样过，而庆幸自然也是因为她离开了陈家村，这也就预示着她从这个是非里脱身出来，也许我梦里的那场景不会再出现。 我愣了片刻，回过神来奶奶还在唠叨着小小不应该不告诉我之类的话，老人上了年龄就是这样，一件小事甚至一句话会反复地唠叨，不知是说给自己听还是说给对方。 我随便找了个借口搪塞过去这回事儿，就催促奶奶先吃饭。 吃饭的时候，奶奶不停地给胖子夹菜，对于这个陈家村的大功臣，可谓是态度热络极了。 吃完饭，奶奶就端起碗筷，我赶忙站起身要帮奶奶收拾，结果被奶奶劝住了，她看了看胖子又看了看五叔，对我说：“小安，无事不登三宝殿，这道理奶奶是懂的，你们说你们的事，我收拾完碗筷去歇一会儿。” 说完，奶奶就端着碗筷颤巍巍地走了，这小小的院子里就剩下我跟五叔胖子三个人。 接下来我们三个人都没说话，胖子从兜里掏出烟，点上之后叼在嘴里，活脱脱一个地痞流氓样。 我偷偷看了眼五叔，五叔也没说话，微微闭着眼靠着小椅子，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气氛一时间僵住了。 我舔了舔嘴唇想说点啥缓和气氛，但发现这时候说啥都不好使，也只能低下头盯着脚尖不说话。 等我奶奶从厨房出来，回到自己房间里，这期间依旧没有一个人开口。 正午的太阳有些毒辣，在这种别扭的气氛里，更让我有些坐立不安。 胖子人本来就胖，这么一晒下来，出了一身汗，不断地用手臂擦着额头的汗珠子。 “行了，李长生，咱们回屋里说。”胖子终于是沉不住气，突然开口道。 李长生是我五叔的名字。 五叔微微一笑，稍稍抬起眼皮瞥了胖子一眼说：“有什么事，在这儿说就行。” 胖子吃了瘪，弹掉烟头说：“行，我就开门见山了，我就问你丢魂这事儿到底是不是你做的？” 胖子倒真跟他说的一样，办事就不按规矩来，我是万万没想到他会直接把这事问出来。 五叔脸上没有什么反应，反而是看了我一眼问道：“小安，你觉得会是我吗？” 我没想到五叔直接把这个皮球踢给我，一时间也是语塞，支支吾吾了半天不知道该说啥。 “道爷我真是瞎了眼了，让你来给我帮忙。”胖子见我支吾半天没憋出个话，一时间也是生气了，他猛地拍了下桌子说：“李长生，我问你呢！” 五叔看到我的表情微微摇了摇头，然后把视线移向胖子说：“你叫什么名字？” “林三淼。”胖子没好气地回了一句。 “好，林三淼，我告诉你一句话，我不管你到底想查什么，也不管你会查到什么地步，我只有一个底线，那就是别带上小安。”五叔说完这句话之后，直接就站起身离开了，临走前还看着我说道：“小安，跟我来。” 胖子看着五叔离开的背影，气得直磨牙。 我看了看五叔，又看了看胖子，有些犹豫。 其实这真不是我太优柔寡断，实在是我就是个普通人，遇到这种事根本就没有我说话的份，我一没小说里那种什么惊人的气运，二没什么本事，说白了，如果没有五叔跟胖子在我身边，我要是敢去调查陈家村的事，也许不知道就死在哪个角落里了。 胖子深呼吸了口气，对我使了个眼神，压低声音说：“去，我估摸着咱们接近了，你五叔要跟你说点啥，稳一下你的心思。” 第36章 他会来 我听了胖子的话，就起身跟着进了五叔的屋子。 一进屋，我就看到五叔坐在桌子边上，桌上摆着本看起来有些年头的书卷，上面的字说实话我是不认识的，后来查了资料才知道那个字念chen——《谶书》。 五叔见我进屋之后，示意我坐下，然后用手指在书卷上敲了敲说：“小安，我知道你现在有挺多疑惑的，我再说什么也劝不住你了。” 我没说话，只是看着五叔。 五叔看着我，一本正经地说：“事实上我也一直在犹豫，但你已经长大了，你自己做出了选择，要踏进这件荒唐事里。” 我知道五叔这是在说白色药丸的事。 “别怪五叔故意瞒着你，其实五叔也有很多事没有搞清楚，所以不能跟你说太多。” “我只想搞清楚我爹娘到底是怎么死的，还有就是我娘她为什么……”我张了张口，下意识脱口而出，但话到嘴边却又不知该如何说起。 五叔说得很对，这是一件荒唐事，荒唐到我从调查我爹娘的死，延伸出了一条或许跨越了千百年的线索，这种感觉让我心生无力和绝望。 就像是你被困在一间屋子里，好不容易找到了一把钥匙打开了屋门，却发现原来门外是更多更高的城门，你被困在这里根本找不到出口，只能盲目地徘徊。 “四哥四嫂的死…”五叔说到这儿，突然噎住了，他缓缓闭上眼，在睁开时却蕴满了悲色看着我，“小安，现在还不是时候。” 不知为何，我在听到这句话之后，心里堆积了许久的负面情绪一下子被点燃了，我猛地站起身对他咆哮起来，“你总说不是时候，总是这样说，可你告诉我到底什么时候我才能知道这一切！你难道不觉得自己说话很荒唐吗？二十几年来我一直以为我爹娘的死就是那样的，可你突然出现告诉我我爹娘是我爷爷害死的，你一下子把我长久以来相信的事全部击碎，却藏着掖着不肯告诉我真相，这难道不是最荒唐的事情吗？” 我感觉到自己浑身的血液都在沸腾着，这一刻我根本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仿佛心脏最深的阴暗处有一头怪兽在咆哮着，它在嘶吼着，发泄着所有的阴暗情绪。 这甚至让我觉得我眼前像是蒙了一层血蒙蒙的雾，一切都变成了红色。 就在这时，我看到五叔突然伸出手突然捏住我的肩膀，感受到肩头传来的力道，紧接着就像是有一道电流透过肌肤沁入心底，我瞬间清醒过来，怒气也渐渐的消散。 “呼。”我看着五叔长吐了口气，然后神色凝重地看向我说：“小安，不是我在故意瞒着你，你也知道我离开陈家村几十年，很多事情我也没有查清楚。” 我不知道自己刚才是怎么回事，只觉得自己脑袋里恍恍惚惚，刚才发生的一切明明经历过，此刻却感觉像是在梦里，尤其是那突如其来的情绪更加不真切。 我是个懦弱的人，说好听点就是能够克制自己的情绪，但自从五叔回来之后，我已经是第二次克制不住自己的怨气，或者说我自己也不知道这怨气是从何而来，为什么会如此迅速冲昏我的理智。 便在这时，屋门突然被撞开了，我错愕地回过头，就看到胖子一脸紧张，手里攥着一大把符箓，大声吼道：“小安子，你没事吧” 我愣了下，不明就里地看着胖子，“我没什么事啊，你拿那东西干吗？” 胖子在看清屋子里就我跟五叔之后，也是挠了挠了头，一脸的疑惑，“不对啊，刚才道爷突然就感觉到冲天的怨气，咋突然就没了？” 如此说着，胖子把头探出门外，看了看天空自语道：“这正午头上，不应该啊。” “我没事，胖子你先出去，我跟五叔说点事。”我站起身把胖子推了出去。 关上门后，我也没去细想胖子说的话，转而看向五叔说：“五叔，你就跟我说一句实话，我爹娘的死到底跟陈家村的风水有关系没？” 五叔沉默了片刻，点了点头，“有，但是小安，这件事你不要在查下去了。” 我轻笑了下，然后摇了摇头说：“五叔，你知道我不可能不查下去的。” 五叔就这么盯着我，我这时候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就这么跟五叔直视着大眼瞪小眼。 或许五叔是被我的态度给撬动了，他突然笑了起来，一边笑还一边摇着头说：“你这小子跟四哥的性子一模一样。” 五叔脸上满是陷入回忆的笑容，他把手搭在桌上的书卷，微微眯起眼说：“四哥，我劝过了，可我劝不住啊，小安他毕竟是你儿子呀。” 如此说着，五叔把桌上的书卷拿起来，递到我面前，笑容渐渐敛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严肃，“小安，这本谶书是老李家祖上传下来的，你也长大了，既然你决定要踏入这件事里，那就必须要接过老李家的行当。” “记住了，这本书的存在绝对不要告诉任何人。” 我一头雾水地接过谶书，翻开之后发现卷首只有一句简单的话：“亡秦者，胡也。” 再往后翻看过去，都是一些晦涩的文字，明明大部分字我都认识，但结合在一起却不知道它们是什么意思了。 “行了，你现在也看不懂，先放起来吧。”五叔轻笑了下，对我说道。 我瞬间就感觉有些蛋疼，五叔这神叨叨的给了我一本书，我看不懂，他也不说解释一下，还让我放起来，这不是多此一举吗？ 还没等我发问，就听到五叔说：“我就说了还不是时候，要是谁看了这书都能学会，那世上不是到处都是风水大师了？放起来吧，既然我把书给了你，他也就躺不住了，很快就会来找你了，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我一直沉浸在风水、谶书这些字眼中，只以为自己终于可以接触那些玄术，却完全把五叔话中的那个“躺”字给忽略掉了。 第37章 龙 我小心翼翼地把《谶书》放在枕头下面，跟五叔说了一声之后就出去了。 胖子一见到我出来，连忙凑上来问我有没有问出来啥东西。 看着胖子焦急的样子，我摇了摇头，除了《谶书》之外，我确实没有跟五叔问出来什么东西。 胖子看着我一脸的不相信，“小安子，你这小子不会有啥事故意瞒着道爷吧？” 我没好气地白了胖子一眼，胖子看出来我被说得不高兴，也不提这一茬，转而问我：“小安，刚才你们在那屋里没出啥事吧？” 听到胖子这话，我就想起来胖子刚才慌里慌张地闯进来，手里还拿着一大把符箓的事，胖子这人虽然看起来不靠谱，但做事还是有点分寸的，绝对不会是那种故意闯进来的人。 我就问他：“胖子，你刚才在外面到底看到啥了？” 胖子的脸忽然就黯了下来，眼神里有些惊魂未定，他狠狠抽了几口烟，把烟头丢在地上用脚拧灭，吐了口烟雾，整张脸都被烟雾缭绕着也不说话。 胖子这样子让我心里着急啊，刚才胖子那样子绝对不是装出来的，我就用手扒拉了下胖子催促说：“你倒是说话啊。” 胖子深呼吸了口气，从兜里摸索出烟，我看到他的手都在轻轻地哆嗦着，胖子把烟叼在嘴里，他的手哆嗦着，火柴划了两三根都歪掉了。 我心里着急，一把夺过了胖子的火柴，给他划着点上，“你就别卖关子了！” 胖子嘬了口烟，低声说：“你也知道我这一行能看到你们看不到的东西，刚才在院子里坐着的时候，我就看到你那屋突然有几丈高的怨气窜了出来，我这辈子就没见过那么浓的怨气，连他娘的太阳都差点给遮住了，说实在话，刚才道爷我都想立马跑掉了。” 说完的时候，胖子还心有余悸地咽了下唾沫。 我听完胖子的话顿时愣住了，胖子现在这种神态是我第一次见到，就连那天晚上尸鬼来，我都没见胖子有过这么害怕的神色，他甚至连瞳仁都在颤抖。 “胖子，你是不是看花眼了？怨气那东西不是只有鬼才有吗？再说了这大中午的，阳气最重的时候，什么鬼敢这么猖狂？”我看过几本灵异小说，知道大中午是阳气最重的时候。 谁知道胖子却摇了摇头，对我说：“小安子你这几句话有一半是对的，怨气是鬼特有的不假，正午也的确是阳气最重的时候，但是有句话叫阳盛极而衰，意思就是阳气重的时候，也是阴气重的时候。” 胖子伸手指了指我家院子里的大槐树，说：“门前一棵槐，财源滚滚来，院里一棵槐，否极而泰来。” 这么说着，胖子又指了指我家的正屋说：“小安子，刚才我就发现你家这几个屋子，前面窄后面宽，而且你不觉得你家这棵槐树长得太旺盛了吗？！” 我听着胖子的话，也是第一次认真地去打量生活了许多年的院子，果然跟胖子说的一模一样，两边的屋子长，对着门的正屋有点短。 不过老槐树这个我觉得倒是挺正常的，往年我爷爷在六月底就喜欢修修剪剪，所以老槐树一直也就没那么旺盛，这不是因为爷爷走了，我又因为最近这几档子事儿忙得不可开交，给忘了。 但我又有些疑惑了，“不是，胖子你到底想说啥？” 胖子看到我还是不理解，气得直跺脚，抬起手指着头顶的槐树冠说：“四长两短！前窄后宽，这他娘的是棺材啊！” “卧槽？！”我张大了嘴巴，如果不是胖子把这事儿给挑明了，我怕是永远也不会往那方面去想，现在胖子一说出来，我越来越觉得这院子像是个棺材。 胖子叼着烟深吸了几口，对我摆了摆手说：“如果说出了你家的门，外面的正午是阳气重，那迈进你家门，这里的正午就是阴气最重的时候，现在你懂了吗？” 我一时间有些接受不了，就伸出手跟胖子要了根烟，狠狠吸了两口说：“你的意思是我五叔他……” “那倒是不是。”胖子立马就否认了，“所以这也是道爷我最疑惑的一点，你跟你五叔还有你奶奶的确都是活人，按理来说不应该有那么大的怨气，除非……” 胖子说到这儿突然顿了下，没继续往下说了。 我急得抓心挠肺，连忙催道：“胖爷，你就别卖关子了行不行？！” 胖子叹了口气，指了指脚底下说：“除非你们家下面有座墓。小安子，你跟我说实话你家祖上到底是干啥的？” “如果我猜得没错，可能跟风水有关系。”我知道这事藏不住，也就跟胖子坦白了。 现在我对于胖子的态度就是，一些几乎是摆在明面上的事，我就不瞒着，毕竟这些事根本经不起调查，只要有心都调查出来。但是那些不容易查出来的，我都选择了隐瞒，毕竟我也不知道这个突然来到陈家村的胖子，他心里到底在琢磨什么。 胖子听完我的话，点点头说：“你小子还算实在，我跟你说一下胖爷的推测，不过也不一定全对。” 胖子正准备说，突然眼神就往我那屋瞥了一眼，然后就闭上嘴啥也不说了。 我顺着胖子的视线看去，就看到五叔从屋里走出来，冲我笑了笑，然后看向胖子说：“正乙现在人丁稀疏了吧？” 胖子听完五叔的话，脸色突然就黑了下来，拉着我就往外面走。 等出了门，我好奇问道：“胖子，我五叔说那话啥意思？” “没啥，就是我师门在破四旧前头掺和了点事，没成功然后就被砸了，现在就剩下我自己还有个师兄。”胖子说这话的时候，脸色风轻云淡，好像一点也不在乎。 但不知道为啥，我却总感觉胖子脸色有些悲伤。 “行了，跟你说那些也没用。”胖子突然摆了摆手，不愿意再提师门的事，他深呼吸了口气，脸色严肃道：“我刚才仔细想了想，才发现我一开始的思路就错了。” “你们陈家村的高人的盘算，恐怕不是为了一头凤那么简单。” “那是为了啥？”我问道。 胖子微微阖上眼，然后再睁开的时候，眼里满是凝重，他死死地盯着我的眼睛，微微开口却没发出声。 但我从他的唇形却读出一个字。 ——龙。 第38章 这就是命 龙是中国古代传说中的神异动物，也是中华民族的象征，咱们都以自己是“龙的传人”而骄傲。 而历代皇帝都自认为是天上的真龙下凡，华夏第一个皇帝秦始皇嬴政，更是以祖龙作为代称。但同时也有另一种意思：谈王朝气脉时特指该王朝的太祖。 谈起风水，不外于龙、穴、砂、水、向这几个部分，而在这几个部分中，龙是最主要的。 在古代封建王朝，素来有龙脉一说！ 传说龙脉所在之地，后世子孙必出开国帝王。前有秦始皇修长城断天下龙脉一说，后有刘伯温“斩龙之术”百密一疏，据说当时华夏大地上一共有上百条龙脉，朱元璋建立的明朝就占据着这里面的其中一条，其他龙脉都在沉睡还未觉醒，当年刘伯温奉命游走天下，为保大明江山，斩杀天下龙脉。 但是当刘伯温赶到长白山时，发现云层中有八条若隐若现的金龙在翻斗。刘伯温施法接连斩去其中七条，正要对最后一条金龙动手时，却好似心有所感，他掐指一算，发现自己不日后将有大难，而自己子孙的机缘却在这最后一条金龙之上，因此他放过了这条奄奄一息的金龙，金龙赶忙躲进长白山中。 后来长白山下孕育出了努尔哈赤，也就开始了满清的故事。 “胖子，你这是啥意思？”我被胖子这神神秘秘地搞得迷糊，就用手拍了拍他说。 胖子眼神瞬间有点怂了，想说又想不敢说，最后犹豫了半天说：“小安子，如果我没看错的话，你家宅子这是一个双棺地，就是找到死前怨气沉重的老坟，客不欺主，原棺不动，在上面盖下一座新坟，这就是夺了下边棺材人家的气运。” “不过这种做法要是做不好那就是害人又害己，所以我才问你家祖上是不是跟风水有啥门道。” 胖子这一句话给我说的浑身只起鸡皮疙瘩，我回过头看了看院子，原本觉得温馨的院子，再看过去总觉得有点阴森。 “你继续说。”我咽了下口水说。 胖子深呼吸了口气，又说道：“如果处理得好，那就是子子孙孙享福，一辈子金银顺，但是你们这陈家村又有点不一样，我先前说过你们陈家村是个风水宝地，是能出人物的地方，我原本以为现在陈家村水活了，有了龙凤气，而陈小小这丫头是命中注定的凤，所以她身上生出了凤仪，但现在看来你们陈家村背后的那个高人，也有可能就是你的祖上，我推测他是想要改扶…” “他娘的，我这是踏进了一个啥村子啊！”胖子说着说着突然把眼睛睁得老大，差点没蹦起来。 “你他娘的别瞎说。”我见到这动静，连忙伸出手去捂胖子的嘴，现在这是啥社会，这话要是传出去，那可是要挨枪子的。 胖子扒拉开我的手，脸上满是激动的神色，“我说了是推测，推测！” 胖子的话让我心脏怦怦地跳个不停，脑海里自然而然地就想起了《谶书》的卷首语：亡秦者，胡也。 “行了，先不说这档子事，你这越说越离谱了。”我摆了摆手，收回思绪说，“晚上的事你准备咋办？” 胖子估计也是被自己的想法给吓了一跳，额头上生出密密麻麻的汗珠，他抬起手臂擦了把汗说：“这有啥难办的，虽然你七爷爷那我插不上手，但把那些小鬼送走还是没问题的。” 胖子这话说得很有底气，我暂时放下心，说实在的，一想到陈家村里面现在藏着那么多鬼，我睡觉也不踏实。 我俩就这么蹲在路边的石头上，一根接着一根的抽烟，很快我俩就把一包烟给抽完了。 胖子刚把手伸进兜里，突然看着我说：“你他娘的烟瘾这么大，自己不买烟？” 我愣了愣，然后就有些不好意思，其实也不是我不买烟，主要是平时我也没那么大烟瘾，我爷爷虽然爱抽烟不假，但是一看到我抽烟就气的跳脚，慢慢地我也就给戒了，这几天因为烦心事太多才续上了。 上次去县里是想买的来着，结果还没付钱就让小小给摁回去了。 “本来是想买的，那不是被小小那丫头给拦住了。”我挠了挠头说。 胖子拆开烟递给我一根，吞云吐雾道：“小小啊，对了，我听你奶奶说那丫头回县里去没告诉你，你俩是不是有啥事？” 我叹了口气，就把今天早上的事告诉了胖子。 结果胖子一脸轻蔑的嘲笑，他扬了扬下巴说：“小安子，你是处男吧？” 我正抽着烟，听到胖子这话一口气没喘上来，被烟呛了喉咙，拼命地咳嗽起来。 胖子却得意洋洋地叼着烟说：“道爷我一眼就看出来了，你这小子不懂女人啊。” 我有些不高兴，寻思着胖子一个修道之人难道能比我经验丰富不成，就不怕破了童子身啥的。 胖子估计也是猜到我心里想的啥，美滋滋地抽了口烟说：“少看点狗屁地摊文，谁跟你说道士就必须是童子身了，全真教知道不，第二代掌教马丹阳，人出家前就结婚了，还有仨儿子。” 我噎住了，还真没听说过这么一档子事。 胖子见我愣住，就凑过来神秘兮兮地跟我说：“小安子，我早上还寻思着你这桃花咋淡了，敢情是你小子自己给整的。” “别扯犊子。”我骂了一句，然后往旁边挪了挪。 我有些纠结，我心里肯定是对小小有好感的，这一点我不否认。但现在越了解我家这档子破事，我就越不想把小小给拖累进来，我是真怕了那天的梦了，这几天夜里我一闭上眼就是陈小小挂着血泪的笑，每每想起心里就揪心的疼。 胖子耸了耸肩，似笑非笑的看着我说：“道爷我还就跟你说明白了，你这辈子就跟陈小小绑在一块儿了，命就是这，躲不掉的。” 我没心思搭理他，就坐在石头上，一口一口地抽着烟。 胖子抽完烟，站起身拍了拍屁股说：“行了，我回去睡一觉养足精神，晚上你要是愿意来，就来看道爷我大显神威，不愿意来就在家睡大觉别出门。” 说完之后，胖子就走了。 我挠了挠头，也站起身往家里走，五叔拎着个锄头就往外走，说是去地里干活，我心里一团乱麻，也就啥也没说，回屋里就躺着了。 这一下午，我躺在床上想睡又睡不着，期间五叔干活回来喊我吃饭，我吃完晚饭又躺床上去了。 眼看着天色渐渐黑下来，五叔就来了我门口敲了敲门说：“小安，没睡着就赶紧起来，跟我去你二牛叔家。” 第39章 我跟你借点东西 我没想到五叔会对今晚的事上心，赶忙从床上爬起来。 出了门，五叔什么都没说，用眼神示意我跟上他一块走。 很快，我们就到了二牛叔家，胖子和根生叔此时正在院子里忙活着。 我打了声招呼。 胖子抬起头看到我之后抬了抬手，但在看到五叔的时候，脸上却没什么表情，继续埋头忙活他的。 五叔也不觉得有啥，就站在门框也不出声，我走到胖子身边看他在忙活什么。 胖子手里拿着一叠黄裱纸，另一只手握着根毛笔，正在黄裱纸上写着。 根生叔在一旁捧着一本族谱挨个念叨着名字。 我不明就里就问胖子这是在干啥，胖子没搭理我，埋头把根生叔读出来的名字写到黄裱纸上。 我闲得没事干，就去屋里看了看二牛叔他们的情况，结果却发现原本摆在正堂的泥人全部不见了，刚才我从院子里走进来的时候也没发现泥人。 我就赶忙走出去问道：“胖子，根生叔，泥人不见了。” 胖子终于有了反应，抬起头瞥了我一眼，不知道从哪儿拖出一条黑布，对我说：“别在那儿杵着了，拿着这东西去陈家村的祖坟坟园去。” 我愣了愣，顿时有些怂了。 这黑咕隆咚的，再加上陈家村又闹鬼，我一个人去坟园，稍微有点啥动静我怕是吓都吓死了。 我抱起黑布团有些犹豫，看了看胖子和根生叔，他俩正埋头忙着自己的事，没工夫理我。 我又看了看五叔，结果五叔转身就往外面走，啥话也不说。 我看到这阵势心里也清楚得靠自己，只能硬着头皮朝陈家村祖坟那边走。 说是祖坟坟园，其实就是一块地里面埋着陈家村的先人，农村人在这方面说不上讲究，也就是个仪式感。 因为二牛叔家的事情，现在陈家村的人一到晚上就紧锁门窗，往日里这个点还能看见几个忙农活晚归的叔婶，现在是一个都看不到了。 我抱着黑布团在土路上走着，周边安静极了，月光落下来，虽然一片都是明晃晃的，但总让人觉得心里发冷。 明明是夏天，我却整个人都是在发抖，原本没多远的路，愣是让我走出了十万里长征的感觉。 这倒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我总感觉身后有人在跟着我，我又不敢回头，农村不是有句话说走夜路千万别回头嘛，我就抱着黑布团闷头往祖坟地赶过去。 走着走着，就听到身后突然传来一道声音在喊我的名字，这声音里的有点远，这声音有些虚，就好像是浮在空中一样。 就这一下子，给我吓得浑身起鸡皮疙瘩，心脏扑通扑通地跳个不停，脚下的步子更紧了。 就这么埋头走到祖坟地，我还没来得及喘口气，突然感觉到有个手掌搭在我肩膀上，这一刻我再也忍不住心中恐惧，一下子叫出声来。 “你他娘叫什么呢？”略带怒气的声音突然在我耳边响起来，我这才听出来是胖子的声音。 听到胖子的声音，我心里也就放松了，转过头就骂胖子：“这大半夜的，你他娘能不能别吓人！” 胖子嗤笑了下说：“你咋这么胆小啊。” 我白了胖子一眼，没接他这话茬，往他身后看了看，后面一个人也没有，我就有些好奇问道：“胖子，根生叔咋没跟你过来？” 胖子说：“又不是娶媳妇，这是来送鬼的，那么多人来干啥？” 我一想胖子说的也是，四处看了看结果也没看到五叔的身影，就收回视线问胖子到底拿着黑布团干啥。 胖子刚想说话，突然像是察觉到什么一样，神色有些紧张说：“先别说这事，我跟你借个东西。” “啥东西？”我有些疑惑，就问他。 胖子一脸着急地看着我催促道：“你就说借不借吧！” 我看着胖子这着急的样子，也有些急了就说：“你先说是啥啊，你不说我咋借给你！” 不知道为啥，胖子一听到我不肯借给他，显得更着急，甚至脸都变得有些狰狞，他瞪大眼睛好像要吃了我一眼，怒吼伸出手要抓我的手臂道：“我就问你借不借！” 听到这话，我心里也跟着怒起来，一把打开胖子的胳膊吼道：“你倒是说借啥！” 胖子被我这一巴掌直接扇得身形一阵晃荡，在空中飘了好几下才停下来，也就在这时我才注意到胖子这人的脚尖居然是踮着的，后脚根本就没挨着地！ 胖子见到我动手，整个人都暴躁起来，大吼一声就朝着我扑过来，那张胖脸变得扭曲且狰狞。 “邪魅鬼祟，休得放肆！” 便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宛若惊雷般的怒吼声在我耳边响起，紧接着整个夜空都亮了起来，一道道金光撕破了黑夜疯狂涌入进来。 我就看到一道遮天蔽日的金色符箓落下来，而胖子被这金光照射之后，竟然发出刺耳的尖叫，他的身上有一块块光斑灼烧起来，冒出滋滋的浓烟。 与此同时，一道道急切的呼唤从四面八方传来。 “小安！” “小安！” “小安！” 我猛地睁开眼，就看到一张胖脸凑得老近，下意识地挥出一拳，感受到真切的触感，我才知道自己回到了现实。 根生叔见我醒过来了，赶紧把我扶起来。 胖子则是捂着眼睛嗷嗷地叫着，“李小安，你他娘的没良心，道爷我好心救你，你狗咬吕洞宾。” 根生叔明显松了口气，对我说：“小安，你刚才撞了邪，是胖道长救了你。” 胖子捂着眼睛蹲在地上，倒吸着冷气。 我有些愧疚，但又觉得不能全怪我，毕竟是胖子让我一个人来祖坟地的，这祖坟地是个啥地方，说好听点是祖坟地，说难听点跟乱坟岗也差不多。 但毕竟是胖子救了我，我心里还是感激的，就走过去，看着捂脸蹲在地上的胖子说：“胖子，对不住了，我刚才也是被吓到了。” 胖子是个心眼大的人，抬起手摆了摆说：“行了，道爷我也不怪你。” 我伸出手说：“我拉你起来。” 然而就在我伸出手的时候，就看到胖子缓缓转过脸，挂着诡异的笑容说：“那你能借我个东西吗？” 这一瞬间，一股子寒意从脚底直逼脊梁骨，让我头皮发麻，浑身冷汗。 第40章 熟悉的呼唤声 我下意识又抬起手，还没落下去就被胖子慌忙给握住了，“别别别，道爷我开玩笑的。” 胖子也是练过的，他力气的确蛮大，攥着我的手腕让我没办法挥下去。 我被胖子这给整懵了，根生叔抱着黄裱纸走过来说：“道长，咱就别开玩笑了，这马上是时候了。” 折腾了好一会儿，我才确认下来这的确是胖子跟根生叔。 我们几人走在路上，我就埋怨胖子，“你知道我刚被吓到，还这么整。” 胖子嘿嘿笑了笑说：“这不是缓和下紧张气氛吗？谁知道你这小子这么不经吓。” 我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突然想起来胖子怎么知道那鬼会跟我借东西，就问了胖子。 胖子则是一副这很正常的神情说：“撞邪无外乎就是两种情况，一种就是厉鬼上身，一种就是怨鬼借命，厉鬼上身的话你小子直接就没了，所以只可能是怨鬼借命，还好你这小子抠搜的，没借。” 胖子幽怨地看了我一眼，看样子应该是在为我只抽烟不买烟的事不满。 我们就这么一边说着，一边走着到了祖坟地，我就看到每个祖坟前都摆着一个泥人。 “这是干啥？”我有些不解，就问道。 胖子拖着黑布没解释，招呼我说：“待会儿再说，先把这东西铺开，从泥人这儿铺到坟头前。” 我赶紧跑过去，按着胖子说的做，很快黑布团就跟蜘蛛网似的在祖坟地铺展开来。 做完这一切，胖子就累得满头大汗，抬起手臂直接抹了抹说：“李长生这家伙是真的狠心啊，这都不肯过来帮忙。” 听着胖子在埋怨五叔，我也不知道说啥，这件事的确是五叔做的不地道，再咋说这都给老李家收拾烂摊子，就算是你是站在爷爷对立面，但从血缘上来说，总归还是老李家的根啊，七爷爷的事你不插手，这二牛叔的事你好歹来看一眼啊。 心里抱怨是归抱怨，我不能帮着外人埋怨五叔，就想办法绕开话题说：“胖子，你跟我说说这到底在干啥？” 根生叔这时候也凑过来，从兜里摸出一包烟，给我跟胖子散了一根说：“对，道长你给讲讲。” 胖子接过烟，把烟放在鼻子下面闻了闻，突然一脸贱笑地看着根生叔说：“你这村长当得，油水可不少啊。” 根生叔被说的一愣，尴尬地看了我一眼，“主要是给道长你买的。” 说着，根生叔就把烟往胖子手里塞。 胖子就是嘴贱了些，但心底里还是好的，就把烟推回去说：“行了，道爷我就是这么说一嘴。” 说完，他把烟点着，深深吸了口后说：“其实说起来要解决也简单，直接在二牛叔他家院子里把这些泥人都毁了也就罢了，大不了道爷我多用点符箓，也就没那么多事了。但关键是这是你们陈家村，搞不好这些泥人里面还有你们老陈家的先人，考虑到这一点我就寻思着麻烦点，把你们陈家村的先人都给送回去，然后再处理剩下的。” 一听到胖子这话，根生叔就激动起来，抓住胖子的手一个劲儿地道谢，“道长，我替我祖宗谢谢您。” 虽说根生叔这话说的也没毛病，但我咋听咋觉得别扭，赶忙说：“对了胖子，那刚才我撞邪是怎么回事？我记得你说过活人的阳气重，鬼是不敢靠近的。” “你也说了阳气重，关键是你阳气的重啊，你也不想想这些日子你跟鬼打了多少交道，再重的阳气也顶不住你这么造啊。”胖子这人是个大烟鬼，就这么几句话的功夫，一根烟就造完了。 我有些郁闷，合着胖子这家伙知道我阳气弱，还让我大半夜一个人走夜路，这不是存心的吗？！ 胖子估计是也知道我有怨念，连忙解释说：“我这不是以为能让你五叔出手吗？谁知道他连看都不看一眼。” “不过你放心，你一出门道爷我就跟着出来了，就怕你出事。”胖子拍着胸脯跟我保证，但那样子怎么看都觉得他有点心虚。 我懒得跟胖子计较这些，心里却在琢磨着五叔到底去了哪儿，可以肯定的是他绝对没回家，而且今晚上他一定有自己要去做的事。 这么一想，我就明白了，五叔之所以如此反常地喊我，就是因为他晚上有自己的事做，怕到时候被我跟踪了。 “行了，你五叔那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他要是想不让你跟着，你还能跟上他不成？”胖子看着我脸色越来越难看，就劝慰我说。 我点了点头，没说话。 胖子见我不说话了，就开始忙活自己的事，他这时候掏出了写了名字的黄裱纸，贴在坟前的泥人身上。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就到了十二点，传说中的阴阳交替之时，影视作品中的鬼敲门之类的，也一般都发生在这个时间点儿，胖子这时候站起身，开始走往祖坟地，手中不知道何时又拿出了他的罗盘和铃铛，一边走一边摇晃，嘴里还念念有词。 根生叔扑通一下跪了下来，朝着泥人磕头跪拜，嘴里还大喊着：“请列祖列宗归位！” 我本来是想跟着跪拜的，但是转念一想，这是陈家村的祖坟，跟我老李家也没啥关系。 磕完一下之后，根生叔见我没动作，就忙劝我说：“小安，你去烧纸。” 闲着也是闲着，我就蹲在一旁烧纸。 胖子摇着铃铛，肥胖的身子跟跳大神一样扭来扭去，又念叨着之前的那几句话。 说来奇怪，往常烧纸之后，纸烬都会往天上飘，可今天不管我烧多少，甚至那树枝去倒腾，那纸烬就跟浸水了一样，飞不起来。 上次就在胖子念叨那几句话后，乌云就飞过来把月光给遮住了，可今天无论胖子吆喝的多大声，甚至后面都有些急躁起来，月光依旧清冷，照的大地明晃晃的。 我明显听到胖子的声音带着些着急，他在祖坟地走了一圈又一圈，始终没有什么变化。 胖子缓缓走回来，额头上满是汗珠，也不嘟囔，也不跳大神了，“奇了怪了，这他娘的真是奇了怪了！” 就在胖子这话音刚落之后，我突然听到了一声呼唤声。 “小安。” 在听到这道声音的一瞬间，我眼眶刷的一下就红了，眼前就跟蒙了层水雾一样，心头酸楚。 因为这道熟悉的呼唤声，我听了二十三年。 第41章 爷爷走了 这道声音我听了二十几年，从牙牙学语，到陪伴着我走过童年，又到了大学离家前的声声叮咛。 或许我真的不是一个坚强的人，或许我的确是个懦弱的人，在听到爷爷声音的那一刻，我第一反应不是害怕，而是委屈。 一直被蒙在鼓里的委屈，一直活在别人算计中的委屈，一直跟无头苍蝇一样四处碰壁的委屈，在这一刻，我再也藏不住了。 “小安——” 我再也顾不上什么天黑莫回头这种话，猛地转过身，就看到爷爷就站在我身后不远处，他脸上是慈爱的，身上却穿着当初入葬时的那身丧衣。 “爷爷。”我在看到爷爷的时候，心里最深处，猛地疼了一下，泪水止不住地往下淌落。 我似乎看到了小时候，爷爷笑眯眯地站在校门口看着我，等到我飞扑到他怀里，他就像是变戏法一样，拿出一块大白兔奶糖塞到我嘴里。 我慢慢地向前迈出一步，看着这个如今比我还低了许多的老人，很想扑到他的怀里，然后他不知从哪儿掏出一块奶糖塞给我。 “小安，别过来。”爷爷依旧是笑着的，但当我迈出一步，他却向后退了一步。 他看着我说：“小安，长大很辛苦吧。” 我抬起手臂抹了把泪，想要说话，却感觉到自己喉咙里像是塞了一块棉花，怎么都没办法把话说清楚。 我想我现在的样子一定很狼狈，满脸都是泪水，鼻涕也流出来了，可是我都不在乎。 爷爷看着我满眼都是疼爱，“小安，你是个大人了，也接过咱们老李家的行当了。” 这么说着，爷爷表情渐渐变得神往，他微微移开脸看着月色，没来由地叹了口气说：“咱们老李家，就不该入这一行啊。可是没办法啊，是爷爷太没用，这十几代人积攒下的罪孽，消不掉啊。” 我尽力抑制住自己的情绪，等到情绪冷静下来后，我大概猜到了爷爷来的目的，五叔说过晚上会有人来告诉我怎么做，既然是老李家的行当，那么最适合告诉我的人，就是爷爷。 爷爷缓缓抬起手，他用食指在空中比画着，每一次划下都会有金色流光停滞在空中，直到一个金灿灿的“斩”字浮在空中。 爷爷终于开口说话了，他说：“小安，如果可以选择，爷爷真的不想让你再走上老李家的路。但是你长大了，这是你做出的选择，爷爷尊重你的意愿。” 便在这时，金色的“斩”字突然自主有魂，竟直接朝着我冲了过来。 “古之君子，不必仕，不必从，必仕则忘其身，必仕则忘其君。” “吾之一脉，不为君王唱赞歌，只求苍生安天下。” “不尊君王，尊苍生。” “一笔乾坤，斩昏龙。” 这几句话就像是靡靡之语，不断地在我耳边回响。 我好不容易定下神来，就看到爷爷缓缓转过身，朝着胖子走过去，胖子却好似浑然不知，晃荡着铃铛，语气里满是焦急，不住地跺着脚。 见到这一幕，我顿时心里着急了，赶忙伸出手想去追爷爷。 我用尽全力朝着爷爷奔跑，却始终像是隔着一段距离，这短短的几步路，却像是隔着深不见底的沟壑。 爷爷转过身对我笑着说：“爷爷要走了，你也不要着急老七的事，我把他送回去了，不能因为咱们老李家害了别人。” 说完这句话，爷爷便走到胖子身边，他笑眯眯地看着胖子说：“小家伙有点本事，只可惜正乙毁的早，你学不到全部东西啊。” 爷爷说完，突然面向远处的黑暗，手却指向我大声喝道：“看清楚了，这是我李良玉的孙子，还不滚！” 说来奇怪，就在爷爷这一声暴喝中，天空突然就刮起了一阵阴风，一朵乌云飘过来遮住了月光。 爷爷的身影渐渐变得虚幻得近乎透明，“别怪你五叔，他也是没办法……” 我想要大声呼唤爷爷，但突如其来的铃铛声，让我心神一震，再定睛一看，祖坟地里哪里还有爷爷的身影。 根生叔依旧在不住地磕头，跪请祖宗归位。 胖子手里的桃木剑突然就着起火来，在火光的照耀下，我看到他终于不摇铃铛了，抬起手臂擦了把汗。 “他娘的，真是邪门了，道爷我这做法效率怎么这么差了。” 胖子一边嘟囔着一边走到我身边说：“小安，给道爷点黄裱纸。” 我愣了愣，下意识将手里的纸钱全递给了胖子，似乎是察觉到我不对劲儿，胖子把着火的桃木剑往我这儿凑了凑，轻咦了一声，“你这小子吓哭了这是？” 我回过神轻咳了下说：“放狗屁，小爷我会被吓哭？” 然后我就故意做出有些慌乱的神色，这神色被胖子看在眼里，还以为我是在掩饰尴尬，嘿嘿笑了下说：“别急，一会儿吓人的还在后头。” 说完之后，胖子表情却凝重了起来，提着剑走到了坟地里，这搞的我的心都跟着吊的七上八下。 难道重头戏，现在才开始？ 此时的夜空就跟在百鬼夜行那天晚上一样，黑咕隆咚地，除了拿着着火的桃木剑的胖子，没有别的光芒。 我因着刚才爷爷的出现，也没太多的去注意胖子，在心里琢磨着那几句话。 “不为君王唱赞歌，只求苍生安天下。” “不尊君王，尊苍生。” “一笔乾坤，斩昏龙。” 按照胖子之前的分析来看，老李家盘算的事跟龙气有关，极有可能是要改扶龙，再结合这句话里的斩昏龙，以及卷首语的“亡秦者，胡也”。 我的心里顿时冒出了一个惊人的想法——“难道所谓的《谶书》是屠龙术？” 屠龙术这个名词在灵异小说里并不罕见，我在大学的时候沉迷在各类小说里，也看过不少解释。 小说里有所谓为臣四术。 其一：扶龙术指辅佐皇帝治国。 其二：从龙术指找准一个皇子辅佐，日后他得道你也能升天。 其三：屠龙术也就是反制皇权，通俗讲为百姓可以不顾谁做皇位，为自己可以舍得一身剐，敢把你拉下马！ 其四也就是最狠的一个：杀龙术，也就是促使朝代更迭。 没等我琢磨透这谶书到底是个啥，就感觉到四周莫名的冰冷起来，让此刻只穿着t恤的我格外的寒冷。 【作者有话说】 为啥没人评论和催更啊，是不是么得人看呀 第42章 单膝跪地的胖子 我抬起头一看，顿时吓得浑身一哆嗦。 胖子手持着桃木剑，每走到一尊泥人前，就有一双墨绿色的眼睛浮现出来，然而这次不同的是这些人形态各异，神态安详，最重要的是，他们每个人的身上，都穿着那种红白相间的寿衣，异常的宽大，像是一个个长袍，慢慢的走在那条黑布上。 我下意识地看向根生叔，不知道是因为恐惧还是因为紧张，结果根生叔身子埋在地上，不停地磕头嘟囔着。 “请诸位归位！”胖子收起铃铛，撒出一把黄纸，此刻的他，像是一个天神下凡，又如同引路的阴司鬼隶。 那一个个的穿着寿衣的身影，竟然在胖子的牵引之下，在黑布上走过，来到自己的坟头前。 此刻我再看泥塑的方向，那里本来看的还算清晰的地方，此刻一片的模糊，像是在这个世界被分割了出去。 我瞪大了眼睛想要去看清楚，可是越用力的想要看清，就越是看不清。 而其他一些并非陈家先人的鬼魂，虽说这样的形容不太恰到，但这些鬼魂就像人丢了魂一样，直愣愣地站在那里。 “生为阳，死为阴。” 等到所有陈家先人都进了坟，消失不见了，胖子突然晃荡着铃铛走到那些孤魂野鬼前面，一边晃着一边在前面走。 等到走出了黑布，胖子深呼吸了口气，说道：“在下正乙第三十六代传人尹无命，特送尔等归途，长夜漫漫，游子当归。” “忘却此生尘间事，再入轮回走一生。” 说来奇怪，就在胖子这话音刚落，那些个鬼魂竟然齐齐跪了下来，朝着胖子拜了拜。 紧接着，我就看到这些鬼的身影变得模糊起来，一如刚才在祖坟地里一样，似乎有一块地方被什么东西从现世分割开了。 一时间，所有的身影都消失不见了，乌云渐渐散去，月光再次重回大地。 我看着风平浪静的祖坟地，感觉一切都有些不真实，我还记得胖子之前说这件事要冒着多么大的风险，极有可能造成无法挽回的后果，但现在这就解决了？ 我看了看满头大汗的胖子，询问道：“没了？” 胖子似乎是被我这话给气到了，张了张口，只是话还没说出来，突然就一口血喷了我一身，然后整个人往前栽了过去。 我和根生叔顿时慌了神，赶忙扶着胖子，让他躺在地上。 根生叔急了，他说：“小安，你先看着道长，别动，我去骑摩托过来接你们。” 我也是第一次遇到突然昏倒的情况，当下也不敢乱动胖子，只能点头答应。 根生叔着急忙慌地就朝着村子里赶，我在一旁守着胖子，伸出手在胖子鼻子下面，还有呼吸。 我也不是什么医学生，不知道这个时候该怎么做，也就在书上看过人工呼吸啥的，但那是对溺水的人做的，胖子这到底啥情况我是一点都不了解。 眼看着胖子的脸色越来越差开始发黑，甚至连呼吸也急促起来，一脸痛苦。 而根生叔却还没赶回来，我就着了急，这他娘的都是什么事儿啊！怎么就没一件事是顺利解决的，总得出点岔子！ 就在我手足无措之际，突然有一道黑影从旁边窜了出来，还没等我反应过来，他就伸出手在胖子的胸口点了几下，然后冒出来一句没事了，也跟着倒下了。 这不是别人，正是我五叔。 我他娘差点没一口老血吐出来，这是干啥，一个人昏过去都已经够麻烦了，这怎么突然又变成了俩。 不过就在五叔点了那么几下之后，胖子脸上的气色明显好转了许多，呼吸也变得平稳起来。 而五叔…… 看起来只不过是太累了，昏睡过去了一样，甚至还打起了鼾声。 见到这一幕，我松了口气，不管咋说人没事就好。 不一会儿，我就听到突突突的摩托声传来，根生叔骑着摩托跟开飞机一样速度特别快。 到了跟前，根生叔看着地上躺着的两人也犯愣住了，我耸了耸肩，“叔，我也不知道咋跟你解释，反正现在他俩是没事了。” 这时候已经两三点了，我跟根生叔就商量着把这两人带到根生叔家里，免得再打扰二牛叔他们。 这天夜里，我跟根生叔两人是都没睡好，我要守着五叔，而根生叔要守着胖子。 就是可惜没把谶书带在身上，不然晚上还能看会儿，说不定就跟小说里一样，被我爷爷打通了全身经络，然后就成了风水奇才。 一直熬到了天蒙蒙亮，我用手托着脑袋迷迷糊糊的，就听到一阵窸窣的声响，赶忙睁开眼问道：“五叔，你是不是渴了？” 五叔的精气神好极了，他应该是看到我一夜没睡，表情有些心疼，伸出手摸了摸我的头顶说：“五叔没事，你这一晚上都没咋睡吧？” 我挠了挠头说：“没事，我这小年轻熬一晚上没啥，就是五叔你没啥事吧？” 我没有问五叔昨天晚上去干什么了，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祖坟地，还恰好救了胖子，因为我知道就算是我问了，五叔大概率也就是一句“还不是时候。” 五叔从床上下来，拍了拍我的肩膀说：“小安，你去睡一觉吧。” 我摇了摇头说：“没事五叔，我不困，刚才眯了一会儿，现在精神了。” 五叔还想在说些什么，就听到门外传来胖子咋咋呼呼的声音。 “李长生呢！是不是还睡着呢？” 真是人没到声先到，还没等我出门看看啥情况，胖子推门就进来了，可以说整个人都精神焕发。 我连忙拦住胖子劝道：“胖子，你听我说……” 谁知道胖子直接就把我扒拉到一边，然后几步走到五叔的面前，扑通一下就单膝跪在地上，猛地抱了抱拳。 这一下，给我吓了一跳，也给五叔整懵了。 【作者有话说】 有人看的话，可以扣下1吗？ 第43章 胖子的事 我连忙去扶胖子，结果胖子死活不起来，梗着脖子看着五叔说：“李长生，昨天是你救了我，我洛三守不是那种忘恩负义的人，从今个起我欠你一条命。” 这么说着，胖子脸上突然露出一丝愤怒，咬牙切齿道：“这特娘的，没想到临走后被那畜牲算计了。” 我没听明白，赶忙问胖子说：“胖子，咋回事？” 我担心是不是爷爷他暗地里对胖子动了手脚，所以胖子差点出大事。 胖子摆了摆手说：“没事，这是道爷我自己没招呼，差点被一条畜牲给算计了，我自己摆平。” 五叔看着胖子这态度，突然笑了一下，他站起身摇摇头，似乎是不想多说什么，就这么走出门了。 胖子咬咬牙，刚想开口说啥，就听到门外一阵喧闹声。 “小安呢？小安！” 我连忙走出门，就看到二牛叔扶着七爷爷进了院子。 “七爷爷，你这刚醒，怎么就走动起来了。”我赶忙搬了把椅子，扶着七爷爷坐下。 七爷爷气喘吁吁地，显然是一路赶过来，他坐在椅子上喘了口气，攥着我的手说：“小安，我梦见你爷爷回来了。” 我知道七爷爷一定是在梦里见过我爷爷，不知为啥，我下意识地看了眼胖子，就看到胖子脸上先是震惊，然后便是疑惑。 他几步走到七爷爷身前，左看看右看看，嘴里啧啧称奇，“奇了怪，这老头怎么就醒过来了。” 这么嘟囔着，胖子突然转过身一脸严肃地看着我说：“小安，你是不是有啥瞒着我的？” 我当然不可能把爷爷的事给抖搂出去，就说：“胖子，你是不是过分了，我他娘的昨天跟你在一块儿你又不是不知道，再说了，我要是有本事把我七爷爷救了，我当初也不用腆着脸求你啊。” 胖子被我这一说，也给唬住了，挠了挠头说：“也是，我就说你小子没这本事。” 七爷爷是第一次见到胖子，好在二牛叔他知道胖子的来历，就跟七爷爷解释了一遍。 七爷爷听过之后，不住地点头，连连跟胖子道谢，整得胖子也不好意思，绕开话题说：“老人家，你先别谢我，刚才你说小安他爷爷回来了，这是啥意思？” 一听到这话，七爷爷叹了口气，缓缓说道：“其实那天从小安他娘的坟前走的时候，我不知怎么就昏了过去，醒过来之后，就发现自己在一个黑不溜秋的地方，我就四处走，怎么都走不出去，四处都是墙壁。” “我就一个人在黑暗里面走啊走，甚至我自己都不知道走到哪里，也不知道该走到哪儿，不知道现在是白天还是晚上，然后突然有一天，我就看到远处有一个光点，我就开始朝着那光点跑，一边跑一边喊。” “也不知道跑了多久，那光点突然就变成了两个，是两个比磨盘还大的光团，血红血红的，等我走近了就看到那哪是什么光，那是一双眼睛，是一条大得很的蟒蛇的眼啊。” “我看到就觉得很怕，我就想跑，可是还没等我跑掉，小安你爷爷就出来了，他就那么伸手拍了下，那条大蟒蛇就跟被大风刮了一样，整个身子都被扇飞了出去。” “然后呢！”胖子就像是抓到了什么有用的线索，竖起耳朵认真听着，唯恐漏了什么细节。 七爷爷深深吸了口气，然后缓缓地吐了出来，他对胖子摆了摆手道：“然后就没了，我就醒过来了，发现自己就躺在自己家的床上。” 胖子听完七爷爷的话后，罕见地没有大呼小叫，反而拧着眉头思索着。 七爷爷看着我，一本正经地说：“小安，良玉哥救了我两次啊，这份恩，我是报不完的啊。” 我有些不好意思，因为这件事是因老李家而起，七爷爷这是被殃及了，但很快我便意识到了不对。 救了七爷爷两次？ 第二次显然就是昨天，那么第一次呢？难不成是跟二牛叔那天说的是同一次？ 二牛叔也意识到了不对，连忙打断了七爷爷的话说：“爹，你说啥呢？” 七爷爷微微一愣，在看到二牛叔一直使眼色之后，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色，突地笑了起来，“这人老了，就是喜欢说胡话，说错话咯。” 看到七爷爷这生硬的转移话题，我也不去追问。 但是说实话，其实这个时候我已经动了心思，既然从二牛叔他们嘴里问不出啥，我准备把精力放在七爷爷这个突破口，最起码比五叔还有二牛叔他们更有希望不是吗？ 七爷爷絮絮叨叨地说起了从前的事，但都是些无关紧要的日常罢了，但是为了哄老人开心，我也就搬着小板凳听着。 七爷爷这一絮叨就是半上午，期间胖子实在是听不下去，就一个人溜出门，也不知道干啥去了。 等到晌午，二牛叔见七爷爷这一说就没完没了，怕耽误我们的事，赶忙找了个借口，扶着七爷爷走了。 根生叔准备好了饭菜，又拎出一瓶珍藏了好几年的酒，乐呵呵说：“小安，这事都解决了，咱爷俩喝点庆祝一下。” 胖子这人不知道是不是长了狗鼻子，到了饭点就回来了。 这院子里三个人，就数我年岁小，我就给根生叔还有胖子倒上酒。 根生叔抬起酒杯看向胖子说：“道长，这些日子还多亏你，我先敬你一杯。” 说完，根生叔就一饮而尽，酒杯不算大，也就一口。 胖子也是个狠人，抬起酒杯一仰脖子，也喝了个一干二净。 到了我这儿就不行了，我没咋喝过白酒，在大学的时候喝得更多的就是啤酒，这一口白酒下去，从喉咙到胃里都是火辣辣的，差点没呛到。 根生叔递给我跟胖子一人一根烟，说：“这阵子可真够折腾人的。” 胖子狠狠吸了口烟，说：“根生，我也不跟你整虚的，就明白的跟你说吧，你们陈家村的事解决了不假，但是道爷我的事还没整完。” 第44章 太上正乙法 我一听，果然胖子这人是有目的的，但转念一想，相对于胖子来说，他不欠我们什么，来了陈家村之后，这里里外外忙活了几天，甚至都是人在倒贴钱办事儿，还差点把命给搭上，有点啥目的，只要不过分能帮也就帮了。 我就说：“胖子，你说有啥事，我能帮上忙一定帮。” 这倒是我的实话。 胖子不急不忙地抽了口烟，眯起眼睛看着我说：“小安，你是个实在人，道爷我也不废话，说实话刚才我去了趟老寨子沟。” 一听到这话，我顿时就打起精神了，“你看到啥了？” 老寨子沟对于我来说，是个又好奇又害怕的地方，好奇自然是因为胖子说的那些风水，而害怕则是因为爷爷千叮咛万嘱咐要我不要靠近老寨子沟。 当然其中还有最重要的一个原因就是，我总感觉三番五次出现的那个怪物，它跟老寨子沟绝对脱不了干系。 还有七爷爷刚才说的那条大蟒蛇，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昨夜里爷爷骂走的那个东西，就是大蟒蛇。 纵观陈家村这附近的山，这么多年来就没听说有人见过，按这个推算下来，也就只有一个老寨子沟能藏得下这些怪物。 “没找到地方。”胖子摆了下手说，“太他娘的远了，我走到一半肚子就饿了，然后就回来了。” 我看着胖子一脸无所谓的样子，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根生叔也是尴尬地不停往嘴里夹菜，见到胖子沉默下来不说话，他也就心领神会，端起酒杯又喝了口酒，最后一抹嘴说：“得了，我吃饱了，去村里转悠转悠，你们继续说。” 说完这句话之后，也不等我拦着，根生叔就站起身背着双手往外面走了。 胖子这人倒不觉得有啥，他夹了块牛肉丢进嘴里，估摸着根生叔走远了，他就说：“一句话概括，老寨子沟里有我要的东西，所以我得找人带我过去。” 胖子的话说到这儿，意思就很明显了，他特意在这个时候对我说，言下之意就是要我带他去老寨子沟，其他人都不行。 “胖子，你为啥要让我去？”我看着胖子，问道：“我知道你肯定知道些什么事，这里就咱俩人，你给我说清楚，我才放心跟你去。” 说这话的，我还是比较心虚的，毕竟当初我是在爷爷灵前磕过头，答应过不去老寨子沟的，这么问也是想从胖子嘴里套话。 胖子点上一根儿烟，也丢给我一根道：“小家伙儿，道爷我这些年遇到的人多了，你这点小心思我还是知道的。” “想套话容易，我就告诉你吧，你知道为啥我跟你说五叔牛逼不？我说过我们这行能看到你们看不到的东西，也就是鬼。” 我摆摆手说：“行了胖子，不说虚的，我也能看到，你直接说重点。” “我知道。”胖子一点也不意外，他说：“当初我刚来你二牛叔家的时候，我就发现你七爷爷的事了，我当时就觉得我解决不了，如果我要是插手你们陈家村的事，我估摸着最后我也没啥好果子吃，但你知道我为什么非要过来掺一脚不可？” 我摇了摇头。 胖子这么说着，从怀里掏出了一本破破烂烂的书放在桌上，用手指点了点说：“这本书就是我们正乙传下来的《太上正乙法》，但只是个临摹的残卷，早些年破四旧那会儿，真迹不知道被谁给偷走了，这些年我就一直在找，这就找到你们这个邙山县。” 如此说着，胖子就掀开了封面，我看到一行古怪的文字，看起来像是汉字，但又不是，跟个鬼画符一样。 胖子说：“这是阴文，我告诉你我之所以选择插手这件事，就是因为我在你二牛叔家后院看到了用鹅血写的阴文，你懂了吧？” 胖子的神情有些激动，双手情不自禁地攥成拳头，“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那阴文就是你五叔写的。你应该很好奇百鬼夜行那天晚上我为啥对你五叔发火，正乙的书虽然关于阴文不多，但这一条正好在书上，我一眼就看出来那行阴文是用来聚魂的！” “也就是说，那天突然出现的尸鬼，就是你五叔故意引过来的！” 胖子咽了下唾沫继续说：“我这么跟你说吧，现在的人，很多自称能通阴入阴，那都是扯淡，像道爷我，不是自夸，没别的大本事，但是外面自称这个真人那个真人的，胖爷我都不放在眼里，也就是你五叔，我看不透，你可能不明白什么是阴文。” “一句话概括，人说人话，鬼说鬼话，你二叔这个人，竟然会说鬼话！” “不可能。”我反驳道：“胖子，你看到了，我五叔是个谨慎的人，他如果想不让你发现，根本就不会留下任何手脚的。” “对！这就是你五叔故意给我看的！”胖子尽力压抑着声音，但还是有藏不住的恐惧，他说：“你五叔这是故意让我知道我掺和不了这事，想把我吓唬走！” “那你说他图啥？”我问道。 这句话顿时把胖子也问到了，五叔到底在图什么？ 难道只是为了好玩，这显然不可能，如果说老李家是为了改扶新龙，那五叔呢，他又在谋划些什么？ 胖子嘶了一口凉气道：“这也是我最担心的一点，如果我能猜到你五叔到底在盘算什么，我也就不那么害怕，可我就是怕你五叔什么都不盘算，这样的人是最恐怖的，因为他做事没有任何道理。” “行了胖子！”胖子说了几句话，都不好听，我实在是听不下去，就打断说：“先不说我五叔的事，先说说你到底想干吗？这么一想，你当初说什么老寨子沟的风水，是不是忽悠我？” “那倒不是。”胖子回答干净利落，他解释说：“你五叔懂阴文，而且对正乙也比较了解，我就猜测你五叔肯定跟我师门有些渊源。” “至于老寨子沟，那也是因为我当初在调查《太上正乙法》的过程中，发现当初携带《太上正乙法》逃窜的人，来过邙山，也就是你们陈家村这一带！” 第45章 七爷爷？ 老寨子沟。 这似乎是我永远没办法躲避的名词，按照胖子的说法，破四旧那会儿，正乙的道长带着《太上正乙法》落荒而逃，期间被追的人差点追上，最后就在这老寨子沟，把《太上正乙法》分成了两部分，上半部随身携带，而下半部就藏在了老寨子沟。 但是这么一说我心里更加疑惑了，破四旧那会儿的确闹得很凶，但应该也不至于追到这儿吧，只能说这里绝对有着胖子不知道的事，或者说有些事被胖子隐瞒了。 不过胖子不愿意说，我也不能追着问，人嘛，总要有点秘密的，太通透了不好。 我听胖子讲完了正乙派的兴衰，突然想起来之前胖子说过，正乙派现在只剩下两个人，一个是胖子，另一个是他师兄，但刚才胖子一直说自己为了找到《太上正乙法》付出了多少心血和汗水，但是却绝口不提他师兄的事。 心中的第六感告诉我，这绝对是一场师门恩怨，也许谁找到了一整部《太上正乙法》就能得到一些不世之秘？ 我想了想，对胖子说：“胖子，真不是我不帮你，你要是说换个人带你去老寨子沟，我也就答应了，可我真不能带你去。” 胖子听到我说这话也没生气，只是一脸严肃地盯着我问道：“为什么偏偏是你不行？” 男人不能说不行，虽然我很想吐槽胖子，但很显然现在这个局面并不适合插诨，我叹了口气说：“我其实比你更想知道老寨子沟到底有什么，但我打小就被爷爷教诲说，绝不能踏入老寨子沟一步。” “我现在还记得我十岁那年，为了追一只野兔不小心误入了老寨子沟，结果回家之后就发高烧，最后被我爷爷吊在老槐树上抽。” 那天的事我一直都记得，现在想起来还觉得浑身火辣辣的痛，那是鞭子抽在身上的感觉。 那天，我一直高烧，整个人迷迷糊糊地，像是丢了魂一样。 爷爷发现了我不对劲儿，然后就从小小口里得知我去了老寨子沟，他就红着眼，他是一边骂着一边往我身上抽，抽完之后爷爷抱着我就哭了起来。 我现在还记得爷爷说的话，他说：“小安，是爷爷不好，爷爷没看好你，让你受罪了。” 我至今都不知道爷爷为什么会那么做，但最起码我知道爷爷并不是为了责备我而抽我的，所以从那以后我就再也不敢往老寨子沟附近靠近一步。 我把小时候的事跟爷爷起灵前的事告诉了胖子，胖子在听完我的讲述之后，也是皱起眉沉默了好久。 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就看着杯子也不说话，过了好一会儿，我就听到胖子深深叹了口气说。“我不逼你。” 我抬起头对胖子说：“胖子，我有一个问题，为什么非是我？” 胖子突地轻笑了下，他微微勾起嘴角，饶有兴趣地看着我问道：“小安，你真不知道？” 我一听这话也急了，一摊手说道：“我他娘地骗你干啥，说实在的，我现在比你了解的事都少。” 胖子见我着急，赶紧让给我一根烟说：“哎呀，道爷我就是炸你一下，你看你咋就急眼了。” 我没好气地接过烟，点着深深吸了一口说：“行了，你赶紧说说这事儿跟我有啥关系。” 胖子就在这时候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说：“其实我就是想让你跟着，这不是能把你五叔给逼出来吗？” 一听胖子这句话，我顿时气不打一处来，“胖子，合计着你想用我来套我五叔？” 胖子嘿嘿笑道：“主要是我总感觉你五叔是个人物，而且那老寨子沟又是你们陈家村的关键地方，我这不寻思着有你五叔跟着能踏实点嘛。” 我白了胖子一眼，说：“行了，我昨晚上撞邪我五叔都没出手，你还指望着他跟咱们去老寨子沟？” 胖子听完这话，一时间也是僵住了，猛地一拍脑袋说：“他娘的，我咋把这一茬给忘了，你五叔是不会出手。” 话题说到这儿，其实就已经尬住了，我跟胖子也就不说老寨子沟的事了，胖子咂了口酒，突然贱兮兮地笑着看我说：“对了，你跟那小丫头的事，准备咋办？” 一说起陈小小，我心里顿时乱了些，“还能咋办先这么的吧。” 接着胖子就跟我说什么身为男人要敢于承担，哪怕不是自己的错，也得主动认错，什么陈小小这丫头长得漂亮，漂亮的人都有些脾气，你得哄着。 喝到最后，我俩都有些醉醺醺的，胖子这家伙酒量也不行，临走前还是我给他扶到床上去的。 回家的路上，我整个人跟走在云里一样，每一步感觉走得轻飘飘的，要不是路上遇到了隔壁的祥林婶，我估计我今下午就得在路边上睡一下午了。 就这么迷迷糊糊地，也不知道是咋回家，咋躺床上的。 等我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但脑袋却有些胀痛，应该是喝太多有些上头。 不过这也是我这些天来，睡得最好的一次，没有做梦，也没有被别人吵醒，而是自然醒。 醒来之后，我就感觉嘴巴干得像是要裂开了，起床倒了杯水喝完，想着回床上再躺一会儿，缓一缓。 但是没等我睡着，就听到五叔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小安，快起来，出事儿了。” 我赶忙就穿上鞋子往外面跑，五叔见我出来了就说：“快跟我去你爷爷的坟。” 我心头上顿时跟压了块石头似的，立马就冲了出去，往爷爷的坟地跑，我太怕了，陈家村的事刚平息下来，又冒出一档子事。 我怕我爷爷又从坟地里出来了，我怕我娘的又起尸。 我用尽力气朝着爷爷的坟地跑过去，五叔就在我后面跟着。 等我跑到了爷爷的坟地边的时候，就看到稀稀散散地围着一群人，我咽了下口水，慢慢走过去。 就看到七爷爷就坐在我爷爷的坟前，手里还拎着一瓶酒。 二牛叔红着眼站在坟前，根生叔一脸愁眉不展，看到我来之后，眼神复杂地看了我一下。 这一眼顿时叫我心里咯噔一声，心底里涌出不好的预感。 “七爷爷？”我走进，试探着喊了一声。 第46章 警察 “七爷爷？”我走近七爷爷，试探着喊了一声。 七爷爷耷拉着头，没有搭理我。 这一刻，我心里不祥的预感上升到了顶点，“七爷爷，你说话呀，我是小安。” 我有些难以相信，连忙走到七爷爷的面前，提高声音喊了起来。 “七爷爷。” “小安。”根生叔突然开口，我下意识抬起头看向根生叔，就见到根生叔他摇了摇头说：“七叔他…走了。” 二牛叔就在这时候，大哭了起来，他对着七爷爷的尸体哭喊起来，“爹！” 我顿时愣住了，脑海里一片空白，不知道该说什么，也不知道我应该思考什么。 七爷爷昨天醒过来了，而且状态很好，但今天就走了，还是在我爷爷的坟前去世的。 他手里拿着一瓶酒，已经开了盖，还少了半瓶。 我不知道到底是爷爷搞的鬼还是七爷爷他想我爷爷了，所以拎着酒来找我爷爷喝酒。 我想不明白。 但事情已经发生了。 我下意识地看向五叔，试图从他脸上得到答案，然而我却失望了，五叔他也是一脸的懵懂，甚至可以说是有些错愕。 似乎他认为事情不该是这样的，或者说是他没想明白，为什么他做了很多事，七爷爷还是走了。 我不知道五叔到底是什么样的心理，我现在也懒得去想。 把七爷爷的尸体搬回祠堂那边之后，根生叔就让二牛叔去通知陈家村的人，让他们每家每户都来祖祠集合。 很快村子里的人都在祖祠集合了，他们看着七爷爷的尸体，也都流露出了悲伤的脸色。 但奇怪的是，没有一个人埋怨我，甚至就连埋怨的眼神都没有。 我想不明白，我宁愿现在他们用厌恶的眼神看我，甚至二牛叔能冲上来给我两拳，这样我心里的负罪感也许会少一些。 因为这一切都是老李家造成的，七爷爷他不会无缘无故地坐在我爷爷的坟前。 但没有一个人，他们除了悲伤之外，并没有其他的情绪。 本应该是最悲伤的二牛叔甚至反过来劝我，他说：“小安，这不怪你。” “报警吧。”根生叔此时情绪也不好，他这么说着就拿出手机。 我愣住了，对于报警这个事，我第一时间的想法竟然是排斥。 “再咋说这都是个命案。”根生叔似乎看出我的想法，他拍了拍我的肩膀说：“我相信这件事跟良玉叔没关系，但就算是正常死亡，也得让警察来看看。” 也就在这时候，胖子也挤进了祠堂，他什么话都没说，就这么走到七爷爷的尸体边，拧着眉头转悠了好一圈。 “不对劲儿。”胖子脸色突然难看下来，然后不由分说地就伸出手抬起七爷爷的手，把他的袖子撸到了肩膀。 哪怕胖子救过二牛叔，但这么不尊重遗体的行为，也是让二牛叔的情绪激动起来。 “你干嘛呢？！”二牛叔说着就伸出手去推胖子，结果被胖子直接捏住了手腕。 胖子猛地一推二牛叔，对我说：“小安，你过来看！” 我知道胖子虽然人贱了点，但办事还是靠谱的，绝对不可能随便做出这种事，听到胖子突然这么喊我，我就赶忙凑过去。 然后我就看到了，七爷爷的胳膊上有两个紫得发黑的洞，就像是被蛇咬了一样。 “胖子，这是啥？”我心里疑惑，就看向胖子问道。 二牛叔也看到了七爷爷胳膊的情况，顿时也是愣住了。 “是那条畜牲。”胖子牙齿咬得咯嘣咯嘣响，满脸狰狞道。 那条畜牲。 不知道为啥，在听到这个答案之后，我居然是松了口气，好像是因为凶手不是我爷爷而松了口气。 根生叔听到胖子的话，脸色陡然变了变，他昨夜是跟着我们的，也知道胖子口里的畜牲差点害了胖子的命。 为了不引起没必要的恐慌，根生叔就连忙招呼大家散了，虽然都很不情愿，但一看到根生叔严肃的脸色，以及胖子的样子，大家伙也都怕招惹到什么邪乎事，也就不情愿地散了。 等人走的差不多，根生叔就问胖子：“道长，这到底咋回事？” 二牛叔也一脸愤怒地看着胖子问：“道长，你刚才说那个畜牲到底是个啥？我二牛找他拼命去。” “拼命？”胖子看了二牛叔一眼，冷笑道：“怕是你都不够给它塞牙缝的。” 这么说着，胖子就摆手道：“这件事就这么了了，等警察来了，你们记得别说错话。” “道长，你说的那畜生害了我爹，我咋可能就这么了了。”二牛叔怒道。 胖子皱了皱眉说：“这件事道爷我有分寸，我跟这畜牲还有账要算。” 说完这句话胖子就走出了祠堂，我想跟着去看看胖子到底干啥去，但这局面我又不能直接走。 我走到祠堂门口，又止步了，五叔始终是站在门口看着，也不说话，也没任何反应。 “五叔，你没看出来？”我走到五叔身边，低声问道。 五叔点了点头，然后一本正经地看着我说：“小安，五叔不是万能的。” 说实在的，我并不相信五叔的话，因为这件事连胖子都能发现不对，难道五叔就看不到？ 接下来，我们互相就没话说了。 警察在几个小时之后来了，一辆警用桑塔纳轿车，下来了两个警察，一个黑瘦，一个比较健壮。 “刘哥，你们总算是来了。”根生叔是村长，平时跟警察也打过交道，一见到警察过来，连忙凑上去开始散烟。 黑瘦的警察笑了笑，拒绝了烟说：“根生，你这村子的路可真不好走啊。” 根生叔陪着笑了笑，赶忙把警察往祠堂里请。 那个健壮的警察似乎是一个专业的法医，他先拿出相机，对着七爷爷拍了几张照，然后带上白手套道：“在哪里发现的死者?” 第47章 前往老寨子沟 我缓缓把从爷爷死后的事，直到今天七爷爷的死，当然除了关于老李家和老林家的谋划，告诉了警察。 瘦警察在听着我的讲述时，脸开始慢慢变白了。 “小伙子，你不是写小说的吧？你现在可是跟警察在说话。”我看到瘦警察的喉结明显滚动了下，脸色有些难看，他啪的一下把笔记本合上，一个字也没记。 根生叔看出来瘦警察有些怒了，连忙解释道：“刘哥，如果不是我亲眼所见，我也跟你一样的反应。” 瘦警察跟根生叔有些交情，说话的语气也缓和了不少，“根生，不是我说你，就算真的跟你说的那样，这事也不该找我们，你该去找个道士才对。” 他话音刚说完，法医把白手套脱了下来，然后看向我说道：“检查出来了，就是年龄大了，器官衰竭，我刚才听了你的讲述，别胡思乱想。” 这么说着，法医伸出手轻轻拍了下我的肩膀，意味深长地说道：“你叫小安是吧，我看你年纪轻轻的，应该也是上过学的，你要知道封建迷信不可取。” “器官衰竭？”我愣了愣。 不对，绝对不是。 刚才法医仔细查看过尸体，他应该看到了七爷爷胳膊上的伤口，再怎样都不会说出这样的话才对。 “对，他的身上没有任何外伤，也没有搏斗过的痕迹。”法医说完之后，就看向瘦警察说：“刘哥，走吧？” 不对。 明明七爷爷他的胳膊上有蛇咬的外伤，为什么这个人会说没有。 我连忙说道：“不可能，七爷爷他身上有伤，我刚才也说了，他的胳膊上…” 我把七爷爷的袖子撸起来，结果却发现七爷爷的胳膊上完好如初，刚才的紫色伤口现在全都没了。 法医眼神像是看着一个神经病一样，看了我一眼，对根生叔说：“我建议还是先去医院看一下。” 说完之后，他还指了指脑袋，似乎是在说我脑子有些不正常。 瘦警察明显也是心里有些忌惮，他跟根生叔打了个招呼，头也不回地就走。 我看着七爷爷的胳膊愣在原地。 根生叔走过来拍了拍我的肩膀，脸上也满是无奈，“小安。” “根生叔，你刚才明明也看到了，七爷爷他胳膊上。”我脑子里一片浆糊，怎么都想不明白这到底怎么回事。 根生叔叹了口气说：“叔看到了，但是他们是警察，难道他能在笔录上写这些邪乎事吗？” 我看向胖子，胖子也是无奈地摇了摇头，至于五叔，我并不觉得他会说什么支持的话。 我们从祠堂出去之后，乡亲们都围在祠堂门口，议论纷纷，在看到我们出来的那一刻，都不约而同地闭上了嘴。 “警察咋说？”见我们没说话，有大婶子主动问道。 根生叔摆了摆手说，“还能咋说，七叔年龄大了，是正常死亡。” 接着，他看向二牛叔说：“你也别太伤心了，七叔他七十多了，按道理来说也算是喜丧，回去准备准备后事吧。” 二牛叔缓缓点了点头，转身就走了。 然后根生叔就招呼着大家散了，该干嘛干嘛去。 其他的乡亲也都没太多说什么，毕竟都是乡里乡亲的，理解是互相的，现实毕竟不是小说没有那么多蛮不讲理的反派，听到根生叔让大伙散了，也就陆陆续续地离开了。 但这件事终究是因为我家，我不能说乡亲们不怪我们，这件事就过去了。 理解是互相的，乡亲们理解老李家，老李家就不能装聋作哑，所以老李家必须给二牛叔一个交代，给所有乡亲们一个交代，最起码要摆出来处理的态度。 况且，这一次不是什么小病小灾，这事儿太大了，出了人命。 这件事不处理的话，谁家的老人晚上睡觉都不安稳。 等到人走的差不多，我就跟五叔说：“五叔我知道你很厉害，我就问你一句话，七爷爷家的事你管不管？” 五叔还是那句回答，他不是神，也不是全能的。 我点了点头说：“算我求你一件事，最起码你去帮着二牛叔点。” 五叔听到我这句话之后，下意识地看了我一眼，似乎是没料到我的态度会这么强硬，他对我说道：“你呢？” 我说：“老李家总得有个人出来表明态度，这事你不管的话，那就我来管。” “你拿什么管？”五叔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轻笑着问我。 我没心思跟五叔扯皮，摆了摆手说：“这你就别管了，就算是我死了，也是给七爷爷偿命了。” 五叔听完我说这句话，脸色突然变得严肃下来，他像是第一次见我一样，认真的盯着我的脸，缓缓说道：“小安，你长大了。” 说完这句话，他就头也不回地走了，但走的方向是二牛叔家。 我就知道五叔这是答应了。 根生叔在一旁估计也是听的不自在，他走过来看着五叔的背影，劝我说：“小安，要叔说之后要是没出什么事，这件事就这么过去吧。” 根生叔是村长，他的想法是能不闹大就不闹大，但我不一样，我现在一门心思就是给陈家村一个交代。 虽然我清楚现在的我没什么本事，去了也只能是送人头，但最起码我得拿出态度来。 “根生叔，这事你就别管了，我有分寸。”我把根生叔劝走。 胖子突地嗤笑了下，一脸嘲笑的表情，“咋？你有啥分寸，说出来让道爷我听听。” 现在祠堂前就剩下我跟胖子俩人，我也不故作样子，耸了耸肩说：“那不是还得靠你。” 胖子一听我这话，当即摆出不情愿的脸色说：“道爷我可没说要帮你。” “你不是说要找那条畜牲算账？我带你去老寨子沟。”我一本正经地说道，“不过这两天不行，我得去给七爷爷上香。” 胖子的笑容在我话音落定的一瞬间，严肃了下来，我看到他嘴角的笑意渐渐消失。 “好，一言为定。” 胖子缓缓点头说：“我今天就回县城准备一下，我们后天就去。” 第48章 谶语五言 <!--go-->去老寨子沟，其实是我一直都想要去尝试的事，我知道里面一定有什么至关重要的东西，对于解开这场谜题。 同时，里面也有对于我而言，很不友好的存在。 但不管怎么说，就像是五叔说的那样，我长大了，不能一直躲在爷爷和五叔的羽翼下自欺欺人。 我现在才明白小小说的那句话，我需要撑起这个家，撑起老李家。 胖子急匆匆地走了，甚至连和根生叔打声招呼都不顾的。 等胖子走后，我异常的无聊，就回了家里翻开了五叔给我的《谶书》。 说来奇怪，原本晦涩难懂的文字，此刻我看起来竟然毫不吃力，甚至读起来都是一种享受，每当我按着书本上的话开始读的时候，就感觉血液里好像有一股暖流，在我体内流转。 “动极者镇之以静,阴亢者胜之以阳。” “阴胜则阳病,阳盛则阴病。” “无阳则阴无以生，无阴则阳无以化。” “阴在内阳之守也，阳在外阴之使也。” …… …… 不知不觉间，我陷入了一种很奇妙的状态，缓缓闭上眼，周围的一切都消失了。 身边的家具不见了，房屋也不见了，远处的崇山峻岭不见了，就连远处的天与地都化为了一团白雾骤然消失。 整个世界只剩下我一个人，这方天地在以一种奇妙的神秘节奏进行的呼吸，天地呼吸之间渐盈作湖水，暖洋洋的一片。 不断有金曦文字自雾中浮现，如鱼跃般没入他处，最后凝聚在一起，化作一汪湖水。 不知为何，平静无波的湖水骤然沸腾，随后冲天而起，犹如一条水龙，张开巨口盘旋在空中，虎视眈眈地盯着我。 “镇。”便在这时，一枚金曦大字突然浮现在我的脑海中，我不由得脱口而出。 金曦大字瞬间横飞出去，如五指山般砸在龙首，巨龙拼命挣扎，竟丝毫挣扎不开，原本如山岳般的躯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缩小，越来越小化为一尾巴掌大小的小龙没入我的体内。 等我回过神来，缓缓睁开眼，发现自己仍然坐在床边，身前是书桌，桌上摆着一本书。 而展现在我面前的书页是第一章的末尾，只有一个短短的一行字：谶语五言：“镇”。 “镇。”我微微眯起眼，看着书页上的字，陷入了沉思，然后再往后翻去，却找不到接下来的谶语四言。 “应该是没有参悟透剩下的章节。”我心里有了推测，然后便站起身，这才发现外面已是天黑。 也就是说我方才神游了很长时间，一看到天色黑下来，我顿感肚子有些饥饿感，就走出屋门。 奶奶刚把桌子收起来，见到我从自己的屋里出来，惊讶地问道：“你这孩子啥时候回来的？咋也没个声音的。” 我笑了笑说：“一早就回来了，想着补个觉，谁知道就睡到现在了。” 奶奶也没追问，笑着说：“饿了吧，我去给你拿两个饼。” 等奶奶走了之后，我坐在院子里有些无聊，就抬起头朝着天上看去，接着我就看到了一根冲天的光柱，正是老寨子沟的方位。 我有些难以置信，连忙揉了揉眼，然而这一次却什么都没看到。 “难道是谶语的原因？”我不由得低语道。 “嘟囔什么呢？赶紧吃饭。” 这时候，奶奶端着饭走出来，招呼我赶紧吃了。 我收回视线，赶忙接过奶奶递来的饼，奶奶就坐在我身边，柔声说道：“小安，你跟小小是不是闹啥矛盾了？” 奶奶这句话差点没让我噎到，我抓起碗灌了两口凉茶。 不得不说老人的确是眼光毒辣，一眼就看出来了。 奶奶看着我这副模样，也是心里有底，轻声劝我说：“小小是个好孩子，你得让着她一点，就算是她有错在先，你也得先认了，事后再跟她说。” “别一吵架，就梗着脖子跟人吵，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就因为一点事你俩就……” 我奶奶这话里大有就把小小当做孙媳妇的意思，我实在是顶不住奶奶这么说，几口就把饼吃完，然后起身往外面走，边走边解释道：“奶奶，我怕二牛叔那边忙不过来，我去帮个忙。” 奶奶哪能不知道我啥意思，无奈地说道：“你这孩子。” 我从家里落荒而逃，在走出门的时候，突然就看到迎面来了个人，我一时没止住身子，竟然直接跟着撞上去了。 然而让我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我居然径直从这个人的身体里穿了过去，明明是撞在一起了，我却没有任何实体感，下意识回过头再看过去，就发现空荡荡什么都没。 这一下顿时让我惊出一身冷汗，不用说我现在也明白了，刚才那绝对不是人，而是一个鬼。 也就是说，我他娘现在能直接看到别人看不到的东西了。 而让我确定这一点的原因就是，我看到远处三婶家那条大黄狗从我面前跑了过去，在半途又消失了。 而就在三个月前，大黄死了。 我可以确定我现在的确能看到鬼魂，但这个状态并不稳定，应该是因为我还没有彻底把谶书的第一章参透。 我就这么一路胡思乱想着往二牛叔家走，这一路上陆陆续续也见过几个“熟面孔”。 如果不是因为这是陈家村，那些“熟面孔”都是陈家村的老人，我真的想试一试谶语的威力。 相对于之前在二牛叔家见到鬼而瑟瑟发抖的我，现在的我可以说是没那么紧张了，所谓的艺高人胆大应该就是如此吧。 等我到了二牛叔家，就发现七爷爷已经被放进棺材里了。 五叔搬着个小马扎坐在灵堂门口，跟个门神似的。 我特意往七爷爷的棺材看了一眼，结果没发现七爷爷的魂，这让我有些奇怪。 五叔看到我走进院子，一言不发地走到我面前，伸出手就朝我肩膀上按了下。 那一瞬间，我感觉到心里面有什么东西被压制住了。 “你这小子，学艺不精还到处晃悠。”五叔略带责备地看着我教训。<!--over--> 第49章 要出事？ 我刚开始听到五叔这话，还有点奇怪，但下一刻就想到了，大概是在说我开着所谓的阴阳眼到处乱跑。 毕竟这本书是五叔给我的，他能够发现我学习了这本书上的内容，这并不奇怪。 我挠了挠头问五叔：“五叔，我这还没学会，你给我把阴阳眼就给关了，我连怎么开都不知道。” 五叔笑了笑，拍着我的肩膀说：“你说的这个阴阳眼，在我们这行叫天眼，平时还是少用点好。” “少用？难道是有什么副作用吗？”我有些好奇。 谁知道五叔却摇了摇头说：“副作用倒是没有，就是你一直这样的话，容易看到一些会让你吃不下饭的景象，比如说掉了脑袋的，五脏六腑耷拉在地上……” “停停停。”我赶忙打断了五叔的恶趣味，说：“五叔你再说下去，我晚饭都要吐出来了。” 我俩边说边走，到了灵堂门口的时候，就不再说话了。 二牛叔穿着素衣跪在七爷爷的棺材边，我沉默着给七爷爷烧了纸，想要开口劝二牛叔几句话，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就这么呆呆地站着。 最后还是五叔拍了拍我，示意我出去说话，我才回过神来。 到了门外，我从兜里摸出包烟，自顾自地点上了。 “给我一根。”五叔突然伸出手碰了碰我的手臂。 我微微一愣，没想到五叔也会抽烟，五叔把烟点着深深吸了一口说：“怎么，以为五叔不会抽烟？” 我点了点头笑道：“确实没想到。” 五叔笑着对我说：“小安，你是不是挺埋怨五叔啥都不告诉你？” 我没吭声，吸了口烟也没往肺里吸，就让烟雾在嘴里存了下，然后就吐出去了。 “得，既然你不想知道，那五叔就不说了。”五叔说。 我一听这话，就绷不住了，连忙说：“五叔，别，我就是装一下深沉。” 五叔轻笑出声，我就看到他一下子把烟弹了出去，红点在黑夜里画了个弧线落在地上，他说道：“行，你问吧，只要是我能说的，我就告诉你。” 得，一听这话，我就知道五叔他保准是不会全说出来，而且关于老寨子沟跟陈家村的事，他也不会说。 不过这些事我也准备自己去查清楚，所以也就没打算问五叔关于这方面的事。 其实抛开陈家村的一切，我对于五叔这个人很感兴趣，因为他的身上总是有一种神秘的色彩，使得人觉得他这个人很虚幻，始终无法相信他。 “五叔，你到底是干啥工作的？我前几天看你开了辆小轿车，这车也不见了。”我就问五叔说。 “我以为你会问老李家的事。”五叔说，“小安，如果我说我是一个老板，你信不？” “我信。”我下意识脱口而出，毕竟五叔穿西装的样子挺帅的，还真有大老板的样子。 五叔似乎没想到我会回答得这么利索，愣了一下后，突地笑了起来，“行，你这小子。” 说着，五叔又伸出手，我连忙把烟递过去，给五叔点着。 五叔吸了口烟，然后吐出来盯着烟蒂看了半天说：“说实在的，我还真没抽过这么差的烟。” “那还是真对不住你了。”我一听这话，顿时觉得有点受伤，语气也有些不好。 五叔也没在意，虽然嘴上嫌弃，但还是又抽了口说：“我在省城有一家酒楼，本来是打算等你爷爷的事忙完之后，就把你跟你奶奶接到省城去的，结果因为这边事太多，就耽误了。” “奶奶她不会离开陈家村的。”我也把烟点着了，心情悲伤，“爷爷在陈家村。” “我知道。”五叔说：“如果你奶奶不走的话，你也不会离开这儿。” 这倒是真的，现在我们老李家看起来人丁兴旺，但其实真正留在老李家陪着奶奶的也就我跟五叔两人。 我那三个伯也不知道是啥情况，压根就不咋回家。 “但是如果你离开了陈家村，你奶奶就会走。”五叔突然说道。 我没听明白五叔的意思，就问他为啥。 五叔解释道：“因为你奶奶最疼你，不看着你结婚生子，你奶奶她也放心不下你。” 因为我一出生就没了爹娘，又是老李家孙子辈的唯一一个子嗣，所以奶奶对我格外的偏爱，甚至可以说是溺爱。 尤其是当初爷爷把我绑在老槐树上抽，奶奶回家之后，知道了这档子事，挠得爷爷满脸都是红印子，那架势恨不得把家都掀翻了。 “不过我还是听我奶奶的。”在说到我奶奶这三个字的时候，我刻意加重了语气。 原因无他，因为从五叔回来到现在，我从没听五叔喊过奶奶一次“娘”，说明在他心里还是有些不肯认我奶奶，最起码是心存芥蒂的。 五叔很快就把这根烟抽完了，然后看向我说：“你不准备回去了？” 我摇了摇头说：“先不回去，二牛叔他也是刚好，我怕他身子吃不消，就寻思着今天就先帮衬着点。” 五叔点了点头，然后转身就回了灵堂里。 接下来就挺无聊的，我跟五叔还有二牛叔他们就枯坐在灵堂里，谁都没说话。 我坐的位置离火盆比较近，山里到了晚上是很冷的，哪怕是夏天也是这样。 没坐一会儿，我被烤得浑身暖和，就感觉迷迷糊糊的，有些犯困了。 二牛叔估计也是看到我一直在栽头，就走过来对我说：“小安，要不你先回去睡吧，不用特意在这儿守着。” 人在迷迷糊糊的时候被叫醒就会突然很亢奋，我被二牛叔这么一叫醒过来，就彻底不困了，连忙摇了摇头：“没事二牛叔，我不困。” 然后我就伸出手搓了搓脸说：“要不你先去休息会儿？” 五叔这时候也终于开口了，他说：“二牛，你先去休息吧，下半夜你再来守着。” 二牛叔看了看我们，说实话作为七爷爷唯一的儿子，他这个时候走是不合礼节的，但因为他刚经历过叫魂，身体确实扛不住，最后也是被我跟五叔劝去休息了。 等二牛叔走了之后，我就抬起头看向五叔问道：“五叔，今天晚上是不是要出什么事？” 第50章 五叔是个流氓？ 夜深了，我掏出手机看了下时间，已经是十点多将近是十一点了。 五叔站起身走到火盆旁边，往里面丢了把纸钱，我看到火光映衬下五叔的脸，他开口道：“我也不知道会不会出事，只是觉得事情已经开始有些超出我的预期了。” 听到五叔这话，我的第一反应就是咯噔一下，五叔是个啥样的人，不管干啥他都是胸有成竹，但现在他居然说事情超出了他的预期，那就证明这事情已经严重到了一定地步。 “五叔，那天在院子里还有我娘坟前的是一个东西对吧。”我看着不断被灼烧的纸钱问道。 五叔这次倒是没有隐瞒，他点了点头说：“对。” “那是什么？”我紧接着追问道。 “替命鬼。”五叔脸上闪过一丝悲色，说道：“不用担心，他马上就会走了。” 替命鬼？ 在我的印象中，鬼魂这种东西是没有实体的，更偏向于精神体那种存在。 我问道：“要走了？这是什么意思？” 五叔从马扎上站了起来说：“就是字面意思，它生来的二十四年就是为了今岁。” 如此说着，五叔突然看向我说：“现在它的使命完成了，在你决定要去老寨子沟的时候。” 五叔这句话就像是一道惊雷在我的脑海里炸响了一般，我心里顿时涌现出了无数的疑问，五叔是怎么知道我要去老寨子沟的，这个所谓的替身鬼难道对我并没有恶意？ 这么一想，那个替命鬼明显是认识我，并且能够清楚地叫出我的名字，也就是说绝对是有人在教给他。 而这个人极有可能就是我爷爷。 这么一来一切都说的通了，爷爷之所以不让我去老寨子沟是怕我遇到这个替命鬼，当初用鞭子抽我是要把这个替命鬼赶走。 就在我头脑风暴的时候，五叔突然小声喊了我一下，“小安。” 我回过神抬起头应道：“咋了五叔。” 然后我就看到五叔把食指竖在嘴前，然后用眼神示意我往上看。 我有些疑惑，但也有样学样地学着五叔的样子，微微扬起头，眼珠子往上翻看过去。 然后我就看到了，屋顶的瓦片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挪开了，一束月光柱子落了下来，就照在了七爷爷的棺材前面。 透过那一块被挪开的缝隙，我就看到一张带毛的脸，那双眼睛骨碌碌地看着下面，似乎视线就在我的脸上。 “小安——” 又是那道像是被捏着嗓子发出的声音。 在这一瞬间，我头皮发麻，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我甚至看到那张脸湿漉漉的，就像是刚从水里出来一样，正沿着砖瓦间滴落下来，就滴在了七爷爷的棺材上！ “五叔，我该咋办？”我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把希望寄托在五叔的身上。 五叔却神情严肃地盯着棺材，眼睛一眨不眨，似乎下一刻这个棺材里就会出现异变！ 我被五叔搞得神经兮兮地，也跟着盯着棺材，紧张地吞了下口水。 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 整座灵堂里一片寂静，我甚至能够听到自己的心脏在急促跳动的声音。 每一分每一秒在这一刻都显得格外漫长。 “哗啦——” 瓦片移动的声音突然传来，头顶的那个替命鬼好像离开了屋顶。 然而就在这轻微响动声之后，七爷爷的棺材突然传来了更加巨大的响动，棺材盖猛地晃动了一下，就好像是有人在里面往外推了一下。 “卧槽！五叔。”我直接整个人都傻了，一时间就手足无措了。 五叔根本来不及回答我的话，他的身形忽然就动了起来，我就看到他张开双手飞扑向棺材，似乎是想要压住棺材盖。 就在这时，棺材盖骤然被掀飞开来，狠狠地砸向了五叔。 我甚至都没看清楚，就只见到一道黑影从我面前一闪而逝，伴随着一阵阴风，原本熊熊燃烧的火盆砰的一下被掀翻了，火星乱窜。 那道黑影一瞬间就冲出了灵堂。 五叔立刻就大喊一声，“小安，快去追！” 这时候我也顾不上分析现在是啥情况，赶忙就跟着五叔往院子里跑，刚跑到院子里我就看到五叔他不知从哪儿掏出了一个罗盘，皱着眉看着疯狂转动的勺子。 “糟了！”五叔突然抬头看向二牛叔的屋子，拔腿就朝着二牛叔的屋子跑过去。 二牛叔也不知道是啥习惯，睡觉也不锁门，五叔一下子就把门给撞开了。 正在睡觉的二牛叔被这动静猛地惊醒，连忙拉了下电灯开关，一脸惊恐说：“咋回事，出啥事了？” 五叔没说话，他的视线在屋子里扫了一圈，并没有找到七爷爷的尸体。 当下脸色大变，问道：“嫂子在哪个屋？” 二牛叔估计也是看出事情不对劲儿，赶忙指向旁边的屋子说：“就在旁边。” 五叔听到这话，也来不及解释什么，直接朝着二牛婶的屋子赶过去。 我看到一脸懵逼的二牛叔，然后咬了咬牙说：“二牛叔，对不住了。” 接着，我也跟着跑了出去，我还没赶到二牛婶的屋子，就听到二牛婶突然尖叫起来。 我急坏了，寻思着该不会是出啥事了，火急火燎地跑过去。 就看到二牛婶用被子遮着身子，抄起枕头就往五叔身上砸，嘴里还骂咧咧的：“老五，我没想到你居然是个流氓！” 五叔一把打开了枕头，在二牛婶的屋子里扫了一圈，农家人的屋子里没啥东西，也就是一张床，一张桌子，一个衣柜。 五叔没发现七爷爷的尸体，眉头皱得更深了。 他低下头看着罗盘，上面的勺子却在疯狂地转动着，我从电视剧和电影里看过，知道这意味着有啥邪祟就在这院子里。 五叔端着罗盘也没解释，转身朝着屋子外面走，去找七爷爷。 我寻思着这突然闯进来，再咋说也得解释下，就对二牛婶说：“婶子，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的。” 然而就在这一刻，我突然听到背后传来咯吱的一声轻响，似乎是衣柜门被推开的声音，然后我就看到二牛婶瞪大双眼，一脸惊恐地看着我，“小…小安！” 第51章 林家的人 我心头顿时涌现出一股危机感，下意识地横起胳膊肘向后面怼，瞬间就感觉到胳膊肘像是撞在了铁板上一样。 然后我就感觉到一股巨力从后背传来，突然就朝前栽了过去，整张脸磕在了墙上，这一下子摔得我够呛，头昏脑涨地。 我咬了咬牙赶忙爬了起来，就听到身后一股邪风，根本来不及回头，我顺手抄起了板凳就朝身子后面砸了过去，也不管能不能砸到。 板凳砸在七爷爷的身上，瞬间就散架了，而七爷爷也被我这一下子砸了个趔趄，但也仅仅只是一个趔趄。 我想趁机跑出去，但二牛婶还在屋子里，如果我拔腿就走，那受害的肯定就是二牛婶，我实在是做不出这种丧良心的事，大吼了一声，拎着手里的板凳腿又朝着七爷爷身上砸过去。 很可惜，这一次七爷爷并没有让我得逞，板凳腿砸在七爷爷的身上，非但没有效果，反而震得我虎口发麻。 我抬起头，正对上七爷爷的脸，我就看到那双只有眼白的眼睛里，有像是虫子一样的黑线蜿蜒爬过。 接下来，我就感受到了什么叫做“力拔山兮气盖世”，还没等我收回手，就感觉到脑袋被重击了一下，整个人横飞了出去。 疼，是真他娘的疼。 我被七爷爷一下子砸飞了出去，撞在一旁的墙上重重地砸在了地上，我试图用手撑着地站起来，但是耳朵却开始蜂鸣起来，眼睛像是蒙了层纱一样，手脚都开始冰凉起来。 无论我怎么用力撑着地，却都没办法站起来，身体就像是散了架一样，根本使不上劲儿。 模模糊糊中，我就看到七爷爷一步步朝着我走过来，不是像僵尸片里面那样一蹦一蹦的。 我看到七爷爷手上有斑驳的血迹，我知道那大概是我的血，七爷爷被血迹沾染的皮肤慢慢地生出了白色的长毛。 但这一切都不重要了，我甚至开始回想起过去的事，小时候的奶糖，爷爷的烟杆，奶奶烙的饼，还有那道一直被我珍藏在心里的身影… “小安！定神！” 就在我意识模糊的时候，就听到五叔焦急的声音响了起来，我条件反射地想抬起头，然后我就看到五叔手里不知道拿着个什么玩意儿，狠狠地朝着七爷爷砸了过去。 “哗啦”一声，那东西在空中炸开了，我看到一道道纸扎的人突然就出现在了屋子里，他们的脸上画着妆容，就像个真人一样，然后那些纸人竟然就都动了起来，他们朝着七爷爷扑了过去。 后来，我眼前一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感觉好像是过了很漫长的时间，做了很多乱七八糟的梦，朦朦胧胧中，我好像是看到一个头戴金冕的红衣女人，她始终背对着我，她的背影像是我娘，也像是小小，我拼命地追上去，想要看清楚她的脸。 但不知道为什么，不管我怎么跑都没办法追上她，她始终离我有一段距离，跑着跑着，我就看到那身影突然化成了一堆堆的黄裱纸。 我吓了一跳，浑身一个激灵醒了过来，眼睛一睁开，就看到雪白的天花板和刺眼的白炽灯，以及浓烈的消毒水味道。 “你可算是醒了！”是陈小小的声音，我艰难地转过头，就看到陈小小开心地笑着，脸上却还挂着泪。 我有些疑惑，我现在应该是在二牛叔家才对，怎么会出现在医院。 “你大半夜的没事跑后山去干什么？”见我醒过来，陈小小就略带埋怨地对我说。 “后山？”我愣了下。 小小说：“五叔说你昨晚上一个人去后山不知道干啥去了，然后就从山上摔了下来。” 我一下子明白过来，五叔应该是不想让小小担心，故意隐瞒了七爷爷的事。 我嘿嘿笑了笑说：“没啥，就是突然馋后山的果子，算是突发奇想了。” 小小没好气地白了我一眼，问道：“身体还有哪儿不舒服吗？” 我摇摇头：“就是脑袋嗡嗡的，还有点饿，其他就没啥了。” “你是轻微脑震荡。”小小站起身，说：“我去给你买点粥去。” 小小说完就站起身出去了。 我不知道五叔去哪儿了，就盯着天花板愣愣出神。 “嘿，小子。”就在我怔怔出神的时候，我就听到旁边的床位传来了一声呼喊。 我转过头，就看到一个黄毛坐在床边看着我，一脸贱兮兮地笑道：“你这小子可以啊，有这么一个漂亮的女朋友。” 我被黄毛这话说得脸颊发烫，轻咳了下解释说：“她不是女朋友。” 但这黄毛却一脸的不相信，“得了吧，你知道昨天晚上你没醒的时候，那丫头哭得跟个泪人似的。” 黄毛一边说着，一边做出夸张的表情，“搞得我都以为你这小子是不行了。” 黄毛这话属实是有些欠揍，我就不想搭理他，把脸转过了去，看着窗外。 此时已经是夜晚，我的床位是靠窗户的，能够看到窗外的景色，夜色很浓，不知为何今天夜里倒是没有多少星星。 我不由得想到了，如果我爷爷还在的话，就会指着天空说，明天要下雨了。 “看来，明天要下雨了。”我还在看着窗外的时候，突然听到五叔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五叔看样子应该是刚洗漱去了，端着牙缸牙刷走到窗台，放了上去说：“你这小子可以啊。” 我纳闷，就看了看五叔，“怎么了？” “要是放以前，你应该就吓得跑出去了吧？”五叔搬了个板凳，坐在床边说。 我知道他是在说我跟七爷爷搏斗的事，但其实也说不上搏斗，只是单方面的被虐杀。 我苦笑了下说：“五叔你就别调侃我了。” 五叔一脸认真，“我这是真的想夸你，不过我很好奇你为什么不用《谶书》？” “没来得及。”我说，“七爷爷他就藏在衣柜里，我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五叔点了点头，只是说了句以后要记得，然后就没说什么了。 不过看到五叔现在平安无事的出现，我大概也知道了这件事的结局，但临昏倒之前，突然出现的纸人更加让我确信了五叔的身份。 他一定是林家的人。 最起码是学习《阴阳纸》。 第52章 突如其来的脚步声 “你这段时间好好休息吧，我明天就回去了，这几天小小会陪着你。” 五叔见我不说话，他就站起身，在一旁支起个简易的折叠床，躺上去说。 我点点头，七爷爷那档子事的确是麻烦大了，五叔得回去帮着点，以免再出什么意外。 过了不一会儿，小小也回来了，这大晚上早就没卖粥的店，她就买了碗馄饨。 小小拿了张小桌子横在病床上，我在她的搀扶下艰难坐起身。 “以后你也小心点。”陈小小看着我吃着馄饨，低声责备我。 我不能把七爷爷的事说出去，也就点头应着小小的话，很快我就把馄饨给吃完了，小小贴心地帮我收拾好，然后说：“你先睡吧，我就先回家了，明天再来看你。” 我点了点头，看着小小要走，突然就想起来奶奶的话，下意识喊了小小一声。 小小止住脚步，转过身看我，一脸的疑惑。 说实话，如果隔壁的黄毛睡了，或者说这个屋子里就我跟小小两个人，我还是能把道歉的话说出口， 但隔壁床位的黄毛明显是一副看热闹的样子，眼睛一直看着我这边。 我挠了挠头，最后只憋出来一句路上注意安全，就没话了。 陈小小听到我的话之后，点了点头就走了。 因为睡了很久，所以我现在是一点都不困，就这么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 话说回来，今天我明明答应了胖子，要跟他一块儿去老寨子沟的，结果突然就发生了这么一档子事，不知道胖子现在人到底在哪儿，不会是一个人去了老寨子沟吧？ 还有就是七爷爷为什么会突然起尸，难道是因为替命鬼的原因？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五叔为什么会不知道？ 现在我才发现我所谓的了解事情真相是多么可笑，陈家村的事现在就是按下葫芦浮起瓢，一茬接一茬，根本就没有个平静日子。 随着我慢慢解开谜团，随即浮现出的是更多的谜团。 “小子，你是咋回事？”我的思绪被黄毛打断，转过脸就看到黄毛一脸兴奋地看着我。 “昨夜个我在医院里晃荡的时候，可是看到你了，就你旁边那个汉子背着你，当时你旁边那人着急的，差点没跟人大夫干一架。” 如此说着，黄毛咂了咂嘴说：“不过说起来也奇怪，当时你这小子只有进的气没出的气，眼看着就不行了，谁知道推进病房的时候，就昏了一天就醒了，你这体格可以啊。” 我并不想跟黄毛有太多的接触，但他的话却成功引起了我的注意，尤其是五叔着急的差点跟医生干仗这一点，在我的印象中五叔他是个很冷静的人，不会做出什么冲动的行为。 “你说我五叔跟医生差点干起来，是咋回事？”我好奇问道。 黄毛呵呵一笑，顿时来了精神说：“也没啥，就是医院说先按手续走，你五叔嫌耽误时间，就硬是冲到了手术室把你放手术台上，拿着把刀就抵在医生脖子上，让他给你动手术。” 我听到这话，就知道黄毛这人一定是在说瞎话，或者是夸张了很多。 这根本就不是五叔能做出来的事。 我顿时失去了兴趣，就躺在床上不再搭理他。 黄毛似乎是看出了我的兴致不高，也没缠着我说话，毕竟聊天这种东西，得有个捧的，你没捧哏，这天也就聊不下去了。 虽然黄毛的话有些夸张，但我还是能够听出来五叔是着急的，他是真的把我当亲人来看待的，这让我有些愧疚。 记得他来老李家，对我说的一句话就是：“小安，我是你五叔，我不会害你的。” 现在想来，五叔他的确一直在为让我避开老李家的事而努力，只不过我自己选择了踏进去。 我把脸朝向窗外，我估计黄毛也是闲得无聊睡着了，整个房间里静悄悄的，我甚至能听到五叔的呼吸声，我想他一定是累坏了。 渐渐地，夜色更深了。 县城里跟山村不一样，哪怕是到了晚上依旧是有灯光的。 我就这么看着窗外，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反正就是睡不着，也什么都没想。 然后我就听到了“啪嗒，啪嗒”的声音。 这声音很奇怪，就像是有人拿着浸水的毛巾整个的砸在地上一样，又像是那种刚从水里出来，浑身带着水走在地面的声音。 “啪嗒——” “啪嗒——” 声音越来越近了，似乎就在门外面停住了。 医院的门上一般都有个玻璃窗，能从玻璃窗看到外面。 我感觉有些奇怪，寻思着这大晚上谁在医院里整什么呢，于是就转过身，然而透过玻璃窗却什么都没看到。 我就又转过身，看向窗外继续发呆，然后就听到那道“啪嗒——”的声音响了起来。 等等，不对，好像是有人在敲门。 难道是护士来查房了？也不对，按说这个点也不该查房啊。 我转过身又去看了一眼，玻璃窗前还是没有人，但敲门声还在响着。 我看了看五叔，又看了看黄毛，这俩人睡得很沉，根本就没听到敲门声，我因为浑身都在疼，没办法起床去开门，就喊了一声说：“谁啊？进来啊。” 就在我喊出声的一刹那，敲门声戛然而止，再也没了声响。 这时候，我感觉到自己的脑袋有些疼，就以为是脑震荡的后遗症，还有些幻听，就准备闭上眼睡一会儿。 然而，房间里居然传来了脚步声，那种湿润的脚掌踩在地板上的声音。 我完全都没听到开门的声音，这脚步声到底是从哪儿来的，或者说这个脚步声的主人是怎么进来的！ “啪嗒——” “啪嗒——” “啪嗒——” 脚步声越来越近了，从门口走到了我的床边。 这一下一下的声音，就好像是敲在我的心脏上，让我呼吸都跟着急促起来，有些喘不过来气。 我已经感觉到有一股湿润的气息，扑在我的脸上！ 第53章 竖瞳 潮湿的气息扑在脸上，甚至还有水滴在脸上，传来的冰冷的感觉。 我根本不敢睁眼，心里很清楚这东西就在我脸前不到几厘米的地方，一睁开眼肯定要跟她对上。 说实话，我没那个胆子，也吃不消这种“惊喜”。 我脑海里不断地思索着对策，就在头脑风暴的时候，我就感觉到一只湿漉漉的手突然就摸到了我的脸上，冰凉刺骨，那只手继续向下摸着，然后就是脖子、肩膀。 我瞬间头皮发麻，浑身都紧绷起来。 我甚至想大喊出声，但手指停留在胸口，我毫不怀疑当我大喊出声的那一刹那，这只手就会贯穿我的胸口，把我的心脏掏出来。 手指的动作并没有因为我紧绷的肌肉而停止，它在我的胸口停留片刻，又沿着原先的路线向上抚摸，最终停在了我的脸颊。 我很确定这是人的手，它整个手心指腹都贴在我的脸上，这似乎是一张女人的手，纤细光滑。 如果这是一个按摩小姐在摸我的话，我想我一定会翻身上马，策马奔腾。 但很明显这不是一个活人的手，所以它并不能让我感觉到欲火焚身，而是让我发自心底里的害怕。 “滚！” 就在我脑袋几乎宕机的时候，突然听到五叔愤怒的嗓音，紧接着一道刺耳的尖叫声在我耳边炸响，尖锐凄惨的嗓音，几乎要刺穿我的耳膜。 趁着手掌离开的一瞬间，我歇斯底里地大喊了一声，奋力地抬脚就是一踹，结果我这一下却踹了个空。 我睁开眼，只见到房间里静悄悄的，似乎什么都没发生过，盖在身上的被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我踢到了地上。 我看了看一旁的五叔，五叔背对着我躺在小床上，根本就没有醒过来的意思。 我抬起手抹了把汗，原来是只是做了一场噩梦，为了确保心中的想法，我还特意朝着门口看了看，没有什么脚印，这才彻底放下心来。 “果然是压力太大了。”我吐槽了自己一句，艰难地从床上做起来，准备弯腰去捡被子。 我一只手扶着床沿弯下腰，另一只手伸过去攥紧被子，把被子往上拉。 然而刚拉了一半在床上，就感觉到被子末端被什么东西压住了，怎么都拉不动。 我有点懵了，又试着用力扯了扯，还是扯不上来，我就寻思着是不是被床脚或者什么东西卡住了，于是从床上下来，准备把被子薅出来。 我一手撑着地，一手扶着床沿，慢慢地弯下腰，脑袋朝下看去。 “啪嗒——” 突如其来的脚步声顿时让我打了个激灵，从心底里往外地发冷。 这是从背后传来的声音。 我猛地向后面转头看去，什么都没有。 “啪嗒——” 这一次，声音是从面前传来的。 这一刻，我不知为何心底里危机感升到了极致，双腿下意识地猛蹬了一下。 接着我就看到了。 在床底下的阴暗处，一张倒着的惨白人脸咧嘴笑着，那张脸的上的眼睛没有瞳仁，白色的眼白几乎填满了整个眼眶，她四肢扭曲地成诡异的角度，就压在我的被子上！ 我吓得失了声，抄起一旁黄毛的拖鞋丢过去后，拼命地朝着后面跑。 可惜还没跑出去几步，忽然就感觉脚腕一阵冰凉，紧接着就是一阵巨力把我直接拽到在地。 我惊恐地回头看去，就看到那具尸体三肢并用，像是爬虫一样从床底下爬了出来。 我抬起另一只脚朝着那张人脸踹了过去，但这一脚下去却跟踩进了稀泥里一样，这种感觉更让我头皮发麻。 那张本就被水泡发的脸根本经不起踹，这一脚下去顿时把这张脸踹到稀碎，溜了一滩黑水，恶丑无比。 再看过去，如果说之前那张脸已经够恐怖了，那么现在可以说是恐怖再加上恶心。 左眼被血管连着耷拉在一侧，没了肉的地方露出惨白的骨骇。 但这也没啥用，她又不是啥生命，根本就不知道疼痛，这一脚根本就起不到什么作用，她的力气依旧庞大无比。 眼看着另一只手就朝着我伸过来，我突然想起了五叔的那句话，你为啥不用《谶书》？！ 我顿时心中一亮，对啊，我现在他娘的也是有本事的人了，有大杀器为啥不用！ 这么一想，我竟然兴奋起来，还特意做了个装逼的手势，气沉丹田，突然就一声暴喝：“镇！” 说来奇怪，当我这一声镇字喊出口之后，恍惚间似乎看到空中突然浮现出一个金灿灿的大字，那东西就像是被什么撞到了一般，整个身子都被砸退了。 但也只有一下，那张脸很快就从阴暗处浮现出来，剩下的半张脸露出一个非常怨毒的表情，她竟然把舌头从嘴里探了出来，就像蛇吐信子一样。 不过即便如此，还是能看出这东西是有些忌讳的，他一时间竟不敢贸然上前。 我也是因为第一次出手得了成效，心里就膨胀起来了，敢情你这家伙也是个欺软怕硬的主儿，既然这一下灭不了你，那就再来一下。 于是我就咬破舌尖，准备一口舌尖血喷死这个狗日的，毕竟小说电影里都说人体阳气最盛的地方就在舌尖，那些牛逼的人都是用舌尖的精血打败鬼怪僵尸的吗？ 可我万万没想到小说害死人啊。 我这裹挟着一口精血的镇字狠狠地砸在了那东西的脸上，期待中被精血灼烧的嗷嗷直叫的场面却没有发生。 舌尖血洒在那东西的脸上，它先是露出了凄惨的表情，紧接着又变成了享受，那些舌尖血竟然被那东西给吸收了！ 我就看到原本被我踹掉肉裸露白骨的脸上，有肌肉纤维滋生出来，迅速地覆盖了她的半张脸。 这还不算完，原本应该是生出皮肤的肌肉纤维，如今竟然被一块块扇形的鳞片所覆盖！ 空荡荡的眼眶里，赫然钻出了一只不属于人类的竖瞳，那是蛇的眼睛！ 我瞬间头皮发麻，瞬间明白自己做错事了！ 第54章 完了！全完了！ 我微微一愣，心里面现在只剩下一个字，那就是“逃”！ 说到底还是道行不够，我毫不怀疑要是爷爷来的话，恐怕一烟杆下去，这东西就得当场魂飞魄散。 或者五叔如果醒着的话，我一想到这就不明白了，我这闹得动静够大了，为啥五叔还不醒过来，他根本就不是会睡得这么死的人！ 要不就说五叔这人牛逼，我这边刚想着他为什么还不醒，下一秒他就突然从床上蹦了起来，手臂撑着病床就翻了过来，一脚踩在了伸向我的手臂。 “果然是有些道行。”我看到五叔满头大汗，显然也是刚刚经历过什么。 但不容我细想，那东西又开始进攻，她突然张开嘴，那嘴巴从嘴角撕裂开来，左半脸上的腐肉一块块的掉落下去，砸在地上成了肉沫。 五叔丝毫没给这东西机会，也不知道他从哪摸出来一把剪刀，抬手就朝着那东西的天灵感刺了下去。 剪刀瞬间没入天灵盖，那东西吃痛竟然直接扯断了被五叔踩着的手臂，整个身子宛若一条蛇般，在地上迅速往后爬开。 而五叔突然将双手合十然后拉开，我就看到他两手心中间有一个个小纸人手拉手连成一道线。 五叔猛地一甩，那些纸人在空中哗啦啦地飞向那东西，赫然形成一条锁链将她牢牢抓住。 没错，就是抓住。 我看得很清楚，那些小纸人像是有了魂一样，用双臂环抱着那东西，让她根本无法挣脱。 那东西不住地挣扎着，在地上翻来覆去，却根本没办法逃开。 五叔一脸冷漠地走过去，将剪刀从她的天灵盖上拔出来，接着瞄准她脊椎骨的一节，狠狠地刺了下去。 然后我就听到那东西的脸狰狞起来，嘶吼着发出“嘶嘶”的声音，她的身躯宛若蛇一样扭曲着打滚，想要挣脱。 只可惜五叔稳如泰山一般，死死地按着剪刀，这东西最后折腾了几下，就蹬直了腿，再没了动静。 我回过神来，用手撑着地想站起来，却疼得倒吸了口冷气，感觉浑身都跟散了架一样，到处都疼。 “五叔，那到底是个啥？”我依靠着黄毛的床腿，看向五叔问道。 要说黄毛这家伙也是心大，都这么大动静了，还睡得跟头猪一样，要不是他没事发出几声嘿嘿的贱笑，我都以为他已经死在床上了。 五叔抬起手擦了把汗，将剪刀从那东西的脊柱上拔了出来，就在他拔出来的一瞬间，那东西内里就化成了一滩黑水，只剩下一张人皮贴在地上。 我差点没被恶心的把隔夜饭吐出来，五叔也没说话，走到床边从我的衣服里掏出火柴盒，划着之后丢在人皮上，那人皮瞬间就灼烧起来，没一会儿就烧的一干二净，甚至就连黑水都被烧没了。 也幸亏这东西离床铺比较远，不然我还真担心五叔这一把火把整个病房都烧着了。 做完这一切之后，五叔走到我面前说：“你这小子真是啥东西都敢使，要不是我醒的及时，怕是今天咱们三个都得死在这儿。” 我尴尬地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我不是看小说跟电影里都是这么做的，就寻思模仿一下。” 五叔看着我，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最后只是把手放在我头顶揉了揉说：“小安，你不一样。” 说完，他就站起身，走到黄毛的床边，手里握着剪刀。 “五叔，你要干啥？”我看到五叔缓缓抬起手，心里一惊忙问道。 五叔却没有搭理我，手中剪刀猛地朝着黄毛的脑袋刺去。 我甚至都没来得及拦住五叔，他的剪刀就已经刺在了黄毛的枕头上，紧接着我就看到黄毛的床单上有血迹蔓延出来。 然后五叔弯下腰，伸出手在黄毛的枕头下掏了掏，竟然掏出了一条已经软趴趴的蛇。 “这…”我惊呆了，黄毛的枕头下面为啥会有蛇？ 五叔提溜着死蛇走到窗边，扔了出去，“小安，这就是真正害了你七爷爷的东西，也是差点害死胖子的家伙。” 我愣了愣，问道：“五叔，这到底是咋回事？” 五叔把我扶到床上，刚想给我盖上被子，我一想到被子被那东西躺过，心里就一阵恶心，赶忙拒绝了，“五叔，你还是跟我说下吧，我不然我这谁都睡不安稳。” 五叔点点头，说道：“刚才那东西叫蛇邪（ye），你也知道咱们有个说法叫五大家，狐狸、蛇、刺猬、黄鼠狼跟老鼠，这些东西是最容易修炼成精的。” “黄鼠狼你也见过了，知道是怎么回事，黄鼠狼本来就是成群的动物，所以数量比较多。蛇这东西跟黄鼠狼不一样，没成精之前很少会有聚集成群的，所以这东西在没成气候前，但有一定道行的时候，就会找些个刚死的尸体，把那些个残魂给留住，再把自己的一缕精气魂塞进是体里，这样一来尸体就有了魂，也就能动了，但因为是残魂，所以又没有意识，只能听任这蛇精摆布。” “这种东西，就叫蛇邪。” 这法子，我就是只听着就觉得有些头皮发麻，赶忙问道：“那这样的话，七爷爷他也是…” “也不全是。”五叔点点头说：“你七爷爷的情况比较复杂，我一时半会儿跟你说不清楚，不过你放心，这蛇邪的条件极为苛刻，必须要是横尸野外没人收敛的尸体才行。” 我似懂非懂，又想起刚才我喷出舌尖血之后，蛇邪发生的异变，就问五叔详细的情况。 五叔看着我，一脸认真地说：“小安，我说过你跟别人不一样，别人可以用舌尖血，但你不行，你的舌尖血非但不能驱邪，反而会滋养它们，方才那蛇邪就是被你的舌尖血滋养，从而让蛇邪尸体里的蛇魂壮大起来，才发生了这一幕。” 我刚想要问清楚五叔我到底跟别人是哪里不同了，黄毛这家伙就醒过来了，他估计是摸到床单上的血了，一下子惊叫了起来，疯狂地按着病床边上的呼叫铃。 一边按，还一边鬼哭狼嚎着：“完了完了，我咋流了那么多血，这下子可全完了，我要死了啊！” 第55章 老寨子沟的隐秘 “哎呦，我这肚子疼的啊。” 黄毛鬼哭狼嚎的很快就把护士引过来，我看到护士她们一进屋子就皱起眉毛，闻到了还没散干净的焦味。 “你们在病房里干什么了？” 尤其是在看到五叔的时候，眉头皱得更深，我就觉得五叔跟他们之间一定闹过一些不愉快。 好在黄毛在那儿叽叽歪歪的，吵闹的很，护士看到他枕头上那么一大滩血也吓了一跳，赶忙给他查看有没有啥外伤。 结果扒拉了一大圈，没发现有啥外伤，黄毛也有些奇怪，他摸了摸自己的胸口，满脸的奇怪说：“我会不会是内伤了吐得血？” 护士狐疑地看了黄毛，又看了看我们，然后说道：“你们是不是打架了？” 我赶忙抬起手，自证清白说：“护士姐姐，你可千万别冤枉好人啊。” 黄毛也不是那种胡搅蛮缠的人，他跟着点头说：“没打架没打架，就是我醒过来的时候，突然就发现自己枕头边一大堆血。” 说着黄毛又哎呦起来，“好姐姐，你快带我去检查吧，我这头疼啊。” 护士一听到黄毛的话，有些生气道：“你一会儿肚子疼，一会儿头疼，到底是哪儿疼，说清楚啊！” 黄毛微微一愣，然后一手捂着脑袋，一手捂着肚子说：“我是上疼下疼，哪哪儿都疼啊。” 护士看到他这样子，也顾不得再详细问问，赶紧就叫人推来车子，给黄毛运出去了。 等这边事情折腾的差不多，人都走的差不多，我就打算跟五叔再问清楚，结果转过身就看到五叔躺在小床上睡着了。 看起来五叔的确是累了，平时不打鼾的人，这时候竟然打起轻微的鼾声。 我经过今天晚上这么一折腾，也是有点累，头一挨着枕头，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好在，接下来的这后半夜里，没有任何事发生，我也没有做梦。 再醒过来，已经是第二天的半上午，我摸出手机看了看时间，十点多了。 见我醒过来，黄毛就跟我说我五叔让他给我带句话，说是他先回家处理事情，这段时间就让小小来照顾我。 我看着黄毛活蹦乱跳的样子，轻笑道：“你昨天查出来啥问题没？” 黄毛挠了挠头说：“没，不知道为啥我这检查之后，没一点毛病，浑身也不疼了，真是奇了怪了。” 我躺着也是没事干，干脆就跟黄毛闲聊起来，“黄毛，你是得了啥病住院的啊？” 黄毛一瞪眼，提醒我说：“俺姓孙，别整天黄毛黄毛的。” 说完，他把上衣撩起来一半，指着肚子上的疤说：“看到了吗？挨过刀子的，想当初我手提一把西瓜刀，从东门口砍到西门口，要不是他们人多，我连刀子都挨不了。” 话音刚落，我就看到护士端着药盘走进来，把药搁在柜子上，瘪了瘪嘴轻声道：“记得吃药，割个阑尾非要躺几天，真是有钱烧的。” 很显然，这个护士绝对听到了黄毛吹牛，这是故意在报复他昨天晚上的事！ 护士姐姐埋汰过黄毛就悄然离去，深藏功与名，只剩下我跟黄毛两人相视无言。 我知道这种气氛叫做尴尬。 我想说点什么来缓解气氛，就看着黄毛还裸露在外的手术疤讪笑道：“缝的挺好看的，这小阑尾。” 然后我就看到黄毛的脸红了起来，他缓缓将衣服放下去，双手抓着衣角，扭扭捏捏地嗯了一声。 就在这时，病房门突然被拉开，一道庞大的身影冲了进来。 “小安子，没啥事儿吧？！” 胖子这家伙咋咋呼呼地冲了进来，脸上竟然还带着担心的神色，只是他冲进来之后，看着羞红脸的黄毛，又看了看我，迟疑了片刻后，试探着问道：“我是不是来得不是时候？” 看着若有所思的胖子，我哪里猜不到他在想什么，赶忙否认道：“胖子，你想什么呢！” 胖子一脸我懂的表情，慢悠悠地往后面撤步，边走边看着我说：“放心，小安，我不会说出去的。” 我顿时急了，这误会可大了去了，要是传出去我李小安可没脸做人了。 而且黄毛这家伙也不知道是发什么神经，就是羞答答地捏着衣角，跟个被欺负的大姑娘一样。 好在胖子这家伙也就是开个玩笑，他把门关上，然后走到床边贱兮兮地笑道：“行了，我就是跟你开个玩笑，你看你急的。” 这么说着，胖子随手拿起我床头柜上的苹果，也没削皮就这么吃了起来，“你的事我都听村里人说了。” 胖子扫了黄毛一眼接着说道：“没啥大事，都安稳下来了。” 胖子没有明说，但我听出来这话里意思是说七爷爷的事算是彻底平息了，至于是怎么平息的，我大概也猜到了。 七爷爷这一诈尸，那也就意味着必须得烧了，不然留着这么个尸体在村子里，大家伙心里也不安定。 “那老寨子沟？”我叹了口气，试探着问道。 胖子摆了摆手说：“不急，等你伤养好了再说，就你现在身体这情况，还没等你进去，估计就得累个半死，除了给道爷我拖后腿，没啥好处。” 虽然胖子这话说得不好听，但话糙理不糙，我也知道以现在的身体别说去老寨子沟，连爬山都是个难事。 我苦笑了下说：“那你这么着急忙慌地是干啥？” 胖子把眼睛一瞪，咂咂嘴说：“你这小子，道爷我是担心你出啥事，再耽误了道爷的大事了！” “你们要去老寨子沟？”黄毛听到我跟胖子的谈话，突然凑过来插嘴道，“那地方我去过啊。” 这话一说出来，原本对黄毛没啥兴趣的胖子，登时眼前一亮，转过身就问道：“你去过老寨子沟？” “对啊。”黄毛一脸的心有余悸说道：“我前几年跟朋友一块儿爬山的时候，去过那地方，当时我不知道那叫啥，后来回家跟我姥爷一说这事，差点没让我姥爷把我打死，还骂我是嫌命短了。” 一听这话，我跟胖子对视了一眼，皆是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惊之色，这黄毛的姥爷看来是有点东西。 很有可能了解老寨子沟的事！ 第56章 还有一个 胖子拉着板凳就凑到黄毛的床边，一脸贱笑道：“兄弟，我看你头角峥嵘一看就是个大富大贵的人，你快给咱讲讲这老寨子沟到底有啥？” 黄毛这人很享受胖子的吹捧，他斜靠在床上，眯着眼说道：“这件事还得从当年那个月黑风高的夜晚说起……” 当时我还没上班，就跟着街上游戏厅的几个混混瞎胡混，也没个活干，我爹我娘因为这没少骂我，最后一狠心就把不给我钱了。 起初还好，我手里头还有点闲钱，但坐吃山空啊，没过几天我手里头就没钱了。 我那混混兄弟就跟我说，要不去小学门口找几个小兄弟，支援点。 我一听这不就是抢小学生的钱？虽然我这人是混了点，但我也不是那种爱欺负人的人，再说了，那群小毛孩能有几个钱？也就没跟他们一块儿抢钱。 我们几个都是白天睡觉，晚上再聚一块儿打游戏，毕竟晚上便宜啊。 但是奇怪的是，我一连好几天都没见到他们人，直到后来一天晚上，他们突然就出现在有系统跟我说他又找了个发财的路子，还买了部新的诺基亚翻盖手机，大几千块钱。 我那叫一个眼馋啊，大几千块钱，够我在游戏厅造上一年了，但转念我就觉得不对，这小毛孩没那么有钱，我那几个朋友人手一部诺基亚，这加起来不得上万了。 我就问他们到底干啥去了，怎么突然就这么有钱。 然后他们就跟我说，在一个山里面捡到了不少宝贝，拿到卖古董的那地方卖了不少钱。 还说今天晚上就准备再去一趟，外面的古董都让人捡得差不多了，这次他们准备再往里面摸一摸，里面的古董更多，更值钱。 我一听这事，就想起来前几年那边好像下暴雨冲出来过一个古墓，当时闹了好大动静，听说市里面还有省里面来了一堆专家，把那山都给封起来了。 你也知道邙山山多了去，山多了，说不定古墓也多，前几年不是还有个啥周王墓出土来着？ 我心想着这墓里冲出来的东西，也是没人要的，那是大自然的馈赠，我这也不算偷跟抢，你说这捡到手的东西能叫偷吗？ 我也是鬼迷心窍了，跟那几个人一合计，当天晚上就准备去邙山里面捞点货，最起码能换点钱再打机不是？ 那天晚上，月黑风高的，我们几个就翻了半个山头，我也不知道到底到哪儿了，反正就跟着领头的一直往前走。 说起来也奇怪，那个领头的我从来都没见过，听那几个兄弟说好像是附近的山里人，也是他给的消息才找到这些古董的。 这一路上，那向导也不说话，就闷头在前面带路，我当时还没觉得有啥，虽然我心里是这么自我安慰，但也知道这不是啥光彩的事，要是被抓到了是得蹲局子的，就以为大家都心里紧张，不愿意说话。 我们就这么一直走，在山里绕来绕去的，我就看着周围的树越来越粗，好像长了很多年了。 我就跟我朋友说是不是走错路了，照这么走下去不是都死路了吗？ 我朋友就劝我说没事，越往里宝贝越好，也就越值钱。 虽然他们是这么说，但我心里还是发毛，尤其是看着这树连月亮都遮住了，伸手不见五指的，我心里怕了，就跟他们说我不去了，我得回去了。 可谁知道他们一听这话，顿时就怒了，好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了，还跟狗一样呲牙。 我心里更慌了，吓得两腿都在打战，感觉他们跟变了个人一样。 然后前面那个向导突然就停下来，跪在地上，嘴巴发出了跟蛇一样的滋滋的声音。 前面不知道是啥情况，我就看到一口红色的棺材就突然出现在了地上，还有一条比人还粗的蛇缠着。 我一看这情况不对，转身就往后跑。 然后我那些朋友看到我要跑，就趴在地上，也不嫌地上树枝硌得慌，手脚并用着朝我扑过来。 我当时有一个姥爷给我的护身符，说是从一个旧识那边得到的，一直就让我带在脖子上。 就在我以为我要被那些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扑倒的时候，我脖子上的护身符突然就发起金光，我隐约听到有个老人大吼了一声“镇”！，我那些个朋友就被掀飞了出去，就连那条大蟒蛇也显得特别忌惮，不敢跟上来。 我就趁这个时候，赶紧就跑，也不知道跑了多久，直到能渐渐看到月光了，我才松了口气，知道自己跑出来了。 “我回家之后，我姥爷看到护身符上面的红字都没了，就问我去了哪儿。”黄毛挠了挠头说：“然后我就把那些事都告诉了我姥爷，给我姥爷气地拿起扫帚就要抽我。” “结果第二天我就在报上看到我那几个朋友死在老寨子沟边上的新闻，给我吓得好几天不敢出门，后来也就不敢再胡混，老老实实找了个活儿安稳过日子了。” 我听完黄毛讲的故事，心里的大概也有了个底，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那道护身符极有可能就是我爷爷留下来的，而黄毛的姥爷很有可能跟我爷爷认识，而且知道老寨子沟里的东西是什么！ 胖子此时咬牙切齿，一脸愤恨地说道：“他娘，果然是那条畜生！” 我伸出手轻轻拍了拍胖子的肩膀，然后问黄毛：“兄弟，你姥爷现在还在县城不？” 黄毛摇了摇头，重重叹了口气说：“没了，我姥爷前几年就去走了，在睡觉的时候，也算是没受啥罪吧。” 我一听这话，心里顿时就着急了，刚抓到一点线索，七爷爷就去世了，这好不容易又有线索，结果还没等我调查，就断了。 “那你姥爷的朋友，还有没有朋友在世？” 黄毛有些奇怪，“你这是干嘛？” 胖子见我着急，连忙扯了个谎说：“没啥，这小子是写灵异小说的，对这种事贼好奇，再说我们这不是要进老寨子沟吗，想多了解下，心里也好有个底。” 黄毛一听说我是个写小说的，顿时眼睛一亮说：“啥名啊，让我也看看。” 我不好揭开胖子的谎，就又扯了个谎说：“还没发表，正在取材呢。兄弟你再讲讲。” “那你要是写出来了，可得给我好好美化一下。”黄毛笑眯眯的，也没多想，就皱着眉头思索了会说：“好像还有一个，不过我不确定你们能不能问出来点啥。” 第57章 它要来了 一听到黄毛的说话，我顿时就把身上的痛给忘记了，一把抓住黄毛的手说：“好兄弟，别管能不能问出来什么，只要你带咱们去了，就是好兄弟。” 黄毛一脸奇怪地看着我，他似乎搞不明白为啥他已经把这件事说的这么恐怖了，这俩人不但没怕，还一脸兴奋的样子。 “不是，你们真不懂那地方有多恐怖？”黄毛挑了挑眉，认真说道：“那可是个邪乎地方啊，不是我说，你们要是想写啥灵异小说，去那什么封门村那种地方，传的邪乎还没啥危险，干嘛要去老寨子沟那种没啥人知道还真危险的地方呢？” 我还没说话，胖子这家伙就拽起架子来了，他伸出手拍着黄毛的肩膀，语重心长道：“兄弟你这就不懂了吧，那封门村，什么重庆楼，那都是传的邪乎，真去了也没啥体验，这写书可不就讲究一个代入感？自己都没经历过，怎么写出来让人有代入感的书？” “所以啊，我们就得去那种真有事的地方。” 黄毛这脑回路也不知道是咋长得，胖子这一大通忽悠的话，还真让黄毛听的是频频点头，一脸的深以为然。 然后黄毛就说：“行，明天我带你去见见我七舅姥爷，他生前跟我姥爷玩的最好，要说还能有谁知道老寨子沟的事，我估计就是他了。” 接下来的半天胖子旁敲侧击想从黄毛的嘴里套话，结果是一问三不知，最后只能作罢。 不过，胖子这人不愧是天生的交际花，不到一下午就跟黄毛打成一片，他俩在那儿勾肩搭背，举杯言欢，称兄道弟起来。 要不是因为黄毛是割了阑尾，我估摸着这俩人就喝起酒了。 小小在中午的时候也过来送饭，不过因为她单位还有事，也没留太长时间，吃完饭也就走了。 剩下的时间倒也没什么了，胖子吃完饭拉我跟黄毛打了会儿扑克，到了晚上胖子摊开了五叔的那张小床凑合着睡了一晚上。 第二天早上醒过来，我跟护士说了一声，也就被允许外出，不过说起来我这病其实也没啥，在哪儿养着都一样。 出了医院没了消毒水的味道，我顿时就觉得世界是如此美好，就是胖子跟黄毛这俩人，跟吃多了一样，不停地打嗝。 “去哪儿找你七舅老爷？”胖子摸着肚皮，像极了古代的那种富贵老爷。 黄毛这人长得比较干瘦，再加上他被胖子忽悠的七荤八素，以胖子马首是瞻，更是显得跟个跟班似的。 黄毛伸手拦了辆摩的，说：“三五八医院，我七舅老爷就在那儿。” 胖子一听这，眼睛瞪得老大，没好气说：“你是不是忽悠我玩呢？三五八医院那是精神病医院。” 黄毛一摊手说：“我七舅姥爷就在三五八医院啊，不然我为啥说不一定能问出来呢。” 胖子深呼吸了口气，稳定下自己的情绪，一本正经地问道：“你跟我说实话，你到底是不是在逗道爷玩呢？” 黄毛拍着胸脯说：“大哥你放心，我七舅姥爷只是偶尔精神不太正常，他还是能认出来我的。” 胖子将信将疑，说实话我也有些不太相信他，总觉得这黄毛不靠谱。 但不管怎么说，黄毛是去过老寨子沟的，我和胖子现在就算只有一丁点的希望，都会牢牢地把它抓住。 毕竟有可能这只言片语就是我们的救命稻草。 “行了，你这摩的也坐不了几个人，还是打的吧。”胖子这家伙财大气粗，抬起手就拦了一辆出租车。 我们就坐着出租车往三五八医院。 等我们见到了黄毛的七舅姥爷之后，我再次怀疑黄毛这家伙没说实话，因为我们见到这位老人可以说是精神抖擞，甚至就连谈吐都跟个正常人一样，完全没有精神病的样子。 “哦，你们是要问老寨子沟的事啊。”七舅姥爷在得知我们的来意后，若有所思地说。 我和胖子一听，呦呵，听起来有戏，这老人家知道老寨子沟的事！ 胖子连忙催促道：“老人家，您快给咱们讲一讲到底是这老寨子沟咋回事！” 七舅姥爷乐呵呵地点点头说：“行，我就给你们讲一讲这老寨子沟的故事。” “说起这老寨子沟就不得不提起邙山放火烧山的那档子事，要说当年我可是跟着县令放火烧山的那一批人的一员，当年那地方闹土匪……” 听到这儿，我跟胖子皆是对看了一眼，这是哪儿跟哪儿啊，县令放火烧山那是猴年马月的事，要真是那一批人的话，现在不说有三百也有二百岁了。 而眼前这老人看起来也就是七八十岁的样子，怎么可能经历过当年的放火烧山。 黄毛看出了我跟胖子的疑惑，一脸无奈地耸了耸肩，那意思就是你看我七舅姥爷这就开始发疯了。 上了年纪的老人说起话来絮絮叨叨的，重复了好多遍。 “当时那一把火把整个邙山都给烧了个精光，站在远处望过去，黑乎乎的一座山，没一个活物啊，造孽。” 七舅姥爷一边说一边摇头，“我记得很清楚，等那山火灭了之后，县令就带着一批穿着道士服的人上山去了，也不知道是干啥去，临上山前还特意让我们等在山下面。” “这一等就是一天一夜，进去的时候是十几号人，等出来的时候就剩下几个人，他们还抱着一个被红布盖着的东西，慌慌张张地下山来了，那县令就跟做贼一样，一下山就让我们赶紧抬着这东西走。” “我估摸着这是个宝贝，不然县令那见过大世面的人，咋会对这东西这么紧张呢，等回了县里，我就偷摸摸地掀开红布看了一眼。” 七舅姥爷眼睛瞪得老大，似乎是见到了极为恐怖的东西，突然蹲在地上双手死死地抱着脑袋，他浑身都在颤抖着。 “我看到了，那是个长着人脸的蛇啊，那是一条真的蛇，不是雕像，它就那么看着我，眼睛还在动，它似乎……似乎对着我笑了下！” “它要来了，它要来了，当年烧山的人都得死，他们的后代也逃不掉的。” 七舅姥爷说话开始没了条理性，到了最后就成了一句“它要来了”。 第58章 破神立邪 七舅姥爷的精神状态突然就变得很差，他突然站起来，疯狂地挥舞着手臂，似乎是在驱赶着什么东西。 “不是我烧的！是县令，不是我烧的啊！我赔给你，我把命赔给你！求求你不要再来了！” 如此说着，七舅姥爷就朝着一旁的墙撞过去，我跟胖子赶忙把七舅姥爷按住，不让他做出自残的行为。 这时候护士也被这里的动静惊扰到，慌忙跑了过来，医生也赶过来，我们按着七舅姥爷给他打了一针镇定剂，这才让他安静下来。 虽然没从七舅姥爷嘴里问出来什么关于老寨子沟的事，但对于当年县令突然放火烧山的举动，却有了新的认知。 也就是说，当年的剿匪其实只是一个幌子，为了遮掩他们要从山里带出来的东西。 我们三个从三五八医院出来之后，黄毛无奈道：“大哥，没办法，我七舅姥爷就这样，时不时就会发疯。” 胖子却并未流露出什么失望神色，反而凝重地看向黄毛问道：“你七舅姥爷以前是干什么的？” 黄毛想了想说：“先前是县里档案局的，好像是管理县史的。” 我听到这儿，顿时间心里冒出了一个想法，连忙问胖子：“胖子，你是不是觉得他入魔了？” 我之前在小说和电影里见过，古代有戏子为了表现出戏中人的真实性，常常会把自己代入进去，有些人太过代入之后，就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谁，一辈子活在戏中人的世界。 而黄毛的七舅姥爷很明显就是这种情况，也许他在县史里看到过关于放火烧山的那段记载，从而把自己代入进去，试图推演出当年事情的真相，结果就入了魔。 果然，胖子看向我，认真地点了点头。 这下子一切都有了头绪，胖子当时就拦了辆出租车，我们三个直奔着县档案局去了。 在路上胖子还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听他对话的内容应该是跟档案局的人在打电话，我不由得开始佩服胖子的神通广大，居然到处都是关系网。 很快，我们就到了县档案局，一进去就有个穿着中山装的中年人在等着了。 一见到胖子，中年人就一脸谄媚地迎了上来，“哎呀道长，您一说您要过来看，我立马就给您准备好了。” 胖子的态度就很拽了，摆了摆手说：“别整这些有的没的，快带我们去看看。” 中年人见胖子这态度也不生气，脸上笑容不减，忙不迭地点头说：“好的好的，我都已经取出来了。” 说着，中年人就迎着我们往屋里走。 我们三个人就这么到了中年人的办公室，一进办公室我们就看到桌面上摆着几本书，看起来还挺新的，就像是才印出来的书。 胖子当时脸色就不好看了，他皱着眉说：“刘二手，你是不是糊弄道爷玩呢？” 中年人连忙解释说：“道长，您帮过我那么大忙，我咋敢糊弄您啊，这的确就是当年的县史，只不过因为真迹经不起折腾，所以前年个就给抄录下来，重新印了一版。” 胖子将信将疑地走到桌前，随手就拿起一本书翻阅起来。 我因为心里也惦记着当年的事，跟中年人打了声招呼后，也跟着拿起了一本书看起来。 黄毛这家伙对此没啥兴趣，反而跟中年人喝起茶来了。 我翻了好几页，都没找到关于放火烧山的记载，干脆就直接把书翻到了中间，还是没有。 一直翻到了最后几页，我终于找到了相关的记载。 同治十一年五月十八日，邙山县经受匪寇纷扰，百姓苦不堪言。时任县令赵青云派五十兵剿匪，因地势复杂，寇贼狡猾，遂无功而返。 同治十一年五月十八日，赵青云再派兵，并调民夫三百人，差人在邙山东南西北等四方位同时放火…… 经此之后，帝责赵做事不周，特将其贬出洛阳，调往青藏察隅县。 我认真地浏览着每一行文字，甚至为了担心忘记，还掏出手机拍了下来，其中关于黄毛的七舅姥爷说的那些，也在这本不算正规的野史资料里。 “小安，你快看这里。”还没等我把这件事分享给胖子，胖子便拿起一本书递到我面前，指着其中的一行字说，“看这里！” 我好奇看过去，只见到胖子指的那行文字有着一个极其明显的标题。 【蛇仙娘娘庙】 据传说邙山县洛云峰有一座庙，名为蛇仙庙，庙里供奉着蛇仙娘娘。 大明正德十三年，黄河决堤，水漫二十里，埋没田地上百亩，祸及村庄不计数。 十几日暴雨不止，百姓民不聊生，直至有一日，邙山中突然有一条长约上百米的大蟒飞出，将洪水悉数吞入腹中，而后又飞回邙山不见踪迹。 有人曾偶见大蟒，说其头生小包，隐约有蛟龙之势。 百姓们皆感恩大蟒治水，遂为其修建蛇仙娘娘庙，以供奉蛇仙娘娘。 这段文字大意就是讲述了这样的一个故事，我看完之后，便将自己手头的书推到胖子面前，示意他也看看。 胖子看完之后，深呼吸了口气，看着我说道：“看来当年这县令赵青云运出去的那座雕像，就是传说中的蛇仙娘娘像。” “我不懂。”我微微蹙眉，沉声说道：“赵青云费尽心思去做这么一档子事，到底是为了什么？难道当年真的是有化龙的迹象？” 胖子摇了摇头说：“我也搞不懂，说实话我在没到陈家村的时候，根本就不相信有蛇化蛟，蛟化龙这么一说，但自从那天我被那畜牲暗算之后，我就开始动摇了。” “也许还有一种可能……” 说到这儿，胖子突然止声，看了看还在喝茶的两人。 我顿时心领神会，把这些书都照了下来。 胖子跟中年人打了声招呼，就招呼着黄毛要走，中年人热情挽留说是请吃饭，胖子给回绝了。 等到了医院之后，胖子找了个借口把黄毛支走，神秘兮兮地对我说：“还有一种可能，也许有人是故意要破神立邪！” 第59章 察隅县 “破神立邪？”我还是第一次听说这样的话，有些搞不懂什么意思。 胖子深呼吸了口气，对我说：“没错，之前你不也在县史见过，老寨子沟里的那条蛇是被立过庙位的，山野精怪一旦立了庙，被人类供奉，那就意味着它有了神位，日后只要继续修炼，是有机会成就真正的仙位，也就是化龙。” “刚才你也看到了，那个蛇仙立庙的时间正是大清由盛转衰的时间，再加上古之豫州一直都是华夏大气运之地，也就是说邙山的蛇仙娘娘其实是在分割大清的龙气。” 胖子说到这儿，突然戛然而止，转而说道：“这种承载了龙气的精怪，一旦被破了神位，那意味着什么你知道吗？” 我心想我要是知道我还问你这么多干嘛，于是就催促胖子别卖关子了，赶紧说就是了。 胖子摸了摸口袋，想抽根烟，我赶忙给拦住了，告诉他这是病房，不能抽烟。 胖子只能把烟收起来，继续说：“其实道理很简单，你家的祖坟，被破坏掉的陈家村风水，再加上一个前功尽弃的废仙，这里面你自己觉得怨气是啥情况？” 我听完胖子的话顿时打了个寒战，这简直是邪上加邪，简直就是把天底下所有的怨气都聚集在陈家村这一个小地方了啊。 这到底是个啥说法。 “不过这还不算完。”胖子说到这儿，突然皱起眉头又说道：“所谓物极必反，老寨子沟在北边，陈家村是中心，你家祖坟又在南边，那就还需要一个东，西。” “啥东西？”我问道。 胖子摇了摇头说：“是东南西北的东西，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你家那边就是所谓的东。” “至于西到底是什么，我暂时还不清楚。” “现在转念想想，乾、坤、震、巽、坎、离、艮、兑，八卦里面你想想陈家村到底凑齐了多少？” 听到胖子这话，我彻底呆住了，山是邙山，水是黄河分支，火就是烧了邙山的那一把火，天地雷风更不用多说。 “你的意思是，现在就缺一个泽，湖泊！”我试探性问道。 胖子点头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现在的老寨子沟已经有小水潭了。” 胖子说完这句话之后，整个人的神色都不好了。 我觉得口干舌燥，试着安抚他说：“胖子，不过现在我们都是猜测。” 虽然是这么劝胖子的，但我心里其实也是一点底都没有，毕竟按他们的说法，陈家村的水太深了。 我甚至不明白，一个小小的陈家村，为什么值得这么多人处心积虑地去谋算这么多。 胖子皱着眉在那儿不知道想啥，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就这么沉默者着。 不一会儿，黄毛就回来了，他想跟胖子说话，结果胖子因为在想东西，所以就没咋搭理他。 到了晚上，胖子突然一拍大腿，大叫了一声给俩人吓了一大跳。 我拍了拍胖子，问道：“胖子，你在这儿大呼小叫啥呢？” 胖子咬了咬牙说：“行了，这干想着也没啥招，只能进老寨子沟了，你身体咋样了？” 我试着活动了下身子，虽然还有些疼，不过相对于前几天已经是好很多了，就跟胖子说这两天就能出院了。 胖子一听这话，激动地跟什么似的，第二天一大早就出门去了，说是上次准备的东西不一定够，这次他再买点。 胖子走了之后，病房里就剩下我跟黄毛俩人，我去前台结了住院费，然后就收拾东西准备明天一早就走。 就在我收拾东西的时候，黄毛突然贱兮兮地凑过来说：“小安哥，你们是不是准备去那什么老寨子沟了？” 我跟胖子商量去老寨子沟的事也没藏着掖着，黄毛自然也是知道的，我就点了点头说：“咋了？” 黄毛一脸羞涩，吭哧半天才说道：“小安哥，你看要不带我也去行不？” 我有些好奇，就问黄毛说：“咋了，你不是差点命都没在那儿，这突然的是干啥？” 黄毛嘿嘿一笑，“这不是因为胖哥是个神人，我就琢磨着跟你俩进去指定不会有事，再说了我那上个班整天受气，又赚不到几个钱。” 这么说着，黄毛转身从枕头下面摸出个小包，打开后是几百块钱的零钱，他就往我手里塞：“哥，你拿着，到时候我就捡点你们不要的。” 看到黄毛这架势，我就猜到这小子是想岔了，他是把我跟胖子当成倒斗的了，这是想跟着进去捞点好处。 我哭笑不得地把他的钱推回去，“黄毛，你想错了，我们不是你想的那种。” 黄毛一脸我懂我懂的意思，接着就蹲下去把袜子脱了掏出一张大团结说：“小安哥，这是我最后的家当了，我刘潇潇这辈子能不能成事，就看你答不答应了。” 我现在是百口莫辩，只能拍拍黄毛的肩膀说：“你真想错了，我跟胖子是处理家事，不是去倒斗的。” 黄毛听完我的话，笑容瞬间凝固，然后就换上了失落的表情说：“行吧，小安哥，我知道你跟大哥瞧不上我。” 黄毛这话真是让我不知道咋接话，他这就是死心眼的认定我跟胖子是去倒斗，我见到他这幅样子也不多说什么，说了一句你开心就好，就不搭理他继续整理我的东西。 等把东西都整理完了之后，我就躺在床上看县史的照片。 其实县史里面关于老寨子沟的记载很少，大部分都是收了多少俸禄，哪哪儿又支出了，谁家又报案之类的。 青藏察隅县。 不知道为啥，我总觉得这个县令赵青云被调往的地方绝对是有说法的，但一时半会儿我也找不到具体的关联。 毕竟邙山的古墓都是大周朝的墓，而那个时候周王朝的版图似乎并未延伸到青藏地带。 那么唯一的关联就在蛇仙娘娘像的身上。 我打开手机浏览器，输入青藏察隅县，关于察隅县的资料很少，总共就只有五条。 我一个个地点开查看，前面几条都是关于察隅县的介绍，隶属林芝市，是位于长白山脚下，毗邻怒江的一个县城。 而第五个网页是一个论坛的主题帖。 第60章 到达 【察隅有“藏内小江南”的美誉，但同时它也是严禁外国人进入的县，普通人要带身份证，更要特别证明】 这是帖子的标题。 仅仅只是一个标题，便吸引了我的注意，众所周知一个遮遮掩掩的地方，绝对是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点进去之后，我才发现原来是因为察隅县所处的地理位置，察隅县位于国界处，从古代到现在都有着领土争议现象，所以才会如此神秘。 我大失所望，随便往下划拉了两下，正想要退出的时候，突然在这条帖子下面，看到了这样的一条回复：的确是有这么个因素，但实际上在同治十一年之前，察隅县的出入控制并不会如此严格，察隅县之所以这样，是因为里面有龙。 同治十一年，有龙。 短短的一段话，顿时让我意识到这个人一定知道些什么，留言的时间是一九九八年，距离现在的二零零四年已经过去了六年。 而这个人的发言记录也仅仅只有这一条，我不确定能不能联系到他，但还是给他留言了我的电话地址，为了确保他知道我也是懂得的，还刻意将老寨子沟以及赵青云也写了上去。 然后我就把手机收了起来，同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如果想要真正的解开围绕着陈家村的这个谜团，我要去察隅县走一遭。 这么一想，我顿时觉得头大，洛阳位于中原，而察隅县又位于最北面，是喜马拉雅山与横断山过渡的藏东南高山峡谷区，这段路程横跨了大半个华夏。 我打开手机记事本，把察隅县，蛇仙娘娘像记了下来，然后就躺在床上眯起了觉。 胖子是在晚上回来，大包小包的买的不少东西，我就调侃他买这么东西跟搬家一样，能背得动不。 胖子却把眼一瞪说什么累点，总比把命丢了强。 黄毛也借着晚饭的机会，跟胖子说想要跟着去老寨子沟，结果胖子朝黄毛脑袋上一巴掌，让他老老实实在县城里待着。 一夜无话，这一觉我睡得很香，醒来的时候觉得浑身关节都是酥的，精神气十足。 匆匆吃了早饭，我跟胖子就收拾东西去医院门口等着，没过一会儿，根生叔就骑着摩托车过来了。 本来跟胖子我们三个人挤一辆摩托已经够难受了，再加上这一路的山路颠簸，差点没给我骨头给颠散了，早上醒过来的精神，也就在这颠簸里面全没了。 刚到村门口，我就看到奶奶跟五叔在村门口等着，我记得当年我从陈家村出去读高中，读大学，每次回来爷爷和奶奶总会站在村门口等我，爷爷跟我说这是在告诉我，不管我离开家多远，不管我什么时候回家，只要回家他们就在等我。 只是现在，奶奶身边的那个人换成了五叔。 一下车，奶奶赶忙就走到我面前，上下打量着我，“小安，你瘦了啊。” 我就在医院里待了两三天，要说瘦那是不可能的，我就笑了笑说：“奶奶，我这哪儿瘦了。” 奶奶攥着我的手，叹了口气说：“饿了没，回家吃饭吧。” 五叔接过了我手里的行李，也没说话。 他一直都是这样，有时候会话很多，跟我说些东西，但更多的时候是沉默着帮助我。 回到家之后，奶奶招呼着五叔跟根生叔帮忙，准备饭菜。 我就跟胖子待在我屋子里，讨论着晚上去老寨子沟的事，正说着，五叔突然推门进来，这动静给我俩吓得浑身一激灵。 五叔看了看我又看了看胖子，然后从兜里摸出个东西丢给我，“晚上带着。” 然后他就转身走了。 五叔知道我去老寨子沟他是拦不住的，就算是他今天拦住了，那明天，后天呢？ 我接过五叔丢给我的东西，定睛一看才发现这是一个类似于平安符的布袋，不过上面画的不是什么平安之类的字，而是一条蛇。 一条头生小包的蛇。 胖子看了看我手里面的东西，突然咬了咬牙说：“不行，我也得跟他讨一个！” 说完，胖子就气势汹汹地走了出去。 不一会儿，胖子气急败坏的就回来了。 我就问他：“要到了没？” 胖子一摆手说：“你五叔是真抠啊，不就是个护身符，道爷我拿钱买都行。” “行了，胖子你跟我透声底，这次去老寨子沟，能活着不？”我说。 胖子一脸严肃地看着我，摇了摇头说：“如果你要我认真说，那就是没有十分的把握。” 我一愣，胖子看着我问：“想后悔了？” 我深呼吸了口气，然后在心里下定决心，咬牙说：“后悔个锤子，大不了就死。” 胖子哈哈大笑，伸出手拍了拍我，“行，到时候真有啥意外，道爷我就算是死也要保你活着。” 晚饭还算丰盛，根生叔因为村里的事都安定下来，心里也开心，酒也就喝得多了。 不过我跟胖子因为晚上还有活动，找了借口推脱不喝酒。 五叔则是一直沉默着吃菜，似乎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想管。 倒是奶奶絮絮叨叨地说个不停，甚至还隐晦的和根生叔说起了我跟小小的事，那话里的意思就是我跟小小都不小了。 我见状不对，赶紧就扯开了话题。 吃完饭，我把桌子收拾好，刚要回屋的时候，五叔突然喊住我。 “小安，一旦遇到危险，掉头就跑，千万别回头。”五叔说。 五叔的脸色很郑重。 我犹豫了下，刚想说什么，五叔又开口了，“我不能跟你进老寨子沟，但我会在外面等你。” 说完之后，五叔转身就回屋了。 五叔的这段话然后我心里有些愧疚，自始至终五叔他都表示他会保护我，而且明里暗里他也都是在这么做的。 但我却一直怀疑他，不信任他。 回到房间之后，胖子已经把东西都准备好了，等到奶奶屋子里的灯灭了半个多小时，我试探着喊了一声奶奶，没人回应。 我跟胖子这才放心地出发了， 老寨子沟距离陈家村有段距离，因为没多少人去，所以也没有路，再加上天黑咕隆的，所以走得比较艰难。 我跟胖子闷头往前走，直到晚上十一点多，才到了老寨子沟外围的那片森林。 第61章 盗洞 到了老寨子沟外围的森林，胖子的神情突然严肃了起来，他把身上的包裹放下来解开，然后取出了香烛黄裱纸桃木剑。 胖子说：“小安，接下来的每一步路都很危险，你跟在我身边跟紧了。” “我知道。”我点了点头。 老寨子沟晚上的森林很安静，只有我跟胖子的脚步声，甚至连呼吸声都听得一清二楚。 刚开始我跟胖子还会说点话解解闷，但这里距离老寨子沟还有点距离，为了保存体力我俩就选择了不说话。 我们闷头走到天昏地暗，越往深处走，周围的树冠越发茂盛，气氛也就越安静，甚至就连头顶的月光都被树叶遮住，黑乎乎的什么都看不见。 我看着周围心里有些发怵，就跟胖子说：“胖子，把煤油灯点上吧。” 虽然我明知道在这黑暗里的危险是煤油灯无法抵抗的，但在这个漆黑的夜里，有一点点的光亮，还是能让人能感觉到心安的。 胖子应该是累了，他这身体要走这么远的路，的确也是一种煎熬。 他没说话，直接把煤油灯递给我，煤油灯把上有点湿润，应该是胖子的手汗，我也没在意。 就把煤油灯点着，然后继续往前走，再往里面走，路也就越难走，荆棘藤蔓啥的，在我腿上割了好几道。 其实这森林也没多远，大概走了半个多小时，我就看到前面有了一点点的亮光，那是月亮的光，这说明前面就没有树了。 我有些兴奋，也有些激动和害怕，这是我十多年后又一次进入老寨子沟，上一次的记忆已经模糊不清了。 我就赶忙跟胖子说：“胖子，我们到地方了。” 这么说着，我就转过身去看胖子，结果却发现我的身边什么都没有，再回头看去，依旧是空空如也。 不知道什么时候，我跟胖子居然走散了！ 这一下子，我心里顿时升起了一股危机感，随即而来的就是恐惧，一个人在这种环境下，说不害怕那是真的逞能，更何况我又没有什么保命的能力。 我就这么杵在这儿不知道该往前走，还是退回去找胖子，周围都是一样的树，如果退回去四处乱走的话，搞不好就会迷了路。 我开始回想到底是什么时候跟胖子走散的，明明刚才胖子还递给我煤油灯了。 煤油灯。 不对。 胖子他早就开始不说话了，现在仔细想来，好像刚才一路走来，我都没有听到胖子的声音。 我心头一紧，突然意识到煤油灯的不对，赶紧把煤油灯提起来，闻了闻把手上的味道。 腥臭，就像是河底的淤泥。 这个时候，我突然听到了“嘶嘶”的声音，就像是蛇信子的声音，我不由得一阵发寒，脚底发软，差点没一屁股坐在地上。 我咽了下口水，根本不敢回头，声音是在后方传来的，而且一直保持着一段距离的样子，似乎是在告诉我，只有往前走这一条路。 咬了咬牙，下定决心抬起脚，我小心地往前走，每一步都走得很谨慎，因为煤油灯的穿透力并不是很强，除了我脚底下，前面后面都是黑漆漆的。 就在我走动的时候，身后的嘶嘶声一直都在，而且保持着一段距离，似乎是盯着我不准我往回走。 走了一会儿，我终于走出了森林，身后的嘶嘶声突然消失了。 我抬眼望去，远处是邙山的分支，面前是一小片平坦的地，然后就是一条约莫有三四十米宽的古河道，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原本应该长到河道那边的树在我脚底下这片地方就没了。 我就知道前面就是老寨子沟了，我心里着急，想要找到胖子，即便是有月光，想要看清楚附近也是很困难的，我环顾了四周，都没有发现胖子的身影。 现在我又陷入了一个进退两难的地步，但很快我心里就下定了决心，既然已经到了这里，如果再打道回府，那就是实实在在的懦夫。 怀着这样的心理，我咬了咬牙，硬着头皮就往前走。 这一段路倒是没有任何事发生，我很快就走到了老寨子沟的边缘，这边的荒草长得极为茂盛，甚至已经到了腰间，我一边扒拉着草，一边忙下面走。 虽然老寨子沟名字是个沟，但好歹前身也是黄河故道，很宽敞，倒是没有什么坡度。 我就这么慢慢地往前走，这种感觉就像是冒险游戏，当你通关了上一关，迎来短暂的柳暗花明，很快又陷入了下一关的迷雾里。 尤其是一个人在这种环境里，这个冒险游戏就成为了恐怖游戏。 我明显感觉到我的心跳就没有平缓过，神经一直在紧绷，就连当年高考的时候我都没有这么紧张过。 走着走着，我惊讶地发现周围的荒草居然长得没有外围那么茂盛，视野也渐渐变得开阔起来。 一直都是平安无事的处境，让我渐渐也开始有些放松起来，转念想想其实这也就是个沟子，只不过前面发生的事以及爷爷的叮嘱，才让它看起来神秘了许多。 我这么在心里安慰着自己，属实也是无可奈何，不这么安慰自己的话，我怕是自己都要吓死自己了。 我甚至在想要不要唱一首歌来缓和一下气氛，只是还没得当我做出决定的时候，突然就感觉到脚底下一软，紧接着身体就像是失重了那样，径直往下掉。 “卧槽，完了。” 我听到我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骤然响起，我这一脚踩进了一个坑里，不过好在这个坑，与其说是个坑，用洞来形容显然更贴切，因为这个洞很深，而且有些窄。 窄到只能容纳一个成年人钻进去，也恰恰是这个宽度，让我有机会用手掌撑着地面，坚持着身子不掉下去。 从洞里把腿抽出来，我有些好奇，就举起煤油灯朝着洞口照了过去，然后我就发现这是一条很深的洞，不知道通往哪个地方。 再退后一点，我惊讶地发现这洞口周围明显有人存在过的痕迹，先前我没有注意，现在再仔细看过去才发现，这旁边有许多的空罐头，而且里面残留的食物还没有风干，保持着一定的水分。 这一瞬间我就想到了一个词——盗洞。 第62章 干他！ 邙山这边到处都是古墓，这事并不奇怪，前几年还有暴雨冲塌山头，滑出来一座古墓的新闻。 所以被盗墓贼惦记上，也很正常。 但按照一些小说里写的，如果是盗洞，那么外面必定是有人把守的，但我这一路走来并没有发现其他人。 也就是说这伙盗墓贼要么已经走了，要么就是出了什么事，现在都在下面的墓里。 我就蹲在洞口，一时间又一次陷入了两难，进去还是不进去，这是一个问题。 我站起身往更深处眺望过去，前面黑漆漆的，看不真切。 就在我思想激烈斗争的时候，突然听到了身后有窸窸窣窣的脚步声，似乎是有人在沿着我来时的路走过来，而且听这脚步声的动静，应该还是个重量级的人物。 我顿时心里一惊，心想不会是盗墓贼的同伙，刚才去偷懒现在回来了。 眼下周围没有别的地方能藏身，我就赶忙跑动一旁茂密的草丛里躲着，蹲了下来，心里紧张极了。 毕竟盗墓贼这都是些亡命之徒，如果我要是被逮到了，那可不就惨了。 好在这边的草虽然没有之前的茂盛，但藏下一个人还是妥妥的，我就蹲在草丛里，大气都不敢喘一口，甚至不敢撩开草丛去偷看。 我就听到那脚步声越来越近，我甚至开始在心里祈祷对方发现不了我刚才走过的痕迹，这种心情绝不亚于躲在衣柜里的老王。 然而让我出乎意料的事情发生了，紧接着我听到一声“哎呦我草”，这是胖子的声音！ 我赶忙冲了出去，就看到胖子一只脚已经陷进了盗洞里，用双手撑着两边的对面。 我担心自己又被着了道，就站在远处看着胖子问道：“你到底是谁？” 胖子一听我这话，又被气笑了，“你他娘的李小安，你信不信道爷我上去给你一拳头？” “赶紧把胖爷我拉出去。” 我还是一动不动，站在原地看着胖子。 胖子似乎也猜到我的顾忌，张口喊道：“李小安，前天咱俩去澡堂子的时候，我看到你肚子上有…” 一听到胖子提起这事，我就确认了，赶紧冲过去捂住胖子的嘴，说道：“得，我知道是你。” 胖子的姿势看起来很喜剧，再加上我确认这是胖子之后心情瞬间也平静下来，就跟吃了一根定海神针一样，心情松懈下来。 明明不是很搞笑的场面，我却抑制不住地笑了起来。 胖子脸上先是愤怒，再看到是我之后，也慢慢绷不住，跟着笑了起来，一边笑一边骂道：“你个龟孙儿，笑个锤子呢？赶紧把我拉出来。” 我稍稍收起笑，走过去把拉着胖子的手，把他拉了出来。 胖子看起来是急匆匆地赶来的，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你个龟孙，走那么快干啥？” 胖子喘了几口气又说：“我他娘的紧赶慢赶都追不上你，越喊你你走得越快。” “不对啊。”我听着胖子的话，更糊涂了，“我明明没看到你，就听到后面有蛇吐信子的声音。” 胖子脸色一下子难看下来，他从怀里摸出罗盘，只见到上面的勺子一直在疯狂地打转。 “他娘的，中道了。”胖子一拍大腿，大叫道：“这畜牲一早就知道咱们要来，刚才咱们踏进树林的时候，就中道了。” 我不理解，就问胖子到底是咋回事。 胖子说：“这畜牲就是故意让咱们来这儿的，你这小子本来就阴气比较弱，所以更容易被蛊惑。” “不过为什么它要把咱俩引到这儿？”胖子也有些不明白。 我咬了咬嘴唇，突然想起来这老寨子沟这么大，胖子是怎么知道我会走这儿的，我就把这疑惑问他。 胖子没好气地白了我一眼说：“你刚才喊那么大声，胖爷我听到了就赶紧冲过来了，还以为你出啥事了。” 这么一说，我就想到刚才我一脚踩空的时候，确实是大喊了一声。 我轻咳了一下，绕开这个话题继续说：“胖子，你看这个盗洞。” 胖子深呼吸了口气，蹲下来看着面前的盗洞，看了好半天继续说道：“这是个新挖的盗洞。” 如此说着，胖子就把煤油灯伸进去看了看，继续说：“而且这里面只有进去的痕迹，没有出来的痕迹，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这些盗墓贼应该已经在里面遇难了。” “为啥？”我问道。 胖子拿出罐头里的午餐肉，掰开了说：“这里的食物虽然还有一定的水分，但已经有些严重的发干，说明进去已经不止三天。” “一个墓，最多也就两天，就算是一个大墓，也不会呆这么久，再加上只有进的痕迹而没有出的痕迹，又没有望风的人，很明显他们是在里面遇到了什么事。” “万一是在其他地方开洞跑了呢？”我反驳道。 胖子像是看傻子一样看了我一眼，说道：“你他娘的在里面给我挖一个看看？” 我无话可说了。 胖子又看了一会儿，抬头看了看月亮，然后对我说：“咱们也进去看看。” “你找死啊。”我一百个不愿意，赶忙说道：“你明知道里面有啥东西，还要进去？” 胖子一脸的坚定，说：“我有预感，这墓里绝对有我想要的东西，也绝对有能解开你家里的事的关键。” “而且既然那个畜牲把咱们引导到这儿来，就意味着即便我们现在不进去，那么一会儿还是会绕到这儿来。” “况且，既然前面有人替我们趟过雷了，我们只需要打起精神，发现不对就往后撤就好了。” 虽然我知道胖子这是在忽悠我，但是人都有好奇心，从我跟胖子踏进老寨子沟的那一刻开始，我已经做好了万劫不复的准备。 要么我死在这儿，要么我把老李家的事解开。 只有这两种可能。 虽然我也很想安稳的活下去，但我有预感，如果我不把老李家的事解开，我就不可能过上安稳的生活。 或者说，我出生在老李家的时候，就注定我不可能过安稳的一生。 “行，胖子我听你的。”我想了想，决定同意胖子的说法。 “我们进去，管他是啥，咱都干他丫的。” 第63章 连接起来的壁画 盗洞不算小，能够容我和胖子轻松进入。 我和胖子一个接一个地钻了进去，很快就爬到了最底处，我们所到达的地方并不大，只是一间不过三十余平的墓室，地面是青石板铺成的，想来应该是造价不菲。 而且这墓室四角的长明灯已经被点燃了，衬得整个墓室还算明亮。 这是我第一次进入大墓，说实话我心情一直就没平静过，心脏一直在怦怦直跳。 胖子看了看周围的环境，又指着墓室中间的小棺材说：“这位应该是陪葬的。” 我顺着胖子指的方向看去，墓室中间的棺材说不上华丽，而且已经被掀开了大半，想来是被上一波盗墓贼给开了。 “去看看？”胖子扬了扬下巴，对我说，“应该还能捞点油水。” 我心里一百个不愿意，连连摇头说：“得了吧，咱又不指望这种事发财。” 胖子也没坚持，他自己走上前去，熟练地戴上了手套，就准备把手伸进去摸点东西。 这动作行云流水，我都怀疑这家伙到底是个道士，还是个盗墓贼，我心里好奇，但还是没凑上前去看，毕竟这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尸体，看了我怕我晚上睡不着觉。 胖子走到了棺材旁边，想要摸点宝贝，突然他就叫了一声，“卧槽！” 我一听到胖子的动静，心里着急赶忙就凑上前去，就看到那棺材里有一具尸体，看起来是刚死不久，身体还充满水分就像活的一样。 最关键的是这人身上的衣服是现代人，而不是古代人的衣物。 我心里一阵发寒，冷汗瞬间都出来了，下意识问道：“胖子，这该不会是上一波的盗墓贼吧？” 胖子也是被吓到了，咽了下唾沫说：“我估计是，这他娘的不会是起尸了吧？” 我定了定神，心里也是打起了退堂鼓，说实话，进来之前我完全是头脑一热才同意的，现在真切看到这个古怪的事，热火瞬间就被浇灭了。 胖子擦了擦汗，说道：“现在再说走已经晚了，继续往前走吧。” 他抬手指了指棺材旁边已经被打开的门，说道：“走吧，别碰棺材就行。” 我看到胖子说完这句话，就从包里摸出了一个黑乎乎的东西塞给我，“黑驴蹄子，你拿着能吓唬一下那东西。” 我看着手里黑驴蹄子，更是怀疑胖子的真实身份了，怎么一个道士能把这些东西备得这么齐全啊。 胖子把东西给我之后，又从包里掏出一根金色的绳子系在裤腰带上，把另一端递给我说：“把绳子系上，免得你小子在着了道。” 我不懂得盗墓的规矩，只能胖子说啥就是啥。 墓室的大门后面是一段向下的斜坡，整个墓道都是青石板堆砌出来的，在两侧还有一些壁画，不过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年代太过久远，上面的浮雕都已经模糊，只能依稀看个大概。 第一幅是一个蛇尾人身，背生十二臂的女人卧在类似于河床的壁画。 第二幅就出现了很多人，他们抬着一张床，那个女人躺在上面。 第三幅画中，出现了一个怪物，蛇尾人身的女人似乎是在与他分庭抗礼。 第四幅画中女人已经把怪物打倒，很多人在底下跪着祈祷，似乎是在奉她为神。 而第五幅画里，很多人在砍伐树木，搭建梯子一类的东西。 在往后看去，就像是被人刻意抹去了一样，看不清上面的壁画了。 “天梯吗？”我把这些画串联在一起，呢喃道。 其实壁画上还有些字，我看不太明白，一是因为我没学过古文什么的，二是因为这上面根本没有标点，看不懂。 我想拿出手机把这上面的壁画都拍下来，胖子却突然拍了拍我说道：“小安，你快来这儿看。” 我听到胖子这么说，就转身凑到他面前的墙上，只见这面墙上画着一座山，我曾经在网上看到过一样的轮廓，是喜马拉雅山，也就是天脊。 在这座山上那个被奉为神的女人已经飞在了半空中，天上有一道道光束般的线条落下来，不知她是从天上来，还是从地上飞上天。 而在这幅画的一侧刻着几个字：谶纬天·，神·陨·。 这中间有几个字已经被腐蚀，看不清楚。 胖子啧啧称奇道：“我跟你说，我曾经听我师父说过，谶纬学乃是方术道这些的起源，看来这个墓主人生前应该也是个地位尊贵的方士，最起码是懂行的。” 胖子这么说着，眼神里就有些发光，似乎极为渴望谶纬学。 我因着自己怀揣谶书，也不敢说些什么，只能表现出好奇的样子问道：“胖子，你说的这个谶纬学，到底是个什么？” 胖子却摆了摆手，说：“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楚，咱们继续往前走。” 我跟胖子提着灯继续往前走，胖子在前面走，我在后面跟着，没走多久胖子突然就停住了，我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撞在他背上。 “小安。”胖子沉声喊了我一句，然后就把灯凑到地上。 我不明就里，就低下头看过去，只见到一滩干涸没多久的血迹，顿时让我整个心都提了起来。 见到血，这也就说明我跟胖子离出事的地方不远了。 我跟胖子对视一眼，皆是从两人的眼中看到了郑重，接下里的每一步我跟胖子都走的格外小心，煤油灯毕竟不是啥强光，在这种幽暗的环境下，更是让人提心吊胆。 走了没一会儿，墓道渐渐地宽敞起来，前方也亮堂了起来，应该是前面墓室的长明灯也被点亮了。 很快，我跟胖子就走到了尽头，还没等我看清楚前面是啥，胖子突然就大叫了一声，“卧槽。怎么这么多骨头！” 因为这处地方的长明灯被点亮，再加上头顶上有个硕大的石头在发光，所以视线也还算清楚，我几步走到了胖子身边，朝前看去。 说实话，在看清楚眼前一切的那一瞬间，我头皮发麻，整个人的腿都有些发颤。 第64章 主墓室 我们面前还不是主墓室，我也说不出来这到底是个什么，只能说在四五十平的墓室里，有一座连通着墓道和前方墓室的石桥，除此之外就是一方大坑。 坑里面满是堆积的白骨，足足堆成了两座小山，说是万人坑也不为过。 我就是个普通人，哪里见过这种场面，吞了口唾沫，说话都有些打结了，“胖子这…” “殉葬制度。”胖子脸色很不好看，甚至可以说有些愤怒，“特娘的真是惨无人道，你仔细看，这里面很难能找到一具完整的骨架。” 我听到胖子的话，强忍着心中的不适感仔细看过去，因为这些骨头真的很多，所以就算是光线不是那么强烈，依旧能看得清楚。 很快我就找到了胖子说的那一点，在这些骨头堆里，尤其是类似于手骨腿骨的骨头上，会有明显的横切面，或者有些是断裂的现象，也就是说这些人都是被打断了手脚丢进坑里的。 我根本无法想象，在这座坑里，当两扇门关上的那一刻，这些人的心里该是怎样绝望的心情，甚至有些人根本看不到门关起来的那一刻，就已经咽了气。 胖子气到把牙咬的咯咯响，怒道：“要是道爷我真到这家伙的主墓室，我他娘一定要把他的尸体拉出来鞭尸！” 胖子越说越气，就挥手让我跟上，继续往前走去。 我跟胖子又继续往前走，这段桥说长不长，但走过去也要一段时间，我在走的过程中时不时会看一眼葬坑，突然间我就看到葬坑里面的骨架似乎动了一下，再定睛一看，好像又没动。 我下意识喊了胖子一下，“胖子，你看那骨头是不是动了！” 胖子被我这么一说，也是吓了一跳。 沿着我指的方向看了好一会儿，我盯着看了一会儿，骨架没动。 胖子就骂道：“李小安，你他娘是不是疑神疑鬼过头了？” 我也有些奇怪，就以为是自己眼花了，毕竟在这儿也没看到血迹，也没有任何尸体，应该是没啥危险的。 我们就继续往前走。 长桥的尽头是一扇巨大的石门，上面的浮雕已经被腐蚀，显然之前那伙盗墓贼已经开启了石门，石门开了，有一道能容一人进去的缝隙。 石门前面的平地上有个二层台，上面摆着九个小鼎，其中左侧倒数第二个小鼎明显被移动过了。 胖子深呼吸了口气，说道：“天子墓，果然，我他娘就说这么多殉葬的，不可能是个小人物。” 我不理解，就问胖子这是咋看出来的。 胖子解释道：“周王殉葬制度，天子九鼎,诸侯七鼎，而且诸侯殉葬人最多七人，往往根据墓葬的规格来定，就咱们刚刚走过的这么段路，还只是经过葬坑，这种规模只有天子才能有这待遇。” 胖子一边说着，一边走到九鼎前，这些小鼎上铭刻着一些文字，胖子这人也不知道怎么这么大能耐，竟然能看懂上面的文字。 这些小鼎上大概记载着这么一件事：墓主是东周的君主，他曾在黄河边偶遇一个民间女子，该女子生的倾国倾城，君王一见倾心便将她迎回朝…… 前面大概就是这么个事，但在第五个小鼎开始，记载就变得玄幻了起来。 东周恰逢三年大旱，百姓颗粒无收，饿殍遍野，此时已被尊为王后的女子便挺身而出，不顾众人阻拦跃入大河（即黄河），便在众人悲怆至极之时，便见到天昏地暗，乌云压城，而原本跃入黄河的周后在出水已成蛇身人手，背生十六臂，她呼风唤雨，很快就缓解了干旱。 于是百姓尊称为神，但周后在此之后并未久留周朝，突然说她要离去，回到天上。周王虽然悲伤，但并未阻拦，差人为周后编制天梯，为送周后回天上。最后天梯搭建完成，在喜马拉雅山处，周后登梯上天。 “还真像那么回事。”胖子对此嗤之以鼻，说道：“坑杀了这么多人，还想着升天，怕不是还没到天上就被镇杀了。” 我轻声说：“只能说古人的想象力是很丰富的，山海经里面不都是这种鬼怪的故事。” 胖子站起身，拍了拍我的肩膀说：“走吧，咱俩进去吧。” 我点了点头，不知道咋回事，心里面突然又闪过了葬坑的事，鬼使神差地就回头又看了一眼。 这一眼，差点没给我把魂都吓飞了。 我记得很清楚，葬坑里的骨骇都是躺在葬坑里的，但是现在居然有一句骨架已经到了葬坑的边缘，甚至保持着一种向上爬的姿势！ “胖子！胖子！”我连忙拉了拉胖子的衣服，胖子回过头看我，“到底咋了！” 我一时间语塞，只是拼命地指着葬坑，示意他往那边去看。 胖子打眼一瞧，脸色霎时间变得不好看，慌忙拉起我的手就往石门后面跑。 跑过了石门之后，胖子依旧是摆着九个小鼎，我也不知道胖子这肥胖的身体咋会那么灵活，猛地一下冲到右侧的小鼎，使劲的转动起来。 我就看到石门上簌簌落下了些石屑，然后咣当一声彻底的合上了。 我刚想开口问胖子到底是在干啥，还没开口就听到“砰”的一声，似乎是有什么东西撞在了另一侧的石门上。 然后某种尖锐的，高昂的，撕心裂肺的抓挠声，从门的另一边响了起来。 就像是放大版的指甲在黑板上划的声音。 刺啦刺啦。 那抓挠声的频率越来越快，越来越密集，似乎有很多人一起在挠这石门，这声音似乎是要挠开我的脑壳。 “卧槽。”我浑身一直起鸡皮疙瘩，这声音真的让我浑身都充满不适感。 “行了，别听了。”胖子似乎也是被这声音恶心到了，一脸凝重地看着前方说：“把黑驴蹄子拿好了，要小心了。” 先前因为太匆忙，我还没来得及打量眼前的景象，听到胖子这么一说，我就转过身去看。 结果我就看到了，这里应该就是主墓室。 几个身着现代衣服的尸体，跪在一尊棺椁前，满地都是猩红的血迹。 第65章 何其讽刺 我跟胖子看到眼前这一幕，全都惊呆住了。 很显然，眼前这几个跪在棺材前的人，就是先我们一步来到这里的盗墓贼团伙，而今不知遇到了什么变故，死在这里。 我下意识看向胖子，只觉得口干舌燥，艰难开口问道：“胖子，我们该咋办？” 胖子现在的脸色极为难看，他双眼直勾勾地盯着眼前的棺材，咽了口唾沫说：“我他娘现在也不知道咋办，咱最好祈祷这里面是的家伙没变成粽子，这样还有一丝活命的机会。” 我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你不是说那什么太上正乙法可能在这儿，现在这情况，你敢不敢拿？” 胖子似乎是被我这话给刺激到了，当时就咬了咬牙，说：“都到这份上了，我要是不拿，这能说得过去？” 虽然胖子话说得漂亮，但实际上脚都没往前挪一下，就跟生了根似的。 “拿归拿，咱们得想个办法，就现在的情况来看，这家伙应该是没起尸的，只要咱不用生人气接触，应该没啥大碍。”胖子分析的头头是道，但脚上却没啥动作。 我恨不得踹给胖子一脚，就没好气地推了推胖子说：“你他娘的不是道士吗？他起没起尸你还算不出来？” 胖子被我这么一推，忽然拍了下自己的脑袋，惊道：“哎我操，对啊，道爷我一紧张给忘了。” 说完，胖子就从包里往外面掏东西，先是拿出了个铲子，然后又拿出了鹤嘴锄…… 我哭笑不得，“你他妈是道爷还是倒爷？” 胖子一边找东西，头也不抬地说道：“没事，在道爷我这里，道倒不分家，总得有些赚外快的地方，更何况守着洛阳这风水宝地。” 我听胖子这么一说，竟然会觉得有点道理，一时间也没想出什么话来反驳。 胖子很快就从包里摸出个罗盘，说道：“塞得有点太里面了。” 说完，他还若无其事地把那些东西往包里塞。 我目瞪口呆地看着胖子把这一切做完之后，他抬起头四处打量了一番墓室，然后往前走了几步，又往左边走了几步，然后就把罗盘放在地上，又让我点了几根蜡烛，摆在罗盘的八个方位。 做完这一切，胖子左手掐出一个手势，口中念念有词，他的语速很快，而且声音也不大，我倒是听不清他在说些什么。 只是看到在他开始念叨的时候，这墓室里不知怎地突然刮起了一阵邪风，吹得火烛不住地晃动。 我见到这一幕，下意识屏住呼吸，不敢说话。 那火烛在不知从何而来的风里面晃动了几下，突然间在同一瞬间熄灭掉了。 与此同时四角的长明灯突地变暗了许多，衬得整个墓室阴森森的，着实吓人。 然后我就看到胖子脸色刷的一下变白了，他的语速更快了，还带着几分哀求的意思。 “胖子，这是几个意思？！”我彻底绷不住情绪，慌忙开口道。 胖子却并未理会我，竟然直接跪在地上，不住地朝着棺材磕头，边磕还边在嘟囔着什么。 我看向远处的棺材，知道可能出大事了，于是第一时间把手伸向脖子里的护身符，把它当做自己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这个时候，我突然就听到了“砰砰”的声音。 是棺材里传出来的声音，似乎是有人在棺材里不断地敲击着棺盖，要从里面出来！ “胖子，别特娘磕头了。”我赶忙去拉胖子，低头一看，却见到胖子脸上满是鲜血，这家伙把额头都磕破了，正汩汩地往下淌血。 最关键的是，胖子不知道咋回事，跟着了魔一样，完全不顾我的阻拦，疯狂地朝地上磕头。 这时候我要是再看不出胖子着了道，我就是个二傻子了，照胖子这架势，再磕下去那是要出人命的！ 我死命地拉着胖子的身子，阻止他继续磕头，谁知道这家伙力气大得出奇，砰的一下又磕在了石板上。 我彻底急了，干脆就一脚踹在胖子身上，企图把他踹醒过来，这一脚的确是有效果。 胖子被我踹到在地，也不磕头了，我以为这家伙醒过来了，就赶忙劝他要逃出这个墓室。 然而就在我去拉胖子的那一瞬间，这家伙突然张开双臂朝我扑了过来，我没来得及防备，被他一下子压在身子下面，后脑勺磕在地上，摔得我七荤八素。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突然就感觉到喉咙传来一股巨力，胖子竟然死死地掐住了我的喉咙，先是剧痛，然后就是根本无法呼吸，只有往外吐的气。 我抓住胖子的手，用尽力气想把他的手掰开，根本无济于事，我脑袋这时候已经是一片空白，手脚完全不受控制地挣扎，眼睛像是蒙了一层雾，一切都开始模糊了。 不知道怎么回事，我突然碰到胸前的护身符，下意识把护身符扯了下来朝着胖子的脑袋上砸了过去。 说来奇怪，护身符在碰到胖子的一瞬间，发出嗤的一声动静，胖子就像是被电击了一下，猛地弹跳开来。 我发誓我根本就没用太大的力气，事实上我也根本就没力气了，但胖子就被我这么一拳给抡倒在地上，不省人事了。 得以呼吸，这让我感觉自己跟获得了新生，但很快肺部就传来火辣辣的疼，胃里面翻江倒海的，刚刚艰难爬起来，就哇的一下吐了出来。 胖子昏倒在地，我又跟受了重伤一样，毫无力气。 偏偏在这个时候，我听到棺材突然又发出一声闷响，转头一看，棺材盖猛地往上翻了下，开始剧烈地颤动起来，发出了阴森的让人头皮发麻的声音。 就像是有人用尖锐的指甲在挠着棺材。 我浑身都是软的，几乎是瘫坐在地上，浑身使不上劲儿，再加上从没见过这世间，根本就站不起身来。 而胖子又陷入了昏迷，也根本指望不上。 如果说现在这个棺材里的尸体起尸了，那么迎接我的只有死亡。 很快，我就发现了，生活根本就不是小说，我也不是主角，不会遇到危险就能化险为夷。 我无力地靠在石门上，看着依旧在不住颤抖的棺材，它突然稳定下来，不再抖动。 然而好景不长，这一次，跪在棺材前的尸体，却动了起来。 我就看到他们摇摇晃晃地站起身，转过来，满是眼白的瞳仁死死地盯着我所在的方向。 这一次我看清楚了，他们的额头上有一个窟窿。 说来搞笑，在真正知道自己要死了之后，我反而没有那么害怕了。 我甚至在想，如果我不拦着胖子的话，他会不会也变得跟这些人一个模样。 一个道士，结果却在死后诈尸，何其讽刺。 第66章 起尸了 说实话，我现在已经在想着自己是不是要一头撞死在墙上，这样也许还能死的痛快点，不然我真怕这些粽子把我生吞活剥了。 “小安——” 就在我已经万念俱灰的时候，那道宛若捏着喉咙发出的声音，又一次在这主墓室响彻起来。 我绝望地闭上双眼，这可真是点背到家，什么都拦不住。 在闭上双眼前，我看到一团黑影从棺材的上方落了下来，他咧开嘴咕噜一声，“小安——” 然而，我想象中被粽子分尸的情景并没有出现，反而听到了一阵咯吱咯吱的咀嚼声。 还有一阵阵涌入鼻腔的腥臭味。 这让我感到疑惑，我下意识睁开眼，看清眼前的这一幕后，又一次吐了出来，一阵阵胃酸往上涌着。 那个出现在爷爷灵堂前的鬼娃就蹲在我的面前，而那些粽子皆是七零八落地躺在地上，甚至拼凑不出一具完整的尸体。 鬼娃双手捧着一支残肢，我不知道他的牙齿到底是什么做的，竟然能将骨头咬的细碎。 “小安——” 鬼娃看到我睁开眼，竟然将一个残肢递到我面前，似乎是示意我也吃的意思。 我浑身打了个寒颤，连连摇头。 这鬼娃好像是有些意识，见到我摇头之后，他便收回手，又将残肢送进嘴里，大快朵颐着。 “他救了我。” 这是我脑海里第一时间涌现出的想法，我瞬间有些搞不明白眼前的状况了，我得救了？ 而且是被我一直认为在害我的鬼娃所救？ 鬼娃似乎是吃腻了，他一把将残肢丢开，手脚并用的跑到胖子的身边，眼神里透露出丝丝贪婪，甚至还舔了舔嘴唇，浓稠的口水不断地从他的嘴角淌落下来。 “不要。”我看到这家伙是想吃了胖子，只觉得头皮发麻，连忙惊叫出声。 直到这时我终于确定，这鬼娃能够听懂我的话，他竟然真的乖乖地爬了回来，在我面前时竟然直立起身子，歪着脑袋看了看我，咕噜了一声，突然伸出手摸了摸我的头顶，“小安——” “没—关—系—” “回—家。” 我愣住了。 我在回陈家村之前的那段时间，处于人生最低落的阶段，四处找工作碰壁，整个人信心低沉到了极点，甚至常常在深夜里在街上游荡到大半夜。 或许是自命不凡，或许是觉得自己还有前途，我不想如此潦倒回家。 那一天的深夜里，我依旧是在街上游荡到了深夜，在回到出租屋的时候，我就看到了爷爷抱着一个蛇皮袋蹲在屋门口，他见到我回来之后，什么都没说。 只是笑着走到我的面前，伸出手摸了摸我的脑袋，对我说：“小安，没关系，咱们回家。” 爷爷年岁大了，身体都有些佝偻，他甚至需要扬起手臂，踮起脚才能摸到我的脑袋。 但是那一刻，我却觉得爷爷是我的山，不管我走多远，回过头都能看到他静静地守护在我的身后。 “爷爷？”我艰难地张开口，喉咙像是塞了一团棉花，哽咽和酸楚，泪水不自觉地流了出来。 “小—安—” “回—家—” 鬼娃似乎只会这两句话，那张面容可怖的脸上甚至还沾染着鲜血，他咧开嘴笑着，但我却不觉得有一丝丝害怕。 “我的妈呀！这是个啥东西！”胖子不知道什么时候醒过来，看到鬼娃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不住地朝后挪动。 我想要解释，连忙拦住胖子去抓桃木剑的手，说：“胖子，不要伤害他！是他救了咱俩！” 胖子听到我的话，将信将疑地看了我一眼，又看了看满地的惨状，这才堪堪相信了我的话。 我擦了擦泪，说：“是真的。” 胖子此时也定下心神来，点了点头指着一旁的尸体说：“我相信你，你这小子不可能有这么大的能耐。” 紧接着，他就捂着脑袋，龇牙咧嘴道：“他娘的，道爷的头怎么这么疼啊。” 我连忙将刚才发生的一切都告诉了胖子，胖子听完之后倒吸了口冷气，神色郑重地看着我说：“小安，道爷我欠你一条命。” 我连忙摆手，还没等我说话，鬼娃突然前伏着身子，嘴里发出呜呜的低吼声，看向棺材的方向。 我心中一惊，顿时意识到这事还没全部解决，棺材里的正主还没出现。 而且先前遇到的那个棺材里的粽子，如今也没见到影子，可以说现在的我们还处于极度危险的处境。 胖子看到鬼娃的姿态后，脸色非常难看，他一把抓起桃木剑，也不知道使了什么戏法，桃木剑突地一下着起火来。 胖子咬牙道：“他娘的，敬酒不吃吃罚酒，道爷我闯了你的墓，有错在先，已经是赔礼道歉了，结果你这家伙居然想要了道爷的命，今天道爷就跟你拼了。” 我看着这两人严阵以待的姿势，哪能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但我说实话，我终于意识到自己就是个拖油瓶，在这种情况下根本就没啥作用！ 便在这时，我终于想起了五叔对我说过如何开眼的秘诀，于是便阖上眼在心中默念一遍，在睁开时，周围的一切都变得不那么相似了。 在棺材的上空，我看到了一道身着红衣的女子浮在空中，她的脸上带着青铜面具，面具露出那双眸子漆黑如墨，完全没有眼白的存在。 似乎是察觉到了我的视线，红衣女子突然俯下身，低语道：“生死门外断生死，仙山底下求长生。” 说完这句话之后，红衣女子竟突然消散开来。 而也就在这时，棺材盖突然被掀飞来开，这力道之大，竟然将棺材盖钉在了一旁的墙里！ 第67章 以命搏命的鬼娃 这突然的动静顿时吓得我浑身一哆嗦，吓得我连退了好几步，虽然早就知道这棺材肯定会出问题，但是实际遇到了，还是会心生恐惧。 再加上这么大的动静，显然里面的这位是个不好惹的主，我跟胖子能不能抗得过去这一关，此时还得画一个问号。 胖子看着嵌入石壁里的棺材盖，脸色发白，这棺材盖是石头做的，我估摸着得有个上千斤，能把这东西掀飞起来，还砸进石头里，你说里面这位主能把卡车掀翻我都相信。 但是，这棺材盖掀飞了之后，里面却迟迟没有东西出来，就好像是空的一样。 我看向胖子，问：“这咋回事？” 胖子摇了摇头，他也搞不清楚现在的状况，但戒备的姿态却是一刻都没松懈。 便在这时，鬼娃突然厉叫一声，双腿猛地用力一蹬，整个身子跟个炮弹似的蹿了出去。 同时，我看到一个穿着道袍的人直愣愣地从棺材里面站了起来，不是坐起来，而是整个身体笔直地立了起来。 说实话，这是我第二次见到能够保存的如此完好的尸体，第一次是我娘，而这第二次就是眼前的这个穿着道士服的男人。 他双眼闭合着，血肉充盈，甚至可以还带着些血色，根本不像是死去多年的人。 我有些无语，难不成这什么周王还是修道之人不成。 鬼娃很快就冲到了尸体的面前，这家伙像是不知道什么叫做害怕，伸手就朝着尸体的喉咙挠了过去，尖锐的指甲狠狠地刺在尸体的脖子上，反而发出了金石交戈般刺耳的响声。 “这他娘的，好像是个活人。”我不知道胖子这家伙到底是不是个倒斗的，此刻他的表现就像是个亡命之徒，趁着鬼娃出手的时刻，提着剑就冲了上去。 他距离那尸体比较近，所以看得比我更清楚。 尸体明明是闭着眼，却像是能够看清楚我们的动作一样，他先是抬起手狠狠地拍在鬼娃的身上，然后又朝着胖子猛地吐了口气，我就看到一团黑气朝着胖子飞了过去。 胖子似乎极为忌惮着黑气一样，慌忙向旁边侧滚出去，堪堪躲开了，黑气撞在了石壁上，瞬间腐蚀了一个坑洞。 而鬼娃也被这一巴掌直接拍飞了出去，重重地砸在墙上，半天没个反应。 “这他娘的到底是个啥东西？！” 仅仅只是一个照面，我们这边可以说是惨败，毫无还手之力。 胖子从地上爬了起来，他把手伸进口袋里摸了半天，突然就掏出了一大把符箓，然后这家伙就朝着天上猛地一撒，咬了下舌尖朝着桃木剑喷了口血，接着就拼命地跺脚，口中念念有词。 而这时候，那具身着道袍的尸体居然丝毫不管胖子和鬼娃，反而面朝着我，虽然他是闭着眼，但我却感觉到有一股视线一直在死死盯着我，这让我头皮发麻，手心里一直冒汗。 也就在这时，我脑海里突然冒出了一个字，那便是《谶书》里的“镇”字。 虽然也不知道有没有效果，但现在只能死马当成活马医了，也顾不上谶书有可能暴露的事情。 此时，我就看到那尸体自棺材里一跃而起，竟然有他娘的三四米高，而且目标就是朝着我而来。 我只能咬了咬牙，扬起头朝着尸体暴喝道：“镇！” 紧接着我就看到一个金色大字骤然出现在半空，直勾勾地朝着尸体砸了过去，而就在我喊出口的那一瞬间，我顿时感觉到力气像是被抽空了一样，十分疲惫，就算是这一击不起效果，我也没有躲开的力气了。 很显然，我并没有什么过人的天赋，也没有任何的奇迹发生，那个镇字不过是让尸体趔趄了一下，并不能阻拦他。 我甚至能看到他的泛着寒光的指甲，他嘴巴里微微泻出的白气，以及轻微呼吸声。 “怪不得胖子会说好像是个活人。”我如此想着，准备迎接着死亡。 然而，鬼娃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过来，他从侧面狠狠地撞向尸体，也不知道鬼娃从哪儿爆发出的力气，真的把尸体撞飞出去，两个人狠狠地撞在了一旁的长明灯，竟直接将长明灯的石柱给撞断掉。 主墓室里的光瞬间暗淡下来。 但鬼娃的攻势并没能给尸体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他很快就站起来，而这一次他倒是没把注意力放在我身上，反而朝着鬼娃就扇了过去。 而这时候，胖子突然猛地一跺地板，大吼一声，“请祖师爷上身。” 紧接着，我就看到一道金色的影子突然墓顶落了下来，落在胖子的身上，衬得胖子整个人都金光闪闪的，跟个盖世英雄一样。 “吾乃娄近垣。”胖子特别装逼地念了一句古语，然后拎起桃木剑就朝着尸体刺了过去。 我心想着这祖师爷都来了，灭一个小小粽子应该不成问题吧？ 可谁知道这尸体注意到胖子的动静，猛地将鬼娃丢在一边，转过身突地睁开了双眼，那双眼睛就像是蛇的眼睛一样，是竖瞳。 胖子冲到尸体的面前，猛地将桃木剑递了出去，我甚至已经想象到熠熠生辉的桃木剑坚不可摧，直接贯穿尸体的场面。 但是！ 我就看到在临近尸体时，那道金色身影突然从胖子的身体里剥离出来，虽然只是一道虚影，但他脸上的表情却是惊惧的，似乎看到了什么大恐怖的事情。 “咔~” 桃木剑折断的声音极为清脆，尤其是在这安静的主墓室里。 胖子脸上的得意渐渐变成了尴尬，他缓缓抬起头，尽力扯出了一丝苦笑，“大哥，过年好，我给你拜个早年？” 回应他的只有一个沉重有力的巴掌，我就看到胖子那庞大的身躯在空中划出了一道完美的抛物线，落在地上后，再没了动静。 我还没来得及动作，那尸体又一次朝我冲了过来，就好像我俩有啥血海深仇，死盯着我不放。 他的速度很快，一把把我按在地上，手掌死死地掐着我的脖子。 尸体的力气很大，我根本就挣扎不开，掐的我舌头都吐了出来，我很想再说出一个镇字，可窒息感却让我大脑一片空白，明显感觉到眼前渐渐变成了红色，这是眼球充血的迹象。 就在我意识几乎变得模糊之时，就听到耳边传来一声厉叫，鬼娃又朝着尸体扑了过来，大有以命搏命的架势，可这尸体却看都未看一眼，抬手便将鬼娃狠狠地拍在地上，这一下势大力沉，直接把鬼娃摁在我的旁边。 鲜血瞬间喷涌出来，温热黏稠的触感瞬间泼在我的脸上。 第68章 老寨子沟的秘密 “小…” 不知道是我的听觉还是模糊，还是鬼娃的力气不足以支撑他喊出那说过许多遍的名字，我只听到了一个小字。 但血液在脸上滑落的触觉依旧格外清晰，那根毛茸茸的手指在我脸上无力滑落的触感格外清晰。 我眼前一阵恍惚，渐渐被血红色填满，甚至有什么液体从我的眼睛里流了出来，跟那些血液混合在了一起。 那一瞬间，我想我也许会这么被掐死也说不定。 “滚！” 就在我觉得我的人生似乎要戛然而止的时候，一声宛若天雷的暴怒骤然在我背后响起，紧接着便是一连串爆竹一般的响声，自石门处一直到我面前。 那具尸体瞬间被掀飞了出去，而我也在爆炸的冲击中，倒飞入一个温暖的怀抱中。 在临近昏迷之前，我认出了那道声音，是五叔的声音。 五叔他终究是走进了老寨子沟。 他曾经对我说过，他这辈子都不能走进这个老寨子沟。 而现在，他为了救我，或许是为了救我，打破了这个规矩。 接下来，我就什么都看不到了，睡意像是一根棒槌狠狠地敲在了我的后脑勺，我就这么昏了过去。 …… …… 我醒过来的时候，脑袋疼痛欲裂，仿佛有人拿着一根钉子在我的头顶敲。 睁开眼，四周是昏暗的光，头顶是斑驳的壁画，我立刻就明白了，我还在墓里。 下一刻，我再次紧张起来，强忍着浑身的痛楚坐起身看去，就看到五叔弯下腰，而那具道士的尸体躺在地上没了动作，他伸出手将剪刀从尸体上拔了出来，然后转过身。 这是我第一次看到如此表情的五叔，冷漠残忍，那双一直都是平淡的眼睛，现在满是暴戾和杀戮的气息。 仅仅只是一眼，就让我如坠冰窟遍体生寒。 五叔见我醒过来，微微眯起眼，轻笑道：“小安，你没事就好。” 他一步步走到我的面前，蹲下身，伸出手摸了摸我的脑袋，“没事了。” 这一瞬间，我的第一反应是感动，然后就是铺天盖地的悔恨和懊恼，五叔他是真心实意地为我好，而我却一直怀疑他，不相信他。 我并不觉得五叔他没有发现我的心思，但即便是在这种情况下，他依旧选择了打破某个约定，进入了老寨子沟，只为了救我。 但很快，我就意识到胖子和鬼娃，慌忙转头朝着鬼娃的方向看去，只见到鬼娃安静地躺在地上一动不动，我心里瞬间像是压了块石头一样，呼吸紧促了起来。 五叔看出了我的想法，他缓缓摇了摇头没有说话，只是脸上的悲伤是藏不住的。 “小安，胖子没事。”五叔站起身走到了胖子身边，伸出手在胖子身上点了几下，我就看到胖子哇地一下吐了口血，也跟着慢悠悠地醒了过来。 胖子这家伙的体格明显比我好，虽然也受了伤，但最起码还是能走动的，他踉跄着步子走到我身边，默默从背包里掏出了几瓶药，拧开盖子吃了几粒，又丢给我。 我接过药瓶看了看，是一些消炎和止血的药，吞了药之后，我就看到五叔把鬼娃抱在怀里。 我有些难过，我知道五叔是认识鬼娃的，他们之间一定有着什么渊源，因为每次五叔看到鬼娃总是会露出悲伤的眼神。 “五叔，都怪我…” 事到如今，即便是我再如何说全都怪我，鬼娃也已经死去了，活不过来了，他是一条鲜活的生命，就这么为了保护我而死在了这里。 如果我不进老寨子沟的话，也许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现在想来，鬼娃就像是一个心智未开的孩子，他也许是从爷爷的口中知道了我的名字，所以再见到我的时候，才会一遍又一遍的呼唤我的名字。 就像是见到了亲人一样，欣喜地想要相认，而我却一直对他如此恐惧。 “小安，这不怪你。”五叔摇了摇头，他说：“这就是你的命，也是他的命，他从诞生的那一刻开始，就已经注定了要替你去死。” “当你踏进老寨子沟的时候，他已经知道了自己要做什么，所以你不需要自责。” “这件事就是这样，各司其职，他也不会怨你。” 五叔的话就像是一把尖锥狠狠地凿在我的心脏，难怪我从一开始感觉有一双眼睛在我的背后注视着我，难怪那些蛇一直在我的不远处，而不敢靠近我。 我现在才知道，石门外的那道利爪的声音不是什么怪物，而是鬼娃，他知道我走进了最危险的地方，所以才会如此着急地挠着石门。 鬼娃他不是傻子，他也不是怪物，他什么都知道，只是他说不出来。 他知道我从踏入老寨子沟的那一刻，他就要代替我去死，所以在刚才才会如此不顾一切地扑向尸体，所以才会一次又一次地帮我抗下每一次伤害。 可他却没有拦着我。 哪怕他只需要出现在我的面前，也许我就会仓皇而逃。 哪怕他故意引着我远离这里，也许我就不会进入这座陵墓。 可是鬼娃却什么都没做，他只是帮我把危险挡在了外面，任由我去做我想做的事，然后在我最危险的时候，出现。 就像五叔一样。 五叔抱起鬼娃朝着棺材走过去，我不知道他要做什么，我脑海里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把鬼娃带出去，哪怕他已经死了，最起码也要入土为安。 五叔抱着鬼娃来到了棺材边止住脚步，突然开口了，“小安，你不是想知道老寨子沟到底有什么吗？” “过来。” 我试图挣扎着站起来，却失败了，胖子艰难地走到身边搀着我，我俩就这么一瘸一拐地超前走了过去，走到了棺椁跟前。 第69章 铜匣子 我和胖子就这么一步步地挪了过去，等挪到了近前，我才看清楚棺椁里面的东西。 里面是一口红色的棺材，很显然是被后来放进去的，在棺材的底部还有一具人形的泥印。 “这是什么？”我没搞懂到底是什么情况，就问五叔。 五叔只是扬了扬下巴，说：“把它打开。” 我犹豫了。 心里有一个声音再告诉我，如果我打开了，也许会接触到一个我再难以面对的结果。 五叔看出了我的犹豫，他深呼吸了口气，缓缓说道：“小安，打开它。” 胖子小心翼翼地扶着我坐在地上，然后撸起袖子说：“我来开。” 可谁知五叔突然一脚踹在了胖子的腿上，语气寒冷道：“这个棺，只能小安来开，你开了我们都得死。” 就这么一句话，顿时给胖子吓得把手缩了回来，满脸煞白。 五叔这人从不说什么特别吓唬人的话，一旦他说出来了，那就代表着这件事很严重。 胖子着实被五叔这句话唬住了，竟直接愣在原地。 五叔说完这句话之后，就看着我，也不说话，可偏偏他的视线却叫我有种我不得不去做这件事的意味。 我几乎是强撑着一口气，艰难地站起身来，胖子想要来扶我，我给他推开了，就这么一瘸一拐地。 棺椁还是挺高的，我根本够不到里面的棺材，只能用手撑着想往里面跳，但是撑了好几次都失败了。 而在我做这一切的时候，五叔始终是看着我，丝毫没有要帮忙的意思。 最后我实在是没力气翻过去，只能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五叔也就在这时候，终于走到了我的身边，蹲下来问我：“疼吗？” 我没敢说话。 五叔又问我：“累吗？” 这次，我点了点头。 五叔用一只手抱着鬼娃，一只手搀着我让我站了起来，他说道：“老李家的事就是这样，你陷得越深，也就越疼越累。” 五叔就这么一边说着，一边搀着我猛地一跳，我就感觉自己突然飞到半空，然后稳稳当当地落在了棺椁里面。 五叔说：“去推开它。” 我看着这个小巧的红色棺材，愣了片刻，说实话我现在脑袋一片浆糊，疲惫和疼痛让我现在根本就没有精力去思考，只能五叔说什么，我就去做什么。 我伸出手搭在棺材盖上，用力去推，结果棺材盖纹丝不动，甚至连松动的迹象都没有。 五叔叹了口气道：“气沉丹田，默念五言。” 五言，说的自然是谶语五言。 可我只看过第一言，剩下的是啥完全就不知道，但这个场合很明显我也不能问些什么，只好按着五叔说的，在心中默念着镇字，然后就朝着棺材盖用力。 说来奇怪，就在我默念着谶语五言的时候一推，棺材板竟然松动了一下，我一看这是有戏，就赶忙做了几个深呼吸，又默念着谶语五言，用力往前推去。 棺材盖就在我的用力下，缓缓被推开了。 然后我就看到了，这具棺材里什么都没有。 这让我感到有些好奇，其实我心里有些预期，因为我之前见过一个红衣女人的魂魄潜入了棺材，所以我以为里面最起码会有一个红衣女人的尸体。 但是里面却很空，什么都没有。 我用力把棺材推到了一旁，沉重的棺材盖落在地上发出了沉闷的响声。 然后我就看到了，这棺材里面摆着一个青铜匣子，看起来很是精美。 四四方方的匣子，正中间有个钥匙孔，但我寻遍了整个棺材都没发现钥匙在哪儿。 于是我止住了伸手的动作，把视线落在了五叔的身上。 五叔却径直走到棺材边，把鬼娃放在一旁，然后就对胖子说：“去把香拿过来。” 胖子也没说话，拿起香烛走了过来，丢给了五叔。 五叔接过香烛，点燃之后摆在了棺材的外头，然后就准备把棺材盖给合上，我连忙问道：“五叔，钥匙是不是还在里面？” 五叔却摇了摇头，对我说：“钥匙不在这里。” 我瞬间有点无语了，五叔明明告诉我一切的答案都在这个棺材里，结果现在却告诉我钥匙不在这儿？ 这简直就是开玩笑。 “钥匙在哪儿？”我问道。 五叔却一脸认真地说道：“钥匙不在陈家村，至于在哪儿，我想你已经知道了。” 五叔这句话让我瞬间沉思了起来，我开始回忆起从进入这个墓室时，我都看到了些什么，壁画、万人坑、九鼎，以及那个已经空了的棺材。 想到这儿，我突然心头一惊，那个空了的棺材里的尸体，到底在哪儿？ 从进入墓室到现在，我都未曾见到过第二具属于墓室的尸体。 不知为何，我突然想起了那天狼狈不堪的五叔，他到底去了哪里，为何会突然出现在陈家村的祖坟地，他又经历了什么。 还有就是胖子他口口声声说的那条畜牲，但是从进入墓室以来，我就没见到过任何一条蛇。 这一团又一团的迷雾让我的脑袋近乎爆炸。 “太上正乙法呢！”胖子突然喊出声，一脸狰狞地走到五叔的面前，质问起来。 五叔依旧是那副平淡的样子，他摇了摇头道：“太上正乙法早已不在这里。” 胖子不依不饶，“是被谁拿走了？” 五叔却嗤笑道：“难道不是你的好师兄拿走了？” 胖子似乎越来越生气，竟然伸出手去抓五叔的领口，五叔依旧在出言讽刺着。 不对，我隐约察觉到那里不对劲儿，但却怎么都说不出来。 我下意识捂住脑袋，转过头看着棺材里的铜匣子，又转过去看着和胖子在争执的五叔。 他们的争吵声就像是咒语一样，让我的脑袋愈发的疼痛，似乎是有一颗种子在我的脑子里扎根，它的根须深深地刺进我的脑浆里。 “不对，不对。” 我瞪大双眼，整个人几乎快要疯掉了，不停地呢喃道：“胖子不是这样的人，五叔也绝对不是这样的人！” 我再看向铜匣子，不知道为何心里突然就蒸腾起一股烦躁感，恨不得立马就把那东西拿出来丢在地上砸碎！ 第70章 所有的事 就在我又一次伸出手的时候，几乎要触碰到铜匣子，突然就听到耳边有一道声音说：“小安，快住手！” 我愣住了，这声音很耳熟，是五叔的声音，可是五叔不是还在和胖子吵架吗？忙回过头去看五叔，就看到五叔一脸焦急地冲了过来，将我从棺椁里拉了出去。 就在我脚掌刚刚离开棺椁的那一瞬间，我就看到红木棺材盖突然就翻飞起来，严严实实地盖在了棺材上。 我几乎可以想到，如果我刚才继续伸手去抓铜匣子的话，极有可能整个人都在栽进去，然后被关在棺材中。 我诧异地看向五叔，再看向胖子，胖子还坐在石门边上大口喘气。 我有些不解，“五叔，这是怎么回事？不是你让我去掀开棺材的吗？” “是个屁。”五叔显然也是被吓到了，他脸上还有着惊魂未定的表情，看着我骂道：“要去也是让胖子去，我会把这一不小心就丢了命的活交给你？” 胖子一听这话，气得骂骂咧咧。 我一听是这个道理，那这么一来就只剩下一个解释，那就是我又一次着了道。 但到底是什么时候，我不记得，我四处打量着墓室，长明灯被撞翻了，鬼娃也死了，道士的尸体躺在地上，胖子身负重伤。 我仔细回忆这些细节，却始终分析不出来一个所以然。 五叔看出了我的疑惑，叹了口气说道：“这就是那畜牲的高明之处，它毕竟曾经是接近仙班的，技法比寻常野物高明许多。”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我具体也说不出来你到底是在什么时候着了道，你好好回忆一下。” 我很确信的是，在我进入这间主墓室的时候，我并没有着了道，如果说是在墓室里着道的话，那么极有可能是在那个红衣女子出现的时候。 因为我是跟她对上眼了的，那双面具底下的全黑的眼瞳，我这辈子都不可能忘记。 我把刚才的事告诉了五叔，同时也说出了我的疑惑，我看到的是一个鬼魂，而不是蛇。 五叔微微蹙眉，说：“你说的也没错，这也是那畜牲的高明之处，它利用了你心底最深处的恐惧，用以掩盖了它的身份。” 我有些难以认同，就说：“如果是这样的话，胖子应该也着了道才对，可看他这样子，根本就没有事啊。” “因为你他娘的最傻啊。”胖子没好气地啐了口血唾沫，一脸恨其不争地指着包扎好的脑袋说道：“道爷我他娘正跟粽子拼命呢，你这家伙拎起个东西就朝胖爷我脑袋上拍，损不损啊？” 我这时候才真正的明白了过来，的确是在红衣女子出现的时候，我就着了道。 所以从头到尾我跟胖子看到的情景都是不同的，我看到的只是我内心深处的想法，我从没有真正的相信胖子很厉害，但也不觉得他没有本事。 所以才会出现胖子请了神，又没啥效果的一幕。 而胖子也不是在掐我的脖子，而是在拦着我不让我掐自己的脖子。 我倒吸了口冷气，这蛇仙娘娘的确是个狠角色，它让我中了术，却又不全是幻术，它把现实和幻想都掺杂在了一起，这样一来我或许在不知觉中就自己杀死了自己。 “他娘的。”我暗骂了一声，心说好阴狠的畜牲。 我抬头看了眼远处的棺椁，问道：“五叔，刚才那里面是什么？” “还没有起尸的粽子，刚才你差一点就碰到她了。”五叔说，“你手上有血，一旦碰到尸体，恐怕今天我们三个都得死在这儿了。” 我一想到当初的蛇邪在吞了我的血后发生的异变，就不由得打了个冷战，虽然我不知道红色棺材里到底是个多么牛逼的主儿，但很显然绝对不是我们三个能摆平的，更何况还有我跟胖子两个累赘。 五叔取了个长明灯走过来，然后就丢在鬼娃的身上，鬼娃的身上满是毛发，被火这么一点瞬间就变成了一团火球。 “五叔你在干啥！”我一下子急了，打心眼里觉得鬼娃是我的救命恩人，最起码我得把他下葬了。 五叔长出一口气，对我说：“他不能离开这里，否则整个陈家村都得死。” 胖子似乎也是看出了鬼娃是个什么东西，脸色沉重道：“小安，你五叔说得对，这东西如果起尸了，别说你五叔，就算我师父当年在世的时候，都没法摆平他。” 我瞬间愣住了，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会对鬼娃如此忌惮。 “回头我再跟你讲。”五叔走过来拍了拍我的肩膀，说道：“还能站起来吗？” 我迟疑了片刻，点了点头说：“勉强能走。” 五叔突然轻笑了下，饶有兴趣地看着我问道：“还要继续往前走吗？” 我微微一愣，视线在四周扫视了一圈，并没有发现什么往前走的通道。 五叔说道：“不要忘了，那畜牲就在这座墓里，所以肯定是有其他藏身的地方。” 听到五叔的话，我突然意识到了不对，赶忙问道：“五叔，胖子在祖坟地作法的那一天晚上，你是不是来了这里。” 五叔看了我一眼，摇了摇头说：“我没有来过，不过有人来过，而且告诉了我这里的情况。” 提及到有人来过的时候，五叔满脸无奈，似乎对那个人无可奈何一样。 “趁现在它还没完全恢复，我们还有机会。”五叔站起身，抬起手指向棺椁说道：“如果姓林的没有犯傻的话，那条畜牲就在这棺椁的下面。” 姓林的？ 难道是老林家的人，是我姥姥家那边的人？ 我心中疑惑，试探性问道：“是扎纸匠吗？” 其实我的本意是想问是不是我姥姥家那边的人，但是顾及到胖子还在，我就不想说得太明白。 五叔有些好笑地看了我一眼，说：“放心吧，他会来见你的。” 接着，他又看向棺椁问道：“小安，你来决定要不要去。” 我更疑惑了，“这应该是看五叔你的意思吧，我咋能决定？” 五叔突然郑重起来，一字一顿地说道：“因为……” 第71章 五叔许下的誓 “如果把老李家的事比作一台机器的话，你就是这个机器的心脏。” 五叔深呼吸了口气对我说。 我有些受宠若惊，没想到自己竟然在这件事中，起了这么重要的作用。 五叔看了一眼，继续说道：“严格来说其实不是你，而是你这一代的李家子嗣，一代有人一代人的使命，如果四哥的儿子是其他人，他一样是老李家这台机器的心脏。” 五叔的话说的很绕，不过我也算是听明白了，就是不管是谁，只要是老李家的这一代，就可以。 也就是说我三个伯如果有儿子的话，那么他们的儿子也一样重要。 我看着棺椁，有些犹豫，因为我很清楚如果我们继续往前的话，我和胖子一定会成为五叔的累赘。 但如果选择就此打道回府，似乎又有种解密解到一半失败的憋屈。 我想了想，就问五叔，“五叔，如果我们继续的话，会不会出现意外。” 不管怎么说，我现在还是想确保我们三个人的安全，虽然我在进老寨子沟的时候抱着死也要把这些事弄清楚的决心，但真的面临到了死亡，又会本能的产生恐惧。 人毕竟不是机器，而是一个复杂的矛盾体。 “我不确定。”五叔摇了摇头说：“那个姓林的话我不太敢打包票，只能信一半。” 也就是说如果我们继续往前，生还和死在这儿的概率是一半一半。 “不过，他应该不会害你。”五叔似是想到什么，突然补充道。 这一句话，瞬间让我愣住了。 姓林的，应该不会害我，也就是说这个人绝对和我有关系，而且他认识我。 难道五叔当年被送去的那户人家，是我姥姥家？ 我想起五叔的剪刀和纸人，鬼使神差地把老林家和五叔联系到了一起。 不过这只是我的推测，不能直接跟五叔说出来，就像是警匪片里办案子一样，如果没有能够一锤定音的关键证据，提前将自己的推测说出来，只会让罪犯更加防备。 当然，五叔并不是罪犯。 我看了看鬼娃的尸体，最终咬牙道：“进！不过我跟胖子得休息会儿。” 毕竟我跟胖子都受了重伤，如果就这么贸然进去的话，恐怕只是给五叔拖后腿。 况且如果这个蛇仙娘娘有能力直接冲出来解决我们，在刚才就已经出来了，既然它使用一些幻术之类的戏法，那就说明它的本体现在出现了点问题。 五叔也不着急，就点了点头，然后看向胖子问道：“包里有吃的吗？” 五叔这么一说，我瞬间就觉得腹部有些饥饿感，经过这么久的折腾，我的体力也消耗殆尽了。 胖子没说话，只是走到背包那儿掏出了包压缩饼干，递给我跟五叔。 我接过说了声谢谢，就打开包装吃了起来，期间还差点被噎到，连灌了好几口水。 趁着休息的这空档，我就问五叔鬼娃到底是怎么回事。 虽然五叔之前说过他是替命鬼，是要替我去死的，但我还是搞不清楚其中的因果联系。 假如我今天不进入这个墓室的话，鬼娃是不是就不用替我去死了。 五叔看了看我说：“鬼娃是你爷爷留给你的后手，先前我就跟你说过，岁纪并临不死自己死他人。” “你今年是本命年，也是命运最坎坷的一年，三大灾四小劫五坎坷，这就是你今年一定会遭遇的事，哪怕是你待在家里，也一定会经历这些。” “而替命鬼，他的存在就是为了帮你挡掉一灾，这就是他出生的意义。” “也就是说我今年还会有两次可能会死的灾？”我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一时间冒出的头绪不是害怕，反而是好奇。 五叔点了点头，毫不避讳胖子，继续说道：“对，你爷爷就是算到了这些，才会损自己的阳寿去做出了鬼娃。” 我突然想到了前几天的事，继续问道：“那我前几天被七爷爷扇飞的算是什么？” “只是一个小坎坷。”五叔说道：“那种程度根本算不上什么，而且坦白来说，就算是今天这件事，我甚至也分不清这是灾还是劫。” 听到五叔的话，我心里突然就有些怂了，说实在的今天这一波三折的，如果只能算得上是劫的话，那他娘的我遇到灾的时候，可该怎么办？ “这老天爷是要我死啊！”我脱口而出，抱怨道。 五叔坚定说道：“对，他就是要你死，因为你是不该活在这个世界的人。” 就在五叔说出这句话后，他突然眉头一皱，似乎是被什么东西刺痛了般，嘴角突然溢出了一丝鲜血。 我连忙扶着五叔，焦急道：“五叔，你怎么了？” 五叔摇了摇头，缓了好久，才吐出一口血沫子说道：“小安，五叔不能再说了，有些事是我在祖祠前立过誓的。” “不要再问了。” 我看着五叔难受的表情，这才意识到为何五叔一直说不是时候。 或者说，是我一开始就把老李家的事想的简单了，有些事不是五叔不想说，而是他不能说。 “好，我不问了。”我立马就缄口不言，扶着五叔等他好了许多之后，才再次开口道：“五叔，你要不要吃点消炎药。” 我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导致五叔突发这种情况，但眼下也只有消炎药，所以就这么问道。 五叔摇了摇头，抬起手臂擦了擦嘴说：“没事了，老伤了。” 就在这时，我的视角隐约间瞥到五叔脖颈，山里的夏天早晚很冷，但是中午头是很热的，五叔他平日里一直穿着立领的polo—t，刚才估计是因为缠斗的原因，导致他的领口是大开着的。 所以我能够清楚的看到五叔脖颈的地方，有一道道宛若蛛网边缘那种分裂开来的伤疤。 也许那就是五叔前些日子给黄皮子精看到的东西。 我扶着五叔站了起来，五叔转过身看向棺椁处说道：“时候差不多了，我们不能再拖下去了。” 在五叔转过身后，我看到了一道血迹慢慢渗透出来，就像是有人隔空一刀砍在了五叔的背上。 而五叔后背的衣服分明没有一丝破损，我瞬间知道了，这是五叔许下的誓，所要承受的后果。 第72章 三道身影 我看着五叔默默承受着痛苦，心里又焦急又心疼，却不敢再问任何事情，我怕再因为我的口无遮拦，导致五叔承受更大的痛苦。 胖子很明显也看到了，他刚张开口，我连忙使眼色示意他别多嘴。 胖子很识趣地张了张嘴，也不再说话。 我们就这么走到了棺椁的旁边，突然间里面的红色棺材抖动了起来。 五叔脸色瞬间变了，他立马止住脚步，嘴里发出一连串让人听不懂的话。 然后红色棺材抖动地更加剧烈了，甚至连棺材盖都在不断地向上跃动，似乎里面的那位主儿很生气。 五叔见状，慌忙单膝跪地，抱着拳嘟囔着让人听不懂的话，我看到五叔的额头渗出大颗大颗的汗水。 我跟胖子一看到，连忙有样学样地跪在地上。 过了片刻之后，红色棺材终于不再抖动，安静了下来。 五叔擦了擦汗，说：“不要碰这里任何东西，一会儿绕开这个红色棺材走，千万不要碰它。” “另外，解决了后面的畜牲之后，什么都不要带走。” 最后一句话，五叔是看着胖子说的，也就是说就算后面有胖子想要的太上正乙法，也不能带走。 胖子面皮抖了抖说：“道爷我就是为了那东西来的，你告诉我我不能带走？再怎么说那也是我师门的，我把他带走也不过是物归原主。” 五叔听着胖子的话，皱眉道：“胖子，这棺材里的主儿要是出来了，就连娄地师来了，今天也得栽在这儿，知道吗？” 胖子在听到五叔嘴里的名字后，脸色瞬间变得不自然，但显然还是有些不服气，嘟囔道：“说得好像你见过似的。” 五叔冷笑了下，也不去理他，绕开了青铜棺椁，朝着棺椁前面走去。 胖子虽然嘴上是不服气了点，但真的经过青铜棺椁的时候，动作却是怂得不行，恨不得贴着墙走，离棺椁“十万八千里”远，样子很搞笑。 我原本以为这个主墓室已经到头了，可没想到绕开青铜棺椁后，才发现有一个大概一人高的小门，因为这石门颜色跟石壁差不多，条纹也是连着四周石壁的，所以刚才就没看出来。 等走近了，就能明显看到了。 五叔瞅了瞅石门的两侧，突然伸出手在一个稍微凸出的地方按了下，然后我就看到头顶上簌簌地落下些石屑，石门也就在这时候缓缓打开了。 石门打开后，显露出一条墓道，这条墓道看起来并不是很华丽，甚至相对于前面的墓道来说有些朴素了。 墓道两边完全就没有修缮过，到处都是被凿过的痕迹。 “是逃生用的。”胖子打量了一下四周，说道：“古代帝王为了防止这些修建陵墓的工匠日后来盗墓，会在陵墓修成的时候，把这些工匠关在里面，让他们活活憋死在这里。” 我顿时有些无语，就吐槽道：“胖子，你他妈到底是道爷还是倒爷？” 胖子没好气地骂了我一句，然后就催促我们赶紧走。 五叔嗤笑了下，一副早就看出来了的样子，也没说话，提着煤油灯继续往前走。 这墓道明显是往上倾斜的，而且地面也并不平整，走起来比较艰难。 走着走着，五叔的速度突然放慢了下来，低声说道：“比较接近了，小心点。” 我不知所以，就歪过头朝着五叔前面看去，就看到地上满是骸骨，是人的骨架，而且前面似乎是有人经过的痕迹，有些骸骨已经被踩得断裂掉了。 应该就是五叔嘴里那个姓林的。 “这是咋回事？”我有些惊讶，不是说这是逃生通道吗？怎么会有这么多的骸骨？ 胖子明显也被吓到了，也发出了“卧槽”的惊讶声。 五叔深呼吸了口气说道：“这条通道的确是通往外面的通道没错，不过却不是所谓的逃生通道，也不是为工匠所准备的，而是为了那条畜牲。” 五叔的话音刚落，我突然听到后面传来了一阵“咯咯”的声音，就像是磨牙一样的声音。 我吓得浑身一激灵，连忙转过身去，就看到胖子正浑身在打颤，那声音竟然是从他的嘴巴里传来的。 “胖子你干毛呢？”我松了口气，骂道。 胖子看着我一脸没所谓的表情，他更惊讶了，“他娘的，小安，你是没听懂吗？” “为了那条畜牲，我问你，这个墓穴是什么墓？” “周王墓啊。”我下意识回答道，但话一出口，我也瞬间就明白了，这他娘的也就是说这条畜牲在周王朝的时候就存在了？！ 这是活了多少年？ 都说一头猪活了千年都能修炼成精，更何况是蛇这种精怪。 “五叔，这是不是先前壁画里的那条蛇？”我咽了下唾沫，询问道。 我深呼吸了口气，心里打起了退堂鼓，要说这是个修炼了百年的蛇，我还能接受，毕竟我五叔牛逼，他能摆平。 但你要说是条修炼了四五千年的蛇，这我接受不了，更不敢说我五叔能牛逼到斩了五千年的蛇。 再说了，这五千年，里面的这条蛇不得修炼成蛟龙？ 我感觉我现在的思维有些跳脱，甚至有些偏向于仙侠玄幻了。 五叔摇了摇头，“不是，这世界上根本就没有能活那么久的精怪，就算是它活了这么久，也应该到了渡劫，要么飞升成蛟龙，要么就被雷劈死。” “再说起来，姓林的的确是妖孽了些，但也绝不可能重伤一条修炼了千年的蛇精。” 我点了点头，心里也有了些安慰，然后就抬起头继续往前看去，就看到一个胖胖的背影站在不远处。 我刚想开口问他胖子是想干啥呢，突然就意识到不对劲儿。 胖子明明就在我身后，而且这通道就这么大，不可能悄无声息地走到前面。 但那道背影，以及身上的衣物！ 不对，我又仔细看了一下，突然发现前面不是一道身影，而是三道！ 第73章 突变 我连忙回过头看了看胖子，结果这家伙也是脸色煞白，眼睛死死地盯着前面的那几道身影。 “五叔？”我下意识把所有的依靠都放在五叔的身上，压低声音问道：“你看到前面那些东西了吗？” 五叔点了点头，把食指竖在嘴唇前面，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紧接着我就看到了，前面五叔的身影也跟着做了个噤声的声音，这他娘的就是在复刻我们三个人的动作。 我瞬间有些头皮发麻，一股子寒意从脚底沿着脊椎骨蹿了上来。 五叔做完手势之后，低声道：“你们先待在原地不要动，我去看看什么情况。” 说完这句话，五叔就轻手轻脚地朝着前面走，每一步走的都很小心，似乎怕触发什么机关似的。 但前方的那道身影也在学着五叔的动作再往前走，只不过他是在原地踏步，没有丝毫前进的痕迹。 眼看着五叔和影子的距离越拉越近，我跟胖子的心也跟着提了起来，大气都不敢喘一口，就这么盯着五叔。 呼—— 在这寂静的环境里，一切的声音都变得分外清晰。 脚掌踩在石子上细微的摩擦声，隐隐约约响起的风声，还有不知道从何而来的擦擦声，但这其中最清晰的莫过于我跟胖子的呼吸声。 我们就这么一动不敢动，看着五叔慢慢往前挪移。 忽然间，我感觉到脖颈间有一道温热的触感，就像是有人在用指腹轻轻摩挲着我的后脖颈，在这种环境里，给我一种极大的违和感。 紧接着，这张手居然顺着我的颈椎往下抚摸着，轻轻拂着我的肌肤，甚至要朝着我的脊梁骨摸过去。 他娘的，都这种场合了，胖子还有心思在这儿开玩笑，我心里第一个念头是胖子在逗我，就不耐烦地晃了晃身子，试图让他知道我的不满。 果不其然，我这么一动弹，胖子立马就把手缩了回去。 “你他娘的不会是个基佬吧。”我在心里暗骂了胖子一句，然后又全神贯注地看向五叔。 这时候，五叔距离前方的影子不过只有十几步的距离，我下意识屏住呼吸，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五叔还在慢慢靠近着。 然而胖子这家伙又伸出手，这次这家伙更加过分，他居然是从我的短袖下面，从我的腰顺着向上摸，边摸还便发出粗重的喘气声。 我一下就怒了起来，猛地转过头想要去呵斥胖子，结果一回过头就看到胖子拼命地摇头，眼睛不断地朝下面使眼色。 此时，我腰间温润的触感还没有消失，但胖子的两只手都在外面，这让我脑袋嗡的一下，跟被什么东西砸了一下般。 如果现在还在抚摸我的不是胖子的手的话，那么会是谁的手？ 现在那只手已经伸到了我的脊背上，我完全就没感觉到手掌下面那节手臂的触感。 胖子拼命地摇头，示意我不要动，我承认我现在很害怕，但其实相对于之前来说，已经是好很多了。 毕竟经历过这么多离奇的事之后，要说我一点成长都没有那是假的，但现在这个情况，我又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去做，理智告诉我现在最好就是不要动，否则谁也不知道会出现什么情况。 我就感觉到那只手沿着我的脊椎骨继续向上抚摸，很快摸到了我的脖颈，我就这么侧着脸只能通过观察胖子的表情，然后我就看到胖子的表情越来越恐惧，他的视线从下往上，渐渐地移到我的脖颈处。 “跑！”就在我还在处于极度紧张的状态时，突然就听到五叔从前面传来一声怒吼。 那一刻，胖子手里不知道怎么多了一把砍刀，狠狠地朝着我砍过来，我甚至来不及反应，就感觉到被不知名的液体喷了一脸，然后听到一声凄惨的叫声，胖子直接拉着我的手拼命地朝来时的方向跑，甚至顾不上五叔。 我不敢回头看看什么情况，就跟胖子连滚带爬地从墓道里跑出去。 我跟胖子慌不择路，刚从墓道的出口跑出去，不知道被什么绊了一下，直接撞在了棺椁上。 “五叔！”我赶忙回过头去看五叔的情况，接下来我看到了我这辈子都忘不了的，五叔整个身子被黑色的小手束缚着，在墓道中挣脱不开。 我看到这一幕，一下子就急红了眼，一把夺过胖子手中的砍刀就往墓道里冲。 五叔用尽力气摇着头，嘶吼道：“走啊！走！” 胖子也连忙死死地拽着我，大喊道：“你他娘是不是傻了，赶紧走啊！” 我看着五叔被这些黑色小手拖着，往墓道的更深处，急的快要哭了出来，“胖子！那是我五叔啊！” 我真是急糊涂了，几乎忘记了就算是我冲进去也无济于事，可能带来的结果只是，若干年后墓道里多出一具尸体。 便在这时，红色棺材突然剧烈的颤动起来，里面不断地发出压抑着的嘶吼声，棺材盖不停地掀飞，似乎有什么东西要从里面破棺而出。 我这才想起来刚才慌不择路时，撞在棺椁上，再定睛一看，只见到一只被砍断的漆黑断掌正安静地躺在棺材盖上。 “还不赶紧走！”胖子急的快要疯掉了，不管不顾地直接将我抗在肩膀上，拼命地朝着主墓室外面跑过去。 我体格没有胖子好，就这么被胖子从主墓室里扛了出去，狠狠地丢在地上。 胖子做了这一切，就赶忙去转动九鼎，石门轰轰地移动起来，开始渐渐闭合。 我的脸面对着主墓室的，就在石门即将合拢的时候，我就看到红色棺材盖猛地冲天而起，一团红色的身影飞了出来，径直朝着石门撞了过来。 “轰~” 顿时间，石门整个颤抖了下，不住地掉落下碎石。 “轰~” 又是一下，足足一丈厚的石门又被撞得簌簌落石，尘土石屑落得满地都是，一道道隐约的蛛网状裂痕从中间蔓延开来。 眼看着石门就要被撞的碎裂开来。 “镇！” 突如其来的暴喝声从后方传来，一个斗大的金字赫然印在石门之上，紧接着金光大盛，我就听到门后传来一声凄惨至极的叫声，那叫声隔着石门传来，仍叫我头皮发麻，浑身不断地起鸡皮疙瘩。 “谶语五言。” 我被这道金字惊到，怔怔地看着金曦淌落的大字。 很显然，这并不是我施展出来的，因为我没那么大本事，而且也绝不是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