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外挂大有问题》


 # 001 欢迎光临异世界

    历战之城，西山城。
    这座屹立在荒野上的城市已有七百年的历史，作为抵御异族的战略支撑点，满是伤痕的城墙是它最好的注脚。于慈站在窗口，面无表情又漫无目的的看着人来人往的大街。
    虽然很难接受，但是……
    他大抵确实是穿越了。
    三天之前，于慈在上厕所时心血来潮，自言自语道：“要是能穿越就好了。”
    也不知道是哪里的神明这么的不道德，竟然回了他一句：“哦。你天赋不错，就让你穿越好了。”
    真穿了啊！
    不要说是一言不合大肆开始装逼，刚刚来到异世界的于慈无疑是懵逼的，他茫然的坐在陌生的房间里，看着面前的桌面上不断出现各种道具。
    “这是你的身份证和房产证。”
    一张掌心大的卡片出现，一个红本本出现；
    “这是你的启动资金。”
    十张面额100，上面不知道印着谁的纸币出现；
    “这是你的入学证明。”
    一张青云军校的录取通知书出现。
    “这是你的外挂。”
    一张羊皮卷出现；
    “正在灌输语言……嗯。为了给你最好的体验，我决定把这方世界的通用语改为汉语，所有人都将使用普通话进行交流。”
    咔！
    世界停顿了一秒，于慈一个晃神，发现纸币上、录取通知书上蚯蚓一般的文字全数变成简体汉字。
    “最后，祝你身体健康、一帆风顺。”
    神明就此消失，徒留于慈一人茫然。
    经过一天一夜的焦虑和消沉，数次尝试着发出“好、好想穿回去哦”的声音却无果之后，于慈不得不接受他做出的愚蠢选择，打算在这鬼地方生存下去。
    在一系列不怎么费力的调查之后，于慈了解到此地和地球最大的差别——
    在这名为“昊球”的世界上，有一群腾云驾雾、移山填海的超凡之士。
    人们尊称他们为：“异相师”。
    于慈有成为异相师的天赋，看录取书上的描述，他是以第一名的成绩通过顶尖学府“青云军校”的考核。只要他愿意去上学，校方非但免除学杂费，而且还给奖学金！
    一切看上去都朝着起飞的方向发展，于慈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如果现在能和那位大神对话，他一定会说：“兄弟，我开玩笑的呀……地球挺好，要不您受累，把我再送回去？”
    可惜。
    那位大神从始至终都没有露面，于慈甚至不知道祂的名讳，想诅咒也不知道应该去诅咒谁。
    现在，唯一需要厘清的是那张名为“外挂”的羊皮卷的虚实。
    于慈摊开羊皮卷，发现上面浮现出涟漪一般的墨色波纹。片刻之后，波纹汇聚成一行小字：“于先生，您第一次使用在下，相信有诸多不明之处，且容在下道来。”
    “在下乃是‘通幽神券’，自有一番神奇。在下第一个能力，是可以检测附近的‘异相师’，比如这样——”
    通幽神券上出现一个由点阵图构成的人物。
    这图案于慈不陌生，早期游戏受到硬件约束，无法构筑精细的画面，很多游戏都是点阵小人在运动，和现在游戏精美的立绘建模不可同日而语。
    羊皮卷上的文字变化，上面写道：“在下的第二个能力，是可以将检测到的异相师变成您的‘助战者’。”
    叮！
    提示音效响起，于慈发现羊皮卷上的文字再度变化：“是否将此人设置为助战者？”
    没什么好说的。
    于慈大胆点是。
    下一瞬，羊皮卷上的文字再度变化：
    【于慈选择（**）成为助战者。】
    【受到（**）的影响，于慈的能力没有得到提升。】
    【受到（**）的影响，于慈什么都不会做。】
    “？”
    于慈仔细看了看文字，说道：“就这？通幽神券，你有什么用你直说。”
    通幽神券不在意于慈的质疑，文字变化，它写道：“于先生，因为这个助战者过于孱弱，所以你什么都没得到。如果你绑定了一个强大人物，那么你得到的增益将是难以想象的。”
    “哦……”于慈问道，“我要怎么换助战呢？”
    “一般情况下，无法更换。”
    “啊？现在是演示环节，演示环节也算数吗！”
    “于先生，您怎么会有这种想法？您并不是在玩游戏，现在发生的一切都是既定事实、都是历史。历史是不可改变的。”
    “我……”
    那你不早说！
    现在给我绑个毫无作用的废物，我怎么办！
    通幽神券接着写道：“您可以写下助战者的‘真名’，让这个助战者成为你的‘伙伴’。一旦助战者成为伙伴，那么他提供的增幅将提升，您也可以随时将其更换——您能猜到，当前助战者是谁吗？”
    嚯。
    原来如此，需要解开谜题才能得到全部的帮助。
    于慈看着羊皮卷上的点阵小人，着重看了看他的黑色头发和衣服的样式，心中有了答案。
    但是，他还是说道：“多给点提示呗。”
    “于先生，请听好。第一，点阵小人根据助战者本人当时的情况绘制，小人的发色、服色以及体表特征都是线索；”
    “第二，在下只能检测您身周两千米的范围。换言之，该助战者当时一定在你两千米的范围内；”
    “第三，根据助战者实力差异，猜测的次数在一到三次之间。如果在限定次数内没有猜对，在下将自毁。在下，不为愚蠢之人服务。”
    于慈嗤笑一声：“你还挺有脾气啊？”
    神券没回应，它只是写道：“那么，您知道答案吗？介于当前助战者的强度，您有三次猜测的机会。”
    还用猜吗？
    于慈一边在羊皮卷上写下自己的名字，一边说道：“弱成这样，还穿着体恤衫，肯定是我本人。”
    “答对了。于先生，恭喜你拥有第一个伙伴。”
    于慈二字写下，羊皮卷上的文字出现变化：
    【于慈选择（于慈）成为助战者。】
    【受到（于慈）的影响，于慈的能力没有得到提升。】
    【受到（于慈）的影响，于慈什么都不会做。】
    “神券，不是说成为伙伴后增益会提升吗？”
    “于先生，您太弱小了。我建议你挑选另一人成为助战者，现在的你对你没有帮助。”
    “……”
    行。

 # 002 扬长而去！

    通幽神券的能力，无疑是强大的。
    这种自己不需要付出就能得到的提升是最香的，于慈根本想不到拒绝的理由，但他也没有冒进——
    神券建议他去贩卖装备的街道上，去高手云集的地方进行检索，如此就能得到最好的助战者，于慈思考之后，反对这个方案。
    优秀的助战者，当然很香。
    但如果猜不到他的名字，那就只能永久绑定那位仁兄，这显然是不利的。
    因此，于慈决定等到了“青云军校”之后再进行检索。青云军校是整个西山城最好的学校，它的招生要求非常单纯——
    天赋、天赋，以及天赋！
    每一期学员多则一百人、少则十余人，学员们不问出身，来了就是准军人，需要接受封闭的军事化管理。学校人员出入管理严格，没有许可，就连教职员工都需要在校内吃住，唯有假期才能外出。
    并且。
    军校东西长八千米、南北宽五千米，硬件设施十分强大，甚至到了奢侈的地步。内里各项功能完善，有疗养用的温泉、训练用的模拟山林，至于食堂、商店、教室，练功房宿舍楼等基础设施当然更不在话下。
    换言之。
    只要于慈找到中心点，就可以确保检索的范围定然是军校之内，人员大概率是学校的人。
    如此一来，即便一开始猜不出助战者的底细，也可以慢慢调查。
    次日清晨。
    于慈从电车上下来，看了看青云军校平平无奇的大门，抬步入内。
    今日是“第五十三期学员”的入校日，军校在门口安排人员接待，于慈将自己的身份证和录取书递上，穿着黑色制服的学长一推眼镜，说道：“你就是于慈？”
    于慈一怔，问道：“你知道我？”
    “五十三期学员有七十五人，个个都是天之骄子、人中之龙！在这之中，你于慈的天赋更是力压群雄、冠绝于世，我们校长看到你在考核中表现，亲口说你是——‘龙中之龙’！”
    龙、龙中之龙？！
    于慈不明所以，还是说道：“客气！”
    眼镜学长一比手，说道：“于学弟，我期待你在对抗‘绿皮’时的悍勇表现，也期待你的威名响彻四海的那一天。里面请，顺着这条路一直走，在‘峥嵘班’里等待。”
    好说！
    为了尽快使用通幽神券，于慈今天特意来得很早。
    他左右一看，问道：“学长，你知道我们青云军校的正中心在哪里吗？”
    “正中心？学院的正中心，就是无名英雄像。”
    眼镜学长指着一座入云的石刻雕塑。
    他仰视着石雕，又说道：“那是为了纪念千千万万在对抗异族时英勇牺牲的战士的雕像，每一次看着它，我都感觉我的灵魂受到感召。今年毕业之后，我也有战死沙场的机会……我会珍惜它的。”
    “……”
    你加油。
    于慈道了谢，径直走到雕像之下。
    雕像四下无人，周围异常安静。于慈也不在意，他摊开通幽神券，将手掌按在上面。
    通幽神券的第一功能立刻激发，一股无形之力扩散全校。一个、两个，十个，一百个点阵小人接连跳出，密密麻麻的堆积在一起。
    不愧是西山城乃至整个“地平洲”最好的学府，异相师多得跟蚂蚁一样。
    【此地异相师过多，是否开启精选模式？】
    通幽神券贴心的给出提示。
    【精选模式：在下将亲自扫描过滤，留下两个最得力的助战者供您选择。】
    “开！”
    于慈一声令下，通幽神券再度开始变化。无能的、无力的异相师被剔除，最终只留下两个点阵小人。
    更为贴心的是，每一个小人之下都有粗略的描述，写明选择他们会得到什么好处。
    第一个是穿着黑裙的小人，其下写着：“某‘上层’境界的异相师。选择此子为助战者，您将获得掌控火焰的力量。”
    第二个是一个黄发的小人，其下写着：“某‘上层’境界的异相师。选择此子为助战者，您的精力将翻倍。”
    异相师有强弱之分，从低到高一共有“下三境、上三境”六重境界。
    下三境，从低到高分别是“筑根”、“心转手”和“上层”。眼前这两个小人都是上层境界，严格来说不算太弱。
    只是——
    堂堂青云军校，难道连一个上三境的强者都没有？
    于慈问道：“神券，我现在最多只能选择上层异相师么？”
    神券回答：“是。等你抵达‘上层’后，你才能选择上三境的强者当助战。”
    “掌控火焰很好理解，这个精力是什么？”
    “精力就是精力。精力翻倍之后，你将不容易困倦，本来看一小时书就累，现在可以看两个小时。”
    这么爽？
    于慈反复对比这两个小人带来的加成，说道：“神券，我不认为这是二选一。这是单选题。”
    神券深有同感：“是的，但在下还是建议您谨慎。”
    有什么好谨慎的？
    学习期间，必然是精力加倍更好！
    于慈异常果断，选择黄发小人作为助战者，通幽神券忠诚的执行他的命令：
    【于慈选择（***）成为助战者。】
    【受到（***）的影响，于慈的敏捷小幅度提升、神识中幅度提升，于慈的精力翻倍，他活力无限！】
    【受到（***）的影响，于慈会在某些时刻自行发动法术‘快手摘星’。】
    【快手摘星：以无以伦比的手速和鬼斧神工的技法，将某物偷窃。此技能三个自然日内只会发动一次。】
    这是……
    什么？
    于慈稍稍有些不安，他问道：“神券，这快手摘星是什么？”
    神券情绪稳定：“如文字描述。”
    “自行发动？某些时刻？这个技能我不能控制吗？”
    “是的，你不能。在下没有说明吗？您会继承助战者的癖好，毫无疑问，这位能让您精力无限的仁兄，手上不大干净。”
    “……”
    你根本没说过！
    半个字也没提！
    别跟我装傻！
    “哦呀，哦呀。看看这是谁？你是‘龙中之龙’于慈吧！”
    于慈正不安间，一道声音在身后响起。他转头看去，只见一个女子不知何时站在他的身后。
    说话的，正是这个黑发的少女。
    她唇红眼亮、气度雍容，样貌堪称倾国倾城，于慈只是扫了一眼，就觉得她的光彩胜过太阳。昊星上美女很多，于慈过来三天也算见了几个，但和眼前这位一比——
    腐草荧光，怎可与日月同辉！
    这少女稍稍抬着下巴，神色并不怎么亲切。
    不过。
    她还是优雅的伸出手，笑着说道：“我叫玄真蔷，你的同学。我对平庸和孱弱没有兴趣，只对强者怀持敬意，听说你是五十三期最有天赋的人？我想认识你。”
    这——
    虽然不知道自己算不算最有天赋的人，但于慈愿意和美女打交道。
    他正要伸出手，体内法力突然下滑一截！
    下个瞬间，玄真蔷的裙子无风自动，而于慈的左手拉出残影、一阵乱晃！
    发生了什么？
    没有人看清。
    于慈一怔，随后感觉自己的左手手心中多了一样软绵绵、暖呼呼的东西；
    玄真蔷一愣，立马感觉自己裙下冰凉，好似缺了什么重要之物，没来由的一阵心慌。
    同一时刻，两人视线拉低，看着于慈慢慢摊开的左手——
    在他的手心中，安静的躺着一条缀着蕾丝边的红色内裤。
    余温，尚在！
    “……”
    “……”
    他二人抬头对视，谁也没有说话。
    片刻之后，玄真蔷面色漆黑，星眸中杀意闪动：“混账……你对我做了什么？”
    我——
    于慈强自镇定，他拉着玄真蔷的手，将内裤重重拍在她的掌中，语重心长的说道：“女孩子出门在外，要注意保护自己。贸然向一个陌生男人搭话，很可能就是这个下场……同学一场，我不忍见你平白受这无妄之灾，以后该小心的时候，一定要小心呀！”
    他，扬长而去。

 # 003 不吱声是吧

    我……
    “神券！神券你在吗？”
    没有回应。
    “我知道你在！你别装死啊？这就是你这个外挂的能力？好家伙……我刚刚干了什么你看到了吗？我把人姑娘的内裤给扒了！”
    “我真是想干死你这个杀千刀的王八蛋，我于某不说是什么光明磊落的英雄人物，那好歹还是个遵纪守法的良好市民吧？我什么时候干过这么龌蹉的事情！”
    “你马上给我换个助战！现在就换！”
    没有回应。
    通幽神券应该知道它闯了大祸，也知道于慈正在气头上，所以它理智的选择沉默，一个字都不写，只当自己死了。
    于慈见它不吭声，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他指着羊皮卷，怒道：“你不是很有骨气吗？你不是不为愚蠢之人服务吗？你现在给老子自毁，老子不稀罕用你这下流的外挂！”
    “……”
    依然，没有回应。
    “好，好得很。你不自毁是吧？我帮你一把！”
    写错两次名字，通幽神券就会自毁。
    现在于慈只要连续写下两次“于慈”，就能摧毁神券。
    但真的要动手的时候，理智又上线，于慈理所当然的不舍得。他迟疑片刻，最后还是打碎牙往肚子里咽，骂骂咧咧的选择隐忍。
    讲道理。
    这东西对自身的帮助无疑是巨大的，别的也不说了，就这“精力翻倍”也是受用无穷。
    只是……
    “快手摘星”这个自动发作的法术是不可接受的，偷就是偷，再怎么粉饰也是偷。于慈是要脸的人，他不可能无缘无故把手伸进别人的口袋以及……
    裆下。
    他默默想道：“这个助战不行，知道真名也不行。”
    也是在这个时候，通幽神券默默的把字迹浮现：“当这个助战者成为‘伙伴’之后，快手摘星将变成主动技能。您可以自由的选择发动的时机。”
    “……”
    于慈，大为心动。
    但他嘴硬，他嗤笑一声，说道：“你现在活了是吧？又会说话了是吧？”
    ……
    ……
    青云军校五十三期一共有七十五个学员，这些学员将被分成两个班。一个是精英所在的“峥嵘班”，一个是谁都能去的“基石班”。
    基石班的学员可以申请考核，通过之后能进入峥嵘班深造；
    峥嵘班享受更好的福利、更好的资源，毕业后分配的岗位也更好。
    “于慈。”
    “到。”
    讲台上站着一个独臂的教师，他是峥嵘班的班主任，现在正在点名。
    “玄真蔷。”
    “……”
    “玄真蔷！”
    “……啊。我是玄真蔷。”
    独臂教师扫了她一眼，说道：“专心一点，玄同学。在战场上，分心会让你失去生命。”
    玄真蔷莫名扫了于慈一眼，应道：“我明白。”
    开学初，峥嵘班里只有十个人。
    这十人皆在入学考核中展露出过人天赋，因而特许免试进入峥嵘班，享受最好的条件。当然，峥嵘班每月都有考核，如果成绩不尽如人意，则会被下调至基石班。
    独臂教师将资料发到每个人的手中，他开口说道：“峥嵘班的办学理念，十分粗犷。每逢一三五七的上午，你们需要在这间教室里上文化课，学习战场战术、战略理论，掌握装备的使用、保养与维修，了解力量体系、境界攀升以及与异相有关的知识。”
    “除此之外的时间，你们自己安排。”
    “青云军校有很多优秀的导师，南拳北脚、异能法术，或者十八般兵器——只要你有学习、进步之心，这里就不会让你失望！你们自由拜师、自由学艺，我们不干涉，只要每月的考核目标达成即可。都——明白了吗？”
    明白！
    众人发出一声喊。
    独臂教师点点头，说道：“这个月，给你们的考核十分简单。每一位学员，都要在一个月内培养出属于自己的‘异相’！完成了的，继续在峥嵘班上课；失败了的，给我去基石班打基础！今天是周三，课程从今日开始，诸位学员——这第一堂课，让我来教你们‘什么是异相、什么是异相师’。”
    什么是异相？
    什么是异相师？
    这东西对于慈来说很新鲜，对其他学员来说就乏善可陈。在座十人都有极高的天赋，即便其中有人出身平庸，他们也接受过相关教育。
    系统的、全面的教育。
    像玄真蔷、黑山啸、白首这样出身不凡的人，更是早早养出了自己的异相，他们完全可以玩一个月，因此他们已经是登堂入室的“异相师”。
    对于慈来说，这堂课当然意义重大。
    他鼓起高考时候的专注，用心听讲。
    昊星上有超凡者，名为“异相师”。每一位异相师天生就有操控法力的能力，而且还能凝聚成独特的“异相”辅助战斗。
    这异相，可以是花鸟鱼虫、普罗大众，也可以是机械工具、神魔鬼怪。
    玄真蔷的异相是神鸟凤凰，每当她闭目内视，就能看到自己的灵台中有火鸟振翅高飞、昂首啼鸣。凰相结成之后，她的肉身和灵魂都受到淬炼，远比普通人柔韧坚实，各项数据与她娇媚冷艳的外貌完全不匹配。
    除了“属性”上的提升之外，凰相更赋予她飞行能力、操纵火焰的能力。
    刚刚于慈脱她内裤，她要是奋起反击、殊死一搏，只怕于慈现在已经是一具尸体，烤焦了的那种。
    “唰唰，唰。”
    安静的教室中，只有一个人认真的记笔记。
    这个人，当然是渴望知识的于慈。
    包括独臂教师在内，在场所有人都悄悄看向于慈。
    黑山啸扫了两眼，颇为不屑的一哼，暗暗想道：“这么粗浅的概念，还需要记笔记？这个于慈号称是‘龙中之龙’，实际上就是一个溜须拍马、见风使舵的可鄙之徒！他现在不过是做做样子，以便在老师面前留下一个‘勤奋好学’的好印象罢了！”
    有此想法，乃是人之常情。
    于慈在那边唰唰的记着笔记，作出一副好学生的样子，就好比是公司里那种到了下班时间还不肯走，在自己工位上假装认真工作的工贼。
    他不走，没关系。
    问题是他作出这个样子，其他同事走还是不走？
    不走，白白消磨自己的时间；
    走了，就让这小子的奸计得逞，搞得好像全公司就他努力一样！
    此情此景，黑山啸只能捏着鼻子把屎吃了，也拿起笔装模作样的做笔记。
    片刻之后，十个学员中又有几人拿起笔装样子，唯独玄真蔷、白首，外加一个叫“霸爪”的人无动于衷，安静听课。

 # 004 下不为例！

    什么是异相师？
    这个概念过于粗浅，能进入青云军校的基本没有不知道的，独臂一开始说得也随意。讲着讲着，他慢慢认真起来，尽可能详细的阐释概念。
    失去一条手臂之后，独臂弃戎从笔，成为教书育人的先生，迄今已经十二年整。
    十二年教师生涯，早让他能一眼看出谁是真的认真、谁在偷偷摸鱼。他很快发现于慈这小子格外严肃，他看上去是真的不知道什么是异相师，一点松懈的架势也没有。
    这……
    不怎么合理，但万事皆有可能。
    虽说如今这世道人人都仰慕异相师、人人都想成为异相师，但因种种原因从未接触过相关知识的，也有其人。他从最基本的开始教起，目的也是找到于慈这种漏网之鱼，免得他跟不上进度，每堂课都像听天书。
    至于其他人——
    独臂看了看以黑山啸为首的假认真集团，在心底不屑嗤道：“趋炎附势、人言亦言，非是人杰！这一届峥嵘班的素质，很差！”
    第一堂课，就在这稍显压抑的气氛中结束。
    独臂面无表情的合上教材，说道：“今日课程到此为止，接下来，你们可以自由活动。如果有同学有不甚了了之处，可以来教职员工楼找我，我住1214房——于慈！”
    于慈一怔，没明白自己为什么被点名：“在。”
    “明天早上八点，你在这间教室等我。”
    言罢。
    他转头离开，一句话也没有多说，更没解释为什么。
    “哼！”
    独臂刚走，黑山啸摔掉手中笔，转头看向坐在教室中间的于慈：“于同学，今日的课程有些难吧？你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说出来，我可以为你作答！”
    于慈不明所以，笑道：“还好，还好。老师讲得通俗易懂，我没什么不明白的地方。”
    “你——”
    黑山啸还想说点什么，白首却是站起身来，笑着说道：“诸位！诸位！我们在一个课堂中上课，是一种缘分；如若不出意外，我们将来必定在同一片战场上——杀敌报国！这等情谊，不可以常言道之！白某已在校内的‘啖虏楼’备下酒宴，不知道诸位是否愿意给某一个面子，热络热络彼此感情？”
    “不愧是白将军家的子嗣，就是大气！”
    谁赞了一声。
    黑山啸忘了针对于慈，他一拍桌子，叫道：“谁的面子都能不给，你白首白老兄的面子我一定给！这宴，我赴了！”
    白首话说得客气，大家又都是同学，实在不好、也没有理由推辞。
    就算是完全不知道这小子是哪个的于慈，也觉得这顿饭必须要吃。
    白首看了一圈，见玄真蔷始终没表态，忍不住说道：“玄同学，你也一起来吧！”
    玄真蔷又莫名看了于慈一眼，一开口就让人下不来台：“我拒绝。”
    “呃。”
    白首一怔，没能说话。
    玄真蔷也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她站起身来，说道：“于慈，你过来。”
    啊？
    你不合群，为什么要拉着我于某人？
    唰！
    所有人都把视线集中在于慈脸上，等待他的反应。
    于慈头脑高速运转，飞快的权衡利弊之后，开口说道：“玄同学，怎么了？我觉得白同学说得很有道理，大家来自五湖四海，在这里相遇就是缘分！更何况，我们将来还可能是生死与共的同袍！冲这缘分，难道不值得干一杯吗？”
    玄真蔷，美不美？
    她真的很美。
    眼睛像恒星一样夺目，嘴唇像朱砂一样红润，身段更是一等一的棒，之前在雕像下还没注意到，这会儿细细一看——
    哇哦。
    高耸入云，看一眼就要缺氧。
    但她美则美矣，现在不去赴宴而是跟她走了，大为不妙。别人一顿饭后有了交情，他于慈之后再想和别人打好关系就需要付出数倍的努力。
    于慈更不认为跟着玄真蔷走有什么好果子吃，今天他对她做了什么他还记得，现在最好是不要和她接触。
    就好像通幽神券那样，先装几天的死再说。
    这里，无论如何也要去吃饭。
    白首见机极快，他接过于慈的话茬，说道：“于同学说的是啊！玄同学，相聚就是缘分，横竖只是一顿饭的功夫，也耽搁不了多久。你要是有话同于慈讲，也可以在席间说嘛！”
    “……”
    玄真蔷没有说话，她一双美目盯着于慈看，红唇勾着意味不明的微笑。
    这很可怕。
    白首继续劝道：“啖虏楼的菜品，也是西山城内出了名的。我知道你山珍海味吃惯，但这西山城的佳肴也不是寻常之物，我相信你不会失望。”
    “好吧。”
    玄真蔷好像在听，又好像没在听。
    她抱着胸，摆头看向白首：“我也不是不明事理的人，你话说到这个地步，我乐意赏光。你们先走，我和于慈说两句话。”
    “当然可以！各位同学，我们走吧！”
    白首笑呵呵的，招呼大伙前往啖虏楼。偌大的教室人去楼空，只留下于慈和玄真蔷大眼瞪小眼。
    不用说，于慈慌了。
    他左右一看，说道：“那个——玄同学，我们也去吧！去得晚了，怕是只能吃别人吃剩下的。”
    “今天的事你想怎么解决？”
    “……啊？”
    玄真蔷露出冷笑，她一步一步逼近，带着一阵香风停在于慈面前。
    两人的距离不过一尺，这是一个能数清对方眼睫毛的距离。
    于慈不觉得香艳，只觉得恐惧。
    他下意识后仰，说道：“太近了、太近了……玄同学，我发现你的五官特别精致，在这个距离下，更凸显出你的那个……美丽。”
    玄真蔷不想放过他：“今天的事，你想怎么解决？”
    “我们就当……无事发生？”
    “哈？！”
    于慈做贼心虚，开口说道：“那这样，您给我划道线、摆个谱，您说要怎么解决，我们就怎么解决好吧？”
    玄真蔷点头：“可以，我要你的左手，你就是用这只左手侵犯我的。砍下来，我当无事发生。”
    你在做梦！
    于慈意识到今天不能轻易脱身，干脆不再夹着尾巴当孙子。他一改退缩面色，举着自己左手，嗤道：“给你我的左手？痴人说梦！我这只左手，是杀敌除寇、保家卫国的左手，岂能在这里白白送你！”
    玄真蔷冷笑更甚：“杀敌除寇，保家卫国？你杀敌杀到我的裙摆之下，除寇除到我的两腿之间来了？”
    “你这人说话很粗俗！”
    “难道不是你做的事更粗俗？”
    于慈口吻强硬，玄真蔷态度坚决，他们两人互不相让，都是瞪着对方猛看。
    片刻之后，于慈一字一顿、一板一眼的说道：“玄真蔷，左手不能给你。我说我要杀敌除寇，不是戏言！我来青云军校，不为名利、不为钱财，我只是想把‘绿皮’全部驱逐出去——一匹也不剩！”
    此乃谎言。
    于慈知道这个世界上有名为“绿皮”的异族，也知道青云军校建立的目的就是为了驱逐绿皮。
    可他一个穿越客，对这样的仇恨能有几分了解？
    他甚至还没把昊星上的“人类”当成“同类”，到青云军校的目标也很单纯——学点技术、学点本领，图个安逸罢了。
    但他的目光很真、语气很真，除了根本是假的之外，其他都真。
    玄真蔷看着眼前这个黑发黑眼的男人，感受着从他灵魂深处透出来的觉悟和决心，一时间缄默无言。
    于慈敏锐捕捉到她的变化，意识到自己找到了答案。
    他趁热打铁，接着说道：“玄真蔷，我们人类已经遭受了太多的苦难，我们已经牺牲了太多战士，必须有人去做点什么，不能再沉默了！等我做完这一切，我的左手……任凭你处置。”
    “……”
    玄真蔷，倒退一步。
    她认真的看着于慈，开口说道：“这次……就算了。于慈，下不为例。”
    于慈露出微笑：“下不为例，玄真蔷。”

 # 005 不敢

    青云军校，学生宿舍。
    于慈回到自己的房间，一屁股坐倒在沙发上，有些疲倦的叹息。先前在教室中把事情摆平之后，于慈本来想直接去啖虏楼，但玄真蔷眉头一皱，说道：“你就这样去？既然是宴会，那当然需要装扮一番，回去换身衣服，在学生宿舍门口集合。”
    “啊？”
    于慈看了看身上的衣服，说道：“没太大的必要吧，大家都等着呢。”
    玄真蔷扫了他一眼：“这是礼仪。”
    “……”
    好吧。
    正养神间，通幽神券突然自动展开，在于慈面前悬浮：“很不错的应变能力。以家国情怀力压玄真蔷的蛮横诉求，将自己从一个脱人内裤的猥琐小人转变为忧国忧民的侠之大者，实在是精妙的一步！”
    于慈冷笑一次，说道：“应变能力？这是推理后的决策。”
    “推理？”
    这通幽神券，看上去智能有限。
    于慈开口说道：“神券，我们脚下的学府是一所军校。在这里学习的都是准军人，要是没有变故，将来是要到战场上去杀寇的。”
    神券思索片刻：“仅是这一点，恐怕无法验证您的推论。青云军校是西山城最好的学府，玄真蔷可能只是来镀个金，她或许没有上阵杀敌的意愿。”
    “那么，她为什么会出现在‘无名英雄像’下？”于慈都不屑解释，“难道是她尾随我，一路跟到了那尊雕塑之下？”
    “啊……”
    话到此处，通幽神券逐渐理解一切。
    无名英雄像的象征意义过于浅白、过于直接，玄真蔷出现在那里不会是没理由的。不论是有意还是无意，她心中一定对那些战死在抗虏战场上的战士怀持敬意，所以才走到了雕塑之下。
    于慈意识到了这一点。
    所以他才大放厥词，表明自己的抗虏决心，以期博取玄真蔷的好感。
    毫无疑问，他赌对了。
    玄真蔷在无名英雄像下遇见于慈，是一个意外。
    但她前往无名英雄像，不是意外。
    玄真蔷出身高贵，她是地平洲三大豪族之一“玄鸟凰族”的次女，而玄鸟凰族是抗击“绿皮”的中流砥柱，家族中无数人为此献出自己的生命。从小受到精英教育，又有正直长辈的不断熏陶，玄真蔷自小视绿皮为仇雠，更对为国捐躯的烈士们怀持着崇高的敬意。
    她来到青云军校的第一件事，就是前往无名英雄像为烈士默哀。
    在那里，她恰好遇到了于慈——
    毫无疑问，玄真蔷一开始是对于慈怀持好感的。因为只有他们，只有这两个人，在入校的第一时间来到无名英雄像下瞻仰烈士。
    于慈休息片刻，简单擦洗之后换了身衣服，来到宿舍门口等待。
    半个小时。
    一个小时。
    “这女人……干什么去了？”
    于慈看着宿舍内的钟楼，意识到时间已经过去了一个小时又一刻钟！
    换个衣服，需要这么久吗？
    “不会吧……难道玄真蔷已经走了？她故意说要换衣服，其实根本没换，而是直接赴宴。她只是想让我缺席，以此作为对我的报复？”
    于慈再一次看向钟楼，耐心耗尽。
    他转身，正要离开，身后却响起玄真蔷的声音：“还没有等到淑女，就打算走了？于慈，你的修养亟需提高。”
    于慈转身，微微一怔。
    珠光宝气、雍容奢靡，玄真蔷换了一件红黑色的盛装，脸上也化着精致的妆容。她本就是貌美之人，这一番打扮之后更是光彩逼人，尤其是她艳丽的红唇分外诱人，有如沾染晨露的草莓一般妖娆。
    仅仅只是看着，于慈的鼻腔就莫名涌现出清甜的气息。
    他忍不住多看了一眼。
    又看一眼。
    玄真蔷注意到了他的视线，她勾着红唇，大大方方的展开双手、展露她足称完美的身体曲线：“好看就多看点。我很迷人，我知道的。”
    “……”
    你要这么说，那我还不看了。
    于慈指着啖虏楼的方向，说道：“大小姐，你知道你用了多少时间吗？七十五分钟！我们还去不去喝酒？现在去，怕是只能喝杯底子、舔盘根子。”
    “……别说的这么恶心。”
    “情况就是如此，没准儿他们都散了！”
    玄真蔷勾着红唇，露出一如既往的、不讨人喜欢的，显得傲慢的微笑：“我还没到，他们不敢动筷！”
    于慈微张着嘴：“你算老几啊？”
    “不信？走着瞧。”
    她迈开脚步，朝着啖虏楼的方向走去。于慈无奈，只能跟上。
    走着走着，玄真蔷又说道：“于慈，你没有别的衣服吗？你看上去——很寒酸。”
    于慈不甚在意：“我穷苦人家。”
    送他过来的大神给了他一千块当启动资金，经过调查之后，于慈发现西山城的最低工资在一千五上下。区区一千块实在是捉襟见肘，吃饭还能对付一阵，好衣服是一个袖子都买不起。
    他这一身连鞋带帽不过三百，已经是最好的一套。
    “啊抱歉，我好像失言了？但是没关系，跟我走在一起，别人不会觉得你穷酸，只会觉得你——”玄真蔷转头，看着于慈，“——低调。”
    于慈胡乱点头，语无波澜：“还是沾了您的光。”
    “你知道最好。”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啖虏楼很快抵达。
    门口的侍者带着他们走到包房，包房中热闹非凡，已经有几人在对饮，只是——
    真的没有人动筷子。
    尽管时间已经过去了七十五分钟，但真的像玄真蔷说的一样，桌面上摆着的仍旧是冷盘，热菜一个都没有上。
    “如何？”
    玄真蔷很享受这种感觉，她瞥了于慈一眼，红唇弯出更性感的弧度。
    “厉害。”于慈不得不服，“玄真蔷，我错估了你的魅力。”
    “啊没关系，你可以适当的将它——往上调。”
    玄真蔷不再说话，她昂着下巴，像只天鹅一样步入厅堂。
    在她出现的那个瞬间，厅堂内出现了短暂的沉默，黑山啸端着酒杯，两眼直愣愣的看着玄真蔷，突兀又粗鲁的抹了嘴巴，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白首很快反应过来，忙上前说道：“终于来了！玄同学，这边请。”
    玄真蔷从容应对：“抱歉，换衣服花了一点时间。”
    “哪里哪里，玄同学盛装而来，实是我等荣幸！您这番样貌，便是再等半天也值得！快请、快请——于同学，你也落座，不必拘谨。”白首巴结一番，又冲一边的侍者喊道，“开席，上菜！”
    于慈识趣的点点头，坐在了——
    离玄真蔷最远的地方。

 # 006 三个特征

    宴毕，众人在啖虏楼门口分手。
    于慈心里装着事，也没跟别人多客气，扭头就回了自己的宿舍研究通幽神券上的黄发小人。
    这畜生也不知道是谁，癖好竟然如此古怪，放着不管必然重蹈覆辙，轻则社会性死亡重则有牢狱之灾，不可不防。
    通常而言，找到小人的本体没那么难。
    点阵化的小人看不清样貌，但他的特征还是很明显。于慈仔细观察之后，总结三个值得注意的点：
    第一个，毫无疑问是黄色的头发。
    不知道昊星上其他地方是怎样，反正西山城的居民百分之九十是偏黑的头发、偏黑的眼睛，长相和地球上的东亚人类似。有一部分人受到“异相”影响，发色和瞳色会呈现出艳丽的色彩，但那毕竟只是少数。
    一头金黄的头发……
    在青云军校中，应当十分醒目。
    这是最应该注意、也最容易注意到的一点；
    第二个，深蓝色的左手。
    不知道为什么，点阵小人的右手看上去平平无奇，他的左手则呈现出妖异的蓝色。
    普通人类，会有这样子的手臂吗？
    于慈吃不准，于是问道：“神券，我这助战者的左手是怎么回事？他中毒了吗。”
    神券很快回应：“点阵小人的绘制，忠诚的还原助战者当时的状态，或许是功法问题、或许是天生如此，总而言之，他的左手是深蓝色的，或者当时是深蓝色的。”
    于慈思索片刻：“如果这个助战者的左手是正常的，但他当时不慎在手臂上沾染了蓝色的油墨，会怎样？”
    神券理所当然的说道：“那么点阵小人的手臂将是蓝色的。”
    “你这是在给我出难题。”
    “于先生，我只是一个外挂，你不能指望我有多智能。”
    “你能自动锁头吗？”
    “我不能。”
    那你算什么外挂！
    可能是蓝色的左手……于慈记下第二个特征；
    第三个特征，则不那么特殊。
    青云军校规则很多，统一的着装自然包括在内。学员们的装束统一，可以通过颜色和样式来推断他们是哪一期学员；教职工的装束也统一，根据职务有所区分。
    点阵小人身上，穿着的是黑色的制服。
    黑色……
    今天在校门口接待的学长穿的是黑色制服，负责教文化课的老师也是黑色制服。
    这两者的样式自然有差别，可惜一来是小人的像素实在很低，二来是于慈不熟悉这两套黑色制服的细节，他观察了很久也吃不准这是学生穿的，还是老师穿的。
    至于从实力上分辨——
    穿黑制服的学长是最高的年级，还有一个星期就毕业。这里是最好的学府、其中有最好的学员，高年级的学长有“上层”实力稀松平常，没什么好惊讶的。
    教文化课的老师同样是精英，其中甚至有“鬼神境”的强者，境界在上层更是数不胜数。
    因此，两者都有可能。
    于慈指着点阵小人的袖口，问道：“神券，这助战者的袖口是不是纹了银线？”
    神券稍加感应：“我认为是的。”
    好极了。
    于慈站起身来，说道：“时间还早，出去转转吧。思考是必须的，行动更是不可或缺的。”
    ……
    ……
    昊星上的科技和地球相比有所不如，但也不能说落后。
    电力已经在各大城市中被广泛利用，标志着这个世界开始了第二次工业革命。尽管所有的国家都是封建制度，这里还有王子公主、封疆大吏，但于慈根据自己学过的历史判断，现在打破旧世界就差一个思想解放而已。
    西山城建城虽有七百年，但最新的科研技术却是一样不少；
    青云军校作为顶尖学府，甚至有专门的供电线路，学员的生活质量是昊星一流。
    入夜时分，校内灯火通明。
    于慈在路灯下站着，巡视着来往的学员。一位身穿着黑色制服的学长怀抱着资料，步履匆匆的走来，于慈这么一看，认出他是今天早上在门口接待新生的那位。
    他走上前去，叫道：“学长，晚上好！”
    “哦！是于慈啊。”学长停下脚步，推了推眼镜，“怎么？入学第一天，兴奋得睡不着？”
    “兴奋当然是兴奋，这是我的梦想之地……”于慈一边说话，一边看着学长制服袖口上的银边，“学长，您身上这件是高年级学生制服吧？黑色的很好看，显瘦；袖口烫着的银边也好看，典雅。”
    “？”
    眼镜学长看着于慈，满眼莫名。
    他很快放松下来，在心中想道：“多年轻啊！对什么都好奇、都什么都有兴趣，连制服的样式、袖口的烫花都在意。当年我刚刚进入青云军校的时候，是不是……也像现在的于慈一样？”
    因为好像看到了过去的自己，学长的笑容柔和起来。
    他展示自己的袖口，说道：“是的，这是五年级学生制服。”
    “我发现你们的制服和上文化课老师的制服很像。老师的制服，也是银边吗？”
    “不，教师的制服一律是金边。银边是学生，金边是老师。”
    锁定了！
    当前的助战者，是高年级的学生！
    于慈心中窃喜，嘴上说道：“学长，我们五十三期是七十五人，和你一届的有多少人？”
    “一开始是八十八人，现在只剩下十七人。”
    “哦……”
    青云军校，没有固定的毕业时间。
    军队每一个季度都会提出一些名额，让军校自行安排学员过来参军；军校得到名额之后，会考察校内学员的资质，如果觉得该学员能胜任、该学员也有入伍意愿，那么他当场毕业、参军入伍。
    因为各种原因，每一届总有部分学员始终留在校内深造。
    可军校又不是慈善堂，总不可能一直收留他们，故而每一届学员在校内最多停留五年，五年之后必须毕业。
    就算不当军人也要转为教职员工，反正不能再以学员身份留校。
    眼镜学长已经呆满五年，和他同时入校的只剩下十七人——
    范围，大大缩小！
    于慈趁热打铁，笑着问道：“学长，我有个同乡和你一届，不知道你认识不认识？他的左手是蓝色的。”
    “左手是蓝色的？！”
    眼镜学长大大皱眉。
    他思索片刻，摇头说道：“确实么？我不记得有什么人的左手是蓝色的。”
    于慈摆摆手，笑道：“哈哈，开个玩笑。不过，他的头发是金黄色的，这一点不会错。”
    眼镜学长“嘶——”的一声，又摇头：“他真的和我一届？我没有黄头发的同学，倒有一个蓝头发的同学，不过她三年前就参军去了，已经不在学校。”
    不可能！
    于慈说道：“或许是最近新染的。”
    学长摇头：“不可能、不可能。我们青云军校不允许学员染发，你应该仔细读读你的学员手册。”
    怎么可能？
    难道方向错了？
    点阵小人的像素虽然低，但该有的细节都有。小人身上的服装就是眼前学长的服装，这一点不会错。
    眼镜学长笑着，突然说道：“说起黄头发，我们军校只有一位。他比你高一届，是个‘金相师’，持有的异相是一块黄金！受到异相影响，金相师的头发是金黄色的，非常醒目。”
    于慈抬眼：“他住在什么地方？”
    “那栋楼。三楼第三个房间。”
    是吗？
    于慈迟疑片刻，又问道：“学长，你是上层异相师吧？还没请教您的名姓。”
    眼镜学长笑道：“我是上层境界，我叫高明远。”

 # 007 金相师

    咚咚咚！
    于慈循着高明远的指点，敲响金相师的房门。
    “来了。”
    门后立刻响起声音，一个金发的帅哥打开房门，露出八颗牙齿笑道：“是来委托的？”
    委托？
    于慈问道：“什么委托？”
    “不是委托？那是来索取‘信标’的吧！在这里等等。”
    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金相师非常的热情。
    他进去又出来，将一枚精美的六角形铜片递上，说道：“收好，怎么用知道吗？”
    这——
    哪跟哪啊？
    于慈满面困惑的看着金相师，迟疑道：“学长，这个……是什么？”
    看他这个样子，金相师也困惑起来：“不是来索取信标的，也不是来委托的？学弟，那你来干什么？”
    “我听说您有一头灿烂的金发，特意来看看。”
    “？”
    金相师的眼神警惕起来！
    他上下看着于慈，说道：“学弟，学长喜欢的是女人。”
    于慈摆摆手：“学长，是这样的。我在这里有个熟人，他有一头金发——可我听说青云军校只有您是金发，所以就想着来看看。”
    “哦……”
    金相师挠着头，笑道：“这里只有我是金发，这一点是不会错的。不过今天是五十三期学员入校的日子，说不定他们中也有一位金发。学弟，你来都来了，我就顺便给你介绍一下我的业务吧！”
    “您的业务？”
    “是。我的异相赋予我特殊的能力，我可以探测并锁定周围的金属，因此经常帮人寻找遗失之物——你手上这个铜片，就是‘信标’。”金相师指着于慈手中的铜片，“把铜片放进你的钱包，或者挂在珍贵之物上，万一遗失了，就可以来委托我找回。”
    哦！
    于慈反复看着手中的铜片，奇道：“异相师还有这种能力？”
    金相师很谦虚：“不值一哂的能力罢了，我正面战斗力非常弱，和其他人没法比。”
    “具体是怎么运作的？”
    “具体？学弟，把铜片扔下楼，我来为你演示一二。”
    好说。
    于慈并指如剑，将铜片紧夹；其后扭腰动胯，将铜片弹射出去。
    夜色如墨，飞旋的铜片很快消融在暗夜之中，于慈看不到它落到何处。
    “金相，显现！”
    嗡！
    金相师一声令下，体内法力滚滚而出。一枚金币的虚影实像在他的背后凝结，熠熠生辉！
    “开始索宝！”
    金相师再一发令，一道金光自虚影中激射而出，穿破茫茫夜色，触到地上某一个点。
    在这之后，金光倒卷回来，连带着将一把匕首卷到金相师手中。
    金相师拔出匕首，寒光四射：“好匕首！哪个粗心鬼，自己的武器都丢了？金相，继续！”
    嗖！
    金光再度射出、再度回卷，这一次，于慈丢出去的铜片被找回。金相师志得意满，一边把铜片送给于慈，一边说道：“就是如此了！学弟，每一次委托收取遗失物总价值的三成，如果有需要，随时可以来找我。”
    哈……
    不得不说，于慈看了个心动不已。
    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到异相师发威，金相师的能力虽然不是战斗类能力，但它依然将神奇、将超凡演绎的淋漓尽致！
    于慈认真的看着金相师身后的金币虚影，赞道：“好本领！好神通！异相师真的是……好香！”
    “哪里哪里，学弟过奖了。我现在只是‘筑根’境界，还只开了‘一窍’，称不上本领、更称不上神通。学弟能在这里上学，相信一定天赋异禀，只怕不需要一两个月，你就比我更强了。”
    “学长是筑根？不是上层？”
    “哪来的上层？我目前在冲击二窍，距离上层还有很长距离。”
    于慈点头：“原来如此。有需要的话，我会来麻烦您的。”
    金相师面色一肃：“什么麻烦？生意罢了。”
    小子你别想白嫖！
    ……
    ……
    与金相师告别之后，于慈在楼道里站了一会，整理思路。
    通幽神券再度自主漂浮，在于慈面前展开：“线索中断了，境界不会说谎，这个只是‘筑根’的金相师不可能是助战者，但他却是这里唯一的金发。于慈，看上去这件事难度不小，你的助战者隐藏的很深。”
    “……”
    是谁的错？
    于慈说道：“神券，我们能不能不要搞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这样，这次算我输了，我投降，您给我换个助战好不好？”
    神券十分冷静：“很遗憾，在下做不到。在下只是一样‘器具’，只能循着设定好的路线运转，这个助战者的真名在下不知道，也不能为你更换，只能陪你猜测、给你分析。”
    真的假的？
    没骗我吧？
    “唉。”
    于慈叹息一声，说道：“不算是全无收获，线索还是有的。甚至可以说，我们现在离答案很近了。”
    神券不解：“是这样吗？”
    于慈分析道：“快手摘星这个技能，毫无疑问是个偷盗技能。我的助战者是个梁上君子，他是个小偷——这一点大概率成立，对吗？”
    神券给出肯定答复：“是的。你只会继承助战者的‘癖好’，你的助战者一定很享受施展‘快手摘星’的感觉，他一定是个窃贼。”
    “我们可以确定助战者是这所学院里的人、助战者是个盗窃犯，现在再回过头看他的三个特征……你觉得哪一个特征一定是真实的？”
    哪一个特征，是真实的？
    神券仔细回忆助战者的三个特征——
    金色的头发；
    蓝色的左手；
    黑色的制服。
    神券不确定，说道：“应该是金发吧！”
    于慈嗤笑一声：“你有点蠢。答案是黑色的制服，他一定是高明远的同学，或者就是高明远本人。盗窃犯在作案时做些掩饰，很合理吧？我猜测我们在检测异相师时，他正好在偷什么东西——他戴上金发的假发，是为了伪装外貌；他戴上蓝色的左手套，是为了不留下指纹。”
    神券依然不解：“既然可以戴假发、可以戴手套，那他为什么不能穿别人的制服？你的推论有问题。”
    唉！
    这个通幽神券，真的不灵活。
    于慈不想解释，他举例道：“假设我现在穿着其他年级的制服，迎面撞上了玄真蔷，你猜玄真蔷第一句话是什么？”
    “……我明白了！玄真蔷一定会问：于慈，你为什么穿着别的年级的学生制服！”
    通幽神券，终于想通。
    不错。
    这就是答案。
    青云军校是个有熟人的地方，穿着自己的制服才不会引人怀疑。
    如果盗窃犯穿着其他年级的制服，反而是此地无银三百两，自报家门。反过来说，他穿着自己的制服才是真的自然，校内什么地方都去得。
    因此，点阵小人的三个特征中只有制服是可靠的。
    他——
    就在即将毕业的那十七人中！

 # 008 成相之时

    没有立刻找到助战者本人，这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于慈认为今天的进展还算是顺利，整所学校内只有一个黄毛帮了大忙，免除了逐个排查的繁琐和艰辛。
    至于下一步……
    先睡觉吧。
    时间已经接近晚上十点，差不多到了熄灯的时候。今天独臂教师特意交代，让他明早在教室里等着，估摸着是有什么要交代。
    “咔。”
    于慈用钥匙扭开锁，在玄关的鞋柜里看到了一双军靴。
    毫无疑问，这是室友的。
    青云军校条件很好，宿舍是两室一厅一卫，住两个人。刚刚外出那段时间，他的室友已经回来，看上去还休息了。
    于慈尽可能的不发生声音，洗过之后回了自己房间。
    次日清晨。
    于慈醒来洗漱，正好碰到了他的室友。这室友人高马大、浓眉大眼，看到于慈后露出笑容，很是热络的说道：“起来了？”
    于慈回以笑容：“你醒得很早啊。”
    “习惯了，我妈说‘一日之计在于晨’，我在家也是这个时候起。你是于慈吧？我叫霸爪。”
    霸爪老兄名字里带着一股戾气，好像是个阴桀狂傲、不容易相处的人物。
    实际上，他的外表十分正气，甚至有些憨厚。交流起来也是客客气气，不能说给人如沐春风之感，却也能感受他的真诚和善意。
    对于这样的室友——
    于慈当然是满意的。
    两人一起去食堂吃早饭，霸爪问起昨天于慈的行踪，于慈只说是对学校好奇，随便转了转。吃过早饭之后，于慈要去教室，霸爪则想去拜访“开山拳掌门人”，他打算学一手开山拳防身。
    他们在食堂门口分手，于慈到了教室，意外发现白首老兄一个人坐着，正笑呵呵的看着他：“于同学，来了？”
    于慈奇道：“白首？你怎么在这。”
    白首笑道：“反正也没有其他事情要做，倒不如过来看看。于慈，你知道昨天老师为什么单独点你的名吗？”
    “这我还真不知道。”
    “那是因为你气韵圆满、异质充盈，一股精纯之气旋绕全身，从天灵盖喷薄而出，已经具备结成‘异相’的条件！老师让你过来，是为了给你‘成相’！”
    好家伙……
    一开口就是术语，要不是昨天上课讲过，于慈都不知道这个人在说什么。
    简而言之一句话：于慈可以拥有自己的异相了。
    白首继续说道：“每个人的异相都有不同，异相和异相之间更是大有差别。你是我们这一届最有天赋的人，还号称是‘龙中之龙’！我对你持有的‘异相’很是好奇，特意过来旁观一下，你应该不介意吧？”
    不介意，不介意。
    丑媳妇总要见公婆，别人看或者不看，于慈的异相都不会出现差别。
    要是结果不尽如人意，也只能怪自己运气不好。
    于慈说道：“我以前生活的地方消息闭塞，见不到一个‘异相师’，这方面的知识很是不足。白首，你说异相间大有差别？那有没有异相排行榜，或者公认比较强的异相？”
    “排行榜当然有，总有闲人爱攀比。不过那些榜单的公信力不高，主观性极大，老实讲没什么参考价值……一般来说，‘窍’越多的异相就越好。”
    “窍”。
    异相体系的重要概念。
    每一个异相都有数目不等的窍眼，少的一二窍，多的四五窍。每有一个窍，异相师就多一种独特能力。
    昨晚于慈见到的金相师的异相是一枚金币，这其实是不那么优秀的异相，因为它只有两个窍眼。
    金相师“探测金属”的能力，就是开启第一窍之后带来的红利；
    白首的异相是一只白头翁，这是一个“四窍眼异相”，已经算是不俗。
    目前白首开启了“爪窍”，他的双手可以覆盖上厚厚的钢鳞甲胄，刀枪不入的同时可以轻易洞穿敌人的身体——这就是爪窍带给他的力量。
    白首好为人师，侃侃而谈。
    话到最后，他又说道：“除了窍目上的多寡之外，其实还有一个比较常见的比较方法：生物类的异相，一般胜过非生物；动物类的异相，一般胜过植物；禽鸟类的异相，胜过其他。至于诸天神魔、妖邪鬼魅类的异相……万中无一，有些极好、有些极差，没有比较的价值。”
    于慈奇道：“为什么禽鸟类的异相比较好？”
    “因为会飞啊！”白首摆动他的手臂，“觉醒禽类异相之后，都不需要开窍，直接可以飞行！会飞的异相师，怎么想都比其他的好吧？”
    “哦……”
    这倒是。
    两人说了一会闲话，又有一人走进教室。
    她看着室内两人，嘴角勾着让人不悦的微笑：“早上好啊，两位。”
    来人，正是玄真蔷。
    白首抬头看她，笑道：“玄同学！你也对于慈的异相感兴趣？”
    玄真蔷没否认：“于慈号称是‘龙中之龙’，我想看看他的异相是什么，是否对得起如此嚣张的名头。”
    “……”
    干什么啊？
    你们两个从刚刚到现在一直在那边“龙中之龙”、“龙中之龙”的叫个不停，这外号又不是我于慈自己取的，和我有什么关系！
    “不错，很准时。”
    独臂老师的声音，从门口响起。
    他今日仍旧穿着黑色的制服，于慈扫了一眼，看到他的袖口的确是金色的烫花。
    独臂一招手，说道：“都跟我来吧！于慈，我们去‘成相室’，你现在已经可以凝结你自己的异相了。”
    有关异相的科研，一直在进步。
    放在一百年前，“成相”是完全的个人行为，旁人无法提供任何帮助。但在一百年后的今天，成相已经是一个可以“观测”的过程，一个新人异相师在成相时，一般会有数人在一边看着。
    如果情况不对，旁人可以强行中止成相，以免过程中出现瑕疵，毁了异相师的终生。
    青云军校当然有这项技术。
    事实上，除了这里的学员之外，军校还会定期展开“帮扶活动”，协助社会人士凝结自己的异相。
    一行四人一前三后，很快来到一栋三层大楼之前。
    独臂指着大门，说道：“就是这里了，我们走吧。”

 # 009 携宝而来

    独臂已经预约了成相，但他并不着急。
    “于慈，有道是百闻不如一见，我们先观察一个学员的成相过程。看过之后，相信你就有了一定的了解。”
    他一挥手，带着于慈等人走到“观众席”。
    所谓的成相室，看上去有一点简陋。
    长十米、宽八米的房间内空空如也，只在房间中心绘制一个魔法阵。于慈仔细观察了一下，发现有很多粗大的电缆捆成一捆，顺着墙根放置。
    “……”
    也不知道这些电缆是干吗用的。
    他们现在的位置，在房间上方一个走廊平台上。扶着栏杆，可以俯瞰房间内的一切。
    “调试完成，可以进行成相！”
    有人喊了一句。
    “王猛，你准备好了吗？准备好了就上去，坐在魔法阵中央。”
    有人问了一句。
    其后，一个面目坚毅的少年慢慢走到房间中央，在魔法阵上坐下。
    “一切准备就绪，成相开始！”
    咔！
    机栝咬合的声音响起，门窗紧闭的房间内狂风大作，吹动玄真蔷的裙角和每个人的发梢。这是法力在爆发咆哮。
    地面上的魔法阵闪现出鲜红的光彩，坐在上头的王猛面色一紧，地板上浮现出白色的雾气。
    独臂对于慈说道：“那魔法阵叫做‘发散阵’，是一个很了不起的发明。它可以将异相师灵台内的景象倒映到现实中，从而让原本不可知的‘成相过程’被观测到，你看——王猛的异相出现了。”
    白首看着，惊道：“虎相！四窍兽类，这王猛将来会是个人物！”
    诚如白首所言，房间中突然出现两个幻象。
    一个是王猛本人，一个是一只吊睛白额的大老虎！
    “吼……”
    老虎伏底身体，虎视眈眈的看着王猛，喉咙里发出咆哮的声音。
    反观王猛——
    畏畏缩缩、犹犹豫豫，将害怕写在了脸上！
    见到这幅情景，玄真蔷又开始笑：“还不一定。如果他不能降服自己的异相，恐怕就只是一个碌碌无为的俗人。”
    老实讲，于慈都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
    成相究竟是一个什么过程？
    现在老虎异相不是已经凝成了吗？
    或许是察觉到了于慈的疑惑，独臂开口解释道：“所谓的成相，就是异相师和他的异相融为一体。融为一体有两种融法，一种是王猛吸收虎相、一种是虎相吸收王猛。”
    于慈问道：“有差别吗？”
    独臂嗤笑一声：“差别巨大。无数案例都表明一件事——被异相融合的异相师将面临灾难性的后果，不单单是境界上升的奇慢无比，而且战斗力大打折扣。更严重的甚至会被异相反噬，逐渐丧失自己的意志，变作‘妖魔’！因此，降服异相是非常重要的一环，如果不能降服，那就绝不能成相。”
    “吼！”
    说话间，场中形势大变。
    虎相发出怒吼，飞扑而上，王猛被这突然的进攻吓得两腿发软，一下子瘫软在地。
    下个瞬间，虎相张开血盆大口，咬在王猛的脖子上。
    房内警报大作，中控室乱作一团，有人喊道：“情况紧急，口令省略，直接实施电击！”
    呲啦！
    嘭！
    金色的闪光涌现，电流在空中爆裂。
    于慈的手臂无端一麻，他嘶的倒退一步。到了这一刻，他算是明白房间里的电缆是干什么用的了……
    电击之后，房间里的异象全部消失，魔法阵上的王猛瘫倒在地，生死不知。
    独臂司空见惯，无波无澜的说道：“一旦发现异相师有被异相吞噬的风险，中控室那边就会启动强力电击，将异相师本人电晕，强制中断成相。”
    这……
    于慈试探着问道：“这位王兄弟没事吗？”
    独臂面无表情：“放心，修养三两天就会复原。至于下次能不能降服异相，要看他自己的造化。于慈，做做准备，轮到你了。”
    啊？
    要不然……过两天再说？
    独臂看出于慈的忧虑，他笑着说道：“担心是多余的，成相没有诀窍，纯看自己的决心和斗志。相信我的眼光，我认为你可以。”
    ……
    ……
    伸头缩头都是一刀，于慈愿意相信专业人士的判断，也不认为拖延下去会有什么转变。
    “于慈，准备好了就上去。”
    工作人员示意一切准备就绪。
    于慈点点头，问道：“前辈，成相有什么诀窍没有？”
    工作人员摇头：“没有，纯看个人意志。刚刚那个王猛也是运气不好，融合猛兽类的异相是最困难的，畏惧猛兽是我们人类的天性。”
    倒也是。
    于慈深吸一口气，走到魔法阵中央坐定。
    和先前一样，魔法阵焕发鲜红的光彩，法力源源不断的涌入于慈体内，刺激他的灵台。房间内的雾气逐渐涌现，一切都很顺利，异相即将成型。
    白首颇感兴趣，他笑着说道：“老师、玄同学，你们觉得于慈的异相会是什么？他天赋强横，至少是个四窍的异相吧！”
    玄真蔷回想起刚刚见面时于慈对她做的事情，嗤道：“恐怕不会是什么正经的东西。”
    “？”
    为什么？
    白首疑惑的看着玄真蔷。
    独臂也有些期待，说道：“于慈在入学考核中的表现非常惊艳，我认为他会觉醒一个五窍的异相。”
    五窍……
    五窍异相，没有弱的。
    “哇！”
    三人交流间，一声聒噪的、沙哑又嘹亮的啼叫突然响起！
    一只纯黑的大鸟自雾中涌现，它张开羽翼、引颈嘶吼。
    那是——
    “鸦相！果然是五窍！”
    “已知的唯一五窍禽类异相！于慈他……当真天才！”
    白首和独臂先后开口，面上都带着惊讶。
    玄真蔷眼尖，她凝目看着鸦相的脊背，说道：“可能……不止五窍。你们看那只乌鸦的脊背，它的背上是不是有东西？”
    什么？
    白首和独臂从惊讶中回神，同时看向乌鸦的脊背——
    乌鸦的脊背上，明显有一个指甲盖大小的金色光点悬浮。鸦相在房内飞翔，那金色光点如影随形，始终悬浮在鸦背上方一掌之处。
    这是……
    “携宝鸦相！两相并一相，至少是六窍！”白首的语气中，带上了不加掩饰的钦羡，“于慈他……”
    独臂大受震撼，他看着端坐在法阵上的于慈，叹道：“龙中之龙，名副其实！”

 # 010 此景非凡

    所谓的“携宝鸦相”，其实就是两个异相合在一起。
    两个异相的好处无疑是巨大的，最直观的加成就是“窍眼”更多，能掌握更多的能力。
    舍此之外，异相师具体有什么能力，实际是和异相深度绑定的。
    像玄真蔷的凰相直接决定她擅长用火，无法掌握水系法术——即便强行掌握，威力也要去掉九成，毫无杀伤力可言。
    “携宝相”的优越处也在此时体现。
    于慈现在可以掌握一种“鸦相”根本无法掌握的力量，在战斗中突然使用无疑可以给对手造成巨大的麻烦，甚至直接逆转局势、反败为胜。
    有记载以来，持有携宝相的异相师的数量仅仅只有寥寥几百人，一旦出现就会被视为“绝世妖孽、终极天才”。
    独臂、白首和玄真蔷能亲眼看到一个“携宝异相师”的诞生，算他们三生有幸。
    “还不能掉以轻心……降服异相是有难度的，越是天才的人越是如此，因为他们的异相往往最桀骜、最疯狂，他们的异相不会轻易的臣服。”
    冷静下来之后，玄真蔷开口说道。
    白首也回过神来，点头道：“的确如此！我当初和我的异相搏斗了接近两个小时，好不容易才将它驯服，于慈的天赋远在我之上，只怕是更加困难！”
    “……”
    玄真蔷扫了白首一眼，不屑的笑了笑。
    看到于慈的“携宝鸦相”，玄真蔷愿意承认于慈天赋极佳；
    但是，这个白首为什么能这么简单、这么自然的接过话题？
    难道说——
    他觉得他是个天才吗？
    玄真蔷收回视线，暗暗想道：“蚍蜉撼大树，可笑不自量！”
    独臂没有关注这两个学生的表情，他看着场中的于慈，说道：“根据统计，第一次成相就收服异相的人，往往成就更大、实力更强，第二次、第三次才成相的人，通常都没有亮眼的表现和成就……于慈他，不会失败吧？”
    此时此刻，独臂稍稍有些后悔。
    他认为他不该这么草率，如果知道于慈有如此珍贵的异相，他应该用十分钟、用一小时，干脆用一整天来讲诉成相细节。
    但现在……
    “只能靠你自己了！于慈！”
    场中。
    携宝鸦相和于慈的倒影对视——这是成相室倒映出来的、于慈灵台内的景象。于慈现在闭着眼睛，俨然忘记了外界的一切，只是看着自己灵台中的乌鸦。
    那是他的异相吗？
    很好。
    油光发亮的、漆黑的羽翼，阴冷深邃的、鲜红的眼睛，还有悬浮在它脊背上方、莫名的金色光点。
    这只乌鸦是于慈见过的最帅气的乌鸦，它昂首看着于慈，英气十足。
    “哇！”
    携宝鸦相发出中气十足的啼叫，它扇了扇翅膀，突然间一飞冲天，朝着于慈扎落！
    “来了！鸦相进攻了！”
    白首看着场中的变化，发出声音。
    然而，于慈并没有闪躲也没有反击。
    他安静的站在原地，看着鸦相爆射而来，其后——
    轻柔的停在他的肩头。
    “这？！”
    不单单是白首，连玄真蔷和独臂都惊愕的瞪着眼睛。
    没有进攻？
    这鸦相……停在了于慈的肩膀上？
    不明所以的还有于慈，于慈困惑的低头，看着停在他肩上的乌鸦。
    乌鸦抬着头，用鲜红的眼珠子看着于慈。
    “……乖？”
    于慈眨眨眼，试探伸出手指，抚摸乌鸦的头顶。
    “哇。”
    乌鸦蹭了蹭于慈的手指，十分亲昵。
    眼前的景象无疑撕裂了常识，玄真蔷眉头狂跳，她看向独臂，问道：“老师，这种情况有可能发生吗？为什么于慈的异相如此温顺，它非但不攻击，甚至还在撒娇。”
    独臂慢慢摇头：“我没有见过这样的场景。我听说……只是听说，有些异相师和他的异相一心同体、呼吸与共，有时候甚至不需要自己指挥控制，异相就会自主自动的根据局势行动……我本来以为那只是谣传，现在看看……”
    好像，是真的。
    另外一边，于慈问道：“乌鸦，我问你，你就是我的异相吗？”
    “哇！”
    乌鸦叫了一声。
    “哼……原来如此。”于慈抬起手，将掌心对着鸦相，“那么，请多关照。”
    “哇！”
    携宝鸦相扇动一边翅膀，和于慈击掌。
    下一瞬，携宝鸦相化作潺潺流动的漆黑光流，和于慈的倒影融为一体。于慈本人也在这一刻大放光彩，浑厚的能量从体内源源不断的爆发，像是溪流湿润泥土一样，浸入到四肢百骸之内。
    肌肉在生长、骨骼正变硬，与携宝鸦相融合之后，鸦相中浩瀚的能量强化于慈的肉身——
    鸦相已成！
    中控室内又是一阵骚动，一人拿着对讲机，说道：“指挥台请注意，1号室的学员成相成功，目前正在吸收异相能量。请开启所有设备，确保法阵运转，此子异相极为突出，我们需要最大限度的保证成相质量。”
    对讲机发出声音：“指挥台收到，所有设备已开启，各阵法尽皆满功率运转。”
    走廊平台上，独臂收回目光，说道：“成相了，你们两个先回去。‘蜕变’过程耗时良久，普通人也要四五个小时，于慈怕是更久。”
    白首和玄真蔷看了于慈一眼，没有异议。
    白首问道：“老师，你呢？”
    独臂说道：“我当然是留在这里，于慈的理论水平很差，对异相的了解极少。在蜕变完成后，我需要向他科普一些常识。”
    ……
    ……
    白首和玄真蔷各怀心事，走出三层大楼。
    不算猛烈的阳光落在脸上，玄真蔷眉头一皱，撑开随身携带的阳伞遮阳。
    白首呵呵一笑，说道：“没想到这于慈竟然如此天才，以后一定要和他多亲近亲近才是……玄同学，你今天有安排吗？我们校内的咖啡厅属实不错，他家的磨铁和黑森林都很美味，要不我们去坐坐？”
    玄真蔷不假辞色：“免了，我之后另有安排。”
    “原来如此。”
    白首不气馁，他又说道：“玄同学，青云军校有很多好手。霞变刀李师傅、浑元形意马师傅、太保功邓师傅，这些名家都在校内教课，不知道玄同学想拜在谁的门下？”
    玄真蔷笑道：“我对浑元形意有些兴趣，应该会去马师傅那里看看。”
    “太巧了！玄同学，我对马师傅的技艺同样是十分钦佩！尤其他的绝学‘闪电五连鞭’，我更是倾心已久！到时候——我们或许还能，一起学拳。”

 # 011 嗯？

    于慈睁开眼睛，吐出一口气。
    他的精神状态极佳、身体状态极佳，浑身上下有使不完劲，就是稍微有点饿。他看了看窗外的夜色，不大确定现在是几点。
    “恭喜你，于慈。”
    声音，在身侧响起。
    于慈抬头一看，看到独臂站在不远处，正笑着看他：“完美成相，感觉如何？”
    “我感觉很好，现在很想打两拳、活动活动筋骨。”
    于慈一边说着，一边站起来。刚一移动腿脚，他的身体就往一侧倾斜——
    他的脚俨然坐麻，使不上力气。
    独臂说道：“小心点。成相之后，异相和异相师融合，这个过程称之为‘蜕变’。蜕变之后，异相师本人的身体素质大幅提高，能更精细的控制法力，普通人类、江湖武师再也不是你的对手！于慈，你现在已经是个小高手了！”
    啊是吗？
    没实感，只是感觉状态很好。
    独臂继续说道：“凝成鸦相之后有什么改变，你知道吗？”
    “还要请教。”
    独臂也不藏着掖着，他径直说道：“首先是所有异相师都有的加成。成相之后，异相师的力量和速度飞跃式提升，一般异相师全力一击，可以打出一吨左右的重拳，像你这样的估计能有个三四吨——这个你可以自行测试，去练功房就行。”
    于慈将信将疑，点了点头。
    他看着自己的拳头，其实不大相信他一拳能打出四吨重的冲击力。
    独臂又说道：“其次，成相之后的异相师体表有法力流转，称为‘法力外衣’。法力外衣无时不刻不在保护你，即便是在睡梦中也会生效。至于法力外衣的防御效果——”
    咔。
    他抄起地上一把猎枪，对准于慈的脑袋。
    “嘭！”
    然后，扣动扳机！
    这一下来得突然，于慈错愕的瞪大眼睛，竟然看到了子弹的飞行轨迹！
    比思维更快，他的求生本能催动运动神经，他抬起手臂、五指一攥，竟然将子弹捏在掌心！
    “嘭！”
    或许是料到于慈会接住子弹，独臂再开一枪。
    这一次，这枚子弹飞旋着迫近，在零点几秒内触到于慈额头。也是在这个瞬间，一层蓝色的法力外衣涌现，将子弹拦截、反弹！
    “铛！”
    反弹出去的子弹溅出火花，不知落在房间哪个角落。
    独臂笑着说道：“法力外衣足以防御枪械，只有异相师才能击败异相师，普通人类在我们的面前只是蝼蚁，他们无法战胜我们，甚至不能伤到我们。”
    于慈有些不悦的皱眉，他说道：“老师，这很危险。或许枪械不能伤到我，但你吓到我了。”
    独臂没有道歉的意思，他用下巴指了指于慈的攥紧的手指，问道：“你刚刚抓到子弹了，对吗？”
    “虽然很不可思议，但是……对，我抓住子弹了。”
    于慈摊开手掌，掌心中，一颗黄铜子弹已经被捏至变形。
    独臂说道：“这是鸦相赋予你的独特能力——超绝视力。动的越快的东西，在你的眼里越清楚，你看到了子弹飞行的轨迹，所以你才能反应过来，将它紧握。其他异相师没有如此高强的视力，他们抓不住子弹。”
    “这是鸦相独有的能力？”
    “不，有些异相也有出色的动态视力，比如青蛙、蜻蜓或者苍蝇。”
    哈……
    独臂最后说道：“鸦相是禽鸟相，禽鸟相是很多人梦寐以求的异相，于慈——你知道为什么吗？”
    于慈露出微笑：“会飞。”
    独臂点头：“是的，会飞！飞行能力一个需要练习的能力，青云军校内有专门的飞行课程和飞行领域的高手，你可以在他们的指导下掌握高明的飞行技巧。”
    至此，异相结成之后的好处大致交代完毕。
    全属性提升、法力外衣；
    绝佳视力、飞行能力。
    于慈从未进行过专业锻炼，穿越过来的时候就是普通青年的力量和敏捷，但现在他受到异相反哺，身体素质俨然和“地球人”无关。
    别的也不说了。
    就那常驻的“法力外衣”，啊？
    甚至能把子弹弹飞！
    拥有这样的力量，已经不是一个两个特种兵的问题了。要干掉于慈，怎么也要来个装甲连吧？
    独臂招呼于慈走出成相室，到了隔壁的休息室内。
    他抄起摆在桌上的资料，递交给于慈：“今天的课我帮你请假了，这是讲义，你回去认真看看，免得跟不上进度。今天是负责教导‘装备知识’的樊老师在上课，他邀请所有学员去看他收藏的神兵利器。明天早上七点，在学生宿舍门口集合，不要迟到了。”
    “？”
    今天的课？
    今天周四，没课。
    于慈试探着问道：“老师，今天有课吗？”
    独臂微微一笑：“异相有强有弱，蜕变的过程也有长有短；越是有才能的人、异相越好的人，蜕变的时间越长……你知道你蜕变了多久吗？”
    于慈感受了一下：“我感觉怎么也有一个小时吧！”
    “一个小时？我告诉你，你蜕变了三十八个小时！今天是周五、现在是晚上十一点，学校都熄灯了！”
    “……啊？”
    三十八个小时，一天半？
    不对！
    于慈猛然意识到一个可怕的现实——
    “快手摘星”这个技能的冷却时间是三天，他大概是在周三早上六七点钟对玄真蔷使用了一次，保守估计，下一次cd转好是周六早上六点。
    现在已经是周五晚上十一点，那……
    那不是糟了？！
    独臂没有注意到于慈的面色，他笑着说道：“饿坏了吧？先吃饭，我都给你备好了。”
    不不。
    现在不是吃饭的时候，现在是想办法解决“快手摘星”的时候，要是——
    咚！
    独臂端来一个盘子，凿在于慈面前。盘子上是一碗冒着热气的大米饭，还有一大盘色泽诱人、香气扑鼻的卤肉。
    “咕。”
    算了。
    现在就是吃饭的时候，什么快手摘星、慢手摘月的，不还有好几个小时才冷却完成吗？
    先吃饭。
    “谢谢老师！”
    于慈道一声谢，呼噜呼噜的吃起来。一边吃，他一边问道：“樊老师收藏的神兵利器应该很珍贵吧？”
    独臂点头：“特别的珍贵，价值在百万元以上的装备有十几件！尤其是那把名为‘魔龙弓’的‘道兵’，更是稀有至极，曾经有人开价一个亿樊老师都没卖，特别特别珍贵！”
    啊……
    嘴里的卤肉都不香了。
    于慈放下筷子，问道：“我能不去吗？”
    独臂面孔一板：“为什么不去？参观宝器是课程的延伸，你一个学生不去上课，你想干什么？必须去，不去我就给你记过！再者，峥嵘班的学员有福利，可以在樊老师修复的‘残兵’中挑选一把充当自己的武器——虽然是修复过的残兵，可也比市面上的武器强很多。于慈，缺席就没福利，你自己掂量吧！”
    我……
    快手摘星！
    我还能不能继续在这里上学，还能不能做个人，就看你明天发作不发作了！

 # 012 要有策略！

    还有两个小时就是早上六点钟，于慈根本睡不着。
    他盘腿坐在床铺上，正思考着什么。通幽神券贴在对面墙壁上，看上去很是谨慎和乖巧。
    于慈扫了它一眼，说道：“神券，你离我那么远干什么？我还能烧了你吗。”
    羊皮卷上文字浮现：“确切的说，您是烧不了在下的。在下的身体十分坚韧，不敢说刀枪不入、水火不侵，至少普通的攻击对在下无效。在有生命危险的时候，您甚至可以将在下充当盾牌、抵御攻击。”
    “字太小，离太远，看不清你写了什么。”
    “……”
    通幽神券慢慢飞近，写道：“于慈……明天怎么办？快手摘星的冷却时间就要过去，它现在是随时都可能触发的状态。”
    唉！
    于慈也不知道要怎么办，成相后的“蜕变过程”实在太长，打乱了他的计划。
    本来已经把范围缩小到了十七人中，就算一个一个去拜访也要不了太多时间，一天半绰绰有余。
    现在时间十分紧迫不说，还没办法立刻展开行动——青云军校规矩森严，熄灯后不允许学员离开自己的宿舍，刚刚于慈还是被独臂送回来的，在宿管大爷那里解释了好久才得以放行。
    宿舍是早上六点开门，去参观樊老师的库存是七点，中间仅有短短一个小时，这……
    找到“黄发小人”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通幽神券也明白这不可能，它写道：“要不然我们托病不出？参观宝器就不要去了，我们利用这段时间寻找助战者的真名，只要找到就没问题了。”
    于慈沉思良久，最后还是摇头：“如果没有找到呢？我不认为我的推断会出错，但现在掌握的线索还是太少——那十七个人，人人都有可能。万一我的助战者十分擅长隐藏，我又找不到可靠证据，到时候怎么办？难道接下来一直闭门不出，刚开学就被退学啊？”
    “这……”
    神券想了想，觉得于慈说的有道理。
    当前助战者实力不俗，猜测的机会仅有两次。能找到可靠证据倒也算了，要是没有发现明显的端倪，那十七分之二的概率……
    一点也不高。
    于慈叹一口气，挣扎着下床：“这个办法我其实是不想用的，但也没有其他办法了。”
    什么办法？
    “咚咚咚！”
    通幽神券看着于慈走出自己的房间，走过客厅，敲了敲霸爪的房门。
    “吱呀。”
    半晌之后，霸爪老兄打开房门，睡眼惺忪的看着于慈：“于慈，这么早，有什么事吗？”
    于慈神色严肃：“有一件事，想要麻烦你。”
    “哦……是什么事？能帮到你的，我一定帮。”
    “能麻烦你把我的双手绑起来吗？”
    霸爪眨眨眼，一歪头道：“什么？”
    于慈举起双手，又说道：“我想请你用绳子、用胶带，用各种可以利用的东西，将我的双手捆绑。”
    “……”
    霸爪上下看着于慈，一时间沉默不语。
    片刻之后，他皱着眉头，自言自语道：“我是不是还没醒？这是在做梦吧？”
    于慈摇摇手：“不是做梦，是现实。霸爪，这是我个人的小小癖好，我请求你——将我的双手捆绑。”
    “……”
    霸爪看着于慈，神色逐渐严肃。
    半晌之后，他认真的说道：“于同学，虽然性癖是自由的，但我还是建议你去看医生。”
    “……”
    不，跟你想的不一样。
    客厅里。
    于慈和霸爪相对而坐，桌子上摆着一卷胶带和一捆粗粗的麻绳。
    到了这一刻，于慈也算是豁了出去。他信口胡说，讲道：“是这样的。我这个人从小就有个怪癖，一看到特别珍贵、特别值钱的东西，尤其是那些闪闪发光的东西，我总是克制不住想要触摸它们的冲动——当然，我不是想偷，我就是想摸。唉！因为这个怪癖，我不知道挨了多少打……可我就是改不掉，你说这恼人不恼人？”
    “啊……”
    霸爪用十足怀疑的视线看着于慈。
    毫无疑问。
    他不相信。
    于慈继续说道：“你知道癫痫吗？”
    霸爪点头：“我知道，我家里有个人得了癫痫。他平常一直无端抽搐，我妈跟我说这是一种病，让我尽可能自然的面对他。”
    “我这个怪癖，其实也是一种病症。你也知道，癫痫病人无法控制自己的动作，但他们本人是不愿意那么做的——是那该死的疾病催使他们如此行动，就好像我这个癖好一样。今天要去参观樊老师的宝库，我无论如何也不愿意我的怪癖发作，所以……麻烦你了，将我双手捆绑起来吧！”
    “……”
    于慈话讲到这个地步，霸爪还能说什么呢？
    他认真的点头，说道：“我知道了。不好意思啊于慈，我刚刚的反应可能让你难受了……那不是我的本意，我相信你以后一定可以克服自己的怪癖的。”
    于慈也点头：“我也相信我的自制力，但不是今天。动手吧。”
    “好！”
    说干就干。
    霸爪按照于慈的要求，首先将他食指和中指、无名指和小指分别用胶带绑到一起，又用胶带将两只手的手腕捆在一起。
    缠绕了足有三十来圈之后，再用麻绳牢牢捆绑。
    可惜的是——
    于慈现在已经完成蜕变，气力上增长了许多。他只用一半的力气，竟然隐隐间有挣脱束缚的迹象！
    这？！
    霸爪看了，说道：“于慈，你现在异相觉醒，不再是普通人类。胶带、麻绳可以困住普通的大力士，但对你效果不大……这样，我有两捆‘吐金蚕丝’，或许能牢靠的绑住你。”
    于慈一怔：“吐金蚕丝是什么？听上去很珍贵。”
    “不怎么珍贵，吐金蚕丝算是我们地平洲的特产。西山城外有个‘桑葚镇’，每年十一二月份都出产几百斤，不算是很稀有的东西。”
    是特产，一年才出产几百斤……
    这还不够珍贵吗？
    霸爪回到自己房间，拿出两轴子发散着淡淡金光的丝线，一看就价值不凡。
    于慈看着把丝线缠在他双手上的霸爪，问道：“霸爪，你家里做什么的？应该很有钱吧！”
    霸爪抬头，笑容平易近人：“家父做‘赝作异装’的生意，在西山城内有几家店……我手上有超级贵宾卡，你要不要？买装备打七折，我妈给了我好多，说是让我给每个同学都发一张。”
    “啊……”
    据于慈了解，赝作异装是“让普通人掌握异相师能力”的东西。粗糙的说，可以把“赝作异装”看成是“异相”。
    普通人穿戴异装，大致相当于“一窍筑根异相师”的战斗力。
    异相师穿戴异装，则能发挥更强的战斗力。
    换个说法，霸爪这人是军火商的儿子——
    于慈突然感觉，他和霸爪的友情还没萌芽，突然就要变质了。

 # 013 不堪设想

    早上六点五十分，于慈两手拢在身前，上面盖件外套，就这么面无表情的站在学生宿舍门口。
    “于同学早。”
    “您也早。”
    “于同学，早上好！霸爪同学，你也早。”
    “嗯，早上好。”
    早来的几位同学看了看于慈，都是点头招呼。于慈受宠若惊，一一回应。
    他心里觉得奇怪，笑着对霸爪说道：“怎么回事？昨天没去上课，今天大家都变得很热情。”
    霸爪没觉得有什么奇怪的：“都是同学，打个招呼正常。”
    是吗？
    于慈歪了歪头，倒也不是很在意。
    于慈不懂其中道理，实属情理之中。他对异相的了解过于粗浅，“携宝异相”又是极其特殊、极其稀有的异相，独臂压根没在课堂上教。
    不教就算了，昨天他还没提。
    现在的于慈压根不知道他持有的是怎样突出的异相，他还以为自己只是普通的“五窍异相”，会飞的那种；
    霸爪不懂其中道理，则有些不寻常。
    昨天在班级里，白首添油加醋，把于慈觉醒的异相说了出来。一班级人钦羡不已，纷纷赞叹于慈乃是真正天才，无愧于“龙中之龙”的名头。
    眼下这群人高看于慈一眼，主动示好以表达认可。
    或许是因为本性淳朴，或许是因为家境富裕，霸爪对于慈的观感没有什么变化，他也没有察觉到其他人朝于慈打招呼的用意——
    就这一点来说，他很迟钝。
    “于慈！你蜕变完成了？”
    过了片刻，白首带着笑容，大踏步走来。
    他伸出手指，点着于慈的鼻子，一副和他很熟的样子：“我听说了！你小子的蜕变持续了三十八个小时，当真是——惊世骇俗！如此长的时间，你现在到了什么强度？有去练功房测过吗？”
    于慈笑道：“还没时间去，今天参观完后，我想去练功房测测自身强度。”
    “那你可得叫上我！别的不说，我白某也算是认识许多少年豪杰，你的数据在哪个层次，哪里有不足、哪里很突出——我门清。”
    “哦！这可真是太好了！白首兄弟，你可得给我好好看看。”
    “好说，好说。”
    白首站在于慈身边，侃侃而谈。
    他一会暗示自己的出身，话里话外表明个人的志向，其后询问于慈出身何处、家世如何。于慈听着听着，感觉很有意思。
    这个白首……
    好像不是单纯的客气，他更像是有意识的在与自己结交。
    于慈眼珠子一转，突然问道：“白首，我对异相的知识十分不足。我的异相——是不是很稀有？”
    “你不知道吗？”白首瞪着眼睛，“携宝异相！你是携宝异相师！当今世界上的携宝异相师应该不超过五十个，你是五十分之一，天赋异禀啊！”
    携、携宝异相？！
    见于慈一脸懵懂的样子，白首开始科普携宝异相的种种好处。周围同学听见，纷纷加入进来，他们你一言我一语，说个不停。
    在这氛围中，于慈当然发觉——
    他的异相，独特至极！
    高谈阔论之间，白首等人突然间住口，现场出现短暂沉默。
    于慈闻到一股馥郁香气，他眼睛这么一抬，看到——玄真蔷踩着高跟，出现在宿舍门口。
    “玄同学！早上好！”
    白首舍了于慈，朝着玄真蔷走去。
    同一时刻，于慈心中警报大作，他有些畏缩的看着玄真蔷，下意识的倒退一步……
    两步，三步！
    他一连倒退了五步，退到了人群最边缘的地方！
    玄真蔷到来之后，视线其实一直停留在于慈的身上。在他悄悄倒退第一步的时候，她就不悦的蹙眉。
    等看到他接连倒退五步，一副见她如见虎的样子，更是直接露出残忍笑容！
    她无视白首的热忱，反而一步一步的朝着于慈走去：“于同学，怎么了？你看上去——非常怕我。”
    你不要过来啊！
    快手摘星的冷却随时都可能转好，你要是不想重蹈覆辙，就离我远一点！
    这是为了大家好！
    于慈故作镇定，笑道：“没怎么啊？”
    “没怎么你后退干什么，我难道还能吃了你么？”
    “……我没后退啊？”
    哈！
    玄真蔷看向霸爪，问道：“于慈有没有后退？”
    霸爪扭头看了于慈一眼：“退了，于慈刚刚还站在我边上来着。”
    玄真蔷停下脚步，抱着胸伫立原地。
    她稍稍抬起下巴，用命令的口吻说道：“站过来。”
    “……”
    于慈冷漠的看着她：“您有话就说，我耳朵没毛病，听得见。”
    哼。
    玄真蔷早已习惯他人的视线，被在场所有人关注，本就是家常便饭。只是她三番两次的、气势汹汹的在大庭广众之下诘问于慈，搞得好像她和于慈有很深的纠葛、不菲的渊源一样，这就让她非常不爽。
    “于慈，应该是你追着我跑，就好像一条饥肠辘辘的鬣狗，就好像这个白首一样。为什么现在……”
    反而是我赖上了你！
    玄真蔷按捺心头不悦，将视线集中在于慈并在身前的双手上：“你的手怎么了，为什么要盖件外套在上面？”
    于慈微微一笑：“这是我的修行，我正在进行一项特殊的训练。”
    “……”
    怪人。
    于慈不愿意多说，他点了点人头，对白首说道：“白首，人到齐了，我们是不是该出发了？”
    白首回过神来，笑道：“也是。玄同学，还有各位——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去樊老师的宝库参观吧！”
    众人应了一声，开始移动。
    白首一比手，说道：“玄同学，请。”
    “不着急。”
    玄真蔷看着于慈，又说道：“于慈，你先请。”
    学生宿舍的大门口，理所当然的只有一条路。玄真蔷在门下这么一站，于慈无论如何都要经过她身边才能走出宿舍楼。
    看她这个意思……
    大概率不会退让。
    更让于慈感到恐惧的是，原本慢慢走动的同学们都停了下来。他们有的站在门内、有的站在门外，纷纷投来好奇视线，八双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于慈和玄真蔷。
    “……”
    于慈，非常紧张。
    快手摘星只发动过一次，它施法距离很不明确的同时施法速度极快。上一次扒玄真蔷内裤的时候，那个速度简直了，仿佛根本没有前摇后摇，唰一下子说脱就脱，简直比脱自己的裤头还流畅。
    现在的于慈，比三天之前强上很多。
    但他仍然没有及时打断施法、中止技能的把握，万一在众目睽睽之下再来一次——
    后果恐怕是，不堪设想！

 # 014 所谓应变！

    到了这一刻，也没什么好说的。
    青云军校有一座钟楼，在大门口就能看到——于慈记得三天之前他抵达时，钟楼上的时间是六点半，随后“快手摘星”很快发动，前后间隔不会超过半小时。
    理论上……
    现在cd已经转好。
    只是就目前这个情况，踌躇不前也毫无意义。玄真蔷又不是难得见一面，这女人明显是天天要见的，躲也躲不掉。
    再加上，现在他的双手被牢牢捆绑，这里全神贯注的趟一回，理论上应该问题不大。
    “恭敬不如从命，那我先走吧！”于慈深吸一口气，转头看着玄真蔷，意有所指的说道，“玄同学，请你——小心谨慎、好好注意。”
    一步，两步！
    他神色凝重的迈开腿，一步一步的接近玄真蔷。
    “好好注意……想让我注意什么？”
    玄真蔷虽然不大懂，但已然提高了警惕。三天之前发生的事情历历在目，于慈荒唐又疯狂的举动在脑海中挥之不去，此时此刻的她谨慎更胜于慈。
    三步，四步！
    两人的距离不断拉近，错肩而过的瞬间，连时间都停止流动。
    好像没有意外。
    似乎安全过关。
    于慈没感觉身体哪个部分有异样，正想松一口气的时候，他体内的法力突然——
    下滑一截！
    “糟……”
    快手摘星，再度发动！
    于慈面色铁青，他往前抬的脚突然拐了一个弯儿，朝着玄真蔷的方位踏下！
    于此同时，他的左手宛若活鱼一般挣扎抽搐，拉扯着右臂朝玄真蔷的裙下掠去！
    淦！
    幸好于慈早有准备，胶带加麻绳构筑的第一道防线或许无法阻挡于慈的力量，但密密缠绕数百圈的吐金蚕丝发挥至关重要的作用，将这一股突然生出的巨力绊住。
    在瞬间的惊讶之后，于慈很快稳定心神，他有意识的背对玄真蔷，同时挺胸收腹、扎稳马步。
    “咳、嘎！”
    肌肉紧绷、骨骼爆响！
    于慈感觉自己分裂了一样，大脑分明想着尽快远离，身体却诚实的靠近，左手右手有了完全不同的意志，一个想抵近、一个要逃离。
    虽然很艰难，但是防住了！
    于慈的准备没有白费，胳膊毕竟拧不过大腿，腰马合一立大功！
    “……怎么回事？”
    “于同学身体不舒服吗？”
    因为太过用力，于慈整个人疯狂的打摆不说，还牙关紧咬、双目暴突，一张脸上的表情只能用可怖来形容，与平时完全不一样。
    诸位同学看在眼中，自然是一头雾水，无法理解发生了什么。
    同样无法理解的，还有于慈自己。
    这个“快手摘星”究竟是个什么成分？按照道理来说，技能之类的不是哆嗦一下就完事的东西吗？
    怎么这东西像是一个需要持续施法的技能，发动了足足十五秒钟不说，还一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样子，到现在都没有停下的意思！
    “哼——”
    一开始，玄真蔷有些意外。
    她看到于慈脚下一拐、朝她踏来时，心中警报大作！她下意识的凝聚法力，手掌更有意无意的护在小腹之前，警惕于慈故技重施，给她来个大的。
    但现在……
    她看着紧绷着身子瑟瑟发抖的于慈，心中再无一丝警惕，甚至觉得很有趣。
    “哒、哒。”
    鞋跟敲击地面的声音清脆的响起，玄真蔷走到于慈面前，歪着头、笑嘻嘻的观察他：“于慈，你发什么癫？”
    低着头的于慈看着出现在视野里的小腿和鞋跟，明显感觉左手变得更加疯狂！
    “……”
    他一言不发，默默的转身，再度背对玄真蔷。
    “哒、哒。”
    快手摘星不想放过于慈，玄真蔷也不想。
    她似乎没明白于慈的意思，在看到于慈转身之后没有识趣的走开，反而再度站到他的面前：“你怎么了？你现在看上去就像是一条扭曲的蛆虫，是身体不舒服吗？”
    “……”
    你说谁是蛆虫？
    于慈抬起头，对上了玄真蔷带着笑意的视线。他低声又急促警告道：“快走！我要控制不住我的左手了！”
    玄真蔷不是很明白：“你的左手怎么了吗？”
    我——
    于慈还想说点什么，但情况已经不允许他解释。
    先前的拉扯早就让盖在手上的外套摇摇欲坠，此刻更是径直滑落，露出底下被胶带、麻绳和丝线捆得严严实实的、有如巨茧的双手。
    更让于慈绝望的是，吐金蚕丝也在脱落——
    吐金蚕丝性质特殊、极为坚固，说是刀枪不入、水火不侵也没有太夸张。为了避免出现解不开、拿不下的尴尬局面，霸爪特意系了一个活结。
    一个于慈不论怎么用力都不能挣脱、但他人只需要轻轻一拉就能解开的，活结。
    鬼使神差的，外套的扣子恰好挂在了活结上，外套掉落在地，绕得密密匝匝的吐金蚕丝也像沙子一样倾泻而下！
    铁桶般的防守顿时出现无法弥补的漏洞，再也不能起到约束作用！
    “啊……”
    于慈，发出声音。
    他抬头看着玄真蔷，只说了两个字：“快跑。”
    玄真蔷不解其意：“嗯？”
    胶带、麻绳这种凡俗之物，再不能对如今的于慈产生任何障碍。
    于慈甚至都没用全力，它们就在“撕拉”一声锐响中碎成数段。
    他可以感受到，他的左手兴奋狂舞，上头每一个细胞都欢呼、都雀跃，指甲盖上更闪烁着欢愉的光泽，再也没有什么东西可以阻止它的犯罪。
    它宛若一条游龙，在所有人的注视下，朝着玄真蔷的裙底探去！
    “我的学员生涯……要结束了吗？”
    不！
    还不能放弃！
    最终时刻，于慈的头脑高速运转。他回想起上次发动“快手摘星”时的状态，知道这个技能动作极快，在于慈和玄真蔷这两个当事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情况下，它就完成盗窃。
    不单单是完成盗窃。
    而且还将赃物揉成一团，死死捏在掌心。
    换句话来说……
    只要让众人的注意力偏移一瞬，就可以避免被人发现的窘迫！
    那样一来，事情就有转机！
    “可是……”
    可是，于慈自缚双手，早让所有人将目光聚焦其上，要怎样才能让他们移开视线呢？
    大喊大叫？
    太慢！
    突然站起？
    更慢！
    只怕于慈刚刚还没发出声音、还没站直身体，快手摘星就在所有人的视线中完成偷窃！
    机关算尽太聪明，反误了卿卿性命！
    将自己的双手捆绑确实是行之有效的防守策略，却也因此让所有人的视线集中，成为埋葬自己的最后一抔土！
    “结束了。我已经……无计可施！”
    于慈放弃抵抗，默默的接受了命运。
    但下一瞬——
    “轰！”
    一团火焰，在他头顶上爆炸！

 # 015 闹着玩

    是玄真蔷！
    在最后时刻，玄真蔷突然发狠。她凝聚法力，在于慈头顶上方召唤火焰，形成一次不大不小的爆炸。
    “呜嗷……”
    “哇！”
    周围同学无不一惊，被这突然涌现的光和热夺走所有注意力，自然而然的忽略了其他的一切。
    老实讲，于慈也吓了一跳。
    但快手摘星是没有感情的，就在所有人都惊愕的那个瞬间，它沉默的做完一切，再度将一样软绵绵、暖呼呼的东西剥夺，置于于慈手心。
    “……”
    于慈不确定这是什么。
    他先低头看了一眼玄真蔷的裙摆——裙裾飘飘，正在掉落；
    他又抬头看了一眼玄真蔷的脸色——面色铁青，咬牙切齿。
    好吧。
    明白了。
    于慈不动声色的起身，十分自然的把左手揣进裤兜，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众人被刚刚爆炸吓到，一时间没有人说话。
    白首大着胆子，笑问：“怎……怎么了？玄同学，为什么突然动用法术？”
    玄真蔷，深深呼吸。
    她的胸脯几次起落，其后竟然露出微笑，说道：“没什么特别的，我和于慈闹着玩。”
    哦……
    白首讪笑着，一时间也不知道应该说点什么才好。
    他看着地上的胶带和麻绳，又问道：“于慈，谁把你绑起来了？”
    于慈劫后余生，只觉得是天空海阔，浑身上下说不出的轻松。
    他信口说道：“我有一门家传的技法，名为‘罗汉摔碑手’，唯有‘成相’之后才能修习。它的练习方法——如诸位刚刚所见，最开始就是像这样，将自己的双手牢牢捆绑。”
    罗汉摔碑手？
    没听说过。
    不过既然是家传技法，没听说过也正常。
    捆绑双手的确怪异了一点，但修炼方式本身就千奇百怪，有些功夫甚至要用鞭子抽打自身，抽到遍体鳞伤、血肉模糊才算完事，那不是更加奇怪？
    “各位学员，都到齐了吗？到齐了怎么不过来，我在路口等你们好久了！真是……”
    一道声音，从前方传来。
    于慈转头看去，看到一位仙风道骨、慈眉善目的老者缓步走来，看着于慈等人。
    “樊老师好！”
    “老师早。”
    一阵招呼声中，樊老师乐呵呵的，继续说道：“今日不上课，各位不用拘谨，不必老师、老师的叫。老夫生平有两个爱好，一个是修复神兵利器，一个是展示修复完成的神兵利器。各位今日来参观我的宝库，那便是我的客人——今日不以师生论，只想和各位学员以朋友相称呀！”
    看得出来，樊老师挺和蔼。
    他搓着手，又说道：“事不宜迟，都跟我来吧！”
    现在就走吗？
    于慈看了玄真蔷一眼，发现玄真蔷目光闪烁不定，似乎很是纠结。
    讲道理。
    真空行走应该是需要勇气的。
    “玄家姑娘，你还愣着干什么？来呀！”
    樊老师非常热情。
    他招着手，又说道：“我有一件收藏，和你玄鸟凰族的先人大有渊源！你跟我去看看，要是喜欢，我便送你了！那东西留在我这里没有用处，不如送与你，让它——再绽光彩！”
    玄真蔷迟疑片刻，问道：“是‘三风神火扇’么？”
    “正是！”
    “……”
    玄真蔷瞪了于慈一眼，对樊老师说道：“樊前辈，我乐意一观。”
    ……
    ……
    樊老师名叫樊天成，后来自己改了个名字，叫“樊炉”。他出生在巨贾之家，天生就对武器装备有十足的兴趣，成年后游历各国、遍访名师，学了一手出彩的锻造技艺。
    只是他不喜欢打造全新的武器装备，特别喜欢修复受损的神兵利器。
    他四十岁那年修复损毁数百年的道兵“头陀之刃”，令其重现史书中记载的神威，自此一战成名、天下皆知。从那之后，樊老师自然而然的接触到更多的“损毁道兵”，但却再无修复成功的案例，因此有人说他是工匠大师，也有人嗤他是浪得虚名。
    樊老师没那么多心思，他是个很纯粹的人。
    反正能接触到有名的、有故事的好装备他就高兴，并不在乎他人对他的评价。
    青云军校的学员很敬重这位前辈，大家今天也是兴致勃勃，其主要原因不是有幸参观樊老师的宝库，最主要的是每一个峥嵘班的学员，都可以得到他修复过的一样武器。
    老实讲。
    于慈也很期待。
    他莫名其妙被人丢到这个地方来，那是无亲无故、一穷二白。
    现在有个能免费得到武器的机会，求之不得。
    只是……
    他又看了玄真蔷一眼，玄真蔷也在看他。
    他二人吊在队伍后面，心照不宣的走动。于慈突然压低视线，看着玄真蔷的腰肢。
    “……”
    玄真蔷咬了唇，低声斥道：“看什么？”
    于慈冷笑一声，说道：“让你别靠近，你非要靠近；让你快走，你偏不走。玄真蔷，我发现你这个人挺有意思的，不听劝是吧——现在感觉怎么样？裙子底下不会凉飕飕的吧？”
    玄真蔷脸色微红，嘴上还是不饶人：“我头一次见到你这样张狂的猥亵犯！于慈，你这个人的癖好怪到了让我毛骨悚然的地步，你难道没有一点廉耻吗？为什么会在大庭广众之下……你……”
    她，终究还是面皮薄。
    有些话实在说不出口。
    有一说一，不单单是玄真蔷，于慈也感觉“快手摘星”实在是毫无底线可言。
    只是今天这件事，不能全怪于慈。
    他已经做了充足的准备工作，千方百计的想要避免尴尬发生，唯一可惜的就是人算不如天算，有些事可能是命中注定，非人力可以更改。
    要不是玄真蔷反应敏锐、敢想敢做，果断在于慈头上召唤火焰爆炸，恐怕这两个人……
    都无法正常的在校园内生活。
    于慈拍了拍裤子口袋，问道：“这个……怎么处理？”
    “多做多错，现在这个情况，不能轻举妄动。姑且，静观其变吧。”
    玄真蔷异常冷静。
    反倒是于慈有些担心，他说道：“没问题吗？或许我们可以找个机会，悄悄完成传递。”
    玄真蔷慢慢摇头：“我想应该没问题。这个世界还是知耻守礼、光明磊落的正常人更多，对别人的内裤有强烈欲望、甚至胆敢在众目睽睽之下暴力不轨的变态永远是极少数……这里一共十一个人，我想不会再有第二个素质低下、毫无廉耻的畜生。”
    “……”
    你骂谁？

 # 016 不像好人！

    昊星上有记载的王国，要追溯到四千年前。
    异相师首次出现在记载中，也有三千年左右的历史。
    古早时候的异相体系很不成熟，异相师是真正的凤毛麟角，百万人中才可能出现一个，有些人明明天生就能操控法力，却因为时代的局限无法觉醒“异相”，终生碌碌无为。
    直到一千三百年前，“原始主”三眼童子写下奇书《天目相术》，将“成相之法”传播天下之后，异相师才真正崛起。
    其后不过百年，昊星上宗门林立、相师层出，掌握着超凡力量的异相师将原有的秩序砸了个稀巴烂，昊星上门阀割据、处处战火，大有“白骨露於野，千里无鸡鸣”的地狱景象。
    “那一段历史，对于我们人类来说自然是沉痛的，谁也不愿意活在那样一个时代。但是……”
    宝器陈列室中，樊老师话锋一转。
    他看着诸位学员，继续说道：“但是……那个时期，也是异相师最有权势、最肆无忌惮的时期。在超凡的力量面前，凡骨俯首称臣，将所有的一切献上，为了给异相师打造一件趁手的兵刃，往往是发动三千人、五千人，乃至一万人去制作。千年王国积攒的奇珍异宝像是沙石一样随意使用，血祭活人增幅兵刃威力更是家常便饭，邪恶又强大的异相师丝毫不在乎虫豸的喜怒哀乐，他们只觉得自己是神。”
    “那景象——”
    “说是山为炉、地为砧，风雷为之鼓也不为过。我们现在所说的‘道兵’，大多数皆是那个时期的产物——比如这张‘魔龙弓’。”
    樊老师一边叙述悠久的历史，一边指了指陈列在玻璃柜中的，一张鲜红的长弓。
    于慈举目看去，只是觉得这张弓造型典雅、装饰精美，弓身上有大小不一的、突出的眼珠。眼珠密密麻麻的排布着，从上蔓延到下，粗略估计可能有三四千枚。
    更为可怖的是——
    这些眼珠是活着的，它们的眼瞳还在活动，于慈看着它们，感觉它们也在注视自己。
    樊老师继续说道：“魔龙弓在炼制时，据说献祭了三万人，弓身上每一颗眼珠就是一位罹难者。毫无疑问，这是魔道兵器。魔龙弓的效果十分诡异，它不需要搭箭、只需要引弦，当弓弦拉直极限，便有一位亡魂化作箭矢射出，可以说是阴损至极、残忍至极。”
    魔龙弓这件道兵，在樊炉看来过于不人道。
    因此他只是简单的介绍了一下，就带着学员们去看其他的收藏。
    只是……
    “道兵”乃是自带神通，有的威力无边、有的玄妙吊诡的宝具。樊老师其他的收藏不过只是普通装备，了不起就是沾点历史典故，比如是哪哪战场上杀敌过百的东西，或者是某某名人随身佩戴的宝刃。
    这种东西，哪有道兵来得吸引人？
    白首门路多见识广，这会悄悄对身边人说道：“魔龙弓号称道兵，威力也是十足强大。樊老师刚刚没说它的真正功效，这魔龙弓啊，有两种神奇——”
    “第一种，魔龙弓射出的弓矢是无影无踪的‘幽灵之箭’，它不会被盾牌铠甲抵挡，也不会被法力筋肉阻拦，射中之后不对肉身产生伤害，直接对神魂施下天罚。中箭者表面无碍，其实灵魂早已受到重创，精神力不旺盛的人吃一箭就暴毙，狠辣至极；”
    “第二种，被魔龙弓杀死的人将成为魔龙弓的‘箭矢’。你们仔细看，那张魔龙弓上的眼珠各不相同，有些暗淡无光、有些目光灼灼，是否？”
    不单单是白首身边那几位，于慈也回头看了一眼。
    白首最后说道：“那些目光灼灼的眼珠子，都是死在魔龙弓下的强者！据说这张弓曾杀死过数位‘鬼神境’的强者，要是以他们的魂灵作箭，只怕是有开山断江之威！魔龙弓实至名归，乃是上好道兵！”
    注意到于慈动向的玄真蔷扫了他一眼，问道：“对魔龙弓有兴趣吗？”
    于慈慢慢摇头：“这武器太过残忍，不像是好人用的。”
    “你算什么好人？”
    “我……我哪里不是好人了？”
    懒得跟你掰扯。
    玄真蔷开口说道：“绝大多数道兵都是通过血祭方式获得奇异力量，只有少数不是。现在的主流是发展‘赝作异装’，最主要的原因就是道兵炼制太过残酷，不是正道之选……只有绿皮和少数几个国家还在尝试制作道兵。”
    啊，是吗？
    得到了完全用不上的知识。
    不单单对玄真蔷的科普不感兴趣，于慈对樊老师滔滔不绝的讲解也颇为不耐烦。加上自己裤兜里还藏了条炸弹，更是难以心平气和的听人解说。
    同样无法心平气和的，还有玄真蔷。
    玄真蔷看着于慈的侧脸，实在无法理解这究竟是怎样一个人。
    今天是第二次，他又对自己做了那样过分的事！
    可奇怪的是，他好像……很抗拒这样做。他不惜用上珍贵的“吐金蚕丝”将自己的双手捆绑，也一度诡异而顽强的和空气斗智斗勇——
    “那个时候，他是在和‘他的邪念’作斗争？”
    玄真蔷完全搞不懂，她只是这样揣测。
    她隐隐觉得，如果不是她自己作死接近，今天或许什么都不会发生。
    只是——
    “我说过，下不为例。不论于慈是不是故意的，他的所作所为都应该受到惩罚；就算我做了伤天害理的事，我受到的惩罚也不该是在大庭广众之下被人强行脱掉内裤，于慈是在犯罪！他要付出代价！”
    玄真蔷如此心想，但却……
    迟迟无法下定决心。
    她想起她和于慈的第一次遇见，在那人迹罕至的无名英雄像下。
    入校后的第一件事是驻足在无名英雄像的人，会是一个恶人吗？
    “或许……我应该给于慈一个解释的机会。”玄真蔷改变了想法，“我应该听听他的解释，然后再考虑应当怎么办。”
    ……
    ……
    足足一个半小时之后，樊老师才心满意足的捋了胡子，终于将想秀的收藏全部秀了出去，收获若干不知道是不是真心的赞叹。
    他站在众人面前，最后说道：“各位都是峥嵘班的优秀学员，按照规矩，老夫会为每一人提供一件修缮完成的武器。话先说在前头——介于这些武器原本的价值不同，损毁的情况也不同，修复之后，或多或少有些差别。老夫唯一可以保证的是，发到你们手上的东西，在外面没个七八万下不来。”
    樊老师一边说着，一边把学员带到陈列室后的仓库中。
    仓库中整整齐齐的码着十余个货架，货架上则摆着一个个黑色的长条箱子，看上去武器就装在箱子里。
    樊老师笑着，又说道：“为了避免不愉快发生，武器向来是以‘盲盒’方式下发。一个货架便是一种武器，刀枪剑戟皆有。各位可以按照自己的喜好，从自己心仪的类型中抽取一个箱子——箱子里面的武器，便是老夫资助你们的兵刃。”
    嚯。
    有意思。
    樊老师一比手，说道：“各位学员，请吧。”
    “多谢樊老师！”
    学员们发出一声喊，鱼贯入内。
    于慈紧跟着队伍，目光扫过一列列货架，看到了“剑架”、“枪架”等标签，最终停在了——
    “刀架”之前。

 # 017 只差一步

    于慈不懂兵器。
    他对刀对剑都没有见解，充其量就是听说过“年刀月棍一辈子枪”、“刀是百兵之胆”之类的言论。他现在站在刀架前的理由也很简单——
    方便携带，砍人顺手。
    像剑这种两面刃还没弧度的，总感觉砍人不是很爽利，而且好像还特别难学。
    白首一直在关注于慈的动向，见他在刀架前停住，开口问道：“于慈，你想用刀？”
    于慈看了他一眼，笑道：“我没有倾向，也不知道具体应该选什么才好。”
    “刀是江湖草莽用的！刀具戾气太重、杀性过猛，拿在手上给人凶悍之感，难登大雅之堂啊！”白首闻言，立刻大放厥词，“我建议你还是用剑。你仔细想想，统帅三军的大将军，腰上挂着什么？”
    于慈答道：“剑！”
    是喽！
    白首又问道：“执掌江山的一国之主，御驾亲征时腰上挂的什么？”
    于慈又答：“剑！”
    是喽！
    白首微微一笑，最后说道：“且不说将军国王，稍有名声的异相师也向来是携剑而行。西山城的兵器铺子，十家有八家贩卖装饰用的仪剑，‘玉树摇光’、‘威加四海’这两款仪剑更是经久不衰，向来是送礼佳品，足见世人对剑的推崇。至于刀么……你可曾听说过‘仪刀’的么？”
    于慈摇头：“未曾。”
    白首露出一副孺子可教的样子，点头说道：“现在，你知道应该选什么了吧？”
    于慈跟着点头：“还是选刀吧！”
    “对……于慈？”
    白首看着于慈伸出手来，将一个长匣子抱在怀中，不解道：“为何还要选刀？”
    于慈面不改色，简单说道：“你一番话点醒了我——刀具戾气重、杀性猛，拿在手中给人凶悍之感，实在是过于美妙；它难登大雅之堂，更是绝中绝。厮杀搏斗、你死我活，本来就是在泥泞中相互撕咬的丑陋行径，岂有风雅可言？刀，正合此道！”
    “……言之成理！”
    白首闻言，一脸想反驳但没办法反驳的样子。他拱拱手，说道：“于慈，受教了！可惜我已学剑七年，要不然——我也跟你练刀了！”
    客气！
    于慈手脚麻利，第一个选完武器。他退到仓库门口，站到玄真蔷和樊老师身边。
    玄真蔷扫了他一眼，说道：“于慈，学校里好像有家不错的咖啡厅。你去那里等我，今天的事必须要有一个交代。”
    “……”
    于慈也觉得有必要给她一个交代。
    别的不说了，堂而皇之的扒了她两回，怎么想都不合适。也就是玄真蔷这个人比较识大体，知道有些事不适合当场发作才让于慈侥幸逃脱。
    但她不提，不代表这件事没发生过，也不代表她不在乎。
    现在——
    到了于慈给解释的时候了。
    于慈没怎么抗拒，他说道：“我确实需要向你澄清情况……那樊老师，我先走了？”
    樊老师很和蔼：“当然可以！今天不是上课，不来其实也没关系的。于慈，之后再见。”
    于慈点头道别，又问道：“玄真蔷，你说的那家咖啡厅在哪？”
    “我不知道，你找找吧。”
    “你不知道……那你怎么知道这家咖啡厅不错？”
    玄真蔷用下巴指了指白首：“他说的，我又没去过。”
    “……好吧。”
    ……
    ……
    求安咖啡厅。
    于慈要了一杯白开水，坐到最角落的位置，独自等待。
    现在时间还早，这咖啡厅也是刚刚开门，客人只有于慈一个。他将长匣子放在桌上，打开盖子之后看到了一柄黑鞘白刃的——
    这是刀吗？
    匣子里躺着的武器造型更类似剑，它没有弧度，但确实是单刃。于慈面无表情的将它握紧，举至眼前。
    寒光闪闪的刀身给人危险的感觉，于慈将手指搭在刃上，一滴鲜血顺着刀刃滑落。
    “……”
    好快的刀。
    仅仅只是将手指按压在上面，于慈的法力外衣就被破开。刀刃割裂他的皮肤，在他的手指上留下一道不深不浅的划痕。
    有点痛。
    于慈移开手掌，将受伤的手指含在嘴中。
    “好刀。你是峥嵘班的学生吧？”
    咚。
    学生模样的侍者一杯白开水放到桌上，又说道：“同学，你的水。”
    于慈抬头看她，问道：“这是什么刀？”
    “横刀。看这光泽，应该是用‘纲钢’锻造，纲钢是一种吞噬法力的奇异金属，轻易就能破开法力外衣。学弟，你得了一把好刀，要善加使用才是。”
    “轻易能破开法力外衣？学姐，像我这样的刀——珍贵么？”
    侍者思索片刻：“钱多就廉价，钱少就贵重。纲钢矿藏不多，但开采的力度很大，每年都有千吨原矿出产。一般武器都是用纲钢合金锻造的，而你这把纯由纲钢所制，加上刀身上的精美雕纹……我想，这应该孤品级别的珍贵横刀吧。”
    “哦……”
    原来如此。
    于慈横着刀刃，看着刀身上反映出来的、自己的脸，感觉十分满意。
    他收刀入鞘，抬头说道：“多谢学姐指点。”
    “客气了。”
    侍者点点头，转身离开。
    她走后不久，通幽神券不安分的躺倒桌子上，写道：“于慈，情况是不是有点不妙？千算万算没算到这个玄真蔷会自讨苦吃……现在搞成这个样子，你打算怎么处理？”
    于慈面不改色：“神券，你不觉得玄真蔷是个很出色的人吗？”
    “你被她迷住了。”
    “不不，就事论事。今天的困境因她而起，却也被她化解，事后更是从容淡定、不吵不闹，识大体得很啊。峥嵘班十人，目前看来最像‘天之骄子、人中之龙’的……也就只有这女人一个。”
    于慈，评点一番。
    他随后露出笑容，又说道：“我已经将一切串联，距离找到我的助战者，应该只剩下一步！”
    神券一头雾水：“真的？”
    于慈成竹在胸：“真的。”
    通幽神券不明白为什么事情突然就到了“只剩下一步”的地步，但它选择信任于慈，沉默了下去。
    又过了很久，咖啡厅门口出现响动。
    玄真蔷扫视大堂，坐到了于慈对面：“久等了。”

 # 018 如此正义！

    于慈有些不满的看着她，说道：“又是接近一个小时……玄真蔷，你事很多啊。”
    “是谁的错？”玄真蔷看也不看于慈，语气还算是平静，“我总不可能就这么过来吧？我先回了宿舍。”
    哦……
    那我原谅你了。
    玄真蔷自己叫了一杯咖啡和一块蛋糕，她看了看于慈手边的白水，让侍者给于慈也照样来一份。
    等到东西上来之后，她目光炯炯，开口说道：“开始谈正事吧，于慈。就算是我，也很难心平气和的跟一个疯狂的猥亵犯面对面坐着，你让我不安。”
    于慈非常冷静：“玄真蔷，你对我有误会。”
    “误会？我已经第二次成为受害人，两次的加害者都是你！你这个人目无王法，嚣张到了让我愕然的地步，你现在跟我说误会？”
    很明显。
    于慈的话，玄真蔷一个标点符号都不信。
    她稍稍抬着下巴，显出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继续说道：“我不吵不闹，甚至没有表现出太大的愤慨，不意味着我认可你的犯罪行径，更没有把这件事轻轻放下的打算。我只是有充足的把握让你为你的行为付出代价，所以我从容！”
    神情严肃、语气决绝，字字如刀！
    玄真蔷一双星眸闪亮，其中满是觉悟。
    仅是看着她的眼睛，于慈就能充分的认识到一件事——
    玄真蔷是认真的。
    她又说道：“我现在去风纪处举报你，你一定会失去现在的学员身份；我现在去督察局举报你，你就要遭受牢狱之灾！于慈，我希望你严肃一些，你最好不要觉得我在开玩笑——等我把你的所作所为上报，那就什么都晚了。”
    不得不说。
    于慈稍稍有些紧张。
    玄真蔷说的没有错，快手摘星就是一个盗窃技能。于慈光明磊落，遭不住通幽神券把他当宝搞。
    他现在否认一切，有什么作用吗？
    不论怎么讲，两次脱了玄真蔷内裤的手，就是于慈的左手。
    只是——
    危机之中，存在转机。玄真蔷明显是个任性的人，但她在关键时刻十分沉着，应当可以交流。
    于慈深吸一口气，突然说道：“玄真蔷，我是携宝异相师。”
    玄真蔷闻言，面色瞬间冷了下去。
    她嗤笑一声，不屑至极：“于慈，我对你失望透顶！天子犯法尚且与庶民同罪，难道你觉得你是携宝异相师就能肆意妄为？如果没有其他要说的，我们的交涉到此为止——我会让你付出代价，你对我做的事，休想再对其他女孩做。”
    于慈不动声色，继续说道：“你曲解我的意思了。玄真蔷，我是说——我独特的异相给我带来了独特的能力，对你做的事情，不是我的本意。我不能控制我的左手。”
    “……”
    玄真蔷皱着眉，没有立刻说话。
    于慈叹一口气，他继续说道：“我知道，这很难让人理解；但事情就是这样，我也不懂其中的原理。总而言之，我拥有‘模仿犯罪’的力量。”
    “模仿犯罪？”
    “是。在这所学校中，有一个可耻的窃贼，他拥有一招名为‘快手摘星’的诡异法术——具体的效果，你这个受害者应该再清楚不过。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我拥有了和他相同的技能，而且不能自由的控制。”
    于慈说到这里刻意停了下来，他端起面前的杯子。
    他要给玄真蔷思考的时间，要不然她很可能理解不了。
    小饮一口咖啡之后，他继续说道：“今天早上我的打扮、我的举动，你应该看到了。我用胶带、麻绳和吐金蚕丝将我自己的双手捆绑，为的就是防止‘快手摘星’的发动。可惜事与愿违，也是因为你的鲁莽大胆，我所做的努力都白费，快手摘星还是——”
    啊。
    原来如此。是这样啊。
    唔……
    玄真蔷手指弯曲、抵在唇上，她回想起今天早上的见闻，心中有了明显的动摇。
    今天早上，如果不是她的挑衅，于慈应该已经达成了目的……
    她抬起眼，问道：“我从没听说过这种情况，于慈，你有证据证明你刚刚说的吗？”
    于慈摇头：“我没有。我推测这和我的‘携宝异相’有关系，因为我从头到脚就只有异相是特殊的——当然，这只是我的猜测，很可能事情完全不是这样。”
    “……那我应该如何信任你？你怎么证明你没有说谎？”
    “很简单。我们可以去风纪处咨询，问问看这所学校里有没有‘内裤小偷’。如果有，我的话就能被证明一半。”
    玄真蔷蹙眉：“另外一半呢？即便真的有所谓的内裤小偷，剩下的一半你怎么证明？”
    于慈露出冷笑：“我要抓住他，我要打断他的手！玄真蔷，你觉得现在最苦恼的人是谁？我告诉你，是我！我于慈堂堂七尺男儿，竟然被这个畜生逼成了腌臜下作的内裤小偷！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从于慈身上爆发出的愤恨如此强烈，坐在桌子对面的玄真蔷看着面前的男人，一时间有些失神。
    他就好像是一柄出鞘的利剑。
    如此凛冽。
    如此锋锐。
    如此……正直！
    她迟疑片刻，说道：“好，我们去风纪处——侍者，买单。”
    侍者走上前来，说道：“两杯磨铁、两块黑森林。先生，一共是一百五十元。”
    于慈一比手：“她付钱。”
    玄真蔷已经从钱包里抽出两张崭新的百元大钞：“不用找了。”
    于慈看了看没动过的蛋糕，又说道：“学姐，麻烦把这两块蛋糕打包。”
    侍者扫了他一眼：“稍等，先生。”
    ……
    ……
    风纪处。
    玄真蔷一马当先，对一位臂章上写有“风纪”二字的学长说道：“学长，有件难以启齿的事，我认为有向你通报的必要。”
    学长看着眼前的美女，下意识的挺直胸背：“学妹大可以直说，要是觉得不方便，我们可以去里面房间讲。”
    玄真蔷不含糊，径直说道：“我的内衣，失窃了。”
    “内衣？”
    “是的，内衣。”玄真蔷面不改色，“一开始，我以为是被风吹跑了。但昨天又有一件内衣离奇失踪，我就在想……我们青云军校，以前是不是发生过类似的情况？”
    学长摇着头，不无意外的说道：“学妹，你恐怕是被‘内衣大盗’盯上了！”

 # 019 高明之处！

    于慈和玄真蔷作为新生，自然不知道什么是“内衣大盗”。
    眼前这位“学长”身上穿的是绿色制服，他是二年级的学生，却也知道内衣大盗的名头。
    每一年新生入校，尤其是刚刚入校的那段时间，总有貌美女性的内衣离奇失踪。
    因为是开学初，大家都沉浸在进入新环境的新鲜感中，警惕心往往比较弱。回宿舍发现自己的内衣不见了，多半也只觉得是“遗失”，很少会联想到“失窃”。
    但随着内衣丢失的女学生越来越多，这件事就没那么容易掩盖——只要有一个女学生觉得不对劲，和自己的朋友们提上一嘴，其他有相同经历的人立刻就会露出骇然面色，讲诉自己的相同遭遇。
    再加上是内衣这么敏感的东西，于是一传十、十传百，逐渐变成有名的传说。
    玄真蔷冷漠的听着，问道：“这件事持续了多久？”
    学长思考片刻：“应该有两三年了吧！”
    “两三年，你们风纪处还没抓到这龌蹉小人？”
    “呃。”
    学长欲言又止，最后说道：“这件事……很难办。”
    于慈笑了笑，说道：“确实难办。一来是太过隐私，女学生们顾忌自己的颜面，基本不会要求追查到底；二来内衣这种东西，说贵重也贵重、说不贵重也不贵重，不值得花费巨大精力去处理。”
    “……”
    三言两语，于慈把风纪处的心思猜了个透。
    学长更是尴尬，只能说道：“倒也不尽是如此……内衣大盗十分狡诈，我们其实查了几次，没查到什么可靠的证据，所以……”
    玄真蔷看了于慈一眼，等待他来做决定。
    于慈简单说道：“你们做不了的事，我和玄真蔷去做；你们查不到的线索，我和玄真蔷去查。学长，内衣大盗有可能是我们对付不了的高手，如果我们查到端倪——你们风纪处，可否给予一定支援？”
    学长拍着胸脯：“学弟，你放心好了！如果你们真的能查到什么，我们风纪处上下十五人，听凭你的差遣！”
    善！
    于慈点点头，笑道：“那么学长，我们先告辞了。”
    两人离开风纪处，玄真蔷转头看着于慈，说道：“海口是夸下了，计划在哪里呢？于慈，你掌握了其他线索吗？”
    于慈微微一笑，说道：“你就是解题的关键。”
    “……我？”
    “是。玄真蔷，我的左手只会对你犯病，这是为什么？”
    “多半因为我美丽。”
    “不错！你是一等一的美女，‘内衣大盗’不会对你视而不见。我们现在只需要守株待兔，等待他对你动手的那一刻便可。”
    一等一的美女？
    啊啊。
    如此直白的夸赞，让人……心情愉悦。
    玄真蔷露出笑容，说道：“我明白了，你是想用我做饵，将那人钓出来？但是于慈，我不认为这个内衣大盗有你这么猖狂，他绝不敢当面脱我的内裤——如果他偷偷潜入我的宿舍、取走我的衣服，我们又能拿他怎么办？是在我的房间里装个监控摄像，还是我不出门、不上课，就在房内蹲他？”
    “这两个方案都不靠谱。监控摄像无法确保成功率，内衣大盗或许是一个伪装高手，甚至可能掌握隐身技法，仅凭监控画面无法确定嫌疑人；至于你在房内蹲他……这太危险了，我不赞同。万一内衣大盗恼羞成怒，从入室盗窃转变为入室杀人，你白白死在这登徒子的刀下，那我的罪过就大了。”
    “哼，你倒是体贴。”
    于慈早有计划，他从口袋中取出一枚六角形的铜片，说道：“知道这是什么吗？”
    玄真蔷扫了一眼：“我不知道。”
    “知道‘金相师’吗？”
    “这我知道，据说是一个可以帮人找到遗失物品的学长吧？我听说过。”
    于慈稍有好奇，问道：“你不知道这铜片是什么，那是在哪里听说金相师的？”
    玄真蔷志得意满的一笑：“我遇到的男人们，都非常的热情。他们会迫不及待的向我示好，以此换取我的关注。在我刚刚来到这里的时候，就有学长喋喋不休、烦不胜烦的向我介绍这里的一切，金相师这个名字，就是在那个时候听说的。”
    哈……
    这个女人虽然美丽，但非常的讨人厌。
    于慈简单的说明六角铜片的作用，以及自己的计划。
    他的计划，其实非常简单。
    金相师有找寻失物的本领，那就利用他的本领。
    将六角铜片缝到玄真蔷的内裤中，然后设计让内衣大盗将它偷走，随后请金相师轻巧发力——
    到时候人赃并获，谁是歹人一清二楚！
    玄真蔷听过之后，说道：“值得一试。于慈，具体要怎么操作？”
    于慈一比手：“先去你宿舍，我需要看看现场环境。”
    ……
    ……
    青云军校的学生宿舍是两人间。
    但只要表示自己习惯独居，再多交一份住宿费，就能自己一个人住。玄真蔷就是如此，2301宿舍里只有她一个人。
    于慈跟着她走进室内，第一感觉是好香。
    地板上一尘不染，鞋柜和桌面都是整整齐齐，玄真蔷的生活习惯非常好，她是一个爱整洁的人。
    “没有给客人用的室内鞋，你光脚进来吧。”
    “一般不是说不用换、请随意吗？”
    “于慈，我不是一般人。必须脱鞋，除非你给我洗地板。”
    “……”
    那我还是脱鞋吧。
    玄真蔷二话不说，朝卧室走去：“我的内衣都放在衣柜里，跟我来。”
    于慈没有跟着她，他根据自己宿舍的布局推断，指着一扇门问道：“玄真蔷，浴室是这间吗？”
    “是。”
    “有针线包吗？”
    “有。”
    玄真蔷拿来针线包，递给于慈；
    于慈从口袋中掏出一条紫色的内裤——正是他今天早上扒下来的，玄真蔷的内裤，问道：“是用这条，还是换条你没用过的？这条内裤要经别人的手。”
    玄真蔷抬起手：“换一条，我有没穿过的。”
    她走进卧室，拿来一条相同颜色、款式上稍有差异的内裤，交到于慈手中。于慈接过，立马开始干活。
    玄真蔷看着他仔仔细细的沿着缝痕拆线头，一时间有些羞涩。
    她咳嗽一声，说道：“要不……我来？”
    “不用，我可以。”
    “啊、啊……你动作快点。”
    于慈看了她一眼：“这是精细活，哪里快得起来？万一拆破了面料，被内衣大盗看出破绽怎么办？”
    “……”
    敢情不是你的内裤被人拿到眼前仔细的、详尽的端详，你感觉不到尴尬是吧？
    玄真蔷摆摆手，一刻也不想呆下去：“喝红茶吗？我现在想去煮茶。”
    于慈还是不抬头：“你随意，不用在乎我。”
    一壶茶煮完，玄真蔷再回到客厅时，于慈已经完成了一切。他将暗藏六角铜片的紫色内裤递出，问道：“如何？”
    玄真蔷接过，从外表看看不出丝毫的破绽。
    针线服服帖帖、针脚隐而不显，如果不是事先知情，她不会认为这条内裤被人拆开过。
    只是……
    她掂了掂重量，说道：“于慈，铜片太重了，内裤没有这么沉的。只要一上手，立刻就能发现不对劲，内衣大盗很可能是学生，他大概率知道‘金相师’，也可能认出六角铜片——一旦他将内裤剪开，发现里面的玄机，我们的计划就会失败。”
    于慈镇定自若：“你放心好了，他不会舍得剪开内裤。这是你玄真蔷的内裤，他会很爱惜。”
    “……这个说法，真的很变态。”
    “阐述事实罢了。”
    好吧。好吧。
    玄真蔷镇定心神，又说道：“你的计划还是有漏洞。于慈，我有很多套内衣，各种颜色都有，你怎么能确定内衣大盗一定会拿走这条紫色的？如果他偷走的是其他的，你打算怎么办？”
    于慈自信十足：“问得好，这就是我计划的最高明之处。玄真蔷，带我去浴室。”
    “哈……”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玄真蔷还是遵守指示，带于慈进了浴室。
    学生宿舍的规格都是一样的，玄真蔷的浴室也没什么特殊。
    进门是换衣间，再往里是浴室。
    于慈蹲在一个篮子前，问道：“你换洗的衣物，应该都是放在这个篮子里的吧？”
    玄真蔷点头。
    于慈将紫色的内裤丢在篮子里，开口说道：“就让这条内裤躺在这里，接下来几天都不要拿开。你可以把你的裙子、你的丝袜也放在里面，但是不要放入第二条内裤——我可以向你保证，如果内衣大盗来偷，他一定拿走这条内裤！”
    玄真蔷不明所以：“为什么？”
    “干净的女士内衣没有荣耀可言，如果我是内衣大盗，我一定会带走这条尚未清洗的、还残留你的味道的内裤！我了解男人，我就是男人！”
    “……”
    没来由的，玄真蔷一阵害怕。
    她紧了紧衣襟，一手护在胸前，审慎的倒退一步：“于慈……可以请你离开吗？我突然……丧失了安全感，总感觉你这个人非常可怕。”
    “告辞！”
    于慈发出一声喊，离开玄真蔷的宿舍。

 # 020 除非加钱！

    青云军校的学生宿舍是一片五层高的住宅楼，站在三号楼的楼顶，可以俯瞰全局。
    这一点，丁奉先在入校的第一年就发现。
    此时此刻，他站在这纵览全局的位置，一动不动像王八。
    “还有三天……就不再是学生了啊。”
    丁奉先看了看自己身上的黑色制服，面无表情。
    “但也没关系，我又不可能去军队。我仍然会留在这里，当我的‘教职工’。”
    上战场是不可能上战场的，只有像这样在安全的学校混一混才能勉强度日。学校里超棒的，不但福利到位、津贴诱人，而且还有——
    年轻的学生妹！
    “嗯？这个人……是刚刚和玄真蔷一起进去的男人吧？停留了一刻钟，又是一个人出来，看上去他和玄真蔷不是情侣。”
    丁奉先看着于慈走出2栋的大门口，暗暗心想。
    在这之后，玄真蔷单枪匹马，也从大门口出来。
    她像是喊了一声，走在前头的于慈停下脚步，随后站在原地等待。
    “……”
    丁奉先冷漠的看着他们两人肩并肩，朝着宿舍区大门的走去。
    “好了，人已经走了……现在，该我登场了。”
    确认玄真蔷离开之后，丁奉先慢慢从楼顶走下，朝着2栋走去。他神色稍显倦怠，脚步也是懒懒散散，全然没有异常。
    路上，他迎面撞上了熟人：“奉先，你去哪？”
    丁奉先看着来人，点了点头：“忘东西了，回宿舍一趟。”
    “哦哦……”
    两人客套的点头，错肩而过。
    丁奉先谨慎的回头，确认那小子已经走远之后，脚下一转就拐向2栋。到了门前，他先扫了传达室一眼——
    “果然不在。2栋的宿管每天上午都会去大操场上打拳健身，吃完午饭之后才会回来，我的侦查没有差错。”
    他径直上了二楼，站在301室之前。
    所有的一切都是这么自然，学生制服帮了大忙。
    “那么，开始行动。”
    丁奉先体内法力一鼓，身后异相显现。他的头发在这一刻被法力渲染成耀眼的金黄色，一层蓝色的薄膜涌现，将他的左手覆盖——
    “转移之手”！
    异相赋予他独特的力量，当他的左手变作蓝色之后，只需要触碰到目标，就能将目标暂时送入异空间。
    如果触碰的是人类，就能暂时规避伤害，争取一线生机；
    如果触碰的是墙壁，就能让墙壁消失，打开原来不存在的道路。
    丁奉先伸手一点，阻拦在他面前的门扉顿时消失，露出房间内的布置摆设；丁奉先迈步踏上玄关，被转移的门扉再次出现，纹丝密合的镶嵌在门框中，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一般。
    “哈、哈啊……不管重复多少次……”
    房间内，丁奉先眼神狂乱！
    他的身体微微发颤，呼吸也沉重起来。他咬着手指甲，自言自语道：“比蜜糖更甜美、比战斗更刺激！不管重复多少次，我都好兴奋啊！偷窃、偷窃，偷窃万岁！”
    作为惯犯，丁奉先当然很熟悉宿舍的规格。
    他目标明确，并没有走向卧室，而是走向晾晒衣服的阳台。
    “嗯？”
    然后，他停下脚步皱上眉。
    没有！
    没有！
    没有！
    阳台的晾衣架上有裙子、有文胸，独独没有内裤！
    “是被风吹跑了？”
    “还是特意收了起来？”
    为什么？！
    为什么其他的东西都在，唯独少了最重要、最关键之物？
    这不合理！
    “等等！难、难道说——”
    丁奉先转头，看向浴室。
    前所未有的颤栗涌现，丁奉先的呼吸更加沉重。他艰难的咽下唾沫，朝着换衣间走去。
    “啊……”
    积蓄的、扭曲的快感爆发，丁奉先的瞳孔震颤不止，喉口更是一阵抽搐，他兴奋到想要呕吐的地步！
    他看到——
    篮子中有闪闪发光的紫色珍宝！
    ……
    ……
    傍晚时候，于慈正在观察自己从练功房测来的“基本数据”。
    今天在玄真蔷的陪同下，于慈去练功房测试了一下自己的能力——从结果而言，全力一拳能击出四吨拳力、全速奔跑百米四秒，纵身一跃能达到七米高度。
    这个数据，和普通人再也没有关系。
    成相之后的异相师会变成超人，这是共识；据玄真蔷说，于慈现在的能力几乎超越了所有刚刚成相的异相师的数据，即便放眼整个人类历史也是凤毛麟角，他天赋之强横毋庸置疑！
    于慈不是很懂。
    但他很能接受。
    他点着头，说道：“总而言之就是很强，对吗？”
    玄真蔷一脸不满，还是说道：“是的。很强。”
    通幽神券终于等到和于慈独处的机会，它展开来，写道：“于慈……在下有个问题想不明白，你能解答一下吗？”
    于慈信口说道：“问。”
    “你怎么确定这学校里有内衣大盗的？”
    “我不确定，我只是认为应该有。”
    先前，于慈让玄真蔷去问有没有内裤小偷时，他心里其实没多大把握。
    他的推论，非常单纯——
    于慈继承的是助战者的癖好，而非其他。
    快手摘星两次发动，目标都是玄真蔷的内裤，这是一个巧合吗？
    讲道理，内裤才值几个钱？
    如果于慈的助战不在乎盗窃物的价值，他只是享受“偷盗时的快感”，那么他的目标应该更广泛、更随机、更有挑战性，而不是只逮着玄真蔷一阵乱掏。
    唯一合理的解释，只有一个：
    于慈的助战者对内裤，尤其是“美女的内裤”有极强的渴望。
    所以于慈大胆假设，声称这里有个内裤小偷。
    “咚咚咚！”
    神券还想说点什么，敲门的声音突然响起。
    “玄同学？你怎么来了？”
    “于慈在吗？”
    “在的——于慈！玄同学找你！”
    门口响起霸爪和玄真蔷的声音，于慈看了神券一眼，将它捏在手中走上前去。
    到了玄关，他看着一脸兴奋的玄真蔷，问道：“上钩了？”
    玄真蔷勾着红唇：“他上钩了！”
    很明显，霸爪一头雾水。
    他看着两人，问道：“什么上钩了？”
    没有人回答他。
    于慈和玄真蔷扬长而去，脚下一个比一个急。霸爪看着他们两人的背影，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好：“于慈，你晚上回来吗？要不要我给你留门？”
    宿舍楼下，于慈吩咐道：“你去风纪处叫人，一定要叫几个到达‘上层’的高手，然后在五年级学员的宿舍楼下等待；我去找金相师。”
    玄真蔷不明所以：“为什么？”
    “之后再解释，时间不等人！”
    “好。”
    两人分头行动，于慈脚下匆匆，敲响金相师的房门。
    “来了！”
    咔。
    房门打开，一头灿烂金发的金相师看着于慈，笑道：“学弟，是你啊。这一次是来看我的金发的，还是委托我找东西的？”
    于慈说道：“学长，我东西丢了。我事先把铜片放在里面，你能帮我找到它吗？”
    “当然可以！我给每个人的铜片重量都不一样，你那枚重17克，只要在我的检索范围内，我瞬间就能找到。”
    “检索范围有多大？”
    金相师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现在水平有限，只能检测身周五百米的范围。”
    足够！
    于慈说道：“学长，你跟我来。我知道大致地点。”
    有生意上门，金相师当然不会拒绝：“前头带路。你是五十三期第一个找我帮忙的，我给你打八折——要是觉得我服务还行，就烦请你多跟同学宣传宣传，也让学长赚点生活费。”
    “好说！”
    两人一前一后，到了第五期学员的宿舍楼下。
    金相师抬眼一看，发现人还挺多。
    玄真蔷已经把风纪处的干部叫上，风纪处很重视这一次行动，前后来了七个人，为首一人是一个神色清冽的持剑女子。
    金相师停下脚步，有些畏缩的说道：“是‘闪光快剑’姬星野！她怎么也在这里……于学弟，要不我们等等，等风纪处的人走了再做事吧？这个姬星野铁面无私、严苛至极……她至少已经开除了十个学长学姐，可怕得很！”
    于慈笑道：“他们是来助阵的。学长，我刚刚没说清楚吧？我的东西不是遗失，而是被偷了——小偷就躲在这栋楼里，烦请你帮我们找到他。”
    啊？
    金相师一怔，又很快回过神来。
    他义正言辞的说道：“学弟，你怎么不早说！找‘遗失物品’是一个价，找‘被盗物品’是另一个价！这活我干不了，除非你加钱！”

 # 021 圣光！

    哎？
    怎么还有坐地起价的？
    于慈扫了金相师一眼，指着玄真蔷说道：“这件事主要是这位玄同学的事，你要想商量价格，去和她说。”
    玄真蔷眉头一皱，心想怎么就是我的事了？
    不过。
    钱财方面她向来不甚在意，从小到大家里就没亏过她。
    她正要说话，为首的持剑女子开口说道：“抓捕内衣大盗，是我们风纪处份内的事。金相师，你之后打个报告，这钱我们风纪处报销。只不过——”
    她转头，看着于慈。
    风纪委员，姬星野。
    姬星野天赋十分惊人，不单单战斗能力惊人，而且是三年级学员中最早晋入‘上层’的异相师。
    她的异相是一束银色圣光，虽说只有三窍，却让她拥有无与伦比的快剑。临阵对敌之时，对手往往被她狂风骤雨一般的进攻压得喘不过气，她也因此得名“闪光快剑”。
    此时此刻，这位校内高手正审视着于慈：“你是于慈吧？”
    于慈点头：“是。”
    “龙中之龙的名头，我听说过。只不过于学弟，你确定你找到内衣大盗了？”
    “八九不离十吧。”
    姬星野看着他，满脸都是不信：“在过去的两年里，我先后五次追查内衣大盗，最长的一次查了三个月，总共对二百五十七人进行审问和调查，结果却是一无所获。你一个入学不到五天的新生——凭什么能找到内衣大盗？”
    嗯——
    这个，要怎么解释呢？
    照道理说，于慈是绝对不能的。入学区区四天，把同学认个遍都够呛，又怎么可能查到“内衣大盗”的真实身份？
    姬星野的困惑合情合理，没有毛病。
    于慈之所以能这么快的锁定内衣大盗，除了一点点推理和一些些运气之外，最重要的毫无疑问是“通幽神券”给出的提示。
    只是通幽神券不适合对外透露。
    财不露白，这么好的东西，于慈只想一个人独占！
    他开口，说道：“这个——”
    姬星野面色冷漠：“风纪委员，姬星野。”
    “姬学姐，这其实不是我的功劳，发挥了主要作用的……是玄真蔷和金相师。”于慈面目平和、语气平静，“我所做的，不过是把金相师的六角铜片放置在玄真蔷的衣物中而已。舍此之外，没有其他。”
    姬星野看着于慈，没有立刻说话。
    片刻之后，她忽然露出冷笑，说道：“于慈，我被你小看了。”
    于慈心中一紧，面上满是困惑：“怎么会？闪光剑姬的名头，谁不知道！我，怎么会小看你？”
    此乃谎言。
    于慈根本不认识眼前的女人。
    他刚刚说什么“闪光剑姬”，其实是鹦鹉学舌，刚刚金相师好像说了这个称号。
    “咳咳！”
    金相师咳嗽一声，说道：“学弟，你听错了……是闪光快剑，不是闪光剑姬。一看你就没见过姬学姐的战斗风采，只要见过一次，你就不会把‘快剑’说成‘剑姬’。”
    啊？
    冷汗，在于慈的额头渗出！
    姬星野不在意名号，她看着于慈，继续说道：“于慈，让我来问你两个问题吧。”
    于慈点头：“当然可以。”
    “第一个问题，金相师的检索范围仅有四五百米，无法覆盖整个校园。你为什么要让我们在五年级的宿舍楼下集合？你断定内衣大盗是五年级生？”
    “……”
    这个问题，不好回答。
    姬星野继续问道：“第二个问题，你为什么特意强调‘让风纪处派上层境界的高手’来？你不但知道内衣大盗是五年级生，而且还知道他是个上层高手？”
    “……”
    这个问题，也不是很好回答。
    不好回答。
    那就不回答。
    于慈微微一笑，说道：“姬学姐，如果你想了解其中的逻辑，我们可以找个时间慢慢聊，这不是一句两句就能说清楚的。让我们展开行动吧，我藏在内衣中的铜片随时都可能被发现，现在最重要的是抓到嫌疑人。”
    “……金相师，开始吧。”
    姬星野吩咐一次，金相师立刻点头。
    “金相，显现！”
    金币在他的背后涌现。
    “开始索宝！”
    金相师一声令下，一点金光呼啸而去，飞入到面前宿舍楼中。
    反应最快的是姬星野。
    她身形如电，仿若无视重力一般，踩在宿舍楼的墙面上迈进！金光飞入四楼的某个房间，她也飞身一扑，和金光一道破门而入！
    反应第二快的，是玄真蔷。
    她拥有凤凰相，两步助跑就乘风而起，轻易攀升到四楼高度，其后紧随姬星野的脚步进入房间。
    “四楼！四楼！快！”
    随后，风纪处的众干部也反应过来。
    他们有的会飞，径直就飞到四楼助阵；不会飞的那些也是成熟的战士，区区四楼高度实在不是什么障碍，眼见他们屈膝折腰、足弓发力，一跳一跳便跃上四楼，连二年级的金相师也不落后。
    “……”
    前一秒还站满人的宿舍楼前，只剩下于慈一人。
    他有心飞行，无奈从没飞过，一时间也不敢随便尝试；
    他有心跳跃，又担心把握不住跌个狗吃屎。
    一番衡量之后，他甩开手臂迈开腿，沿着楼梯一路跑上四楼。刚到门口，还来不及顺气，就听见一个男人咆哮道：“姬星野！你干什么！风纪处就这样了不起，随随便便就能破开别人的房门吗？我以前也是风纪处的干部，你不能这么对我！”
    然后是姬星野的声音：“丁奉先，稍安勿躁。请你……先把裤子穿上。”
    “我不穿！你们给我出去，立刻出去！”
    嚯。
    这小子还挺凶。
    于慈挤开门口人群，看到了一个上身穿着衬衣，下身什么都没穿的青年。
    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这青年的要害部位闪闪发光，一抹纯白的光彩遮挡着不雅之处，跟着青年的移动而移动。
    于慈站在玄真蔷身边，问道：“这是什么？怎么还有人自带圣光的……”
    玄真蔷气定神闲：“这光芒是姬学姐的法术，你可以叫它非礼勿视。”
    啊……
    姬星野看着面前宛若野兽一样的男人，开口说道：“丁奉先，现在交代一切，我可以算是你自首。”

 # 022 你放弃吧！

    自首？自首就完了！
    在青云军校学习五年，眼见着就要毕业，怎么能在现在这个时候翻车？！
    内衣大盗的身份一旦被坐实，先不说是不是要承担法律上的后果，自己辛辛苦苦谋取来的教职岗位一定会失去！
    这不可接受。
    如果失去教职岗位，那自己这五年欠下的“功绩贷款”无法以正常方式偿还，届时一定会被采取强制措施——要么上战场，要么蹲大牢！
    “冷静！冷静……丁奉先，冷静下来才能想出办法！”
    呼！
    丁奉先长出一口气，尽可能的让自己的大脑冷却下来。
    他也不穿裤子，就这么坐倒在椅子上，说道：“姬星野，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怀疑我是内衣大盗？哈！这是我今年听过的最好笑的笑话！”
    姬星野眉目冷漠：“事到如今，你还要狡辩么？”
    “我不是在狡辩！你的证据呢？你的证据在哪里！你说我是内衣大盗，好，那我偷窃的内衣在哪里？你可以随便搜我的宿舍，只要发现一件女性内衣，我就——认罪伏法！”
    于慈不明白丁奉先为什么如此猖狂、如此顽固。
    金相师的能力已经证明，玄真蔷的紫色内衣就在这个房间内。都不需要其他人去翻去找，只要让金相师催动法力，金光就能把内衣倒卷出来。
    负隅顽抗，有意义吗？
    当然是——
    有意义的！
    于慈不了解丁奉先的能力，但姬星野熟悉。
    她面色如常，开口说道：“丁奉先，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有把物品送入异空间的能力，在金光呼啸而来的那个瞬间，你就施展‘转移之手’，把你偷窃来的内裤送到异空间……你现在之所以有叫嚣的底气，就是因为这个。你知道，存放在异空间里的东西，我们接触不到。”
    丁奉先嗤笑不已：“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姬星野又说道：“现在想想……以前，你就是用这个方法躲避我的搜查的。只可惜当时我没有掌握确切的证据，搜查你的房间后没有发现赃物就中止了对你的调查。”
    “污蔑！这是纯粹的污蔑！姬星野，请你用事实说话，不要臆测！”
    丁奉先，大声喧哗！
    就算猜对了又怎样？
    转移之手是无敌的！
    晋入“上层”之后，丁奉先的能力大幅度增强。像内裤这种没什么重量的、不会挣扎反抗的“凡物”，他想转移多久就转移多久！
    只要他不撤销法术，眼前这些人——
    就永远无法找到它们！
    “次恩。”
    剑刃出鞘的声音，响起。
    姬星野面色冷漠的抽出她的佩剑，开口说道：“既然你不配合，那就不要怪我不留情面。但凡是技能，都需要持续的灌注法力才能生效，现在只要把你击伤、击晕，乃至于击杀……丁学长，你的法术就会失效！”
    丁奉先凛然不惧：“你大可以试试！三年级生，也敢对我这个五年级的学长出手？”
    眼见着一场死斗就要爆发，于慈连忙按住姬星野的肩膀：“学姐，冷静。不需要如此决绝，办法有很多。”
    “……”
    姬星野侧目，看着于慈。
    于慈没有看她，他看向丁奉先，笑道：“丁奉先，都已经到这个地步了，您就不要这么顽固了吧？我们这边证据链充足，你死鸭子嘴硬、强撑着不承认——有什么用呢？”
    丁奉先怒道：“你说谁死鸭子嘴硬？”
    “当然是你。”
    “……哈！我还是那句话，你们只要在我的房内搜到赃物，我立刻认罪！”
    于慈点点头，对身边一人说道：“学长，麻烦你个事——去把校长请来。要是校长没空，那就找副校长、找教导主任，总而言之，找几个有影响力的校领导来。”
    学长一怔：“啊？”
    于慈转头看向另外一人，说道：“学姐，同样麻烦你个事。你现在出去转转，逢人就说内衣大盗找着了，现在要在这间宿舍里召开公审大会，请他们过来旁听。人越多越好，最少请个一百人来吧！”
    学姐也一怔：“一百人是吗？我知道了。”
    眼见着这两人就要离开，丁奉先连忙叫道：“干什么！你们要去干什么？都停下！”
    于慈还是那副笑容，他按按手掌，示意丁奉先稍安勿躁：“丁奉先，别激动。现在我们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谁也说服不了谁嘛。既然这样，那就开个对质会，我们把我们掌握的证据链公布，你也可以尽情的为自己辩解——所谓公道自在人心，我相信人民群众会给你一个公平的答案。”
    “你……”
    公道自在人心。
    这句话，一点也不错。
    只可惜公道站在于慈这边，于慈一番计算不说是天衣无缝，至少是有理有据。在金相师的金光飞入这间宿舍的那个瞬间，丁奉先就无法洗脱自己的嫌疑。
    他嘴硬、他狡辩，他或许可以让风纪处的人无计可施，但他怎么能说服“吃瓜群众”的眼睛？
    如果他不能解释为什么金相师锁定了他，他就破不开这个局！
    就算缺乏关键证据，无法在法律上对其定罪，但在人心上、在流言里，在这所学校所有人的眼光中，他丁奉先必然是一败涂地，再无翻身可能！
    到了那个时候……
    教职员工？
    他没资格！
    于慈看着面色逐渐苍白、额上慢慢见汗的丁奉先，嘴角边绽放笑意：“丁学长，你现在认罪……我可以不把这件事声张。你只需要向玄真蔷道个歉，如果你能取得她的谅解……其实完全可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嘛。”
    “我……”
    “我知道这很难开口。这样，你解除法术，把内裤还给玄真蔷——我们自然知道然后怎么做。”
    丁奉先俨然被逼到绝路上。
    “对质会”什么的，是不可能参加的。在众目睽睽之下，他就算再嘴硬又有什么用呢？
    做过的事情，又不会无故消失。
    一旦铺开了调查，难保不会东窗事发，他做了不是一次两次，而是几十次，总有一次留下了蛛丝马迹；
    那些蛛丝马迹被发现，他又要怎么辩驳？
    丁奉先喉结滚动，片刻后绝望的闭上眼睛。半空中突然出现一道黑色的裂缝，一条紫色的内裤无端从裂缝出现，掉落到地上。
    随后，更多的内裤像是蝴蝶一样纷飞，红的绿的白的，条纹的透明的系带的，前前后后足足三十余条内裤源源不断的掉落，在地板上堆起厚厚一层。
    丁奉先低着头，声音涩哑：“这是……全部。你们保证过的，你们不会声张。”
    于慈点着头：“我于慈保证，这个秘密我会带进棺材，绝不跟任何人提及！玄真蔷，你的打算呢？”
    玄真蔷露出残忍的笑容：“我？以牙还牙、以眼还眼，我当然是要他——付出代价！”
    “你——”
    “丁奉先！亏你曾经还是风纪处的一员，我为你感到羞耻！”
    丁奉先愤恨的抬头，入目的是阻拦在他面前的姬星野。
    姬星野横眉竖目，大声喝道：“你涉嫌盗窃，跟我去风纪处交代清楚，然后接受惩罚！”

 # 023 握手！

    “唔！唔唔！”
    丁奉先被风纪处的人五花大绑，还用胶带封了嘴，不知道要押解到哪里去。
    于慈站在一边看着，问道：“风纪处有抓人的权力吗？”
    玄真蔷情绪稳定：“这儿是军校，风纪处有执法的权力。姬学姐表面是个学生，其实在‘西山督察局’有挂名的，她是公务人员。”
    “哦……”
    于慈点点头，不再说话。
    倒是玄真蔷笑着看他，说道：“于慈，你很出色。敏锐的思维、大胆的判断，最后用势压人更是点睛一笔。你，无愧于龙中之龙的名头。”
    这会儿，于慈倒是谦虚起来：“我没做什么，主要是你和金相师发挥了决定性的作用。龙中之龙什么的……还是不要再提，我不认为我有出类拔萃的地方。”
    “过分的谦虚比傲慢更让人讨厌，你要相信我的眼光。”
    一只手款款伸出，停在于慈身前。
    玄真蔷眼带笑意，开口说道：“来和我握手吧，我想和你交朋友。”
    “……”
    美人相邀，那还是得赏脸。
    于慈捏着玄真蔷柔弱无骨的手掌，感受她掌心的温暖：“我的荣幸。”
    玄真蔷手上用力，回应道：“也是我的光荣。”
    “感谢两位为维护学校风纪作出的贡献，今日抓获内衣大盗，你们当居首功！我会在汇报上写明两位的功劳，相信学院的嘉奖状很快就会发到你们手中。”
    于慈和玄真蔷握手完毕，姬星野适时上前，开口说道。
    她看着于慈，又说道：“于慈，跟我去风纪处一趟。有些细节，需要你来填充。”
    “……”
    没法填充。
    于慈怎么知道内衣大盗是上层、是五年级生的，解释不清楚。
    于慈看了看天色，说道：“今天太晚了，我也有些疲倦……要不姬学姐，还是明天吧？明天，我亲自到风纪处向你汇报。”
    明天吗？
    姬星野看了看还在挣扎反抗的丁奉先，点头说道：“也好。今天还有很多事要处理，明天我在风纪处等你。”
    “学姐再见！”
    “嗯。”
    姬星野带着队伍扬长而去，于慈目送她离开，对玄真蔷说道：“回去了，明天还有课。”
    玄真蔷点头：“明天见。”
    两人，就此分手。
    于慈脚步匆匆，很快回到自己宿舍。宿舍内一片黑暗，霸爪生活习惯非常的好，每天都是早睡早起，健康的不像一个年轻人。
    于慈就不一样。
    他得到“精力翻倍”的buff之后，每天都像打了鸡血一样，浑身上下有用不完的活力。
    不单单是清醒时生龙活虎，更关键的是只需要四小时左右的睡眠就足够，一天白白多出许多清醒时间不说，专注度还提升了很多。
    通幽神券立大功！
    进了自己房间，于慈迫不及待的取出笔来，通幽神券更是自主自动的展开，积极热忱的显示助战界面。
    它一句话也没说，却洋溢着“来啊于慈！在我身上狠狠的写！写‘丁奉先’！”的意味。
    于慈不辜负它的期盼，当场在点阵小人之下写下丁奉先三字，下个瞬间，神券上的文字出现变化：
    【于慈选择（丁奉先）成为助战者。】
    【受到（丁奉先）的影响，于慈的敏捷小幅度提升、神识中幅度提升，于慈的精力翻倍，他活力无限！】
    【受到（丁奉先）的影响，于慈掌握法术‘快手摘星’。】
    【快手摘星：以无以伦比的手速和鬼斧神工的技法，将某物偷窃。此技能已登录至神券之内，施放时不消耗于慈法力，仅消耗神券法力。】
    “……”
    于慈仔细的对比了一下，老实说不是很满意。
    识破真名之后没有太多的提升，唯一的变化就是“快手摘星”变成了主动技能，可这么一个小偷小摸的技能……
    实在很难想象要用在什么地方，总不可能真的去掏别人的钱袋子吧？
    于慈抱着胸，说道：“神券，你这没太大的增幅啊。而且让一个内衣大盗变成我的‘伙伴’，我总感觉不舒服。”
    神券倒是看得开：“伙伴只是一个代称而已，你要是乐意，完全可以当他是‘奴仆’。”
    说是这么说，但……
    通幽神券没给于慈反驳的机会，它马上说道：“于慈，你现在有了第一个伙伴，在下也解锁了全新功能。这是你的助战列表，请看——”
    羊皮卷上显示的内容出现变化。
    两个点阵小人在上头浮现，一个是于慈本人、一个是丁奉先。
    于慈的小人没什么异样，丁奉先的名字则是红色的，底下有一行小字：“该助战对你怀持仇恨之心（-50），他只会给你提供最基础的加成。”
    “……”
    什么玩意？
    于慈尝试点击丁奉先，提示文字很快出现：“该助战对你的观感十分不佳，你不能查看他的信息。”
    查看信息？
    于慈不愿意动脑子，他说道：“神券，给我解释一下。”
    “当然。于慈，当你和你的助战者成为‘伙伴’时，你可以对其进行一系列操作，包括但不限于查看信息、帮助修炼，以及强迫劳役。根据助战者对你好感度的不同，你能对他执行的操作也不同。”
    “比如这位丁奉先，他对你的好感度是‘仇恨’，因此你不能和他进行大多数互动，只能强迫他进行劳役。”
    “需要注意的是，强迫劳役会极大的降低好感度。一旦好感度降至负一百，那么你们的伙伴关系将断绝，你也无法再次将他登记为‘伙伴’。”
    强迫劳役……
    于慈眨着眼睛，一脸无辜的样子：“我又不是资本家，我没事强迫他劳动干什么？”
    神券很是淡定：“当然是有好处的。强迫劳役会让你获得‘水晶’，水晶是我这个外挂里的货币，你可以用水晶帮助你或者你的助战者修行，以提升实力——说也说不大清楚，你点开你自己的小人看看吧。”
    是吗？
    于慈点击自己的小人，一个框框立刻弹了出来：
    【是否进行梦中修炼？】
    是。
    【请选择模式：】
    【打坐：10水晶。加速你的法力修行，使你更快的攀升境界。】
    【实战：100水晶。你将在梦中面对无穷尽之敌，直至你百战而死、力竭身亡；如果你在实战训练中表现突出，消耗的水晶将逐步返还，直至白嫖。】
    【参悟：50水晶。在梦中演习你所学之法，提升对该技能的掌握程度。】
    于慈随便点了个“打坐”，文字再起变化：“你没有足够的水晶。”
    “……神券，水晶只能从强迫劳役中获取吗？”
    “目前来说，是的。”
    “一次能拿多少水晶？”
    “有很大的波动，一次劳役在零到一百之间，这和助战者的性格有关。服从性强的，能开采的水晶更多。”
    于慈二话不说，当场给丁奉先来了个套餐，点着他的小人就是一个“强迫劳役”。

 # 024 没想到吧！

    风纪处的监禁室内，丁奉先睁着满是血丝的眼睛，无法入睡。
    就在刚刚，五年级的班主任来了。
    这位十分和蔼、十分负责的教师指着丁奉先的鼻子破口大骂，丝毫不愿意听他的忏悔和辩解，只是冷漠的斥责道：“我千算万算，没有算到你是这样的人！丁奉先，我对你失望透顶！你准备坐牢吧！”
    该死！
    我只是一时鬼迷心窍而已，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我难道犯下什么大逆不道、十恶不赦的过错了吗？
    内裤很值钱吗？
    说穿了，那就是一块布而已！
    大不了我十倍赔偿，好不好！
    “畜生……”
    咚！
    丁奉先愤恨的锤了冰冷的床铺，意识到自己前途尽毁。他的眼前浮现出于慈的面目，他咬牙切齿，低低喝道：“于慈！你害我！”
    偷别人的内裤，要受到怎样的惩罚？
    如果是在外面、在社会上，这不算是什么大罪，很可能只是治安处罚十五天而已；就算是屡犯，也不过是一两年的有期徒刑。
    但是——
    这里是青云军校，丁奉先是异相师。
    和“想当然”不一样，地平洲乃至整个“天华王国”对异相师的限制和处罚远比普通市民更重，像丁奉先这样的“青云学员”，更是如此！
    他甚至有可能因为盗窃内裤，得到一个“剥夺异相”的处罚——
    异相师的力量源泉，毫无疑问是他们持有的异相；一旦异相粉碎，他们就失去所有力量，和普通人类再无两样！
    “不会的、不会的……只是内裤而已……”
    丁奉先，安慰着自己。
    “只要我表现的诚恳一点，悔罪的态度好一点，我的异相应该会被保留……我可是上层异相师！我有才能！”
    惴惴不安中，他艰难的陷入睡眠。
    “铛！铛！”
    铁钎凿石的声音，无端响起。
    丁奉先一阵恍惚，突然发现自己身处在一个昏暗的坑道中。不远处有一伙人头戴着安全帽，他们两人一组，用大锤和铁钎凿开坚硬的岩石。
    这是……
    什么地方？
    “我在做梦吗？”
    丁奉先困惑间，有一人将锤子递到他手中，说道：“奉先，发什么呆？快一点吧！姓于的这几天逼得好紧，今天要是不采出几块水晶来，少不得要挨他的鞭子！”
    姓于的？
    丁奉先接过铁锤，发现他的“工友”有些奇怪。
    他分明长着人类的躯干，脸上却是灰蒙蒙的一片，上面没有眼睛和鼻子，平整的像是一面镜子。更为诡异的是，他头上戴着的不是安全帽，而是……
    而是一条……白色的内裤？
    工友手握钎子，久久等不到锤子落下。
    他转头催促道：“快呀，奉先！你忘记怎么做了吗？用锤子砸，我们要把这块岩壁破开！”
    这都什么跟什么？
    丁奉先一头雾水，问道：“朋友，这是什么地方？你这又是什么打扮？”
    工友奇道：“这是‘于慈集团’的地下矿场，我的打扮很奇怪吗？”
    于慈集团？！
    丁奉先实在理解不了，他指了指工友头上套着的内裤，又说道：“你的打扮不奇怪吗？你都把内裤穿到脑袋上去了。”
    “这有什么奇怪的？你到这儿来，不也是为了内裤吗？我这条内裤花了我整整五十枚水晶，很珍贵的！”
    “？”
    丁奉先还想问点什么，大脑中却是突然涌入一堆信息！
    他呆怔在原地，片刻后突然想起一切——
    是了！
    是了！
    他都想起来了！
    这里是于慈集团的地下矿场，自己是为了得到“女士内裤”才到这里来的！
    他心有所悟，突然转身奔向坑道尽头的“管理员室”；他的工友见了，忙喊道：“奉先！你干什么？那是于慈大人的房间！”
    哐！
    丁奉先不理会工友的呼喊，他快步疾走，一脚踹开管理员室的大门，见到了一个坐在老板椅上、正仔细端详手中内裤的青年。
    这青年西装革履，头戴绅士高帽、鼻下八字卷胡，左眼上还戴着单片眼镜。他虽然和于慈平常的打扮完全不同，但他的脸就是于慈的脸，这一点不会有错。
    说来也奇怪。
    丁奉先本来恨于慈入骨，这会直接上去给他两拳也不算突兀，可他的内心却是异常的平静，一点攻击欲望都没有。
    “丁奉先，你为什么没在挖矿？”
    相应的，于慈也很从容。
    他放下手中内裤，好整以暇的往椅背上一靠，一副肆无忌惮的样子：“你难道，不想要我收藏的内裤了吗？”
    咕！
    丁奉先喉结滚动，说道：“于慈先生，我……我想了解一下您的收藏，我总得确认您有没有好货吧？”
    啪！
    于慈打了一个响指，说道：“ok，ok，没问题。”
    他打开一个手提箱，展示其中的内裤。丁奉先举目看去，发现手提箱中红的白的都有，造型款式更是奔放热情，仅仅只是看着就让人心痒难耐。
    于慈指着最上面一条，说道：“这一条是我收藏中最为珍贵的一条，紫荆花王国的女王陛下的内裤。你看看上面的纹样——小小一条内裤上，竟绣有九条栩栩如生的飞龙！这是帝王的象征，唯有至高无上的紫荆花女王，才有资格穿这样的内裤！”
    “啊……”
    丁奉先指尖微颤，问道：“这条……我能得到吗？”
    “no、no、no，你暂时无法得到它。这一条内裤价值太高，我只会奖励给表现最突出的员工。丁奉先，如果在年末的考核中，你被证实你挖出最多的‘水晶’，那么它就是你的。”
    “咕！”
    于慈不理会丁奉先的反应，他自顾自的展示手提箱中的收藏。
    什么清冷仙子的c字裤；
    什么帝国剑圣的比基尼；
    什么绝代美人的情趣衣。
    讲到最后，丁奉先握紧了拳头，说道：“我做！我什么都会做的！于慈大人，这些内裤……都是我能得到的吗？”
    “当然，你就是为了这个来的嘛！不过——这些珍品不是一时半刻能得到的，你今天如果能开采一百颗‘水晶’，我可以把这条给你！”
    于慈微微一笑，拿起桌上紫色的内裤。
    “丁奉先，这一条内裤你应该不陌生吧？这就是玄真蔷的内裤，那条没有清洗的、害你翻车的内裤……你今天就可以得到它，只要你给我足够多的水晶。”
    丁奉先大喜过望：“我做！我现在就开始工作！”
    ……
    ……
    “铛！”
    “铛！”
    不知过去了多久，丁奉先感觉像是过去了一万年，他一直在劳作。
    “奉先，该收工了。”工友长出一口气，拍了拍丁奉先的肩膀，“你今天很卖力，我们的收获颇丰！”
    丁奉先气喘吁吁，感觉自己已经是一条死狗：“我们挖了多少？”
    “一百颗水晶！足足一百颗！”
    “一百颗……”
    丁奉先露出笑容，心中涌现出无限期待。他正想去管理员室汇报工作，转头看到于慈俨然出现在他的背后。
    于慈审视成果，笑道：“不错，不错。丁奉先，你今天很努力。”
    丁奉先搓着手：“于慈大人，那玄真蔷的内裤，是不是——”
    “嗯，玄真蔷的内裤是你的了！”
    于慈一边说着，一边解开裤腰带。
    等到他的西裤落地，丁奉先惊愕的瞪大眼睛——玄真蔷的紫色内裤，竟然被于慈穿在了身上！
    于慈指着他鼓鼓囊囊的裤裆，说道：“这条内裤现在是你的了！来吧，脱下来、然后好好收藏吧！”
    “啊——！！”
    风纪处的监禁室内，突然响起惨烈的嚎叫！
    丁奉先浑身一颤，满是血丝的眼睛大睁着！
    好一会，他才回过神来，继而叫道：“于、慈！我要……我要把你碎尸万段！我要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畜生！”
    “畜生！”
    狂怒之下，丁奉先愤恨的捶着墙壁，突然感觉自己的手掌火辣辣的痛。
    他摊开掌心，发现他的双掌上——
    无端冒出好几个血泡。

 # 025 问策！

    “嘶——”
    于慈挣扎着坐起身，有些疲倦的摆了摆头。通幽神券看他这个样子，问道：“怎么了？没睡好吗？”
    于慈闭目养神，半晌无言：“昨天晚上做了一个怪梦。我梦到我竟然……我竟然……唉！算了，不提也罢，反正不是什么好梦。”
    “？”
    神券都不知道这个人在说什么。
    它写道：“强制劳役结束了，你要看看现在的数据吗？”
    于慈睁开眼睛：“看。”
    通幽神券调试好界面，于慈检查了一下，发现丁奉先对他的好感降到了（-55），开采出来的水晶则有100枚。
    “一百枚……”
    于慈看着这个数目，又想起昨晚的梦——那个梦里，丁奉先的确开采出一百枚水晶。
    这两者，有联系吗？
    他不动声色，说道：“一点好感度能换二十枚水晶？这划得来啊！”
    通幽神券沉吟片刻，说道：“好感度下降多少、能得到多少水晶都是不固定的。根据助战者当时心境的不同，数据会出现较为明显的波动——而且，下降五点好感不算少，甚至可以算多。”
    “多？”
    于慈不理解。
    他笑道：“哪里多了？不是到负一百才会断绝关系吗，我这还有四十五点的余裕呢。”
    神券无奈写道：“于慈，你这会怎么变蠢了？你仔细想想，你能想通其中的道理。”
    于慈穿起了衣服：“我不爱动脑，你直接告诉我吧。”
    “表现在面板上的好感度，是丁奉先对你的真实观感。每一次强迫劳役都会下降他对你的观感——这说明你在恶心他，对吧？”
    于慈想了想，说道：“可以这么认为。虽然不知道具体是怎么运作的，但如果我不恶心丁奉先，丁奉先不会突然下降对我观感。”
    “那么问题来了，第一次恶心他就下降了五点，那第二次、第三次会下降多少？应该只会多不会少吧！万一你把他搞破防了，好感度瞬间掉个三十五十也不是天方夜谭！现在，于慈——你还觉得五点很少吗？”
    “……”
    有道理。
    兔子急了还咬人，老实人发起火来是最可怕的。
    于慈一而再、再而三的搞别人心态，那也别问别人为什么要杀他的马。第一次就掉了五点好感，第二次掉个十点十五点的，似乎也不稀奇。
    不过嘛……
    于慈开口问道：“神券，助战者的人数有限制吗？我不能逮着一只羊猛薅吧？”
    “有。助战者数目随着你境界的提升而提升，现在你最多还能招募一个‘伙伴’。不过你可以主动删除助战者，这样就可以接纳一个新的伙伴。”
    于慈稍加思索，说道：“你这是在逼我做恶人。”
    神券不动声色：“变强总是有代价的，不是吗？”
    通幽神券新开发的功能，十分强大。
    如果有足够的水晶支持，那于慈是醒着也在修炼、睡了也在修炼，一天二十四个小时连轴转，都不带歇的。
    水晶的获取必须要消耗好感度，不管不顾、竭泽而渔，一个助战用废了就换下一个其实也不是太大的问题。了不起就是多一群仇家，于慈可是不间断的在变强，到时候一只手就能按死他们，他们又怎么敢跟于慈大小声？
    不过嘛……
    于慈拒绝。
    至少现在拒绝。
    他起身下床，说道：“一个篱笆三个桩，一个好汉三个帮。你这个损害我和其他同学关系的新功能，我现在不可能滥用！青云军校的学员个个都有天赋，其中不乏天才，我要把朋友搞得多多的、把敌人搞得少少的，将来走到哪哪都有帮手，这不比一星半点的水晶强？”
    神券跟着于慈脚步，写道：“理智的判断?”
    “？”
    为什么要在后面画爱心？
    神券你正常点！我害怕！
    ……
    ……
    这一日上课前，首先下发了五十三期学员的制服。青云军校规格高，给学员的制服都是量体裁衣，用料更是毫不吝啬，即便是穿到校外去也没问题。
    不单单是没问题，而且几乎所有人都这么做。
    也不因为什么，青云军校毕竟是西山城最好的学校，外面人遇到青云学员，基本都会高看一眼。
    发到了新衣服，于慈当然是高兴的。
    只不过——
    他看了玄真蔷的丝袜一眼，心想以后大概看不到这个人穿黑丝，未免有些遗憾。
    作为军校的学生，唯一的任务就是变强。
    异相师的强，最关键的无疑是异相和窍眼。一个窍眼一种崭新能力，这对战斗的加持无疑是巨大的，很多时候都不需要怎么动手，用自己的特殊能力碾过去就能得胜。
    于慈作为一个携宝异相师，保守估计也有六窍，因此他的战斗能力毋庸置疑的领先一般人，只要专心致志的修行，把自己的窍全开喽，那就算是一个小高手。
    只是——
    如果战斗势均力敌，彼此的能力都无法击败对方，那么战斗就会变成残酷的、不体面的白刃战。
    两个异相师需要短兵相接、近身肉搏，用拳头和刀子说服对方。
    这个时候，哪一方拥有出众的“技战术”，哪一方才有活下去的资格。
    于慈不是太懂。
    但他有个优点，那就是善于听从别人的意见，结合玄真蔷、白首和班主任独臂的建议之后，他自己总结了两个点：
    第一：至少要精通一门拳法、一门刀法。江湖行走十分凶险，相师搏斗更是残酷，很多时候白刃战无法避免。
    尤其是于慈这样窍多的。
    对方知道拼能力大概率拼不过，当场就会一转近身，只要用连绵不绝的进攻打得于慈脱不开身、分不了神，那于慈的异相优势就不能发挥，只能被迫用贴身功夫应敌——如果技战术跟不上，那就会屈死。
    玄真蔷十分直白，她不客气的说道：“于慈，要是我和你打，我一定咬紧不放松，就是跟你比刀、比剑，比拳脚。我知道你异相突出，所以我不能让你发挥你的长处，不会给你发动能力的机会。”
    独臂也是说道：“于慈，你要是不想浪费你的天赋，你就必须要擅长拳脚格斗。如若不然……阴沟翻船、天才横死，近在眼前！”
    在这之后，玄、白、独三人共同推荐了一种拳法：军体拳“七式操典”。
    七式操典是一套集百家所长的拳法，它进攻凶悍，灵动飘逸，唯一的缺点就是易学难精。
    如果能将七式操典练到炉火纯青的地步，那就算是没有异相也能在凡骨中称王称霸，受一声“大侠”。
    至于学什么刀法——
    玄真蔷和独臂都推荐“霞变刀”，白首则是摆摆手，推辞道：“我不懂刀，也不敢乱讲。于同学，你可以去问问其他人。”
    七式操典，霞变刀法。
    于慈默默记下，打算之后去领教领教，要是观感不错，学也就学了；
    第二：要熟练掌握飞行。
    禽鸟类的异相是最好的异相，这一点并非空穴来风。
    飞行是一种十分重要、十分关键的能力。
    就拿第一点来说，一个格斗高手贴上来追着于慈猛打，于慈可能真的招架不住，到最后一个技能没放出来，生生被他打死。但如果于慈会飞，那情况就不一样。
    他只需要“唰——”一下上天，在十几米乃至一百米的高空悬着，那他还会放不出来技能吗？
    直接天降正义！
    又比如身陷绝地，前有豺狼后有虎豹，普通异相师只能殊死一搏，挣个一线生机。于慈“唰——”一下上天，轻易就越出包围圈；
    再比如战友逢险，崇山峻岭阻隔，援军难以速至。于慈“唰——”一下上天，片刻驰援。
    飞行能力的重要性不言而喻，这根本就是一个战略级别的东西。
    青云军校当然不会放弃这方面的培养，即便禽相师的数目十分有限，也依然在校内专门开辟出一个区域，不惜代价的建起一个飞行训练中心。
    中心可以模仿各种天气、各种地形下的空中环境，更有数位飞行大师坐镇，目标就是让禽相师掌握最娴熟、最专业的飞行能力。
    不单单是于慈要去那里上课，白首、玄真蔷都报了名。
    如此，于慈制定了自己的成长计划——七式操典、霞变刀法，以及飞行练习。

 # 026 按下快进！

    十五天，转眼过去。
    这十五天来，于慈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得益于助战者的加成，他的学习能力得到了长足的进步。
    七式操典已经入门，虽然距离精通尚有一大段路要走，至少套路已经打得有模有样；
    飞行术也学了个大概，现在的于慈已经可以振翅高飞，全力催使，可以用每秒二十米的速度飞行一刻钟。
    至于霞变刀——
    教霞变刀的李师傅回家探亲，还没回来。于慈倒是不着急，反正有七式操典可练。
    除此之外，文化课的进度也颇为喜人。
    于慈也不等待老师教授，反正教材就在手上，看着看着就看了大半。现在有人跟他谈论异相法术、谈论战术战略，他也能少少的说上一点，不再是之前两眼一抹黑、什么都不懂的状态。
    要在十五天内做到这些，理所当然的不容易。
    于慈的努力和专注，也受到其他的学员关注。独臂老师发现峥嵘班现在的学习氛围特别好，学员有一个算一个，比往届努力很多。
    其根本原因，就是于慈真是个狠人。
    他不但天赋卓绝，而且学习热情高涨，一天到晚就没见他闲下来过，不是在看书就是在练拳，要么就是在天上飞。
    据于慈室友霸爪透露，于慈晚上一般会学到十二点之后，他好几次起夜都看到于慈在灯光下认真看书，一看墙上挂着的钟——
    好家伙！
    都凌晨一点了！
    霸爪宅心仁厚，总是忍不住敲敲门说道：“于慈，太晚了。你该休息了。”
    于慈点点头：“你先睡，我再看几页。”
    更加让人绝望的是，这个人睡得晚、起得早。
    据一起学“七式操典”的玄真蔷、白首等人透露，每天早上六点不到，于慈就会站在练功房前等待开门。整整十五日，日日如此。
    在练拳过程中，他更是表露出拼命三郎的架势，一练上就不中断，谁来劝就不好使。
    负责七式操典的，是一位退休的老军官。
    军官坦言，就算是在军队中，也很少有人像于慈这样用功！他这样练是会对身体造成负担的，这不科学！
    不得已。
    老军官只能时时刻刻盯着于慈，每隔一段时间就严令他休息十分钟，免得对肌体造成不可逆的损伤。饶是如此，于慈还是偷偷延长练习时间、悄悄缩减休息时间。
    到了最后，向来矜贵的玄真蔷都忍不住劝道：“于慈，算了、算了。就当是为了我好，你别这么拼。”
    于慈扫了她一眼：“我练拳，和你有什么关系。”
    玄真蔷瞪着眼睛：“你不休息，我好意思休息吗？”
    确实。
    如他这般天赋的人还这般努力，其他人又哪里来的懈怠理由？要是换成普通人，可能觉得无所谓——你要努力就努力好了咯，我反正干不过你，我适可而止就好。
    但是……
    能进青云军校的，哪个没天赋？
    尤其现在这个刚刚开学的时候，大家都想证明自己的才能和价值。
    他们一个个嘴上谦虚，说自己平平无奇，比不上那些真正天才；心里想着的全是老子天下第一，哪个不服压垮哪个。
    他们憋着一口气，暗暗和于慈较上劲——
    就你叫于慈是吧？就你能啊？
    事实证明，真的只有于慈能。通幽神券赋予他“精力翻倍”的特性谁用谁知道，于慈现在就是无情的学习机器。
    唉。
    身体麻木、双臂重到抬不起来的白首靠在墙边，看着还在打拳的于慈说道：“于慈将来，必成气候。”
    玄真蔷用毛巾盖着脸，一句话也不想多说。
    第十六天傍晚，通幽神券突然展开，写道：“于慈，丁奉先对你的好感度有变化。”
    于慈抬起头：“天天都在变化。这个人每天多恨我一点点，现在都超过负六十了吧？有什么稀奇的。”
    “这一次的情况可能不大一样……你看。”
    神券调出界面，发现丁奉先对他的好感度——或者说仇恨值变为（-90）！
    于慈大吃一惊，他起身问道：“上升了三十点？为什么？！”
    神券不清楚：“在下也被吓到了……刚刚一下子上升了二十九点，原因不明。”
    “……”
    这十五天的学习，已经让于慈认识到丁奉先给他的加成有多么重要。如果失去“精力翻倍”，那他再也不能如此放肆的学习，成长必然大受影响。
    （-90）这个数值，实在太危险了！
    于慈在房内踱了两步，问道：“神券，有其他人能提供类似的加成吗？我不想失去精力翻倍。”
    神券很快给出答案：“很遗憾，没有。至少，这所学校里没有。”
    这——
    助战者的好感度不是虚构的，丁奉先现实中对于慈怀持怎样观感会忠诚的反映在神券上。
    好感度一下子到负九十，必然是丁奉先那边出了什么差池。
    于慈迟疑片刻，觉得不能再等待。
    他一边朝门外走去，一边说道：“应该是对丁奉先的处罚结果下来了，而且这个处罚非常重、重到让丁奉先情绪失控的地步……不行，我得去风纪处了解情况。”
    神券跟了上去，写道：“你要去讨好丁奉先吗？”
    “能不能用好看一点的词？什么叫讨好啊！他一个内裤小偷，我去讨好他？”
    “那你去干什么？”
    “我这叫慰问、叫探视，叫交流感情，你懂什么？”
    “哈……”
    神券很想说，事到如今做这些还有意义吗？
    人丁奉先摆明了恨你入骨，你于慈现在出现在他的面前，恐怕只会让事情更加糟糕。
    但它看于慈一脸烦恼的样子，理智的选择闭嘴。
    它把自己卷起来，往于慈腰上一挂。一人一券脚步匆匆，朝着风纪处赶去。
    ……
    ……
    “开除学籍、剥夺异相？”
    风纪处门口，于慈看着面前的学长，有些惊愕的开口。
    学长认真的点了头：“是的。我们青云军校本就规矩森严、执行严苛，丁奉先连续作案三年，受害者多达三十七人，堪称是目无法纪、肆意妄为！在姬委员长的坚持下，校理事会决定对其处以最重的惩罚——在这之后，丁奉先还可能面临一年的有期徒刑。”
    “……”
    难怪。
    难怪这个丁奉先的仇恨值突然上升这么多。
    于慈踌躇片刻，觉得现在这个情况不是赔个笑脸、说句软话能解决的情况，他也不是很想低声下气的跟一个内衣小偷说话。
    他点点头，大声叫道：“好！真是大快人心！学长，我对这个惩罚很是满意！你们风纪处做了一件大好事啊，哈哈！欸那什么……既然是这样，我先告辞了！”
    他转身要去，突然一只大手抓来，抓着他的肩头，将他按在原地。
    “？”
    于慈困惑转身，看到了学长热情的笑脸：“于学弟，抓获丁奉先的那天，你不是说‘明天’就来汇报情况吗？怎么这十六天来……你一点消息都没？”
    “……有这事？我这么说过？”
    “呵呵。于学弟很健忘，我们姬委员长却是时刻都惦记着呢……姬委员长吩咐，一旦看到于慈，立刻将他带到风纪处！于学弟，请吧？”
    于慈压力山大：“恭敬不如从命。实不相瞒，我早就想见见姬委员长了！”

 # 027 上升！

    咚咚！
    “进。”
    在学长友善的钳制下，于慈走到风纪处的“委员长室”，敲了敲门。门里很快响起姬星野的声音，于慈深吸一口气，推门入内。
    刚一进门，他就看到了伏案书写的姬星野——奇怪的是，姬星野用一条白绸蒙住了眼睛。
    “……”
    蒙着眼睛，还能写字吗？
    于慈一时困惑，也就没有出声。倒是姬星野放下手中笔，她抬起头来，十指交叉叠在下巴前：“怎么了？于慈，你看上去有些费解。”
    于慈见多识广，这场景是真的没见过。
    他胆子大，几步走到近前，发现桌上文件上的字迹端正遒劲，一点错漏也没有：“姬学姐，您蒙着眼睛……还能看书写字？”
    “我用心眼视物。平常时候都像现在这样，用布条将双眼遮盖，只有在执行任务时才会解开束缚。”
    “哈……”
    心眼，如何视物？
    于慈伸出两根手指：“这是几？”
    姬星野露出微笑：“愚蠢的测试。于慈，你人高肩宽、身形提拔，是个衣服架子。五十三期的白色制服本就英武，你穿在身上，确有几分潇洒的意味。”
    真能看见啊？
    异相，果然奇妙。
    姬星野起身，给于慈倒了一杯水：“上次说明天来向我汇报，明天之后又明天，我足足等了你十六天！今天，终于想起来了？”
    于慈双手接过水，笑道：“不是我不来，我也来过几次……不是不凑巧吗？那几次您恰好都不在。”
    此乃谎言。
    于慈，一次也没来过。
    姬星野冷哼一声，说道：“那你跟我说说，你来的那几次是几月几号、几点几分？又是向谁做了通报？是不是——都不记得了？”
    于慈露出笑容：“您真是料事如神！我真的不记得了！”
    油腔滑调，不是正经人。
    于慈爽约，姬星野心中当然是有芥蒂的。只是姬星野也不是刻板死硬、不懂变通的人，她心里猜测，于慈能敏锐的锁定“丁奉先”，多半和他的异相有关。
    异相是异相师最大的秘密。
    将心比心，如果要让姬星野向于慈透露自己的能力详细，她愿意吗？
    肯定不愿意！
    更何况，于慈是个“携宝异相师”已经是一个公开的秘密。现在校内消息灵通的，都知道五十三期出了个怪物，那人就叫于慈。
    姬星野长舒一口气，说道：“对丁奉先的判决下来了。开除学籍、剥夺异相，扭送督察局——这是校内对他的处罚；至于督察局怎么处理他，已经不在我的权责之内。”
    于慈点着头：“我听说了。丁奉先在这里学了五年，眼见着就要毕业，却是……他应该很不服吧？”
    “何止是不服？”姬星野勾着唇角，“刚刚我把判决通告，这丁奉先当场失去理智，宛若困兽一般发狂，给他注射了三针镇定剂才安静下来，现在正在医务室观察。”
    哦……
    对于丁奉先，于慈的态度是中立而理智的。
    欠债还钱乃是天经地义，身为一个军校学员，犯错误得到重罚也不算太严苛，这儿毕竟不是嘻嘻哈哈的地方。
    虽然说现在好感度问题已经相当严峻，但也没什么好办法。
    只能期望丁奉先回头是岸，认识到他的错误纯粹由他个人而起，和于慈什么关系也没有。至于让于慈多做点什么，看看是不是能挽回一些好感——
    一是于慈自己不大情愿。
    二是现在做什么都效果有限，甚至可能是反效果。
    所以，于慈决定拿出最后的绝招——
    不管。
    对于于慈，姬星野的态度是欣赏的。
    不论他是如何发现端倪、如何一举锁定内衣大盗，事实上就是这小子立下大功，抓住了风纪处没能抓住的恶徒。
    这样子的人……
    不邀请他进入风纪处，还等什么呢？
    姬星野咳嗽一声，说道：“于慈，你有兴趣加入我们风纪处吗？”
    于慈抬头：“嗯？”
    “每年开学季，都是风纪处补充人手的时候。今年有五个岗位虚席以待，如果你有意向，我们现在就可以办理手续——作为风纪委员长，这点权力我也是有的。”
    “我合适吗？”
    姬星野微微一笑：“不合适就下课，没什么大不了的。不过……你号称是龙中之龙，我想你应当可以胜任。”
    于慈不动声色：“加入风纪处有什么福利吗？”
    “福利？你可以得到我们风纪处的制服，将来去部队，也能在你的履历上写下‘风纪处干部’。”
    于慈搓着手指：“那个啥，学姐……我的意思主要是，有没有物质上的激励？”
    姬星野脸色一沉：“没有。包括我在内，风纪处的干部都是自愿付出，没有丝毫物质奖励——当然，如果你有立功表现，那么会有一定的物质奖励，但不会太多。”
    “哦……”
    于慈点着头，已经是不怎么感兴趣。
    也不是他没有奉献精神，主要是他现在实在是太穷了。
    青云军校条件好，除了啖虏楼、求安咖啡厅这一类高档消费场所，校内物价比外面便宜很多。外面加了魔兽肉的一餐饭少说也要四五十，军校食堂里只要十来块，卖多少亏多少。
    于慈作为峥嵘班的学生，每个月还有餐补。
    问题是——
    于慈吃的太多了。
    精力翻倍不是没有代价的，清醒的时间长，理所当然的要吃更多食物以保证能量供应。
    这半个月来，于慈每天吃五餐还时不时觉得饿，他那一千元启动资金早已见底，幸好入学发了三千块的奖学金，才不至于没饭可吃。
    于慈思索片刻，慢慢摇头：“姬学姐，我的情况你可能不清楚……我很缺钱，我需要做兼职补贴家用，还得兼顾学业。担当风纪处的干部……实在有心无力。”
    “是吗？”
    姬星野想了想，上一次见到于慈时，他穿得的确不像有钱人。
    她迟疑片刻，说道：“是我的草率了。于慈，你先回去，我看看有无兼顾的方法。”
    不是……
    干吗啊？
    就非要我来你这风纪处干活？
    于慈还想说点什么，他腰上的通幽神券突然啪嗒一下落到地上，还就地滚了两圈。
    “……”
    于慈心有所悟，他不动神色的捡起神券，随后当场拉开。
    神券上，文字浮现：“丁奉先的好感度有明显变化。”
    旋即，通幽神券调出界面，上面丁奉先对于慈的好感度俨然变成（-30）！
    一下子上升了六十点？！
    为什么！
    一个念头在于慈脑中闪过，他抬头问道：“姬学姐，丁奉先现在何处？”
    姬星野抬头看他：“我说了。我们给他注射了三针镇定剂，他现在在医务室里躺着。”
    “最好去医务室看看，情况可能有些变化。”
    “……是吗？”
    姬星野不明所以。
    她用蒙着白绸的脸正对着于慈，也不知道是不是在注视他。
    片刻后，她起身说道：“跟我来。”

 # 028 正该如此！

    丁奉先，跑了。
    姬星野带着于慈赶到医务室，发现门外室内的三个风纪处干部倒地昏迷，现场没多少打斗痕迹，但本应被束缚在病床上的丁奉先却是不翼而飞。
    “这……”
    姬星野意识到问题的严峻，她立刻带于慈前往监控室——
    一查之后，发现有一个身穿教师制服的人带着丁奉先，大摇大摆的从门口离开！
    “五分钟前……或许还追得上！”
    姬星野留下这么一句话，突然越窗而出，不知去向何方。
    风纪处其他成员紧随其后，一个一个消失在夜色中。
    于慈在监控室里停留一会，最后只能摸摸脑袋，一脸茫然的回了宿舍。
    路上，通幽神券展开：“于慈……现在的形势会不会很严峻？丁奉先对你的观感不佳，他不会回来报复你吧！他一个上层异相师，杀你如杀鸡呀。”
    于慈摇摇头，说道：“不可能。就现在这个情况，他自身都难保，怎么敢回来自投罗网？或许他能一刀把我杀死，但他走得了么？我和他又没有天大仇恨，他不至于以命相搏。”
    “嗯……”
    也有道理。
    于慈继续说道：“退一步讲，就算他铁了心要害我，我又能怎么办嘛？我还不是只能积蓄力量、努力变强——就和这段时间做的事一样。既然都一样，那就不需要有什么顾虑，顾虑也是徒费心神。”
    神券沉默片刻：“你倒是想得通透。”
    可不？
    于慈回了宿舍，霸爪正在客厅里看书。
    他见到于慈，露出了笑容：“于慈，你来。”
    于慈走上前去：“怎么？”
    “我妈妈今天给我寄了东西，你也有一份。”
    “我也有一份？”
    霸爪拉过桌上鼓鼓囊囊的行李包，于慈本以为东西就在包里，没想到霸爪竟然将整个包都推向他，说道：“这是你的。”
    于慈沉默片刻：“全部？这个包里都是我的？”
    “嗯。”
    “……”
    不是，什么家庭啊？
    于慈面带狐疑，拉开了拉链。行李包里装满了东西，很大一部分是提神补脑液、浓缩补剂、龙肉罐头等营养品，剩下的全是活血膏、筋骨贴、红花油等缓解肌肉酸痛的跌打药品。
    霸爪笑道：“我前些天给家里去了个电话，说了说你的情况。没想到我妈记在了心上，特意叮嘱我把这些给你。”
    于慈有些不好意思：“这么一大堆，不便宜吧？”
    “你我兄弟之间，就不要说这么扫兴的话了！”
    啪啪。
    霸爪拍了拍于慈的肩膀：“我妈说了，你以后很可能有所成就，让我多和你亲近。我妈还说，这些东西一定要你收下，对我来说这些东西不值多少钱，对你来说是雪中送炭，你会记着我的好的。”
    “……”
    这些话，就不需要当面说了吧！
    霸爪这个人也不知道是憨厚还是精明，一番露骨言论说得于慈哭笑不得，想客气都不知道怎么客气。
    他点点头，说道：“那我收下了，下次见到阿姨，一定要好好谢谢她才是。”
    霸爪又点头：“那我去睡觉了，你也早点休息。”
    ……
    ……
    霸爪妈妈有句话说的不错，收下这份礼，于慈的确会记着霸爪的好。
    霸爪家境富裕，他母亲更是深谙人情世故，挑选出来“礼品”都是于慈需要之物。那十罐“龙肉罐头”是真正的好东西，非但美味可口而且有强身健体之效，更能提供庞大能量以供修行。
    说得直白点。
    一罐就价值五百，十罐就是五千，不是普通人消费得起的。
    于慈吃了一罐，顿感精力十足，看书看到两点多还不累。
    “咚咚咚！”
    也是在这个时候，敲门的声音突然响起。
    于慈眉头一皱，不明白现在这个时候有谁上门。他走到门口，开门看到了风纪处的干部、班主任独臂和玄真蔷。
    独臂看到于慈，说道：“于慈，你有三分钟的时间做准备。风纪处需要你协助参与一起行动。”
    “……？”
    于慈困惑的看了玄真蔷一眼，对独臂说道：“我协助行动？老师，我现在什么都不会。”
    独臂面目冷漠：“青云学员，怎可言怯？姬星野点了你的名，就证明她认可你的才能。立刻准备出发，你和玄真蔷是五十三期学员中唯二参与本次行动的，这是给我们五十三期争光的时候，你应当感到光荣！”
    风纪处干部笑了笑，说道：“于学弟，不必紧张！你的情况我们了解，真正危险的行动我们不会让你参与。这一次带上你，主要是让你长长见识，我相信本次行动之后，你会得到成长。”
    好吧。
    好吧。
    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既然是大部队行动，那怎么也轮不到他这个新生顶在最前头。
    于慈问道：“我应该做些什么准备？”
    独臂一挥手：“带上你的武器就行，我们为每一个人准备好了‘作战包’，里面有一切该有的。”
    于慈点头：“稍等。”
    他回房拿上横刀和通幽神券，再度来到门口。
    独臂等人带着于慈走到校门口，校门口已有十数人严阵以待。于慈扫视全场，对玄真蔷说道：“不止是风纪处的人……其他年纪也有学员来了？”
    玄真蔷颇有些跃跃欲试的样子：“这是当然。不过五十三期只有我和你，于慈，我们是特别的。”
    哈……
    这种特别，不要也罢。
    于慈又问道：“是为了抓捕丁奉先？”
    玄真蔷点头：“是的。对丁奉先的处罚结果已经下来，本来明天就要执行，他却被人救了出去……姬学姐现在火气很大，她要展开一次追缉行动，已经有一部分人先行出发，我们是第二批。”
    于慈依然有些不能理解。
    他迟疑片刻，忍不住问道：“按照道理来讲，需要我们么？这件事，完全可以交给西山城内的执法机构去做吧？我们还只是学生。”
    玄真蔷有些讶异的看着于慈：“你在想什么？我们青云军校可是西山城最好的学校，这里有全地平洲最出色的异相师！丁奉先在我们手上跑了，让社会人士帮忙缉拿？于慈，西山城的执法机构中很多人是没有异相的普通人，让他们去追，我们青云学员的面子往哪里放？”
    “……”
    于慈，没有立刻说话。
    玄真蔷继续说道：“而且，你有一个观念错得很离谱。我们的确是‘学生’，但我们更是‘异相师’。追捕丁奉先是有风险的，所以才需要我们去做，因为我们掌握力量，我们最适合处理风险！”
    啊。
    到了这一刻，于慈突然想明白一切。
    是的。
    应当去做这件事的人，就是于慈等人。
    于慈应当是本次行动中最弱的一个，但于慈真的很弱吗？
    他能徒手抓住子弹，他有法力外衣护体，他全力一拳能在水泥墙上砸出一个坑，能活活打死一个成年人——
    有这等力量，他算哪门子的弱者？
    于慈点着头，说道：“玄真蔷，你说得对……这一次行动，非我们不可！”
    玄真蔷笑着看他，俏皮的眨了眼睛：“别落后哦？就让我来看看，你这段时间努力得到了多少成果。”

 # 029 异装！

    习习夜风中，参与抓捕的人员逐渐到齐。
    一个矮胖矮胖的学长带着金相师走来，笑呵呵的对于慈和玄真蔷抱拳：“学弟、学妹，我叫王德发，四年级生；这位是金相师，二年级生。”
    于慈点头：“王学长好。”
    “不必客气、不必客气……”
    王德发很是和蔼。
    他看着面前三人，继续说道：“上头安排，我们四人组成第九班。我虚长你们几岁，忝任九班的班长，实在是惶恐至极……任务过程中，你们有什么想法都可以直说，我的判断不一定正确，唯有团结一心、群策群力才有更好结果，请你们——千万不要拘谨！”
    王德发，很客气。
    玄真蔷最恨这种腔调的人，她眉头一皱，径直说道：“王班长，直接说正题吧。”
    “好的、好的。这是各位的战术包，请你们检查内里装备，至于任务详细，我们上车再讲。”
    王德发将军绿色的背包分发到每一个人的手上，其后又指着一边的吉普车，示意众人上车。
    昊星上的科技，大致等同于地球上的二战时期。
    吉普车已经出现，民间还不是太常见，但在军队中已经广泛运用。青云军校有驾驶课，学员都要掌握驾驶技术；
    电话电台也已出现，只是打电话还是十分不方便，需要先呼叫总台，然后等待总台转接，费用也是相当不菲。
    至于电台——
    这一次“抓捕丁奉先”，就要用到电台。王德发背上背了一个方方正正的大匣子，那就是步话机。
    金相师上了驾驶座，驾驶吉普车跟上车队。
    王德发知道于慈和玄真蔷是新生，于是跟他们讲解战术背包中的道具。
    首先是针剂。
    “蓝色的是法力针，里面装的是补充魔法的药剂，使用的方法非常简单——找到血管、插入针头、推送药剂，三秒钟后法力就会恢复，见效非常快。”
    “红色的是强化针，使用方法和法力针一样，但不要随便动用。强化针能让你的实力短暂增强，对身体的负担也极大，只有在情况十分不利时才考虑使用。”
    然后是常规医疗用品。
    纱布绷带碘酒，镇痛片、常规解毒药和眼药水。这些东西的作用简洁明了，使用方法也不难懂，只是于慈从没见过这种场面，乍一看见多少有点心慌。
    最后是重头戏——
    “赝作异装”！
    王德发说道：“玄同学出身玄鸟凰族，自然对异装不陌生；于同学刚刚入学，应该还没接触过赝作异装吧？所谓的赝作异装，可以视为‘一窍’。使用的方法非常简单，首先是穿戴上去——穿在制服之下，直接接触皮肤，然后催动法力。”
    于慈拿起异装，先是打量了一番。
    第一感觉，是有点像《龙珠》里弗利萨穿戴的战斗服。整体造型是一件背心，只是材质非常特殊，似铁非铁、似玉非玉。
    异装表面的光泽像陶瓷，内面还镌刻着繁复的魔法阵。
    于慈脱下制服，将异装穿戴之后，按照王德发的指示催动法力、激发法阵——
    下个瞬间，赝作异装发散出湛蓝色的光彩，于慈明显感到身躯一紧，质地十分坚硬的赝作异装竟然像海绵一样收缩，紧紧的吸附在他的皮肤上！
    王德发看着，问道：“于学弟，感受到吸力了吗？”
    于慈点头：“感受到了。”
    “异装紧贴肌肤，证明运作良好——现在，你是不是感觉不到吸力，也感受不到异装了？”
    “……是的。”
    于慈抬抬胳膊、转转身体，又将手掌按在异装表面，感受它的存在：“很奇怪，我感受不到异装的重量，也不觉得它穿在了身上。”
    王德发又点头：“这就是异装的玄妙之处了！顺利激活之后，赝作异装将和使用者融为一体，使用者本人感觉不到异装的存在，就是成功的表现——你现在尝试将法力集中在胸前。”
    于慈依言照办，集中精力将法力汇聚到胸前。
    一开始，没什么变化。
    等胸口积蓄的法力到了一定限度，变化突起！
    “咔咔——”
    蓝色的光华再次涌现，漆黑的钢铁像是鳞片一般蔓延生长，覆盖于慈全身，一直长到下颚上才停止！
    “这？！”
    于慈看着自己手掌上的钢铁鳞片，尝试着握了握拳、捻了捻手指。
    “嘎——”
    金属摩擦，发出让人牙酸的鸣声。
    王德发开口说道：“这就成了！于学弟，赝作异装等于一窍，但它毕竟是‘人造之物’，没有太强的效果不说，限制也是极大。你身上这件是‘钢化九号’，是最通用的、也是技术成熟的异装，激活之后赋予你尚且不错的防御能力，对你的力量和敏捷也有部分提升。”
    玄真蔷看着于慈一脸兴奋的样子，说道：“钢化九号的效果不能说好，但也不能说差。你第一次使用异装，必然无法熟练掌握，钢化九号不需要多余操作，是现阶段最适合你的异装。”
    是这样？
    于慈看了玄真蔷一眼，问道：“你不穿异装吗？”
    玄真蔷拉了拉衣领：“我穿了。你不会觉得我没自己的异装吧？我的‘红莲战甲’比你的钢化九号厉害多了。”
    是吗？
    赝作异装需要紧贴肌肤穿戴，激活之后又会贴着身体曲线紧紧吸附……
    那像玄真蔷这样前凸后翘、曲线玲珑的人，该是何等景象？
    虽然气氛上可能有些不合适，但于慈还是心猿意马、食指大动，忍不住看了玄真蔷一眼。
    玄真蔷回以困惑视线，问道：“怎么了？突然这么看我。”
    于慈移开了视线：“没什么，只是好奇你的异装有什么独特能力。”
    “也没什么大不了的，红莲战甲是我们玄鸟凰族的专用异装，效果是增幅火焰的杀伤力和投放距离——我现在的最佳施法距离是三十米，三十米之内我可以保证火焰威力；我的极限施法距离是五十米，这个距离下，可以保证威慑效果。”
    于慈不是很懂：“三十米，算远吗？”
    玄真蔷一挑眉：“不谦虚的说，这是十分出众的攻击距离，不信你问他们。”
    开车的金相师笑道：“于学弟，在上层境界，五十米的有效杀伤范围也非常难得，普通的异相师三四米外已经无法有效伤敌，玄学妹非常优秀，她应该是我们这个队伍的主要输出手。”
    王德发则是拍拍手掌，说道：“三位，事不宜迟。现在，让我来向你们分享情报、传达本次行动的主要任务。”

 # 030 全是故人！

    丁奉先坐在车厢中，审慎的看着身边这伙人。
    六小时前，他倒在风纪处医务室的拘束床上，万念俱灰的看着天花板。没想到有一个穿着教师制服的人偷偷靠近，轻易又迅捷的制服房内房外的三个干部，前后一点声音都没发出。
    他做完一切，又走到丁奉先的面前问道：“丁奉先！你甘心吗？”
    “……”
    是谁？
    这个声音，好像在哪里听到过。
    丁奉先看向来人，来人脸上雾蒙蒙的，看不真切。
    他又说道：“你甘心吗？你要是不甘心，我就救你出去。”
    “……不甘心！我怎么可能甘心！我不过只是犯了每个男人都会犯的错误，我为什么要承受如此沉重的处罚？我不甘心！”
    “好极了。”
    来人催动法力，在丁奉先脖颈上打了一下。
    丁奉先浑身一颤，被击处有如火烧一般剧痛，体内凝滞的法力再度奔流起来。
    什么邪法？
    为什么封印异相师能力的“审判之锁”的效果消失了？
    丁奉先来不及多问，来人就将他的学生制服丢来：“穿上，立刻跟我出去。”
    “……”
    事到如今，还能说什么呢？
    眼前这位仁兄多半不是好人，跟他走了之后，恐怕人生就要改写。
    但是——
    如果不走，就要被剥夺异相！
    “我宁愿死在刀枪之下，也不想当个凡骨劳碌一生！只要有力量，天大地大，我哪里去不得？”
    丁奉先眼神决绝，他稍一低头，说道：“恩人！多谢你仗义相救！”
    来人微微一笑：“不必客气，我也是惜才。只不过嘛……丁奉先，这不是免费的，出去之后，你要替我们做一件事。”
    我们？
    “莫说是一件，一百件我也做了！”
    “好。跟我来。”
    两人一前一后，大摇大摆的从正门口离开青云军校。整个过程无比顺利，守大门的保安扫了两人身上制服，竟没有阻拦。
    校门之外，早有一辆吉普车等待。
    来人并未一起上车，只是将丁奉先推到车内，又对副驾驶座上流里流气的金发黑皮妹说道：“夜帮主，人我给你带来了。这件事要是做成——我们‘蛇喰会’会记着你的好的。”
    黑皮妹点点头，笑道：“您放心。这件事交给我们‘葵花帮’，就不会出差错——开车！”
    呜——
    吉普车绝尘而去。
    开到一半，忽然又有几辆车合流而来，形成一支车队呼啸着出城。
    六个小时之后，周围的景色是越来越荒芜，道路早已看不见，杂草长得比车顶还高。丁奉先多少有些不安，他数次想要开口，却还是选择沉默。
    车上的气氛足够严肃，丁奉先小心翼翼的投去视线，看着大大咧咧坐在副驾驶座上的、看上去是此间首领的“夜帮主”。
    这是一个女人。
    她的肤色很黑，但并非是天生的黑，而是晒黑。丁奉先可以看到，她两侧肩头有一道明显的晒痕，这个女人应该是海滩常客。
    “看什么？”
    也是在这个时候，前头的黑皮妹转过头来，问道。
    丁奉先连忙低头：“没什么、没什么……”
    夜帮主又问道：“你不问问要去干什么吗？”
    丁奉先挤出一丝笑容：“但凭……夜帮主的吩咐。”
    “不错！青云军校教了条好狗出来——停车！”
    夜帮主一声令下，车队立刻停下。
    所有人尽皆下车，丁奉先举头一看，发现他们正在一片大沼泽之前。在军校学习五年，他对西山城周围地形自然熟稔，他知道这里是西山城以北四百公里一处名为“浅草大沼泽”的地段。
    此处环境恶劣、妖兽横行，不单单是沼泽中有无数明坑暗坑择人而噬，更是毒虫毒障遍地。
    不要说是人类，就算是绿皮也鲜少涉足此地，这是一片无人区！
    到这里来，是要干什么？
    丁奉先不明所以，但也不敢多问。
    “夜帮主，姬星野那个婊子真的会来吗？我们八个人，可全是冲着她来的！”
    一个脖子上戴着金项链、身上穿着绫罗的壮汉走上前，毫不客气的冲夜帮主说话。
    夜帮主微微一笑，说道：“你放心好了，姬星野必定会来。”
    “口说无凭！你的证明呢？拿来出给大伙看看！”
    “对啊！夜帮主，拿出来看看！”
    “我‘城东猛鼠’多少有点侠名，与你这丧心病狂的恶徒不是一路人，只是听说有伏杀姬星野的机会所以才来！夜帮主，要是姬星野没到——我就想讨教讨教你的‘原子攒射’和‘阳光烈焰’了！”
    城东猛鼠？
    丁奉先听到这个名字，稍稍有些错愕。他抬眼看去，果然看到一个神色坚毅的青面汉子！
    他面色一惊，开口说道：“刘少？！你怎么在这！”
    城东猛鼠也是一怔，他看着丁奉先，奇道：“奉先？你不在学校呆着，怎么在这？难道说——你也被姬星野那婊子抓住把柄，勒令退学了？”
    夜帮主嘻嘻一笑，说道：“你这个问题，恐怕丁奉先不好意思回答，让我来说明吧。丁奉先犯了一点小错，被人当场抓获，他非但被勒令退学，而且要被剥夺异相，也就是有人看中了他的‘快手摘星’，所以才用手段保了他。”
    “剥夺异相？姬星野当真不是人！她难道不知道异相是异相师的立身根本吗？”
    “姬星野是什么人？兄弟们难道还不清楚吗？我不过和一个不长眼的学弟讲讲道理，竟被她搞到开除学籍的地步！我真是——”
    “你殴打学弟被开除，其实也不算是冤枉。我呢？我放假期间在街上揍了一个二流子，校董会都说我情有可原、不必苛责，这个姬星野却死活要开除我的学籍，她不达目的誓不罢休啊！我还是她学长，她一点面子都不给！”
    “这个婊子不明事理，试问在场的谁人不知？”
    “当个风纪处的委员长，跟当军政执法处的处长一样！她好大的官威啊！”
    “我们的前途都被她毁了！”
    在场的你一言我一语，尽皆义愤填膺。
    丁奉先算是看明白了，后来跟上的那几辆车中载着的全是“前青云学员”。而且这些人无一例外，都是被姬星野亲手送走，对姬星野有极深成见、极大仇恨的。
    只是——
    丁奉先看了抱着胸站立、一脸嚣张的夜帮主，暗暗想道：“我从被抓捕到被审判，前后不过区区十五天。十五天之内，就能准确的抓住痛点，纠集这八个对姬星野有仇恨的前青云学员，这个夜帮主……”
    好深的心机。
    好强的执行。
    众人七嘴八舌的说完，城东猛鼠刘少大手一摆，又说道：“夜帮主，你还没给我们承诺。姬星野，当真会来？”
    夜帮主胸有成竹：“你放心，她一定会来。”
    “兄弟们想听听你的布置，这没问题吧？”
    “我的布置就是——没有任何布置。”
    夜帮主，露出灿烂的笑容。
    她继续说道：“我没有做任何多余的事情，既没有找人通风报信，也没有沿途留下标记，所有的一切都是常规布置。我认为，只要姬星野正常发挥，她就一定可以抓住我的尾巴，紧紧的跟上来！”
    刘少心头一恼，喝道：“你在消遣我们！万一姬星野没有跟上来呢？”
    “你放心，姬星野一定回来，因为她很优秀、因为青云军校很优秀。我没有露出破绽，但是青云军校强大的人才储备、丰富的可调配资源会咬住我的尾巴，她会像闻到腐臭味的鬣狗一样紧随其后——诸位，你们都是青云学员，都在青云军校生活过。这一点，你们应该比我更清楚。”
    “……”
    在场众人面面相觑，竟然没有一人反驳。
    片刻之后，刘少问道：“我们应该怎么行动？夜帮主，你不会连这个都没安排吧！”
    “这片沼泽之后是一片密林，西山城人称其为‘鬼影森’，我和我的部下会在鬼影森中伏击追兵。各位都曾是青云军校的学生，即便中途退学，前途也是无量！你们不必和我一起行动，跟我这样的大恶人沾上关系恐怕对你们的未来不利……”
    夜帮主环视众人，嘴角上露出笑容。
    一众前学员面面相觑、默不作声，都认可夜帮主的说法。
    夜帮主继续说道：“我会设法给你们创造机会，让姬星野和大部队脱离，到了那个时候——姬星野是我唯一没把握的对手，请各位有仇报仇，替我除掉她！”

 # 031 入梦！

    于慈看着手上的照片，神色冷漠。
    这是一张偷拍的照片，拍摄的地点是某处海滩，照片是一个仅穿三点式、正在享受日光浴的女子。这女子的个头在一米五上下，称不上高挑。
    胸倒是不小。
    王德发开口说道：“经过调查，我们认定这起事件和‘葵花帮’有关，丁奉先就是乘着葵花帮的车逃离的。照片上这个女子，就是葵花帮的头目——夜锦。夜锦是一个上层境界的异相师，异相是‘向日葵’，四窍草木类异相。”
    于慈将相片递给玄真蔷，问道：“她很强么？”
    “十分强大。夜锦的能力非常惊人，招牌技能是‘原子攒射’和‘阳光烈焰’，轻易能击杀一个相同境界的异相师，对付比自己弱的更是有如杀鸡切菜一般！并且，夜锦手底下还有三个上层好手——”
    王德发又递来三张画像和三张履历。
    于慈接过一看，发现这三人都是男性，身上穿着葵花帮的统一着装——正面绣着鲜红向日葵的黑袍子——气度都不凡。
    “开天辟地祖春秋。二窍上层。”
    “追风赶月孟算甲。三窍上层。”
    “杀人无算元角辟。三窍上层。”
    于慈看了看履历，发现这三人都是为非作歹、名动一方的大恶人，尤其是祖春秋。这个人已经在西山地区作恶二十多年，他的人头价值一百万元，足见其罪孽之深。
    玄真蔷看过之后，问道：“看照片，夜锦至多二十来岁。她何德何能，能把祖春秋这种凶人收入麾下？”
    王德发摇头：“这我就不清楚了……总而言之，葵花帮成立不过三年，主要成员也只有这四个人，却已经做了好几件大事！三个月前，‘西野山麓战团’专门分出一支精锐组成的小队缉拿他们，他们却好像事先得到消息一般，蒸发了三个月之久。我们本来都以为他们解散或是转移了，没想到他们动到我们青云军校头上了！”
    玄真蔷再不多问，只是嗤笑一声：“自寻死路。”
    众人没有讲话，开车的金相师突然说道：“我们好像到了。”
    吉普车停下，于慈走下车来，第一眼就看到了停靠在沼泽边上的几辆陌生车驾。
    风纪处的干部走来，开口说道：“各位，目标在此地弃车，徒步涉过沼泽，去了前方的鬼影森中。现在情况不明，我们决定先派遣精锐探路，等在前方建立起安稳阵地之后，其他人再开展行动。”
    王德发点头：“省得，省得。阁下，我们现在应该做点什么？”
    干部不假辞色：“就地休息，随时待命！”
    休息就休息。
    本身就在深夜出发，车上于慈也没怎么合眼，这会儿的确有些累了。
    玄真蔷倒是精神。
    她看上去华美靓丽，好像一点苦也吃不得，实际上她从小就接受严苛训练，十岁时就经受“零携带野外生存三十天”这种可怕课程，那是刀山火海趟过、大风大浪见惯，不是于慈能比的。
    在于慈感到紧张、不能稳定入眠的时候，这个人往车门一靠，当场呼呼大睡，跟个没事人一样。
    她扫了于慈一眼，说道：“你去休息一会？躺着睡，可能会好点。”
    金相师已经把驾驶座的椅背放下，不客气的说道：“不管你们睡不睡，我反正是顶不住了！哥几个——我先眯会，有情况叫我。”
    于慈也不客气：“那我也睡会，王班长，等会见。”
    王德发点头躬身：“请、请！于同学不必拘谨，只管睡就是。”
    于慈不是真的想睡。
    比起睡眠，他其实更在意自己的小命。眼下这个情况属于赶鸭子上架，于慈虽然不算弱者，但他即将面对的敌人更不算弱者。
    之前没得到确切的情报，于慈还觉得问题不大。
    他又不是单独行动，即便遇到敌人，不还有一个上层境界的王学长可以依靠吗？
    就算王学长顶不住，还有金相师、还有玄真蔷可以顶上。他于慈的作用也就是在阵中摇旗呐喊、擂鼓助威，用也用不上他的呀。
    现在看到敌人的情报——
    我操，这都是什么啊？
    四个上层高手！拿头去打啊！
    万一运气不好，他们第九班和夜锦、祖春秋这等凶人狭路相逢，于慈又该如何自处？
    队友真的顶得住吗？
    必须要尽快变强！
    至少要有“反抗”的力量，不能当纯纯的废物！
    于慈躺在后排座椅上，取出通幽神券写道：“神券，给我来一次‘梦中修炼’，我要进行实战训练。”
    神券很快回应：“现在吗？”
    “不然呢？不管有用没用，现在都该上了！就算毫无作用，把我那一百水晶用了也是好的。水晶还在人却没了，那我接受不了！”
    “……也有道理。”
    神券很快调出界面，于慈两下操作，提示到了最后一步：
    【确认进行实战训练吗？】
    确定。
    于慈刚一按下确定选项，突然感受到无边困意涌来。几乎没有抵抗的，他陷入到睡眠之中。
    “嗡——！”
    电锯声轰鸣。
    于慈睁开眼睛，发现他正身处在一片林地之中。异装钢化九号穿戴在身上，纲钢横刀挂在腰上，连通幽神券都在。
    在他的面前，则站着一个青面獠牙、状如恶鬼的铁塔壮汉。
    “喝啊！呜呀！”
    这壮汉吱哇乱叫，手中电锯轰鸣不休，柴油的气味在空气中扩散蔓延。
    “……”
    于慈沉默的打量着他。
    老实讲，有点怕怕的。
    【喂于慈，你第一次使用梦中实战功能，我要向你说明一些规则。】
    空气中，出现金色的字幕。
    【第一：梦中实战的难度动态调整，不论你俱备怎样实力，这项训练对你都是有益的，除非你的实力超过我，不过这不大可能啦；】
    【第二：欸——梦中战斗主要针对的是您的亟需提高之处，你遇见的‘梦中之敌’都是劲敌，他们会痛击你的薄弱处；】
    【第三：你每击败一个敌人，就将返还一枚水晶，杀满一百人后将返还全部水晶。请使出浑身解数，朝着百人斩的目标努力吧！】
    金色的字迹在空中凝聚，等到于慈看完最后一个字后，再起变化——
    【实战开始！】

 # 032 这枪要磨！

    “呃啊！”
    “啊哈哈哈！”
    梦境之中，壮汉挥舞手中电锯，猛地扑向于慈！
    他的臂展估摸着在三米以上，人站在跟前能把阳光都遮蔽，奔跑起来仿佛连大地都跟着震颤，足称是气势无匹！
    更让于慈烦躁的是——
    好吵。
    从刚刚到现在，电锯怪人一直在叫。他的嗓门奇大无比，似乎能贯穿耳膜、直抵人心，再配合他凶恶的面相、狰狞的表情和让人胆寒的电锯轰鸣声，于慈是切切实实的感到了畏惧。
    他一直在防守，从未进攻过。
    生死搏杀不比平时，战斗一旦开始，即便是原地站立时身上每一寸肌肉也紧绷，仅仅三两个回合之后，于慈的呼吸就开始紊乱。
    相应的，他的思维开始运作。
    “这个莽夫的破坏力应该可以，但速度上还远远称不上快……看上去，梦境实战的难度也是逐渐攀升，第一个对手还不算难缠。”
    “根据规则，每一个对手都会‘痛击我的薄弱处’，每一场战斗都在‘补强我亟需提升之处’，也就是说……”
    于慈，看着眼前的电锯怪人。
    “我现在最需要的是克服恐惧、面对恐惧，勇敢地和我的敌人战斗，对吗？”
    铮！
    于慈猛一甩手，竟将纲钢横刀插在地里，其后慢慢撸起袖管子，摆出军体拳七式操典的起手式！
    因为害怕电锯的杀伤能力，所以即便没有学过刀法，于慈也下意识的使用横刀对敌。
    毫无疑问，这是胆怯。
    他并没有思考怎么打败敌人，他只是觉得自己也拿着武器，就不需要直面电锯。
    可是——
    于慈现在唯一能克敌制胜的，唯一知道怎么使用的“技战术”只有七式操典。想要打败电锯怪人，必须要近身肉搏。
    “七式操典惯用的克敌之法，一共只有两招。第一招是‘直捣黄龙’，用重拳捶在他人喉口，只要切实命中，必能使其折颈而死；”
    “第二招是‘双峰灌顶’，用左右手掌分击太阳穴，使其颅内震荡，轻则昏厥重则毙命。”
    “我现在能利用的，只有这两招！”
    “呜啊！”
    思索之间，电锯怪人再度咆哮着发动冲锋。
    于慈深知继续闪躲毫无意义可言，也知道这纯粹只是梦境，即便被杀也没什么大不了。他屏息凝神，静静等待怪人冲到面前、高高举起电锯的瞬间，一步往踏前出——
    这是赌博。
    于慈赌他的拳头更快，于慈赌他可以在电锯落下之前，一拳打碎他的喉咙！
    听上去，这不像是一件难事。
    电锯沉重，高高举起之后再挥落，理所当然的会产生漫长的“攻击前摇”；拳头迅捷，出拳总比下电锯快。
    事实上，这也的确不是一件难事。
    完成这个动作，需要的仅仅只是“勇气”——
    “如果我比他慢，怎么办？”
    “如果我的拳头不够重，打中了也没效果，怎么办？”
    此前的于慈就是有这些顾虑，所以才没有实施行动，他想等一个更明显的破绽、等一个更安全的机会。
    但当他豁出去之后，他发现——
    “咔！”
    于慈指骨一痛、拳上一软，比电锯怪人更快的击中对方。喉口碎裂的声音骨传导而来，它听上去是如此的悦耳。
    “嗬、嗬！”
    电锯怪人受此重击，当场跪倒在地，高举着的电锯也因此落地。
    【目前可返还的水晶：1。】
    【第二轮，开始。】
    金色的文字涌现又消散，于慈还来不及匀息，电锯的轰鸣声加倍来袭。
    “啊哈哈哈！”
    “咦嘻嘻嘻！”
    “杀啊！杀啊！”
    梦中林场内，三个长相不能说十分相似、只能说一模一样的电锯怪人再度出现。他们手持着相同型号的电锯，狞笑着朝着于慈杀来。
    对此。
    于慈感到——
    十分可笑！
    他甩了甩手，自言自语道：“我真是被你小看了啊，神券。既然我能打败一个，我就能打败三个，一起上有什么用？这一轮不能说是障碍，只能说是巩固练习，给我送水晶来了。”
    喝、哈、呀！
    前后不过半分钟，于慈一个接一个的解决了刷新出来的三个电锯怪人，击打的全是他们的喉咙。
    此后数轮，出现了不一样的敌人。
    梦中实战测验的重心逐渐产生偏移，它不再审问于慈是否具备出拳的勇气、是否怀持战斗的觉悟，它开始更侧重于其他方面的考核。
    第七轮，一位赤裸着上身的拳师出现，他打的也是“七式操典”。
    一番打斗之后，于慈以更快的拳速、更妙的应变取胜；
    第十三轮，一只怪鸟一飞冲天，和于慈在空中展开较量。
    一人一鸟在空中缠斗，于慈找准机会扯住鸟腿，将怪鸟掼在地上砸死。
    在不间断的战斗中，于慈越打越是自信，他心中再也没有丝毫的迷惘和恐惧，反而有种难以名状的兴奋和冲动，他现在竟然……
    竟然在渴望一个强力的对手！
    这一份心境的变化十分隐晦，隐晦到于慈自己都没注意到它的“异常”。分明在数轮之前，他还是一个潜身缩首，只会闪躲不敢出拳的懦夫。
    【目前可返还的水晶：49。】
    【第十七轮，开始。】
    金色的文字变化，新的敌人出现。
    “咔、咔！”
    古怪装填声响起，于慈举目看去，看到这一轮的敌人不是生物，而是一台机器。
    一台装有11根枪管的，看上去像是1130近防炮的机器。
    “装弹完毕，开始射击。”
    机器里发出电子合成音，枪管慢慢开始旋转，其后是——
    咄咄咄！
    咄咄咄！
    子弹有如暴雨一般倾泄而来！
    铛铛铛！
    铛铛铛！
    于慈讶异之间，没有立刻闪避；近防炮的射速极高，不过是眨眼瞬间，子弹就击中他的身体，和异装钢化九号形成的黑色铠甲相撞。
    受击之后，于慈的呼吸几乎停滞，他感觉有一千人同时出拳，每一拳都打在他的胸口上，打得他心脏骤停、站立不稳，当场后仰倒地——
    这每分钟可以射出11000发子弹的机器是真正的凶器，它射击产生的焰口足有半米高！
    于慈的反应不算太慢，他在倒地之后就地翻滚。
    他本意是想避开火力，找一找有没有近身机会，可是1130近防炮配备了雷达追踪系统，在于慈倒地之后也能调整射击角度，竟一路追着他射击！
    密集的火力压得于慈抬不起头，一颗子弹的杀伤力有限，但当不可计数的子弹蜂拥而至，持续进行打击的时候，它造成的破坏力同样不可小觑。
    首当其冲的是异装“钢化九号”，漆黑的铠甲忠诚的守护到了最后，却也无力应付如此困局。
    只听见“咔嘣”一声脆响，一道道裂纹有如蛛网一般扩散，最终在轰鸣的机炮中、在崩现的火花里碎成数块！
    “呀啊——！”
    于慈深知不能再坐以待毙，法力外衣的防护性能不如钢化九号，如果法力外衣也破裂，他就将被子弹穿成筛子！
    他发出一声愤怒的咆哮，挣扎起身之后朝着钢铁弹流挥出一拳！
    这是泄愤的一拳。
    这是走投无路的一拳。
    用自己的拳头攻击呼啸的子弹，又有什么作用呢？
    其结果不过是——
    “有作用！”
    于慈瞪大眼睛，敏锐又意外的发现自己挥拳带出去的拳风竟然能使连成一串的子弹偏移轨迹！
    这是什么原理？
    于慈不知道！
    他只是抓住这突然崩现的希望，宛若狂魔一般连续击拳。
    “哒哒哒！”
    “哒哒哒！”
    被拳风打飞的子弹朝着左右两边的泥地中射去，激起连绵不绝的土屑尘浪。
    侥幸摆脱困局的于慈尝试分析，他一边全力出拳，一边想道：“七式操典是异相师的拳法，尽管它集百家之长、在招式上异常精妙，但它最大的特点不是‘招式精绝’，而是可以往拳脚上灌注法力。”
    “一拳打出去，真正伤人的不是‘力量’，而是拳上凝聚的‘法力’。”
    “我全力施为，凝聚在拳头上的法力总会透体而出。法力可能透出十厘米，也可能透出仅仅一厘米……”
    但——
    “不论是多少厘米，反正我的手掌不会先接触到子弹，最先碰到子弹的是我的‘拳风’！我完全可以利用我的拳风格挡子弹，强迫它们转向，从而避免对我的伤害！”
    一通则百通。
    在如此危急的关头，于慈没有一点明哲保身、步步为营的想法。他理解自己可以释放自己的法力改变子弹轨迹之后，一个大胆的想法逐渐在他的脑内成型——
    旋转！
    “我要让我的法力从每一个毛孔中释放，然后利用高速的旋转带动法力旋转，从而形成一个‘高速滚动的法力球’。任何子弹都无法穿透我设下的防御，它们只会被弹飞！”
    想法刚刚在脑内形成，行动立刻就开始。
    于慈只是按部就班的释放法力，其后尽可能快的转动——或许是他真的天赋异禀，或许是绝境中潜能得到激发，他的构想变作现实，一个直径一米左右的蓝色法力球突兀的出现在场中，所有的子弹都顺着球体表面偏移，射入树中泥里！
    而于慈本人则在高速飞旋中慢慢逼近近防炮，最终收掌变拳，“咚”一下砸在近防炮的炮管之上，只一击就将炮管砸弯！
    轰鸣不止的枪声终于停歇，于慈只感觉天旋地转，一屁股坐倒在地。
    他看着身侧哑火的近防炮，稍稍露出笑容：“这也行？”
    其实是不行的。
    按照于慈本来的构想，应该是他的旋转带动法力流的旋转，但在实际的操作过程中，于慈只是给了一个初速度。
    在蓝色的法力球形成之后，狂躁奔涌的法力流不再受于慈影响，而是反过来影响他。
    彼时彼刻，他就好像是一个陀螺一般，被狂飙疾驰的法力抽着打着越转越快，到最后也不需要他自己去转，他只需要控制自己不倒地，以及不断释放法力、维持法力球的存在便可！
    至于最后为何停下了？
    当然是于慈不再输出法力，法力球无法维持形状，故而消失。
    于慈细细品味，还是难掩得意。他自言自语道：“这一招高低算是我的独门绝技，就叫它‘八卦回天’好了。”
    【目前可返还的水晶：50。】
    【目标数过半，敌人类型将出现变化。】
    【第十七轮，开始。】
    金色的文字再次出现，不给喘息机会的，一道全新人影在遍地的尸体和残骸中浮现。
    于慈挣扎站起、举目看去，发现刷新的第五十一个对手是一个一米六左右的男人，他手上提着一把弯刀，身上穿着胸前绣着一朵鲜红向日葵的黑袍子。
    这件衣服——
    于慈眉头一皱，回忆起先前看过的、葵花帮成员的照片。他颇为困惑，开口问道：“你是谁？你是葵花帮的人？”
    来人，没有回答。
    他目光空洞，只是举起手中弯刀，朝着于慈杀来！

 # 033 又来？

    好快！
    杀敌数过半之后，梦中训练的强度陡然提升，新出现的黑袍男有着和于慈相媲美的高速！
    “呼！”
    于慈全神贯注，避开了第一刀。刀刃擦着他的肩膀落下，他的动作比他的思维更快，两人错身而过的瞬间，于慈一记低鞭腿抽向来人小腿，他想绊倒敌人！
    但是——
    “哼。”
    来人鼻腔中发出轻蔑的笑声，腰间有光芒闪现。
    于慈用眼角余光一瞥，发现这人左手靠在腰间，将一块寒光闪闪的铁片弹射而出——这一击来得突然，在全无防备的情况下，铁片轻易击穿法力外衣，穿透了于慈的肩膀！
    受此一击，本来势大力沉的鞭腿顷刻间失去动能，于慈的脚背和来人的小腿这么一磕，失去平衡的反而是于慈！
    “你还浅得很。”
    梦中之敌，简单评价。
    他手中弯刀狠狠斩落，正劈在于慈的脖颈之上。
    于慈浑身一弹，脑门“咚”一下撞在什么地方，疼得龇牙咧嘴。
    “……你发什么癫？”
    声音，从外边传来。
    于慈转头看去，发现靠在车门上的玄真蔷一脸困惑的看着他，她问道：“做恶梦了？”
    醒过来了，对吗？
    于慈迷糊得紧，都不大确定自己是不是还在做梦，他问道：“我睡了多久？”
    玄真蔷立刻回答：“最多五分钟吧。”
    五分钟？
    我可是在梦中整整战斗了十七轮，亲手斩毙五十个敌人，其中甚至包括一台近防炮！算算时间，怎么也该有四五个小时吧？
    区区五分钟，这……
    梦中实战的效果真的有保障吗？
    于慈啪唧一声躺下，说道：“那我再躺会。”
    玄真蔷扫了他一眼：“还睡得着吗？”
    “……”
    感觉上能睡，但又不是完全能睡。
    于慈回想起与“51号敌人”的战斗，突然问道：“玄真蔷，你觉得我现在的水准……在哪个层次？”
    “？”
    玄真蔷狐疑的看了他一眼，问道：“你想让我夸你。”
    “不用跟我来这些虚头巴脑，您就正常说。”
    “正常说，就是在夸你。”
    唉。
    玄真蔷叹了一口气，然后说道：“异相师和凡骨是有显著差距的，你知道这个差距来源于哪里吗？”
    于慈不假思索：“成相后的蜕变过程。这书上有写。”
    “是的。因为天赋上的差异，每个人蜕变过程长短不一，我当初蜕变了三十个小时，已经是天花板级别的增幅——而你，三十八小时！”
    玄真蔷的语气中，带着一点点羡慕。
    她继续说道：“你现在的各项属性出类拔萃，起点高得让人咋舌！不使用其他能力，单纯比拼身体素质……我想即便是开了两窍的异相师，也只是堪堪能和你分庭抗礼！”
    我这么强？
    于慈颇有些不相信，他看了玄真蔷一眼，问道：“玄真蔷，我现在和你打一架，你觉得谁能赢？”
    玄真蔷露出笑容：“我们试试？”
    “……”
    算了，算了。
    异相师又不是单纯靠身体素质吃饭的，玄真蔷已经开了“爪窍”，拥有独特能力。她能在十米内确保杀伤力，而于慈的攻击范围只在两臂之间。
    这上头的差距不言而喻，现在的于慈不会是玄真蔷的对手。
    于慈复又躺下，说道：“我再睡会，不要打扰我。”
    玄真蔷看也不看他：“自便。”
    ……
    ……
    于慈躺下之后，没有闭上眼睛，他再一次拿出通幽神券。
    及至此刻，于慈已然是重新审视了这个外挂的卓越性。
    返还的五十水晶已经到账，神券也适时发出问询：“于慈，要进行一次‘参悟’吗？我们现在正好有五十水晶。”
    是的。
    需要。
    水晶属于稀缺资源，再多也不嫌多。
    现在进行参悟，能参悟的只有“七式操典”——为七式操典花费五十水晶，于慈估计性价比不会太高。
    只是现在这个情况，能强一分就要强一分，这一分一毫的差距很有可能是生与死的差别，不可不慎！
    于慈果断说道：“我必须立刻进行参悟。”
    神券也不扭捏，它很快调出界面供于慈操作；于慈毫不犹豫，点下了参悟按钮。
    困意再度涌来，于慈眼前一黑一白，发现自己俨然身处在一间道场之中。
    在他的面前，坐在两个闪闪发光的白色人形生物。与此同时，金字再度在半空中浮现：
    【喂于慈，你怎么又来了？下次不准连续用附加功能，我也是要休息的！欸——你第一次使用梦中参悟功能，我要向你说明一些规则。】
    【一：梦中参悟成功率无法保证，这主要看你的熟练度和你的悟性，跟我没太大的关系啦。不过不过，反复参悟同一能力，可以提升成功率哦！】
    【二：梦中参悟有时间限制，一次最多两小时。时限一到，你就会醒来。】
    【三：梦中参悟开始之后，你的全副心思将强制沉浸到对能力的感悟之中，这时候你对外界的感知为零，且无法用任何手段苏醒。作为代替，我会给你施加一个“存在感零”的buff，在你参悟期间，所有人都会忘记你的存在，即便他们的视野中有你，他们也不会察觉到你。】
    强制沉浸。
    无法苏醒。
    存在感零？
    于慈稍加思索，觉得现在这个情况可能有点凶险，不是那么适合参悟：“要不……这次算了？我明天再来，您正好也休息一下。”
    金字很快变幻：“好啊好啊！不过水晶是不退的。”
    “……”
    你不退，那我……
    于慈再度思索，最后摆手说道：“别、别别别。我悟，不就是两个小时吗，能出什么事？我悟！”
    【请选择你要参悟的能力。】
    金字再度变幻，于慈有些困惑。
    选什么？
    除了七式操典，他其他什么都不会。
    他放低视线，看着盘坐在面前的两个发光人形，人形上也适时浮现出信息。
    第一个人形，是“七式操典”。
    下面一行小字写道：“你已经学习了一段时间的七式操典，但施展得十分生涩，充其量只是入门，面对高手占不了便宜。你可以参悟此术，本次有10%的概率将熟练度提升至精通。”
    第二个人形，却是“八卦回天”。
    这——
    这不是刚刚在梦中实战胡乱打出来的“花招”吗？
    这算是能力？
    人形上同样有行注释，于慈看了一眼：“你在困境之下胡乱摸索而来的能力，虽有一定防护效果，但远远称不上成熟。幸运的是，根据此种思路继续钻研，确有技能可以掌握。你可以参悟此术，本次有100%的概率掌握全新技能‘纵流定军’。”
    纵流定军？！
    竟然可以定军！
    于慈左右一看，觉得这实在没什么好选的——
    虽然不知道“纵流定军”是个什么能力，但它的收益是稳定的，于慈不相信概率，尤其是10%的概率。
    他说道：“我要练纵流定军。”
    【参悟：八卦回天。】
    金字一闪而过，七式操典的人形跟着消失，八卦定军的人形则是站了起来，朝着于慈抱了一拳。

 # 034 我队友呢？

    玄真蔷昂首挺胸，站在车边。
    她风采卓绝，实属人间亮色，惹得旁人频频侧目。也就是在场的都是自持身份的精英，也明白现在不是闲聊风月的时刻，这才没有人上前搭话。
    “各班班长，召集你的队员，我们要出发了！”
    大沼泽边上，有干部发出号令。
    众人闻言，立刻行动起来。王德发拍醒金相师，又对玄真蔷说道：“金学弟、玄学妹，准备出发了。”
    金、玄二人都是点头，就这么走上前去。
    走到一半，金相师摸着脑袋，说道：“我感觉我忘记了一件事，可我想不起来那是什么事。”
    王德发深有同感：“这太巧了！我也觉得我忘记了什么。”
    相同的感觉，也在玄真蔷心中升起。
    不过她很快说道：“想不起来的事，就不会是什么要紧的大事。三位，我们现在需要的是专注。”
    “正是此理。”
    “玄学妹，学长受教了！”
    他们忘了什么？
    忘了躺在后座上睡了个四仰八叉的于慈。
    沼泽边上，已有四个高年级学生伫立。他四人屏息凝神、调度法力，一层层手腕粗细的法力流在他们的身周飞旋不止，到了一定程度之后，他四人同时喊道：“召唤！战地龙蜥！”
    四团光华大放光彩，短短一个呼吸之后，四只体长超过七米、肩高足有两米，身披坚甲的庞然大物从光芒中现身！
    这是——
    召唤术。
    异相师每有一个窍眼，就可以得到一种能力。具体是怎样的能力，主要看他在开窍时炼化了怎样的“珍宝核心”。
    一般而言，只要能搞到相应的珍宝核心，异相师想掌握什么能力就掌握什么能力，别人根本管不着，但青云学员不是一般人。
    青云军校会有意识的培养某个方向的异相师，眼前这四人的“召唤龙蜥”就是一个定制技能——
    战地龙蜥这种召唤生物皮糙肉厚、刀枪不入，披挂之后冲击力极强，在战场上就是敌人的恶梦，进攻时尤其好用。
    这一次，姬星野特意向学校“武功部”提出申请，借了四个“龙蜥使”过来助阵。有这四条战地龙蜥开路，小小沼泽不算问题，此地的魔兽也轻易不敢靠近。
    学员们一班一班的走上龙蜥的背脊，干部看着王德发，问道：“王班长，你班里人都到齐了？”
    王德发点了点人头，没有立刻说话。
    干部又问道：“齐没齐？人都数不明白吗？”
    “齐、齐了！齐了！”
    “齐了就上来，我们出发！”
    浅草大沼泽占了个“大”字，面积的确开阔。战地龙蜥脚程很给力，却足足跋涉了一个多小时也没看到终点。
    第九班三个人坐在龙蜥背上各自发呆，却又突然齐齐有了动作——
    最先说话的是玄真蔷，她左右一看，惊道：“于慈呢？！”
    金相师一脸茫然，王德发拍了自己额头：“怎么把于学弟忘了？！”
    这……
    风纪处的干部听见他们声音，也是大大皱眉。
    他看着王德发，指摘道：“王德发……不是我说你，你这个班长是怎么当的？我问你少没少人，你跟我怎么说的？你说齐了！”
    “我——”
    王德发额头密密一层汗，心中又是懊悔又是迷惑。
    他也想不明白，怎么就把于慈给忘了！
    他站起身，说道：“我回去找一下！”
    “算啦！”
    唉。
    干部摇着头，说道：“这都走了一个多小时了，你怎么回去啊？我们在原地留了三个学员看守车辆，其中还有一个上层高手。有他们在，于慈应该无碍。”
    王德发讪讪坐下：“也只好如此了……”
    众人再不说话，蜥背上复归平静。
    ……
    ……
    “呼呼呼——”
    暗器、火球从四面八方攻来，于慈感受着冰冷的杀意，脸上的笑容非常自信。
    “纵流定军！”
    他两臂一展，一个蓝色的法力球立刻涌现，将他罩在其中。射来的暗器和火球刚刚碰触到法力球的表面，立刻被上面高速奔涌的法力流牵着引着，朝着四面八方发散。
    只听见“叮叮当当”一阵乱响，所有的飞行道具都被弹开——
    不。
    不是弹开，火球尽数消融，暗器则是以更快的速度原路返回！
    【你已学成。本次参悟还余下十三分钟，你可以自由训练。】
    金色的字迹再度涌现，教导于慈的发光人形再度躬身一礼，随后消失。
    偌大的道场之中，只剩下于慈一人站立。
    严格来说，纵流定军是于慈掌握的第一个技能。
    它的作用是召唤高速奔涌的法力流，用以防御飞行道具——能否成功防御，主要看敌人的能力够不够强力。于慈自己估计，这一招用来防御“心转手相师”的远程进攻应当不算困难。
    毕竟他只需要让攻击“偏移”即可，没打中的子弹就只是废铜。
    纵流定军效果不差，但限制也是明显存在的。
    “纵流定军必须以我为中心施展，这多多少少有些不灵活。我现在最多展开三米，如果敌人的法术触之即爆，我还是会受到余波伤害。”
    这是第一点不好。
    “纵流定军的启动不算快，我至少需要一秒钟才能释放，如果对方的法术速度极快……我依然无能为力。”
    这是第二点不好。
    舍此之外，这个技能还有“法力消耗大”、“作用范围小”等缺陷，但现在才刚刚学成，随着练习肯定可以削减乃至彻底解决弊端，于慈对它已经十分满意。
    他自己练了一会，十三分钟很快过去。
    他，苏醒了。
    车厢颠簸不止，车内烟味弥漫，于慈睁开眼睛，发现身下的吉普车正在高速飞驰。
    他正想问问是什么情况，下一瞬却是惊愕的瞪大了眼睛——
    开车的人不是金相师！
    坐在驾驶座上的人也不知道是哪位仁兄，他啪嗒啪嗒的抽着烟，把持在档位上的手臂粗糙而粗壮，上头还有一个丑陋的纹身。
    “……”
    什么情况？
    这人是谁？
    玄真蔷呢？
    于慈一头雾水，不敢妄动。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于慈发现开车之人体内没有法力，他明显不是一个异相师，很可能是个江湖武师。如果他足够粗心，他或许不会发现躺在后排座椅上的于慈——
    毕竟他下意识的认为“车上无人”，他会疏忽。
    于慈，更小心的呼吸。

 # 035 停车！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吉普车开进一处落满了尘土、满目破败的林场中，慢慢停了下来。
    “哼哼、哼——”
    开车的老兄熄了火，却不着急下车。他嘴里哼着曲，又点燃一根烟，靠着车窗吸着。
    “……”
    要说不紧张，那是不可能的。
    于慈根本不理解这个人为什么不下车，他都熄火了，他还要干什么？
    “雷老虎，不下车啊？”
    一道声音，在车窗响起。
    “哟！这不是‘百里闻香’周公子吗？来一颗！”
    雷老虎递出烟，周公子却是不接。
    一只白净的手掌按在烟盒上，周公子呵呵一笑，说道：“烟就免了，伤身体不说，嘴里还容易有怪味。你知道我的，我时常和大家闺秀来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嘴里要是有烟味，岂不是煞了风景？”
    “啊哈哈哈！还是你周公子讲究，江湖人说……你有过一百段露水情缘，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那不过是闲人饶舌，哪有这么多？不去吃饭吗？放饭了。”
    “抽完便去。”
    “那我等等你吧！”
    他们两个一人坐在车里，一人站在车外，攀谈起来。
    雷老虎摸着方向盘，说道：“周公子，我雷老虎平时没什么爱好，独独就是爱车。青云军校的车是真好啊！你看看这内饰、看看这马力，真的是……啧啧！怪不得那么多人想当青云学员，要是能让我天天开这车，我做牛做马也甘愿！”
    周公子显然见识更广：“青云军校的车，可不止这点好处。这车有‘反法力装甲’，普通的法术根本无法洞穿它的外壳，如你我这样的江湖武师，便是用上吃奶的劲也不能损其分毫！夜帮主不惜让祖春秋袭击青云学员、把这些车都拉回来，原因就在这里了。”
    还有这一节？
    一说到这个，雷老虎的兴奋之情也淡了很多。
    他叹一口气，说道：“夜帮主也是胆大，青云军校的胡子都敢捋。万一事发，她这样的上层异相师尚有自保之力，你我这样的‘凡骨’，又怎么能——”
    “收声！”
    周公子紧张的四下观望，其后压低了声音，又说道：“夜帮主也不敢把事情做绝，祖春秋更知道分寸，你当他们真不怕呀？祖春秋完全可以把看车的三个青云学员杀死，但却只是击伤击晕，没有要他们的命。”
    “再者说，我们又能怎么办呢？你雷老虎手上七八条人命，周某也有数不清的仇家，要不是走投无路，谁会跟葵花帮做事？”
    唉！
    说到这里，雷老虎兴致全无。
    他掐灭烟头，开门下车：“走走走！吃饭去！”
    周公子一比手：“请。”
    两人朝着某个方向走去，自始自终都没有发现后座上还躺着一个人。
    于慈一时间也不知道是不是该松一口气，他等了很久才悄悄探出脑袋，飞快的扫视了周围环境。
    眼下这个地方应当是个废弃已久的林场，周遭围墙破损不堪，有几处俨然坍塌。
    距离车辆七八十米远的地方有一排石头营房，墙面上长满了爬山虎，在阳光下也显得阴森可怖。只是——那一排房子的门窗都露了出来，房门上干干净净，似乎这段时间住了人。
    舍此之外，再无其他异常，周围也没看到半个人。
    于慈再度躺平，嘴里轻声叫道：“神券，快用你无敌的雷达扫描一下周围的异相师。”
    通幽神券浮空而起，在于慈面前展开。
    扫描功能展开工作，片刻之后，一共有十五个点阵小人浮现其上，神券写道：“于慈，你身周两千米内有异相师十五人，其中上层五人、心转手两人，余下八人是筑根境的杂鱼。”
    “……”
    筑根境都是杂鱼了是吧？
    开了一窍的异相师，才有资格称为“筑根”。如果筑根是杂鱼，那一窍都没有于慈是什么？
    蝼蚁？
    点阵小人根据该异相师当时的状况绘制，于慈这么一看，发现有好几个小人穿着葵花帮的制服——胸前绣着红色向日葵的黑袍。
    他开口说道：“重新排列一下，把穿黑袍的人排在一起。”
    “好。”
    神券稍一调试，小人立刻分成两个部分。
    于慈数了数，发现葵花帮成员一共有七人，其中有一个上层高手、一个心转手，其余五个全部都是筑根杂鱼。
    至于另八个人，则明显高调很多。
    这八人服饰各异，能力上更是惊人，其中竟然有两个心转手和四个上层！
    他们是什么人？
    不大可能是葵花帮的人，他们没穿制服，应该是葵花帮请来的帮手。
    神券见于慈久久不说话，主动问道：“于慈，怎么办？我们现在的状况是不是不大妙？”
    这是不大妙吗？
    是死到临头了！
    于慈强自镇定，他一边朝着驾驶座爬去、一边说道：“不能坐以待毙，按兵不动是死路一条。之后他们要是用车，上车的一瞬间就能看到我，我能藏到哪里去？现在，只有大胆去搏，看看能不能搏条生路出来！”
    神券跟随着，写道：“怎么搏？”
    “我现在要趁他们没反应过来，一脚油门踩到底，开到哪里算哪里！”
    “……这，好像有些冒险。”
    雷老虎下车时只是熄了火，车钥匙还插在上头。
    于慈一边打火，一边说道：“我也不想冒险，可我现在就身处在风险之下，动也是冒险、不动也是冒险，我有的选吗？葵花帮的人刚刚得逞，现在正是志得意满的时候，我赌的就是我这一脚油门下去他们反应不过来。”
    “……”
    通幽神券细一思索，觉得于慈讲的有道理。
    夺路而逃不是好的选择，但问题是他们没有更好的选择了。
    先前金相师开车的时候，于慈难免好奇，问了好些和驾驶有关的问题。得到答案之后，于慈发现昊星的驾车术和地球没有差别，都是松离合踩油门，没什么特别的。
    此时此刻，他点火挂挡，尽可能不发出动静，悄悄将吉普车掉头。
    但——
    “咚！”
    一只大手，砸在车窗上！
    一个男人站在车旁，粗声粗气的喝问道：“兄弟，你这么急？我，还没上车呢！”
    于慈目光凝滞，浑身冰凉！

 # 036 同仇敌忾！

    不止一个人！
    而是八个人！
    于慈惊恐的发现，有八个人陆续走来，分别上了四辆车。看中他这辆车的只有一个人，这是一个神色坚毅的青面汉子，看上去很是了不得。
    青面汉子拉开车门，自说自话的坐在副驾驶座上，也不出声。
    于慈更是一动不敢动，连思维也冻结。
    片刻之后，青面汉子眉头一皱，说道：“跟上去啊？你发什么愣！”
    “……啊？”
    于慈，发出声音。
    青面汉子扫了他一眼，说道：“刚刚还急着走，这会怎么傻了？跟上去！跟前车。”
    “哦、哦……”
    于慈的心理素质不能说差，突然之间遇到这种事情，谁能不慌？
    他没有开过昊星上的车，挂挡后一脚油门踩得重了，吉普车又熄火。
    青面汉子十分不耐烦，他瞪了于慈一眼，说道：“下车下车，亏你也在青云军校上过学，怎么连车也不会开了？我来开！”
    “……”
    他知道我是青云军校的学生？
    而且是“上过学”，不是“上学”？
    于慈下车又上车，坐到副驾驶座上之后，头脑冷静了很多。
    青面汉子驾驶吉普车跟上前车，忍不住多看了于慈一眼：“小子，你是第几届的？”
    于慈念头急转，说道：“我是……五十二届的。”
    “五十二届？哈哈！去年才入的学，这就被开除了？”
    “呵呵……您是第几届的？”
    青面汉子没有隐瞒：“四十九届，我叫刘成峰，算是你的学长。”
    于慈忙点头道：“四十九届？那你和丁奉先丁学长是一届的呀！”
    “你认识奉先？”
    “认识、认识，丁大哥帮了我很多。”
    刘成峰稍有困惑，说道：“奉先有那么热心肠么？当初他跟在我屁股后面，跋扈得很。”
    于慈瞪着眼睛，好像很是意外：“是么？丁大哥很照顾我的呀！”
    “嗯……”
    刘成峰一手摸着下巴的胡茬，暗暗想道：“许是我被开除后，奉先没了靠山，因而才变了性子吧！”
    于慈表面上从容镇定，实际上早已是如坐针毡，恨不得跳车跑路。
    他根本搞不懂现在是个什么状况，这个“学长”到底是什么路数？
    他为什么出现在这里、他们又是要去哪里？
    他唯一知道的是，在眼前这位大哥面前，他于慈的战斗能力实在是不值一晒。
    现在唯一能做到的事情，除了祈祷之外应该没有其他。
    另外一方面，这一次前来助拳的八个“前青云学员”，是夜帮主费了极大力气，从各地召集而来的。
    他们八人素不相识，被学校开除之后也不在一个城市生活，他们唯一的共同点是他们都痛恨姬星野，他们偏执的认为——
    “就算我们有99%的错误，难道姬星野就没有1%的不对吗？今天，我们就是要来讨这1%的公道！”
    之前在大沼泽边上的碰头，是他们八人头一次见面。
    之后一直在林场中等待消息，相互间也没多少交流。
    尤其刘成峰自诩“清流”，他顶着“城东猛鼠”的名头，看其他七个人尽皆流里流气、不知道是什么歪瓜裂枣的样子，更是不屑和他们交际。
    就在刚刚，刘成峰一个人在空地上练拳，突然有个葵花帮的小弟上前说道：“刘先生，车已经就位了。夜帮主传来消息，让您几位去鹤云冈公孙王旧宅设伏，姬星野将在不久之后出现在那里。”
    刘成峰面目冷淡：“其他人呢？”
    “都是一样的，其他人也通知了。车就停在林场门口，我带您去吧！”
    “不必，我自己去。”
    于是，就有了先前刘成峰掌砸车窗，逼停于慈的戏码。
    他一眼看到于慈，误以为是同行，一时间没有起疑。
    但现在——
    刘成峰又看了于慈两眼，突然发现他身上穿着的衣服像是青云军校的制服！
    这一下子，可引起了他的警惕心，他之前没怎么留意其他人的着装，但好像……来助拳的八人中，没有穿学生制服的吧？
    他不动声色，问道：“学弟，你是怎么被姬星野那婊子开除的？”
    姬星野？
    那婊子？
    简短一句话，让于慈有了全新的理解！
    他暗暗想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没有穿葵花帮制服的那八个人，都是被退学的‘前青云学员’？他们聚集在这里的目的是为了狙击姬星野？这么说来——他们现在是正在前往狙击姬星野的路上！”
    “一说到姬星野这个女人，我就来气！”
    咚。
    于慈捶了车门，大声喧哗！
    “姬星野独断专行、不近人情！那天我一个迷糊，也不知道怎么的，一个不小心就趴在女浴室的窗口上休息了一会，她竟然说我是偷窥别人洗澡，然后就把我给开除了！这——刘学长，你觉得这合理吗？”
    刘成峰扫了他一眼：“很合理。”
    “……”
    你三观还挺正啊！
    于慈连连摆手，他摸着身上的制服，又说道：“刘学长，你看我身上的制服。”
    刘成峰扫了一眼，没有说话。
    于慈继续说道：“刚刚得到消息之后，我特意换上了这件制服。我今天就是要让姬星野知道——当时因她而遭开除的人，现在来要她的命了！”
    原来如此！
    是刚换的！
    刘成峰点了点头，笑道：“学弟，你这个想法非常好啊！要是我们八人都换上以前的制服，往姬星野面前那么一站——哈哈！她会是怎样表情？想想就觉得有趣！”
    他，自顾自的笑了起来。
    片刻之后，他又收敛笑容，稍显落寞的说道：“可惜……被退学之后，我就把我的制服烧了……”
    对于刘成峰的心境——
    于慈不懂，也不想懂。他已经是焦头烂额，内心翻江倒海。
    在梦中参悟的那段时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早知道就直接退出来了！
    做人还是不能太在乎得失，因为舍不得那五十个水晶，搞成现在这个样子！
    真的是……
    悔不当初！
    车上沉默下去，约莫四十分钟的奔驰之后，刘成峰踩下了刹车。他打开车门，说道：“我们到了。”
    于慈跟着下来，抬头看到了——
    一栋建在山坳处的古旧宅邸。
    这宅邸称得上大，石头围墙虽然残破，却也巍峨庄严。仅仅只是看着它，就能想象这栋宅邸当年的气派。
    刘成峰站在于慈身边，一边从袖管里放出几只金色的老鼠，一边说道：“公孙王家的府邸，确实如传说中一般豪华。四百年过去了，保存的还是这样完好。”
    于慈问道：“公孙王家？”
    “不知道么？”
    “还要请教！”
    刘成峰笑了笑，说道：“没什么好请教的。鬼影森一带以前是块宝地，四百年前有个名叫‘三衰魔君’的拜印尊者死在这里，他的尸体融入大地，形成‘浅草大沼泽’和‘鬼影森’两处绝境，居住在此地的人也不得不搬离，公孙王家也是如此。我们眼前这个宅邸，就是公孙王家的旧宅。”
    拜印境的异相师……
    筑根，心转手，上层；
    鬼神，拜印，大圣。
    拜印比鬼神还高一级，是上三境中的第二境，也是当今人类所能抵达的最高境界。

 # 037 八人！

    公孙王旧宅之前，堆放着许多杂物。
    在于慈看来，这些杂物妨碍交通，摆在这里也不知道是干什么用的，还不如全部撤走。有个前学员扫了一眼，赞道：“好布置！葵花帮中有能人呀！”
    另一个学员打量一番，说道：“的确有匠心。这些障碍往门口一摆，再往高墙上布置几个火力手，来犯之敌如果想要从大门攻入，恐怕是要费一番功夫。”
    第三个学员摇着头，嗤道：“不过小道耳！若是让我来攻，只需召唤战地龙蜥往里一冲，这些工事绝对抵挡不住！”
    “……”
    于慈看着这三人，自惭形秽。
    “诸位都是高见，不愧是青云军校的高才！”
    一道爽朗的声音，在大门口响起。
    于慈转目看去，只见一人穿个西装、戴个眼镜，看上去颇有几分斯文败类的青年人站在门口，对着前学员们抱拳致礼。
    他唇红齿白，笑着说道：“在下——元角辟，恭候多时了！感谢诸位不远万里来此援手，快快请进！我等已经备好酒宴，给各位接风洗尘！”
    杀人无算元角辟。
    于慈看过这个人的资料，元角辟是一个真正的凶徒，他这个人性格怪异、嗜血如狂，而且还有独属于他的奇怪规矩。
    在一般情况下，他有“三不杀”。
    第一青壮年不杀，因为可能被反杀；
    第二异相师不杀，因为可能打不过；
    第三富贵人不杀，因为可能遭报复。
    他专杀老弱妇孺、孤苦伶仃之人，不要说是侠义之士对他嗤之以鼻，就算同样是犯罪者的也都瞧不起他，耻于与他为伍。
    不过，元角辟行事上卑鄙下作，实力上却是一点不弱。
    他是一个上层异相师，战斗力着实不俗。绝大多数人只敢在背后骂他，真要和他面对面——那是连呼吸都谨慎，不喊一声“元大哥”就算他骨头硬。
    众多前学员也听说过这等妖人，他们一听见元角辟三个字，纷纷露出嫌恶模样。
    刘成峰冷哼一声，嗤道：“想不到大名鼎鼎的元角辟，还生了一副好皮囊！”
    “惭愧、惭愧。”
    元角辟还在笑，好像没听见刘成峰话里刻薄的讥讽。
    他又一比手，说道：“各位，外面风大，请和我入内吧！”
    有学员一摆手，说道：“我看酒宴就免了吧！你们葵花帮的东西，我也不敢吃——谁知道你们下没下毒？姬星野在哪里，我现在只想干死她！”
    元角辟笑道：“兄台不要心急嘛！眼线回报，青云学员已经发现了这栋宅邸，正在朝这里调动人手，最晚明天夜里，他们就会发动进攻！届时——就是诸位报仇雪恨的时候！”
    前学员们面面相觑，谁也没讲话。
    一人站出来当和事佬：“各位，等也等不了多久，葵花帮一番美意，我们也莫要糟蹋了。饭，总是要吃的嘛！”
    另一人笑道：“正是此理！我们兄弟八人同是天涯沦落人，正是喝一杯的时候！”
    兄弟八人……
    于慈一听到这个精确的人数，胃里又是一阵难受。
    他点了点在场人头，要是不算他，那还真是八个。
    要不然算了。
    他们该吃吃该喝喝，让他于慈一个人在外面吹冷风吧。
    包括刘成峰在内，所有人都朝着宅邸内部移动，于慈假装发呆，拖延着就是不进去。
    “兄台？”
    但是，元角辟非常热情。
    他看于慈一个人站在那里，突然伸出手来，一把掐住于慈的手腕：“来来，进来。我们夜帮主亲自下厨，给你们备了一桌子美酒佳肴，相信我——你一定会满意的。”
    我……
    于慈摆摆手，说道：“刚刚颠了一路，我有点晕车……让我一个人站会，我等会自己过去。”
    “晕车呀？哎哟！晕车那就更不能受这冷风吹，鹤云冈上的温度本身就低！跟我进来吧，厅里暖和的很，我们特意点了火盆。”
    元角辟不由分说，拉着于慈的手往里走。
    于慈根本分不清这个人是真热情还是假良善，看他这意思，是不是已经看出于慈是偷摸混进来的奸细了？
    “……”
    于慈很想挣开元角辟的束缚，让他放尊重一点！
    但是——
    一想到两人悬殊的实力，他也只能打碎牙往肚子里咽，忍气吞声的跟着进了宴会厅。
    ……
    ……
    宴会厅里的气氛，热闹非凡。为了不打扰一众前学员的兴致，厅内没有一个葵花帮的成员。
    前学员有着相同的际遇，酒精又是最好的推动剂，三杯两盏下肚，这些人明显嗨了起来。
    格格不入的，有两个人。
    一个是自斟自酌的刘成峰，一个是茶饭不思的于慈。
    于慈是真的觉得很离谱，葵花帮按人数排的座位，不多不少正好八席。也就是于慈比较机灵，他没有立刻入席，专门向门外站着的小弟要了一副碗筷、一张椅子，然后自己带着椅子碗筷入席——
    就这，竟然也没被人怀疑。
    大家都吃的很开心。
    于慈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被发现，眼前这伙人应该不是蠢也不是笨，他们应该只是没注意到人数上的问题。
    或者有人已经注意到了，但他不觉得有问题。
    前学员只有八个，但在场的又不一定全是前学员，可能有个陪客。
    于慈也不是不想出去，但他感觉外面并不比里面安全。
    眼前这伙人就是葵花帮纠集过来的，葵花帮里总得有个负责人吧？负责人，总会认识每一个前学员吧？
    万一于慈和他撞个满怀，届时又该如何自处？
    再者说，葵花帮在门口设立了防御工事，又能监控姬星野的动向，显然是个专业团伙，这宅邸周围难道没有安排几个岗哨？
    肯定安排了！
    一旦被岗哨发现，于慈没有克敌制胜、强行闯关的把握。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一人喝得醉醺醺，端着酒杯起身：“来！来！来！各位，我们一起干一杯！”
    “好！”
    “为了今日的有缘相聚！”
    “为了明日的并肩作战！”
    “为了——姬星野的项上人头！”
    “干杯！”
    所有人都站了起来，连刘成峰也不例外。于慈挣扎片刻，还是站起身、伸出手。
    “铛！”
    九个杯子碰在一起，于慈正要收回手，突然有一人说道：“慢着！各位先别动！”
    “？”
    “？”
    “……”
    那人“嘶——”的一声，他摇摇头、揉揉眼，仔仔细细数过杯子之后，说道：“怎么有九个杯子？我们不是八个人吗？”
    “啊也！真是九个杯子！”
    “一、二……我数着，也是九个杯子。”
    于慈，汗出如浆！

 # 038 兵不厌诈！

    宴会厅中的气氛，急转直下！
    前学员们醉意全无，就连喝得最多的那个也已清醒，一行九人相互看着，面上都有疑虑。
    “我们之中，有一个奸细！”
    有一人断然开口！
    众人闻言，都是微微蹙眉。另一人说道：“说奸细怕是不妥吧！夜帮主的确说过，她邀请了八个人来——但她可能临时加了一人进来。”
    “绝不可能！临时加人，怎么会不跟我们打招呼？”
    嘭！
    一人拍了桌子，他目光尖锐，扫过每一个人的脸孔：“各位都曾是青云军校的学生，相信都了解情况。说青云军校藏龙卧虎，不过分吧？”
    刘成峰面色冷静，开口说道：“除了基石班和峥嵘班，青云军校还有很多特殊班级。其中声名最大也最神秘的——我相信各位也听说过——‘特务班’！”
    特务班。
    全称“特殊任务班”，想要进入这个班级，需要三个十分——
    十分忠诚！
    十分坚定！
    十分优秀！
    特务班的学员需要对自己的身份严格保密，从事的都是不见天日、不得名姓的特殊任务——据说，青云军校的特务班成功培养出一个出类拔萃的间谍，那间谍现在在“绿皮”那边当高级官员！
    一学员看着刘成峰，说道：“刘兄弟的意思是……有个青云军校的学员，混了进来？”
    话音刚落，在场所有人突然齐齐转头，盯着于慈猛看。
    于慈不动声色，甚至露出了笑容：“各位为什么看我？”
    “你小子是谁啊？”
    “有人见过他吗？他身上穿着的，是青云军校的校服吧！”
    “我一开始就想问——我根本没见过这小子，还以为是我记错了！”
    议论声，四起！
    于慈在心里叹一声气，暗道一声死了死了，嘴上却还是不肯放松：“我和刘成峰刘兄弟一起来的，你们没见过我，他见过我。”
    刘成峰连忙抬手：“老弟，我也没见过你。现在想想，你诸多行为的确可疑。”
    “……”
    淦！
    “不过嘛……要验证这件事，倒也简单。”刘成峰站起身来，看着众人，“这小子是我带来的，那我就负责到底，把他带到夜帮主面前去——届时，他是不是奸细一目了然。”
    “我看可以！”
    “那就，有劳刘兄！”
    及至此刻，于慈还能怎么办呢？
    他施施然站起，对着众人抱一拳：“各位，某去去便回。刘兄，前头引路吧！”
    刘成峰高看于慈一眼，一比手道：“请。”
    事到如今，还能说什么呢？
    痛哭流涕、哀求告饶根本不是于慈的作风，平常时候耍耍滑头倒也没什么，在大生大死面前，唯有沉着冷静、固守本心才能救命。
    于慈也没有多余的想法。
    听雷老虎和周公子的对话，夜锦这个女人好像不大情愿杀害青云军校的学生。等会到了她面前，就给她来个超级加倍，硬说自己是军校校长的儿子，看她敢不敢动手！
    就算没有效果，最终还是要死——
    那也没办法。
    刘成峰大摇大摆的走在前头，完全没有理会于慈的意思。于慈一开始没觉得有什么异样，走着走着，他逐渐不安起来。
    不对劲。
    这个刘成峰说要带他去见夜锦，但他没有询问夜锦在什么地方，反而七拐八弯、越走越是偏僻。他们脚下的走廊上落满了灰尘，这不像是一条有人活动的走廊。
    “怎么了？跟上来。”
    身后的脚步声断绝，刘成峰转过头，催促了一声。
    于慈也不周旋，他径直问道：“刘学长这是要带我去哪？”
    “你很敏锐，但你放心，我没有害你的意思。如果我要对你不利，我根本不用挑地方——这儿又不讲法律、你的来历也可疑，就算是当众杀你也不成问题！”
    “……”
    确实是这个道理。
    刘成峰伸手一比，示意于慈低头去看——于慈一看，发现走廊上不知何时多了一只发光的金色老鼠。
    “这是我的能力之一，我可以召唤数只‘彻地鼠’。彻地鼠是我的侦察兵，它们爬过的地方会在我的脑海中构建地图，我每到一个地方都会放出彻地鼠侦察……这一次，我发现了一个很适合你的房间。”
    于慈奇道：“很适合我的房间？”
    “一间密室。这栋宅邸里，有一间密室。”刘成峰微微一笑，“公孙王旧宅很大，葵花帮的人不可能面面俱到，你在我发现的密室里躲几天，相信可以度过危机。”
    “？”
    这是……
    要帮忙？
    于慈上下看了刘成峰几眼，奇道：“刘学长，您这是在帮我？”
    刘成峰哼的一声，语气激昂了几分：“我城东猛鼠向来恩怨分明，从不加罪无辜之人；我来此地，也只是为了向姬星野报仇，与你无关！小兄弟，我敬佩你的胆识和冷静，也不忍看你就这样死去，你走吧，接下来的事情……就不要掺和了！”
    言罢，刘成峰转头就走，背影颇为潇洒。
    于慈心下一横，跟了上去。
    两人穿廊过户，很快到了一个满是书架的房间中。刘成峰轻车熟路，径直到了墙边一个柜子旁，蹲下身打开最下层的柜门——一个黑黢黢的洞口，俨然出现！
    于慈伸手一探，感受到了微微的气流：“真有地道！”
    “哼。”
    刘成峰站在边上，面有得色。
    地上的金老鼠一个跳跃，隐没在刘成峰的袖管中。
    他瞥了于慈一眼，说道：“你信我也好，不信我也好，反正我只能帮你到这里。小兄弟，山不转水转，我们——后会有期。”
    他转身要去，背影颇为伟岸。
    于慈心念急转，突然说道：“刘学长，我有个问题，不知道该不该问——您当年，是因为什么退学的？”
    刘成峰停下脚步，片刻后，语气森冷的说道：“没什么好说的……姬星野栽赃诬陷，她伪造我的脚印，要毁我前程！”
    于慈闻言大怒：“竟然是这样？！姬星野这个婊子——真的不是人！不行，这件事不能就这样算了！我要为你讨回公道！”
    刘成峰侧头看去：“你？你要为我……讨回公道？”
    于慈重重点头，斩钉截铁的说道：“只要我能活着出去，我一定不会善罢甘休！刘学长，请问你的刘是哪个刘？成峰，又是哪个成峰？”
    “……文刀刘，横看成岭侧成峰。”
    “好！我记下了！刘学长，我叫于慈，你等我消息！”
    刘成峰没有说话。
    他深深的看了于慈一眼，转身离开。
    等他走后，于慈说道：“神券，要怎么做你是知道的吧？”
    神券调出界面：“这是刘成峰的点阵小人。写下他的名字，我们就能查看他对你的好感度；知道好感度，就能知道他有没有害你的心。于慈……不得不说，你真的很卑鄙。”
    于慈面不改色：“兵不厌诈。”

 # 039 核心！

    通幽神券不知道点阵小人的具体身份，但它是智能的。
    在数目有限、事先熟悉的情况下，从小人特征分辨本体不是难事。于慈在小人底下写下“刘成峰”三个字，神券界面立刻出现变化：
    【于慈选择（刘成峰）成为助战者。】
    【受到（刘成峰）的影响，于慈的力量中幅度提升，于慈对七式操典有了更深的理解，他变强了！】
    【受到（刘成峰）的影响，于慈变得更加暴躁，他很容易发火。】
    大致上，是这样的增强。
    对比丁奉先，刘成峰给的补强实在不算强。
    丁奉先不但给精力翻倍的buff，而且还送技能，这个刘成峰就给了七式操典的熟练度，代价却是变暴躁……
    这，太弱了。
    于慈审视片刻，说道：“这充其量是张n卡，丁奉先至少是个sr。也差太多了吧？”
    神券倒是理智：“严格来说，刘成峰的副作用小多了，你不会忘记你是怎么被快手摘星折磨了的吧？”
    “……”
    倒也是。
    于慈点开助战列表，赫然发现刘成峰对他的好感度高达（50）！
    再看看底下的注释，上面写着：“在刘成峰心目中，于慈是一个很有意思的人，他很乐意跟于慈交朋友。”
    看上去，刘成峰没有加害之心。
    于慈关闭界面，问道：“神券，你现在还能扫描周围的异相师吗？”
    “可以。只要你识破当前助战的真名，在下就能进行扫描；但你现在最多只能持有两个助战者，在你和其中一人断绝关系之前，你无法选择其他异相师。”
    能扫描就足够。
    于慈又问道：“更换助战有延迟吗？”
    “没有延迟。只要你表示一下，在下就可以为你更换助战。助战更换之后，相应的加成马上生效，同样没有延迟。”
    好！
    于慈蹲下身，一边朝着地洞爬去，一边说道：“先换成丁奉先，冷静的头脑非常关键；如果遇到敌人，立刻切换成刘成峰，我需要七式操典的熟练度。”
    神券依言照办：“明白。”
    地洞大概只有半米高，宽度仅容一人通过，于慈艰难的在其中爬行，幸好很快就脱身而出，到了一间有着亮光的房间中。
    亮光并非是灯光、火光，而是嵌满正面墙壁的夜明珠发散的宝光。
    “哇。”
    于慈看着发出幽幽冷光的珠壁，发出小小的感叹：“神券，这些珠子值钱吗？”
    神券很快回应：“这问题超纲了，在下不懂。”
    有光线助力，于慈看清周围环境。
    这是一个大约三十平米的房间，除了身后地道之外，只有向前一条路。于慈拔出纲钢刀，小心谨慎的往前探去——
    四下寂静无声，走廊尽头影影绰绰的，好像有两扇门。
    于慈一边走着，一边说道：“神券，你能唱个歌吗？我有点怕。”
    神券十分无奈：“在下甚至不会说话。”
    “那我唱。咳！一条大啊河呃呃——波喔浪宽——”
    “……自己人，别开腔。”
    走夜路时有大声歌唱的冲动，是人类的本能。唱得好不好听不重要，唱出来很重要。
    于慈也不过是个普通人而已，他非常害怕有什么东西从黑暗中杀出，一条不过十来米的过道，他走了整整一分钟。
    所幸这个密室十分安全，并没有敌人袭击，也没有出现稀奇古怪的事情。
    很快，于慈到了第一个门口。
    他悄悄探头，快速的扫了一眼门内——这一扫之下，他顿感安心！
    这个房间十分宽敞，目测估计有三四百个平方米，看上去像个厂房一样，视野极为开阔。更关键的是，墙壁上每隔一段距离就有一盏长明灯亮着，在温暖而稳定的火光之下，于慈心中的担忧和恐惧也消融。
    他甚至收起了武器，大摇大摆的走入库房：“神券，不是说这里废弃了四百年吗？四百年后的今天，这些灯还亮着？”
    神券不是很懂：“只要保存条件好，有些长明灯可以千年不灭。公孙王家看上去是一个望族，望族有这种配置，似乎也不用惊讶。”
    是的。
    公孙王家，很可能是望族。
    三四百个平方米的库房内十分空旷，仅有寥寥几件东西摆放。
    第一件，是一株金玉宝树——
    这是怎样的宝物？
    金玉树的高度大约有一米，它的树干和树枝是碧绿碧绿的美玉所制，上面每一片叶子都是金叶子，草草一数大概有四五百片！
    这……
    于慈绕着金玉树打转，他摇头说道：“如果是真金真玉，这棵树要多少钱？我想都不敢想！”
    神券提醒道：“你看基座。基座中的‘泥土’，好像都是宝石耶。”
    于慈摸着下巴，没有说话；
    第二件，是堆在一起的三口箱子。
    箱子不大，也就是鞋盒大小。只是里面满满当当放着的全是金条银锭，于慈伸出手去，用力的捏了捏金条——
    金条上，出现一个浅浅的指印。
    “……”
    好像真是金子。
    不过有金玉树珠玉在前，这三箱子已经不能让于慈感叹，他很快看向第三件宝；
    第三件，是放在案机上的两样道具。
    一面铜质的鳞片；
    一柄锋利的断刃。
    “这是什么？”
    于慈随后拿起鳞片和断刃端详，不大明白为什么这两样垃圾有资格出现在这里。
    神券不明所以：“在下不知道。应该是什么珍贵的东西吧？否则，它们不该出现在这里。”
    “哇！”
    神券写了什么，于慈一开始没清楚。
    就在刚刚，双手触到鳞片和断刃的那个瞬间，在于慈灵台中休憩的乌鸦突然躁动不安。
    它“哇——”一声大叫，好像很喜欢于慈手上的东西。
    “……”
    于慈迟疑片刻，说道：“可能是‘珍宝核心’。”
    如今的于慈，早已不是吴下阿蒙。
    作为将教材看了大半的人，他知道异相师在开窍时，需要用到“珍宝核心”。
    珍宝核心，是能和异相产生共鸣，赋予异相师独特能力的东西。
    断刃核心，是开启“爪窍”时的惯用之物。于慈的鸦相有爪窍，按照书上的说法，炼化断刃核心之后，一般会赋予于慈切金断钢的手掌。
    对敌之时，不需要使用兵器破开对手的法力外衣，只要用手这么一掏——
    能把别人的肠子都掏出来。
    “不管是不是，它们是我的了。”
    于慈老实不客气，他把掌心大的鳞片收进口袋，又用通幽神券卷起断刃、挂在腰上。
    “……”
    通幽神券很不满于慈拿它当鞘的做法！
    但它没有作声。

 # 040 给个机会！

    拿了两件疑似珍宝核心，于慈的心情明显变好。
    他用蛮力拆下一盏长明灯，举着回到走廊，朝下一个房间走去。刚一进入房间，他就有些疑惑——
    光幕。
    这一间大约一百个平米的房间里，有许多面方方正正的光幕。
    于慈走上前去，发现第一面光幕上显示的是公孙王宅邸大门口的景象，两个身穿着葵花帮黑袍的小子吊儿郎当的在门口站着，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
    再看看其他光幕，上面显示的也是公孙王宅邸中各处的景象。
    于慈粗略的扫了几眼，看到在宴会厅里一边喝茶、一边畅谈的青云军校前学员，看到元角辟坐在一条走廊上看书，还看到一只金色的老鼠快速的从画面上滑过。
    “这是什么？”
    于慈不可置信的皱眉。
    “实时监控，清晰度还这么高！这个世界有这么先进的科技么？”
    通幽神券也不是很懂。
    它迟疑片刻，写道：“可能是某种法术？在下也不清楚。”
    “咚！”
    于慈疑惑之间，忽然有重物落下的声音响起。
    他转头一看，发现房间的大门无端关上，背后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个人！
    “次恩！”
    于慈二话不说，反手拔出纲钢刀，钢化九号的甲胄蔓延全身：“你是谁？”
    那人，没有立刻说话。
    他身上穿着葵花帮的黑袍，很是从容的看着于慈。他的语气轻松写意，听不出丝毫的紧张：“你又是谁？你没有穿葵花袍，也不是来助拳的八个前学员……你是青云军校的人？”
    “你管得着吗？”
    “哈！死到临头，尤不自知！青云军校没人了么？怎么派你一个刚刚成相、连一窍都未开的小鬼过来！”
    “……”
    可恨。
    于慈深吸一口气，不再作声。
    对面那人自觉稳操胜券，谈兴也是大发！
    他一步步走上前来，手指着光幕说道：“公孙王家，毕竟是豪族。他们建造这间密室充当避难所，也在这里设置了监控宅邸的二十面‘监天镜’——四百年前不比今天，那时候监天镜的造价恐怕等于一个村庄全年的收入。”
    “也多亏了它，我才看到城东猛鼠带着你一路走来，提前让我有所准备……”
    “小鬼，你今天死在这里是上天的安排！记好了——送你上路的人叫袁进！”
    袁进抽出一把弯刀，一个箭步上前，对着于慈就是一刀！
    于慈全神贯注之下，没有错落任何细节。
    他看着袁进手中的弯刀，心中惊疑不定：“这把刀是……”
    很像。
    非常像。
    袁进抽出的弯刀，和梦中实战时遇到的“51号敌人”所持的弯刀一模一样！
    如此说来——
    于慈稳定心神，侧身躲开刀刃的同时一记低鞭腿踹出，目标正是袁进的小腿。
    “如果一切顺利，那么他的左手……”
    一点寒光，在袁进腰间闪现。
    于慈定睛看去，看到他左手上掐着一枚铁片，作势要弹出。
    果然！
    所有的一切都和梦中实战一样，不同的是于慈已经做好了准备。在被51号敌人打败之后，于慈反复推演当时场景，他认为自己前面做得都没问题，唯一出差错的是反应慢了。
    对手射出暗器，他不该无动于衷，他应该使用快手摘星没收暗器！
    现在，就是验证想法的时候！
    “嗖。”
    凌厉的破空声响起，铁片飞速转来，眼见着就要洞穿于慈肩膀，突然有道黑影一闪而过——
    铁片不见了！
    “什？！”
    袁进瞪大了眼睛，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他仓惶的移动视线，发现于慈的左手横在胸前，食指和中指正夹着他射出的铁片！
    “不可能、不可能！这个套路我潜心练习三年，无数次用都是占得先机，即便对手是心转手相师也不例外！为什么他一个刚刚成相的人可以——”
    在战斗中，自己的攻势被敌人破解是非常危险的一件事。
    袁进的铁片没有建功，于慈的鞭腿已经狠狠踢在他的小腿上。唯一遗憾的是，于慈现在实在是太弱了。
    尽管他天赋异禀，但也不过是刚刚成相，强也强不到哪里去；
    袁进进攻受阻，可他是单窍近乎圆满、半只脚迈入心转手的老炮，实战经验异常的丰富。
    他心中固然惊讶，脚下却一点也没放松。这会儿气沉丹田、下盘用劲，竟然生生扛下于慈的鞭腿，只是小小的退了两步就稳住身形，没有受到太严重的伤害。
    于慈根本不想给他喘息的机会。
    他意识到今天很可能是最后一天，他很有可能就此殒命，在强烈的求生本能之下，他性格中的凶戾被激活，骨子里的野蛮也成倍放大！
    他三两步欠进，手上一拳击出——
    直捣黄龙！
    取人咽喉的杀人招式！
    击中了。
    袁进为他的轻蔑付出了代价，于慈凶悍的进攻超出他的预料，这一拳切实的打在他的咽喉上。
    但是，没击穿。
    袁进固然称不上高手，但隐隐摸到心转手门槛的他，依然有着相当浑厚的法力。他的法力外衣强度不俗，于慈全力一拳下去未能击穿他的防御，只是让他略感不适。
    “咳！咳咳！”
    袁进拉开距离，咳嗽不止。
    他嘴角流下涎水，看着于慈的眼里只剩下凶光：“不愧是青云军校的学员，我不该小看你的……可惜，如果你更强一点，开了哪怕一窍，我就不再是你的对手！”
    “……”
    于慈看着没有大碍的袁进，心中更凉几分。
    他问道：“神券，助战换了吗？”
    神券，没有反应。
    于慈叹一口气，说道：“应该是换了，如果不是刘成峰的熟练度加成，我的拳头不会有刚刚那么快……说到底，这个敌人不是我们能战胜的敌人，对于我来说，这场战斗来得太早了。”
    出拳的时候没有注意到，但这会回味，于慈已经发现刚刚那一拳的精妙霸道。
    这一定是刘成峰赋予的加成。
    铮！
    于慈没有迟疑，再度拔出纲钢刀。
    直捣黄龙未能建功，证明于慈现在的攻击力破不了防。
    想要战胜面前之敌，只有两个方法。
    一个，用能切开法力外衣的纲钢刀进行攻击。可他从未学过刀法，就算宝器在手也是不得其要，砍中要害、结束战斗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另一个……
    于慈吐出一口气，更专注的看着袁进，默默想道：“阁下，给个机会吧。”

 # 041 欠缺！

    于慈在等待怎样的机会？
    答案呼之欲出。
    现在的于慈浑身上下一共只有两个技能，一是已经无效的七式操典，二是尚未使用的纵流定军。
    与七式操典不一样，纵流定军是一个防御性能拉满的技能——但在梦中参悟之中，于慈发现了它隐藏的獠牙。
    “精细的法力流控制”。
    于慈可以控制法力流的速度和质量，从而令纵流定军展露出不同的防御倾向。但如果更精细、更准确的控制法力流的转动，那么——
    可以将射来的飞行道具原路奉还！
    并且经过数圈的加速之后，暗器一类的投掷物往往比先前更具破坏力，它们的威力会增幅！
    “来吧，阁下。”
    于慈屏息凝神，知道自己仅有一次机会。
    “你并不是一个堂堂正正的战士，你习惯用暗器偷袭……在认识到我的实力比你预想的更强之后，你一定会采取更稳健的方式进攻。”
    “先用暗器试探牵制，然后再挟风雷之势攻来，对吗？”
    “不要再迟疑了！把你的铁片——丢出来！”
    似乎是听到了于慈的呼声。
    袁进手臂一扬，三枚铁片呼啸回旋，直取于慈的心脏脖颈！在这之后，他果断提起弯刀，朝着于慈大步奔来！
    “来了！”
    一切都和于慈的预料完全一致，在鸦相提供的超强视力中，于慈看清铁片飞旋的每一个细节。
    他不假思索，两手往两侧一推，悍然发动纵流定军！
    深蓝色的法力罩在密室中涌现，呼呼的风声不绝于耳，袁进看这招气势颇大，一时间投鼠忌器、不再冒进。
    “嗖！嗖！”
    在法力罩爆发的光影中，有古怪又强劲的呼啸回响。袁进熟悉这个声音，这是他的“三角寒星”高速飞旋时产生的破空声。
    作为一个不遵守良俗公德、更推崇弱肉强食的异相师，袁进对战斗并不陌生。
    三年之前，他偶然得到一块手掌大小的“纲钢”，当场让人打造三十余枚三角铁片，充当自己的暗器。
    纲钢……
    真的很好用。
    无视法力外衣的特性，让它对异相师有致命的威胁；长年累月的练习，更让他能精准快速的命中敌人要害。
    依靠这一招，袁进甚至杀死过心转手级别的强者——那是他人生中最高光的时刻。
    “……咦？”
    回忆之际，袁进受到了冲击。他倒退三步尝试稳定身形，却还是一屁股跌倒在地。
    手脚冰冷、大脑眩晕。
    袁进低头去看，赫然发现自己胸口突然多出三个血窟窿，三枚三角寒星破开法力外衣，品字形钉在他的体内！
    眼前，深蓝色的法力罩消失，那年轻人维持着两手推出的姿势，面目冷淡、无喜无悲的注视着他。
    “唔……”
    袁进挣扎着，扶着墙站起身：“了不起……了不起。不愧是青云军校的学员，哪怕是刚刚成相、尚未开窍的新手，也不是我这种人能比的……”
    于慈，没有说话。
    没什么好讲的，所有的一切都按照他的设想发展，他只是按部就班、准确无误的处理了每一个环节。
    这一场胜利……
    在预料之内。
    袁进凄苦的笑了笑：“你不说点什么吗？作为胜利者，你有洋洋得意的资格，你算到我会用暗器、你等的就是这一刻。用我的招式终结了我的生命……你，赢得很漂亮。”
    于慈面色肃穆，终于开口：“对于我来说，我更惋惜你的死亡。我对杀人没有兴趣，所作所为不过为了自保，如果有的选——我希望你没有出现过。”
    “第一次杀人？”
    “是。”
    袁进看着于慈，露出了笑容：“呵呵……小子，我比你大几岁，教你一个很管用的小技巧。千万不要给别人喘息的机会，一旦击倒敌人就要立刻补刀，尤其是在面对一个能力不明的异相师的时候。”
    于慈再度警惕起来：“……什么意思？”
    “强效自愈是一种很罕见的能力，而我——”
    铛铛铛。
    三枚三角寒星，依次落地。
    袁进面色红润、精气充沛，深可见骨的伤口消失不见，他的身体恢复如初！
    他瞪着眼睛，露出残忍的笑容：“恰好拥有！”
    ……
    ……
    袁进，一窍器相师。
    能成为异相师当然是幸运的，但如果自己的异相仅有一窍，那就是一种不幸。
    袁进的异相是一块钟表，仅有一窍。
    钟表异相赋予他精准的身体控制，他的暗器之所以能杀死心转手相师，靠的就是这一点，他很擅长投掷这种需要很多肌肉协作的技术；
    唯一的窍眼，则赋予他名为“回到过去”的诡异能力——
    这是一个只有在受伤之后才会发动的能力，袁进的身体将快速恢复到未受伤害之前的状态。这个过程需要持续施法、也会被打断，袁进刚刚不断和于慈说话，原因就在这里。
    他非常冷静。
    即便身受重伤，他也想尽办法扳回局势。
    反观于慈——
    心慈手软！
    麻痹大意！
    他明知道自己没有其他手段，一旦出现意外就可能葬身于此，但他还是没有战胜内心怯懦，没有鼓起勇气给袁进最后一击，反而站着和敌人说话，直接导致现在的绝对不利！
    “公平了，小鬼！你的拳法无法伤害到我，我也被你封印了暗器！现在公平了，让我们重新打过！”
    袁进死里逃生，着实出了一口长气。
    他眯着眼的看于慈，又说道：“但是……你这连一窍都未开的货色，还有别的手段可以用吗？”
    于慈架起纲钢刀：“我还有宝刀。”
    “哈哈！”
    袁进毫不客气的大笑出声，他指着于慈的鼻子，喝道：“我看你握刀的方式就知道，你根本不会用刀！我也是使刀的人，你骗不了我！不过嘛——你的刀的确不错，这一趟收获颇丰，不单单可以得到金银财宝，还能得一把好刀！”
    “……”
    到了这一刻，也没什么好装的。
    于慈收刀入鞘，开口说道：“我犯错了。我第一次实战、第一次将人逼到要死的地步，的确有些适应不过来……刚刚我不是不想补刀，我是不敢，我在害怕。这是我的软弱，死在你手上，是合理的惩罚。”
    袁进不明所以，没有作声。
    于慈继续说道：“尽管是合理的惩罚，但我仍然不想接受。如果你和我之间一定要死一个，那还是你去死吧。”
    袁进嗤笑：“你有的选？”
    “别小看我啊……我是携宝异相师，我是天才！从刚刚到现在，我脑内的乌鸦——”
    于慈伸出手，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
    “——它一直在喧哗、一直在叫嚣。它跟我说：血染断刃！血染断刃！”
    血染断刃？
    袁进垂下目光，看到于慈从一封羊皮卷中取出一截锋利的断刃——然后紧握！
    于慈有意识的撤掉法力外衣，断刃切开他的手掌，鲜血涌现。
    他看着袁进，笑道：“你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吧？其实……我也不知道。”

 # 042 炼血宝窍

    断刃沾染鲜血，一点点融化消失，像是在阳光下曝晒的冰块。
    “哇！”
    于慈灵台之中，乌鸦再度发出聒噪的嚎叫，它脊背上方的金光突然大放光彩，徐徐转动！
    下个瞬间，一段莫名的信息无端涌现，将情报传递给于慈：
    【宝窍洪炉：以鲜血作引，将珍宝核心熔融焚毁，进而暂时获得该核心所对应的能力。】
    【珍宝核心（寒芯断刃）熔炼完毕，临时获得能力（寒霜剑气）。】
    【寒霜剑气：你的右手得到强化，挥舞时可斩出（-175摄氏度）的锐利剑气。】
    “装神弄鬼！”
    于慈刚刚消化完信息，抬眼就看到袁进大喝一声，暴冲而来。于慈也是老实不客气，既然得到了新的能力，那哪里有不验货的道理？
    他猛一挥右手，一层冰霜立刻蔓延而去，顷刻便在半间房内挂上寒霜！
    “啊？！”
    袁进先是身体一僵，其后看到一道剑光直冲而来。他竭尽全力的横刀要格，无奈身体受严寒束缚，行动格外迟缓。
    等到剑气扑到面前，他才歪歪斜斜的架好了刀——
    这当然是无法完全防御！
    斜贯而来的剑气打飞了他的弯刀，还在他的左肩上留下狰狞创口，冰霜在鲜血喷涌之前覆盖，连一点血都没流出来。要不是能看到骨头，于慈甚至怀疑没有造成伤害。
    “……”
    室内的温度急速下降，周遭冷得让人打颤。
    袁进额头密密的出了一层汗，又很快凝结成霜。他看着于慈，眼里终于露出——
    恐惧！
    打不过。
    斗不赢。
    “回到过去”已经开始运作，但冻结伤口的冰雪不是凡物，它们持续不断的往袁进体内渗入寒气，仅是抵御寒气侵袭就已经耗尽回到过去的治愈力！
    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
    他明明没开窍！如果有这样的能力，他从一开始就该用！
    “比想象中弱一些，应该是我的修为太低了……刚刚那一下，把你的肩膀整个卸下才比较合理。”
    袁进惊愕之间，于慈开口。
    他目光平静，嘴角边有似有似无的笑意：“收手吧，阿祖。我全身都是外挂，你斗不过我的。”
    “……”
    谁是阿祖啊！
    “不可理喻！你吃我一刀！”
    重伤之下，袁进依然积极进攻。他双目赤红、状若疯魔，嘶吼的嗓音像是野兽的怒啸。
    但，没悬念了。
    这个袁进的技战术平平无奇，在格斗方面称不上强悍；回到过去不是没代价的，使用一次，体内法力消耗甚巨，袁进无法发挥应有实力。
    现在房内寒气深重，他又肩上负伤，已然无法组织起有威胁的进攻。
    于慈毫不客气。
    他竖起剑指、往前一戳，寒霜剑气飞驰疾奔，洞穿袁进的心脏！
    “嘭！”
    剑气势大力沉，一下将袁进推到墙上，又在地上凝成一道冰霜路径。森森寒气氤氲，在袁进心口凝成血色冰柱，将他钉死在墙面之上！
    “唔噗！咳……”
    袁进人在半空中，咳出血沫。
    冰霜自他的心口蔓延开来，慢慢的、慢慢的，将他封在其中。
    胜负已分！
    ……
    ……
    于慈看着墙上的冰雕，一时间缄默不语。
    通幽神券悬浮在边上，写道：“太惊险了……幸好结果不差。于慈，在下不得不批评你！你应该狠辣一点，要不是你异相突出，还正好捡到了珍宝核心，这一次或许真的要死！在下认可你的才能，甘愿辅佐在你的左右，你别让在下失望！”
    于慈同样心有余悸，他摇头说道：“这么残酷、这么露骨的内容，我哪里可能瞬间接受啊？在战斗过程中一下打死也就算了，他都倒了还要我给他一刀……老实讲，我很难做到。”
    “你不能把这里当成地球。”
    “……”
    唉。
    于慈长出一口气，已然下定决心。
    他面色严肃，说道：“这一次，算是情有可原；下次我再犯错，那就是愚蠢。你放心，我不会在一条沟里翻两次。”
    “嗯……”
    神券回应一声，又写道，“于慈，我们是不是先转移？葵花帮其他成员，有可能也知道这个密室。”
    “袁进大概率是唯一知道密室的人。他刚刚说了——‘这一趟收获颇丰，不单单可以得到金银财宝，还能得一把好刀’。”
    于慈模仿着袁进的口吻。
    他又指了指袁进的尸身，继续说道：“而且他身上的黑袍看上去很新，他应该是最近才加入葵花帮的歹人。隔壁宝库里有三箱子金银，还有那么老大一颗玉树，这得值多少钱啊？他一定是偶然间发现了这间密室，然后一直在里面守着，就等着夜锦他们离开，自己独占财宝。”
    啊。
    有道理。
    神券思索之后，写道：“很合理的推测。如果袁进是夜锦安排在这里的守卫，那么他不会和我们火并，他的第一个反应该是叫人。”
    没错。
    不是他的东西，他何必以命相搏？
    就算想要立功，至少也会先拉个警报摇人。
    于慈的心境逐渐平复，他席地坐下，一方面是恢复气力，一方面是内视灵台。
    灵台之中，他的鸦相已经恢复了平静，不再躁动。
    乌鸦背上的金光业已收敛光芒，安静悬浮。
    在挥出两道寒霜剑气之后，金光的亮度明显衰减，战斗结束之后的三分钟，金光彻底湮灭，于慈也失去了刚刚获得的特殊能力。
    稍微分析一下，于慈认为“宝窍洪炉”有两大限制：
    第一是次数限制。
    每一次使用临时获得的能力，都会加速能力的丧失。像“寒芯断刃”，最多只能挥舞三次，用完就拉倒；
    第二是时间限制。
    临时获得的能力有时间上的限制，或者说，它的“能量”是逐渐衰减的。
    即便于慈熔炼某物之后一次不用，它也会自然消失。
    至于其他的——
    宝窍洪炉是不是什么核心都能熔炼？
    珍宝核心品质上的差异，对临时能力的使用次数、持续时间有无影响？
    能否在短时间内连续熔炼核心？
    这些都是未知数，需要更多的测试才能清楚。
    只不过——
    据于慈所知，珍宝核心的数量是非常稀少的。
    最垃圾、最不堪的珍宝核心，往往也要一两万元才能买到，那些稍微好一点的，没个十万八万别想下来。
    至于最顶尖的，要么天价，要么有价无市。
    像于慈这样的穷鬼，测试是不可能测试的，购买一件核心用来保命都需要咬咬牙。
    除非他把隔壁宝库里的金银财宝搬空，那才有一点说法。

 # 043 看见！

    小小的休憩之后，于慈把挂在墙上的冰镇尸体扒下来、拖出去——眼不见为净，他不是很想和尸体共处一室。
    随后，他开始观察房间内的光幕。
    光幕上，实时播放着公孙王宅邸里所有人的一举一动。于慈先是看了那八位前学员，主要是看了看刘成峰，没发现什么异常之后，他看向其他光幕。
    光幕有二十面，不能说少，只是公孙王宅实在太大，区区二十面无法面面俱到。
    正门口、后门口，还有几处“关隘要冲”有监控，于慈是可以理解的。
    唯一有点莫名的是——
    正中间最大、最清晰，而且还有声音的那一面光幕，监控着一个古怪的空间。
    从环境上判断，这不是房间、而是一个开凿出来的地下空间。
    地下空间四四方方，长约百米、宽约三十米，足称开阔。四周岩壁有明显的打磨痕迹，上头绘着诸多壁画，于慈看不出壁画是什么题材；
    空间四角摆设四尊一模一样的神像，于慈见识粗浅，也不知道这是谁的像。
    光幕上还有两人出镜，其中一人是穿着黑色制服的丁奉先，另一个人穿着露肩露腰露肚脐的怪异服装，肤色远比寻常人黑，还油光发亮，闪烁着妖异的光泽。
    要是于慈没有猜错，她正是——
    葵花帮的帮主，夜锦。
    “……”
    于慈自然而然的被吸引，他看着光幕，问道：“神券，他们在干什么？”
    通幽神券悬浮在旁边：“在下也不知道。”
    “丁奉先，我事先声明——你只有三次机会。”
    光幕中，响起夜锦的声音。
    于慈还是第一次听到此人的声音，他发现夜锦说话很有特色，她的尾音稍稍上扬，听上去有别样的慵懒妩媚之息，十分动听。
    “时间关系，我只找到三只黑公鸡。如果你失败三次……那么，你会失去价值；失去价值会怎样，不用我多说吧？”
    丁奉先微微躬身：“在下一定尽心尽力，不会让你失望。”
    夜锦点着头：“很好，我喜欢听话的男人。不过，为了防止你之后耍赖，我还是要跟你说清楚——如果你失败三次，我会把你的脑袋砍下来塞到你的肛门里去。”
    “……”
    丁奉先喉结滚动，没有说话。
    “……”
    于慈冷漠的看着光幕，嗤笑一声：“我真不信塞得进去，你给我塞一个。”
    “……”
    神券扫了于慈一眼，心想这小子真是看热闹的不嫌事大。
    光幕中，夜锦正要将一只黑公鸡抛出，西装革履的元角辟突然脚步匆匆而来，似乎想要说点什么。
    “嘘。”
    但，夜锦竖指在唇，说道：“有事等会再说，拿钥匙要紧。”
    钥匙？
    于慈好奇的看着光幕，看到夜锦将手中的黑公鸡抛出——半空之中，有一道黄影一闪而过，将那只黑公鸡一口咬住，就地大快朵颐！
    于慈定睛一看，发现那是一只发光的黄鼠狼。
    黄鼠狼连骨带毛的咀嚼公鸡，它尾巴上慢慢凝成一把筷子长短的金钥匙，随着尾巴的摆动而摆动。也不需要夜锦吩咐，丁奉先蹑手蹑脚、小心翼翼的靠近黄鼠狼，其后突然伸手捞向尾巴上的金钥匙——
    “嘎！”
    黄鼠狼发出尖锐的叫声，几乎是瞬移到三十米之外，随后消失在空气中！
    “啧。”
    夜帮主一咂嘴，嗤道：“丁奉先，你蠢到了让人绝望的地步！还有两次机会。”
    丁奉先面色仓惶，辩解道：“夜帮主……刚刚是我疏忽大意，下一次我一定成功！”
    “很好。你先自己复盘匀息，三分钟后开始第二次。”
    夜锦吩咐一声，丁奉先立刻原地坐下。
    于慈看得清楚，丁奉先刚刚用了“快手摘星”，但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他没有发挥出快手摘星应有的效果。
    他的动作，非常迟钝。
    于慈得到快手摘星之后，从没有对别人使用过，但他理所当然的用过几次——自己在房间里偷偷练习。
    他可以保证，他比丁奉先快。
    而且不止一倍两倍，就刚刚那个情况让于慈来操作，他绝对能抓住黄鼠狼尾巴上的钥匙。
    “好了，让我们开始第二次。”
    啪啪。
    不多不少三分钟后，光幕中又响起夜锦的声音，她扔出第二只黑公鸡，笑道：“丁奉先，这一次要是没成功——我就砍你一条腿。我说到做到。”
    “……”
    可能是夜锦的笑容太过核善，也可能是心绪平静了下来。
    这一次，丁奉先发挥出快手摘星本来该有的效果，顺利的把黄鼠狼尾巴上的钥匙拿下！
    他喜不自胜，叫道：“成了！成了！夜帮主，我成功了！”
    “不错，你保住你的命。”夜锦一手接过钥匙，一手丢出第三只公鸡，“现在是第三次，你要是没成功，我还是要砍你的腿。”
    这？！
    丁奉先不明所以，说道：“夜帮主……我已经把钥匙取下了，没有钥匙了。”
    夜锦微微一笑：“谁跟你说只有一把钥匙？这是一个法术，公孙王家的守护兽每吃掉一只黑公鸡，就会凝聚出一把金钥匙——你已经为蛇喰会搞到了一把，现在你要给我葵花帮搞一把。”
    还有这种事？
    丁奉先转头一看，果然看到新出现的黄鼠狼尾巴上有一把全新的金钥匙！
    他深吸一口气，说道：“我再试试。”
    “去吧。”
    有道是一回生二回熟，有了一次成功的经验，再复制一次不是难事。
    丁奉先品德上有瑕疵，但他能进青云军校，足够证明他的天赋。第三把钥匙轻轻松松的取下，毕恭毕敬的交到夜锦手中。
    夜锦接过，笑道：“不错，动手。”
    动手？
    动什么手？
    于慈不明所以，突然看到光幕中的元角辟暴起而动，一拳正打在丁奉先的面门上，将他打昏过去！
    这？！
    于慈不由得站直了身体，神券写道：“怎么回事？兔死狗烹？”
    于慈皱着眉：“不清楚……葵花帮做事，真利落啊！”
    光幕中，夜锦看了元角辟一眼，问道：“老元，你要跟我说什么？”
    “也不是什么大事，你附耳过来。”
    “干吗啊？神神秘秘的。”
    夜锦嘟囔一句，还是侧耳过去；元角辟弯下身，在她耳边说了什么。
    这之后，夜锦露出意外面容，说道：“当真？那小子有这本领？”
    元角辟笑了笑：“密室是刘成峰带他去的，凭他自己的能力，应该找不到。”
    “……”
    什么……
    这两个人在说什么！
    于慈毛骨悚然，面上表情瞬息冰结！
    下一瞬……
    夜锦突然抬头看来，她的视线穿透光幕，与于慈惊愕的眼神对了个正着！

 # 044 我的父亲

    恐惧。
    于慈头一次如此真实的感受到恐惧，他二话不说，转身就是一阵狂奔。
    一路奔到密室的地道口，他更是没有丝毫犹豫，一矮身就钻了进去。地道并没有多长，在全力爬行之下，于慈很快到了洞口——
    然后，他停下。
    “阿辟怎么还不回来？要不……我们先进去看看？”
    “急什么急，我们先进去了，夜锦那丫头又要发脾气。你知道她的，就图个新鲜，我们要是先进了密室，她肯定埋怨我们不等她。”
    “倒也是，那等等吧。”
    于慈人在地道，看到前方有两双腿站立。
    他们一人穿了军靴、一人穿了布鞋，说话声都是中气十足，于慈草草感应，认定他们都是上层强者！
    这——
    前面有虎豹，后面是绝路，密室之中，飞行也不管用。
    于慈万念俱灰，最后还是默默倒退，重回到密室之中。
    通幽神券心急如焚，它有心写点什么，又知道现在这个状况写什么都没用。思索之后，它写道：“天无绝人之路，于慈，不能放弃！”
    于慈拔出纲钢刀，脸上写满了坚毅：“我不会放弃，事到如今，也没其他的办法了……”
    他在地道口半蹲下来，手中刀刃高高举起，已经做好劈砍准备。
    神券看他这个样子，明白了他的想法。
    密室中没有藏身之处，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在地道口蹲着。等到夜锦等人爬出洞口，他于慈手起刀落，指不定能斩杀一二。
    只是——
    “对方是上层高手，境界差异实在太大！就算刀刃劈在别人脖颈上，恐怕也是……无济于事。”
    神券，暗暗揣度。
    一分钟、两分钟。时间慢慢流逝，于慈的手掌微微发颤。
    地道口始终没有人冒头，倒是身侧墙壁无端巨震，只听见“轰隆——”一声大响，墙体崩裂成渣！夺目的光线在此刻倾泻而来，于慈眯着眼睛，看到了……
    看到了三男一女四个人。
    不会错的——
    祖春秋、孟算甲、元角辟，还有夜锦！
    “嚯。”
    隆隆而起的烟尘中，夜锦抬着下巴抱着胸，慢慢走到单膝着地、手举刀刃、守在洞口的于慈面前：“喂，你想干什么？你是想等着我从地道里钻出，然后给我一刀？”
    “……”
    于慈收回刀刃，站了起来：“误会了，我没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
    “我——”
    可恶！
    想不出合理解释！
    于慈笑了笑，说道：“我不知道是夜帮主要来，我还以为是哪里的小蟊贼呢……夜帮主，久仰！”
    夜锦上下扫视于慈，嗤道：“一个刚刚成相的人，也敢来闯虎穴？我不知道应该怎么评价你，是该说你愚不可及，还是说你蠢上加蠢？”
    你……
    您爱怎么说，就怎么说。
    于慈云淡风轻的一笑，侃侃而谈：“我被青云军校录取的时候，我的父亲就跟我说——孩子，你不能因为我是青云军校的校长、你是校长的亲儿子就肆意妄为，相反，你要刻苦努力、不惧危险，唯有如此，才能让别人真正认可你！”
    说到这里，于慈顿了一顿。
    他看向面前四人，看到夜锦等人面上都有异色之后，继续说道：“父亲的教诲，犹在耳边！今日冒险前来，也是源于此。”
    “……库！”
    于慈话音刚落，夜锦突然绷不住，“库”的笑出声。
    片刻之后，她捂着肚子，哈哈大笑：“哈哈——啊哟！有趣，有趣！”
    “……”
    什么情况？
    哪里好笑？
    于慈不动声色，抬眼看去，他看到不单单是夜锦，其他三人脸上也有压抑不住的笑意。
    元角辟看于慈面带困惑，忍不住说道：“朋友，你知道青云军校的校长是谁吗？”
    “……”
    不知道。
    青云军校不爱搞形式主义，校长更是神龙见首不见尾，于慈从没见过。
    入学之后，他天天都在学习，除了给自己上课的老师之外，其他一概没听说过。
    元角辟继续说道：“你的想法很不错，刚刚那一番话雕琢的痕迹重了一些，但也胜在情真意切、言辞铿锵，如果不是犯了一个错，我一定会相信你的言论——你可知道，青云军校的校长是位女性？”
    “……”
    啊呀！
    好烦！
    于慈无语凝噎，一时间也不知道应该摆出怎样表情。
    那四人中，一位白须老者宽厚的笑了笑，说道：“小兄弟，你不必沮丧。一个刚刚成相的人，面对我们四个凶名赫赫的上层恶徒，能不下跪乞饶、能不张皇失措，已经非常难得！你不但不惊慌，反而使诈，称得上沉着冷静、有勇有谋！别人都说，青云学员无凡夫，今日一见果真如此！”
    另一中年人开腔道：“青云学员无凡夫，那是假的！说这位小兄弟不是俗子，我是承认的！想我当年成相之时，没有这份气度。朋友，在下孟算甲，见过了！”
    “……”
    于慈胡乱抱拳：“在下于慈。”
    夜锦终于笑够，她勾勾手指：“于慈是吧？跟我来。”
    于慈不明所以，还是跟了上去。
    夜锦一边走着，一边说道：“袁进这吃里扒外的东西，发现这个密室之后没有声张，一直在里边藏着，竟然想要吃独食！他也不想想，我夜锦难道是吃素的么？无端端少了一个成员，我会不追究？”
    “我一查，就查到这间密室。当时没有立刻声张，主要是想给他一个机会——但他没珍惜。我的本意是亲自教训他，没想到你于慈代劳了。”
    说话间，一行人到了袁进的尸身面前。
    夜锦扭着屁股走上前，一脚踩在袁进的头上。她看着于慈，又说道：“于慈，你知道异相师之间的战斗，最重要的是什么吗？”
    于慈想了想：“情报？”
    “是的，情报。异相师最强大的武器，无疑是异相赋予他们的能力，在动手之前，一定要先进行缜密的侦查，尽可能多的收集对手情报，否则你会被远不如你的人打败。”
    夜锦一边说着，一边用脚碾袁进的脑袋。
    她继续说道：“像这个袁进，他的异相是一块钟表，能力是受伤之后快速治愈自身伤势。”
    于慈看了她一眼，说道：“袁进已死。我确定他没有呼吸、没有心跳。”
    “但他还有另外一个能力，一个从不轻易示人的能力。这个能力允许他自身的时间暂定，从而中止心跳和呼吸，表现的像是一具真正的尸体一样——”
    夜锦抬起腿，狠狠踩落！
    嘭！
    头颅和地面撞击，发出沉闷的响声。
    袁进一动也不动，丝毫没有反应。
    夜锦竖起剑指，指上有绿色光华闪动。她继续说道：“想要杀死袁进，方法只有一个——割下他的头，就像这样。”
    “夜帮主！”
    一声大喝，突然爆发！
    于慈吓了一跳，他低头看去，只见刚刚还像死狗一样趴着的袁进猛地抬起头，几近哀求的说道：“我……我错了！夜帮主，我错了！我不该起贪念，您……求您饶了我，我以后一定尽心尽力为你做事！”
    夜锦冷冷一笑：“晚了，我最恨别人骗我。”
    绿光闪动，鲜血喷涌。
    只一击，夜锦就割了袁进的头。
    她一脚踢开人头，面无表情的看着于慈：“我御下不严，让你见笑了。”
    “……”
    没事，于慈不敢笑。

 # 045 行吧

    处理完“家事”，夜锦再度走到于慈面前，说道：“于慈，别这么紧张。你的想法没错，我不愿意招惹青云军校，这一次是有人开了一个我拒绝不了价格，所以才——”
    她摊开手，笑了笑。
    一行五人进了监控室，夜锦又说道：“不过嘛，我也不会让你们、让姬星野白来一趟。丁奉先，还给你们——”
    她，指着一面光幕
    光幕中，丁奉先被藤蔓捆得严严实实，一个人孤零零的躺在地下空间。
    “除此之外，我还给姬星野备了一份大礼。”
    她，又指着另一面光幕。
    光幕中，那八个前来助拳的前学员昏迷不醒，同样被藤蔓束缚。
    夜锦继续说道：“这八人都是对姬星野心怀不轨的歹徒，我留存了我和他们交涉时的录音证据，姬星野完全可以通过这些证据，起诉这八人蓄意杀人——这算不算大礼？”
    于慈胡乱点头：“大，太大了。”
    不论是礼物还是心机，都和夜锦的胸脯一样大。
    夜锦指着最后一面光幕，说道：“还有这几个人——百里闻香周公子，血手人屠雷老虎，这都是恶贯满盈的通缉犯呀！我已经把他们制服了，你们青云学员将这几个人逮捕，势必声名大噪、有口皆碑！做这些，只是想表明我们葵花帮的诚意。”
    元角辟接口说道：“于慈兄弟，形势比人强……我们只是受人摆布的小棋子，真的没有和青云军校作对的勇气。我们也不求你为我们美言几句，只希望你如实转达我们的意思——对你们青云学员，葵花帮向来的尊重的！”
    “……”
    于慈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他只觉得葵花帮真是大患，要不是能力上不允许，他于慈绝不可能让这四个人活过今天。
    夜锦抽出一封信件，拍在于慈手中：“于慈，这封信烦请你转交给姬星野，可以吗？”
    于慈点了头：“一定。”
    “好！再见！”
    夜锦一挥手，元角辟等人立刻进了隔壁库房。
    于慈站在过道上，眼睁睁看着元角辟和孟算甲抬着那株玉树走，又看着祖春秋一手一个箱子离开，再看着夜锦捧着最后一个箱子跑路。
    他的心，在滴血。
    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于慈突然上前一步，喊道：“夜帮主！”
    “啊？”
    夜锦回头看来。
    于慈指了指她手上的箱子，讪笑道：“见者有份……夜帮主，您不能吃独食吧？是不是，给我也留点儿？”
    “……”
    夜锦用看垃圾的眼神看着于慈。
    片刻之后，她从箱子里抓出三根金条，随手抛来：“最多分你三根，这可是金条耶？一根三万块！”
    于慈一个滑铲，连忙接住。
    夜锦看他这个样子，露出了笑容：“于慈，知道怎么出手吗？西山城秀花区有条老淮街。”
    “老淮街？”
    “老淮街33号，挂蓝色门帘的铺子专做回收生意，那是暴君党的产业。暴君党是西山城地下龙头，做生意很讲究。”
    于慈看着夜锦，目光中多有疑惑：“……多谢指点？”
    夜锦一挑眉：“不客气！”
    ……
    ……
    夜深。
    玄真蔷看着一千米外的公孙王旧宅，脸上带些阴霾。
    于慈……
    没有消息。
    今天上午，后方传来急报，说是祖春秋带人前来偷袭，将所有车辆开走。看守车辆的三个学员没有大碍，最严重的也不过是断了几根肋骨，唯一的问题是——
    于慈失踪。
    “我怎么会犯这种错？”
    得到消息之后，玄真蔷心中愧疚很深。
    怎么会把于慈忘记？
    同样的懊恼，也在金相师和王德发心中涌现。金相师叹一口气，说道：“于慈现在也不知道怎么样了……如果他出事，我很难原谅我自己。”
    王德发摇着头：“这是我的责任。我是第九组的组长，没有照顾好于慈，我难辞其咎！”
    “九组、九组。”
    步话机响起声音，王德发连忙接通：“九组收到。”
    “一阶段进攻完满结束，请你们立刻前往预定地点设防。”
    “九组明白。”
    王德发收拾心情，一挥手说道：“前方进攻顺利，我们按照原定计划在前方宅门设防。”
    “是。”
    “明白。”
    黑暗中，三道身影接连闪过。王德发、金相师和玄真蔷快速机动，抵达公孙王宅的大门口——
    想象中惨烈的战场没有出现，大门口甚至没有战斗的痕迹，玄真蔷心下生疑，暗暗想道：“说来……的确没有听到打斗的声音。什么情况？敌人的营地不攻自破么？”
    是的。
    不单单是不攻自破，而且是任君畅游。
    就在刚刚，姬星野带领先遣队摸到大门附近，意外发现此地全不设防，和之前的侦查迥然不同。
    他们以为有诈，更是小心谨慎的靠近，结果看到一个人抱着胸，在大门口来来回回的走着，一副百无聊赖的样子。
    先遣队中一人悄悄抬手，已经将一发法术预备完毕，就等着姬星野下令进攻。
    不曾想姬星野说道：“中止攻击，那是于慈！”
    “？”
    什么？！
    于慈，那个失踪了的新生？他怎么会在大门口！
    先遣队一头雾水，姬星野也百般莫名。她主动上前，一边警惕周围情况，一边喊道：“于慈，是你吗？”
    于慈听到声音，连忙摊开两手：“姬委员长，别动手！这儿已经没有敌人，葵花帮的人撤走了！”
    “你过来，过来说话！”
    “我过来了，您悠着点，千万别误伤我！”
    于慈不敢跑动，慢慢走了上去。
    到了一定距离之后，姬星野一个箭步上前，扯着于慈的衣服就往回拖，一下子拖回阵中：“你跑到哪里去了？你掉队了你知道吗！”
    于慈微张着嘴：“我……我那是掉队了吗？我怎么感觉是你们没等我？我在车上睡觉，醒过来就身陷敌营！我周围全是葵花帮的歹徒啊！你知道我是什么心情吗？我很害怕！”
    “……”
    “……”
    不单单是姬星野，先遣队所有人都无言的看着于慈。
    姬星野问道：“到底是什么情况？丁奉先呢？”
    于慈取出信件，说道：“丁奉先就在宅邸中，这是夜锦给你的信，你看看吧。”
    “信？”
    姬星野扯过信件，低头看了起来。
    看着看着，她露出冷笑：“有趣……所有人，跟我入宅！”
    先遣队不明所以，还是应道：“是！”
    于慈左右一看，也不知道是不是应该跟上去。姬星野一摆手，又说道：“于慈，你跟着我。”
    行吧。

 # 046 不好意思

    “于同学，抱歉抱歉，真的抱歉……不知道怎么回事，我……”
    公孙王旧宅中，王德发满脸歉意，不停告罪。
    于慈露出几分恼怒的样子，摆摆手说道：“算了算了，就当是我命中有此一劫。早知道我不睡了，你们知道我遇到了什么吗？啊？我的天，我一醒来周围全是葵花帮的人，我差点尿一裤子！”
    “我——”
    王德发满眼仓惶，不知道讲什么才好。
    “咳咳。”
    玄真蔷咳嗽一声，讨好似的碰了碰于慈的手臂：“对不起嘛，于慈。我知道错了，下次不敢了……就当我欠你一次，好不好？”
    “……”
    说来也奇怪。
    一看到一贯高傲的玄真蔷服软道歉、小心奉承，于慈心中就很受用。
    其实——
    这件事当然不能怪九组三人，主要还是通幽神券太霸道。
    于慈假意恼怒，其实也不是真的生气，主要是为了表现的真实一些。
    他笑了笑，说道：“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嘛！葵花帮凶名赫赫，跟他们对阵，紧张也是在所难免……王班长，你不用这样，于某不是小心眼的人！过程的确很凶险，可我不也是逢凶化吉、顺利渡过了吗？”
    金相师见于慈松口，连忙竖起大拇指，赞道：“那是！于慈，你是这个！单枪匹马，在敌人的老巢中游了一圈还毫发无损？学长今天，服了你了！”
    “客气！”
    于慈抱拳。
    王德发还是有些惭愧：“不论怎么说，我这个班长的确失职了。于慈，幸好你平安无事，要不然我……”
    于慈摆摆手：“再说就没意思了。王班长，不用放在心上。”
    唉。
    王德发还是神色仓皇，唉声叹气。
    玄真蔷倒是收了歉意，她问道：“于慈，那之后发生了什么？你是什么时候醒来的？”
    “我也不知道我是什么时候醒来的，总之我一睁眼，你们猜我看到了什么？”
    “祖春秋在我左边坐着、孟算甲在我右边坐着，夜锦那女人站在我前头，拿一把尖刀抵在我的喉咙上，要我说出我们这一次行动的人员配置！我要敢说个不字，她就要扎我一刀！”
    “我铮铮铁骨大丈夫，岂能轻易屈服！我指着夜锦的鼻子，骂道：夜锦！你要杀便杀，我堂堂青云学员，有何惧哉？要我出卖情报、背叛组织，那是万万不能！你想都不要想！”
    玄真蔷冷漠的看着于慈：“然后呢？”
    于慈微微一笑，说道：“夜锦见我如此坚定，顿时落下滚滚热泪。她把刀子一丢，拜倒在地！她说她这辈子没见过如此英勇的男人，当场就放弃一切行动，打道回府了。”
    玄真蔷抱着胸：“你猜我信不信。你猜。”
    于慈看也不看她：“你爱信不信。”
    ……
    ……
    丁奉先追捕战，称得上圆满落幕。
    从结果上，这一次行动无疑是十分成功，甚至可以说是完美的——不但是捕获了任务目标，而且还逮捕了周公子、雷老虎两个危害一方、臭名昭著的江湖败类。
    军校方面，仅仅只有三个学员负伤，一辆吉普车被盗。
    只是如果了解内情，那就让人十分不爽。
    姬星野等人什么都没做，从头到尾都在葵花帮画下的圈子里兜兜转转，最后之所以大获全胜，完全是因为夜锦没有敌对之心，她想息事宁人。
    军校学员个个都有傲气，参与本次行动的更是精英，这嗟来之食……
    大多数人都吃不下。
    他们纷纷表示，不把葵花帮连根拔起，这件事就不算完！
    只是——
    夜锦早已销声匿迹，又能到哪里去寻？
    校董会对本次行动的评价尚可，但也没什么好话，据说姬委员长去汇报时，校长最终说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山外青山楼外楼，市井草莽……也出人才啊！”
    毫无疑问。
    这是在夸夜锦有能力。
    参与行动的成员听说这句话，那是愈发不服，甚至有人公然声称“耻辱”。
    总而言之。
    此役之后，外界对青云军校的评价一如既往的高，但军校内部没有人把它当成胜利。
    “吃吃！于慈，别客气呀！”
    “没客气，哪能客气呢？”
    啖虏楼中。
    王德发做局，邀请九组的三个人吃一顿饭。于慈等人当然没有拒绝的理由，都是赴约。
    于慈问道：“王学长，我掉队这事……对你没影响吧？”
    “挨批评了，扣了我三个学分。小事，都是小事，这是我的疏忽，我还要再细心一些才是，学校对我的处分我接受。”王德发给于慈倒了酒，“你没事就好，要不然学长一生都难安！”
    “……”
    看起来，下次在行动时绝不能再用梦中参悟。
    于慈颇为不好意思，主动和王德发碰了一杯。
    金相师问道：“我听说——这一次还逮了八个前学员？王学长，这是怎么回事啊？”
    于慈一怔，也是停下筷子。
    王德发摇着头，说道：“这八人中，有七人丧心病狂！他们和葵花帮同流合污，竟然想要狙击姬委员长！他们七个已经被移送督察局，要么是涉嫌蓄意谋杀、要么是涉嫌参与恐怖活动，反正讨不了好。”
    于慈奇道：“七人？还有一个是谁，刘成峰吗？”
    王德发点头：“没错。这刘学长也是一个人物，他当年在学校里就有很大名头，最好给兄弟抱不平，讲义气得很。这一次他更是胆大，他假意加入葵花帮，实际上暗中侦察敌情，利用‘彻地鼠’给姬委员长送了情报！正是因为这份情报，我们才掌握葵花帮在公孙王旧宅的具体布置，快速制定了作战计划！”
    顿了一顿。
    他又说道：“当然，他的情报最终没派上用场。不过于慈——你得好好谢谢刘学长。”
    于慈点头：“是。要不是刘学长，我恐怕早已身首异处，哪里还能在这里吃酒？”
    玄真蔷稍稍蹙眉，问道：“这个刘成峰如此仗义，当年是怎么被开除的？”
    王德发也不是很清楚：“这件事当年闹得很大，但我了解得不详细。我只知道，刘学长当时发了狂，把姬委员长堵在宿舍里一顿暴打，打得姬委员长住了一个月的院！然后——他就被开除了。”
    “？”
    “？”
    “？”
    在场三人，都是歪头。
    金相师干笑一声，奇道：“把姬委员长堵在宿舍里打？这个不苟言笑、严苛执法的姬委员长？”
    王德发点着头：“那时候是姬委员长入学的第一年，她哪里打得过三年级的刘成峰？据说现场非常惨烈，从那之后，姬委员长性情大变，再不笑了。”

 # 047 调查！

    包房中，众人面面相觑，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好。
    金相师奇道：“什么样的仇恨，能让刘成峰下这么重的手？”
    于慈摸着侧脸，说道：“不管是什么样的仇恨，也不能这样打人吧！我就当姬委员长脚踏两只船，她给刘成峰戴绿帽子，那也不至于这么打吧！简直是……不可理喻。”
    玄真蔷默不作声，没有表态。
    只是她眼里颇为反感，想来也对此事有愤慨。
    “我至今单身，从未有过情人，更不会脚踏两只船。于慈，你不要妄加揣测。”
    姬星野的声音，从门口响起。
    于慈、金相师和王德发慌忙站起，只有玄真蔷还在原地坐着。
    姬星野穿着风纪处的制服，眼上蒙着白绸，脚步稳定的走来：“坐下，都站着干什么？”
    于慈等人又坐下。
    王德发很快反应过来，说道：“姬委员长吃饭了吗？侍者！加副碗筷！”
    “不必，我吃过了。到这里来，主要是为了找于慈。”
    “找我？”于慈指了指自己，“找我干什么？”
    姬星野指了指门外：“有件事想麻烦你，借一步说话。”
    于慈站起身：“可以。”
    “……”
    玄真蔷两眼一眯，看上去很想跟上去看看。
    但她自持身份，仍然挺直脊背端坐。
    姬星野没有走太远，在包房外的过道上就停下脚步，说道：“八名涉案的前学员，有七人已经扭送督察局，刘成峰还在招待所里呆着，暂时没放他回去。刚刚武功部的萧部长找到我，说想了解一下当年那件事。”
    武功部，青云军校的一个机构。
    武功部的“功”，是功劳、功勋的功。
    这个部门专门负责“特殊人才”的培育，一个学员有能力掌握独特的技能——主要是对一场战役有正面作用的技能——自身又有意愿往这方面深造的话，就纳入武功部管理。
    比如，能召唤战地龙蜥的龙蜥使。
    于慈不明所以，问道：“当年哪件事，你被殴打那件事吗。”
    “……你能不能不要说的这么直白？我不要面子的吗？”
    于慈抱着胸：“姬学姐，听说你被堵在宿舍里狂殴？我不是很能想象这个场景，你能给我描述一下当时的情况吗？”
    姬星野咧开红唇：“讨打是吧？”
    于慈比比手：“您继续说。”
    “当年那件事，我至今依然感到莫名其妙。我不明白刘成峰为什么要这么做，不论如何，他殴打我事实确凿，将他开除是再正常不过的操作；但刘成峰似乎十分不服，他临走时还在叫嚣，声称我是自作自受、他是走投无路——”
    说到这里，姬星野停了下来。
    她一歪头，又说道：“我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我觉得我挺无辜的。”
    于慈说道：“别的我不清楚，我也不是在给刘成峰说话。总而言之，我之前问过他退学的原因，他说……他是被你栽赃诬陷，因而退学。”
    “无稽之谈，我问心无愧。”
    “……”
    当年发生了什么事，于慈不清楚，其实也不是那么好奇。
    在他看来，不论姬星野有没有诬陷刘成峰，那刘成峰打人总是事实吧？
    把一新生堵在宿舍里打，打得别人住院住了一个月，这还有什么好叫屈的？
    就算刘成峰本来占理，打完人他就占不了理，被开除是活该。
    于慈不说话，姬星野继续说道：“这一次行动中，刘成峰利用他的彻地鼠传了情报过来。萧部长看过他的情报之后，起了惜才之心……他想要搞清楚当年那件事的来龙去脉，如果情有可原，武功部希望我能既往不咎，重新接纳刘成峰为学员。”
    于慈一脸平淡：“那份情报很关键么？”
    姬星野点头，给了肯定评价：“情报异常详尽，刘成峰是极其出色的侦查师，他的能力是出类拔萃的。”
    “那么，姬学姐也同意他复学？”
    “我？我可没有这么好说话，我的意思……还是按规矩来。”
    姬星野，看着于慈。
    她眼睛上蒙着白绸，于慈看不到她的眼神。如果从语气判断，她的情绪应该很平静。
    她继续说道：“当年的事如果情有可原，我可以既往不咎；如果当年是他肆意妄为，我怎么可能重新接纳他？我们青云军校，不需要一个无端殴打战友的败类。”
    “……”
    于慈点着头，说道：“姬学姐胸怀宽广，让人敬佩。不过——为什么跟我说这些？你不会是想让我去调查吧？”
    姬星野点头：“是的，我想委托你去调查。”
    “为什么？”
    “一来，我是当事人，又是风纪处的委员长。如果我们的调查结果对刘成峰不利，或许难以服众，这件事需要一个中间人来查；二来……于慈，我相信你的能力。这件事交给你，我放心。”
    于慈一脸错愕，好像听到了笑话一样，笑了起来。
    他看着姬星野，问道：“您相信我的能力？我这个入学不到一个月的新生？姬学姐，试玉要烧三日满，辨材须待七年期，我不认为我有什么闪光点，值得你侧目至此！”
    “……”
    姬星野看向于慈，突然问道：“于慈，你这个人一直这么圆滑世故吗？”
    “？”
    你说的是什么话？
    别搞得一副很了解我的样子，什么叫圆滑世故啊？
    我和你很熟吗！
    姬星野也不跟于慈嘻嘻哈哈，她径直说道：“内衣大盗案已经证明了你的能力，追捕行动更让我印象深刻。有人说你只是运气好，下次或许不会再这么幸运……但我认为，你已经展露出迥异的光彩。龙中之龙，名副其实！”
    “……”
    您客气了。
    姬星野拿出一个臂章，说道：“这是风纪委员臂章，戴上后有调查权。于慈，你接受这个任务吗？替我查清楚当年那件事的来龙去脉。”
    于慈伸手接过：“不敢保证结果，我尽力而为。”
    “这件事没你想的这么难，当初的两个当事人都在这里，当年的事也详尽的记录归档，你随时可以询问和查阅。给你定个时限吧——”
    姬星野稍微想了想。
    “——明天这个时候，给我答复。”
    于慈点了头：“我马上开始调查。”

 # 048 都有脾气

    于慈回了包房，和其他人讲了讲姬学姐的委托。
    金相师和王德发听了，承诺道：“于慈，有需要只管开口。”
    这顿饭本来就到了尾声，于慈身上的任务时间又紧，四人决定散伙。
    啖虏楼门口，玄真蔷看了于慈一眼，问道：“需要我协助吗？”
    于慈摇头：“不需要。”
    玄真蔷像是没听见：“求我，求我我就和你一起去。”
    于慈看了她一眼：“不需要。”
    “哼……我对这件事很好奇，查到结果，记得跟我分享一下。”
    “没问题。”
    没问题就好。
    玄真蔷一挑眉：“明天见？”
    于慈点了头：“明天见。”
    他慢慢走远，玄真蔷在原地站了片刻，随后才迈开脚步，朝着自己的宿舍走去。
    通幽神券默默的注视着她，写道：“于慈，在下觉得玄真蔷对你怀持好感。”
    于慈狐疑的看了神券一眼：“我对玄真蔷也有好感。她人又漂亮又有胆识，身上香香的，衣品也好，我很喜欢。”
    “在下不是这个意思，在下是说……算了。”
    “呵！”
    对于姬星野的委托，于慈心中当然是有好奇的。
    对于姬学姐的遭遇，于慈更是同情的。
    一个大比兜就能给人造成巨大的伤害，那被堵在宿舍里狂殴海扁，该是怎样的绝望？
    现在可好。
    刘成峰觉得自己打人有理，姬星野觉得自己挨打莫名——他们两个中，总有一个是错的吧？
    于慈今天就要当一回判官，把当年的事情彻底搞清楚。
    青云军校，招待所。
    军校的招待所除了招待莅临的官员领导之外，也招待过来交流学习的外校师生、来探视自家子嗣的亲人家属，因此规模不小。
    五层大楼拔地起，一层有三十多个房间，光是清洁人员都有十个。
    于慈戴着风纪处的臂章，敲了敲5001的房门——
    “进。”
    刘成峰的声音响起，于慈开门入内，露出笑容：“刘学长，晚上好！”
    “哦……是你小子。”
    刘成峰赤裸着上身，露出横练的腱子肉，他一边做仰卧起坐，一边问道：“你手上的是风纪处的臂章吧？你是姬星野的舔狗，还是姬星野的走狗？来我这里干什么？”
    会不会说话？
    于慈收敛笑容，开口说道：“刘学长，我想你应该收到消息了——校武功部认为你是人才，委托我重新调查当年事件。我的调查结果很可能直接影响你的去留，请你——予以配合。”
    “哈！狗一样的东西，我为什么要配合你？”
    “你……”
    于慈错愕的看着刘成峰，奇道：“刘学长，没必要这么说吧！我跟你无冤无仇，你是吃枪药了还是怎样，开口闭口都在骂我？我跟你讲，我不是风纪处的人，是武功部让我来调查我才来的！”
    “哼！”
    刘成峰停止锻炼，他站起身来，说道：“这件事不用再查，你也不用浪费时间！人就是我打的，是我把姬星野打到站不起来，校内很多人亲眼目睹，被开除我心甘情愿，我不委屈。”
    于慈很有耐心：“学长，你心里有情绪，我理解。去留问题我们先不谈，当年这件事总得弄清楚吧？你跟我说说，你为什么打人。”
    刘成峰瞪着眼睛，大声吼道：“我想打就打！你小子算哪根葱，你管得着吗！”
    于慈一脸茫然，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片刻之后，他按按手掌，说道：“学长，我们都冷静一下。这样，当年发生了什么总能说吧？”
    刘成峰嗤笑一声，他指着门口，说道：“滚出去。刘某一生行事，何须向你解释！”
    啊呀？
    我真是——
    你当我想来是吧！
    于慈点点头，说道：“好吧！好吧！刘学长心情不好，我先走了。”
    嘭！
    于慈刚刚走到门外，房门就被刘成峰重重摔上。
    “……”
    于慈盯着房门看了一会，对神券说道：“我没生气，他生气了。神券，这人什么毛病？精神上恐怕不大安定吧。”
    神券也不是很懂：“他应该很重视青云学员这个身份才对……为什么复学的机会在面前，他却不珍惜呢？”
    于慈也是没辙。
    他本来觉得这件事没什么困难，刘成峰应该会很配合，毕竟这关系到他能不能复学。
    他于慈往那里一坐——不说刘成峰毕恭毕敬的巴结伺候着，至少也该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吧？
    现在倒好……
    搞得像于慈求着刘成峰一样，什么情况啊？
    于慈摇摇头，说道：“算了，先找姬学姐了解一下情况吧！从当事人的角度入手，对调查有帮助。”
    神券认可这个想法，它把自己一卷，挂在于慈腰上。
    风纪处，委员长室。
    时间已经很晚，风纪处一片黑暗，只有委员长室还亮着灯。于慈也不迟疑，径直走去。
    “咚咚咚。”
    “……谁？”
    “我，于慈。”
    “进来吧。”
    门内响起声音，于慈推门入内。一进去，他又站住。
    明亮的灯光下，姬星野仅穿着连体的紧身胶衣，正在垫子上做……
    做……
    于慈抱着胸，看着拉伸自己身体的姬星野，问道：“姬学姐，这是瑜伽吗？”
    姬星野双腿一字马，身体尽可能的往前倾倒，丰腴的胸口紧贴着垫子，挤压出迷人的形状。
    她的声音显得有些紧，问道：“什么是瑜伽？”
    “那你在干什么？”
    “这是我家传的柔体术。除了可以增强身体的柔韧性之外，还能让内心宁静。”
    “哦。”
    姬星野内心是宁静了，于慈静不下来了。
    他抱着胸，一边用力观察，一边说道：“这不是一项适合在人前展示的训练法。”
    姬星野脸上蒙着和紧身衣同色的黑绸，转头对于慈笑了笑：“你说的对。”
    嗡！
    白色的圣光涌现，将姬星野的身体掩盖。
    “啧！”
    于慈咂嘴，大声说道：“见外了！姬学姐，你见外了！”
    姬星野冷哼一声：“让你看了一眼，你就知足吧。要不是知道你来是有正事，我会让你进门？有事说事，没事就快走。”
    于慈点了点头，说道：“刚刚和刘成峰交流了一下，他很不配合。姬学姐，我来是想问问——当年，到底是怎么回事？”
    姬星野换了一套动作，只是圣光掩盖之下，于慈也不清楚那是什么姿势，只能看到她两条腿都靠到了胸上。
    她沉默着，随后说道：“当年那件事……对我而言是非常痛苦的经历，我不是很愿意回忆细节。既然刘成峰不愿意配合，那我更没有配合的理由，于慈，我的答复是——无可奉告。”
    “？”
    于慈大大皱眉，索性说道：“你无可奉告，那我也不干了！说得好像我很在乎一样……姬学姐，是你请我来调查的！”
    姬星野情绪稳定：“可以，那就这么算了吧。反正被开除的不是我，我对刘成峰也没什么好印象，我无所谓。”
    “我说你这个风纪处委员长是不是花钱买来的？就这么不负责任啊？”
    “不负责任？真新鲜！于慈，我进入风纪处之后，劝退、开除的学员多达二十七人，是历史之最！校董会认为‘或可网开一面’的，全部在我的坚持下被开除！人人都说我太过负责、太过苛刻，甚至有人觉得我拿着鸡毛当令箭，你却觉得我——不负责任？”
    于慈看着她：“那在这件事上，你为什么选择放纵？”
    姬星野也看着于慈，竟然耍起了性子：“我不管。我对刘成峰意见很大，你不愿意出力最好，武功部希望我既往不咎，他们说得轻松。你什么都查不出来，那刘成峰就不会复学，我能心安理得的坐享其成，不必有道德上负担。”
    于慈点着头：“到时候，有道德负担的就是我了？”
    姬星野露出甜美的笑容，说道：“无能不是一种过错，于学弟要学会接受现实，接受你的……平庸。要是心里难受，来找学姐谈谈心，学姐会好好开导你的。”
    “……有趣。”
    于慈沉默片刻，吐出两个字。
    他招呼也不打，径直离开委员长室。
    “于慈！”
    刚走没几步，黑暗的走廊上，姬星野的呼喊从身后响起。
    于慈转头看去，看到汗津津的姬星野靠在门上，开口说道：“当时……我正在调查内衣大盗，而且掌握了一条线索，但还没来得及追查就被打到住院。”
    于慈闻言，问道：“什么线索？”
    “一枚鞋印，我在现场采集到了一枚脚印，当时丁奉先还是风纪处的干部，他也在场。刘成峰冲进我的宿舍后，情绪激动的毁坏了鞋印标本，那之后很长一段时间，我都怀疑他是内衣大盗。”
    “……答案不是明摆着了？”
    姬星野笑了笑：“或许吧。”

 # 049 诱供！

    玄真蔷挺胸直背，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等待上课。
    眼见着时间临近，却还是看不到于慈身影，她微微蹙眉，也不说话。
    沉稳有力的脚步声在走廊上响起，独臂走到讲台上，扫了一眼底下：“人到齐了，开始上课！”
    玄真蔷举手示意：“老师，于慈呢？”
    “于慈受姬星野委托，正在着手一项调查，今日不来上课。各位同学，于慈实乃本届峥嵘班的标杆，入学不足一月已经进入校董会视线，姬星野姬委员长对他更有高度评价！你们要多多向他看齐，也为我们五十三届增添光彩和荣耀！”
    “好了，把教科书翻到……”
    一上午的课程很快结束，玄真蔷正在收拾课本文具，独臂突然说道：“玄真蔷，于慈让我给你带句话。”
    玄真蔷，抬头看去。
    独臂又说道：“下午五点，去武功部参与调查会。”
    “调查会？”
    “具体的我也不清楚，于慈说——你跟着姬星野即可。”
    哈……
    搞什么鬼？
    玄真蔷点头说道：“我知道了。”
    与此同时，西山督察局。
    督察局是执法机构，功能上与地球上的公安局类似。督察局成员一般被称为“干员”，主要职责是维持城市秩序以及打击违法犯罪，尤其是异相师犯罪。
    于慈站在接待处等待，他打算见一见正被羁押的丁奉先。
    神券调出好感度界面，说道：“于慈，丁奉先现在对你的好感度还算乐观，但在下担心……在本次见面之后，他对你的仇恨值会飙升到负一百。”
    于慈不是很在乎：“让他飙，我还怕他么？”
    “……”
    神券还是觉得可惜。
    丁奉先是个烂人，但他提供的加成十分可观，精力翻倍真是谁用谁知道。
    就这么白白放弃，实在暴殄天物。
    于慈靠在椅背上，又说道：“今天是23号，再过两天就是天华国的国庆节，军校放假三天。我可以利用这三天满西山城的跑，我就不相信整座西山城没一个‘精力翻倍’——怎么讲，丁奉先头上长角了，他独一无二啊？”
    神券思索片刻，写道：“有道理！快手摘星收录在在下的技能库中，有没有丁奉先都是一样的，换一个或许还有惊喜。”
    惊喜……
    于慈面上稍有不安，说道：“不是反向惊喜就谢天谢地了。”
    神券继续写道：“另外还有一点，如果助战者本人死亡，他就无法再提供加成；但如果助战者失去异相，在下不确定他是否能继续提供加成，换一个人，那就不需要担心了。”
    “助战者失去异相也有影响？”
    “在下只能搜索和登记异相师，被剥夺异相之后，他就不再是异相师了。”神券慢慢写着，“不过丁奉先早已登记，这种情况不知道会怎么结算。神明大人给在下的说明中，没有相关条目。”
    “……神明大人的说明能给我看看吗？”
    “不能，在下无法调用说明界面。”
    不能就算了。
    于慈自己推算了一下，通幽神券的“好感度”是实时变化的，助战者给予的加成恐怕也会随着助战本人的能力变化而上下浮动。
    丁奉先一旦沦为凡骨，就算伙伴关系仍在，他提供的加成多半会消失。
    找另一个提供精力buff的助战者，势在必行。
    正思索间，一个戴着银色面具的女子出现在接待室门口：“于慈是吗？我带你去见丁奉先。”
    于慈连忙站起来：“有劳。”
    银面女子点点头，也不说话，就在前头开路。很快，于慈就隔着牢房，看到了精神萎靡的丁奉先。
    “咔铛！”
    银面女子打开牢房的门，站到墙边说道：“你有半个小时的时间。”
    “好的。”
    于慈进入楼房，站在丁奉先面前。
    此时此刻的丁奉先，眼里没有丝毫生机可言。
    将他双手固定在身前、防止他反抗的拘束服是多余的。丁奉先已经没有反抗的想法，他茫然的、呆滞的平躺在铁床上，一条腌入味的咸鱼都比他更有活力。
    他的瞳孔映射着于慈，他一点反应也没有。
    “真可怜啊，丁奉先。”
    于慈，慢慢开口。
    他脸上带着笑意，继续说道：“几天之前，你是人生的赢家。在青云军校学满五年，马上就要成为教职员工，人生可谓是一帆风顺……可是现在，你看你像什么样子！前途遭到毁灭，未来永不再来，你已经完蛋了！”
    “……”
    没有反应。
    于慈看着手上的通幽神券，上面的好感度没有任何变化，仍然是（-25）。
    看上去，大喜之后的大悲摧毁了丁奉先。
    在看到“生”的希望之后，现实和夜锦给了他重重一锤，锤得他精神崩溃。
    于慈对他的讥讽和奚落，全无效果。
    迫不得已，于慈只能拿出提前准备好的杀招。他伸手掏裤兜，掏出一条——
    黑色的半透明内裤。
    “哒。”
    靠着墙站立的银面女子有了反应，她往前踏了一步，似乎对于慈的行为感到困惑；
    丁奉先也有了反应，他的眼珠动了一动。
    这条内裤是在一位女学员的陪同下，于慈花了四十块钱买来的。
    姬星野被打之前，有位学员向风纪处举报，声称自己的内裤被盗；姬星野去现场勘察，采集到一枚脚印。这位学员至今仍在校内，于慈特意让她陪同自己，去商店买了一条和当时被盗内裤相仿的内裤——
    这，就是于慈现在手上的内裤。
    于慈看着丁奉先，语气森冷：“还记得这条内裤吗？”
    “……”
    丁奉先，没有回答。
    但神券上的好感度出现变化，变成了（-27）！
    于慈收起内裤，继续说道：“你以为你很聪明？你骗得了一时，难道骗得了一世？丁奉先，纸是包不住火的。”
    （-35）！
    “你难道不疑惑吗？为什么我一个刚刚入学的新生，可以成为你人生路上的绊脚石，可以发现没有人发现过的、你的罪恶，可以让你，落到这个地步！”
    （-50）！
    “当时，内衣大盗在校内闹得沸沸扬扬，姬星野采集到你的脚印，你慌了。所以，你把这条内裤放在刘成峰的宿舍里，谎称这是姬星野要栽赃陷害，你又声称姬星野做了完全准备，甚至伪造了刘成峰的脚印，要将他置于死地！”
    （-70）！
    不单单是好感度上有变化，丁奉先回光返照，他抬起头、恶狠狠的盯着于慈！
    于慈目光睥睨，继续说道：“刘大哥脾气火爆，最是讲兄弟义气；你当时是风纪处的干部，你有能力得到这些情报。可惜的是，刘大哥丝毫没有怀疑你的言辞，甚至觉得你很仗义！他认为你是专门来给他通风报信的！可恨的是，刘大哥没有认清你的真面目，你是一条豺狼！”
    （-90）！
    “哈哈！哈哈！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丁奉先看着于慈，目光阴毒至极。
    他咬牙切齿，一字一顿的说道：“不是偶然……不是偶然……你从开学就在谋划一切，我上当了……我上了你的当！我是被你害到这个地步的！于慈，你拿命来！”
    （-100）！
    鲜红的光芒一闪而过，其后变化为：“丁奉先恨你入骨，你们缘分已尽，再不是伙伴了。”
    谁要跟这种蛆虫当伙伴啊！
    于慈看着冲撞而来的丁奉先，轻轻一推就把他推倒在地。
    拘束服封印了丁奉先的所有能力，他现在不过是个凡骨，威胁不到于慈。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于慈看着在地上滚作一团，不知道是在笑还是在哭的丁奉先，又说道：“我要说的，已经说完。丁奉先，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我认为……你欠刘成峰一个道歉，是你毁了他的前途。”
    “他活该！他活该！一个傻子！自以为呼风唤雨、自以为高朋满座，结果呢？”
    “结果呢？”
    丁奉先目光狠毒，从嘴里吐出来不是人言，而是毒液。
    “我记得很清楚，刘成峰离校的那天是个雨天。他提着行李，校门口一个来送他的都没有！他那些朋友呢？哈哈、哈哈！只有我、只有我去送他，那刘成峰可怜兮兮的，说什么‘奉先，人走茶凉、世态炎凉，只有你是我的真兄弟’，他还让我小心姬星野、不要被她报复……”
    “他现在知道了吧？他的真兄弟就是送他走的人！我担心他不敢对姬星野动手，故意撩拨他，跟他说‘姬星野虽然是一年级生，但能力上丝毫不逊于你这三年级生，她家里又颇有实力，千万不要火并、千万不要火并，你斗不过她的’——果然，刘成峰就动手了！”
    丁奉先看着于慈，脸上的病态的狂热。
    他追问道：“喂，于慈，刘成峰知道这一切的时候是什么表情？他是不是很生气？他是不是很不甘心？”
    于慈面色冷漠，问道：“你就……没有一丝一毫的忏悔吗？”
    丁奉先瞪着眼睛：“我忏悔什么？我有什么好忏悔的！于慈，你不要得意——我毁了，刘成峰也毁了，我不觉得吃亏！”
    “那没事了。”
    嘟。
    于慈按下录音笔的按钮，抬头说道：“军校重启了当年事件的调查，我就是调查员。有你这些话，刘成峰很可能复学，丁奉先，多谢你的配合！这样，我今天擅作主张，替刘大哥做个决定——因为你今天的坦诚，当年那件事一笔勾销，他原谅你了。”
    说罢。
    也不管一脸茫然的丁奉先，于慈走到银面女子的面前：“小姐，你旁观了全程。如果之后有人要核实的话……能否请你做个证人，证明丁奉先是当年事件的罪魁祸首？”
    当年哪件事啊！
    银面女子思索过后，摇了摇头：“阁下，你的取证程序非常不正规，过程中还涉嫌诱供。我认为，你这份证据不是合法证据，我不能认可，也不会为你作证。”
    “？”
    啊、啊……
    是吗？
    你们督察局的人，很严格啊！

 # 050 坐了下来！

    下午五点零七分。
    武功部的会议室里，坐满了人。
    玄真蔷坐在左半边，身边是数个风纪处的干部。姬星野坐在最前头，昂首挺胸。
    在她的对面，孤零零的坐着一个人——
    那人，自然是刘成峰。
    刘成峰身着劲装，他同样昂首挺胸，而且闭目养神，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
    现场除了这些人之外，还有武功部部长——一位身穿着布衣的、精神奕奕的中年男人——外加他的秘书。
    玄真蔷知道这位部长。
    这位萧部长是鬼神境的强者，颇有些威名，人称“鬼眼之枭”。
    他前些年在战场上受伏被绿皮重创，没个三年五年养不好的那种，战斗力也是大打折扣。西野山麓战团安排了宅邸和闲职，让他在后方静养，可是萧部长闲不住。
    恰好青云军校上任武功部部长退休，他就要求来到此地任职，如今已是第三年。
    萧部长一身实力仅能发挥一两成，但他鬼神境的气度仍在，即便只是随意坐着也有巍峨如山的气势压下。受他影响，在座的多多少少有些呼吸不畅，这是境界压制——
    正如在猛虎面前，兔子野鸡不敢妄动那般。
    秘书看了看手表，俯身说道：“萧部长，已经超过预定时间八分钟了。您看……是不是派人找找于慈？”
    部长笑眯眯的微微摇头：“不必。于慈外出调查，迟上一些也是正常。”
    秘书还是有些怀疑，他又说道：“萧部长，仅仅只调查一天，实在是太不严谨了！且不说是不是能查出点什么来，真实性也是难以保证。据我所知，那于慈没有邀请任何人协作，他一个人蛮干……区区一人，又区区一天，他能查出什么来？”
    秘书的声音不大，但室内安静，所有人都听到了这些话。
    他继续说道：“我看，今天这场调查会还是结束掉吧！反正又不急在一时，多给于慈一点时间，也能让他更从容一些嘛。”
    部长还是笑呵呵的：“一天不是我要求的，是于慈自己申明的。能不能做到，那是他的事，不用你操心。”
    他话音刚落，走廊里立刻响起脚步声。
    “抱歉，电车晚点，我迟到了。”
    于慈带着一阵风，从门外走来。
    他先是看了看姬星野和刘成峰，又看向坐在正中的部长，说道：“当年那件事，我已尽在掌握！萧部长，是否——直接开始。”
    萧部长笑着点头：“那就直接开始。”
    好。
    于慈环视众人，然后开口说道：“两年前的六月七日，青云军校发生一起斗殴事件。说是斗殴，其实只是单方面的施暴，动手打人的是这位刘成峰刘学长；而挨打那位，是姬星野姬学姐。此事结果，刘成峰开除学籍，姬星野住院三十八天。”
    “……”
    “……”
    现场没有人说话，但气氛上稍稍有些变化。
    姬学姐面上无异，她身旁的风纪处干部义愤填膺，怒目看向刘成峰；
    刘成峰露出冷笑，坦然接受目光洗礼。
    “以上是当年事件的大致经过和结果，但对于事件起因，双方各执一词。接下来，我将就一些细节询问两位当事人，以还原事件原貌——萧部长，你看可以吗？”
    萧部长还是笑眯眯的：“当然，开始吧。”
    于慈点了点头，站到姬星野面前。
    他开口说道：“为了让问询环节更简洁明了，姬学姐，接下来你只需要用‘是’或者‘否’来回答我的问题，可以吗？”
    姬星野点头：“可以。”
    “刘成峰声称你构陷栽赃、毁他前程，你是否有此类打算或者行动？”
    “否。”
    “你是否明白刘成峰殴打你的原因？”
    “否。”
    两个常规问题之后，于慈问道：“在殴打事件发生之前，你是否在调查‘内衣大盗案’？”
    姬星野点头：“是。”
    “你在调查过程中发现一个关键证据，那是一枚嫌疑人的鞋印，是否？”
    “是。”
    于慈一边记录，一边问道：“你当时是否认定这枚鞋印与刘成峰有关？”
    姬星野一皱眉：“否。”
    刘成峰，也皱眉。
    于慈继续问道：“丁奉先，当时是不是风纪处的干部？”
    “是。”
    “你采集鞋印标本的时候，他是否在场？”
    “……是。”
    于慈最后问道：“丁奉先掌握内衣大盗案的调查进度，是否？”
    姬星野点头：“是。”
    于慈笑了笑，将手中的笔录交给她：“姬学姐，这是刚刚我询问的问题以及你的回答，如果确认无误，请在底下签名。”
    他不着急回收笔录，又走到刘成峰的面前，说道：“刘成峰，和对姬学姐的询问一样，你只需要用‘是’或者‘否’来回答我的问题，可以吗？”
    “……”
    事到如今，刘成峰已经猜到当年发生了什么。
    他的面色不再冷静，眼神也显得仓惶。
    他迟疑着，没有立刻回答。
    于慈铁面无情，他开口说道：“刘成峰，当年的事，今天一定要有一个交代！走到这一步，您应该已经猜到发生了什么……但你还是需要还原真相。这是对事实的尊重。”
    “……”
    刘成峰闭上眼睛，复又睁开：“你问吧！”
    于慈点点头，问道：“殴打事件发生前，你与丁奉先的关系很近，是否？”
    “是。”
    “丁奉先声称，姬星野要陷害你，是否？”
    “是。”
    “丁奉先声称，姬星野将一条内裤放在你的宿舍中，并且，你真的在你的宿舍中发现了一条女士内裤，是否？”
    “……是。”
    “丁奉先声称，姬星野伪造了你的鞋印，要以此证据将你开除，是否？”
    “是！”
    “你当时选择信任丁奉先，即便所有的一切都只是丁奉先的一面之词，你也没有更一步调查，反而径直冲入姬星野的宿舍，将其痛殴！是否？”
    “……”
    刘成峰面色涨红、浑身发颤。
    片刻后，他低下头，说道：“是……”
    于慈将手中的笔录递出，说道：“刘成峰，请确认笔录。如果没有问题，请在末尾签字。”
    两份笔录署名完毕，于慈将它们叠到一起，连同一台录音笔交给萧部长：“萧部长，我去了一趟督察局，与丁奉先做了一次深入的交流，这是当时的录音。我认为，结合这两份笔录和这支录音笔，已经足够还原当年事件——当年，是丁奉先挑拨离间、居中教唆，导致刘成峰痛殴姬星野。”
    “……”
    萧部长把玩着录音笔，问道：“这里面的内容，可以让大家都听听吗？”
    于慈略作思考：“我建议不要，您可以自己听。”
    啪嗒。
    萧部长按下播放键，露出了几分讶异：“啊呀，不小心按到了……”
    ——“真可怜啊，丁奉先。”
    于慈尖酸刻薄、尽显小人本色的声音，从录音笔中响起。
    萧部长将录音笔摆在桌上，笑道：“既然不小心按到了，那就听完吧！于慈，别拘谨，坐！”
    “……”
    于慈不敢说，也不敢动。
    他坐了下来，坐在玄真蔷身边。

 # 051 打他！

    调查当年事件的始末，老实讲一点都不难。
    丁奉先的手法不高明，只不过是在那边拱火而已，全无精妙可言。
    姬星野和刘成峰又不是死了，他们只要心平气和的坐到一起对质，很快就能将真相还原。
    就算他们两个都极不配合，于慈简单分析一下已知信息，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
    姬学姐一定早就猜到了当年事件的缘由，她让于慈来调查，完全多此一举。她应该只是——
    很难释怀、不愿面对。
    录音笔的内容很快播放完毕，萧部长笑着看于慈，说道：“于慈，听完这里面的东西，我觉得你比丁奉先更像恶人。”
    于慈昂首挺胸，声音洪亮：“多谢部长夸奖！”
    “……还是个不知耻的。”
    萧部长手指叩着桌面，先看看一脸冷淡、目不别视的姬星野，又看了看已然目光仓惶、满脸窘迫的刘成峰。
    对于刘成峰而言，刚刚的录音无疑是公开处刑。
    他已经不能承受他人的视线，即便他尽可能的挺起胸膛，却也是外强中干。任谁都看得出来——他想逃离。
    萧部长看着于慈，问道：“于慈，你的结论呢？”
    于慈一本正经：“我的结论是：丁奉先挑拨离间，不是个好东西！”
    “……”
    萧部长看于慈也不是好东西！
    他刚刚这么问，是暗示于慈开口说刘成峰情有可原，或可网开一面。
    这件事的确是丁奉先挑拨离间，可刘成峰不闻不问，径直痛殴姬星野难道很无辜么？
    如此无谋、如此残暴，被开除又有什么好叫屈的！
    于慈好像明白萧部长的意思，又好像没明白，萧部长看着这个脸上写满正直的年轻人，一时间竟然吃不准他内心是什么想法。
    片刻之后，他暗暗想道：“看他手段，焉能不懂？他只是不想搅合而已。”
    “好，事情查到这个地步，应该已经很明显了。现在人都在，那就……拿个决议出来吧！我的意思是，这件事的罪魁祸首固然是丁奉先，但刘成峰同样难辞其咎，当年对他的处分不算太重！不过嘛——”
    萧部长，话锋一转。
    他笑着看向姬星野，说道：“人道是，回头是岸！对于犯了错的学员，我们也要有宽容之心。这一次追捕行动中，刘成峰以身饲敌，主动与葵花帮人接触以换取情报，为我们的行动扫除了不小障碍，足见其英勇、足见其谋略，也足见其仁义啊！姬星野，冤家宜解不宜结，不如你们在这里握手言和，如何？”
    姬星野笑了笑：“萧部长觉得好，那我也无所谓。”
    “……”
    什么话！
    一点面子也不给吗？青云军校的学员什么都好，就是太气盛！
    放在军队里，哪个敢这么顶他？！
    “萧部长，您不必袒护我……一人做事一人当，我听信佞言、处事鲁莽，以至于铸下如此大错……我无地自容！”
    刘成峰发出声音，他慢慢站了起来。
    他低着头，继续说道：“我这样的人，说什么，你们可能都不相信。我当时传递情报没有别的想法，更不是为了恢复学籍。我只是、只是出于……正义，我只是顾念我曾经是青云学员，不忍见葵花帮对你们出手而已。”
    沉默。
    偌大的会议室中，只有刘成峰吞咽唾沫的声音响起。
    玄真蔷端坐着，冷漠的看着刘成峰。
    其他人，也是一样。
    刘成峰被他们盯着，只感觉自己是一条仓惶的丧家之犬！
    先前录音中，丁奉先的言辞太过刻薄。尤其说刘成峰“呼风唤雨、高朋满座”那几句更是恶毒至极，刘成峰听在耳中，几如被钢刀剜心！
    刘成峰笑了笑，又说道：“我、我也不知道我在说什么……萧部长，要是没有其他事，我先告辞了……”
    他脚步匆匆，逃也似的离开。
    萧部长看在眼里，没有阻拦；于慈则是慢悠悠的开口，笑道：“刘学长，留步。事情还没交割清楚，请你多留一会。”
    “……”
    刘成峰站在门口，身形僵硬。
    于慈也不理他，他从包中取出三份复印资料，分别交到萧部长、姬星野和刘成峰手中。
    他说道：“今天下午，我去dc区转了一圈。刘学长退学之后没有消沉，他在dc区当游侠，极为活跃。那一块的异相师、江湖武师都认识他，甚至还博得了一个‘城东猛鼠’的侠名！我花了一点时间，在‘游侠儿公会’询问了三十位游侠儿，将他们对刘学长的评价集合成资料。”
    于慈走到玄真蔷身边，将最后的原件给了她。
    “和笔录一样，在询问之后，我请他们每个人确认上面的文字，然后签名。如果你们对上面文字的真实性有质疑，大可以去复核——我能保证，我一个字都没有改。”
    哗啦、哗啦。
    得到资料的人，都开始翻看。
    玄真蔷看了于慈一眼，低声问道：“我怎么也有一份？”
    于慈轻声回答：“你要不好奇，你还给我。”
    “……我很好奇。”
    玄真蔷露出笑容，也是看了起来。
    等别人看得差不多了，于慈继续说道：“这三十人对刘学长的观感有好有坏，其中有十三人曾与刘学长有过节！但不论有无过节，这三十人中有二十七人对刘学长的评价高度相似——仗义、勇猛、是条汉子！”
    “由此，我认为刘学长的品德是可以信赖的。即便不再是青云学员，他也没有堕落，没有给青云军校蒙羞。仅此一点而论，我认为……为刘学长恢复学籍，也不算是太过徇私。”
    “只不过——”
    于慈停了下来，不着急说话。
    萧部长闻弦知雅意，问道：“只不过什么？”
    于慈继续说道：“只不过，现在恢复学籍，一来是姬学姐心里有芥蒂、二来是刘学长也不情愿。平白无故挨了一顿毒打，就算是圣人也不能心平气和的对待，姬学姐心中有怨气再正常不过，这是人之常情；”
    “刘学长这边，同样不情愿。在之前的追捕行动中，刘学长伸出援手，纯粹只是出于公义！如果因此恢复了学籍，岂不是显得他有私心？将来别人拿这件事揣测、抨击他，他又哪里能说清！”
    萧部长再抬一手：“言之成理！于慈，那依你看……这事怎么解决才好？”
    于慈笑道：“我的意思，饭要一口口吃、路要一步步走。恢复不恢复学籍，完全可以之后再说，现在重要的是为姬学姐讨回公道！姬学姐，你当时在医院躺了多久？”
    姬星野语气冷淡：“三十八天。”
    于慈一比手，面色凶狠：“以牙还牙、以血还血！请你动手痛殴刘成峰，务必打得他住院三十八天以上！刘学长，你应该不会反对吧？”
    刘成峰哪里能反对？
    他本就是骁勇暴躁之人，最是直来直去，与其受内心折磨拷问，还不如被打个皮开肉绽来得痛快！
    他径直脱下上衣，半跪在地，斩钉截铁的说道：“好！正合我意！当年是我不对，姬委员长！请你不要顾虑，狠狠的——鞭笞我吧！”
    萧部长膀子一甩：“合理！姬星野，这件事我做主了——给我打他！”

 # 052 那是人杰！

    玄真蔷和于慈并肩站着，看着风纪处的人抬着刘成峰去医务室。
    真打了。
    姬学姐老实不客气，她提着自己的剑，也不出鞘，就这么戳了一下——
    下一瞬，刘成峰口中喷出血，连叫都没叫一声，往前一扑就没了动静。
    “好快的剑。”
    玄真蔷面露讶色，低声感叹。
    于慈现在的视能非常出色，但他仍然没有看清。
    他默默点头，说道：“刚刚那一下……至少在三十剑以上！”
    “厉害！姬星野，你又进步了。”萧部长满意的点着头，“抬手便是五十七剑！闪光快剑、名不虚传！”
    姬星野面色如常，简单说道：“我没有全力施为。现在的我早已不是以前的我，让刘成峰再和我打一次……他撑不过三回合。”
    此间事，暂时告一段落。
    姬星野先走一步，于慈和玄真蔷正要离开，萧部长突然叫道：“于慈，过来一下。”
    “？”
    干什么？
    萧部长带着于慈走到走廊尽头，上下打量着于慈：“不错啊，这件事做得很漂亮。”
    于慈客气了一下：“谢谢部长，我还有待提高。”
    萧部长的态度很明显，他必然是希望刘成峰再度成为青云学员的。只是强扭的瓜不甜，姬星野乐意不乐意倒在其次，关键如果刘成峰没这念想，那就是对牛弹琴，做什么也是白搭。
    于慈老谋深算，不单单是弄清楚当年事件的缘由，还小小的化解了双方心中的结缔。
    现在姬星野痛殴刘成峰，不能说事情已经解决，至少是弱化了矛盾，让本来不可能的事情有了可能的契机。
    萧部长说于慈做得很漂亮，也是因为这个。
    他看着于慈，继续说道：“你帮了我一个忙，我可以奖你一些东西！说说吧，你想要什么？”
    这——
    于慈面色一肃，大声喧哗：“萧部长！这不过是我份内之事，谈不上什么帮忙，更不需要奖励！”
    萧部长看着于慈，又是点头：“好！那我就不奖了，正好我两袖清风，没有积蓄可言。”
    “……啊？”
    “不过，我可以给你一个指点。”
    萧部长笑嘻嘻的。
    他继续说道：“新生入学的第二个月，就要尝试开窍。开窍需要‘珍宝核心’，我们军校福利很好，每个学员的第一个珍宝核心几乎是白送的——但，宝库中有成百上千种核心，必然是有好有劣，你知道其中哪一样最好吗？”
    青云军校福利好，那不是说着玩的。
    异相师开窍需要“珍宝核心”，在外面动辄就是十万二十万的代价，但在军校内却不收钱。
    收“功绩点”。
    一件在市面卖十万块的珍宝核心，军校里只需要一万功勋就能换取。
    学员从军校毕业之后，一般是去军队服役。
    军队津贴照发，除此之外每月还会得到功绩点，用以偿还该学员在军校学习期间所欠。
    说的更直白一点——
    这就是助学贷款，只是偿还渠道比较独特而已。
    那么问题来了。
    倘若一人从军校毕业之后，因种种原因无法进入军队，届时该当如何？
    处理方法倒也简单。
    一个是以“1：10”的比例，将功绩点转换成金钱偿还给军校，还清之后两不相欠；
    如果学员是因公负伤，不得不从军队退役，也没能力继续偿还的，军校核实情况之后会将债务一笔勾销，就当是白送。
    对功绩点制度不满的人也有，但绝大多数学员对此都无异议，认为这是一项极大的福利。
    最主要的原因——
    青云军校持有的核心都是优质核心，在市面上的价值往往虚高不说，还一顿人哄抢；
    军校最高级别的“天字库房”中，保存着最高品级的珍宝核心，这些东西不要说是买到，可能连见都见不到。家境贫寒的学员想掌握强力技能，只能依赖军校。
    而且军校出品、质量保证，断不可能出现以次充好、假冒伪劣的残次品，有一件算一件都是十足真货。
    于慈思索片刻，摇头说道：“库房取宝的事，我只是听说过……里面哪件核心好、哪件不好，我一无所知。”
    “这就是我要给你的指点了！你先跟我来——”
    萧部长神神秘秘的左右观望，拉着于慈进了隔壁无人的房间。
    他低着声音，继续说道：“我们异相师，天赋是一方面、珍宝核心是另外一方面。核心好不好、里面藏了什么能力，直接决定你的战斗力强不强！于慈你说——这事儿能马虎吗？”
    于慈斩钉截铁：“马虎不得！”
    “我跟你讲，就在前两天，我和其他几位领导去库房清点库存，为你们这一届学员的开窍做准备。在库房中，我发现了一件被严重低估的珍宝核心！”
    “还有此事？”
    萧部长点着头，一脸认真：“这件珍宝核心的标价是功绩三千点，但我审视之后，发现它很不简单！我认为，它或许是独一无二、有价无市的珍品，就算标个三百万功绩也不嫌多！”
    三百万？
    三百万的珍宝核心，现在标价三千？
    于慈一脸莫名：“这是白送啊！萧部长，您当时没有指明么？”
    萧部长嗤笑一声：“傻孩子，我为什么要指明？青云军校讲究公平，它也的确比其他地方更加公平。但是价值三百万功绩、换算成钱是三千万元的珍宝核心，它公平得了吗？”
    “……”
    于慈，不敢乱说。
    萧部长继续说道：“公平不了的。如果我明说，马上会有人以‘核明、验实’的借口，把这件珍宝核心带走；带走之后，它就绝不可能再回到青云军校，而是会出现在某位极贵之子的窍眼中！”
    “啊……”
    于慈，还是不敢多嘴。
    萧部长最后说道：“我们青云学员是要上战场、杀贼寇的，这种好东西就该我们用！那些个大人物，啊？给他们这么好的东西干什么，泡妞？”
    于慈点着头：“部长高见！”
    “唉！偌大一个天华国，也就只有我们地平洲合我心意。上头让我去后方静养，我去个屁！跟那群蠢肥的蛆虫坐在一起，我就忍不住要作呕！我不如来这里做事！”
    萧部长长叹一口气，又看着于慈。
    “那件珍宝核心，叫‘百战的熔火利刃’。于慈，要是它与你的异相契合，就别跟我客气，把它拿走！”
    “一定！”
    萧部长点点头，突然说道：“玄家姑娘是人杰，你跟她走得近，我很欣慰。”

 # 053 好处！

    辞别萧部长之后，于慈在楼梯口见到了靠墙站立的玄真蔷。
    这女人似乎在想心事，越窗而来的阳光泼洒在她鸦青色的长发上，闪耀出盈盈的光彩。她面目安宁，有摄人心魄的美丽。
    玄真蔷意识到了视线，她看向于慈，勾起唇角：“就算是我，被人这么看着也是会害羞的。于慈，你的目光很有侵略性。”
    “……”
    可恶，看入迷了吗？
    于慈镇定下来，问道：“你认识萧部长？”
    “他还抱过我。”
    “啊？”
    “很小的时候，四五岁吧。萧部长是我父亲的旧部，每年都来我家拜会，算是我的长辈。”
    玄真蔷等到于慈走到身前，其后与他并肩而行。
    她侧头看去，问道：“是不是在和你说‘百战的熔火利刃’？”
    于慈点头：“你知道了？”
    “三天前跟我说的，萧部长让我推荐两个人，我只推荐了你。当时他说再考察考察，现在看起来是认可你了。”
    “是吗？”
    于慈略为好奇，问道：“你已经开了爪窍？”
    玄真蔷点头：“我开了一窍，就是爪窍。我的‘梧桐根’效果很好，我认为不比你的熔火利刃差。”
    什么我的？
    八字都还没一撇呢。
    两人一边走着，玄真蔷一边说了萧部长的情况。
    萧部长号称“鬼眼之枭”，眼睛当然非常特殊。他的眼睛的功能和热成像类似，可以看穿工事后的敌人分布情况，一个壁垒里藏了多少敌人，他扫一眼就知道。
    这一次捞刘成峰，主要是看中了刘成峰的能力。
    刘成峰的彻地鼠可以勘察地形，但不能感应生物。
    将刘箫二人的能力结合起来，那——
    于慈点着头，叹道：“原来如此！他们两个的能力正好互补，碰到敌人的碉堡，刘学长看地形、萧部长看人数，一切都尽在掌握啊！”
    玄真蔷笑道：“除此之外，萧部长还有识宝之能。要是与你相性好，那件熔火利刃你大胆去拿，他就算会骗你，也绝不会骗我。”
    啊……
    你要这么说，那我可没后顾之忧了！
    谈话间，又到了该分别的路口。
    于慈也不迟疑，他说道：“玄真蔷，我今天没去上课，也不知道老师教了什么……”
    玄真蔷一挑眉：“所以呢？”
    “想麻烦你，帮我补补课。”
    “哼——”
    玄真蔷脸上挂着笑容。
    于慈也沉得住气，就等着她开口。
    片刻之后，玄真蔷说道：“可以，我愿意在你身上花点时间。去你的宿舍吧。”
    于慈一比手：“请。”
    ……
    ……
    此后三天，没有波澜。
    追捕丁奉先的后续影响逐渐消退，各人各上各课，于慈也逐步静下心来，继续学习。
    在这个过程中，他发现没有“精力翻倍”真的是个问题。
    像之前那种足称疯狂的学习方式一去不复还，一天到晚又是打拳又是飞行的，睡八小时也是头昏脑胀、精神疲惫。
    不过，也不全是坏事。
    于慈本来以为刘成峰这个助战没什么大用，但在实际上，他发现其实也不能说差——
    刘成峰加“七式操典”的熟练度。
    他被开除后，心中又悲又愤，每当内心抑郁之时，他就打“七式操典”发泄。
    他本来就在拳法上有天才，悲愤之下更是在不知不觉中有了自己的领悟，拳上愈发精进。
    短短两年间，他已识得七式操典的真髓，将这门拳法练至宗师境界！
    所谓的学习，是像精擅某术之人讨教，尽可能准确的理解、模仿和吸收他的技术，从而变成自己的东西。
    这不单单看学员自己的悟性，还要看老师的教学水平。
    要是老师说不明白、讲不透彻，那即便学员是个天才也学不快，甚至可能学歪。
    现在好了，于慈只要挂上刘成峰的助战，那他自己就是自己的老师，还有什么不理解、不清晰的地方吗？
    没有！
    练功房中，白首目露惊骇，看着独自演习的于慈，说道：“这……玄同学，于慈的进步怎么这么大！他刚刚那几手，似有大师风范！”
    玄真蔷抱着胸，表达了赞同：“生死间有大机缘。在追捕行动中，于慈和一个叫袁进的人死战一场，应该是那时候得来的领悟。”
    老军官连连点头，赞道：“好！好！这于慈不愧是五十三期学员的标杆，进步之大，我是见所未见呀！只不过……他怎么一会儿打得极好，一会儿又似乎欠了些火候？”
    打得极好，是挂了助战；
    稍欠火候，是自己在打。
    只不过在这个过程中，于慈的进步可谓是突飞猛进。
    隐隐之间，也有一番气度。
    老军官看于慈大汗淋漓、气息不顺，当即板着脸孔上前，喝道：“于慈！我命令你——原地休息！”
    于慈点点头：“好的。”
    “好的？好什么好！你这样练，会对你的——”
    老军官骂着骂着，突然停了下来。
    他看着于慈，问道：“好、好的？你不练啦？”
    于慈笑道：“多少有点累了，是该休息了。”
    “……”
    什么情况？
    老军官看着于慈，半晌后说道：“是喽！贪多嚼不烂、欲速则不达，休息去吧！”
    玄真蔷、白首也有不解，他们看着于慈，奇道：“这就不行了？放在之前，你不得再练个把小时的？”
    于慈不动声色：“别光催我啊？你们怎么不再练个把小时？”
    “……我们和你不一样，我们是正常人。”
    “我也是正常人。”
    没有精力加成，还是施展不开。
    白首靠着墙边，笑道：“明天就是国庆日了，玄同学、于同学，你们有什么打算？我和黑山啸他们约好了，去城外的温泉镇逛逛——两位，你们一起来么？”
    于慈摇头，说道：“怕是去不了，我要回家看看。”
    玄真蔷也说道：“我也有事。”
    “……你俩约好了？”
    “没有，玄真蔷是有自己的事。西山城有个风华社，玄真蔷家里出资建的，专门收容伤残的退伍军士，玄真蔷要去探望、暂住几天。”
    于慈分辩了一句，玄真蔷没出声。
    “哦！”
    白首发出佩服的声音，连忙说道：“原来如此！风华社的大名我早听过，不曾想是玄同学家里的产业！早知道如此，我就不去什么温泉镇，也去风华社帮忙了！”
    玄真蔷嗤笑一声，转头看向白首：“你不必假惺惺。”
    “……”
    白首面上一僵，尴尬不已。
    于慈假装自己什么都没听见，在那里剥指甲玩。

 # 054 一张照片

    国庆假到来，即便是向来严肃的军校中，气氛也活泼了很多。
    国庆日清晨，独臂站在讲台后面，说道：“旁的话我也不说了，免得扫兴。假期难得，一张一弛才是精进之道，请各位学员——多加享受！二十八日晚上六点，请各位学员在校门口集合，到时候会有专车送你们去密库房，过时不候！”
    密库房，存放珍宝核心的地方。
    也是青云学员开窍的地方。
    峥嵘班十位学员都已经顺利成相，他们将前往密库房挑选自己的珍宝核心，在修行路上更进一步！
    这个消息，理所当然的是好消息。
    又是放假又是开窍，简直就是梦幻般的时间。
    于慈也是满心期待。
    独臂难得露出笑容，说道：“好了，开始放假！”
    “喔——”
    学员们发出一声喊，三三两两的朝着门外走去。
    于慈看玄真蔷没有动作，转头说道：“玄真蔷，之后再见？”
    玄真蔷牵了牵红唇：“这三天我都在风华社，要是有空，可以过来看看。”
    于慈点头：“一定！”
    两人也分别。
    于慈乘坐电车，回了他所谓的家。这是一栋独门独户的二层小楼，采光不错、地段也好，就是面积稍小了一点，只有七八十平米的样子。
    刚一到门口，他就看到信箱里塞满了花花绿绿的广告传单——西山城的经济很有活力啊！
    于慈开门入内，入目的是显得陈旧的装潢摆设，地上还有一层薄薄的灰。
    “……”
    于慈眉头一皱，撸起袖管子开始扫除。
    神券漂浮起来，在他面前拉开：“现在重要的不是打扫吧？反正这里你也不住。”
    于慈看了一眼：“怎么不住，我不是要住三天？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神券，你要耐得住性子。”
    “哈……那我们什么时候去找精力加成的助战？”
    “等我换身衣服。”
    约莫四十分钟之后，于慈换上一身显得廉价的衣装，又往头上戴了顶帽子，最后把青云军校的校服放进包里、怀揣着三根金条出门。
    又半小时之后，于慈终于到了目的地——
    老淮街33号。
    在公孙王旧宅中，夜锦指明出路，告诉于慈销赃地点。于慈其实很犹豫，犹豫要不要来。
    但仔细想想，这三根金条来路不正，青云军校规矩又多，随意出手的后果不可预知。
    夜锦不像是一个丧心病狂的人，也没有加害于慈的理由，比较一下两个选择……
    于慈觉得来老淮街或许是好一些的选择。
    钱这个东西，在没钱的时候真的特别重要。他里外里加起来就四千块，现在已经花了一千五——要不是霸爪送了好些营养品、跌打药，只怕是三千块都止不住。
    一个月的开销就要三千块，金条必须尽快出手。
    于慈鬼鬼祟祟，先是看了看左右，其后一挑蓝色门帘就是入内。
    门帘之后，是一家干净整洁的店铺。
    货架上摆着零食、饮料等寻常杂货，一个少妇坐在柜台后面，无精打采的看了于慈一眼：“买点什么？”
    于慈不动声色，尽可能的表现出一副熟练的样子：“出货。”
    “？”
    少妇困惑的看了他一眼：“什么？”
    “……”
    什么什么？
    你们不是回收铺子吗？
    于慈不明所以，他将手中布包放到柜台上，亮出金条一角。
    少妇的面色愈发不解：“黄金？小鬼，我们这儿不收黄金，一条黄金都能把我买下来了。”
    于慈看她这个反应，一时间也是乱了阵脚。
    他暗暗想道：“夜锦不会在骗我吧……”
    “石榴姐，他是我小弟。”
    慵懒妩媚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于慈转头一看，看到夜锦挂着不三不四的笑容，摇头摆脑的走了进来。
    她伸出一手，很是亲昵的搂着于慈的肩膀——
    只不过夜锦不过一米五，在于慈不配合的情况下，把手搭在于慈肩上实在不简单。
    她踮着脚尖，颇为吃力的笑道：“刚入行的，还不懂规矩。”
    “行啊夜帮主，都开始养小白脸了？等着。”
    少妇抓起桌上的布包，往内里走去。
    夜锦收回手臂，舒了一口气：“上次忘说了。这儿是会员制，老带新，生面孔一律不接待。”
    那是忘了吗？
    你就没想说！
    于慈奇道：“夜帮主不会一直在门口守着我吧？”
    夜锦磕着柜台上摆着的瓜子，说道：“我没这么无聊。”
    “我想也是。”
    “我让孟算甲守的。”
    你……
    于慈点点头，问道：“夜帮主有什么想说的、想问的，就请说、请问。我们毕竟不是一路人，我也不想和你有交情。”
    夜锦面不改色：“放心放心，我知道我们不是一路人，也没耽误你的意思。我只是想问你一件事——青云军校后续有什么反应？姬星野打算追究到底吗？”
    为这个啊？
    为这个，那我就不困了！
    于慈笑了笑，突然伸出手来，说道：“夜帮主，买消息得给钱吧？我这里有第一手的情报，保证准确、保证真实——你给我三千块，我就卖你。”
    夜锦微微张着嘴，拿手指头戳了戳自己的胸口：“你敢向我要钱？”
    “三千，一块钱都不能少。”
    “……值三千吗？”
    于慈很有把握：“不值你拿回去，我不算你钱。”
    夜锦看着于慈，从皮夹子里抽出三千，拍在于慈手中：“说吧。”
    “姬星野向校长汇报之后，我们校长说了一句话。她说：山外青山楼外楼，市井草莽也出人才！”
    于慈笑嘻嘻的，看着面色逐渐凝重的夜锦。
    他抖了抖手上的钞票，笑道：“这句话值不值三千？不值你拿回去。”
    “麻烦了呀。”
    夜锦嘟囔一句，脸上再也没有笑容。
    她目光凝重，正要抽身离开，突然又停下脚步。她将自己的皮夹子砸在于慈手上，说道：“一分钱一分货，这个情报不止三千。于慈，有机会再合作。”
    于慈把皮夹子递回去：“没机会了！”
    “我夜锦没有别的优点，就是知道分寸，不会让朋友为难。”
    夜锦拿手背敲了敲于慈的胸口，一副和于慈很熟的样子。
    “多个朋友多条路，你说呢？”
    于慈冷笑：“就怕你是条死路。”
    夜锦一边转身，一边笑道：“可人是活的，不是吗？”
    于慈目送她离开，又打开皮夹子看了看——里面还有两千块钱，外加一张照片。
    写真照、艺术照。
    照片上的夜锦搔首弄姿，油亮的皮肤闪耀着妖异的光彩，身上没多少布料不说，还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在那撩人。
    “……”
    于慈看了一眼，又看了一眼。
    最后翻到背面，竟还发现一个电话号码。
    这——
    几个意思？
    于慈思索片刻，还是将照片上的号码记了下来。
    “久等了。”
    少妇的声音从里面响起，她一手拎着布包，一手拎着九万块钱：“十足金，三万一条，出不出？”
    于慈拿了钱就要走。
    少妇收好布包，对于慈说道：“年轻人，下次说话前先磕瓜子。嗑瓜子就是自己人。”
    “……”
    于慈点头：“多谢指点。”
    另一方面。
    夜锦脚步匆匆的走到一条小巷中，孟算甲跟在她身后，问道：“怎么样？那小子说什么了？”
    夜锦撇着嘴：“情况可能有点不妙，青云军校的校长当着别人的夸我们，姬星野那群满身傲气的小鬼能咽的下这口气？通知下去，立刻离开西山城，我们去鹿鸣镇避避风头。”
    孟算甲点头：“知道了。”

 # 055 得了

    于慈感受着手中钞票的厚度，脚步都轻快了起来。
    神券看他这个样子，写道：“于慈，注意嘴脸。”
    “……”
    于慈理都不想理它。
    西山城人口众多，异相师也如同过江之鲫般，数之不尽。在这么大的范围内精确到某一人，非常困难。
    通幽神券有极大限制，假设没有猜出当前助战者的真名，那么部分功能无法使用，十分不便。
    因此，找到一个有精力加成的助战不算胜利，找到他本人、知道他名姓算是成功一半。剩下那一半，还要看他的“癖好”是不是正常。
    讲道理。
    要是再来个剥人内裤的杂种，于慈是接受不了的。
    满城乱走、随便搜索一个“精力加成”助战者用上，相当不智。要是猜不到助战真名，那等于是自废武功，还不如不要。
    于慈想来想去，也只有一个笨办法——
    守株待兔。
    “中央区游侠儿协会到了啊，要下车的赶紧！”
    电车上响起售票员的声音，于慈走到车门处，下车。
    游侠儿协会，就是冒险者协会；
    游侠，就是冒险者。
    于慈一个军校学员，当然不可能跑过来当游侠。只是进出游侠儿协会的大多数都是异相师，这是异相师最多、最集中的一块区域。
    打听之后，于慈知道中央区的游侠儿协会是人流量最大、最繁华的协会，故而来此。
    游侠儿协会的布局，独树一帜。
    它看上去像是一口井，一层中央是交接委托的地方，四四方方的大柜台上有四十来个窗口，面积称不上小，通常人满为患。
    二楼、三楼和四楼是一圈走廊，是供游侠们歇脚、吃茶、闲聊的地方。
    靠在栏杆上，可以看到一楼大柜台的熙攘景象。
    于慈上了二楼，立刻有伙计上前：“大侠，几位？”
    “一位。”
    “您这边请，喝点什么？协会提供热茶酒水，也有各色点心。”
    于慈看了一眼菜单，说道：“来份豪侠套餐。”
    “好嘞！您宽坐，片刻便来！”
    伙计唱了一声，转身离开。
    于慈坐在椅子上，看着底下的人流——可能是国庆节，游侠也想放假，一楼的人流没有想象中那么大。
    有几个窗口甚至无人光顾，稍显冷清。
    吃饭喝酒的人倒是不少，三楼、四楼熙熙攘攘坐满了人。
    一时之间，于慈甚至搞不清这里到底是做酒水生意，还是委托生意。
    “神券，怎样？”
    于慈将通幽神券平铺在桌面上，问道。
    “稍等。”
    神券上不断冒出点阵小人，约莫五分钟后，神券写道：“没有发现持有‘精力加成’的助战者，倒是有几个有意思的，看看么？”
    看什么啊？
    一共就两个助战槽，没格子放新人。
    于慈取出书本，说道：“再探再报，我先看会书。”
    “明白。”
    这一看，就看到了半夜三更。于慈约莫是中午时候到的这里，那时候还是人声鼎沸，这会儿是冷冷清清，底下的柜台只剩下三五个窗口营业。
    伙计倒是厚道，他提了一壶新茶过来，说道：“大侠，换茶。”
    于慈都有点不好意思了：“要不我重买一壶吧！”
    “没这个道理。无限续茶，这是我们这儿的规矩。”
    “……那谢谢了。”
    “您客气。”
    此刻无人，于慈又看着面善，伙计大着胆子，问道：“大侠很年轻啊！您是学生吧？”
    于慈点头：“是。”
    “哪所学校的？看你这气度，该是西山博文院的吧！或者，是高新研究院的？”
    “我是青云军校的。”
    “啊也？！”
    伙计发出一声喊，惊愕的瞪大了眼睛：“您……您是青云学员？”
    于慈很是受用，他笑着说道：“今年刚刚入学。”
    啊、啊……
    伙计明显拘谨起来，换完茶点点头，踩着小碎步走远。
    “于慈！快看！”
    也是在这个时候，神券突然抖动起来。
    于慈偏头一看，只见通幽神券上浮现出一个点阵小人，下方的简述写着：“某‘心转手’境界的异相师。选择此子为助战者，您的精力将翻倍。”
    来了！
    于慈稍微有点激动，他仔细端详点阵小人，认为这可能是个女性。
    她有一头黑发，但其中有几缕发丝是蓝色的，不大确定是挑染的、还是受到异相影响；
    她身穿绀蓝短裙，脚踩长筒皮靴，胸口十分低——低到即便是点阵小人，也能看到一片雪白的程度。
    好！
    好得很啊！
    特征如此明显，实在再好不过。
    于慈稍加思索，突然从背包中拿出青云军校的制服，当场换上。其后看着协会大门口，一动不动的坐着。
    神券等待片刻，说道：“于慈，要不然我们出去找找吧？她就在我们两千米范围内，你飞到天上看看，应该不难找到。”
    于慈摇头：“不要着急。等。”
    能找到是能找到，可问题是找到之后，要怎么进行交流呢？
    别人看你迎面飞来，理所当然的会产生警惕心，想问出她的名字或许就没那么容易。
    神券安静了一小会，又说道：“要不……我们去门口等着？她不一定会到协会来吧！”
    于慈依然忍得住：“她半夜三更出门闲逛吗？我们过来的时候你又不是没看到，游侠儿协会周围是妥妥的商业圈，附近都没什么民居，全是为游侠服务的店铺。她这个点出现，大概率不是来买东西的，她应该是来交接委托的。”
    “……”
    神券沉默下去，但它仍然有些焦虑，在桌子上扭来扭去，也不知道想表达什么。
    于慈伸手按住，说道：“神券，稳重点，不要这么浮躁。”
    “终于到了！”
    “哥几个，等会儿上哪喝一杯？上次去的那鸿兴大酒楼，我就觉得不错！”
    “去你的鸿兴大酒楼！今日波姑娘在，那怎么也得是芝微居、湖心小筑——徐大哥，是吧？”
    于慈话音刚落，游侠儿协会门口就响起咋咋呼呼的声音。
    他转头看去，看到一行五人招摇过市，迈着大步走进门来。
    前面三个筑根杂鱼忽略不计，后面一对男女倒是有点东西——两个心转手相师。
    于慈把视线集中在那个脸上化着淡妆，笑得轻轻柔柔的女子，看了看她挑染的蓝发、高跟的长靴和让人窒息的雪白胸口，认出她就是神券上的点阵小人！
    “好。”
    于慈暗叫一声好，看向女子身边的男子——
    算了，没看的必要。
    还是看这位“波姑娘”重要一点，点阵小人毕竟不是照片，要细细观察、密密打量才能保证百分之百的准确性！
    “……”
    神券看于慈两眼大张，几乎要瞪出血来，忍不住说道：“于慈，差不多得了。”

 # 056 明日再约

    底下那游侠小队在委托窗口前站定，两个心转手站在后面不动，很是矜持。
    一个小弟人五人六的上前，抽出一张委托单，连同一袋子东西拍在柜台上：“结算！麻利点！”
    “是的。”
    柜台后的柜员很有职业素养，她结果委托单，又确认袋子里的内容物后，说道：“阁下，经我确认，‘捕获黄金鱼’的委托成功完成。请你们稍等片刻，委托奖励很快就会发放到你们手中。”
    “快点！我告诉你，我们大哥一般看不上这点奖励，也就是波姑娘需要，所以才那个……屈尊接受！你最好快点，别让我们等急了！”
    “是是……请稍等。”
    柜员将任务道具和委托单一并取走，走入通往地下的楼梯。
    片刻之后，她重新回到柜台，将一叠钞票和一枚鸽子蛋大小宝石递交：“阁下，这是委托的奖励——现金三万元以及一枚璀璨赤血石。”
    那小弟粗鲁的接过奖励，正想要递给波姑娘——
    “咳咳！”
    另一个心转手相师——站在波姑娘身边，身穿劲装、腰上佩玉，样貌颇为儒雅的男子突然咳嗽一声。
    小弟手上一拐，说道：“徐大哥，这是委托奖励。”
    “嗯。”
    徐大哥简短的应了一声，又露出温柔笑容，连钞票带宝石的递给波姑娘：“波姑娘，幸不辱命！”
    波姑娘面色仓惶，她摇着两手，连带着胸脯噗扭噗扭的跳动，引得其他四人的眼珠子咕噜咕噜的转动。
    确切的说……
    是其他五人。
    她推辞道：“不用不用……徐大哥，我只要赤血石，现金什么的……我不要的。”
    啊呀？
    声音软软糯糯的，很好听嘛！
    于慈嘴边挂着冷笑，抽出几张钞票，连同自己的学生证一同放在桌子上。
    他敲了敲桌子，招呼不远处的伙计：“老板，钱放桌上了。”
    伙计一乐，心道我哪是什么老板？
    他看着于慈快步走下楼去，连忙将抹布搭在肩上，上去收拾桌子。刚到近前，他就看到摆在桌子上的学生证：“唉？这位大侠怎么把东西落下了？我得给他送去。”
    说那伙计刚刚抄起学生证，于慈已经走到了一楼大厅。
    “徐大哥，我真的不能收！你和你的朋友们帮了我这么大的忙，这委托金该是你们所得，我要是收下了……那像什么话呀？”
    波姑娘还在拒绝。
    她面上带着几分倔强，看上去分外的天真可爱；
    红红的眼圈配上委屈的眼神，当真是我见犹怜。
    徐大哥看她这个样子，胸中豪迈顿生，只觉得如此善良纯真的女子，该当把天上的星星摘下来送她！
    区区三万块钱，何足道哉？
    他面孔一板，声音带上几分愠怒：“波姑娘，你我一见如故，这点钱财又算是什么呢？百般推辞，莫不是瞧不起徐某！”
    那三个筑根杂鱼接连说道：“波姑娘，我们兄弟四人有吃有喝、有手有脚，又不差这么点钱！你收下吧！”
    “波姑娘，收下吧！我们这一次本来就是陪你去的，哪里有收取委托金的道理？”
    “波姑娘要是觉得不妥，那便这样！下次，你再陪同我等出一个委托，权当是本次行动的谢礼，如何？”
    徐大哥往前踏了两步，他一手抓着波姑娘柔弱无骨的手掌，另一手强硬的把钱砸到她的手中：“波姑娘！且收着，莫跟你徐大哥客气！”
    于慈站在边上看了一阵，感觉他们那边差不多了。
    他面露惊喜之色，快步走上前去，指着波姑娘说道：“波动拳！你是波动拳吧！”
    “？”
    “？”
    “？”
    在场众人，无不歪头。
    于慈站到波姑娘面前，笑道：“波动拳，你不记得我了？”
    你谁？
    波姑娘面露困惑，一时间没有言语。
    徐大哥眉头一皱，同样没有说话。他眼神扫去，示意边上一个筑根杂鱼上去探探此人根脚。
    那筑根杂鱼心领神会上前来，很不客气的打量着于慈：“你小子是谁啊？”
    恰在此时，伙计赶到。
    “大侠，你学生证落下啦！”他带着殷勤笑容，将一本黑底金字的证件递上，“我没上过学，这东西应该很重要吧？”
    啪！
    于慈一拍后脑勺，笑道：“你看看我这记性……谢谢、谢谢！军校规矩森严，没有这本学生证，我怕是返不了校。”
    军校？！
    在场其他五人，面色都是一变！
    他们低目看去，赫然发现学生证上的金字是——青云军校！
    徐大哥面上惊骇，心中想道：“这小子是……青云学员？！”
    是了！
    他身上这件白色的制服，该是军校制服！
    于慈好像没有注意到他们的错愕，他一边将学生证揣进兜里，一边说道：“那个……小姐，你不是波动拳吗？我叫吴彦祖，你认识我吗？”
    波姑娘摇着头，看着于慈的目光中，带着几分楚楚可怜：“我不叫波动拳，也不认识你。”
    “啊……那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波心月。”
    波心月？
    于慈故作思索，问道：“哪个波，哪个心月？”
    “欸？”
    波心月眨着眼，似乎不理解于慈为什么这么问。
    徐大哥一看于慈就来气，见他问东问西、胡搅蛮缠，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这小子要不是青云学员，看他等会挨不挨揍就完事了！
    他暗暗想道：“说什么波动拳、说什么认识不认识，都什么年代了，这样老套的搭讪还在用！大家都是男人，你心里想的什么，我难道还不清楚吗！”
    他冷哼一声，说道：“朋友，波是波光粼粼的波，心是真心、诚心、爱心的心，月——是天上白玉盘的月！你还有什么想问的，我都可以回答你！”
    事关重大，于慈需要一个亲口回答。
    他看着波心月，笑道：“是这三个字吗？波姑娘，你的名字真好听！”
    波心月红着脸，一手护在胸前：“谢谢……是这三个字。”
    好。
    于慈抱抱拳，说道：“原来如此，那我们不认识。几位，在下先走一步，告辞。”
    “那个——吴哥哥！”
    于慈抬腿要走，身后却是响起波心月的呼喊。
    于慈回头看去，目光平静——
    波心月怯生生的看着于慈，大胆发出邀请：“那个……吴哥哥，我们刚刚完成委托，现在要去庆功，你要不要一起来啊？”
    徐大哥，狠狠皱眉！
    三个筑根杂鱼，目光也是不善！
    波心月看向徐大哥：“徐大哥应该不介意吧？”
    徐大哥嗯嗯几声，强行说道：“相逢即是缘分，我当然不介意。多个朋友多条路嘛，哈哈。”
    于慈微微一笑，说道：“多谢你们的邀请，我还有要事在身，就不打扰各位了。”
    “啊……嗯。”波心月笑着，“那也没办法呢……”
    几人目送于慈离开，徐大哥调整心情，再度露出殷勤笑容：“波姑娘，我们走吧！”
    波心月一怔：“去哪？”
    “吃酒庆功呀！”
    “啊……现在太晚了，我有些倦了。徐大哥，我们明日再约吧。”
    她低头一礼，转身离去。

 # 057 错误！

    唰——
    于慈刚刚走出游侠儿协会的大门，立刻转入一条巷中。
    通幽神券早已准备好一切，于慈在上头点了两下，立刻到了最后一步：“是否将此人设置为助战者？”
    是！
    【于慈选择（***）成为助战者。】
    【受到（***）的影响，于慈的斗志得到了较大的提升，他做事将更有耐心，行动力也变得更强。】
    【受到（***）的影响，于慈的精力翻倍，他活力无限！】
    【受到（***）的影响，于慈在某些时刻将感到难以抑制的悲伤。】
    绑定波心月之后，数据很快跳了出来。
    于慈仔细看过，奇道：“这个波心月未免太好用了吧？精力翻倍也就算了，她还提升我的斗志！”
    神券深有同感：“是的……不过波心月的负面效果似乎不那么简单。难以抑制的悲伤，这可能是个隐患。”
    第一眼看去，这个负面效果好像没什么大不了的。
    不过是悲伤难过吗？
    有什么了不起的，大不了哭一哭。
    但细细一想，这个负面效果又让人十分不安！
    人不单单要身体健康，而且要心理健康。
    万一这“难以抑制的悲伤”经常发作，一发作就无法自拔，那有可能导致可怕的后果。
    于慈要是一时间想不开，萎靡不振还是小事，甚至会产生轻生的想法！
    “……我不认为我是一个脆弱的人，问题应该不大。”
    思索之后，于慈说道。
    神券马上写道：“放心，在下会陪着你的。而且我们可以写下真名，写下真名、成为伙伴之后，负面效果就算不消失也一定可控。”
    正是这个道理。
    于慈取出笔来，在点阵小人之下“波心月”三个字。
    神券上的文字出现变化，一行鲜红夺目的警告浮现——
    【回答错误！】
    “什……”
    于慈瞪大了眼睛！
    【介于此助战实力，你还剩下两次猜测机会。请，好好把握。】
    鲜红的文字散去，助战界面重新浮现，上面的字样没有变化，姓名处仍是“***”。
    神券急道：“怎么回事……没有写错，就是波心月啊！”
    “被摆了一道，那女人不诚实，她用的是假名。”
    于慈面色不悦。
    他走出巷口，朝着协会走去：“我应该更谨慎。可能是这阵子太顺利，让我麻痹大意，不那么严谨了。我应该应邀去吃饭，在席间多多打探，或许就能提前知道端倪。”
    但……
    当时徐大哥一行人对于慈的观感十分不佳，于慈担心和他们起冲突，抽身而去是正常选择。
    神券追问道：“现在怎么办？不写下真名，我们不能更换助战，也无法使用在下的其他功能。”
    “不要着急。”于慈头脑高速运转，“这女人长得不差，又那么敢露，一定有很多人认识她。只要我们肯下功夫，知道她的真名不会太困难。”
    话到此处，于慈觉得自己还算是幸运。
    如果这一次绑定的助战者不是这么一个艳丽的女子，而是一个平平无奇的人，那真的可能栽在这里！
    ……
    ……
    于慈收拾心情，重新走向游侠儿协会。
    他当然是想和波心月撞个满怀，向她本人核实一下，可波心月没看到，倒看到徐大哥等人满脸阴沉，迎面走来。
    “徐大哥！看！”
    一个小弟叫了一声，他指了指于慈，面色不善的说道：“是那个叫吴彦祖的小子！怎么样？要不要兄弟我——”
    徐大哥正在气头上，却还没失去理智：“你想干什么？别人一个青云学员，你要招惹他？”
    “青云学员又怎么了？要不是他，波姑娘又怎么会——”
    “啪！”
    徐大哥一个心转手相师，高低是个人物。他不敢招惹青云学员，还管不了自己的小弟么？
    他一巴掌抽在小弟脸上，喝道：“还波姑娘是吧？”
    三个筑根杂鱼噤若寒蝉，不敢吱声。
    挨打那个目光闪躲，往后退去。
    徐大哥怒道：“我徐武不敢说自己是个高手，至少也是个心转手吧？多少女人上赶着要爬到我的床上！波心月这个臭婊子，她真当我是个凯子了……真是岂有此理！”
    于慈看到徐武一行，主动向他们走去。
    走到一半，突然看到徐大哥啪一下，把一个小弟打到歪脖。
    “……”
    一时之间，他也不知道是不是应该回避。
    只是想想真名问题，他还是咬咬牙上前，抱拳说道：“徐前辈……这是怎么了？你怎么……”
    徐武笑了笑：“这小子不懂事，怂恿我向你发难。他也不想想，我这等草莽游侠，哪里有资格和青云军校的高才作对？吴兄弟，在下徐武，让你见笑了！”
    “哪里哪里！徐大哥一表人才，修为又高，实是小弟楷模，我得向你多学习才是呀！”
    “哈哈！吴兄弟真的客气，谁不知道——青云学员无凡夫！你自称小弟，实在让我无所适从。我们岁数相差不大，也不需要客气什么……我叫你一声彦祖，你便直呼大名，叫我徐武便可！”
    按照道理来说，徐武一个心转手，不需要对于慈这种刚刚成相、一窍未开的人这么客气的。
    只是……
    青云学员，真的牛逼。
    别看于慈现在还很弱，不出两三年，他就一定比徐武强。
    青云军校只要天才，教学资源又到位，不强是不客观的。
    等到了以后，于慈成为上层高手、甚至是鬼神强者，那和徐武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徐武客气，也是因为这个。
    两人寒暄一阵，于慈问道：“徐哥，波心月呢？怎么没见到她？”
    徐武苦笑连连，说道：“说出来不怕彦祖笑话，我这一次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偷鸡不成蚀把米了呀！波心月爱的是你这样的青云学员，不是我这种市井莽夫！”
    先前挨了一嘴巴的小弟闻言，忙道：“波心月这个烂婊子！真是不识抬举！这次委托，我们徐大哥这么帮她、这么照顾她，她呢？唉！好心做了驴肝肺！”
    其他两个小弟连忙搭腔，说这一趟委托过程中，徐武如何如何爱护波心月，波心月又是如何如何冷落徐武。
    说着说着，徐武额上青筋暴突，他紧紧握拳！
    他有心喝止，又不知道该怎么喝止。
    于慈脸上挂着假笑，心中暗暗想道：“这徐武从哪里捡来的这帮小弟……要换成我，我一秒钟都不想带他们。”
    这三个小弟喋喋不休、事无巨细的叙说，看似是在为徐武鸣不平，好像一副忠心耿耿的样子，实际上呢？
    实际上，徐武俨然无地自容！
    这些话听在别人耳中，别人会怎么想？
    别人或许会帮着骂几句波心月，但他们也会想，这徐武真是一个滑稽的小丑。
    波心月什么都不用做，她只消往那一站，徐武就屁颠屁颠的把一切做好，像一条忠实的舔狗那样。
    徐武承认，他的确是见色起意——
    但他并不希望别人知道这回事！
    于慈找到一个机会，主动打断其他三人的吟唱，说道：“徐哥，这件事也不能怪你。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见了波心月，谁又能不表现得殷勤呢？恨只恨波心月不识好人心，误把徐哥你当成粗浅的小人了！”
    啊呀！
    这才对嘛！
    徐武内心大为感动，他拉着于慈的手臂，说道：“还是彦祖懂我！走，芝微居，哥哥请你吃饭！”
    末了。
    他看着那三个筑根说道：“你们三个回去吧！满脸蠢相，叫人扫兴！”

 # 058 没敢作声！

    芝微居，雅阁。
    “干。”
    于慈和徐武碰了一杯，都是饮下。
    “啊呀……彦祖天赋卓绝，让人羡慕。想当年我去报考青云军校的时候，第一轮就被刷下来，不得已，只好去了下沙技击院，在那里学了三年。”
    徐武转着酒杯，回忆往昔。
    “毕业之后，我在西野山脉中的矿场当了几个月的护院，天天在山里数石头玩，更受不得被人呼来喝去的生活，便出来当了游侠……今年已经是第十二个年头了。”
    于慈笑道：“游侠好，自由自在。”
    “……”
    徐武笑了笑，神情颇为落寞。
    游侠好不好？
    对徐武来说挺好的。
    他虽然只有两窍，但毕竟是心转手相师，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要是勤快一点，一个月出个四五趟委托，收入怎么也有十来万——不算少了。
    只不过……
    若说要博声名、要当英雄，那还是不大现实。
    实力不足。
    于慈给他倒了杯酒，问道：“说来——徐哥，你和波心月什么时候认识的？”
    徐武应道：“就刚认识的。我当时去协会接委托，正巧看到她在招募队友，我也是宅心仁厚……不忍看她娇娇弱弱一个姑娘独自涉险，便和她结了个伴。”
    哦。
    波心月也是心转手，心转手娇娇弱弱是吧？
    于慈也不拆穿他，只是说道：“是这样？这波心月性格颇为不堪，皮相倒也算一流，我还以为你们早就认识呢。”
    “她不是在中央区混的，据她自己说，她之前是在一个叫‘藤牌镇’讨生活，最近才来的西山城。”
    “咔铛！”
    于慈闻言，手上一颤，酒瓶径直落在桌上。
    酒水汩汩洒了出来，徐武连忙扶正酒瓶，笑道：“怎么了？”
    最近才来的西山城？！
    于慈抬头问道：“这藤牌镇在哪？距离我们西山城远吗？”
    徐武不明所以：“挺远的。藤牌镇是货真价实的前线，那是一个西野山脉深处的军镇，车辆不能直达，没个三五天到不了。”
    啊？
    我……
    于慈逐渐认识到问题的严峻，他面色慢慢凝重。
    徐武扫了他两眼，问道：“到底怎么了？彦祖，有话跟哥哥直说，能帮的我一定帮！”
    于慈思索片刻，还是决定和盘托出、坦诚相告。
    通幽神券功能强大，不能被一个女人绊住脚步。
    于慈开口说道：“徐哥，是这样的……我身上有军校给我的任务，我要查清楚这个‘波心月’的根脚，不知道徐哥有没有什么门路，是否能帮我收集一下情报？”
    “青云军校的任务？查波心月？为什么？”
    “具体的，我不能说。我只能说，波心月不是这个女人的真名，我现在的目标就是查出这个女人的真实姓名。”
    啊也！
    竟然如此复杂！
    徐武再不多问，他只是摇头说道：“要是别的事，我一定帮。可是我和波心月也不熟悉，更不认识藤牌镇的人，这件事我帮不上忙呀！”
    于慈摆摆手，说道：“波心月有可能在说谎，她可能根本不是藤牌镇的人。西山城很大，里外里有五个游侠儿协会，她很可能是在其他协会活跃。”
    “有道理！这女人肯定不老实，我从第一眼就看出来了！”
    嘭。
    徐武拍了桌子，说道：“彦祖，你放心！我当游侠十二年，虽说主要在中央区活动，其他几个协会多多少少也识得几个朋友！这件事交给我，很快给你查明白！”
    于慈着急，问道：“明天傍晚能有消息吗？”
    “明天傍晚……”
    “徐哥，上面给我的时间很有限。”
    徐武一咬牙，将杯中酒喝尽：“好！我现在就去给你走动走动，留个地址给我，明天下午五点我去找你！”
    于慈抱抱拳，将自己住址透露：“那就有劳徐哥了！”
    “小事。”
    两人起身离开，结账时免不了一番拉扯。
    最后还是于慈付了钱——
    芝微居不愧是高档场所，两个人吃饭喝酒，竟然消费了一千五百块！
    ……
    ……
    次日中午，日头正好。
    波心月素面朝天，穿着一身洁白朴素的长裙，走向某地。今日这番打扮，与昨夜造型风格迥异，显得她的纯真而质朴，如同一支出水的芙蓉。
    “啊哟，波家妹子！”
    看门的大爷看到波心月，热情的打了招呼。
    他精神面貌极好，腰杆更是挺直。若是没有仔细观察，很难注意到他的左手是钢铁的左手——这是一位穿戴义肢的残疾人。
    波心月站定，微笑点头：“厉叔叔好。”
    “客气什么！委托结束了？没受伤吧？”
    “没有呢。过程很顺利，没什么波折。”
    厉叔叔点点头，说道：“那便好啊！快快，进来——马主管和二小姐已经在等你们了！”
    波心月点了头：“嗯！”
    她笑着朝着门内走去，走进大门时，下意识的看了看门口挂着的牌子，牌子上赫然写着三个大字——
    “风华社”！
    这里，正是玄家出资建造的伤残军士赡养中心！
    今日，波心月是应马主管的邀请，以“资深义工”的身份出席一场答谢宴。在宴上，她能见到玄家的二小姐——玄真蔷。
    “哦，差点忘了！波家妹子！”
    守门的厉叔叔一拍脑袋，叫住了波心月。
    他将一张纸条递出，说道：“马主管吩咐，让我把这张纸条给你。”
    “纸条？”
    波心月伸手接过，发现上面是简短的七个字：“直截了当是正道。”
    “……”
    厉叔叔看着她无波无澜的面色，问道：“波家妹子，我不识字，上面写了什么？”
    波心月微微一笑，说道：“没什么呢，马主管让我注意身体。”
    “哦……你是要注意身体！现在正换季，小心别感冒了！”
    “嗯！”
    波心月一路走去，沿路见到的都是从战场退下来的伤残人士；这些人见到波心月，都是热情的招呼，一个个都像看到自己孙女一样。
    玄真蔷站在窗口，注意到了这个白裙女子。
    她稍一侧头，问道：“马主管，这就是波心月？”
    她身后一人点头说道：“小姐，她就是波心月。”
    “嗯……她很有人气。”
    “这是当然的。波心月上学时候，就在来这里当过义工，她退学之后，更是月月都来，如今已经四年有余——她有一手镇痛愈伤的法术，还精擅义肢的保养和维修，更是常常笑面对人、彬彬有礼，和我们相处时耐心得很。”
    玄真蔷看了马主管一眼：“你对她很满意。”
    马主管稍稍低头：“小姐言重了。不是满意，而是感激。”
    玄真蔷点着头，不动声色：“是吗？”
    马主管，没敢作声。

 # 059 说话！

    风华社，二楼宴会厅。
    玄真蔷举起酒杯，对桌上三人说道：“感谢三位这些年为风华社做的贡献。”
    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连忙说道：“二小姐太客气了，这是我们应该做的。”
    一个红裙女子也说道：“谁都知道，风华社中都是从战场上退下的英雄！为他们服务是我们的荣幸，二小姐何必说谢谢？”
    波心月羞涩的笑着，没有说话，她只是举起了酒杯。
    玄真蔷作为玄家子嗣，算是风华社的半个主人。
    这一次过来暂住，一方面是探视退伍军士，一方面也是代替家族过来处理一些事情。
    风华社赡养着四十多个军士，这不算是一个小数目。
    往日里要和不少组织打交道，玄真蔷这两天别的什么都没干，就光应酬。
    昨天是见了有合作的商家、机构以及社会人士，今天则是为了答谢有突出贡献的义工。
    这一顿饭，吃得——
    当然十分拘谨。
    玄真蔷也没有多留的心思，不过十来分钟，她就准备离席，将这里交给其他人。
    临走之时，她说道：“据我了解，三位劳苦功高，最少的也为我风华社服务了四年，区区一顿饭无法表达我的感激。来此之前，家父特意告诫，叫我不可寒了义士之心！三位，你们有什么要求，大可以直说。”
    波心月三人，面面相觑。
    风华社是玄家一力创办的机构，这是人尽皆知的事情。跑到这里来当义工，要说没有一星半点私心，又有谁信？
    包括波心月在内，他们都是想攀上玄家所以才来。
    但——
    这种事只适合心照不宣，哪里能往敞亮了说？
    年轻男子面色一肃，说道：“在下别无所求，能在此地效劳，已是心满意足！”
    红裙女人心头一紧，怨这男人抢了自己话头。
    玄真蔷和其他人不一样，她虽是“二小姐”，但外面人都说她才是玄家真正的接班人，将来家主之位必然由她把持，绝无例外！
    毕竟大少爷、大小姐都有“缺陷”，玄家三小辈中，只有玄真蔷是完整的、完全的、完美的。
    现在玄真蔷就在咫尺，此刻不表现还等到什么时候表现？
    只说个“俺也一样”，岂不是落了下乘？
    红裙女子一咬牙，说道：“二小姐，我个人别无他求，只是有一桩事，不知道该不该说？”
    玄真蔷看去：“你大可直言。”
    红裙子的笑意隐藏在皮下，面上异常的严肃：“好。二小姐，我发现此地军士有不少北方人，我认识一个北方歌剧团，所以……我想请他们过来唱一出北方歌剧，让军士们开心开心，不知……可否？”
    什么？！
    竟然……算计到了这个地步！
    年轻人目露惊骇，看向红裙女子，额上已然见汗。
    他暗暗咬牙，默默想道：“悔也！悔也！好一个女人，心机竟然深沉至此……和她相比，我已落入下乘！”
    他，偷偷看向玄真蔷。
    出人意料的是，玄真蔷脸上没什么表情。
    她淡漠的点头：“这件事不必向我通报，与马主管商量便可。波小姐，你呢？你也别无所求？”
    波心月笑得柔和，声音也是十足委婉。
    她慢慢开口，说道：“二小姐，我想追随在你的左右，成为你的左膀右臂。”
    “……”
    玄真蔷眯了眯眼睛，没有说话。
    青年人和红裙女人面色骇然，用不可置信的目光看着波心月！
    波心月昂首挺胸，坦然接受视线。
    玄真蔷面色不改，冷漠开口：“波心月，我知道你。你是三窍异相师，虽然入了心转手，但天赋只能说是平平，毫无亮点可言。想成为我的‘左膀右臂’……你够资格吗？”
    波心月面色恬然，语气平淡但坚定：“匹夫未必不英雄，下下人有上上智。”
    “……好。”
    玄真蔷，露出了笑容。
    她站起身来，说道：“我喜欢你。我会给你机会——马主管，安排一下。”
    “是。”
    马主管看着玄真蔷离开，又对波心月说道：“波小姐，先吃饭，吃完后你留一下。几位，吃啊，不要拘谨！”
    年轻人和红裙女人一脸愕然，年轻人看着波心月，说道：“波小姐如此豪言，当真是吓到我了……我原以为，你是一个腼腆的人。”
    波心月微微一笑，说道：“机会稍纵即逝，一旦出现就要全力握住——你说呢？”
    “呵、呵呵。”
    年轻人什么都不想说。
    ……
    ……
    “磕。”
    老淮街33号，于慈一边嗑瓜子，一边火热的注视少妇。
    少妇抱着胸，说道：“让你说话前嗑瓜子，没让你磕个不停。有什么事，说话。”
    于慈迟疑着，说道：“姐姐——”
    少妇乐了：“姐姐？”
    “姐姐，是这样。我想找一个人，不知道贵组织能否伸出援手？”
    “这儿不做这个生意。”
    于慈忙问：“那哪里做这个生意？”
    少妇摆摆手：“这儿不做这个生意。”
    “……”
    少妇一副讳莫如深的样子，于慈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假期第二天，时间是晚上八点。
    今天一整天，于慈都在外面乱走，几乎走遍了整个西山城，期望能碰到波心月——很明显，没碰到。
    他在下午五点前回到自己家，徐武如约而来，但他也没找到什么线索。
    他一脸惭愧，说道：“彦祖，实在惭愧……我问了好些朋友，他们都说没见过这个女人。只有一个人表示似乎在dc区的协会见过几次，但他只是远远看着，没有和那女人说话、也不确定她是不是波心月……”
    找到了是运气，没找到是正常。
    于慈不无意外，只是觉得遗憾和懊恼，他说道：“我想这件事也没这么简单。徐哥，不论怎么讲，谢谢了。”
    徐武面上不安，表示自己一定会再留意就匆匆告辞，只留了一个他的地址给于慈。
    没找到，也不能坐以待毙。
    于慈仔细思索，决定到老淮街试试——这就有了刚刚那一幕。
    回收铺的少妇不假辞色，说道：“小鬼，别白费劲了。你要是道上的人，你就不会不知道情报铺子在哪里；你不知道情报铺子在哪，要么你不是这路人，要么你还没上道——这事儿讲究的是缘分，求不来。”
    于慈纠缠：“姐姐，您带带我，我想上道。”
    “遭雷劈的事情，我可不干。这又不是什么好路子，你在局外是福气。”
    我……
    唉！
    眼前这少妇语气虽然平静，态度却是坚决。
    于慈没有办法，只能转身离开。
    还没走远，少妇突然说道：“小鬼，冲你叫我姐姐，我给你透个底。你要找人，你就去找葵花帮、找夜帮主，找人这一块他们是专业的。”
    于慈回头，问道：“夜帮主现在在哪？”
    “我怎么知道？”
    “……”
    行。

 # 060 我心不忍！

    折腾了一圈，于慈回到自己家，准备睡觉。
    神券在房间里左转转、又晃晃，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与这个东西相处久了，于慈多少也了解了它的习性，他开口问道：“神券，你有性别吗？”
    “？”
    神券上，浮现出一个大大的问号。
    片刻之后，它写道：“你的刀有性别吗？器具就只是器具，难道还分公母雄雌么？”
    “但你有意识。”
    “这又是一个奇怪的说法，意识也是没有性别的。你们人类区分男女，依靠的不是思维意识，而是生理器官吧？”
    嗯……
    是这样。
    于慈往床上一靠：“我有时候觉得你是个女性。”
    神券很快回应：“现在还有工夫想这些有的没的吗？于慈，现在要怎么办？我们好像查不到波心月的真名。”
    于慈沉默片刻，然后问道：“不能识破真名，我用不了哪些功能？”
    “首先是搜索无法使用。在下的搜索功能非常强大，可以识破一切伪装手段，精确无误的判定你身周有无异相师，虽然无法辨识其具体位置，但也十分关键。”
    是的。
    神券的搜索能力可以分辨周围有无威胁，这是很重要的能力；
    “其次是附加功能无法使用。你不能查看好感度，不能进行梦中参悟和修炼，也不能对伙伴执行强制劳役。”
    嗯……
    这多少也是一个障碍。
    但附加功能需要水晶才能启动，于慈本来就没水晶，亏也没有亏太多。
    于慈问道：“除此之外，还有其他吗？快手摘星能发动吗？”
    神券答道：“还能发动。”
    那没事了。
    “一时半会，我们查不到波心月的真名——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多想也是徒劳。还是那句话，波心月有出彩之处，调查她不会太困难，我不认为我会被她困死。”
    只是，需要时间。
    需要更多的调查。
    “徐武答应替我留意，返校后我去医务室看看刘成峰，求他帮我走动走动、打听打听。刘成峰有‘城东猛鼠’的侠名，又是一个上层高手，在游侠里应该很有影响力。他要是肯帮忙，我想问题应该不大。”
    于慈啪唧一声，倒在床上。
    有一点，于慈暂时没说——他手上有夜锦的照片，照片后面的应该是夜锦的联系电话。
    现在的他，还不想和那等凶人产生联系。
    于慈的直觉告诉他，一旦被夜锦这种女人缠上，恐怕是要被吸成人干才算完，不可不慎。
    当然。
    真到了不得已的地步，那也可以打个电话给夜锦，看看葵花帮是不是真的在“情报”方面有独到之处。
    “我要睡觉了，神券，帮忙关下灯。”
    “……你倒是睡得着。”
    啪嗒。
    神券帮忙关灯，它飘到床头柜上横摆，暗暗想道：“快一天了，波心月的负面效果都没有发作……这可能是个比较温和的debuff。于慈的分析也不错，刘成峰或许能帮上忙。”
    轻柔平稳的呼吸声响起，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
    神券不发出声音，十分小心的飞到半空中，替于慈掖好被子。
    它看了于慈一眼，又想道：“睡相真差。”
    ……
    ……
    次日清晨，于慈穿上青云制服，走到了风华社前。他冲门口的守卫说道：“阁下，你好！我找玄真蔷。”
    “找二小姐？”守卫看了于慈一眼，“叫什么名，我给你通报一声。”
    于慈把自己的名字报上，在门口静候。
    昨天走了一天没有收获，于慈也是没了想法。
    与其漫无目的的期盼奇迹，还不如脚踏实地，把自己该做的事情做了。
    放假之前，玄真蔷发出邀请，希望于慈能去风华社看看。眼见着今天就是假期的最后一天，于慈收拾收拾，前来赴约。
    片刻之后，一位穿着白衬衫黑马甲、一副管家打扮的人走来。
    他先是客客气气的躬身行礼，其后说道：“是于先生吧？请跟我来，小姐在庭院里等你。”
    “啊……谢谢。”
    不得不说，于慈有些拘谨。
    他当然知道玄真蔷出身不凡，但当一个从着装到表情，浑身上下写满了专业的人跑到面前，一丝不苟、毕恭毕敬的说话的时候……
    于慈还是有些紧张和不适。
    和地球不同，昊星上的“封建余毒”根深蒂固，这里当然已经没有奴隶，但从小到大、将一生年华全部奉献给某个家族的“仆从”，依然存在。
    而且，还是合法合理、两厢情愿的存在。
    马主管便是如此。
    他是玄家的家臣。他的父亲是如此，他的孩子……估计也是如此。
    如此的“主仆关系”，在于慈看来根本是不合理的、是扭曲的，但马主管丝毫不觉得有什么问题，甚至觉得这是一种幸运和光荣。
    因为——
    “玄家家臣”，这四个字意味着舒适的生活，意味着他人的钦羡，意味着安稳的一生。
    马主管可以肯定，如果他很有骨气的说一句：“这家臣，不当也罢！”
    那么玄家一定会给他金银、放他自由，然后从几百几千个闻风而来、蜂拥而至的人中，选一个忠诚的、优秀的人代替马主管。
    马主管领着于慈，很快到了庭院。
    在庭院中、凉亭下，于慈看到了独自一人静坐的玄真蔷。
    今天的玄真蔷，和往常不大一样。
    她眉目间带着疏离，面容并不亲切，华丽的裙装穿在身上没多少艳丽之感，更多的是居于人上的庄严。她纤细脖颈上的黑色颈带更是点睛之笔，凸显出难以言喻的神秘矜贵，让人望而生畏、敬而远之。
    “……”
    马主管在数十米外站定，于慈不动声色的上前，满面谨慎的坐到对面。
    玄真蔷笑了笑，说道：“真是大胆。我没让你坐，你就坐下了？”
    于慈一比手：“那我再站起来？”
    “算了。你没规矩，我知道的。”
    “……”
    于慈没说话，就光看着。
    玄真蔷一抬下巴：“看什么。两天没见，忘记我长什么样了？”
    “玄真蔷，我知道你一贯高冷，但我感觉你今天格外高冷……我刚刚都不敢走过来。”
    “那是当然。在学校里我是学生，在这里我是主人——主人，总得端着架子吧？”
    “哈……”
    于慈呆坐片刻，说道：“有事吗？没事我回去了，不自在。”
    玄真蔷哼了一声，说道：“跟我来。”
    “去哪？”
    “带你随便转转。”
    呼……
    玄真蔷轻出一口气，不着痕迹的揉了揉腰，绷着的脸也舒展一些：“这两天我吃了十七桌饭。第一天晚上在十张桌子上来回转，转到最后一粒米没吃，光跟别人客气了……好累。”
    于慈云淡风轻：“你要不乐意，那你别赴约。”
    玄真蔷颇为不满：“不去行吗？风华社和很多组织有合作，我这一次是代表玄家来的，就算再不愿意也要做做样子，摆一桌感谢他们的大力支持。”
    “哗！”
    于慈没有回应，但有奇怪的声音的响起。
    他刚刚正想说话，内心深处无端涌现出巨大悲伤！
    这情绪来得非常突然又非常猛烈，以至于两行眼泪喷射而出，宛若水箭一般打在脚前地面上，溅起半米高的水花！
    玄真蔷吃了一惊！
    高跟鞋和地面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
    玄真蔷两步后退，擦掉溅到自己手背上的水滴，猛然抬头看去，正好看到于慈抬手侧脸，慌忙掩盖泪痕。
    她眉头轻皱，迟疑问道：“于慈……你怎么了？”
    于慈一边擦眼泪，一边说道：“没什么、没什么……见你受苦，我心不忍，故而落泪。”
    “啊、啊……是吗？”
    玄真蔷一脸狐疑的看着于慈，满脸都是不信。

 # 061 飙射！

    毫无疑问，波心月的负面效果刚刚触发了。
    于慈真的不懂。
    这个玄真蔷难道不是人，她的真实身份是通幽神券的一个组件——唯有她在场，助战者的负面效果才会触发？
    前一个丁奉先就算了，过去了。
    这个波心月怎么也是一个看人下菜碟的主儿，沉默了一整天隐忍不发，就为了在玄真蔷面前显本领是吧！
    于慈擦干眼泪，笑道：“失态了……咳咳！别在意。”
    “啊、嗯……”
    玄真蔷，仍旧狐疑的看着于慈。
    她也真的搞不懂，这于慈是在发什么颠……于慈刚刚是想要讨好她吗？
    不怎么像吧！
    即便他有谄媚的意思，那也不至于掉眼泪，顶天了就是说几句体己话，再多方位无死角的哄自己开心。
    突然之间飙射出两行眼泪，这——
    玄真蔷没有其他感受，就觉得奇怪。
    她有些慌了手脚，忙说道：“走、走吧，我带你去转转。”
    于慈点了点头：“可以！我对风华社很是好奇。”
    两人沿着道路，开始走动。
    过程中没什么异样，他们就像是在学校里走动时那样，说着不着边际的话、聊着漫不经心的天。
    到了一处地方，玄真蔷就简明扼要的介绍几句，正如她一贯利落的作风。
    路上偶尔有人经过，他们总会喊一声二小姐好，玄真蔷也站定，与他们短暂的交流一番。
    但——
    “于慈……好像真的不开心。”
    一个人的情绪，很难完全的掩藏；或者说，人类有着超乎寻常的感知能力，不论对方掩饰的有多好，他开心或者不开心，多多少少总能感应到几分。
    正如现在的于慈。
    他面色如常，唯一的不同之处是目光柔和水润了很多，考虑他刚刚哭过，倒也是正常情况。
    可是……
    玄真蔷可以感受到，于慈现在的情绪很低。
    他的步伐没有平时的沉稳，摆动的手臂也欠了几分气力，连一贯让人感到安宁舒心的笑容，也带了几分阴翳。
    如果仔细观察，还能从他的眼底看到几分倦怠。
    玄真蔷沉默片刻，最终还是决定问个清楚：“于慈……你不开心？”
    于慈扫了她一眼：“我哪不开心？”
    “嗯……我说不上来，你累了吗？距离返校还早，要不要休息一下？”
    “没事儿没事儿，刚刚是有只小虫飞到我眼里了，所以我才掉眼泪。我能有什么事儿？跟你玄真蔷漫步畅谈，那是一件让人愉快的事！”
    “……”
    玄真蔷没说话，就看着于慈。
    片刻之后，她哼了一声：“你知道最好。”
    “二小姐好！”
    两人交谈间，一个面相非常年轻、看上去不过二十来岁的人从旁经过，驻足行礼。
    玄真蔷转头看去，奇道：“你是谁？我似乎没见过你。”
    年轻人笑了笑：“我昨天刚刚回来，您和大伙打招呼的时候我没在。我叫孙元景，之前是三方面军野战团的，不久前才到的这里。”
    是吗？
    玄真蔷点点头，伸出手来：“孙前辈，谢谢你为地平洲作出的贡献。”
    “哦！”
    孙元景受宠若惊，手在裤管上擦了又擦，然后才握住玄真蔷的手掌：“二小姐太看得起我了！能加入三方面军、能在玄将军麾下作战，是孙某的光荣！孙某的家乡被绿皮害了，是玄将军为我们报的仇！二小姐，要谢也该是我谢你！”
    哗！
    玄真蔷还没说话，身旁突然有水声响起。
    她和孙元景转头看去，只见于慈泪如雨下，汹涌而出的眼泪顺着他的脸颊滑落，在下巴上汇聚成潺潺细流，稀里哗啦的落地。
    “……”
    “……”
    玄真蔷和孙元景维持着握手的姿势，看着涕泪横流的于慈，一时间也不知道该作出什么反应才好。
    孙元景回过神来，连忙松开手掌，问道：“二、二小姐……这位仁兄是……”
    玄真蔷眉头狂跳，不知如何回应，也不知如何是好。
    原来……
    人类的泪腺，可以喷出如此巨量的泪水吗？
    今日于慈，真是叫她开了眼界。
    就在刚刚，波心月的负面效果再次发动！
    它如此的霸道，在无限悲伤涌现的那一刻，于慈甚至没意识到其他。他只是觉得很难受、很委屈，其他事情一概没有入脑，也没意识到这是波心月的负面效果。
    等到反应过来，于慈赫然发现他眼前已是模糊一片，眼泪更止不住的奔流，到这会儿也没停歇的意思。
    “……”
    他看着面前两人，伸手抹了一把又一把的脸，其后云淡风轻的说道：“让两位见笑了，我眼眶浅，一听到让人悲伤的事情，就忍不住掉眼泪。孙前辈，我对您不幸的遭遇表示同情……您是英雄！我敬佩你！”
    “啊、啊。”
    孙元景神色愕然的点头，好一会才反应过来。
    他勉强笑了笑，说道：“不曾想这位仁兄还有那个……圣母一般慈悲的心肠！对我而言，我家乡的遭遇自然是不可磨灭的苦痛，不过我在战场杀了三十余头绿皮，所付出的不过是一条手臂的代价，值了！”
    于慈用力和他握手，又道：“您是榜样！我要向您学习！”
    “客气！”
    两人相互拍了拍手臂。
    玄真蔷眼里还有错愕，她看着孙元景，说道：“孙前辈，于慈的情绪不怎么稳定……我带他回房休息，您请自便。”
    “是的，那二小姐——”
    孙元景转身离开，玄真蔷上下打量着于慈，迟疑着说道：“……去我房里坐坐？我看你精神上好像不安定。”
    大哭一场，于慈的体力消耗甚巨。
    他也没有继续闲逛的心情，一边胡乱点头、一边说道：“走吧，我哭得头晕。”
    “……”
    玄真蔷一脸茫然，她在前面带路，时不时回头看于慈两眼，一副很想说点什么的样子。
    “……”
    于慈沉默不语，疾步快走。
    波心月的负面效果发作了两次，于慈对此也有了更深入的了解。
    与丁奉先相比，波心月的副作用危害性稍小了一些，它发作的时间不长，充其量也就是一两秒、三四秒的事情。
    发作之后，于慈很快就会摆脱影响，心智立刻恢复正常。
    并且，这悲伤只是单纯的一种“情绪”，于慈并不会看到、想到、感受到具体的场景或者事件，因此不大可能对于慈产生后续影响、进而潜移默化的改变他的精神状态。
    但……
    哭得是不是太狠了？
    眼泪不要钱的流，控都控不住，看看玄真蔷的眼神！
    玄真蔷不停的在用目光窥探！
    这已经严重影响到于慈的生活，以及他人对于慈的观感了！
    这件事，必须尽快解决！

 # 062 是她？（三更求追读）

    书房中。
    玄真蔷给于慈端来一杯热茶，不动声色的说道：“补点水。”
    “……”
    好。
    于慈的确口渴。
    玄真蔷看着于慈一口一口的喝茶，实在不大明白发生了什么。
    在她的印象中，于慈进退有据、老成持重，待人接物那叫一个滴水不漏，甚至有些世故圆滑。这样的人，怎么会是一个轻易落泪的人？
    但他今天，两度落泪！
    而且两次都是情真意切，除了出水量大了那么一点之外，没有丝毫浮夸造作，他好像……
    真的很悲伤。
    这是为什么？
    玄真蔷看着于慈，说道：“于慈，你是不是中邪了？我可以安排一个资深的驱魔师，让他给你做个法驱邪。”
    于慈的情绪已经稳定了下来：“我说了，是因为听说孙前辈的遭遇，想到绿皮的残暴行径，一时间愤慨难当，所以才涕泗横流。”
    玄真蔷往椅背上一靠：“多少也认识一个月了，你是什么人我了解。于慈，刚刚那些话你觉得我会相信吗？”
    于慈笑着看她：“我是什么人？”
    “……我不告诉你。”
    行。
    于慈知道现在解释不清楚，除非他愿意和玄真蔷分享通幽神券的能力。
    他相信这没什么风险，玄真蔷不会因财起意、夺宝杀人，也大概率会为于慈保守秘密，将神券告知其实没什么大不了的，甚至可能得到帮助。
    但也没必要。
    非亲非故的，没事掏心窝子干什么？
    他转头看着玄真蔷，眼中目光闪烁，似乎在盘算什么。
    “……”
    玄真蔷默不作声的把手护在胸前，她被于慈盯得很不自在。
    于慈刚刚想到“甚至可能得到帮助”时，突然反应过来！
    他于某的确是无亲无故、无依无靠，可眼前这位玄家的二小姐，那不是市井小民！她背靠着的玄鸟凰族，能没点势力、没点手腕？
    于慈找不到的人，她大概率能找到！
    念及此处，于慈问道：“玄真蔷，你家在西山城有影响吗？”
    “啊？我家是地平洲三大豪族之一，不要说是在西山城，就算是整个地平洲都有极大影响好吗？”玄真蔷狐疑的看着于慈，又小声嘀咕，“连这个都不知道……亏你还是我同学。”
    “我有个事儿，要麻烦你。”
    “哈……说来听听吧。”
    于慈比出一根手指，说道：“我想请你帮我查个人，我不知道她其他信息，只知道她的样貌和假名。”
    玄真蔷一怔：“假名？是什么人？”
    咚咚！
    恰在此时，房门被人敲响。
    外面有人说道：“二小姐，您要的资料我给您送来了。”
    玄真蔷“嘘”的一声，示意噤声。
    她整理了头发衣着，抚平裙上褶皱，其后放下翘着的腿、挺直放松的躯体，收敛脸上的生气。
    “……”
    受到她的影响，于慈也不由自主的端正坐姿。
    玄真蔷咳嗽一声，无波无澜的说道：“进来。”
    咔。
    房门打开，马主管对玄真蔷低头示意，其后将手上的资料递上：“这是波心月的履历，请你过目。”
    波心月？！
    于慈眉头一动，神券摇了一摇。
    “嗯。”
    玄真蔷面目平静的接过，随意放到一边：“出去吧。”
    “是。”
    马主管躬身一礼，然后离开。
    于慈看着他离开，连忙转头看着玄真蔷：“波心月……的履历？”
    玄真蔷有些疑惑：“认识？”
    “不认识。”
    “……”
    玄真蔷多看了于慈两眼，说道：“波心月是这儿的一个义工，昨天中午答谢他们的时候，她说想成为我的侍从。我让人查了查她的过去，先粗略的了解一下她。”
    “是吗？”
    于慈走上前去，拿起了桌上资料。
    玄真蔷没有反应，她继续说道：“波心月在风华社里人望不差，昨天晚上我问了几个老人，他们对波心月的观感很好；马主管对她也是赞不绝口，说她态度和能力上都很突出，是个可造之才。”
    她的话，于慈没有听进去。
    波心月的履历厚厚一沓，从手感上推测估计有二三十页，可谓是深入浅出、调查详尽。
    在第一页的照片下面，赫然写着：“波心月（曾用名：波冬梅）”！
    这……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于慈不动声色的放下资料，说道：“曾用名波冬梅？我觉得冬梅比心月实在一点，喻意也更好。”
    玄真蔷拿起资料、扫了一眼，简单说道：“俗。冬梅这个名字太过常见了。”
    哗啦、哗啦。
    看得出来，玄真蔷对这份资料十分好奇。
    她靠在椅背上，慢慢翻阅着；于慈也没说话，他拿出通幽神券，在助战页面上写下“波冬梅”三字。
    下一瞬，变化出现！
    【于慈选择（波冬梅）成为助战者。】
    【受到（波冬梅）的影响，于慈的斗志得到了极大的提升，他做事将更有耐心，行动力也变得更强。】
    【受到（波冬梅）的影响，于慈的精力翻倍，他活力无限！】
    【受到（波冬梅）的影响，于慈可以在想要的时候，让自己的气质变得深沉忧郁。此能力已登录在神券中，发动时需要神券配合。】
    “好！”
    破解真名了！
    于慈握了握拳，暗叫一声好。
    波冬梅真名破解，斗志加成从较大变为极大不说，负面效果还变成可控的中性效果，更为关键的是……
    精力翻倍又能无负担的使用了！
    假如说丁奉先是sr，那这个波冬梅很可能超越了sr，隐隐摸到了ssr的门槛！
    神券同样激动，它写道：“太好了！于慈！这个玄真蔷，真是我们的福将！”
    是的。
    她真是福将。
    丁奉先的真名破解，玄真蔷就起了作用；
    波心月的真名破解，她更是立下头等功！
    如果没有她，于慈说不定连丁奉先那关都过不去！
    玄真蔷看着看着，突然抬起头：“于慈，你刚刚要让我找谁？”
    于慈转头看她，笑道：“找得到吗？”
    “你小看我了。不需要名字，你把她的长相告诉我，只要她在西山城，我就能找到她。”
    “真能啊？”
    玄真蔷勾着红唇：“试试嘛。看我有没有说大话。”
    于慈摆摆手：“我只是想知道你能不能找到人，我没有要找的人。现在我知道了——你找得着，我信。”
    “……怪人。”
    玄真蔷嘟囔一声，复又低下头去。
    片刻之后，她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将手中资料翻到第一页，盯着波心月的名字猛看！
    “于慈——”
    玄真蔷抬起头来，纤细白皙的手指在波心月的照片上点着。
    她唇上笑容冰冷，慢慢说道：“你要找的……是波心月吧？”
    于慈，移开视线！

 # 063 哼哼

    房内的气氛，变得有些奇怪。
    于慈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突然感觉周围的气温好像下降了三五度，一阵寒意莫名生出，搞得他想要打颤。
    玄真蔷带着和善的笑容，她从书桌后面站起，踩着优雅的步伐绕到于慈面前，然后——
    和他并肩坐下。
    “……”
    于慈闻到了她身上的香气，也能感受到她的体温。
    他不安的扭动，故作强硬的说道：“干什么？沙发上这么空，你就非要挨着我坐？”
    “坐到你身边，方便你看清。”
    玄真蔷将手上的资料，抬起。
    她红唇上带着莫名的笑容，说道：“波心月，身高一六八，体重五十五公斤……于慈，你觉得这身材如何？还匀称么？”
    于慈回想起波心月堪称奢侈豪华的胸脯，说道：“听上去挺瘦的。快一米七了，体重才一百一？这位波小姐，应该很注重身材管理。”
    “是的，这不容易。你看她的胸围……36d！”
    玄真蔷点着纸上三围，看着于慈的目光宛若盯着青蛙的毒蛇。
    于慈咳嗽一声：“我、我看不懂。”
    “看不懂，没关系。这个数据的意思是波心月肩宽小、罩杯大，胸部大小并非只看那两团脂肪，因为我们看人的时候看到的不是数据，而是感受。同样是d罩杯，肩宽小的人看上去雄伟了不止一号两号。”
    玄真蔷嘴角的笑容，越来越锋利。
    她继续说道：“36d！梦幻一般的身材，而且还将体重控制在一百一十斤！这个波心月就是你们男人眼里的尤物，她的身体是美和欲的化身，相信我于慈，如果你亲眼看到，你一定会发出惊叹！”
    “……”
    干什么啊？
    干什么啊？
    跟我说这些，是要干什么！
    于慈狐疑的看了玄真蔷两眼，说道：“你有话直说，别在那边聒噪。”
    哼。
    玄真蔷将资料放在大腿上，稍稍抬起下巴：“交代一下吧，你在哪里见到的波心月？”
    “……”
    于慈，没说话。
    玄真蔷继续说道：“你对她怀持好感，我没意见。但你对她痴迷到这个地步，甚至想要动用我的关系、为你去查她的根脚底细，这就让我十分不满！不用这么麻烦，我现在就能安排你们见面——于慈，我现在让人去知会一声？”
    于慈连忙抬起手，说道：“别了别了……真是怕了你了。玄同学蕙质兰心、冰雪聪明，我这点小小心思瞒不过你的眼睛，我的确在找波心月。”
    玄真蔷对他的奉承无动于衷。
    她面无表情的看着于慈，等待他继续解释。
    于慈继续说道：“但你要说我为波心月着迷、为她如痴如狂，那实在冤枉我了。比方说，一方美玉和一块石头摆在眼前，你更在乎什么？”
    玄真蔷不含糊：“自然是美玉。”
    对嘛！
    就是这个道理！
    于慈拿起玄真蔷腿上的资料，指着上面的照片说道：“波心月长得不差，有鼻子有眼儿像那么回事，说她是石头是不合情理的。但货比货要扔，人比人要死——玄真蔷，你觉得你和波心月，谁更美？”
    当然是我。
    玄真蔷已经知道于慈要说什么，她嘴边露出了笑容。
    但……
    别人说，当然比自己说要好。
    她坏心思的沉默，只用她光彩夺目的眼睛看着于慈，等待他开口。
    闻弦知雅意。
    于慈露出微笑，说道：“答案不言而喻，你的美貌远在波心月之上！我于慈又不是不识货，我要真是一个轻易会被美色蒙蔽双眼的人，难道会舍近求远，放着阆苑仙葩、无暇美玉不要，去找街边杂草、路上顽石？”
    “……哼。”
    玄真蔷本意是想冷着脸，什么反应都不给。
    没想到这于慈火力如此凶猛，一个阆苑仙葩、无暇美玉出来，还是让她破功，露出了浅浅笑意。
    她努力不让嘴角扬起，说道：“阆苑仙葩，无暇美玉？你这个人……说的都是漂亮话。从你嘴里出来的，我一个字都不相信。”
    “你就算不信我，也该信你自己的魅力。”
    于慈，趁热打铁！
    他也不知道害臊，恬不知耻的大言不惭：“你自己掂量掂量、琢磨琢磨，是不是这个道理？”
    哼——
    这么想，或许显得自大。但玄真蔷看着资料上的照片，想起波心月的容貌气度，觉得她比起自己来确实差了一点。
    这不是波心月不好看。
    而是玄真蔷更加妖孽。
    把她们两人放在一起比较，玄真蔷认为，她会得胜。
    于慈说的也有道理。
    如果他真的是垂涎波心月美色的肤浅之人，他早该伏在玄真蔷的脚边，像苍蝇一样嗡嗡的绕着玄真蔷转。
    只是……
    “于慈为什么要找波心月？”
    好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玄真蔷内心刚刚浮现出这个念头时，于慈开口说道：“我有一朋友，是个心转手相师，以前很受他的照顾……算是我的大哥吧！昨天和他见面的时候，正好看到他和波心月出委托回来——我那朋友为人老实，波心月看着又靓丽，他们看上去不是一路人。我担心他上当受骗，所以才想调查一下。”
    “哦。”
    玄真蔷一歪头：“你这位朋友是谁？”
    于慈信口答道：“叫徐武，普通相师，你大概不认识。”
    当然不认识。
    玄真蔷递出资料，说道：“波心月的履历就在这里，你看看吧。”
    于慈摆摆手：“不必了。她既然能在这里当义工、又有成为你随从的资格，那她多半是一个优秀的人——就算我不信她，我也相信你。这份资料可能会涉及她的隐私，我就不看了吧！”
    玄真蔷多看了于慈一眼：“你倒是磊落。”
    于慈自得一笑：“那是当然。什么能说、什么该做，我心里清楚的很。若非如此，我怎么能得到你玄真蔷的另眼相待、怎么能受邀来你这风华社？”
    “哼。”
    玄真蔷又用鼻子出气，变成了无情的哼哼机器。
    她拎着资料起身，又坐回到书桌后面：“波心月是不是好人，我暂时还不能确定，但她极富野心，进取之志远比常人强烈。像她这样的人，怎么可能甘愿粗茶淡饭守清贫？你那位朋友不富贵，她恐怕连一眼都不会多看，你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
    “……”
    于慈不动声色，问道：“让一个野心家成为你的随从，你放心么？”
    玄真蔷面色如常：“一个不折手段为自己谋利的人，当然是恶人；但如果连向上攀登的想法都没有，只图眼前安逸，那和家畜有什么区别？我喜欢有野心的人，波心月已经进入我的视线，如果她能证明她的正义和她的能力，我会为她提供上升的平台。”
    嚯……
    于慈默不作声，没有发表评价，也没有做出反应。

 # 064 藏宝密库

    就于慈个人的观感而言，他不是那么喜欢波心月。
    只是——
    别人活成什么样，那是别人的意愿，于慈管不着，也不想当个长舌妇在这边碎嘴。
    好的差不了、差的好不了，相信以玄真蔷的能量，可以得到一个比于慈的见解更全面、更准确的答案。
    今天是放假的最后一天，玄真蔷没有其他安排。
    到了下午时候，一辆老爷车停在风华社门口，送于慈和玄真蔷去青云军校。
    车上两人没有交流，他们沉默的很默契。
    走到一半，玄真蔷率先打破了沉默：“于慈，你知道什么是开窍吧？”
    于慈依然看着窗外的街景，简单答道：“知道。”
    “哦。”
    玄真蔷，再度沉默。
    将近一个月的学习，于慈已经对异相体系有了初步的认识，开窍是个什么过程，大体上有个了解。
    简单的讲。
    开窍大致上有“问相”、“入身”以及“融合”三个过程。
    开始是问相。
    异相师内视已身，不断用法力冲刷灵台内的异相，令异相的特定窍眼开启。
    开启之后，异相会申明几个关键词，随后需要根据这些关键词找到需要的珍宝核心；
    然后是入身。
    找到匹配的珍宝核心后，异相师需要将珍宝核心熔融炼化，使其化作纯粹能量进入到异相的窍眼中。
    这个过程有快有慢。
    天赋比较好的人，只需要一两个小时就能搞定；
    最后是融合。
    融合是一个漫长的过程，不但需要时时打磨，往往还需要数月、甚至数年的时间才能完成融合。
    异相和核心彻底融合之后，珍宝核心内蕴藏的能力将得到最大限度的发挥，与刚刚入身时的威力截然不同，甚至可能得到更为强大的技能。
    值得注意的是——
    迈入筑根的标志，是开启第一窍；
    迈入心转手的标志，是开启所有窍。
    一般而言，异相师是无法连续开窍的，开启一窍之后，需要数月勤修才能让自身异相适应变化，从而开启第二窍。
    在这个过程中，只要异相师本人不是太懈怠，他总会对自己掌握的能力有了一定的熟练度，战斗能力上会有长足的进步。
    故而他在开启所有窍眼、晋为心转手之后，一定比筑根境的杂鱼强上许多。
    但……
    有的异相师，他只有一窍。
    他开窍即“巅峰”，瞬间晋入心转手，都不跟别人讲道理。
    可想而知的，这一窍相师的战斗力跟普通的心转手比起来，简直就是插标卖首的土鸡瓦狗，不值一哂！
    为了解决这个漏洞，异相体系有一个的补充说明——
    一窍相师没有“心转手”这个境界。
    根据他们融合程度的不同，有“一窍初期”、“一窍圆满”两个不同的称呼，用以对应“筑根”和“心转手”，然后直接就是“上层”，融到原来体系中来。
    像于慈之前遇到的那个袁进。
    他“一窍近乎圆满”，严格来说就是筑根杂鱼，没什么了不起。
    于慈第一次看到这个境界划分，就觉得筑根和心转手的区分不是那么的严谨。
    像他这样有六个窍的，摆明了要在筑根境停留更长的时间——就算他天赋异禀，他开六个窍需要的时间，别人开个两窍、三窍总不是问题吧？
    可是……
    于慈纸面上是吃了亏，实战能力上呢？
    他开五个窍，他还是筑根；
    别人刚刚开了第二个窍，他成心转手了。
    于慈心里不服，和这人打一架——
    五窍对二窍，哪一方更有优势、哪一方更可能获胜，毋庸多言！
    于慈当时就向玄真蔷发问：“筑根杀心转手，不少见吧？”
    玄真蔷头也不抬：“很常见。比如我，败在我手上的心转手已经有十几个了——筑根、心转手无法直观的辨别强弱，这两个境界的强弱，更主要是看窍眼的多寡，到上层就不一样了。”
    “到上层会怎样？”
    “一窍的上层，能打七八个五窍的心转手。上层是质变的境界，是少窍眼相师翻身逆袭的最后机会——比如姬星野姬委员长，她只有三窍，但却是货真价实、数一数二的上层高手。”
    嚯。
    于慈距离上层很远，他暂时不是很在意。
    眼下最为紧要的，自然是开窍！
    ……
    ……
    于慈和玄真蔷出现在校门口的时候，门口已经停了一辆黑色的巴士。
    他二人径直上车，坐到了一起。
    车上已经有几个同学，一人看到他们结伴而来，不免问道：“玄同学、于同学，你俩……放假一直在一起？”
    玄真蔷面色不变，没有回应。
    于慈笑道：“我今天去找玄同学玩了，刚刚搭她家的车来的。”
    “喔……”
    玄真蔷出身高贵，人又漂亮，就算性格上不那么亲切，也照样是峥嵘班的焦点人物。对她有好感，再正常不过。
    于慈看似平平无奇，但入学一个月的表现有目共睹，人又十分活络，自然也没落后到哪里去。
    他二人坐在一起，倒莫名有种般配的感觉。
    说话那同学心里羡慕，说道：“原来如此……我看你俩一道前来，还以为你们一直在一起呢！”
    于慈点头笑笑，也不说话。
    玄真蔷更是懒得理他。
    片刻之后，一群人带着欢声笑语，结伴而来。正是白首、黑山啸等人。
    白首上车之后，目光一阵游弋，很快锁定到于慈脸上。
    他笑着上前，说道：“于慈，来了？这三天过得还愉快吗？”
    于慈笑道：“比不上你愉快。温泉镇好玩吗？这一次是家里有事，下次我也想去看看！”
    “十分不错！”
    白首很自然的在于慈前面坐下，转身继续说道：“你要想去，我推荐你去‘慈姑汤’。这三天我们试了好多家，慈姑汤布置典雅、格局自然，入之如入山林，颇有一番雅趣！”
    叽里咕噜。
    叽里咕噜。
    唉。
    这个白首就是这样，非常热情，一说起来就没个完。
    于慈与他聊了一阵，规定的时间到了。
    独臂和其他几位老师上得车来，他点了点人数，说道：“好，各位都很准时。珍宝核心价值颇高，有些核心对保存条件也有十分苛刻的要求，不能随意存放——我们现在就出发，前往密库房。”
    他一边说着，一边把黑色的眼罩发放到每一个人的手中。
    “密库房在山中某处，距离颇远，开车也需要六七小时。各位学员如需解手，现在便去！车子一旦开起来，那就不会再停。”
    “舍此之外，密库房的具体位置不能透露。请各位戴上眼罩、安心休息。到达目的地之后，我会叫你们起来。”
    有这个必要吗？
    于慈心里质疑，手上动作却是不慢。
    他默默放低椅背，戴上眼罩后躺了下去。

 # 065 问相

    六七小时的时间，很快过去。
    “啪啪。”
    什么人在于慈脸上打了两下，于慈摘下眼罩、睁开眼睛，看到睡眼惺忪的玄真蔷暗暗发力，很是小心的舒展身体。
    他长出一口气，问道：“到了？”
    “嗯。”
    玄真蔷刚醒，声音柔媚：“已经在叫人了。”
    于慈抬头看去，发现几个老师挨个拍醒学生，嘴里不断说道：“醒醒、醒醒。我们到了。”
    缓了一口气，于慈坐直身体，问道：“这你都能听到？”
    玄真蔷闭目养神：“我对声音很敏感，有一点异动就会醒。这一次睡眠是相当糟糕的睡眠，我中间起码醒了七次。”
    哈……
    辛苦你了。
    车上学员都醒来之后，车子也在慢慢停下。众人一个接一个的下车，打量周围环境。
    于慈左右一看，浓重夜色之下，什么都看不清。
    周围温度很低，这应当是某山某处。众人面前也没有什么建筑物，只是一片郁郁葱葱的林地，珍宝核心……就存放在这里？
    “手拉着手，跟我来。”
    独臂只有一只手，故而他走在第一个，将仅剩的右手往后递出。
    一行人逐次排好队，后一个人拉着前一个人。
    于慈一手拉着玄真蔷，一手拽着白首，问道：“什么情况？”
    白首笑道：“恐怕是个幻阵吧！部分异相师有独特的才能，可以施展妙法模拟环境，掩盖关键设施的具体位置——密库房毕竟是存放珍宝核心的地方，施加一个伪装术很正常。”
    于慈点着头：“还有这种法术？”
    “普通异相师不会浪费珍贵的窍眼，去掌握这样一个对战斗没有帮助的能力；但伪装术的战略价值无疑很高，我们军校、还有部队里有很多特化异相师，专门学这一类辅助技能。”
    “哦……”
    正如白首所言，这是一个伪装术。
    于慈跟着队伍移动，走到一定范围后，周遭环境突然像是墨水一样雾化消融！
    郁郁葱葱的山林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筑有高墙的钢筋水泥大基地，正门口是一扇五六米宽的铁门，门上工整的写着“第三密库房”五个大字。
    更让于慈讶异的是——
    有十来个身穿赝作异装、手执制式长剑的异相师突兀的出现在面前，为首一人大声喝道：“什么人？口令！”
    独臂说道：“上山打老虎。”
    为首那人面色一缓，笑道：“是青云军校的人到了吧？通行令呢，拿来看看！”
    独臂抵触一纸公文：“请过目。”
    “嗯，原来是独老师——放行！”
    “多谢……都跟我来吧！”
    一众学员跟在独臂身后，鱼贯入内。
    现在的时间大约是半夜十二点左右，照理来说是休息的时候。但青云学员不是普通学生，等以后进了军队，哪里还有白天黑夜的分别？
    独臂没觉得现在应该休息。
    他带着众人穿过重重岗哨，到了一间颇有些面积的房间中，随后让学员们在蒲团上坐下。
    明亮的灯光下，他开口说道：“诸位，我们现在已经到了密库房。这里，就是你们迈入殿堂、真正成为异相师的地方！我身边这位，是周防周指导。”
    一个圆脸中年人笑着抱拳：“各位学员好。我叫周防，是本次开窍的指导员——在开窍过程中有什么不了解的地方，你们可以随时来问我。”
    独臂指着另一人，又说道：“这位是李长春，是一位专门从事珍宝核心研究的学者，也是这间密库房的管理人员之一。”
    一个戴着眼镜、颇有些知识分子做派的学者上前，他不咸不淡、颇为古板的说道：“各位学员，你们好，我是李长春。密库房中存放珍宝核心一千三百二十三件，按属性划分共有一十七种、按类型划分共有七十二种……”
    这老兄……
    张口就是一堆数据，业务能力好像十分突出，但根本就听不懂他在讲什么。
    非但是于慈等学员一脸莫名，独臂和周防都是露出尴尬笑容，不知道该不该打断一下。
    李学者讲得很好，下次别讲了。
    最后，李学者说道：“呃——大体上，就是如此。我在密库房工作了七年，熟悉每一件珍宝核心。等你们‘问相’之后，我可以马上给你们罗列清单，供你们挑选最合适的核心。”
    “好！到时候，就有劳李学者了！”
    啪啪啪！
    独臂拍了拍肚子，其他人会意，连忙开始鼓掌。
    在一片掌声中，李学者露出浅浅笑容，不断点头致意。
    末了。
    独臂继续说道：“术业有专攻，接下来，就请周指导为你们讲解开窍细节。”
    周防不推辞。
    他上前一步，说道：“各位学员，开窍的第一步是‘问相’；问相的第一步，是入定。你们座下的蒲团不是凡物，而是加持了阵法的特殊道具，现在请你们释放法力，尝试唤醒蒲团上的阵法。”
    于慈闻言，立刻调用体内法力往蒲团内灌输，蒲团受到刺激，当即散发出盈盈光彩。
    一股奇异热量滚滚而出，于慈屁股一缩，稍有些不适。
    唤醒阵法是基本操作，在场的没有不会的。
    周防见所有人都做好准备，便又说道：“你们座下的蒲团有清明心境的效果，可以加速入定。现在请你们内视己身，潜入到灵台中与异相交流互动，直至异相窍眼开启，将所需珍宝核心的特征告诉你们——如此，就算是问相成功，可以进入下一环节。”
    在场的，有像玄真蔷这样已经有过经验的，也有从未进行过开窍的。
    一人问道：“周指导，怎样才算成功开启窍眼？”
    周指导笑道：“你们只管去做。我在这里坐镇，会时时刻刻关注你们的情况，一旦有学员问相成功，我马上就会感——这不可能！”
    他一声断喝，打断了讲解。
    众人抬头看去，看到周指导直视着于慈，目光惊愕！
    众人再向于慈看去，只见于慈眉头紧锁，似乎很是不解。
    发生了什么？
    没有人知道。
    独臂问道：“周指导，怎么了？”
    周防满面惊愕，胖胖的短手指颤颤巍巍的指向于慈，说道：“要是我的感应没有出差错，这位学员……好像已经成功问相！”

 # 066 没想到吧！

    一瞬问相成功，有可能吗？
    几乎不可能。
    问相是一个持续性很强的过程，今天练一点、明天练一点，积少成多然后破开瓶颈——这不是问相适用的方法。
    一旦中断，哪怕只中断一分钟，之前所有的努力就付诸东流，需要从头来过。
    这，就是问候的艰难之处。
    问相的过程说白了，就是和异相交流、互动，甚至是讨价还价的过程。
    异相师需要反复不断的和异相接触，慢慢让异相“打开心扉”，从而开窍。这里面涉及到的“因素”，着实不少。
    相师与异相的亲密度；
    异相对相师的服从度；
    还有耐心、决心，甚至是异相师本人的体力和法力。
    一般而言，开启第一窍的最困难的。
    周指导工作多年，遇到的最快的学员，也花了半个小时才堪堪成功。现在……
    现在他话还没讲完，有个学员已经完成了问相！
    他目露惊骇，半晌之后问道：“独老师，这位难道就是于慈？那个龙中之龙，于慈！”
    独臂面有得色，露出了浅浅笑容：“他正是我的得意学生，于慈！”
    “啊呀！校内都说，五十三期学员星光璀璨、藏龙卧虎，非但有白、玄两家的小辈，而且还有一个天赋更在之上的于慈！今日一见，果然如此啊！”
    “哈哈！”
    独臂更是得意，甚至笑出了声。
    他二人在前面互动，学员们也投来或质疑、或惊讶的视线，窥探于慈面色。白首苦笑摇头，颇为无奈的说道：“习惯就好。习惯就好。”
    至于于慈本人，他——
    有些疑惑。
    刚刚他内视己身的时候，发现他的鸦相早已做好准备，在他进入灵台那一刻就传来信息：“我自己选。”
    “？”
    什么叫……
    我自己选？
    这算是问相成功了吗？
    前方，周指导看着于慈说道：“于同学，你得到了什么特征？”
    呃。
    于慈微笑着，不知道应该怎么说明。
    周指导也是起了爱才之心，他详细的解释道：“成相之后，你脑内应该会出现几个特征词吧？比方说——‘锋利’、‘火焰’；又比如——‘根系’、‘宝石’。这些特征，就是你挑选珍宝核心的指示。”
    顿了一顿。
    周指导指着李长春，又说道：“我和李学者合作过很多次，他的业务能力非常强。你把特征说出来，他马上可以给你拉个清单出来，你只需要在里面选出自己心仪的核心就好！”
    李长春微微颔首，无言的一笑，显得特别自信。
    反观于慈——
    他多少有些犹豫。
    鸦相给出的答案过于特殊，搞得于慈都不知道应该怎么办才好。
    迟疑之后，他觉得这种情况更应该实话实说。
    在自己不大懂的情况下，最是需要咨询可靠的专业人士——
    开窍不是一件小事，虽然有方法重铸核心、获取全新能力，可那么做伴随着风险，一个不慎甚至可能导致异相湮灭，沦为凡骨。
    于慈说道：“我不知道我算不算成功问相了……我的异相没有告诉我任何特征，它跟我说，它要自己选。”
    “？”
    周防一歪头，奇道：“什么？”
    于慈重复了一次：“它说它自己选。就这四个字。”
    这——
    周防微微一怔，随后笑道：“于同学……你没听错吧？你说的情况，我闻所未闻！你现在一窍未开，你的异相不可能有这么高的智慧！在抵达上层之前，异相的思维是混沌的、是蒙昧的，正如初生的婴儿一般！”
    “你不能指望一个婴儿能完整的、准确的表达自己的想法吧？他们只会哭。”
    “你的异相，正处于婴儿阶段。它只会告诉你特征。”
    于慈不知道怎么回应，他转头看向独臂。
    独臂眉头紧锁，突然说道：“周指导，这可能是个特例……你跟我来一下。”
    周防不明所以，还是跟着独臂去了一边。
    他们交头接耳的小声说话，周防时不时来一句“真的”、“不会吧”、“还有这种事”，又不断用惊愕的眼神看着于慈，搞得所有人都很好奇。
    一人问道：“于慈，他们说什么呢？”
    白首说道：“不知道了吧？不知道也别问，这是隐秘、隐秘知道吗？不适合公开！”
    于慈，笑而不语。
    独臂在说的，明显是于慈成相时的不可思议——
    于慈没有和他的异相搏斗，而是击掌。
    这一点十分特殊，独臂认为，于慈的异相是独特的。它很可能“早慧”，在此刻就有了相对清明的意识、相对深邃的智慧。
    它说“它自己选”，并非不可能。
    周防听后，思索了很久。
    片刻之后，他说道：“这是好事，毫无疑问是好事。每一种异相都是独特的，同样是四窍虎相，有的虎相喜火、有的虎相爱寒——它们个性不同。”
    “反映到珍宝核心上，两件品质完全相同的‘淬火剑刃’入身，有的虎相只能领悟平平无奇的‘凡火剑气’，而有的虎相却能领悟所有方面都更强的‘真火剑气’！这里面的差别不是一点两点！”
    “归根结底，异相的癖好不同罢了。”
    “这于慈果真是天才，让异相自己去选，毫无疑问能发挥珍宝核心的最大效用！这是极大的优势！”
    龙中之龙！
    名不虚传！
    独臂也有同感，他说道：“既然这样……那就让于慈放开了去选？”
    周防点头：“放开了选！这样的人才，要大力培养！”
    好！
    他二人走到学员之前，周防冲于慈抱拳，说道：“于同学，你的情况我了解了。我和独老师认为，也不需要李学者的建议，任你自由发挥！拿着这张表去吧，密库房就在这扇门后，会有工作人员引导你的。”
    “好的。”
    于慈接过表格，走向侧门，顺着走廊一路深入。
    周防拍拍手掌，说道：“好了！于慈给我们开了一个好头，各位学员也莫要落后——现在开始问相吧！我会感应你们的状态，放心去感悟。”
    其余人敛了心神，慢慢入定。
    周防心绪难定，他侧头看了于慈走去的地方，暗暗想道：“真的好天赋，可惜，就要死了！唉……害死这等天才，我恐怕是要折寿！”
    他的恶毒掩在心底，谁也没有注意到。

 # 067 开窍！

    于慈打开侧门，顺着过道，走进一个小房间。
    小房间里坐着十来个人，他们身上穿着制服而非军服，看上去像是文职人员。一人看到于慈，奇道：“这么快？来取珍宝核心的吧！”
    于慈点头：“是，这是表格。”
    那人接过，确认之后说道：“于慈是吧？你好，我们是密库房的管理人员，现在要跟你说明几条规则。”
    “密库房是机要之地，这里存放的珍宝核心更不是凡品，每一样都价值不菲，无关人员不能出入。你只需要说出你心仪的核心，我们会派两人去取——这两人相互监督，全程都有监控，过程公开公正，没有徇私舞弊的可能。”
    “要是觉得取来的核心不合心意，我们再换。开窍极其重要，我们不怕麻烦，你也不要怕麻烦。”
    “你获取珍宝核心，不需要支付金钱，而是向我们借贷‘功绩点’——这一点你应该清楚，不过我还是要向你简单说明一下。”
    功绩点制度，于慈已经了解过。
    除了在密库房中取宝需要功绩点之外，青云军校还有“助学贷款”。
    如果一个学员家境贫寒，那么他可以向助学处提出申请，要一笔现金以便继续学业。
    这笔钱可以用钱偿还，也可以转换成功绩点、用功绩点还。
    获取功绩点的途径，也有不少。
    首先是毕业后从军，每个月都有固定的功绩点发放，如果参与非常规行动，则能额外得到功绩点；
    其次是在军校学习期间，有比较突出的表现。
    三好学生、期末比武优胜、代表青云军校参加比赛，这些都能得到功绩点。
    舍此之外，像之前“丁奉先追捕行动”这一类突发事件，一般也是有功绩点的。
    校方本来打算奖一千个功绩点，于慈作为行动人员之一，怎么也能分到五六十点。
    但姬星野等人认为这不是一场胜利，更没脸面拿奖励，于是拒绝了校方的善意，坚持不要功绩点。
    这——
    于慈不能理解，但他没有话语权，只能忍气吞声！
    文职员简单说了几个要点，随后说道：“要是没有疑问，我们现在就开始取宝。于慈，你手上应该有清单吧？你想先看哪样核心？”
    没清单。
    不过，于慈有答案。
    萧部长和玄真蔷说过，这里有一件被严重低估的珍宝核心，名为“百战的熔火利刃”。
    玄真蔷表示，要是合适，不可错过。
    于慈最开始担心熔火利刃不符合鸦相声明的特征，但现在既然要“我自己选”，那当然是先试试看。
    他说道：“我对百战的熔火利刃很是好奇。”
    “百战的熔火利刃？我们这儿有这个吗？”
    “没印象……我查查。”
    十来个文职员面面相觑，都不知道这是个啥。
    片刻之后，一人拿着清单，说道：“找到了，普通保管区13号，价值三千功绩点。”
    价值才三千功绩点？
    这能是什么好东西！
    文职员们扫了于慈一眼，心中颇有不解。但要开窍的人是于慈，他们只是为于慈服务的工作人员，轮不到他们饶舌。
    两人穿戴好设备，朝着密库房内部走去。
    不过十分钟，他们又提着一个完全密封的黑箱子出来。一人说道：“就是这个了。”
    黑箱子，被摆放到柜台上。
    再有三人逐次上前，将手中印章一样的东西“咄”的一声，重重按在箱子表面。
    第一次，光华闪烁；
    第二次，流光溢彩；
    第三次，黑箱子咔的一声弹开盖子，露出内里的珍宝核心。
    昊星毕竟是一个有法力的世界，和异相师相关的东西，保存方式上自然要独特一些。
    摆在柜台上的黑箱子平平无奇，其实上面由三个高手施加了三道“法力锁”。
    三道法力锁相互纠缠，必须要依次用上锁三人的法力才能解开——先前敲击黑箱子的“印章”，其实就是储存了上锁人法力的小道具。
    文职员戴上薄膜手套，从箱子中取出一截无鞘无柄、寒光闪闪的剑刃，说道：“于慈，这就是百战的熔火利刃！”
    啊……
    就是这个吗？
    眼前的剑刃仅有一尺长，表面如镜，看上去非常锋利。除此之外，就再也没有其他特别的地方。
    于慈伸长脖子看了看，问道：“百战呢？熔火呢？我现在只能看出利刃来。”
    这……
    文职员笑了笑，说道：“我们密库房中有很多出类拔萃的珍宝核心，如‘净世妖莲’、‘虚界异种’这等顶级核心更是名动天下，在外面连见都见不到！这个熔火利刃仅仅价值三千功绩……实在不是稀奇的东西。要不，我们给你换个一万功绩以上的来看看？”
    于慈摆摆手，问道：“我能摸一下吗？”
    “当然可以！”
    文职员将手中剑刃递出，于慈伸手接过——
    他手掌刚刚触到剑刃，脑内便传来“哇”一声大叫！
    灵台之内，鸦相上下翻飞、躁动不堪，一副认准了熔火利刃的模样！
    于慈不动声色，说道：“挺好，我就要它了。阁下，我们现在签契约？”
    “当然可以，这是你的自由。”
    文职员取出制式契约，在上面填下空缺的关键信息。
    于慈看过，确认无误之后，签下名字、按下手印。
    契约一式两份，文职员将熔火利刃和契约书递出，又和于慈握了握手：“恭喜你，于慈！百尺竿头更进一步，我期待你的名字四海传播的那一天！”
    “谢谢。”
    于慈点点头，转身离开。
    他顺着原来的道路回去，不曾想在门口碰到了走来走去的独臂：“老师，您干什么呢？”
    “哦！出来了？”独臂露出笑容，走了上来，“选了什么？价值多少功绩点？”
    于慈亮了亮手上的熔火利刃：“不贵，三千功绩点。”
    独臂眼珠子一瞪，登时急道：“才三千？！你小子脑子是不是——”
    “这是萧部长推荐的。”于慈眨了眨眼，说的很小声，“这事儿没跟别人说过，您可得给我保密。”
    萧部长？
    独臂同样压低声音：“鬼眼之枭，萧部长？”
    于慈，默默点头。
    独臂还是有些惊奇：“萧部长给你指点了？他让你拿这个？”
    于慈，再度点头。
    哦。
    那没事了。
    独臂看了看身后门外，确认无人之后，说道：“放心。这事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
    啊？
    现在已经有四个人知道了。
    独臂在门口等着于慈，倒也不全是好奇于慈得了怎样的核心。按照流程，取得珍宝核心之后，下一步就要开始熔炼，使其“入身”。
    这个过程没什么新鲜。
    无非就是双手托着珍宝核心，其后用法力包裹消融，直至核心彻底化作能量流涌入到异相中为止。
    独臂将于慈带到隔壁房中，开口说道：“好了于慈，开始尝试入身吧！”
    于慈席地坐下，问道：“老师，入身有什么技巧吗？”
    “没有！快上猛干就能成的事情，要什么技巧？”独臂说得很豪迈，也很粗糙，“一般人四五个小时，青云学员平均两小时，像你这样的……估摸着一个小时就能成，直接开始吧！”
    “……好。”
    珍宝核心入身之后，就能掌握全新技能！
    于慈当然干劲十足，他长出一口气，努力平复心境，其后两手托着熔火利刃，默默搬运法力。
    独臂靠墙站着，维持着沉默。
    他注视于慈，暗暗想道：“锐器一类的核心，理论上只有两种能力。第一种是让异相师的手臂着甲生鳞，大幅度强化双手的杀伤力和防御力，属于攻防一体的增幅，缺陷是缺乏远程攻击手段，御敌只在两臂之间；”
    “第二种是允许异相师射出能量，获得远程杀伤力但对身体没多少加强，近身格斗时会吃亏。”
    这两种加成，没有优劣之分。
    方向都不同，怎么好比较？
    “不过……”
    独臂看着于慈的双手。
    他看到熔火利刃慢慢被光芒包裹，渐渐脱离手掌、浮到半空，知道于慈已经开始熔炼核心，入身正在顺利进行。
    他继续想道：“不过，有些锐器核心十分出彩，还会让异相师掌握一种元素。熔火利刃既然有‘熔火’二字，又是那位萧部长的推荐，相信不会是凡品！也不知道……于慈的天赋加上优秀的核心，究竟会碰撞出怎样的火花！”
    室内沉静无声，时间慢慢流逝。
    轻微的脚步声有节奏的响起，独臂转头看去，只见玄真蔷出现在门口。
    她先是看了于慈一眼，又走到独臂身前：“老师，于慈这边还顺利吗？”
    “很顺利。珍宝核心已经熔炼了四分之三，就要成功了！”
    独臂，压低了声音。
    他看着玄真蔷手上的东西，问道：“你选了什么？价值多少功绩点？”
    玄真蔷抬起手，展示掌心中华光异彩、贵气逼人的金色羽毛：“我要开的是羽窍，选择的核心是‘鎏金羽’，价值十一万功绩点。”
    “你倒是不手软……十一万功绩点，如果只拿军队津贴，要还三十年。”
    “这不是问题。毕业之后，我要么加入前线作战部队，要么加入远征队，相信不出五年就能偿还完毕。”
    独臂看了她一眼：“前线作战部队、远征队？这两个单位凶险无比，九死一生！”
    玄真蔷露出笑容：“所以……正适合我。”
    “你很不错，不愧是玄家子嗣！”
    独臂赞了一声，忽然转头看向于慈。
    同一时刻，玄真蔷也是转目看去。
    于慈大放光彩，掌心中的熔火利刃消失不见——
    他，开窍了！

 # 068 吃一点亏

    正如独臂所言，入身过程不需要什么技巧，只要蛮干就行。
    于慈一进入状态，就浑然忘记身周的一切，所见所感只剩下灵台中的乌鸦。
    携宝鸦相两翅大开，作出翱翔之状。
    一道湛蓝湛蓝的光华不知从何处涌现，宛若丝带一般、源源不断的涌到鸦相的双爪之中。
    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感觉上是四五分钟——鸦相突然啼叫一声！
    湛蓝的丝带断绝，鸦相原本漆黑的双腿上蒙上一层莹莹的蓝色宝光，看上去更添神秘和威武。
    与此同时，一段信息涌现。
    莫名其妙的，于慈掌握了两个全新技能。
    他睁开眼睛，突然发现有两个人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他的面前：“哇。”
    他发出小小的惊呼，先是看看独臂，又看看玄真蔷：“你俩……站这么近干什么？吓我一跳。”
    玄真蔷没说话，只是看着于慈。
    独臂问道：“于慈，入身成功了吗？你掌握新能力了吗？”
    于慈点头：“是的，我掌握了两种能力。”
    “两种？两种好啊！快用用看，我和玄同学在，也能给你分析分析。”
    独臂很是热切。
    玄真蔷还是没说话，只是眼里多了几分好奇。
    于慈也不扭捏，他首先伸出两手，说道：“我掌握的第一种能力，是可以把我的两只手掌金属化，像这样——”
    他法力一催，两只手掌立刻覆盖上一层银色甲胄！
    独臂和玄真蔷定睛看去，第一感觉是很薄。
    与一般的铠甲不同，于慈的金属化更像是戴上了一副有金属光泽的薄膜手套，指节指骨依然分明。
    玄真蔷胆子大。
    她抬起手，用指头细细摩挲感应，然后说道：“手感是金属手感，就是不知道强度如何。”
    独臂观察了片刻，跟着说道：“一般异相师手上着甲之后，防御力和杀伤力固然大幅度提升，却也被甲胄的厚度拖累，不能用五指进行精细操作。且不论于慈这双手的数据如何，总之灵活度肯定是有所保证的，这是一个优势。”
    哈……
    专家就是专家，一开口就点明了于慈没注意到的点。
    于慈尝试握拳，又尽可能的张开五指——不论是什么动作都是自如流畅，丝毫没有受到银甲约束。
    独臂伸出完好的右手，用手背对着于慈，说道：“于慈，你挠我一下。”
    “啊？”
    “全力挠，我是上层相师，法力外衣的强度不低。如果你的攻击可以破开我的防御，这就证明你掌握的能力十分突出。”
    合适吗？
    于慈迟疑片刻，点头说道：“好。老师，得罪了。”
    哈呀！
    于慈怒目圆瞪、五指成抓，高高举起手掌之后重重甩落！
    在他举起手掌的那个瞬间，玄真蔷和独臂感应到他银色的手掌上有更多的法力积蓄，他们两人同时想道：“一开始还不是最强状态，可以灌输法力使得手掌的强度更上一层……熔火利刃的强度，不差呀。”
    滋！
    于慈的手指和独臂的手臂碰撞的瞬间，让人牙酸的摩擦声高亢奏鸣。
    四道火花在空中闪过，玄真蔷再度看去，分明看到于慈削开了部分法力外衣，在独臂的手背上划下一道浅浅的抓痕。
    “厉害！”
    玄真蔷和独臂，同时说道。
    于慈不明所以，他看着独臂手臂上正缓慢闭合的法力外衣，问道：“还可以么？”
    独臂点着头，说道：“你才刚刚开窍，就能破开我的法力外衣，证明你现在拥有十分可观的杀伤能力。以后勤加练习，说不定能在心转手时，就咬下上层相师的一块肉！于慈，你的第一能力十分不错，在预期之上了！”
    啊……
    满打满算，于慈才刚刚学习异相体系一个月。
    对于自己能力的具体强弱，当然是不甚了了。
    但独臂和玄真蔷都是经验丰富的资深人士，于慈愿意相信他们的判断。
    他看着两人，继续说道：“我的第二能力，是可以在手掌上附着火焰，还可以将火焰投放出去。”
    呼！
    于慈心念一动，他的两手上立刻燃起蓝色的火焰。
    独臂看了，说道：“火焰一道，玄真蔷该是专家。玄真蔷，你来看看吧。”
    玄真蔷，已经在看。
    她稍稍皱眉，问道：“于慈，你确定这是火焰么？”
    “？”
    于慈看着自己两手上摇曳的两团蓝火，奇道：“这不是火焰是什么？它们还在燃烧。”
    “没有热，也算火？”
    玄真蔷伸出手，置在蓝色火焰上方感受。
    随后，她看着于慈说道：“我没有感受到半分热量，你这两团蓝色的东西，似乎只有火焰的外形、没有火焰的实质。”
    啊？
    于慈不明所以，却见独臂伸出手来，赤手空拳的掬了一蓬蓝火放到眼前端详。
    蓝色的火焰离开于慈的手掌后，犹不熄灭。
    它在独臂掌心中安静的“燃烧”，足足过了半分钟，才慢慢湮灭。
    独臂默默的感受，他突然像是明白了什么，将手掌一翻，让手背朝上：“嗯？”
    他手背上，刚刚被于慈抓出的白痕已然消失！
    “我好像知道这火是什么火了。”
    独臂比出大拇指，放入口中。其后狠狠一咬，咬出一个小小伤口。
    鲜红色的血液从伤口渗出，汇成一枚圆圆的血珠。
    独臂果断伸手，将自己的大拇指置入到蓝色火焰之中！
    玄真蔷见状，说道：“这蓝火有治愈能力？”
    “我想……不会有错！”
    独臂慢慢的、慢慢的抽出手掌，然后将大拇指展示在于慈和玄真蔷面前——
    刚刚咬破的手指上，已经没有伤痕！
    独臂面露喜色，说道：“好啊！于慈！你现在不但拥有突出的伤害能力，而且还兼具治疗能力。你能处理的状况、胜任的职位大大增加，算是一个小全面手了！”
    啊、啊……
    于慈看着自己手上的蓝火，其实有点不满意。
    之前和袁进搏斗之时，他尝试过“冰霜剑气”，对那霸道的寒霜之力有深刻体会。
    这一次前来开窍，他比较想获得一种远程进攻的剑气类技能，最好是升级加强版的寒霜剑气。
    其他剑气也行。
    现在……
    一个双手着甲、一个治疗能力，不能说不好，只能说心愿没被满足。
    他撤去神通，稍显遗憾的说道：“我还想着拿个能发射的剑气……天不遂人愿。”
    玄真蔷看了他一眼，嗤道：“你本来就窍多，现在一个窍给你两种能力，其中还有一个禽鸟相非常少见的治疗能力，你还不满意么？”
    独臂面色一肃，也是说道：“贪心不足蛇吞象。你的双手着甲已经是这类型的技能中极为优秀的那一类，治疗能力都是白送给你的——你还想要什么？想上天啊？”
    “……”
    那好吧。
    吃点亏就吃点亏。

 # 069 取名

    峥嵘班的学员，天赋都相当不错。
    十个人没有一个落后的，区区两个小时之后，最后一人成功问相；
    三个小时之后，所有学员都得到了自己心仪的珍宝核心，开始尝试入身。
    周防结束自己的工作，走到独臂身边，笑道：“独老师，进展很顺利啊！你们五十三期学员，比上两届好太多了！上两届每一次都有几个学员掉队，只能等下次再来。”
    独臂微微一笑：“还行，也就这样。”
    密库房是机要之地，这儿存储着数目巨大、品质极佳的珍宝核心，不可不慎。
    三号密库房有一位鬼神强者坐镇，学员们过来开窍，最多只能停留二十四个小时。
    如果到了规定时间还不能成功问相，那就只能下次再来。
    周防两手背在身后，又说道：“看上去……这一次可以早点回去。”
    独臂点点头，正要说话，突然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
    他莫名感受到一股极强困意，摆了摆头，才恢复清醒。
    周防见他这个样子，连忙说道：“怎么？困了？”
    “没事，我还坚持得住。”
    “呵呵……想不到当年在战场上叱咤风云、敢为人先的杀神，也有犯困的时候？独老师，不是我批评你呀！你现在岁数也不算小了，平时工作又忙，该多多注意休息！有一个强健的好体魄，才能更好的为学员们服务嘛！”
    “……”
    独老师隐隐感觉不对劲。
    他虽然离开军队十二年，还少了一只手臂，但平常还是坚持锻炼，精力上应该差不到哪里去。
    昨天出发之前，他下午还特意补了一觉，怎么才熬了一个通宵就困了？
    “或许，是我这段时间太累了……新学期，毕竟事多。”
    独臂暗暗心想，转头说道：“真是不得不服老，比不了当年了！”
    周防一比手，说道：“要不，独老师去休息一下？”
    “……”
    独臂，没有说话。
    周防继续说道：“这儿有我看着，出不了事。等学员们入身完毕，我再来叫你。”
    独臂摇摇头，坚持道：“不必，少睡一会还要不了我的命！”
    “……该死。”
    周防心下暗骂，突然伸手入兜，折断了裤兜里藏着的一截水晶。
    同一时刻——
    青云军校某间办公室里，突然响起“啪嗒”的断裂声。
    一人看着桌上断成两截的水晶，默默起身。
    ……
    ……
    于慈早早完成一切，这会无事可做，也不想打扰正在入身的同学们。
    他回到先前的问相室内，开始练习自己掌握的能力。
    “铮！”
    银甲覆盖在双手上时，响声如同刀剑出鞘。
    于慈就用这双银手开始打拳，打的当然是七式操典。
    一阵狂舞之后，玄真蔷的声音从门口响起：“于慈，你这个人是不是不知道什么叫休息？每次看到你都在用功，我压力很大的。”
    于慈长出一口气，额上稍稍见汗。
    他转头看去，看到唇上带着笑容的玄真蔷：“入身结束了？”
    “啊。很顺利。”
    “看得出来。要不是心情好，你也不会笑。”
    “……”
    玄真蔷敛了敛唇上笑意，认真说道：“我不是不会笑，我只是不经常笑。”
    这不是一个道理吗？
    玄真蔷这一次开启的是羽窍，使用的珍宝核心叫“鎏金羽”。
    之所以挑选它，是因为鎏金羽和她的“天赋之火”相性极好，可以产生配合。
    她伸出白净手掌，掌心上一根带粒子特效的金色华羽悬浮：“鎏金羽入身之后，可以像投掷暗器一样投射出去，就像这样——”
    咄！
    也不见玄真蔷如何发力，空气中一道金黄激射，对面墙壁上突然插入一根羽毛。
    很迅捷。
    很有力。
    “这是最普通的使用方法，如果与我的天赋火结合，那就是这样——”
    呼！
    火焰轰燃！
    另一根金色华羽出现在玄真蔷的掌心上，与上一次不同的是，这一次的华羽上有鲜红的火焰流动。
    她看着于慈，开口说道：“鎏金羽可以和我的火焰完美结合，我将它射出，就等于是一次火焰投射，威力至少增加五倍，射程也更远。”
    真的吗？
    我不信。
    于慈一摆头，说道：“试试。”
    玄真蔷不敢，她收了法术，说道：“你想看，下次换个地方给你表演。这儿可是密库房，我一羽毛过去把墙轰塌了怎么办？”
    “……”
    能把墙轰塌？
    我还是不信。
    于慈毫不掩饰自己情绪，看着玄真蔷的眼神中写满了质疑。
    玄真蔷不跟他计较，她问道：“异相师掌握能力之后，可以给自己的技能命名。于慈，你想好你的技能叫什么了吗？”
    于慈伸出他银白的手掌：“这叫白银之手。”
    唔。
    白银之手……
    玄真蔷点着头：“听上去不错，另一个能力呢？”
    于慈手上燃起没有温度的蓝色火焰，说道：“这叫治疗之火。”
    “……”
    这就不行了吧？
    玄真蔷轻轻蹙眉，说道：“不好。治疗之火太过直白，既不风雅也不庄重，我认为可以有更好的选择。”
    于慈点了点头：“那就叫湛蓝的治疗之火。”
    “……还不如治疗之火。”
    “说的对啊！那还是叫治疗之火吧！”
    你——
    玄真蔷意识到自己被摆了一道，稍稍有些不服：“于慈，我是不是被你拿捏了？”
    于慈露出笑容：“你要是不满意，那你给我想个名字。我都听你的，行不行？”
    “……”
    玄真蔷沉默片刻，摆着手说道：“治疗之火就治疗之火，直抒胸臆，挺好的。”
    是吧？
    他们两个说着闲话，突然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独臂匆匆赶来，开口说道：“于慈、玄真蔷，我有事要先回去。你们等会听从周指导的指示，和大家一起返校。”
    于慈问道：“什么事，这么着急？”
    “暂时还不清楚，电话里让我立刻回去……”独臂面色严肃，嘴里却在搪塞，“总之就是这样，等其他学员入身完毕，你们就该返校，估计也没多长时间了。”
    哦……
    于慈和玄真蔷都是点头，说道：“知道了。”
    独臂也不多留，点点头就离开。

 # 070 鬼神之印！

    上午九点钟，黑色巴士上。
    峥嵘班十个学员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叽叽喳喳的聊着天。
    于慈的心情也称得上愉快，具体的表现就是时不时“铮”一声亮出白银之手，仔细观察之后再撤去法力。
    然后再“铮——”一次。
    玄真蔷看得直摇头，嗤道：“幼稚。于慈，你好幼稚。”
    于慈没理她。
    独臂有事先回去了，李学者本身就是密库房的工作人员，带着学员回去的只有周指导。
    没有人觉得这有问题。
    包括于慈在内，所有人都沉浸在开窍后的喜悦中。
    “各位学员！现在，我们要出发了！”
    周防拍拍手掌，细微的黑色粉末无端飘落，空气中出现一股淡淡的香味。
    “请你们戴上眼罩，安心休息。等到了目的地之后，我会叫醒你们的。”
    学员们的动作很快，于慈也是放下椅背、戴上眼罩，躺了下来。
    车辆启动，在一颤一颤的晃动中，于慈突然觉得很困。
    他无端想道：“到达‘目的地’？周指导这话说的，有些奇怪了……他为什么不说‘学校’，而要说‘目的地’？”
    难道……
    他们现在要去的，不是青云军校么？
    念及此处，困意袭来。
    于慈头一歪，就此断绝意识。车内其他学员同样如此，前一刻还热闹非凡的车厢突然死寂沉沉，照射在车椅上的阳光失去了温度，所有学员都瘫倒在椅子上，仿佛失去了意识！
    周防脸上的笑容敛去，余下的只剩下阴狠！
    他语气森冷，对司机说道：“开车吧。”
    司机的脸上露出得意之色，他开口道：“周指导好手段！也不知道……青云军校知道这一届峥嵘班学员全军覆没，会做出怎样的反应！”
    “……”
    周防，沉默不语。
    五年。
    为了今天，周防在青云军校中潜伏了整整五年。
    地平洲三大豪族，分别是“玄鸟凰族”、“碧蛇绛门”和“苍虎白家”。
    这三大豪族皆是抗击绿皮的中流砥柱，家族中的异相师个个都是战场明星，给绿皮造成巨大的人员财产损失，绿皮恨他们入骨！
    五年之前，绿皮推算出这三大豪族的小辈有可能同时成为青云军校的“第五十三届”学员，于是开始布局——
    计划的关键之一，就是周防。
    周防在青云军校中兢兢业业的工作，一点点的累积信任，最终得偿所愿的成为“开窍指导者”，连续负责三届青云学员的开窍指导工作。
    今天，就是收获的时刻。
    玄真蔷、白首，这两个目标人物都在其中；
    绛家的那个小鬼资质不大行，到现在也没进入峥嵘班，莫名捡回一条小命，这多少是一种遗憾。
    但！
    周防看着于慈，暗暗想道：“这于慈天赋强横，足可以弥补缺憾！”
    这一次行动，依然是大获成功！
    司机见周防不出声，开口打趣道：“怎么了？周老兄，我看你神色并不如何畅快！你……不会是在青云军校工作五年，对那里产生感情，现在有些不舍了吧？”
    周防长出一口气，说道：“如果没有真心付出，我又怎么可能骗过军校的审查机制？我现在心里很是惋惜，惋惜天才早夭、惋惜少年命丧，惋惜青云军校遭此大难！我也不知道，这种感情发自真心，还是我的伪善。”
    “……”
    司机眉头一皱，没有说话。
    周防继续说道：“但你放心，我的意志足够坚定。我能入选本次‘杀婴行动’，足以证明我的才能。我不会被心中感情左右，我知道我的职责是什么——如果不是‘角行蛛’大人需要，我现在就能亲手割下这十颗少年头！”
    这一番说得阴狠毒辣，司机心中一颤，竟生出几分畏惧来。
    他咽下一口唾沫，开口问道：“说来……我确实感觉奇怪。为什么角行蛛大人千叮咛、万嘱咐，要我们一定不能伤害这些学员，务必完整的送到它那里？”
    周防情绪稳定，答道：“开窍的方法，一共有三种。第一是利用珍宝核心，这是我们人类惯用的手法；第二是‘外窍成兵’，将自己的窍眼附着在外物上进行开窍，这是已经被我们人类淘汰的方法；第三是用活人开窍，称为‘活祭窍眼’，这是我们人类禁止使用的方法。”
    “活祭窍眼优点很多，如果祭品的‘品质’足够好，那么开窍的效果与使用传说中的‘天宝’开窍无异，甚至更强过天宝！”
    “角行蛛大人，就是想用这十个天赋卓绝的青云学子开它的最后一窍，以获得出类拔萃的能力，完美晋入心转手境界。”
    原来如此！
    司机点着头，又问道：“周老兄，你替角行蛛大人做了这么大一件事，该有不菲回报吧？”
    “……你的问题，太多了。”
    “哈哈！您别介意、别介意，我不问了。”
    司机一脚油门，巴士朝着不可知的地方开去。
    差不多同一时刻。
    青云军校，教导处。
    教导主任看着面前的独臂，说道：“独老师，我没有给你打过电话。”
    独臂一怔：“不可能。我确实接到了您的电话，您说于慈的入学档案是伪造的，校董会决定将他开除，要让我立刻回来对质。”
    教导主任微微一笑，突然说道：“于慈的入学档案没有问题，也没有人要把他开除。独老师，你上当了。”
    上当？
    上什么当？
    独臂一头雾水，看着眼前的老头。
    这老头——
    青云军校的教导主任微微一笑，说道：“今天凌晨三点零七分，有一人偷偷潜入我的办公室，用我桌上这台电话给第三密库房去了一个电话——电话内容我们当时不知道，但我们知道，你在之后火急火燎的离开，把带学员的任务交给周防。”
    “很明显，这是异常；是异常，就要调查。”
    “军校召集精英学员三十人，允许他们调取一切情报，去分析这一通电话的前因后果……”
    “凌晨四点二十分，学员们给出了他们的答案。”
    教导主任，将一份十页左右的报告推到独臂面前。
    他一抬下巴，说道：“这就是学员给出的分析，以及他们认为应该采取的行动。”
    “……”
    独臂默不作声，当场阅读报告。
    “学员调查组”开门见山，在报告的第一页写道：“经过分析，我等认为此次事件是筹谋数年、精心编排的，一次针对五十三期学员的狙击。幕后主使无疑是绿皮，且很可能与‘行蛛妖’一族有关。”
    其下洋洋洒洒数千字，调查组从各类情报中寻找有利证据，一一加以佐证。
    至于大胆假设“行蛛妖”一族为幕后主使，最主要的原因是绿皮那边的探子回报，说是行蛛妖一族的家主、少主连同许多高手在一周前突然销声匿迹，很可能潜入到西野山周边地带，请相关单位多加提防云云。
    独臂看过之后，没有对推理过程发表看法。
    他看着最后的建议，说道：“主任，假设一切真如报告所言，那只派几个学员去处理是否托大？我那些学生都有天赋，他们要是死了，无疑是一种损失！”
    教导主任无奈一笑：“只派学员，是和玄白二家的家长、以及西野山麓战团团长商议之后的决定，校武装部需要执行另一个任务。独老师，我不得不批评你——你的警惕心未免太差了！你现在就去给我写份检查，等事件结束之后，再来评议你的过失！”
    “……”
    独臂心里清楚，他这一次的确是大意了。
    他应该，更加谨慎！
    他面带恼怒，说道：“主任，检查的事可不可以缓缓？我现在……迫不及待的想要找到周防！”
    教导主任面色淡然：“不行。独臂，你有可能是周防的同伙，我们暂时不能证实你的清白。所以，请你留在校内，不要妄动！”
    “……”
    独臂深深呼吸，然后说道：“我，明白了。”
    ……
    ……
    一队人形生物站在一段溪流边上，看着峡谷入口。
    它们人立而起，身上要么穿着甲胄、要么穿着锦衣，仅从装束判断和人类无异——甚至，他们的装束精美华丽，比一般的人类穿得还要好一些。
    唯一不同的是，它们皮肤墨绿，有长长的尖耳朵、有满口的尖牙乱齿，手指也比人类长很多，但仅有四根。
    这些东西，就是“绿皮”。
    有语言、有智慧，有自己的制度和国家的异族。
    “队长，来了！”
    引擎声作响，一人指着出现在峡谷入口处的巴士，说道。
    穿着宝光环绕的黄金甲胄的队长上前去，在慢慢停下的巴士前站定。
    它对着下车的司机和周防行礼，说道：“尊贵的客人，感谢你们如约而至！”
    司机略显紧张。
    周防不假辞色：“人给你们带来了，东西呢？”
    绿皮队长一挥手，后边有两人捧着箱子上前来。
    队长打开一个箱子，里面摆着闪闪发光、法力惊人的“印”。它看着周防，说道：“这就是晋入鬼神的必需品——‘鬼神之印’！周先生，它是你的了！”
    周防喉头滚动，将箱子接过，紧紧握住！
    绿皮队长笑容满面，又打开一个箱子，里面是垒得严严实实的金条：“舍此之外，这些金条是我们专门送给两位勇士的！您二位劳苦功高，不能怠慢！这一些小小的心意……还请，务必收下！”

 # 071 噤声！

    暖暖的，好舒服。
    于慈吸一口气，慢慢恢复意识。他感觉头脑剧痛，正想抬手揉揉太阳穴，突然发现自己的手被牢牢攥住。
    “……”
    这是？
    于慈不动声色，细细摩挲。
    握着他手的手掌温暖柔软，摸起来有如丝绸一样滑腻，却又比丝绸多了几分温度。
    这是……
    玄真蔷的手？
    玄真蔷意识到于慈苏醒，立刻在于慈手心里写道：“危险。别动。”
    危险？
    什么危险？
    于慈不动声色的躺着，两只耳朵竖了起来。
    只可惜，车厢内只有平缓的呼吸声，于慈听了好一会也没听到什么奇怪的声响。
    又过了一会，有个男人说道：“快到了吧？”
    接下来，是周防的声音：“到了。看到前面那个山头了吗？就是那里。”
    “……”
    于慈知道不妙，更是沉默。
    又一段沉默之后，那男人又说道：“周老兄，这次是什么人来和我们交接？不会是绿皮吧！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绿皮长什么样，听说它们是茹毛饮血、残忍无情的异种？”
    周防语气平静：“残忍无情是对的，茹毛饮血是误解。如果绿皮是一群未开化的猴子，又怎么可能成为我们人类的首要大敌？绿皮……绿皮，你就当绿皮是和我们长得不一样的人类吧！”
    绿皮？
    交接？
    于慈心中又是困惑又是不安，或许还有惊慌和绝望。玄真蔷紧握着他的手掌失了一会力，想必她也听到了两人的对话，心中起了波澜。
    事情发生的太突然，于慈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他悄悄握了握玄真蔷的手掌，示意她拿个办法出来。
    但……
    玄真蔷，其实也没什么办法。
    先前开车时周防拍的那两下手掌，已经将一种有昏睡作用的药粉拍出，车内学员很快陷入睡眠。
    玄真蔷有凤凰相，凤凰相给予她真火。
    受此影响，玄真蔷对中毒、睡眠、诅咒都有不错的抗性，她很快就摆脱昏睡状态、苏醒过来。
    意识到情况不对之后，她再将自己的炎阳之力灌输到于慈体内，帮助于慈复苏。
    这前后不过只有十来分钟的间隔，现在到底是个什么状况，她其实也不了解。
    她唯一知道的是——
    周防是上层高手。
    即便她和于慈联手作战、完美发挥，也无论如何都打不过！
    真是……最糟糕的状况！
    玄真蔷感受到于慈在握她的手，于是一侧头倒在于慈肩上，嘴里有如梦呓般说道：“忍。”
    是的。
    忍。
    先看看情况，如果实在不行——
    那就无需再忍！
    玄真蔷的声音，引起了周防的注意。周防转头看去，看到玄真蔷倒在于慈肩上酣睡，忍不住露出了……
    柔和的微笑。
    他默默看着两人，回忆起自己的青涩时光，他暗暗想道：“真好啊，真好啊……”
    黑色巴士稳定的向前，约莫一刻钟后抵达了目的地。
    司机和周防先后下车，于慈和玄真蔷听见动静，不约而同的拉下了眼罩。
    他们先对视一眼，看到了对方眼里的不解和担忧之后，才偷偷摸摸的探头，看着车窗外面。
    于慈眉头一皱，奇道：“那是绿皮？”
    玄真蔷面上鄙夷：“是的。”
    “它们还会穿衣服啊？我还以为它们是野蛮人，了不起就是穿个兽皮围裙，想不到还穿丝绸。”
    “沐猴而冠，让人发笑。”
    玄真蔷的语气十足鄙夷，于慈心中却是……
    生出几分警惕和惊愕。
    尤其是看到那“绿皮队长”满脸堆笑，神色近似谄媚的递出一箱子黄金时，更是感到一阵后怕！
    他暗暗想道：“这东西长得像哥布林，看上去好像弱小不堪，想不到不单单是装束，它们甚至在学习人类的文化风俗。绿皮……或许不可小觑。”
    司机下车时没有关门，他们又站在方向盘侧交谈，声音隐约传来。
    那绿皮队长说道：“两位，多谢你们的协助！请你们立刻离开这里——再过一会，角行蛛大人的蛛丝大阵就会启动，届时这座猿飞峡谷就是不能进、不能出的绝地。”
    周防说道：“当然，那么各位——告辞！”
    绿皮队长点头：“两位慢走，恕不远送。”
    周防和司机一道，徒步离开。
    玄真蔷拿起眼罩，说道：“一共七个绿皮，三个心转手、四个筑根……虽然依然会是一场苦战，我们没有任何优势，但总比对付一个上层高手要好。于慈，你有没有和它们战斗的勇气？”
    于慈嗤道：“这都什么时候了，我跪下来磕头有用吗？你死我活的时候，不要问这么蠢的问题！”
    “……”
    玄真蔷微微一笑，说道：“好。我们死也要死在战斗中。”
    “别说这么晦气的话！”于慈强自镇定，思考之后说道，“等会我先动手，你跟着我的节奏。”
    “可以。”
    玄真蔷和于慈戴上眼罩，再度躺倒。
    绿皮那边交接完毕，理所当然的上了车。
    小队长往前头一坐，其余五个绿皮各自找了位置坐下，最后一绿皮上了驾驶座——它把手刹一拉，车子又启动。
    “呼……”
    于慈吐出一口气，明白现在可能是最好的时机。
    这群绿皮不知有什么目的，它们似乎没有立刻杀人的打算，好像要带着于慈等人到什么地方去。
    等到了那个地方，身边的敌人可能就不止这七个。
    于慈和玄真蔷两个筑根，和三个心转手、四个筑根作战，十分不智。
    但……
    这或许是最有利的局面了。
    “啪唧！”
    趁着车辆颠簸，于慈身体往下一滑，啪唧一下落到过道上。
    他脸上的眼罩自然而然的、不可思议的脱落，露出一双大睁着的、无光彩的眼睛！
    更加离谱的是……
    于慈嘴巴微微张开，竟然还吐出一截舌头，看上去好像死了一样！
    啊也？
    绿皮队长本来不想管，但它看到于慈死鱼一般的眼睛，马上说道：“那个谁，去看看！什么情况……这人类不会摔死了吧？”
    “是！”
    一个筑根绿皮应了一声，上前查看。
    也是在这个瞬间——
    “铮！”
    刀剑出鞘的声音突然响起，前一秒还像死狗一样趴着不动的于慈后一秒鱼跃而起，他银色的五指洞穿绿皮的脖子，生生将人头扯落！
    他将人头砸地，喊道：“动手！”

 # 072 小心人质！

    玄真蔷目标明确，反应极快。
    她在于慈动手的瞬间就跟进，六根裹挟着火焰的华羽分别射向六头绿皮，须臾便攻到它们身前——
    玄真蔷已经做好应对爆炸的准备，甚至打算替于慈防护一下，但……
    没有爆炸。
    没有射中。
    六根华羽诡异的停在半空中，玄真蔷用力去看，看到有法力将华羽牢牢控制，攻击被防住了！
    “啪、啪，啪。”
    鼓掌的声音，响起。
    六个绿皮尽皆面色如常，它们展现出超高的素养，在长官下命令之前，一个一个都是坐在原地不动，开车的还在开车，车辆甚至没有太大的颠簸。
    鼓掌的，就是它们的长官。
    这位着金甲的绿皮镇定自若，金色的眼珠中透出笑意：“青云学子，果然强悍！玄家子嗣，更是惊人！小姐，我能感受到你这几根羽毛上可怕的破坏力，如果我的反应慢了一点，恐怕我们六个已经死在你的手下！可惜——”
    金甲绿皮伸出一指，光华在它的指尖凝聚，一点绿光闪过之后，于慈听到巨大的撞击声！
    他转头看去，只见玄真蔷左肩上炸开血色之花，一个碗口大小的狰狞伤口无端出现，几乎撕裂她整条左臂！
    先前一闪即逝的绿光命中了她！
    “呜……”
    玄真蔷面色苍白如纸，发出压抑不住的小小哀鸣。
    她颓唐的倒在椅子上，鲜血很快沾染窗帘和车座，顷刻间流了一地。
    “……”
    于慈面目震骇，一时间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做点什么。
    好强！
    这就是——心转手的实力吗？
    浓重的血腥味中，于慈胸中的勇气消失殆尽。
    在战斗开始之前，他的心中有着侥幸。
    他觉得——
    他和玄真蔷两个青云军校的学生，打三个心转手又怎么了？
    难道打不过么？
    知不知道天才的含金量啊！
    就算过程可能会艰难一点，结果多半会是好的。
    可惜。
    现实给了他狠狠一拳，并未如他所愿。
    玄真蔷在于慈掩护下的偷袭，依然被人轻松防下。其后绿皮的正面进攻，却是轻易撕开防线，只一击就将玄真蔷重创！
    强弱之势，一目了然。
    天才的含金量没有显现出来，倒是于慈领会到顶尖心转手的含金量究竟有多少。
    境界高，就是强。
    开车的绿皮点了刹车，黑色巴士停了下来。
    金甲绿皮缓缓站起身，将凝固在空中的羽毛拿住、揉碎。
    它看着于慈，说道：“这位先生，你的女伴实在太鲁莽了！车厢内如此狭小，她的火焰爆发之后，死去的恐怕不止我们这几个‘异族’，你们的同学也是会死的！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于慈眉头一皱，不知道它想说什么。
    车厢狭小而且密闭，玄真蔷刚刚那一手的确有些欠考虑。不过要是能杀尽敌人，然后立刻将学员们拖出车厢，理论上死亡的可能性不大。
    当时那个状况，也不可能留一手——
    此时不拼，更待何时？
    于慈咀嚼这句话，心中隐隐有了一个猜想。
    金甲绿皮继续说道：“先生，我们就不需要战斗了吧？我敬佩你们的勇气，你们在如此局势下依然选择反抗，实在让我刮目相看！请坐下吧——我们，没有加害你们的想法。相反，我们请你们过来，是想和你们交朋友的。”
    “……”
    于慈思索着，指着过道上还睁着眼睛的绿皮头颅，笑道：“不会吧！阁下有这么好心吗？我在你的面前，杀了你的手下，你竟然不追究？”
    金甲绿皮露出残忍笑容：“它技不如人，那是它该死！先生你勇猛果敢、魄力十足，这是你该有的战绩！我不在乎我手下的死，我只恨它——能力不足。”
    “是这样？”
    “就是这样！”
    金甲绿皮，笑呵呵的。
    它继续说道：“您同意我的想法吗？您的女伴在流血，这样下去她会死的！请坐下，我们会为你的女伴疗伤。”
    “呵呵……”
    于慈，笑出声。
    他上下打量着金甲绿皮，说道：“我明白了……你们要的不是死人，而是活人，对吗？”
    金甲绿皮闻言，突然一脚蹬地，朝着于慈杀来！
    于慈反应极快，他一把扯过重伤但未昏迷的玄真蔷，将她当成盾牌、挡在身前！
    “！”
    “！”
    金甲绿皮和玄真蔷同时瞪大眼睛，面上满是惊骇之色！
    最震惊的，无疑是玄真蔷。
    她茫然抬头，用尽最后力气问道：“于慈？你——”
    你想干什么？
    于慈没有看到玄真蔷眼里的不解、震惊和委屈，他看着金甲绿皮，露出了扭曲的笑容：“怎么了？绿皮阁下，你怎么停下了？”
    金甲绿皮的手掌，停在了玄真蔷的额前。
    在法力即将洞穿玄真蔷头颅的那一刻，它拼命收力，最后终于在千钧一发之际中止了攻势，玄真蔷并未受到伤害。
    它抬头看着于慈，金色的眼里满是不屑：“人类，你在干什么？你用你的女伴充当盾牌？”
    “不止！”
    于慈伸出银白之手，毫不留情的搭在玄真蔷的咽喉上！
    他看着金甲绿皮，露出决绝的笑容：“老兄，我奉劝你识相一点！立刻放我走，否则——”
    “否则怎样？”
    “否则，我就掐断玄真蔷的脖子！”
    啊、啊？
    玄真蔷大大一怔，绿皮也是大大一怔。
    她们两个再度同时看向于慈，一言不发！
    玄真蔷眼里的感情已经复杂到难以辨别，她现在不知道是伤口痛，还是心里更痛。
    除了疼痛之外，她还感到难以言喻的荒唐和莫大的滑稽。
    这个于慈……
    他到底在干什么？
    他是在用一个人类当人质，去威胁一个绿皮？
    玄真蔷的身体素质很好，即便是在如今这个左肩近乎被撕裂的情况下，依然没有昏迷。
    但大量失血让她的反应迟钝、思维冻结，现在于慈的所作所为……
    更是让她感觉天旋地转，脑子里像是一团浆糊一般混沌。
    她大概能明白，于慈不是在害她，而是在救她。
    但……
    总感觉哪里出问题了。
    事情不该如此。
    “哈、哈哈！”
    金甲绿皮干笑几声，好像也不是很能理解。
    它看着于慈，嗤道：“人类，你要是下得去手，你就杀吧！我倒想看看……是你舍不得，还是我舍不得。”
    “好啊。”
    于慈嘴角边露出冷漠的微笑，他手上用力，五指弯曲，慢慢的、稳定的、有力的掐住了玄真蔷的脖子！
    在银白之手的加持下，他的五指有断钢之锐；
    玄真蔷重伤之下，已经无法维持法力外衣。
    很快，于慈的指甲刺破肌肤，五个血洞出现！
    “嗯……”
    在五指抓拢的压迫下，玄真蔷本能的发出痛呼，下意识的伸长脖颈！
    最后时刻，玄真蔷竭尽全力的看向于慈。
    她看到——
    于慈眼里，没有感情。
    有的，只是让她胆寒的冷漠！
    至此，她再也坚持不下去，昏厥在于慈怀中。

 # 073 舞台

    这个人类，他——
    “停下！”
    金甲绿皮意识到了，于慈是认真的。
    它仓皇失措，大声骂道：“你这个卑鄙小人！竟然用人质来威胁？有种堂堂正正的跟我决斗，你要是赢了，我让你走！”
    于慈一咧嘴，露出一口白牙：“你少他妈跟老子废话！玄真蔷的命现在就在我手上，想让她活命，你就让我走！”
    “你——”
    一时之间，绿皮有些分不清哪一边才是正义、哪一边才是罪恶。
    按照道理讲……
    能干出这种事的，该是它这面目狰狞、外貌可怖的异种才对吧？
    对面这浓眉大眼的人类，怎么会这般下作！
    但是……
    玄真蔷，不能出事。
    角行蛛大人千叮咛万嘱咐，多次声明其他人没了就没了，但是白家子嗣、玄家子嗣必须要活的。
    也不知道眼前这个人类是怎么回事，他随手一抓，就抓到一个必须要保的人！
    金甲绿皮摊开两手，一边后退一边说道：“好吧！好吧！人类，你先松手……我让你走。”
    “下车！你们立刻下车！”于慈还是挟持着玄真蔷，“否则我现在就掐死她！不信你们试试！”
    “好，我们下车。”
    车上六个绿皮依次下车，在车旁二十米处站定。
    危机稍稍缓解，于慈担心玄真蔷失血过多，忙不迭的运转治疗之火，按在她的左肩创口上。
    蓝色的火焰安稳的燃烧，鲜血终于不再往外冒，伤口上的血肉也缓慢的生长。
    玄真蔷依然没有苏醒，于慈探了探她的呼吸——虽然微弱，但有气息。
    他顾不得许多，挟持玄真蔷下车之后，又对绿皮喊道：“你们上车，然后给我开着车走，一直走到我看不到的地方！否则……哼哼！”
    “……”
    金甲绿皮抬头，看着周围环境——
    周围看似没有异样，但如果仔细去看，可以看到空气中有无数细微的“杂质”，正随着风流做圆周运动。
    这一方天地，已经被“蛛丝阵”封闭。
    角行蛛施展妙法，将无数蜘蛛丝裹挟在循环流动的狂风中，封印了方圆数十里的球形空间。
    如果有人想要强闯稍显浑浊的“风壁”，那么他很快就会被无数蛛丝缠成动弹不得的人茧！
    就眼前人类这样的筑根杂鱼，绝对无法突破蛛丝风壁的约束！
    金甲绿皮心下大定，开口说道：“人类，我们立刻就走！希望你能信守承诺，不要伤害你的女伴——我们走！”
    它手一挥，带着自己的手下上车。
    黑色巴士再度发动，这辆经过改装、有着出色越野性能的巴士呼啸而去，很快消失在峡谷深处。
    于慈没有其他的想法。
    在绿皮刚刚发动汽车的时候，他就把玄真蔷平放在地上，一边警惕敌人杀回马枪搞偷袭，一边竭尽全力的催动治疗之火，反复灼烧玄真蔷的伤口。
    在他不计代价的施救下，玄真蔷的气色有了明显的好转。
    她“嗯——”的一声，慢慢的睁开了眼睛。
    空洞而无神的眼睛，过了好一会才恢复一丝神采。她迟缓的伸出手，轻轻拍了拍于慈的手背。
    正在警戒中的于慈一怔，连忙低头看去：“醒了？”
    “嗯……”
    玄真蔷尝试着坐起身，于慈连忙扶了一把。
    她目光呆滞，葱白的大拇指揉着太阳穴，问道：“于慈，我们死了吗？”
    于慈摇头：“没死。但感觉离死不是很遥远。”
    现在的形势，实在过分危急！
    于慈不认为他的手段能用第二次，那金甲绿皮必然不会轻易放过他和玄真蔷，等到它回去请示一下，它或许就将获得“杀人许可”。
    届时……
    一个重伤的玄真蔷，一个筑根的于慈，又该如何自处？
    玄真蔷呆怔许久，终于想起发生了什么。
    她也不说话，就抬着头，盯着于慈猛看。
    于慈被她看得心里发虚，他指着绿皮离开的方向，说道：“别这么看我，这是策略！你不会以为我真要拿你当盾牌吧？我看出它们想要活的，所以才大胆尝试——你看到了，有效果；我们脱困了，暂时是安全的。”
    “……”
    虽然真的有效果，但……
    玄真蔷还是看着他，问道：“于慈，我能信任你吗？”
    于慈苦中作乐：“你自己说能不能吧。”
    “……能。不但能，还很可靠，你让我免受一次巨大的侮辱。就是你的手段太过吊诡，我想象不到，也很难立刻接受。”
    玄真蔷思考之后，作出回答。
    她是极贵之子，性情坚韧、志存高远，与常人不同。
    于慈稍显过激的行径，在惊讶之后她轻易就接受——
    非常时刻行非常之举。
    拘泥在常理之中，下场只是双双被俘。
    于慈能在绝境之下带她逃出生天，令其免受被绿皮俘虏羁押的奇耻大辱，她心中除了感激和佩服之外没有其他。
    她说道：“我左边口袋里有个小木盒，拿出来。”
    玄真蔷穿的当然是学生制服，只是此刻已被鲜血浸透，上面有可怖的一片血红。
    于慈伸手入袋，掏出一个不过手心大的四方木盒。
    打开之后，里面放着四枚金丹。
    “喂我。啊。”
    玄真蔷张开红唇。
    于慈不假思索，将一粒金丹塞到玄真蔷的嘴里：“这是什么？”
    玄真蔷用力咀嚼，好像在咬绿皮的血肉：“玄家秘药，吃下之后可以迅速恢复血气、抚平内伤。你也吃一颗，这药没什么副作用，就是配料稀有、炼制复杂，我家一年才出十几粒，非常珍贵。”
    于慈闻言，又拿出一粒，塞到自己嘴里。
    金丹入肚不久，滚滚热量从小腹里腾腾升起！
    于慈刚刚不惜代价的为玄真蔷疗伤，着实消耗了许多法力。不曾想这一颗金丹入口之后，非但在瞬息间填补满亏空，甚至感觉还有溢出！
    他连忙施展蓝火，继续为玄真蔷治疗：“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玄真蔷的脸上恢复了血色：“好多了……你的治疗之火效果不差。”
    岂止是不差？
    简直是极好！
    玄真蔷看着自己的左肩，上面狰狞的伤口已经愈合大半。
    原先整条左臂都无法抬起，像是被人齐根斩断了一般，不能感应到它的存在。但现在，玄真蔷已经可以抬起放下，也能控制五指抓紧放松。
    她抬头看了看周围环境，很快发现在空中流动的“杂质之墙”。
    她面色铁青，说道：“回风锁闭蛛丝大阵……于慈，我们有麻烦了。”
    于慈头也不抬：“你才知道我们有麻烦了？不会吧。”
    玄真蔷恢复往日镇定，她露出浅浅的微笑，说道：“于慈，你表现的很好——你帮助我度过了最危险的时刻！现在，该是我投桃报李，帮助你逃出生天的时候了。”
    哈……
    于慈上下打量着玄真蔷，毫不客气的说道：“你被人一招秒了，怎么好意思说这样的大话？玄真蔷，你别嫌我说话难听……要不是我舍命相救，你现在可能死了。”
    “车厢不是我的主场，打不过心转手也是难免。”
    玄真蔷抬起脚尖，点了点脚下泥土。
    她勾着红唇，自信满满：“大地，才是我的舞台。”

 # 074 先挖个洞

    于慈和玄真蔷现在所处的位置，是一条狭长的峡谷。
    两侧是入云的高山，中间是一条孔道——说是孔道，那也是和山峰相比。就于慈的观感来说，周围相当开阔。
    玄真蔷恢复了活力，她带着于慈朝着一侧山体走去。
    一边走，她一边说道：“于慈，你是在什么时候决定你未来要做什么的？是很小的时候，还是到现在也没决定？”
    于慈两手一摊：“我是个着眼现在的人，最多只会计划到下个月要干什么。”
    “是吗？我和你不一样，我从很小时候就决定要杀光所有的绿皮。为了实现愿望，我做了很多准备——我的第一窍，就在其中。”
    玄真蔷回头，露出笑容。
    迄今为止，玄真蔷开了两窍。一是爪窍、一是羽窍。
    一般的禽相师在开启爪窍时，要么像于慈这样选择锐器充当核心，要么是取某种蕴含元素力的核心。
    玄真蔷，两者都不是。
    她在问相时得到的特征是【锋利】，按照道理来讲就是锐器核心，但她选择了一种名为“梧桐根”的珍宝核心。
    梧桐根是一种呈现淡淡金色的坚硬根系，打磨之后的确锋利，但它一般是草木类相师开“根窍”使用的核心，禽相师不会选择它。
    玄真蔷独辟蹊径，炼化之后得到三种独特能力。
    并且……
    每一种都能和她的天赋火形成配合，效果都很惊人。
    玄真蔷站在山体之前的某处，上下左右的打量一番，又仔细分辨泥土岩石的成色之后，说道：“就是这里了……”
    “？”
    于慈好奇的看着她，问道：“什么就是哪里？”
    玄真蔷不回答。
    她摊开手心，说道：“我考虑过我很可能在山野之中和敌人作战，所以在任何情况下都能找到一个安全的庇护所十分重要。炼化梧桐根之后，我得到一种基础能力，它允许我让种子生根发芽、快速生长，并且……是按照我的意愿生长。”
    在她的手心里，有两枚种子。
    一枚青色、一枚红色。
    玄真蔷将两枚种子推到山体之中，其后催动法力，一截鲜红色的细细藤蔓探出头，根系则是不断在山体内部横冲直撞。
    足足十分钟之后，她轻出一口气，说道：“可以了。”
    于慈早就等得不耐烦，问道：“可以了？”
    “哼。别眨眼，接下来，我让你看到奇迹。”
    玄真蔷唤出真火，点燃裸露在外的红色藤蔓——
    “呲！”
    是导火索燃烧的声音。
    于慈举目看去，只见红色的藤蔓冒出火星，快速的燃烧！
    他下意识的倒退两步，还侧头眯眼，提防着可能出现的爆炸——
    但，没有爆炸。
    顺着红色藤蔓的燃烧，部分山体像是被泼水的色块一样，一截一截的掉落、消融！
    于慈眼睁睁看着泥土和岩石一块一块、一堆一堆，如同掉帧一样接连消失，有些恍然。
    这很不真实。
    他指着突然暴露在眼前的漆黑洞口，转头看着玄真蔷：“这……玄真蔷，现实世界允许这种事发生吗？”
    玄真蔷面有得色：“刚刚给你看的种子可以生长出两种不同的藤蔓。一种是赤血藤，以我的鲜血为养料的、有我烙印的奇异植物，一旦将我的法力灌输进去，赤血藤就能吃掉周围的泥土砂石。赤血藤的数目足够、我的法力足够，让一座山凭空消失也不是问题。”
    “另一种是钢骨藤，钢骨藤坚韧至极，非但不受赤血藤影响，而且还能形成强支撑架构，令洞穴不至于坍塌。”
    话到此处，于慈反应了过来。
    他说道：“我明白了。你先控制钢骨藤的生长，令其在山体中蔓延出你想要的洞穴的形状；完成之后，你又控制赤血藤的生长，让它们像雷管一下贯穿山体内部，利用它们吃空山体。两种藤蔓相互配合，你能随时随地挖个避难所出来。”
    玄真蔷，笑得很含蓄。
    也很自得。
    她一挑眉，说道：“没错！这不算是我的技能，只是我能力的一种应用。我可以随时随地制作一个我想要的庇护所。”
    “……靠谱吗？”
    于慈稍微有些不安。
    但玄真蔷非常自信。
    “我曾经花费重金，请王都的大小建筑匠设计‘庇护所’的图纸，最终在三百多张图纸中选出最好的那八个设计。我又利用九个月的时间反复练习，尽可能快速、尽可能精准的控制钢骨藤生长，长成图纸上庇护所的模样。”
    “在练习期间，我还在学习地质知识，我知道一百多种岩石的强度数据，甚至只需要看一眼，就知道某块石头出自何山何地、需要用多少赤血藤将其消化。在今天之前，我在天华国各地练习了上百次、成功了上百次，地平洲更是处处都有我的足迹，我不会犯错。”
    玄真蔷指着的洞口，眼神闪亮。
    她继续说道：“跟我进去看看吧？于慈。我们要在这个山体庇护所中，迎来和绿皮的战斗。”
    好吧！
    好吧！
    事到如今，也没有别的选择了。
    在此之前，于慈和玄真蔷抵近“蛛丝风墙”，尝试着丢了几块石头过去——
    以于慈现在的力量，扔出去的不是石头，而是炮弹。
    但即便是时速超过一百公里的石头，也在进入风墙的那个瞬间被狂啸的风流牵着扯着，偏离了原先的轨道。
    更让于慈愕然的是……
    风墙中那些肮脏的“杂质”，分明是一根根粘稠的蛛丝。它们飞快的粘附在石头表面，短短一息间将覆满表面，将青色的石块变作白色的石茧！
    玄真蔷表示，这蛛丝风墙连上层高手都不能轻易突破，需要鬼神强者来才有强闯可能！
    于慈不相信，他尝试升空，看看头顶上方是否有突破口。
    不料到了四五十米的高度就有蛛丝缱绻而来，要不是他下降得快，只怕不是沾染百来根蛛丝那么简单；
    上天不行，那就入地。
    于慈和玄真蔷尝试挖地道，随后发现风墙不是拔地而起，而是从地下喷薄而出的神奇设计。
    风壁那一圈的泥土受到吹息挤压，俨然硬如钢铁，于慈用尽全力甚至不能掰一粒灰尘下来，足称可怖。
    没办法。
    他们这两个筑根杂鱼实在解不开敌人的手段，他们只能退而求其次，进入峡谷内部尝试与敌人斡旋。
    这陌生的峡谷，无疑是敌人的主场。
    与其无险可依的在荒郊野地躲藏，还不如在玄真蔷开辟的庇护所中负隅顽抗——
    玄真蔷从三百多张设计图纸中挑选出来的最终方案，有一个很鲜明的优点：
    易守难攻！

 # 075 去哪？！

    一根根手指粗细的蛛丝缱绻而来，将八个青云学子的身体紧缚、倒吊，悬置在银白色的祭坛之上。
    金甲绿皮稍稍低着头，站在一个白衣少年之后。
    这白衣少年满头雪丝，背影仿若谪仙，叫人不由自主的心生敬畏。
    他抚摸着大拇指上的一枚金镶玉扳指，叫道：“金甲。”
    “属、属下在！”
    白衣少年唤了一声，金甲绿皮慌忙回应。
    少年语气轻松写意，说道：“呵呵……你不用这么紧张。我不是不讲道理的人，那个人类如此卑鄙，竟然用自己同学的生命作威胁，实在是超出我的预料，你应该也没想到吧？”
    金甲绿皮心下松了一口气，骂道：“那个人类就是一个无耻小人，我根本想不到他会这么下作！”
    “这件事不怪你，要怪……也是怪周防办事不利，细节上做得不够完美。”
    白衣少年，慢慢回头。
    他有鼻子有嘴，看上去和人类没有差别，唯独不同的是——他竟然长了三双、六只眼睛！
    六只眼睛同时投来视线，直视着金甲绿皮，金甲绿皮刚刚压下去的紧张再度浮现。
    它忙不迭的低头，不敢与白衣少年对视。
    这白衣少年，就是“角行蛛”！
    他看着金甲，继续说道：“虽然不怪你，但是金甲，我们的时间并不充裕。我的父亲正带领家将们在第三密库房周围虚张声势，他们会吸引此地所有高手的注意力，为我们争取时间。你应该明白……我家的实力还不足以挑战青云军校，我们只是装装样子，不敢火并。”
    “一旦青云军校反应过来，我父亲他们就不得不遁走。”
    “乐观估计，我们最多有六个小时。为了以防万一，我希望我能在四小时内开启最后一窍。”
    “所以……你明白吗？”
    金甲绿皮闻言，面上露出狠色：“请少主放心！四个小时……不，三个小时之内，我一定把玄真蔷带到你的面前！”
    角行蛛六只眼睛中，尽皆流露笑意：“好，我等你两小时！两小时之后，你要是没有把玄真蔷带我面前，我就只能将就将就，用这八个人来开窍。当然，到了那个时候……你也没有回来的必要了。”
    不是，大哥？
    我说的三小时，谁跟你说两小时了！
    金甲绿皮压力山大，最后还是低头说道：“少主放心！两小时后，我给你一个完美的答复！”
    角行蛛点着头，笑道：“去吧！”
    “是！我们立刻出发！”
    金甲绿皮一挥手，带着它的小弟离开。
    它先前开车走人时，自然是留下一人充当眼线，于慈和玄真蔷的一举一动都在注视之下。
    逢山开路，遇水搭桥。
    不过一刻钟后，金甲就和眼线汇合，抵达山体庇护所前。它看了看眼前洞口，没有说话。
    一只绿皮自告奋勇，它拍了拍手上铜剑，说道：“队长，要不让俺进去探探？”
    “不！”
    金甲抬起一手，说道：“不着急进攻，先用心理战术——我喇叭呢？我先喊几句话，看看他们投不投降！”
    ……
    ……
    一进入山体庇护所，于慈心下立刻大定。
    这“回”字型的庇护所道路曲折，即便有玄真蔷带路，他们也花了三五分钟才走到最深处。
    最深处的斗室没有一粒灰尘，而且还有藤椅、藤桌、藤床。
    一看到这些东西，于慈就明白了——
    玄真蔷没有吹牛。
    这个“庇护所”固然只是她能力的一种应用，但她千锤百炼，已将这项应用的潜力开发到极致。
    大定之后，于慈又难免忐忑。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一个月相处下来，多多少少和同学有了些感情，现在霸爪他们生死未卜，实在让人……
    不敢深思。
    于慈不知道现在应该怎么做。
    或者说，他不知道他能做到什么。
    无能为力是最大的悲哀，于慈连敌人是谁、它们有什么目的都不知道，眼下的局面不是他能干涉、影响的。
    唉。
    他轻轻叹息，暗笑自己未免想得太多。
    他和玄真蔷，同样自身难保。
    于慈坐在藤椅上沉默，玄真蔷也是一声不吭，正在催生一种荧光植物照明。
    他没话找话，说道：“玄真蔷，你果然是个精英。我给你这一招取个名吧——天地开辟！你觉得怎样？”
    玄真蔷扫了他一眼：“挖个洞，也能叫天地开辟？你不要脸我还要脸呢。”
    “我觉得你这一手值得。”
    “啊。多谢夸奖，我很受用。”
    数株灯笼草一样的植物发散出幽绿色的光彩，照得斗室好像幽冥地府一般阴森。
    玄真蔷搞定照明之后，没有停歇。
    她的手掌中燃起腾腾的火焰，又蹲下身体，将手中火焰——推到地里。
    “？”
    于慈看得奇怪，没有立刻作声。
    三分钟后，于慈看着还蹲在地上不动弹的玄真蔷，忍不住问道：“你干什么呢？”
    玄真蔷一边做法，一边说道：“我有一个技能，名叫‘伏火’。我可以将我的天赋火压缩凝聚，透过大地运送到身周五十米内的任意地点，一旦有人踩在上面……伏火立刻会被激发，从而对敌人造成杀伤。我现在，就是在设置伏火。”
    于慈一怔，问道：“地雷？”
    玄真蔷困惑的看了他一眼：“我说了，叫伏火。什么地雷？硬要说的话，这也该是地火。”
    啊、啊……
    于慈思索片刻，问道：“这也是梧桐根带给你的好处？”
    玄真蔷点头：“是的。梧桐根与我的相性极好，除了伏火之外，我还有‘立地生根’、‘吸金作甲’两个技能。”
    玄真蔷毕竟是地平洲三大豪族的子嗣，她在开启第一窍时，得到许多高手、宗师的指点。
    选择“梧桐根”作为珍宝核心，更不是一拍脑袋的决定，而是经过考量之后的最佳选择。
    于慈不懂，也没有多问。
    恰在此时，一道声音透过山壁传来，在斗室内回荡：“欸——里面的人听着，我是金甲！你们已经被我们包围了！现在放下武器、立刻投降，尚有一线生机！如若执意顽抗，下场必然是粉身碎骨！”
    “投降！投降！投降！”
    金甲话音刚落，另有数道声音响起。
    毫无疑问，那是金甲的小弟在帮腔。
    玄真蔷停下动作，侧耳倾听：“于慈，你能听出有几个人吗？”
    于慈仔细分辨，说道：“六个。就是我们在车上遇到的那六个。”
    玄真蔷稍稍蹙眉：“你确定吗？”
    于慈一脸漫不经心的样子：“确定。我记得那个金甲的声音。”
    是吗？
    玄真蔷不再埋设“伏火”，她露出冷笑，竟朝着庇护所外走去：“跟我来。”
    “？”
    去哪？！

 # 076 你不早说

    玄真蔷一马当先，竟然放弃庇护所不要，朝着外面走去。
    这一下，于慈属实是怕了。
    他一拉玄真蔷的手臂，说道：“你要去哪？它们三个心转手、三个筑根，你想出去和他们打？！”
    玄真蔷一皱眉：“当然不是，我没这么鲁莽。我只是去第一个伏击点而已。”
    嗯？！
    于慈缄默，跟着玄真蔷走到所谓的“第一伏击点”。
    先前进入山体庇护所的时候，于慈就感受到庇护所的道路不在一个水平面上。
    当时黑灯瞎火的，他没太注意，这会儿借着荧光草的光芒，他发现……
    哪里是“不在一个水平面上”？
    这是反斜面。
    第一伏击点设置在反斜面上。
    “趴下。”
    玄真蔷就地卧倒，她拍了拍身边的坑位，招呼于慈一声。
    于慈服从指示，说道：“我没有远程攻击手段。我的治疗之火可以投放半米，但它没有杀伤力。”
    “我知道，但我有。你就当个医疗兵，注意给我治疗；如果有人冲了过来，你就和他搏斗。”
    “……也成。”
    于慈不知道近身搏斗，他是不是能打赢对手。
    但别人都近身了，那也没什么好讲的，能不能打都要上去打——总不能束手待擒吧？
    “里面的人听着！你们已经被我们包围了！”
    庇护所洞口，金甲绿皮的劝降还在继续。
    它不厌其烦、不辞辛苦，连续不断的呼喊同一段话，丝毫没有气馁的意思。
    “投降！投降！投降！”
    但。
    它的小弟们显然越来越心不在焉，投降两个字喊得没多少气势，声音远不如一开始洪亮。
    于慈和玄真蔷默不作声，等待它们动手。
    绿皮没有立刻进攻，也不再喊话劝降。四下无声，庇护所内外一片死寂。
    玄真蔷面色镇定，突然说道：“他们多半还活着。”
    于慈一怔，问道：“谁？”
    “他们。那几个同学。”
    于慈又问：“为什么你确信他们还活着？”
    “你应该不知道‘活祭窍眼’，这是我们天华国严禁使用的开窍法，它可以将其他的异相师炼制为珍宝核心，用来开窍——充当祭品的异相师天赋越好，效果越强。”
    玄真蔷，简单科普。
    她继续说道：“蛛丝大阵只有‘行蛛妖’才能施展，行蛛妖是绿皮那边的一个大族，这一次我们的敌人手笔不小，肯定是行蛛妖一族在背后发力。要是我没有猜错，这条峡谷中该有一个行蛛妖小辈，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给它开窍。”
    还、还有这种事？！
    这么关键的情报，应该从一开始就说明！
    于慈默不作声的思考，他说道：“原来如此……我于慈或许声名不显，但你玄真蔷必然早已进入它们视线。只要你还没被捕获，那么其他同学暂时是安全的？”
    玄真蔷应了一声：“可以这么认为。”
    于慈闻言，立刻取出挂在腰上的通幽神券。
    从被算计到现在，一来是形势着实恶劣，二来是一直没有机会，于慈始终和神券零沟通。
    此时此刻，他再不顾忌玄真蔷的视线，径直打开搜索界面！
    “？”
    玄真蔷不明白于慈在搞什么名堂，当然是好奇的扫了一眼。
    “！”
    这一眼扫过去，那就移不开了。
    她看到平平无奇的羊皮卷上色彩变幻，一个又一个小人在上头涌现，数一数——
    一共有七个！
    其中六个是尖耳乱牙、皮肤墨绿，看上去像是绿皮的小人，这六人是三个心转手、三个筑根，和外面六匹的配置完全一致。
    尤其是……
    玄真蔷看着身上穿着金色盔甲的小人，暗暗想道：“这是什么？这个小人……太像那个绿皮的队长了！”
    她将视线移动到最后一个小人上，又是一愣。
    其后蹙眉看着于慈，也不说话。
    于慈不动声色，说道：“这是一件道兵，也是我家传的宝具，你可以叫它——火控雷达。”
    “道兵？火控雷达？”
    这什么名啊！
    于慈继续说道：“火控雷达没有进攻能力，但它可以监控我身周两千米的所有异相师。我身周现在只有七个异相师，霸爪他们在更远的地方。”
    啊、啊……
    玄真蔷指着她的小人，说道：“于慈，这个是我吗？”
    于慈点头：“是的。”
    “欸——”
    玄真蔷发出声音，眼里有些羡慕：“真是好东西，你这个人看上去破破烂烂的，竟然持有一件道兵？我都没有道兵！”
    于慈没作回应。
    他突然拿出通幽神券，当然不是为了显摆。
    他之前不知道敌人有什么目的，自然无法推断现在的情况。
    但当玄真蔷将关键情报透露之后，他很快意识到一个非常有利于他们的可能——
    这条峡谷中，很可能没有更强大的敌人。
    他和玄真蔷先前面对的那个心转手境界的金甲绿皮，就是此地最强的敌人！
    只要将它打败，或许……
    于慈收好神券，开口说道：“玄真蔷，你能把我们面前这支绿皮小队杀尽吗？”
    玄真蔷看了他一眼：“我只能说有机会。只要我处在‘立地生根’状态下，我的火焰威力就不比心转手相师弱。”
    好。
    于慈看着她，认真说道：“如果你能打赢这六个绿皮，我们就有机会救出所有人。放手去干，我会协助你的。”
    “？”
    玄真蔷不知道于慈哪来的自信心，敢夸下这等海口！
    她忍不住问道：“为什么？”
    于慈说出他的想法：“这只是我的推测。开窍需要时间，对于行蛛妖而言，这里是西山城的腹地，哪来的时间？他们只能去争取。”
    去争取？
    然后呢？
    玄真蔷一蹙眉，隐隐有了猜测。
    于慈继续说道：“时间要怎么争取？毫无疑问，最好的办法是做出一幅要大举进攻第三密库房的样子。密库房里的珍宝核心不容有失，为了防止万一，青云军校必然会派出大部分高手去防御，我们十个学员的生命当然重要，但一千多件优质核心同样重要。”
    啊——
    玄真蔷眼里一亮，想明白了。
    她露出微笑，心中生出无限动力：“于慈，你好敏锐！这个金甲绿皮一定是这里最强的敌人，因为它们没有多少时间，所以一定会派出最强的人来抓我们！”
    是的。
    行蛛妖没有余裕。
    如果他身边有上层高手，一定会派上层高手来。
    现在他仍旧派金甲绿皮来，说明他已无人可用！
    玄真蔷露出了显得冷酷的微笑，她火热的看着于慈，说道：“好情报、好分析！于慈，我现在……充满力量！”

 # 077 死掉！

    “里面的人听——”
    唉。
    算了。
    就算是绿皮，也是会觉得累的。
    金甲绿皮随手扔掉喇叭，招招手说道：“那个谁——你和银盾进去探探。”
    “是！”
    一只筑根绿皮，一只心转手绿皮同时站起。
    它们全副武装、训练有素。
    名叫“银盾”的心转手绿皮手持一面银色的塔盾，走在前头；
    筑根绿皮手持一挺长枪，将枪头抵在盾上，小心翼翼的朝着山体庇护所内部探去。
    “哼……练得不错。”
    玄真蔷偷偷抬起头，注视沿着通道走来的绿皮小组。
    于慈不懂。
    他看着像蜗牛一样缓步而来，把谨慎两个字写在脑门上的绿皮小组，问道：“你怎么知道它们练得不错？”
    “步调一致，协同得当，两人配合得像一个人，这就是练得不错。”
    玄真蔷深吸一口气，也进入战斗状态。
    她昂首挺胸、脊背拔直，下身则是一个鸭子坐坐倒在地，嘴里轻声吟唱：“立地生根！”
    咕、咕！
    奇怪的声音，突然响起。
    于慈低头看去，看到大地正在涌动。
    鲜红的火焰陷入大地、炙烤土石，将游离在土层中的灵力提炼熔铸成蕴含法力的晶莹灵石，附着在玄真蔷纤秾合度的双腿之上。
    最终，灵石像是基座一样，将她与大地固定在一起。
    于慈人在一边，可以感受到“灵石基座”中蕴含着的浑厚法力，看上去，玄真蔷随时可以抽取灵石中的力量发动技能。
    “呼……”
    玄真蔷长出一口气，面色稍稍沉重。
    她的手背、她的锁骨，她裸露在外的肌肤上星星点点的挂着灵石碎屑，整个人的气息膨胀一番，鸦青色的长发无风自动！
    于慈说道：“玄真蔷，我感觉你好像变强了很多。”
    玄真蔷面色并不轻松：“这就是‘立地生根’。我可以将自己固定在大地上，源源不断的汲取泥土中的灵气强化自身。我现在的实际战斗力媲美心转手，唯一的缺陷是无法移动。”
    无法移动……
    在一般情况下，无法移动当然极为不利。
    这相当于把刀子抵在双方的喉管上，只要玄真蔷的攻击没有奏效，她就很可能付出血的代价。
    但眼下这个情况，无法移动没有那么致命。
    山体庇护所易守难攻，她拥有的机会不止一次。
    “火来！”
    玄真蔷抬起一手，手心中有焱焱热浪翻涌，鲜红浪涌凝聚成球，带着呼呼啸声轰出！
    “来得好！”
    在通道中稳步推进的绿皮小队，当然注意到了来自正面的进攻。
    走在前面的银盾一声大叫，催动塔盾上的法阵，银色的涟漪在盾面上荡漾开来，正面接下玄真蔷发射的火球！
    进攻没有效果。
    绿皮一步未退。
    这是理所当然。
    于慈固然不能精确的解读战局，但对面的绿皮看上去防御极高，而且还是有备而来。
    如果玄真蔷的火球轻易能攻破它们的防线，那才会让他感到惊讶。
    “呼！”
    “呼！”
    玄真蔷也坦然接受这个结果，她面无表情，接连不断的发射火球，尝试从不同角度进行攻击。
    无奈对面的绿皮又稳又苟，始终把身体藏在塔盾之后，如此正面推来，没有丝毫破绽可言。
    慢慢的、慢慢的，绿皮小队已然走到了——
    斜坡之前！
    “呜呼！顺利！”
    绿皮银盾在心里发出一声喊！
    它金色的眼睛闪亮，透过塔盾上预留的观察窗看着眼前状况。
    躲在反斜面后面的女人，已是黔驴技穷！
    她接连不断的发射火球，难道不知道火球无效吗？
    她当然知道！
    她是无可奈何！她是无计可施！
    归根结底，青云军校的筑根境也是筑根境，就算天赋再强横也翻不起浪花，反观它银盾——
    它非但是一个心转手相师，而且异相是一块金刚石，防御力从一开始就极其出色。
    现在被它握在手中的塔盾不是武器，而是“外窍”，是经由窍眼炼化出来的法器。
    经受了十几发火球的洗礼，塔盾不要说是出现破损，甚至连一点烧灼的痕迹都没有！
    “哼……”
    银盾心中躁动，脚下步伐却是依然稳健。
    它看着眼前的上坡路，暗暗想道：“二十米！二十米后，就是我让你们见识差距的时刻！人类们！”
    另外一边。
    于慈面色镇定，说道：“它那面盾有点问题，看上去不像是凡物。”
    玄真蔷气定神闲，她一边丢火球，一边说道：“那是‘外窍’。是牺牲一个窍眼熔铸而来的武器，性能上不如道兵，但远比普通的武器装备好——我看那个塔盾，已经是珍宝核心级别的防具了。”
    啊啊……
    是这样？
    什么是外窍？教科书好像没涉及到这个概念。
    于慈满头问号，但他不问。
    玄真蔷也无暇理会于慈，她正在——
    执行策略！
    在银盾登上上坡路后，她发射火球的频次明显变高，简直是无脑的乱甩一通——这落在别人的眼里，自然是一副气急败坏、走投无路的样子；
    随后，她又突然蓄力，造出一个巨大的火球悬在掌上，光耀四方！
    倘若在不知情者的眼里，这像是绝望之下的拼死一击。
    毕竟……
    之前一通乱射已经证明靠“数量”无法打穿银盾的防御，那么接下来转而追求“质量”是再正常不过的选择。
    但——
    知道隐藏情报的于慈明白，先前的火球乱射是布局、现在的巨大火球也是布局。
    果然越漂亮的女人越会骗人，玄真蔷已经在地下埋设“伏火”，她从刚刚到现在一直在做表情。
    让敌人麻痹大意的表情。
    要是于慈没有猜错，伏火一定就在银盾的前进道路上，而且多半就要触发。
    “呲。”
    果不其然！
    银盾一脚踩下，顿时感觉脚下泥土的触感有些奇怪。
    它下意识的低头看去，只见黑色大地中透出鲜红的光彩，滚滚热量一波接一波，如同潮汐一般自地心涌现！
    这是……
    “轰——”
    它还没反应过来，脚下突然产生一次剧烈爆炸！
    鲜红的火焰之柱破土而出，有如火龙般在它正下方轰然爆发，顷刻连接地表和石顶。
    猝不及防之下，银盾哪里有反应的空间？
    它只能在最后时刻强行释放法力抵抗，却仍不可避免的在火焰的冲刷下失去平衡！
    塔盾脱手而出，它门户大开！
    “贯通！”
    玄真蔷筹谋已久，将自己的身家性命都押上伏火虽然没有克敌制胜，但已达到预期效果。
    她唇间吐出两个字，狠狠压下手掌。
    蓄势已久的巨大火球并未脱手而出，反而在精妙的操控之下收拢回缩成红黑色的火丸。
    随后，一线不可逼视的灼灼光华自火丸中激射而出，在玄真蔷的控制之下，轻巧又精准的穿透银盾的脖颈！
    喉咙上出现焦黑的洞。
    声带在一瞬间被烧毁。
    银盾还来不及发出痛呼就倒地，它金色的眼睛大瞪着，内里全是难以置信的光彩——
    它死掉了！

 # 078 起舞！

    “好！”
    玄真蔷一套连招行云流水、大破敌阵，于慈忍不住叫一声好！
    先是巧妙引导，确保伏火命中，将筑根绿皮一下扫死；其后一指火线强势插入，直取心转手绿皮性命，堪称流畅！
    玄真蔷面有得色，一挑眉说道：“还差四匹。”
    是的。
    还差四匹！
    刚刚的战果无疑振奋人心，于慈胸中疑虑去了大半，说道：“不愧是玄家的二小姐，果然有手段！”
    “……”
    玄真蔷扫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片刻之后，她才说道：“我当然认为我是最突出的那一类人，但——”
    “但？”
    “不，没什么。”
    但……
    归根结底，玄真蔷现在只是筑根。
    她在立地生根的作用下，强行将自己的伤害力提升到心转手境界，足以对付能力上相对一般的异相师。
    可如果对方是个高手，它也俱备不俗的才能……
    那么。
    一仍是一，二仍是二，打不过的还是打不过。
    “让人惊讶……”
    一道声音，在山体庇护所入口处响起。
    金甲绿皮手提着一把寒光闪闪的钢刀，看着四十米远只露出半个脑袋的于慈和玄真蔷。
    它的面色称不上严肃，甚至显得从容：“作为重装战士，银盾的防御力出类拔萃，我本以为它一定能顺利完成任务，没想到竟然死得这么干脆……这小子的饭量是普通士兵的三倍，光是一个月的伙食费就要七枚金币。”
    “一个月七枚金币，竟养了个废物出来！”
    “两位，我金甲应该感谢你们。养银盾的费用，足够我另外培养三个合格的战士了！”
    金甲绿皮，很是张狂。
    它无视于慈和玄真蔷的窥探，自顾自的喋喋不休，不屑之意可谓是溢于言表。
    昏暗的洞窟中，它身上的黄金甲胄熠熠生辉，上面镶嵌的宝石有如呼吸一般明灭，贵气非凡的同时给人难以突破的感觉。
    于慈看着这件盔甲，面色有些凝重。
    他悄悄看了玄真蔷一眼，发现玄真蔷的面色也不轻松。
    她又将火焰推入地下，理应是在埋设新的伏火。
    见状，于慈连忙试图拖延时间。
    他大声喊道：“阁下！相信你看到了我们的手段，明白我们不是轻易就能打败的对手！我们人类有句老话，叫做‘冤家宜解不宜结’，我们和你没有仇恨，何不化干戈为玉帛，大家各退一步呢？”
    “没有仇恨？化干戈为玉帛？不是轻易能打败的……对手？”
    “错！错！错！大错特错！”
    金甲绿皮转头看着于慈，眼里满是蔑视。
    它平举钢刀，咧出满嘴乱牙：“银盾的死亡并非没有意义，我现在清楚的知道，你们——不是我的对手！”
    它横刀攻来，速度极快！
    金甲绿皮化身为金色闪光，三十米的距离瞬息便过，于慈才眨了一次眼，就看到金甲绿皮俨然冲到近前，和他们的直线距离不过十米！
    “去！”
    玄真蔷猛一甩手，身后出现星星点点、数目近百的火花。
    火花在瞬息间膨胀成人头大小的火球，一发接着一发呼啸而去，顷刻之间，洞窟中大绽光明、轰鸣不断。
    金甲抬头看去，只见眼前已经没有其他色彩，有的只是密密麻麻的火球迎面落下——
    “不错！”
    金甲嗤笑一声，冷漠的发出评价！
    银盾着重发展防御能力，它手中的银色塔盾甚至可以防住上层高手的全力一击，如果不是被伏火阴了一手，想必于慈和玄真蔷早已是它的盾下亡魂；
    金甲的防御力并不出众，它更擅长突破、更擅长进攻！
    火球铺天盖地而来，它却如同起舞，能在其中从容的游走。
    它每一次侧身，都让一发火球从身旁擦过；它每一次偏头，都让一发火球从耳侧掠去。
    它闲庭信步、从容优雅，不疾不徐的逼近玄真蔷。近百发火球在它的身后爆炸，不能伤它分毫。
    “嗯？”
    金甲一脚踩落，脚下的泥土中传来呲呲响声——
    是伏火！
    深藏在地下的火焰应激触发，深红的火焰之柱再度呼啸，其中却不见半个人影。
    比伏火更快，金甲一个灵巧的后空翻，堪堪避开火焰冲击，伏火对它也是无效！
    “……”
    “……”
    见识了这有如舞蹈一般的战斗风采，于慈心中燃起的希望彻底熄灭。
    不用严谨的去分析，他就知道——
    根本打不过。
    “胜利的方案，已经写就。于慈，能不能行，就看下一手了。”
    下一手？
    还有其他方案吗？
    和于慈消极的判断截然不同，玄真蔷轻出一口气，已然完成她的布局。
    她看着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似乎在品味眼前人类的绝望的金甲，开口说道：“你知道‘外窍成兵’吗？”
    于慈摇头：“不知道。”
    “啊。这是下个学期才会教的东西，你不知道也正常。简单的讲，外窍成兵就是将自己一个窍眼炼化在装备上，让那件装备成为异相的一部分——还记得之前那个绿皮手中的银色塔盾吗？”
    记得。
    那面塔盾有着出类拔萃的防御力，玄真蔷的火球砸在上面，不要说是将其击穿，甚至无法在上面留下焦黑的痕迹。
    于慈问道：“那就是使用外窍成兵的效果？”
    玄真蔷点头：“是的。那面塔盾不是凡兵，已然蜕变成了珍宝核心，所以才有那么突出的性能。”
    珍宝核心？
    于慈立刻看向掉落在地上的塔盾——
    那东西，是珍宝核心？
    怪不得！
    怪不得灵台内的鸦相躁动不安，于慈还以为鸦相是在给他加油打气，现在看看……
    鸦相是在催促于慈血染塔盾，激活宝窍！
    “外窍成兵优点多多，但我们天华国已经不提倡它，几乎没有异相师使用这种方法开窍——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或许是缓解内心的紧张，也可能是觉得现在的情况过于紧急。
    玄真蔷一改常态，话都多了起来。
    于慈稍加思索，说道：“外窍会损毁？”
    “是的！外窍是兵器，在战斗中是首当其冲的东西，它理所当然的有碎裂风险。异相是我们的力量源泉，一旦作为‘异相一部分’的外窍受损……会发生什么，就不需要我多说了吧？”
    异相受损，异相师的战斗力立刻断崖式下降！
    只是下降战斗力，还算它体魄强健、意志如钢。
    一般情况下，异相只要受到剧烈冲击，异相师就会昏迷，甚至有永远无法醒来的可能！
    玄真蔷并指如剑，比在胸前。
    她的眼眸中绽出无限光彩，开口说道：“我已经在金甲的黄金盔甲上绘下玄家秘术‘天焚真言’，它已——无处可逃！”
    天焚真言？
    于慈的目光越过坑坑洼洼的战场，锁定在金甲绿皮身上。
    他看到，金甲身穿的黄金盔甲上有点点火花沾染！
    比指甲盖更小的火花。
    没有太高的温度、没有太强的亮度，那是不容易被发现的细节——
    先前玄真蔷那般狂野的释放火球，金甲身上沾上一星半点尚未熄灭的火花，又有什么好值得注意的呢？
    金甲就没有注意。
    它看着于慈和玄真蔷，像一个胜利者。
    它丝毫没有注意到，它盔甲上的火花遥相呼应、经久不熄，串联成一枚……索命的符咒！
    于慈问道：“厉害。玄真蔷，你从一开始就在布局？”
    玄真蔷嘴角噙笑：“不，我还没那么优秀。金甲的速度很快，我最开始的火球是受迫性的应对……但第一波火球之后，我就反应了过来，然后有意识的布局。”
    “能反应过来，也很不凡。动手吧，给它最后一击。”
    “我说——要有爆炸。”
    呲！
    轻微而尖锐的引燃声，突然响起。
    金甲眉骨一皱，似乎很是不解。但它很快反应过来，猛一低头，看向自己身上宝光闪闪的黄金铠甲——
    铠甲之上的星火有如墨晕般扩散，纯正的赤红中有明橘色的火焰铺开来，将铠甲的黄金底色覆盖。
    “这？！”
    温度在上升。
    心率在上升。
    思维逐渐远去，惊惧占据头脑！
    金甲面露狰狞，它大声喊道：“这是什么！你们要干什么？给我停下！”
    “轰！”
    回应它的，是迄今为止最大的爆炸。
    夺目的光华将洞窟照得一片雪白，爆炸的罡风混杂着热浪滚滚而来，躲在反斜面后的于慈一个不小心，竟被吹到十米开外。
    附着在金甲身上天焚真言展露出可怕的威力，一片破碎的胸甲飞旋着射来，正插在于慈面前的泥土。
    于慈转目看去，认出——
    这就是金甲身上盔甲的一块！
    “成功了？”
    于慈抄起胸甲碎片，三步并作两步跑到玄真蔷身边：“玄真蔷，成功了！”
    “嗯，成功了。”
    玄真蔷伸出白净手掌，修长的五指接过金甲碎片。
    但她脸上的表情，很不轻松：“我们成功的炸碎了它的黄金盔甲，但是……”
    她转头，目光平静的看着滚滚的烟尘。
    烟尘中……
    有一个人影站得笔直。

 # 079 千里索头！

    呼！
    穿着蓝色款的校服、青云军校的四年级生发出一条火龙，试图冲破蛛丝大阵的封锁。
    但。
    无济于事。
    四年级生的火力不可谓不凶猛，可橘黄色的火焰融入风流之后，非但没有点燃飞旋的蛛丝，反而在风流的切割下迅速熄灭。
    他面色凝重，对身后人说道：“不行，这些蛛丝有很好的火焰抗性。”
    另一人皱着眉，说道：“麻烦了呀！连黄学长的‘真橙阳火’都无效，恐怕这个蛛丝大阵不是火焰能攻破的。”
    随后，是一阵小小的沉默。
    此处风墙下站着一行七人，这七人无一例外，都是来参加本次“五十三期学员救援行动”的救援队成员。
    在黄学长的带领之下，他们这支小队第一个找到敌人所在，却是被蛛丝大阵绊住脚步，无法突入！
    “啪嗒。”
    黄学长解开扣子、脱下制服，说道：“还不到放弃的时候！都退后！我要——用全力了！”
    用全力？！
    一众队员面面相觑，一步步往后退去。
    有新人退了三步就站定，不曾想一个老人拽着他的手臂，说道：“再往后站站，不要命了？黄队长的‘纵火盛宴’威力强横，非但能轻易蒸发正面之敌，而且对他后方五米也有杀伤，你离得这么近，小心被灼伤！”
    这么厉害？！
    新人不明所以，乖乖往后退去。
    “嘿呀！”
    前方突然响起一声怪叫，只见黄学长浑身筋肉虬结，精壮的脊背上有橙红色的法印涌现！
    他双掌往前一推，橙色的火焰怒龙一般翻腾咆哮，将天地渲染。
    火借风势，世间只余下一片明橙。
    滚滚热浪迎面扑来，高温之下，新人可以感受到自己的头发枯黄发卷，他目瞪口呆的看着火光中的黄学长，脚下又退了一步。
    但。
    仍然无效。
    火焰洪流足足沸腾了半分钟，几乎将“蛛丝大阵”烤成“火焰大阵”，只可惜盛大的仅仅只是声势。
    待到黄学长的技能结束，蛛丝大阵仍在飞舞盘旋，丝毫没有受到影响！
    “……”
    见此状况，黄学长也是没了办法。
    他深吸一口气，正想再度施展纵火盛宴，看看是不是能来个大力出奇迹，身后突然响起声音：“黄学长，让我来。”
    次恩！
    伴随着声音响起的，是剑刃出鞘的清脆鸣声。
    黄学长转头看去，只见一道剑光直突而来，擦着他的耳侧攻入蛛丝大阵——
    这剑光看似轻巧，实则有无可匹敌之锐。
    它往风流中猪突猛进，轻易将风流斩至断绝！
    只是蛛丝大阵形成的“风壁”颇厚，剑光虽所向披靡，但深入三米之后还是力竭而散，未能将其突破。
    “这等剑气……是姬星野？”
    黄学长转头看去，果然看到姬星野带着王德发，快步走来。
    这风纪处的委员长脸上蒙着白绸，似是眉头一皱：“这大阵比我想象的更厚一些……”
    嗖嗖！
    姬星野手腕抖动，手上长剑顿时失去影踪。数道闪亮剑气贯成一线、连珠突入，将正在缓缓闭合的风壁再度切割。
    稍显浑浊的空气中，赫然出现一条足够容纳数人并肩穿行的甬道。
    姬星野一比手，说道：“黄学长，大阵已破，我们抓紧时间。”
    “……闪光快剑，的确不凡。”黄学长不情不愿的一挥手，“都跟我来！”
    一行人一个接一个穿过剑气开辟出来的道路，抵达大阵内部。
    同一时间。
    祭坛处。
    “嗯？”
    六只眼的角行蛛大人心念一动，突然看向某个方向——
    蛛网之内，角行蛛可以敏锐的感应到变化。
    在姬星野强行开辟出道路的那个瞬间，他就意识到有外人闯入！
    “五个、七个……”
    “不，是九个人。”
    角行蛛六只眼里同时流露出不安，他默默想道：“有九个人进来了，我暴露了……”
    必须立刻撤退。
    角行蛛心里明白，现在只是筑根境界的他，没有能力处理任何意外。一旦有其他人进入蛛丝大阵，那就意味着失败，必须果断中止一切行动。
    “可恨！”
    他心头恼怒，骂了一声。
    周防实在是废物，竟然让关键人物玄真蔷逃脱，害得他没有立刻执行开窍，给了别人反应的时间；
    金甲也是个废物，去了足足半个小时还不回来，要是它早一刻钟抓回玄真蔷，会有现在这种情况？
    不顺利、不顺利、不顺利！
    “……已经没有开窍的时间了。”
    人类社会中派系争斗，绿皮中当然也有。
    并且，绿皮内部的竞争更加残酷、更加露骨。行蛛妖在绿皮中也算是一个颇有影响力的妖族，这一次主动招惹青云军校，当然是为了得到更多的关注和荣耀，让整个族裔更上一层楼！
    如果能将地平洲三大豪族的子嗣炼成自己的窍眼，当然是无上光荣，一举就能让他角行蛛的大名传遍绿皮上下；
    如果不能，确实是一种缺憾。
    但——
    角行蛛摸着大拇指上的扳指，看着倒挂着的白首，目光阴冷：“白首，白家次子，白无常同母异父的亲弟弟！把他的人头割下来摆到我的书架上，那这一次行动就不算白费！呵呵……要是那位风头正盛的鬼神境强者，号称‘苍虎白家最强后代’的白无常，知道他弟弟死在我的手上，会是怎样表情？”
    “阁下，转身。”
    角行蛛心中杀意刚起，一道洪钟般响亮的声音从天际传来、在脑内炸响！
    角行蛛突然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他的身体遵循从天而降的指令，“唰”一下后转。
    “立正。”
    角行蛛两手贴着裤线，立得笔直。
    “抬头。”
    角行蛛的头颅，微微抬起。
    上述动作，都不是出于他自己的意志。
    实话实说，角行蛛现在非常害怕，他根本不知道是谁在对他下达指令，也不明白为什么他的身体会自主行动！
    如果有的选，他想跪倒在地、他想开口乞饶。
    只可惜……
    他现在连一根手指头都动不了，浑身上下只有大脑还是他自己的东西，只有思维还受到他的支配。
    而他，正受恐惧支配。
    “看到我。”
    声音第四次响起，角行蛛六只眼同时瞪大，他的视力受到莫名力量的加持，视线翻过高山、跨过大江，掠过平原丘陵与人山人海，最后抵达一栋气度庄严的大宅第之前。
    朱红的大门之上，挂着一块金字匾额，上面写着四个大字——
    “苍虎白府”！
    苍虎白家！
    是苍虎白家！
    这么说来……动手的是白无常？
    但是为什么？
    白无常人在千里万里之外，就算他入了鬼神、成就天下强者，难道还能在千里之外精确定位，将他角行蛛操纵支配吗！
    这根本——
    不合理！
    角行蛛的视线继续穿越，最终锁定在一间穷奢极侈的卧室之内。
    一个赤条条的英俊男子怀抱着两个光溜溜的美姬，脸上的表情稍显不悦：“等了半天，你一直没对我愚蠢的弟弟产生杀意，我还以为白首已经弱小到你不屑杀了。没想到……我刚打算放松一下，你就来坏我的兴致！”
    “真是该死！你比我愚蠢的弟弟更加该死！”
    “所以……”
    “将你碎尸万段，应该是合理的惩戒吧？”
    白无常对上角行蛛的视线，两眼猛地一瞪。
    吼！
    苍毛大虎的虚影在白无常身后显现，虎啸声在角行蛛耳边清晰回响。
    “嘭！”
    千里之外的峡谷中，角行蛛身体爆成千百块，鲜血混着碎肉糊了一地。
    他，彻底的死掉了。

 # 080 夺刀

    山体庇护所中。
    “啊哈，啊哈哈哈！”
    烟尘尚未散去，声音先行传出。
    “呀——哈哈哈！呀哈哈哈哈！”
    夸张的、疯狂的，让人十分不快的大笑声响彻洞窟。
    金甲绿皮的身影在烟尘中显现，它毫发无伤，还一副要笑死过去的丑陋模样。
    “上当了吧？两位！”
    它眼瞳中露出奸计得逞后的得意神采，看着于慈和玄真蔷。
    “你们的战术是正确的，和处于心转手巅峰的我战斗，你们唯一胜利的方法就是击毁我的外窍，让我的实力受创！但是——”
    巨大的满足感和成就感让它本就丑陋的五官更加不堪，嘴角甚至溢出了涎水。
    “宝气环伺，金光闪闪的东西一定是外窍吗？”
    “银盾的外窍是银盾，所以金甲的外窍是金甲吗？”
    “你们人类的智慧也不过如此。闪闪发光的、点缀宝石的是好东西，专门衔彩色石头筑巢的鸟，和你们一样的蠢！”
    呼。
    金甲双手把持，将看似平平无奇的钢刀高高举到头顶。
    “嗡！”
    奇异的鸣响之后，金甲手中的钢刀光芒四溢、寒气逼人，于慈人在数十米外的反斜面之后，隔空感受到了此刀的不凡！
    金甲瞪着眼睛，大声叫道：“看到这把刀了吗？你们现在可以好好猜猜——我手中这把光彩夺目的宝刀，会不会是我真正的外窍？”
    “啧。”
    玄真蔷啧的一声，语气还算是平静：“我一开始想到了，或许它的外窍不是那件黄金盔甲，但是……”
    于慈面目平静，说道：“我之前在公孙王宅邸中，和夜锦有一面之缘。当时夜锦跟我说——和异相师战斗，最重要的是事先获取他的情报。现在看看，果不其然。”
    “……”
    玄真蔷，没有出声。
    于慈继续说道：“情报上占据优势，以弱胜强也不是天方夜谭；这金甲本来就比我们强上一截，我们对它的了解更是少之又少，被它愚弄也在情理之中。”
    是的，正是如此。
    情报上的差距，是关键原因；
    实力上的差距，是根本原因。
    以玄真蔷现在的能力而言……
    能做到这一步，已经非常优秀。
    于慈慢慢站起身，压了压腿说道：“玄真蔷，你还有余力吗？”
    玄真蔷看了他一眼：“我已经灯尽油枯，天焚真言榨干了我最后的力量，现在最多再使用一次‘贯通’——那是由我的血凝聚而成的最后挣扎，是我的‘体面’。”
    于慈点了点头，说道：“我给你创造机会，你做好准备，看我眼色行事。”
    “？”
    玄真蔷一歪头，不知道于慈想干什么。
    而于慈一步争先，义无反顾的——
    跃出反斜面！
    “哇！”
    灵台之中，鸦相正在聒噪。
    它对于慈说……
    夺刀！夺刀！
    夺刀？
    夺刀或许是死路一条。
    那柄宝刀可能是另外一个烟雾弹，金甲的外窍是别的东西。
    或许，它根本没用“外窍成兵”法。
    毕竟它是一个小队的队长，它可能是个拥有丰富资源的“高等绿皮”。它像天华国的人类一样，用珍宝核心晋升。
    可是……
    没有其他办法了。
    “是天才注定早夭？还是——百炼成钢？”
    玄真蔷的立地生根吸走了所有的灵气，脚下的泥土松松软软，一脚踩下去，好像踩在沙子上一样。
    于慈一脚深一脚浅朝着金甲冲去，他目光坚定。
    “我不信早夭，我信我自己的判断。”
    作为极其罕见的“携宝鸦相师”，于慈拥有将珍宝核心炼化为临时技能的独特能力。
    以及，一个与众不同的，拥有出色智能的异相。
    鸦相没有欺骗他的理由。
    它说——夺刀；
    那就——夺刀！
    如果金甲的钢刀是“外窍”、是“珍宝核心”的话，就有战胜它的可能！
    于慈不知道“宝窍洪炉”能不能对外窍生效；
    更不确定玄真蔷是否能抓住机会，一击毙敌。
    他唯一知道的是，金甲反应敏锐、行动迅捷，它摆明了就是一位出色的战士，在它的面前，于慈和玄真蔷太过稚嫩。
    所以……
    “我必须考虑，这是此生唯一的机会。夺刀，夺一线生机！”
    铮！
    银色的武装在双手上覆盖，于慈眼中的斗志比白银的反光更加耀眼。
    轰！
    火焰爆燃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逼人的热浪从背后滚滚而来，于慈的脊背一片温暖。不需要回头看，他就知道玄真蔷理解了他的意图。
    不。
    玄真蔷是理解不了于慈的意图的，她还不知道于慈有怎样的能力。
    她应该不知道于慈想要干什么，只是出于对于慈的信任，所以才压榨法力、预备杀招。
    鲜红的火球大如磐石、亮似烈日，在她的掌心上方缓慢的旋转。
    在火光的映照下，玄真蔷美目如星，一瞬不瞬的看着于慈决绝的冲锋——
    她的脸上，只有坚定。
    “哈……有趣。”
    金甲看到了于慈的冲锋，看到了玄真蔷的蓄力，自认读懂了他们的想法。
    它没有多余的想法，只觉得于慈肤浅、玄真蔷可笑。
    “那就如你们所愿，再用残酷的事实将你们打入绝望的深渊吧！”
    它不闪不避，对着冲到身前的于慈的胸膛就是一刀；
    于慈同样不闪不避，他两掌在身前一合，堪堪夹住了刀刃。
    滋——嘎！
    金甲的钢刀和于慈的银手摩擦蹦出火花，发出刺耳的尖锐音。
    他们两人面对着面，相互角力。
    金甲一点点、一点点的发力，钢刀一寸寸、一寸寸的前进。
    它金色的眼里闪动残虐的光泽，戏谑的看着于慈。
    “嘎！”
    钢刀，还在前进。
    于慈力有不逮，合在刀刃上的两掌因过分用力而微微发颤，而金甲甚至没有使出全力。
    金甲自觉稳操胜算，它终于打破沉默，开口说道：“弱小！无能！”
    “在压倒性的实力面前，你们的所作所为不过只是我波澜壮阔的人生中的一次点缀！我很满意你临死前的挣扎，安心去另外一个世界痛哭和忏悔吧！忏悔——与伟大的角行蛛大人为敌！”
    嘎——！！
    金甲猛然发力，钢刀往前急突猛进，刀尖抵在于慈的胸前，刺出一个鲜红的血点！
    到此为止了……
    对吗？
    于慈看着咫尺外的金甲，脸上露出了——
    笑容！
    即便是到了这个时候……
    或者说，正是因为到了这个时候，所以于慈才能露出笑容！
    金甲看着眼前人类莫名咧开的嘴角，嗤道：“到了现在这个时候，你还笑得出来吗？”
    于慈回以视线：“你上当了，这不好笑吗？我的血告诉我，你的外窍就是这柄钢刀。”

 # 081 零子午线

    上当？我？
    真可怜！
    这个人类已经疯了！
    金甲面色阴冷、手上发力，正想结束于慈的生命，突然听见一声沙哑又聒噪的啼鸣——
    “哇！”
    这是……
    乌鸦的叫声么。
    金甲两眼一眯，看到一只赤目的黑鸦浮现在于慈身后。
    这黑鸦的脊背上有一点金光悬浮转动，与普通的鸦相大相径庭。
    随后……
    金甲稍一晃神，灵台内无端涌现刺痛，它惊愕的瞪大眼睛，发现自己的力量正在流失！
    在钢刀的刀尖戳破对面人类皮肤、沾染到一点鲜血开始，情况就出现了诡异的变化。
    那人类胸前中刀处的伤口细微，却源源不断的有鲜血涌出，出血量格外的大。
    他的血液似乎受到某种力量的牵引，顺着钢刀的刀身不断蔓延，不一会儿就遍布刀身。
    钢刀表面出现点点锈斑，“滋滋”的煎炸声密密响起，那人类的血好像有强烈的腐蚀性，它正在吞没钢刀！
    金甲大惊失色，连忙尝试抽刀，却发现钢刀已经无法抽出——
    它的刀好像不是插在人体中，而是插在一个泥潭中！
    不。
    比泥潭更糟糕，那是一个熔炉！
    宝窍洪炉正在将外窍炼化！
    “发生了什么……这……”
    这是什么情况！
    是眼前这鸦相的缘故么？
    巨大的惶恐自心底涌现，金甲手脚冰凉、头皮发麻，在这场战斗中第一次感受到了恐惧。
    对于它们这些运用外窍成兵的异相师而言，外窍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像金甲这样作风比较谨慎，只在胜券在握时才会将自己的恶毒宣泄的“稳健派”，更是从不轻易亮出自己的外窍——
    一旦外窍受损，它的异相就有湮灭风险；
    就算异相不湮灭，实力断崖式下降、暂时丧失战斗能力也是最轻的，修为倒退难以避免。
    金甲的外窍，正是它手中的钢刀。
    为了更好的迷糊敌人，这把钢刀的样貌十分平凡，但它本身的品质十分突出。
    与窍眼融合之后更是锋锐至极，早已是优秀的“珍宝核心”。
    换做平常时候，即便外窍没有在手，金甲也能感应到它的存在。
    可是现在……
    金甲发现它正在失去外窍的控制权，有一股陌生的意志从天而降，竟然在和它争夺钢刀的所有权！
    灵台内的异相慌乱至极，它狂躁的示警，要金甲立刻收回刀刃；
    金甲明显感受到体内震荡，它浑厚的法力开始溃散，钢刀上的锈斑不单单在腐蚀刀身，也在侵蚀它的灵魂。
    它现在……
    已经无法拔出钢刀！
    “动手！”
    也是在这个时刻，于慈大声喊叫！
    一直冷静旁观的玄真蔷，早注意到了场中变化。
    她强行压抑内心的躁动，默默遵照于慈的指示，维持法术等待进攻的号令。
    现在，于慈下达了号令！
    “贯通！”
    玄真蔷故技重施，在她头顶掌上悬浮的红莲之火回卷收缩，变作一个拳头大的赤黑丸子。
    这是操纵法力的高级技巧。
    正如相同质量的两种物质，体积越小的密度越大，相同法力的东西，体积越小的贯通力越强，因为杀伤力都被击中在一点之上！
    玄真蔷本身就有不俗才情，更兼无数个日夜的刻苦训练，最终才能将磐石大小的火球压缩成拳头丸子，进而——
    成倍！
    成倍！
    成倍的整幅“一线上的杀伤力”！
    这是她的绝技——
    “零子午线”！
    “这是我……最后的火焰。”
    立地生根对玄真蔷的增幅不是无中生有，它需要不断吸收大地中的灵气才能提供加成。
    先前的鏖战，已经让反斜面的灵气殆尽。
    原本湿润漆黑的土质荒漠化，变成粗粝的黄色沙砾。玄真蔷将大地中最后的灵气攥取，附着在她体表的晶矿逐次脱落，“立地生根”已然失效。
    她面色苍白，眼神闪亮。
    榨干最后法力施展的“零子午线”随时都有湮灭的风险，玄真蔷无瑕顾及其他，只是慢慢压低手掌，瞄准金甲的咽喉：“于慈很出色，我不能拖后腿。这一发……一定要中！”
    目标，锁定。
    玄真蔷正要激发，突然听到一声怒吼——
    “呔！！”
    绝境之下，金甲发了狂。
    它张嘴一吐，一发空气炮从它的口中喷出，风驰电掣越出二十米，正击在玄真蔷辛苦聚集的火丸上！
    “嘭！”
    零子午线还来不及激发，便被这一发空气炮绞碎击溃，拳头火丸猛地爆炸，在四散的冲击波中化作星星点点的流炎散落一地。
    玄真蔷首当其冲，她被爆炸产生的罡风刮飞，重重砸在墙上之后缓缓落地，过了好一会，才艰难的扶着岩壁、佝偻起身。
    她失败了。
    但于慈，得逞了！
    玄真蔷的攻击如果能直取金甲性命，当然是最好不过。
    如果不能，那于慈也不是个木头人。
    在金甲分心对玄真蔷发动攻击的那个瞬间，于慈一步争先，覆盖银甲的右手手掌扣住金甲的持刀的右手，然后一抓、一拧！
    锋利的白银五指扣入血肉、绞碎筋骨，墨绿色的鲜血喷洒，金甲的右手掌被于慈生生——
    扯下！
    “哇啊啊啊啊！！”
    金甲哀嚎弯腰，左手扶着齐腕断裂的右臂，发出意义不明、但十分渗人的嚎叫。
    “结束了，金甲。”
    金甲的右手掌还死死的攥在刀上，于慈手扶着锋利的刀刃，主动将自己的手心送上，加速外窍的炼化。
    盈盈光华之中，金甲的外窍快速消融，于慈的宝窍高速飞旋，将钢刀熔毁！
    【宝窍洪炉：以鲜血作引，将珍宝核心熔融焚毁，进而暂时获得该核心所对应的能力。】
    【珍宝核心（外窍宝刀）熔炼完毕，临时获得能力（斩人刀意）。】
    【斩人刀意：你的右手得到强化，挥舞时可斩出对（人类）有伤害加深效果的刀意。】
    对人类有伤害加深效果……
    于慈抬眼看着金甲，慢慢的抬起右手：“你还真是一个恶徒啊，金甲。”
    金甲外窍被毁、异相受创。
    它现在不要说是发挥心转手实力，甚至无法调动体内法力，俨然沦为一个凡骨。
    它浑身发颤，嘴上却一点也不服软：“少得意了！人类！就算打败我又怎样？你们会死在这里，角行蛛大人不会放过你们的！”
    “……”
    于慈不说话，他一弹指，射出一道漆黑的刀意。
    库！
    漆黑刀意一闪而过，精确的命中金甲的左肩，墨绿的血液再度泼洒，一条左臂在空中翻飞，然后落在地上。
    “嘿嘿！哈哈！哈哈哈哈！为什么不杀我？人类，你为什么不杀我？”
    金甲两臂尽失，仍在叫嚣。
    它状若癫狂，大声叫道：“你就这点器量吗！我承认你赢了我，但你不必费心费力的折磨我，我金甲从来不向敌人屈服！你尽情斩吧，斩掉我的左腿、斩掉我的右腿！到最后，你会发现——即便受尽折磨，我也绝不屈服！”
    “好，尘归尘、土归土。你的罪孽，我会亲手了断。”
    于慈走上前去，一把架住金甲，把银手搭在它的喉管上。
    金甲，闭目等死！
    可等了许久，也没等到于慈掐断它的咽喉。
    倒是庇护所外突然响起杂乱的脚步声。

 # 082 这波是故技重施！

    玄真蔷靠着岩壁，尽可能的维持站姿。
    她浑身上下无一处不痛，身上的制服被鲜血浸透，裸露在外的肌肤上尽是擦伤。
    每一次呼吸胸口都有如撕裂一般疼痛，她的视野一片血红，已经不能很好视物，但是——
    在她光彩柔和的眼里，于慈的背影熠熠生辉。
    “真的……做到了。”
    在金甲展露出它的能力之后，玄真蔷的心态就出现了一点变化。
    尽管她出身豪门，不论是技能上还是技术上都有出类拔萃之处，但境界上的差距依然不可忽视。
    金甲是一个强大的心转手相师。
    一个，即便玄真蔷使出浑身解数也无法跨越的，强大异相师。
    但是……
    于慈在最后时刻迸发出来的璀璨勇气拯救了一切，他往前冲锋，义无反顾，即便在玄真蔷掉链子之后，也果敢、果断的将金甲击败！
    他唤来了奇迹！
    “于慈，你好厉害。”
    玄真蔷挂着嘴边的笑容，有些无奈。
    她听着杂乱的脚步声，又是想道：“但是……我们还有三个敌人。”
    “队长！”
    “金甲大人！”
    匆忙的脚步声停下，随之响起惊愕的呼声。
    在洞口守护着的三个绿皮听到庇护所内的动静，一个接一个的跑了进来。
    它们都是训练有素的兵士，其中更有一个达到心转手境界，实力十分可观。
    “该死的人类！”
    心转手绿皮怒喝一声，拔出了一把青铜短剑：“竟然将金甲大人伤成这个样子！你纳命来！”
    “杀！我们要给队长报仇！”
    两个筑根绿皮发出一声喊，也是冲来！
    于慈，早有准备。
    他拉起自己怀里的金甲，确保金甲挡在自己身前，其后冷静的说道：“再往前一步，你们的队长狗头落地。”
    “……”
    “……”
    绿皮的冲锋之势戛然而止！
    它们投鼠忌器，果真停下了脚步。
    心转手绿皮狐疑的看着于慈，迟疑的说道：“人类……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你竟然……用我们队长的生命威胁我们？”
    于慈面色阴冷：“有什么问题吗？”
    “做出这样不要脸的事情，你还算是人类吗！”
    “简直无耻的像一只绿皮！人类，你让我感到恶心！”
    “立刻放开我们的队长，否则——”
    于慈才不管这些。
    他猛地一抓，在金甲肩头抓出五个深可见骨的血洞！
    “呜哇啊啊啊！！”
    吃痛之下，金甲发出惨烈的嚎叫！
    于慈拔出血淋淋的五指，再一次按在金甲的咽喉口：“否则？否则你要怎么样？三位，我奉劝你们识时务些。想要你们的队长活命，就按我说的去做！马上放下你们的武器，否则……我今天就让你们阴阳两隔！”
    该死！
    绿皮是智慧生命，俱备群居属性，也会产生牵绊。
    金甲和它们同吃同住，又经常指导它们的修行，对它们来说……是如兄如父一样的角色。
    在过去的数次任务中，金甲小队并肩作战、生死与共，其中情谊又怎可以常言道之？
    它们……
    是家人。
    现在金甲被于慈挟持，三只绿皮进退两难，一时间不知应当如何是好。
    两个筑根向心转手投去视线，希望它拿个主意出来。
    “……”
    心转手咬牙切齿，在一番挣扎之后，说道：“我知道了、我知道了，人类，我会放下我的武器。”
    它弯腰，要将自己的短剑放下。
    “战士，怎么能轻易放下他的武器？铜剑，我对你……很失望！”
    但。
    一道声音，打断了它。
    金甲绿皮两臂皆失，过量的失血让它的面色由绿转紫，一副命在旦夕的虚弱模样。
    绿皮铜剑目有不忍，它急切的叫道：“金甲大人！”
    金甲神色萎靡，又说道：“我死之后，你接替我的职位。记住——作为角行蛛大人的护卫队，所有的一切都可以舍弃，唯独角行蛛大人的命令不可背弃！杀死我身后的这个男人，将那个女人带到祭坛处，明白吗？”
    “金甲大人……”
    “不必为我感伤，这是战士的宿命。”
    金甲面目平静的说完，其后发出“啊呀——”一声大叫，竟然主动偏头撞向于慈的手指！
    白银之手提供的加成轻易的洞穿金甲的血肉，于慈的手指刺破金甲的颈动脉。
    今天第三次，巨量的墨绿鲜血喷涌而出！
    “哼……”
    金甲的嘱托，于慈听在耳里；
    金甲的举动，于慈看在眼里。
    于慈一动不动，自然是有所依仗！
    他的手上燃起蓝色的火焰，笑道：“想不到你们几个之间还有如此深厚的感情，真是让我感动！可是……金甲，我允许你死了吗？”
    什、什么？！
    颈动脉破裂，难道还有存活的可能吗？
    不对！
    金甲瞪大眼睛，突然想明白了一切：“治疗术！他一定会治疗术！我之前明明重创了那个女人，她刚刚却像个没事人一样和我战斗，这一定是因为这个男人有治疗能力！”
    于慈没有理会金甲。
    他抬眼看着面前三个绿皮，露出残忍的笑容：“三位，你们的金甲队长真是一个英雄！为了不拖累你们，它甘愿赴死。可惜的是，于某有一手疗伤救命的‘治疗之火’——没有我的许可，你们的队长就死不了！哈哈！好好品尝一下吧！这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滋味！”
    燃烧着蓝色火焰的手掌，按在金甲脖颈处。
    下一瞬——
    “呜哇啊啊啊啊！”
    金甲发出惨烈的嚎叫，它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竟然一下子挣脱于慈的怀抱，满地乱跑！
    “？？？”
    在滚滚黑烟和阵阵焦臭中，所有人都看着俨然变成一个火焰绿皮的金甲，一时间不知道该说点什么才好。
    于慈眉头狂跳，实在不理解发生了什么。
    他的蓝火……
    不伤人啊？
    但是——
    “啊啊啊！！”
    金甲受到蓝火炙烤，痛入骨髓！
    它屎尿齐喷、满地打滚！
    不知为何，对玄真蔷、对独臂有治疗效果的蓝色火焰在这位异族身上产生了完全相反的效果。
    仅仅几个呼吸之后，它就被烧成一具焦尸，扑通一下歪倒在地，一动不动了。
    “金甲大人！！”
    庇护所入口处，三个绿皮目瞪口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于慈错愕不已，但他很快回过神来：“治疗已经结束了。”
    治、治疗？！
    绿皮们看着于慈，皆是困惑。
    “你们的金甲大人，将会在灰烬中重生。于某的治疗手段有独到之处，你们无法理解，也在情理之内。”
    于慈一边盲目解释，一边走到已经意识不清的玄真蔷面前，搀扶起她。
    他脸上带着友善的笑容，最后说道：“三位，金甲大人我已经给你们治好了，也是时候离开了。下次有空，我请你们喝酒。”
    次恩！
    铜剑举起手中的短剑，遥遥的指着于慈的喉咙，一副不死不休的样子：“人类……你，不会把我当成弱智了吧？”
    于慈，汗如雨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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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083 死而复生！

    于慈挟持金甲，实在是走投无路之下的无奈之举。
    要是能一拳打死对面三个绿皮，谁又愿意当个小丑，用人质来寻求突围机会呢？
    所有的一切，不过都是为活下去罢了。
    现在蓝火意外失效，手上再无筹码，更兼玄真蔷失去意识，像是一滩软泥一样倒在于慈怀中，于慈实在不知道要采取怎样行动才能逃出生天。
    他看着面带着刻骨仇恨，正慢慢逼近的三头绿皮，在心底幽幽一叹，暗道一声吾命休矣。
    但，他灵台中的鸦相仍不安分。
    在这个让人绝望的时刻，它大声叫道：“唤火！唤火！”
    唤火？
    唤什么火？
    有什么用？
    经此一役，于慈对鸦相的信任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它现在就算让于慈去吃屎，恐怕于慈也只会稍微迟疑一下。
    他不假思索，立刻在反转手掌、掌心朝天，驱动熔火利刃在掌上点燃火焰。
    “呼。”
    轻微的引燃声响起，于慈发现他这一次唤出来的不是蓝火，而是金火。
    更诡异的是，豆子大的金火中，有一人闭目端坐。
    细细一看，那哪里是人？
    那是刚刚被烧死的金甲！
    “呃……”
    同一时刻，两伙人之侧的、被烧成焦尸的金甲突然发出声音，竟然在众目睽睽之下重新站起！
    在“咕噜咕噜”的血肉生长声中，金甲被烧焦的肌肉和皮肤重新生长出来，连被于慈切断的两臂都恢复如初，它又回到一开始见面时的那强横健壮的模样。
    “金甲大人？！”
    绿皮铜剑面露喜色，情不自禁的呼唤一声。
    它的眼里又是诧异，又是惊喜，忍不住看了于慈一眼——
    这是怎么回事？
    难道……
    这个人类，刚刚真的是在给金甲大人治疗？
    没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
    除了于慈。
    在金火点燃的那个瞬间，于慈突然感应到了金甲的气息。
    分明先前还是敌人，此刻却有种莫名的亲近之感。
    不。
    不单单是亲近感，而且有明确的从属关系，于慈感觉——他现在可以对金甲下达命令！
    于慈看着金甲，试探着问道：“金甲，你……感觉如何？”
    咔、咔！
    金甲歪了歪脖子，颈椎发出清脆的响声。
    它深吸一口气，很是自然的说道：“于慈大人，我现在感觉很好。您的火焰涤净了我的罪恶，我从未感觉如此轻松……于慈大人，您将我救赎。”
    啊……
    是吗？
    开窍之后具体掌握了什么技能，需要经过大量的测试、详细的论证之后才能知道。
    尤其是像于慈这样，用了一个特殊核心的异相师。
    百战的熔火利刃，是独一无二的珍宝核心；
    于慈的“蓝火”，更是见所未见的能力。
    为什么同样是蓝火，对玄真蔷是治疗，对金甲是灼烧？
    为什么金甲明明已经被烧死，它却又能在火焰中重生，而且还一副为于慈马首是瞻的样子？
    这些，都有待验证。
    于慈看着金甲，问道：“你外窍毁了，现在还能战斗吗？”
    金甲露出冷笑：“托您的福，我获得了重生！连失去的生命都回来了，区区外窍，又怎么会是例外呢？于慈大人，您拥有莫测的神威，能受您驱使，是我的光荣。”
    光华闪现！
    一柄朴实无华的钢刀无端端的，在金甲掌中显现。
    那正是金甲的外窍！
    金甲将其握紧，转头看着俨然目瞪口呆的另外三个绿皮：“于慈大人，需要我将这三匹杀死吗？”
    铜剑看着死而复生，又极度陌生的金甲，颤巍巍的说道：“队、队长……你怎么了？你怎么管这个人类叫‘大人’？”
    “队长，快清醒过来！”
    另一匹厉声疾呼！
    于慈面目平常，说道：“杀死它们，向我证明你的忠诚。”
    “呔！！”
    金甲大嘴一张，一道声波横贯而去！
    这一发威力惊人，不但将对面三匹绿皮笼罩，而且顷刻间将两个筑根崩成血肉碎块！
    铜剑作为心转手相师，坚持的时间稍长了一些。
    可金甲毕竟是心转手巅峰，在双方的实力差距之下，铜剑被死死压在墙壁上动弹不得。它不可置信的瞪着眼睛，看着金甲快步冲来，一刀直入心脏，干净利落的将它斩杀！
    “队长……为什么？”
    扑通。
    身体掉落在地，铜剑失去意识。
    做完这一切，金甲单膝跪地，朝着于慈行礼：“于慈大人，如你所愿，所有人都已杀尽。”
    啊……
    啊。
    于慈眨眨眼，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片刻后，他才笑道：“你刚刚那招狮子吼很强啊，为什么一开始没用？我冲出来的时候，你冲我这么一吼，我恐怕抵挡不住。”
    “我当时很轻敌。我想戏弄您，让您品尝竭力反抗却无济于事的绝望……”
    金甲非常坦诚。
    它顿了一顿，继续说道：“不过现在想想，这或许是命运的安排吧！我金甲活到现在，才知道真正的生活应该是怎么样的……于慈大人，往后，还请您多多关照！”
    往后？
    于慈问道：“我还能召唤你？”
    金甲点头：“是的。您只需要唤出我的命火——就是您掌心中的金色火焰，您就能召唤我。”
    “随时随地？”
    “随时随地。”
    这——
    熔火利刃还有这种功能？
    于慈迟疑片刻，问道：“金甲，我只能召唤你吗？我能换个人吗？”
    金甲面露惶恐之色，它大声喊道：“于慈大人！是属下哪里做得不够好吗？我要是有哪里不足，您要舍弃我，我无话可说！如果仅仅只是因为您的一时兴起就要罢黜属下，那属下……唯有以死相争！”
    金甲把钢刀横在脖子上，金色的眼里满是悲愤，它忿忿的看着于慈！
    于慈连忙说道：“没别的意思！金甲，我们有话好好说，你先把刀放下！”
    “请大人收回成命！”
    “行……我们是好伙伴，我绝无缘无故的罢黜你。”
    金甲这才满意，它一脸委屈的放下刀。
    但它很快调整情绪，开口说道：“于慈大人，我知道您的同伴在哪里。现在这座峡谷中只有角行蛛一个筑根，我能帮你救出你的同伴。”
    于慈面不改色，问道：“只有一个筑根？”
    “是。我愿意用性命担保，这里只剩下一个筑根，他不是我的对手。”
    好。
    敌人的数目比先前的判断还要少。
    于慈背起玄真蔷，说道：“事不宜迟，我们走吧！”

 # 084 亥玉戒

    角行蛛的祭坛，布置在两千米之外的山坳中。
    换个普通人来，可能需要花些工夫才能抵达，可于慈和金甲不是普通人。
    土木横石不是障碍，翻山越岭如履平地，更有金甲这个熟悉地形的异族在，于慈和它快马加鞭，仅仅用了七八分钟就抵达目的地周围。
    一处茂密的树丛中，金甲和于慈探头探脑，看着不远处的祭坛。
    于慈拖着掌心中的金火，左一看、右一看，人影是半个没看到，只看到八个巨大的茧倒悬在八座燃着诡异绿火的银色祭坛之上。
    那是……
    八位被挟持的学员？
    角行蛛又在哪里？
    于慈看着祭坛中央那一大滩鲜红色，朝着金甲投去视线。
    金甲面带着困惑，说道：“于慈大人，角行蛛好像已经死了。祭坛中间那一滩血肉，应该是他的残骸。”
    于慈不动声色：“他怎么会死？你不是说这峡谷里就他一个活人么。如果是自杀，总不能自杀到尸骨无存的地步吧。”
    干什么啊？
    背中八枪开枪自尽？
    金甲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它伸出手指，指着血肉中的一截断指——
    更确切的说，是指着断指上的金镶玉扳指，说道：“于慈大人，你看那枚扳指。那枚扳指是‘十二地支’中的‘亥玉戒’，是一件道兵！角行蛛非常爱惜这枚戒指，从来不离身……我想，不知出于什么原因，现在角行蛛一定是死了。”
    十二地支？
    亥玉戒？
    于慈奇道：“那是一件道兵？”
    金甲严肃点头，说道：“是的。在道兵中，十二地支是非常优秀的一个系列，亥玉戒就是其中之一。亥属水，象五湖归聚之地，亥玉戒总共有两个好处——”
    “停。先别忙着解释。”
    于慈，竖起手指。
    他从树丛中起身，说道：“先把那枚戒指给我拿来，很关键。”
    “……是。”
    唰！
    金甲一个闪身，突然出现在不远处的祭坛上。它抄起地上的断指，拔下戒指。
    它又唰一下回归，将金镶玉的扳指双手奉上：“于慈大人，它是你的了！”
    好啊！
    金甲，你立功了！
    于慈接过亥玉戒，细细打量。
    金镶玉的造型富贵大气中又带着典雅，戒指上的雕纹也是十足克制，显得古朴且端庄。
    仅从外表判断，亥玉戒就足够吸人眼球。
    更让于慈惊讶的，是这枚戒指给人的感受。
    戒指刚一入手，于慈浑身一颤，顿感神清气爽！洞中苦战带来的倦怠一扫而空，他的精神明显活跃起来。
    舍此之外……
    有潮水涌动的声音。
    说来十分奇妙。
    于慈分明处在一处峡谷中，但他握着亥玉戒，却感觉自己置身在海边，无端端有天青海蓝、万分辽阔之感。
    这……
    很棒。
    金甲知道自己刚刚才归顺于慈，还没有在于慈心中占据一席之地。
    它急切的想要取得于慈认可，于是趁着于慈高兴之际，再度说道：“于慈大人，现在可以给您说明了吗？我以前受蒙骗、不明事，为这角行蛛卖了好几年的命……这亥玉戒的妙用，我略知一二。”
    于慈握着戒指：“说说吧！”
    “是。亥玉戒总共有两种神奇。第一种，亥玉戒内蕴藏大量精纯法力，长期佩带，可以自然而然的温养异相，使得您的境界攀升更加顺滑、更加快速；除此之外，亥玉戒内还可以提供应急的法力补充——两个小时内限一次，让您的法力再度充盈全身。”
    哦！
    不错。
    金甲继续说道：“第二种好处。亥为天门，亥又属水，悬河之象非常明显——天河之水，奔流不回，所以称悬河。您佩带这枚戒指，可以射出洪流对敌，威力也是十分强横的。”
    哦！
    更好。
    于慈心满意足，他反复看着亥玉戒，无端端叹气说道：“好东西啊！只可惜……亥玉戒是战利品，我身为军校学员，不可私藏独吞！这枚戒指，恐怕只能是交给军校，看他们如何处置了。”
    岂有此理？
    这种好东西，怎么能上交！
    肯定要自己拿着啊！
    金甲面上一急，张口就要劝于慈再想一想！
    但话到嘴边，却又说不出口。
    它小心翼翼的窥探于慈的面色，发现这小子长吁短叹，一副万分不舍、却又无可奈何的样子。
    金甲是什么绿皮？
    它出身底层，本来是毫无前程可言，只能当个排头兵，在和人类作战时死在头一个——
    可它现在是巅峰心转手，而且还是角行蛛的护卫队队长。
    这里面，除了上百次的生死厮杀和自身的不懈努力之外，还因为它擅长审时度势，知道看大人物的脸色。
    此时此刻，它看着于慈的面色，心下有了猜测。
    它斟酌着，说道：“于慈大人，您的胸怀，恰似大海一样宽广！您的品德，正如烈日一般伟正！如此重宝在前，您第一个想法不是将其私吞，竟然要把它充公！啊啊……这世上，怎么会有像您这样光明磊落的人？我在您的面前，卑鄙的像是蝼蚁！”
    于慈笑了笑，没说话。
    金甲继续说道：“只是于慈大人，有一句话……我这个当属下的，不知道该讲不该讲。”
    于慈一比手：“你大可以直言。”
    “是……属下斗胆，就直言不讳了！有道是神器更易，而归有德之人。属下认为，亥玉戒这样强大的宝物，正应该由您这样高风亮节的人驱使才是合理。倘若将亥玉戒上交给军校，军校又把它赏赐给一个腌臜小人，岂不是令宝物蒙尘？依我看，还是您收下吧！至少，也算是给亥玉戒找了一个称职的主人。”
    “金甲！你太放肆了！青云军校何等名校，怎么会把宝物分配给一个蝇营狗苟的小人？”
    于慈大声喧哗！
    金甲顶着压力，再度进言：“万一呢？于慈大人，就当是为了亥玉戒好，请你将它收下吧！要不然，属下实在是……不能放心！”
    唉！
    好吧，既然金甲说到了这个地步，那就只能勉为其难的收下了！
    于慈正要把戒指收到自己的口袋中，金甲突然说道：“于慈大人，要不然……这枚戒指我来保管吧？”
    “？”
    于慈看向它：“你怎么保管？”
    金甲一本正经：“我现在是您的扈从，是您爪窍的附庸。只要点燃金火，您就能随时随地将我召唤；假设金火熄灭，我会回归到你的灵台中。”
    “所以呢？”
    “回归时，我可以携带不超过二十公斤的东西。下次您将我召唤，这二十公斤的携带物也会跟着我一同出现。除此之外，我佩戴这枚戒指的效果，和您佩戴是一样的。”
    什么？
    于慈面色慢慢严肃，他说道：“金甲，我的蓝火还有什么效果？把你知道的情况都告诉我。”

 # 085 路上再说！

    银色祭坛上的幽绿火焰熄灭。
    于慈和金甲将所有人解救，依次安置在干净的地面上，等待他们醒来。
    很幸运。
    包括玄真蔷在内，峥嵘班所有人都没有生命危险，情况最糟糕的是玄真蔷——她体表有伤，昏迷不醒。
    于慈尝试用蓝火治疗，可始终不见效果。
    据金甲说，玄真蔷是法力消耗过度，陷入到了“脱力”状态，需要静养一段时间才能复原。
    于慈和金甲也没什么事情好做，只能在一边看着，等这些人都醒来再说。
    借着这段时间，金甲尽可能详细的，把它现在的状况说来。
    首先。
    金甲是一个三窍器相师，心转手巅峰，距离上层只有一步之遥。
    它的异相是一支金骨号角，总共有“吹奏窍”、“管窍”和“外窍”三个窍眼。
    外窍没什么好说，就是钢刀；
    吹奏窍赋予它发射空气炮的能力，它张口一喷，可以吐出气流弹、冲击流等不同形式的声波攻击，威力尚且不俗；
    管窍就比较特殊。
    金甲露出得意面色，说道：“一般的号角相师，管窍都会选择带毒的，或者是元素类的核心。如此一来，他们的声波攻击就可以附加毒素、附加元素，杀伤能力有比较明显的提升——换成通常说法，属于混合伤害。”
    于慈点着头：“那你呢？你选了什么？”
    “属下选的是一根形状非常特殊的管子。借助它，我可以让空气炮的射速更快，而且能产生吸附力，即便没有正中敌人，只要没偏离太多，也可以将敌人吸到我的空气炮上，进而对他造成威胁。”
    “吸附力？”于慈想了想，“你那管子是文氏管吧？”
    “大人，什么是文氏管？”
    “……你继续说。”
    于慈仔细一听，发现金甲使用的核心就是文氏管结构。
    文氏管的原理很简单，它就是把气流由粗变细，以加快气体流速，使气体在文氏管出口的外圈形成一个低压区。
    压力不一样，吸附力自然会产生。
    理论上，只要压力差足够大，连高楼大厦都将瞬间崩塌，将敌人吸入空气炮中并非天方夜谭。
    金甲也算是独出心裁，它放弃强化空气炮的威力，转而提高空气炮射速和命中率，也算是靠谱的理解。
    它对自身力量的掌握很到位。
    只不过……
    于慈看着金甲，问道：“你不知道文氏管，是怎么想到这个强化方向的？”
    金甲一本正经：“属下小时候很孤僻，经常一个人在河边发呆。也就是在那个时候，我发现河道窄的地方水流更快，于是将其运用在异相上。”
    行啊金甲。
    你很聪明。
    于慈点着头，又说道：“金甲，我听说心转手和上层是两个不同的领域？你什么时候能成为上层高手？”
    金甲答道：“在您成就上层的时候。”
    “啊？”
    “我现在是您的附庸，自身境界无法提升，甚至已经没有法力。不过，只要大人您成就上层，我也会得到滋养和反馈，跟随您成就上层。”
    啊……
    是这样？
    百战的熔火利刃，未免太邪性。
    金甲成为于慈的附庸之后，得到了一些莫名的情报。
    它事无巨细，将情报一一道来，于慈整理了一下，大概总结了三点——
    第一：金甲的境界无法再提升，在鬼神境以下，它随着于慈的成长而成长。
    现在，金甲比于慈强很多。
    因为他们两人的主从关系，所以于慈会不由自主的朝着金甲靠近。
    换成人话就是……
    因为金甲的缘故，在成就心转手之前，于慈的境界提升会加速。
    毫无疑问。
    这是利好；
    第二：金甲只能出现在于慈身周三千米的范围内，它现在依靠于慈的法力行动。
    金甲的显现、行走，思考、交流，都需要消耗于慈的法力来维持。
    平常状态下还好，一旦进入到战斗，法力的损耗将指数级上升！按照金甲的估计，以于慈现在可怜的法力，仅能让它全力战斗一分钟。
    于慈的法力如果耗尽，金甲将强制回归到于慈的灵台中。
    一分钟……
    比奥特曼还不持久。
    即便算上亥玉戒提供的一次回蓝，也是杯水车薪。
    只不过——
    这还是利好。
    金甲心转手巅峰的战斗力，那也不是说着玩的。别的不敢说，如果对手是个普通的心转手，于慈或许打不过，但金甲不需要一分钟，一刀就把他秒了！
    算了算，于慈还是大赚；
    第三：金火点燃，金甲显现；金火熄灭，金甲回归。
    在召唤期间，于慈必须时刻维持金火的燃烧。
    舍此之外……
    金甲会死。
    如果敌人一刀斩了金甲，那么金甲没有重生可能，于慈也无法再次召唤它。
    理所当然。
    这算限制。
    不过对于于慈而言，金甲死了可以找个金刀，金刀死了找金剑。
    只要把金甲当成武器看待，死就死了，没什么了不起的。
    因此，这也不算是大限制。
    除了上面三点之外，还有一个好处——
    金甲自带“游戏背包”，负重二十公斤。
    如果超载，那么金甲会赤条条的回归于慈灵台，所有东西原地掉落。
    游戏背包不允许携带“生物”，但于慈完全可以把口粮工具丢给金甲，自己轻装上路。
    这对战斗没什么加成，是变相持有一个空间戒指。
    空间戒指的好处，不用多说了吧？
    总而言之，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但是百战的熔火利刃真的很棒很酷很有用。
    只能说，不愧是萧部长的推荐，不愧是价值三千万元的究极核心。
    熔火利刃——
    牛逼！
    “于慈大人，有人来了。”
    交流之间，金甲突然开口。
    它看着于慈，说道：“应该是人类，九人左右。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请您先让我回归。”
    于慈点头：“之后再见，金甲。”
    金甲低头：“是。我将竭诚为您服务，于慈大人。”
    于慈手掌一覆，金甲原地消失。
    五分钟后，姬星野、王德发等九人匆匆而来。
    姬星野看着祭坛上的状况，又看着迎上来的于慈，问道：“于慈，现在是什么情况？你们脱险了？”
    于慈说道：“是的，我们脱险了。在玄真蔷的出色发挥之下，我和她击败了此地所有的敌人。被挟持的学员都还有生命体征，他们需要进一步的检查。”
    “击败了所有敌人？”
    “两个新生……救了所有人？”
    “他就是那个龙中之龙？”
    “……难以置信！”
    一众学长学姐面面相觑、窃窃私语，眼含敬佩的看着于慈。
    姬星野略感不可思议，她问道：“于慈……你把所有人都救下了？”
    于慈稍稍皱眉：“我说了，是我和玄真蔷合力，不是我一人之功。姬学姐，玄真蔷力战而竭，昏迷不醒，她现在需要一个安全又周全的地方修养……有什么问题，我们路上再说好吗？”

 # 086 一个邀请

    青云军校，医务室。
    玄真蔷躺在病床上，昏迷不醒。医生说她的身体没有异常，只是法力消耗过甚，陷入到“脱力状态”，只需要静养一段时间就会康复。
    至于于慈——
    这个人就没什么怎么受伤，除了有点累、有点饿之外什么异常状况都没有。
    八个小时之前。
    青云军校的救援队抵达事发峡谷，护送十个被劫持的学员离开。
    霸爪、白首等八人没有生命危险，但他们受特殊法力入侵，异相或多或少受到了“污染”。
    异相受污染不是小问题，这可能影响他们的成长，也可能造成更严重的后果。
    医疗组的建议是收容到特殊病房，先集中观察一个月，然后再做决定。
    因此……
    行蛛妖一族的阴谋诡计不能说毫无影响，具体造成了什么损失，还要等一个月后的报告出来才能判定。
    对于于慈而言，这一次收获颇丰！
    道兵亥玉戒就不说了，更关键的莫名收了个强力的打手。现在想想真是……
    命好，脸好。
    不过冷静下来之后，于慈很快从喜悦中脱离，他回想起猿飞峡谷中的遭遇，一阵阵的后怕——
    收获很丰富，过程太惊险。
    他和玄真蔷遭遇了什么？
    三个心转手、三个筑根的围猎！
    要不是玄真蔷底子好、能力强，要不是他于慈异相出众，他们两个有一丝丝生还可能吗？
    绝对没有。
    恐怕换两个筑根相师来，对面只一个绿皮银盾就能让他们变成洞中枯骨、盾下亡魂，哪里来的生机可言！
    不去找危险，危险来找你。
    力量。
    在昊星上，力量或许是一种必需品。
    于慈握了握拳，复又摊开手掌。
    他守在床边，看了看昏迷不醒的玄真蔷，又闭上眼睛内视己身，观察自己灵台内的状况。
    灵台中，多一个人。
    或者说，多了一个绿皮。
    鸦相停在金甲光秃秃的脑袋上梳理羽毛，金甲正在做单臂俯卧撑，嘴里念着数字已经到了三千往上。
    它墨绿色的手臂上满是汗水，肌肉线条硬朗有力。
    或许是注意到了于慈的窥探，金甲突然停下修炼，迎着于慈的视线躬身行礼：“于慈大人，属下向你问好！”
    啊……
    你好你好。
    金甲毕竟是个绿皮，于慈担心放出来有麻烦，回归之后一次也没召唤过，现在也不想横生枝节。
    等找个安全点的地方，再给它检查检查身体，看看它的战斗力究竟几何。
    “于慈。”
    “于慈学弟。”
    声音，从门口响起。
    于慈站起身来，看到姬星野和王德发提着一篮子水果，结伴而来：“姬学姐、王学长，你们怎么来了？”
    姬学姐将果篮放下，毫不客气的坐在于慈刚刚坐着的椅子上，还翘起了二郎腿：“晚辈受伤，特意过来看看。”
    “……”
    你倒是一点都不客气啊！
    王德发笑呵呵的，说道：“于慈你和玄学妹能力高强，足称是神通广大了！你们两个筑根，竟然杀了三个心转手，四个筑根？啊呀——现在学校都传疯了，大家都说，五十三期学员质量很高，高就高在你和玄真蔷两人身上！”
    客气！
    于慈露出几分惭愧，笑道：“主要是玄真蔷很强。她到底是玄鸟凰族的二小姐，战斗力真是出类拔萃！和她比较，我相形见绌，没发挥什么作用。”
    王德发笑着，又对于慈进行丑陋的吹捧。
    啊呀。
    不得不说，王学长人就是实在。
    说话也好听。
    姬星野抱着胸，就冷眼看着他们两个，也不出声。
    三人在病床前简单的聊了聊，考虑到玄真蔷需要静养，问过她的情况之后，姬星野和王德发就打算告辞。
    姬星野站起身，说道：“于慈，我马上就不是风纪处的委员长了。”
    “啊？”
    于慈眨眨眼，问道：“您是要毕业了？”
    姬星野摇着头，面色平静：“追捕丁奉先事件之后，校董会觉得我为人太过刻板严苛，可能不适合继续担当风纪处委员长。因此……他们希望我卸任。”
    哦……
    于慈不懂，也不敢多说。
    他只是问道：“这合适吗？我们这儿是军校，对军校学员的要求高一点是合理的，风纪处需要一位铁血的委员长。”
    姬星野摆摆手，又说道：“我不是被降职，我是……属于平调吧！军校学生会要重建，校董会让我去当‘副会长’，今天过来，也是来邀请你成为学生会的干部的。”
    “？”
    学生会重建？
    学生会干部？
    于慈，不明所以。
    姬星野将一个盖着火漆的信封交到于慈手中，又说道：“这是邀请函，要是感兴趣就拿着它，二十天后到综合楼的大会议室来报道。”
    “啊……”
    于慈接过信封，也不说话。
    姬星野继续说道：“重建后的学生会有些特殊，具体的到时候会介绍。我来邀请你，一个是看中你的能力，一个是还记得你的情况。”
    “我的情况？”
    “当学生会的干部有钱拿，每个月三千的底薪，外勤任务有提成。”
    王德发笑着，也劝道：“这一次学生会重建，是一次带实验性质的重建。新学生会的规模很小，现在也就会长、副会长还有鄙人三个成员……于慈，你要是来了，对我们的帮助一定很大！学长希望你能好好考虑考虑。”
    于慈稍有不解，他好奇问道：“王学长也是成员之一？”
    “哼。”
    王德发没说话，姬星野突然笑了笑。
    她看着于慈，说道：“于慈，你也被王德发的外表骗了。你看他笑嘻嘻从不生气，好像谁都能踩他一脚，其实在这所学校的学员中，王德发的战斗力不是第二就是第三，连我都不是他的对手！”
    啊？
    于慈看着满脸憨厚的王学长，有点不相信。
    王德发抬起两手，一脸惶恐的说道：“不敢当！不敢当！姬委员长，您不能睁着眼睛说瞎话呀！”
    “……”
    于慈看着王学长，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在追捕丁奉先的时候，他们第九组人员构成非常奇怪：两个一年级生、一个两年级生。
    包括金相师在内，所有人都是新人。
    而负责带领这三个菜鸟的不是别人，正是眼前这个满脸谄笑的王德发！
    有道是能者多劳。
    这个王德发，或许真的不像外表上看起来那么简单。
    于慈笑着问道：“不是第二就是第三？这么说来……有公认的第一？”
    姬星野用下巴指了指信函，说道：“第一，当然是学生会的会长。”

 # 087 转生！

    玄真蔷再睁开眼睛，已是深夜时分。
    她看着天花板，又看了看周围的摆设，逐渐理解了状况。再这么转头一看，看到于慈靠在一尺之隔的躺椅上，安静沉睡。
    “……”
    活下来了，对吗？
    玄真蔷轻出一口气，露出了小小的笑容。
    先前战斗之际，她将自己的潜能压榨到极限，最后一发“零子午线”是透支所有才汇聚起来的攻势。
    那之后——
    强烈的不甘和不屈的斗志支撑她的清醒，她脑内没多余的想法，只是想亲眼见证她和于慈的死亡。
    但在看到于慈的治疗之火失控烧死金甲之后，她就断绝了意识，记忆最后中的画面于慈一脸凝重的朝她走来。
    后来，发生了什么呢？
    “你拯救了一切吗？你这个……油嘴滑舌，又莫名可靠的男人。”
    玄真蔷侧脸靠在枕上，静静看着清亮的月光打在于慈的脸上，一时间入了神。
    鬼使神差的，她慢慢坐起身，伸出手掌，摸了摸于慈的侧脸。
    手指上传来的触感称不上细腻，或许是因为回来后一直没洗的原因，甚至还有点油腻。
    “哼……”
    玄真蔷捻着手指，发出笑声。
    “啪。”
    下一瞬，于慈轻巧的捉住了她的手腕。
    他睁开眼睛，投来困惑视线：“你干什么？”
    玄真蔷毫无羞涩之意，她目光澄净，大大方方的看着于慈，平静的说道：“晚上好，于慈。”
    “……你很有精神啊。”
    于慈放开她的手掌，又问道：“口渴吗？”
    “不渴。”
    “饿不饿？”
    “不饿。”
    于慈大为困惑：“那你摸我脸干什么？”
    玄真蔷露出笑容：“想和你打个招呼，不行吗？”
    “……”
    有毛病。
    于慈信手从果篮中拿出一个苹果，用柜子上的小刀削皮：“我们获救了，我的治疗之火有独特能力，在烧死金甲之后触发了。我依靠新能力杀了所有敌人，也救了所有人，然后姬学姐她们来了，帮助我们脱困。”
    “不单单是我，还有其他人？”
    于慈抬头，露出微笑：“没有人在事件中死亡。玄真蔷，我们立功了。”
    “嗯……”
    玄真蔷发出声音，凝视于慈。
    她想说，这全是于慈的功劳。
    但她不说。
    她只是问道：“你呢？你受伤了吗？”
    “我好得很。你一个当事人，又不是不清楚——当时的主力是你，我只是在最后时刻冲了出去，没有受伤。”
    玄真蔷笑着看他，说道：“你就是想让我夸你，我算什么主力？正因为我是当事人，所以我知道那一刻的挺身而出需要多少勇气，也知道要在那个情形下救下所有人需要怎样的力量。于慈，你在别人面前装腔作势就算了，在我面前……应该坦率一点。我喜欢坦率的人。”
    于慈看了她一眼：“跟你客气，你还不乐意了？”
    “你是假客气，我不喜欢。”
    “吃苹果。”
    于慈将苹果递到眼前，玄真蔷伸手接过，说道：“我还没漱口。”
    于慈看也不看她：“不用漱口，我做主了。”
    “……”
    咔吧。
    玄真蔷张开红唇，很是优雅的咬下苹果。
    细细咀嚼之后，她抬头看着于慈，目光盈盈：“非常的……甜。比我吃过的任何苹果都更加甜。”
    甜就行。
    甜就不差啥了。
    “咳咳！不会打扰到你们了吧？”
    如此深夜，还有人来探视。
    于慈转头看着，只见一身布衣布鞋的萧部长出来在病房门口，用狭促的视线看着房内的两个年轻人。
    他指了指身后，又说道：“要是打扰到了，我半小时后再来。你们两个抓紧时间，把该办的都办了。”
    玄真蔷微微颔首：“萧部长。”
    于慈也是站起身来：“萧部长，这么晚还来？不会是有什么事吧！”
    “没事。行蛛妖这一次手笔很大，要处理的事情特别多，我等会就要去第三密库房协助珍宝核心的转移事宜，大概只有这一刻钟的空闲。”
    萧部长一边说，一边入内。
    行蛛妖这一次针对青云军校的行动看似鲁莽，实际经过细心编排。
    在于慈等人峡谷遇险的时候，第三密库房周边也是战云密布！
    为了保护密库房中存放的珍宝核心，非但是青云军校的高端战力集体出动，“西野山麓战团”同样派出三个营队，由一位鬼神强者带领着前往驰援。
    理所当然的，密库房那边没有发生战斗。
    但第三密库房的位置暴露同样非同小可，核心转移势在必行，萧部长就被选中，成为本次转移行动的负责人之一。
    萧部长笑着，说道：“这一次，青云军校的面子算是丢大了。最好笑的那个周防到现在都没抓到，校内出现的‘奸细’是谁，暂时也不可知……事情可以说是毫无进展啊！”
    于慈不是很懂，随口应道：“是吗？”
    “不过，这件事和你们也没什么关系。我过来，一是为了探望一下二小姐，二是来看看你于慈。”
    “我有什么好看的？”
    萧部长上下看着于慈，说道：“于慈，你熔炼‘百战的熔火利刃’了？”
    铮！
    呼！
    于慈抬起右手，先是施展白银之手，又施展治疗之火。
    他将手臂抬起，说道：“是的。我现在掌握了一个武装双手的能力、一种奇怪的蓝火……萧部长，这熔火利刃到底是什么来头？我的蓝火，好像有点玄机。”
    “呵呵，这就是我来找你的原因了。白银臂甲没什么好讲，它比普通的武装技能优秀很多，但仅是如此，显不出熔火利刃的高贵！这核心真正的厉害——是这一簇蓝火。”
    萧部长伸手一掬，将一丛蓝火揽入掌心。
    他继续说道：“熔火利刃冠以‘百战’二字，顾名思义，它经历过很多场战斗，对恶意、敌意和杀意的感知极为敏锐！现在这束火没有对我产生威胁，对不对？”
    蓝火在他的掌心中稳定的燃烧，它并未对萧部长产生伤害。
    于慈和玄真蔷都是点头，说道：“是的。”
    “那么……你们再看！”
    萧部长两眼一瞪，直视于慈！
    这两道目光如此锐利、如此露骨，于慈明显的感受到一阵强烈的杀意迎面扑来！
    他明知萧部长不可能对他出手，却仍有一股恶寒从脚底生出，直贯入天灵盖中。
    他下意识的，倒退一步！
    “轰！”
    也是在这个瞬间，安静燃烧的蓝色火焰一窜三丈高，瞬息间吞没了萧部长半边身体。
    只不过——
    萧部长身上虽然有旧伤，但他高低是个鬼神，于慈的这等小火对他没有任何威胁可言。
    他手掌拍拍，轻易拍灭火焰，笑道：“看到了吧？这就是蓝火的神奇之处。如果对方对你没有敌意，那么蓝火不会对他产生伤害，甚至会治愈他的伤势；假设对方对你于慈怀持恶意，那么蓝火立刻会吞没他的身体，将他炙烤！”
    啊……
    到了此刻，于慈可算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怪不得。
    怪不得蓝火对玄真蔷是治疗，对金甲却变成烈焰，原来差异在这里！
    于慈有心再问更多，但又担心节外生枝，于是说道：“还得谢谢萧部长给我指点……要不是您，我拿不到这么好的东西！”
    “哪里哪里？宝刀配英雄，很合理啊！”
    萧部长对于慈很是满意。
    他继续说道：“我的识宝能力有限，只能看个大概，更多的还需要你自己去发掘。想要发挥‘百战熔火利刃’的全部威力，不至于让这件宝物蒙尘，还需要你时时揣摩、刻刻钻研，唯有忍常人不能忍，方能为常人所不能为。于慈，我很看好你，修行上有不懂的只管来找我，你不要让我失望。”
    于慈点头称是：“一定！萧部长，我现在就有一个问题想要请教。”
    “你说。”
    “我的核心为什么叫百战的熔火利刃？这名字谁取的？”
    萧部长很敏锐：“不贴切？你的蓝火现出更多能力了？”
    于慈，笑而不语。
    这小子……
    萧部长很讲风度，于慈不说，他就不问：“专家取的。你的核心非常特殊，很可能独一无二，有偏差很正常——于慈，你觉得你的核心应该叫什么？”
    于慈知道这是试探，他笑着说道：“我觉得，该叫‘百战的转生之刃’。”
    转生……
    不懂是什么意思。
    萧部长也不在意，他看向玄真蔷，说道：“二小姐，刚刚收到消息。玄将军希望你去一趟第三方面军的军部，一方面是你开了新窍，需要为你制定新的修炼计划；一方面是更详细的检查一下，以免未来受影响。”
    玄真蔷稍稍皱眉：“我还要上课。”
    萧部长笑了笑：“还上什么课？峥嵘班停课一个月，那八个学员需要集中观察。”

 # 088 挤压！

    最近两天，青云军校的气压很低。
    学员们还是照常上课、照常修炼，但人来人往之间总是带着莫名的匆忙感，碰到熟人打招呼的时候，声音也不自觉的降低。
    这当然是因为两天前的“五十三期学员劫持事件”。
    毫无疑问。
    这是耻辱。
    青云军校号称是西山城最好的学校，内里的学员、教师都是精英，这一回却是被绿皮算计，丢了峥嵘班的十个学员——
    丢脸丢大了呀！
    于慈听说，校董会这三天总共开了五次大会，每一次都有人摔杯子骂娘。
    校武装部的部长被骂得头都抬不起来，校安保部从部长到干部几乎换了一个遍，堪称是大洗牌。
    不过。
    在于慈看来，这就是一起突发事件，没有苛责必要。
    别人缜密的筹谋，那个周防甚至在军校里潜伏五年，直到最近才露出獠牙——
    这哪里防得住？
    而且。
    军校后续的处理，足称妥当。
    十个峥嵘班学员一个没死，行蛛妖一族的诡计没有得逞不说，还丢了个少主。
    虽然说，军校的确是被摆了一道，但青云军校的优秀也在其后得到了充分的展现，不算太捞。
    “于慈学员！”
    “玄真蔷学员！”
    小礼堂中，头发稀疏的教导主任站在舞台上，点了于慈和玄真蔷的名。
    他看着这两人，说道：“在本次事件中，你们身陷敌巢，依然秉持勇武精神；面对绝境，仍是不堕青云之志！以筑根能力，力斩三个心转手境界的强敌，救出所有被挟持者，实在出彩！经校董会审核评定，现授予你二人‘戮敌先锋’荣誉称号！”
    啪啪啪！
    小礼堂里坐着的一百来个学员，啪啪鼓掌。
    这些人大多是五十三期学员——基石班的。
    大概是觉得这回面子丢大了，需要找补回来；
    也可能是真的觉得于慈和玄真蔷能力突出，需要给他们一个肯定、一个荣誉。
    总而言之，现在正在进行的是嘉奖仪式。
    于慈不大懂，但他觉得还行——戮敌先锋这个荣誉称号不单单会给证书和奖章，而且给五点学分，外加一千个功绩点。
    主要是功绩点。
    一千点，那就是一万块！
    可以提现的！
    教导主任将证书交到两人手中，又对底下的学员说道：“各位学员，于慈和玄真蔷已经走在了你们的前面，开学一个月就取得‘戮敌先锋’荣誉称号，是我们青云军校的首例！希望各位学员以于慈和玄真蔷为榜样，多多努力、多多上进。有道是，梅花香自……”
    叽里咕噜。
    叽里咕噜。
    教导主任开始了他的演讲。
    于慈对他的演讲不感兴趣，他看着自己手上勋章——
    冷压成型、花丝镶嵌，这枚以金色和蓝色为主色调的勋章分外精美。
    于慈用力捏了捏，低声问道：“这不是金的吧？”
    玄真蔷狐疑的看了他一眼：“你别告诉我你想卖。”
    “……不卖，我不卖。”
    “哼。我看要是价钱合适，你肯定会卖。”
    怎么说话的？
    没个三五千，我不卖的！
    两人傻站了一会，表彰大会结束之后回到后台，他们看到独臂一个人站在角落里，形影萧索。
    于慈和玄真蔷都是一怔，这是回归三天来，他们第一次见到独臂。
    独老师这三天，情绪很不好。
    一贯冷酷的脸上多了几分愁容，头上发胶抹得少了不说，嘴角边都长出了青青的胡渣。
    独老师看到两人，招了招手。
    于慈到了面前，笑道：“独老师，过分了。您的学生在台上领奖，你都不在底下当个见证人是吧？怎么，在特殊病房里躺着的那八个是你的学生，我和玄真蔷不是？”
    “……”
    什么时候了，还跟我嬉皮笑脸！
    独臂叹一口气，说道：“旁的话，我也不讲了。于慈、玄真蔷，这一次是我工作上有失误，以至于……幸好你们两个争气，要不然……唉！我很惭愧。”
    玄真蔷没说话。
    于慈露出几分凝重，摇头说道：“独老师，我觉得这不是你工作上有失误，这是敌人太过阴险。您别怪我说话直接，您当时即便还在车上，同样不能改变什么——甚至，结果可能更加糟糕。”
    玄真蔷也道：“独老师，您只剩下一条手臂，恐怕斗不过周防。周防选择将你调走，应该不会畏惧你，而是担心你们两个上层斗法，战斗的余波会把我们这些学员扫死。”
    “……”
    独臂心里有些不服，临出口时，却是一声深沉叹息。
    “不论怎么讲，这件事我要负责任。我向校董会递交辞呈，但校董会选择宽容我一次，我仍是你们的班主任……”
    独臂看看于慈，又看看玄真蔷。
    他点点头，大概是想说之后会更谨慎。
    他又说道：“其他八个同学受到特殊法力入侵，异相受了不同程度的污染，要集中观察一个月，以免对他们的成长造成影响。经过讨论之后，五十三期峥嵘班暂停一个月的授课——接下来一个月，我会持续跟进那八位同学的治疗，你们两个自行修炼，不要懈怠。”
    自行修炼？
    玄真蔷问道：“可以离校吗？”
    独臂点了头：“不建议离校。不过你的情况我已知道，等军部的人来了，你跟着他们离开就好。”
    哦。
    玄真蔷点点头，不再说话。
    独臂交代完毕，也不多留，点点头就走开。
    于慈看着他的背影，摇头说道：“独老师还是挺负责的。”
    玄真蔷不动声色：“我听说……独老师接到一个电话，说你于慈要被开除，这才乱了阵脚、急匆匆的回学校。于慈，这件事你要负一半的责任。”
    于慈冷笑一声，说道：“如果这件事我需要负一半的责任，那玄真蔷，另外一半该你来负。”
    “和我有什么关系？”
    “你要表现得再好一些、天赋上更突出一些，能把我死死压住，独老师就不会对我这么上心；他接到那通电话之后，也不会急着赶回来。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玄真蔷唇上的笑容很冷：“我想给你一拳。”
    于慈更是毫不客气：“你最好别，我会还手的。”
    两人并肩走出小礼堂，不远处有两个身着军装的上层相师站立。
    他们看到玄真蔷，立刻站正行礼。
    玄真蔷轻出一口气，转头看着于慈：“他们来接我了……于慈，你想和我一起去吗？”
    于慈摆着手：“这一次的遭遇让我明白，我现在的能力十分不足。如果我有姬学姐那样的力量，那六个绿皮又算是什么？韶光易逝、年华易老，玄真蔷，我要抓紧时间充实自身，你也——不要落后。”
    “……”
    玄真蔷看着于慈，伸出了手：“好。于慈，一个月后再见。”
    于慈握了握她的手掌，问道：“玄真蔷，我发现你很喜欢握手。这是为什么？显得正式吗？”
    玄真蔷勾着红唇：“我和我家的狗，就是这么握啊——痛！于慈，你……松手！”
    于慈带着冷笑，手上用力，狠狠的挤压玄真蔷的掌骨！

 # 089 神券升级

    次日，无课。
    于慈照常去了练功房找老军官，在他那里打了一上午的拳。
    老军官听闻于慈遭遇，关心几句之后也没说什么，只是叹道：“绿皮狡诈凶残，你们这一次能平安归来……算是万幸。”
    于慈，深有同感。
    打完拳之后，于慈回到自己的宿舍自学功课。
    通幽神券唰一下展开，说道：“于慈，在下之前就想说，一直没找到机会。你现在开启第一窍，已经是筑根相师，受到你的影响，在下也得到了一些提升。”
    于慈看了它一眼：“你提升什么了？”
    “这是更新内容，你看看吧。”
    哈？
    版本更新是吧。
    于慈转头看去，神券上的文字工工整整，有模有样：
    因物主于慈能力上升，通幽神券得到了部分强化。
    ·新增助战槽一格：现在，于慈最多可以拥有（3）个伙伴。
    ·新增伙伴提醒功能：现在，已登记为“伙伴”的助战者出现在于慈身周（500米）时，神券可以感知他的具体位置。
    ·优化搜索助战界面：现在，神券的感知能力变得更强，检索身周异相师时显得的信息变得更多。
    大致上，是这样的强化。
    于慈看了两眼，说道：“这三个更新都不错啊！新增一个助战槽的好处是立竿见影的，我现在能招募第三个伙伴了？”
    神券写道：“是的，需要现在进行一次检索吗？于慈，你还记得那个能给你火焰的助战者吗？与她成为伙伴，我们就能在战斗时多一种手段。”
    “……”
    于慈想了想，还是摇头。
    他说道：“不着急，先空着吧。我最近不可能去涉险，我现在已经懂了——我基础不大行，现在的首要任务是提升基本功。”
    别人提升，只有一种办法——
    苦修。
    于慈提升，有另一种办法——
    做梦。
    苦修这方面，于慈有自信修得比任何人都苦。
    他毕竟有“精力翻倍”的加成，清醒的时间长不说专注度还高，只要自己不懈怠，那就一定可以更快的成长；
    做梦这方面……
    梦中实战、梦中参悟都是好东西，唯一的不好就是没有水晶用。
    神券的思路也正确，现在绑定一个优秀的助战者，获取一种战斗能力并且掌握，之后迎敌的时候就有优势。
    但——
    于慈觉得，现在搞个挖矿工具人，弄点水晶花才是最重要的。
    他两个助战，一个刘成峰、一个波心月。
    波心月肯定不能“强制劳役”，精力翻倍这个特性不能失去。
    要是这外挂能送礼物加好感，于慈甚至还想把好感度刷到100，免得出现什么意外；
    刘成峰……
    嗯。
    刘成峰其实可以考虑，他的加成也就那样。
    刘大哥还在校内静养，于慈昨天去看其他同学的时候，顺便去探望了一下他。
    这老兄虽然暴躁鲁莽，却也知冷知热。
    他对于慈的观感非常好，好感度已经涨到（70），于慈估计和他拜个把子都没什么问题。
    这么高的好感度，来个一次两次“强制劳役”应该不过分吧？
    真到了揭不开锅的时候……
    什么刘大哥刘二哥的，你先给老子去挖矿，挖完我们再来论辈分。
    当然。
    于慈也不是什么恶魔，现在有一个空槽位的情况下，他不至于去折磨刘成峰。
    他摸着下巴，说道：“神券，你知道吗？我现在算是有了一点点名气。”
    神券不明所以：“干吗？你是在跟在下炫耀耀吗？”
    “我还没那么肤浅。我的意思是——有人捧我，那就有人瞧不上我。归根结底，我于慈不过是区区一个小小的筑根，堪称是全无力量可言，凭什么得这好些名声？”
    “嗯。所以呢？”
    于慈笑着，说道：“我现在就想碰到一个两个不长眼睛的小子，拿他们开开刀。”
    “？”
    神券上浮现出一个大大的问号，它没理解于慈这话是什么意思。
    它看着于慈突然起身，往门外走去，连忙问道：“要去哪？”
    于慈指了指墙上的挂钟，说道：“独老师让我去他办公室一趟，说是要给我补课。”
    啊……
    神券也不说话，它把自己卷起来，往于慈腰上挂去。
    ……
    ……
    于慈抵达独老师的办公室时，独臂已经在等他。
    独老师看到来人，也不废话：“跟我来。”
    好。
    两人一前一后走去，于慈走着走着，说道：“独老师，我们是要去老军官那？”
    独臂点头：“是的。我和那老爷子说了一下，下午他会开放练功房，还会给你安排一个对手，让你进行一场实战。”
    实战？
    “于慈，你的天赋很好，相信不出三个月——甚至只需要一个月，你就能开启下一个窍眼。”
    独臂一边走，一边说着。
    “但手段永远不嫌多，就算你五窍齐开，格斗能力依然有发挥的余地。如果你的拳头足够快、足够狠，那么即便到了‘鬼神’一境，它依然是一个可靠的手段。”
    嗯……
    或许吧！
    鬼神境太过遥远，于慈对此没有概念。
    不过独臂有句话是对的——手段永远不嫌多。
    尤其是现在。
    于慈目前仅开了一窍，不算绿皮金甲，白银之手是他最主要的伤敌手段。
    如果配合上精妙的拳术，白银之手的杀伤力无疑会上一个台阶。
    他说道：“的确。峡谷一战之后，我深刻的认识到了我手段上的匮乏……更多的实战，更好的拳术，对现在的我有很大的帮助。”
    “你能理解这一点，我很欣慰。”
    练功房前，独臂停下脚步。
    他指着门内，说道：“老军官给你安排的对手不弱，如果不动用能力，只靠手脚，你或许不是他的对手。于慈……至少今天，你要做好挨打的准备。”
    是、是吗？
    吱呀！
    独臂单手一推，推开练功房的大门。
    清洁一新的地板反射阳光，晃得人眼花。
    于慈眯眼看去，恰好和一个端在在地板上的青年对上视线。
    这青年白衣白裤，起身一礼：“于同学，久仰大名！我是基石班的葛子望，和你一届。”

 # 090 龙虎之力

    基石班的同学？
    于慈不动声色，回了一礼：“想不到还是同期的？葛同学，你好！我是于慈。”
    葛子望点点头，不再说话。
    独臂往前走去，嘴里说道：“葛子望入学考核的时候发挥失常，排在了第十一，与峥嵘班失之交臂，非常可惜！不过是金子总要发光，葛同学在第一个月的考核中表现出色，晋为峥嵘班学员可谓是板上钉钉。于慈，你可以和他多交流，以后是在一个教室里上课的。”
    于慈面露惊喜之色，笑道：“当真？这么说来，要恭喜葛同学了！”
    葛子望很客气。
    他摆摆手，说道：“哪里来的‘发挥失常’？强就是强，弱就是弱，倘若葛某有天被人杀了，难道还要变成冤魂，大呼自己发挥失常、对手胜之不武么？独老师不必为我开脱，没有发挥出水平，只能证明我功夫还不到家。”
    这一番话……
    听着提气。
    能坦率的面对自己的失败，毫无疑问是一种才能。
    于慈多看了葛子望一眼，记下这个面相方方正正的青年。
    老军官站在边上，此刻开口说道：“葛子望学拳多年，架势四平八稳、路数堂堂正正，是这一届学员中拳脚功夫最深的一个。于慈，你和这样的小高手对战，收获一定不会少，闲话也莫要多说，我们直接开始吧！”
    于慈点头：“葛同学，多谢你百忙之中抽出时间，来陪我练拳。”
    葛子望微微一笑：“于同学太客气了！切磋交流，本身就是精进之道。我相信，这场实战对我会有帮助。”
    两人，摆开架势。
    葛子望家庭不错，他早早就成相，现在已经是一个二窍筑根相师，单论境界比于慈高一头。
    这样的人，本来是稳稳能在入学考核中拿到前十的。
    独臂先前说的一点也不错——他发挥失常了。
    此时此刻，他开口说道：“于同学，你不必客气。我六岁学拳，迄今已经学了十四年！七式操典这门功夫，也已锤炼五年之久，拳上的功夫……我自认远胜于你，你全力攻来吧！”
    你很狂啊！
    于慈吐出一口气，说道：“那我就不客气了！”
    自己的实力在哪个层次？
    能不能打败学拳十四年，还开了两窍的葛子望？
    于慈这个问题，也有好奇。
    他一步争先，起手就是一拳直捣黄龙，直取葛子望的咽喉！
    啪！
    葛子望一抬掌，轻易化解于慈的攻势。
    比斗开始之后，他不再是先前那番客气模样。
    他目中射出精光，宛若换了一个人一样，大声嗤道：“又慢又轻！龙中之龙，就只有这点水平吗？于同学，你稍稍——让我失望了！”
    哈！
    葛子望大喊一声，拳上有金光涌现，也是一拳“直捣黄龙”，直取于慈的咽喉。
    于慈恍惚之间，好似听到了虎啸龙吟之声。
    他两臂一合，想要错住葛子望的拳头，不料葛子望的拳头突然“延长”了一公分，莫名击在于慈的咽喉之上。
    “咳！咳咳！”
    这一拳，打中了。
    葛子望没有动用全力，这一拳纯粹只是样子货。于慈的法力外衣挡下了大部分威力，不至于让他落得一个喉咙破裂的下场。
    饶是如此，咳嗽是免不了的。
    于慈口中唾液狂乱的分泌，不得已，他只能举手示意，缓了一会才平静下来。
    在场另外三人，对这个结果都不意外。
    于慈一头雾水，他抬头问道：“怎么回事？我觉得我防住了，为什么……”
    葛子望，笑而不语。
    老军官则是说道：“于慈，你是不是觉得葛子望的拳头突然‘延长’了一些，像一个法术一样，拳未及而力先至？”
    于慈点头：“是的。”
    “葛子望，你演示一下吧。”
    “好。”
    葛子望侧过身，对于慈说道：“于同学，且看！这一拳，是我十四年勤练的结果。”
    哈！
    他吼叫一声，对着空气打出一拳。
    “吼！”
    虎啸龙吟的清鸣声，再度出现。
    于慈看得真切，他发现葛子望的拳头上涌现出一股莫名的力量，像是空气炮一样击打出去！
    这一发“空气炮”，明显就是于慈受击的原因！
    他眉头一皱，奇道：“这是什么？”
    葛子望面有得色，说道：“这是我的拳劲。”
    老军官解释道：“剑有剑气，刀有刀意；而拳，则有‘拳劲’。一门功夫练到极致，总会有种种不可思议的蜕变，葛子望在拳上有极高天赋，他一拳一脚上皆有龙虎之力环伺，这股力量不但可以隔空伤人，而且会将拳脚的破坏力增至极限！”
    他一比手，指着练功房的木桩。
    “于慈，你用全身气力击打木桩。”
    于慈走到木桩之前，一拳打出！
    “咚！”
    即便不用法力，于慈的全力一击也能轻易打断一棵水缸粗细的大树。
    只是，练功房的木桩上有防护法阵。
    在受到冲击之后，木桩表面有数个幽蓝色的符文涌现，将巨力吞噬消化。木桩晃了一晃，上头的符文很快灭却，它安稳如初。
    老军官又说道：“葛子望，你来打一拳。”
    “是。”
    葛子望摆开架势，在出拳之前，他先看着于慈说道：“于同学，看好了——这就是，我的龙虎之力！”
    哈！
    闪亮的气环绕全身，在葛子望的身后隐隐现出龙盘虎踞之相。
    他一拳贯出，莫名有种堂皇之气，于慈看在眼里，连呼吸都为之一滞。
    再看木桩——
    木桩的幽蓝色符文亮度惊人，防御法阵正在全力运作。
    可自拳上击出、在桩内游走的那股诡异力量横冲直撞，符文久久不见平息，法阵正在和葛子望的拳劲拉扯！
    约莫五秒钟之后，只听见一声清脆的“咔”声，一道深深的裂纹横贯木桩，于慈不能撼动分毫的东西，被葛子望一拳击碎！
    于慈脸上表情没什么变化，他笑了笑，说道：“葛同学……好神通。你刚刚那拳真是叫我大开眼界！这就是拳劲吗？你怎么掌握的？”
    葛子望面有得色：“没什么技巧。除了每天坚持练拳之外，就是大量的实战。”
    大量的实战？
    独臂补充道：“葛子望十六岁那年，被他的父母送到了‘藤牌镇’，那是一个十分混乱的地界。他在那里混了三年、打了三年，这‘龙虎拳劲’，就是在藤牌镇上打出来的。”
    哦！
    于慈下意识的点头，下意识想到了通幽神券的入梦功能。
    看起来……
    搞水晶的事，不能再拖。
    老军官跟着说道：“好了，于慈。相信以你的天赋，你很快也会拥有自己的拳劲，今天……你就和葛子望打一个下午吧！葛子望，你稍微让着一点。”
    葛子望点头：“于同学，来吧！”
    好。
    于慈伸手拂过腰上神券，这是一个暗号。
    神券感知到于慈的动作，立刻把助战者换成“刘成峰”！
    莫名的力量加持，于慈浑身一颤，只觉得筋骨舒活了许多。
    他摆开架势，笑道：“葛同学，你再看这一拳。”
    呼！
    他一拳击出。
    葛子望故技重施，打算抬掌格挡攻击，但——
    “哦？”
    抬起的左手没有防住直捣黄龙，葛子望脚下两步走，调整了自己的站位之后才用另一只手捏住了于慈的手腕。
    他看着于慈，目中颇有欣赏之意：“于同学，你这一拳起码有三年的功夫！”
    于慈笑道：“不错吧？”
    葛子望也在笑：“不错，但还不够！”
    单方面的屠杀，开幕。
    葛子望能力出众，出众就出众在能完美的控制自己的力量。
    在大致掌握于慈的能力之后，他能精确、精准、精妙的使用“比于慈稍弱”的力量与于慈战斗。
    更让于慈难受的是——
    即便葛子望放了海，他把自身力量拉到和他相仿的水准，可他依然能凭借精湛的技艺稳稳压制于慈！
    接下来的三个小时……
    不。
    是打从“测试”开始之后，于慈连葛子望的衣角都没摸到，更别说切实的命中一次！
    “好强。”
    战到最后，寸功未建的于慈心中没有任何想法，剩下的只有懊恼和无奈。
    他气喘吁吁，抱抱拳说道：“葛同学，我现在真的是……佩服你了！入学考核的第一名，应该是你。”

 # 091 这学姐可能不对劲

    退一步……越想越气。
    夜幕降临，学生宿舍。
    于慈洗完澡之后本来打算看会书，结果是越想越不服。
    他看着在桌上滚来滚去的神券，说道：“那个葛子望明明压制了他的能力，我感觉他的速度比我稍慢一些、力量比我稍弱一些，但他每一次都能先发制人，打了一个下午，我一下没摸到他，这合理吗？”
    “？”
    神券先画出一个大大的问号，然后说道：“是在跟在下说话吗？”
    “这儿还有第三……第二个人吗？”
    “哈……”
    神券沉默片刻，然后写道：“这没什么好气恼的吧。那个葛子望练了十四年拳，还掌握了拳劲，打不过也正常。”
    于慈，不说话了。
    神券虽然挂在他的腰上，但毕竟不是它在战斗，它无法感受到于慈感受的无力也是正常的。
    今天一整天，于慈只有一个感受——
    他不是在和人打。
    他在和一座山打。
    不知道从哪个角度突破，不知道应该如何进攻；
    更不知道获胜的方法。
    他就像是一个赤着脚的小孩，大吼大叫的在山脚下跑来跑去，山峦沉默无言，看都不看他一眼。
    他每一拳都用了全力，但感觉像是打在棉花上、打在空气中，没有任何的“实感”可言。
    空虚，乏力，无意义。
    这三个词，或许能比较好的描述于慈的感受。
    反观葛子望——
    那根本就是猫抓老鼠，于慈感觉他怎么打怎么有，他没在对战过程中打哈欠，应该是一种温柔、一种仁慈，一种怜悯。
    是对于慈这个“峥嵘班学员、五十三期标杆”的善意。
    更让于慈不能接受的是，葛子望也只是筑根，他境界又没高多少！
    “差距如此之大，我现在没有学习的心思了……神券，把助战页面亮出来。”
    “哦。”
    神券调试界面，将助战界面展示。
    于慈点击刘成峰的小人，先是扫了一眼高达（71）的好感度，其后按向“强制劳役”的按钮；
    神券见状，写道：“于慈，刘成峰怕是不能被劳役。”
    “？”
    于慈停住手指，问道：“为什么？”
    “好感度太高了。好感度到达70之后，你就不能对他施加惩罚性的指示。”
    “哈？我这不是惩罚性的劳役，是充满了爱的劳役！人的价值是在劳动中体现的，我相信与我情同手足的刘大哥，会理解我的。”
    按下强制劳役！
    【刘成峰是你的朋友。你不能让朋友进行劳役。】
    红字提醒，很快出现。
    神券见了，写道：“你看，在下说不能吧？”
    “……”
    可恶！
    那我要这个刘成峰干什么？
    他的加成又不好！
    于慈无奈罢手，脸色越来越黑！
    “咳咳……于慈，你还记得吗？在下的功能升级了。”
    “有话直说。”
    神券斟酌着，尽量简短的写道：“我现在在搜索异相师的时候，可以检测到更多的信息，比如——这样。”
    咕咕咕！
    神券自说自话，开始了一轮搜索。
    点阵小人不断的出现，于慈定睛一看，发现的确有了变化——
    【开山掌提升】
    【感知力提升】
    【雷电掌握】
    现在每一个小人头上，都有全新词条浮现。
    神券解释道：“在下的能力提升之后，已经可以将助战者给你的加成写明。怎么样，是不是很方便？”
    于慈大惑不解：“本来就能看到加成啊？不知道的是助战者的负面效果吧？”
    “以前要点进去才能看到，现在直接就能看到。”
    于慈笑了：“神券，你升级升了个寂寞。我真是服了你了……这也好意思邀功？”
    神券不跟于慈一般见识，它径直开启精选模式，将其他所有排除，只剩下七个助战者。
    然后，它随便点了一个，展示详细信息：“于慈，你再看。”
    于慈举目，发现除了外面会挂上词条之外，内里的信息也变得更详细：“某‘筑根’境界的异相师。选择此子为助战者，您的文学素养将得到提升。因为性格上的原因，对此助战执行‘强制劳役’时，你将得到更多的收益。”
    这？！
    于慈点开其他六个助战者的信息，发现这几人后面都有“强制劳役”上的加成！
    他面露喜色，赞道：“神券，你做得好、做得好啊！这次升级的提升实在是太大了，你立功劳了！”
    “……于慈，在下发现你是属狗的。说翻脸就翻脸。”
    “您要是爱听，我现在给您叫两声。”
    神券都不想理他。
    它选定一个助战者，说道：“现在我们需要一个称职的矿工。于慈，要将她选为助战吗？”
    神券选择的助战者，很有特色。
    这小人穿着黑色的胶衣，眼上还蒙着一段黑绸——
    毫无疑问，这大概率是姬星野姬学姐，她现在的打扮和之前在她办公室里看到的如出一辙，她正在练她的柔体术。
    再看看加成：“某‘上层’境界的异相师。选择此子为助战者，您获得技能‘心眼’。因为性格上的原因，对此助战执行‘强制劳役’时，你将得到最多的收益。”
    技能心眼？
    不知道是什么，这不重要。
    于慈迟疑片刻，说道：“我看可以。姬学姐不是外人，挖完矿好感度下去了，之后想办法加回来就好。就她吧。”
    【是否将此人绑定为助战者？】
    界面变化，提示语出现。
    于慈选择是，又在其上写下姬星野三字。
    没有意外。
    没有变故。
    这个小人，就是姬星野的小人——
    【于慈选择（姬星野）成为助战者。】
    【受到（姬星野）的影响，于慈获得技能“心眼”，他能凭借意念视物。】
    【受到（姬星野）的影响，于慈对疼痛的忍耐和渴望大幅度提升。】
    对疼痛的忍耐和渴望，大幅度提升？
    忍耐疼痛很好理解，姬学姐能力很强，她一定很刻苦的磨练自己，意志力强一些是非常正常的。
    但这个渴望是什么意思？
    渴望疼痛？
    “是姬学姐很好战的意思么？”
    于慈一时间想不明白，倒也没太在意。
    他看了眼好感度，说道：“好感度三十五。神券，这是什么水平。”
    神券很快回答：“按照创造我的存在的划分，好感度零是没有交际的陌生人关系，正七十是手足兄弟、挚爱亲朋的关系。三十五在两者之间，应该是拿你当朋友的关系吧。”
    “哦……”
    于慈操作两下，给姬星野来了个“强制劳役”。
    他走向床铺，说道：“神券，帮我关下灯。今天我要早睡。”

 更新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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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092 梦！

    窗帘拉得紧密，室内是纯粹的黑暗。
    “嗯……”
    忍耐的声音，时不时在黑暗中响起。
    姬星野躺在床上，一如既往的进行睡前的功课——她那套家传的柔体术。
    与玄真蔷、白首这等世家子弟不同，姬星野出身并不算太好。
    她的父亲有钱无权，家里是挺有钱的，但也只能说是有钱而已。
    只是姬家祖上似乎很有来头，姬星野的“青锋荡魔七剑”是天底下有数的剑法，异常精妙。
    她现在正在施展的家传柔体术，也的确有强身健体、宁心静神的效果。
    这套柔体术对柔韧性的要求极高，一般人压根施展不来，即便是从小练到大的姬星野也会在这个过程中感受到痛苦。
    “哈啊……”
    完成最后一个动作，吐息声从红唇中漏出。
    姬星野目光迷离，稍稍有些疲倦。
    她慢慢拉上了被子：“柔体术的效果越来越差了，或许我应该做更激进的尝试。”
    她如此想道，慢慢陷入沉睡。
    “铛！”
    “铛！”
    钎子凿石的声音，莫名响起。
    姬星野回过神来，发现自己正身处在一条昏暗的矿道之中。
    不远处有数十组身穿漆黑胶衣、脖套红色项圈的女矿工劳作，她们从坚硬的岩壁中刨出一种闪着蓝色光泽的水晶，丢入箩筐中。
    更让姬星野讶异的是，这几十个女人尽皆前凸后翘，身材好的惊人，和她相差无几。
    “……”
    她微一皱眉，暗暗想道：“是梦？”
    “星奴。”
    叫声在身侧响起。
    姬星野转头看去，看到一个穿着拘束服的女子踢了踢脚边铁锤，说道：“星奴，我们也开工吧！主人这两天逼得好紧，再不加紧干活，我们就没奖励了！”
    主人？
    那是谁。
    姬星野疑惑的看着面前女子胸上的铭牌，问道：“你是什么人？于慈集团……主人是于慈！？”
    “呀！你好大的胆子！”
    拘束服女子警惕的看了看四周，压低声音急切说道：“你怎么敢直呼主人的名字！”
    主、主人？！
    姬星野更是不解，她正想追问，一大堆信息突然涌入脑内！
    啊……
    她想起来了！
    这里是“于慈集团”的地下矿场，她姬星野是签了“奴隶契约”，自愿卖身给于慈、主动到这里来挖矿的！
    “契约的内容……我记得是……”
    姬星野甩甩脑袋，突然伸手入胸，夹出一张折成小方块的契约纸来！
    摊开契约，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行惊掉姬星野下巴的字：
    “姬星野自愿为奴，无偿将包括财产、身体和灵魂在内的一切奉献给伟大的于慈主人。从今以后，世上再无姬星野，只有绝对服从、绝对忠诚的‘星奴’。”
    这……
    就算是梦，未免也太荒唐了！
    姬星野面带着不悦，捏住契约的边缘，想要将契约撕毁。
    但……
    她没有下手。
    她面带着迟疑，再度摊开契约，仔仔细细的阅读上面堪称荒谬的，侮辱性极强的，践踏姬星野人格尊严的文字。
    “只是一个梦，我何必较真。”
    她将契约折叠。
    “咕！只、只是一个梦而已……”
    呼吸乱了节奏，姬星野腿根发颤。
    她故作镇定，弯腰捡起地上的铁锤之后，用平静的声音问道：“挖这些蓝水晶是吗？”
    拘束服少女点头：“是的！星奴，主人说了，如果我们能挖出一百块水晶，就能得到奖赏喔！”
    奖、奖赏？
    咕噜！
    姬星野带着期待，问道：“是……什么奖赏？”
    “啊，当然是这个——”
    拘束服转过身去，拉开后衣领，伸长脖子。
    姬星野分明看到，她的脖子下的背部有一道道清晰的鞭痕！
    她又迟疑、有期待的问道：“这是？”
    拘束服红着脸：“今天早上……主人好好的宠爱了我呢……”
    欸？！
    宠爱，是哪个宠爱？
    “我、我知道了。”姬星野握着锤子的手掌微微发颤，她深深呼吸，仓惶笑道，“让我们开始吧，不论如何，工作一定要好好做才行。”
    铛！
    铛！
    铛！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天色逐渐放明，一夜很快过去。
    姬星野一开始还心猿意马，效率并不算高。
    但她毕竟是一位剑术大师，在进入状态之后，她很快忘却一切，专心致志的挖矿。
    “星奴，太好了！”
    直到拘束服少女的声音响起，姬星野才停下了手上动作。
    她看着一脸笑容的少女，听到她说道：“一百块！我们整整挖了一百块水晶！太好了……主人一定很高兴，他会奖赏我们的！”
    是、是吗？
    咕！
    姬星野脸上一红，问道：“我们要怎么把水晶交给于……交、交给主人呢？”
    “星奴，你今天很卖力。”
    于慈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姬星野转头看去，看到于慈手上握着一根黑色的鞭子，无端站在她的身后。
    “主人！”
    拘束服少女见到来人，突然扑通一下五体投地。
    于慈看也不看这人，他稍稍皱眉，看着仍旧站着的姬星野说道：“既见主人，为何不跪？”
    跪？
    姬星野眉头大皱，不愿折膝！
    但是……
    双腿在颤抖！
    于慈见状，面上愈发冷漠！
    他冷哼一声，嘴里说道：“看上去，你还不明白你的处境……今天没有给你的奖励了！”
    唰！
    于慈把手中鞭子套在拘束服少女的脖子上，仿佛牵着狗一般，将拘束服少女牵到不远处一个小木屋中，也不知道要干什么。
    姬星野就在原地站在，目光复杂的看他们离开。
    下一瞬——
    姬星野瞪大眼睛，猛地惊醒！
    “哈……”
    她呆滞片刻，发出疲倦的吐息。旋即起身拉开窗帘，清晨的阳光洒进卧室。
    天亮了。
    “手好酸……怎么回事？”
    姬星野满身疲惫，只感觉双手重的抬不起来，好像真的挖了一晚上的矿一样。
    她站在窗前，脸上没什么表情，又开始回味的昨夜的梦境。
    “……那个穿拘束服的女孩子是谁？”
    “她被于慈带进那个木屋，然后呢？”
    然后……
    会发生什么？
    如果她在梦中下跪，又会发生什么？
    想着想着，她的呼吸也缓了下来。
    不知为何。
    一股幽怨莫名从心底生出，姬星野突然间心烦意燥，她低声骂道：“什么怪梦？有够离谱！”
    感到离谱的，不单单的姬星野。
    差不多同一时刻，于慈猛地坐起身，额上尽是冷汗！
    “？”
    神券狐疑的写道：“怎么了于慈？做恶梦了？”
    “……”
    于慈看着通幽神券，眼神复杂。
    昨天的梦……
    太奇怪了。
    更奇怪的是，上次强迫丁奉先挖矿的时候，于慈做了一个有丁奉先的梦；
    这一次强迫姬星野挖矿，又做了一个有姬星野的梦！
    相比之下，这一次的梦更加离谱！
    什么情况啊？
    星奴？
    于慈抿嘴沉思，片刻后问道：“神券，你知道我昨天做了什么梦吗？”
    神券满头问号：“在下怎么会知道？”
    “那……你知道姬星野做梦了吗？她昨天不会也在做梦吧！”
    “哈？在下怎么可能知道姬星野有没有做梦啊？于慈，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
    唉，算了。
    不知道怎么讲。
    于慈揉了揉太阳穴，问道：“神券，数据有变化吗？”
    神券立马回答：“有。水晶增加了一百枚，然后好感度……好感度它……”
    于慈看向它，问道：“好感度怎么了？”
    “嗯。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强制劳役之后，姬星野的好感度非但没有下降，反而上升了三点。”
    “啊？！”

 # 093 51号敌人

    一整个早上，于慈都在困惑和不安中度过。
    没道理。
    通幽神券，太没道理。
    强制劳役和诡异梦境明显有极大的关联，既然于慈会做梦，那作为怪梦的主角之一，姬星野有可能同样会做梦。
    梦中的于慈一口一个“星奴”，根本没把姬星野这个上层高手当人看。
    万一姬学姐也做了相似的梦，那真是……
    细思极恐！
    更让于慈感到费解的是，姬星野对他的好感度竟然提升了？
    这根本，不合理。
    神券说过，它只是一件“器具”，只会按照设定好的逻辑运作，不会有例外。
    但在设定中，强制劳役是会下降好感度的。
    对此，神券的解释是——
    “姬星野的好感度的确下降过。在你醒来的那个瞬间，她对你的好感度一度下降到三十四点。但在随后，好感度稳步上升，一直上升到三十八点才停止。”
    “所以于慈，在下推断：你在梦中的某个行为让姬星野反感，但在气恼之后，她又出于某种尚不确定的原因，对你产生了好感。因此，好感度先下降再回升，最后变成正收益。”
    啊……
    是这样？
    于慈歪着头想了很久，实在想不明白到底是哪个行为让姬星野产生好感。
    他迟疑片刻，转头问道：“神券，你觉得……姬星野昨天晚上会做梦吗？”
    “？”
    神券又一次画了个大大的问号。
    它写道：“这很重要吗？”
    于慈反问道：“这不重要吗？”
    神券又写道：“比如说，你梦见你和玄真蔷结婚了，清醒之后你会叫她老婆吗？”
    “当然不会！”
    “所以你在顾虑什么呢？梦就是梦，那是假的。姬星野如果因为一个梦就对你怎么样，那只能说她是个精神病。”
    啊呀！
    好有道理！
    于慈点着头，说道：“你说得对。梦就是梦，再荒诞也只是梦，我犯蠢了。”
    姬星野到底是神券认证的“挖矿最大收益者”，一个强制劳役下来，她非但让于慈入账100水晶，好感度竟然还有提升！
    这种好事，本来就该多多益善。
    瞻前顾后干什么？
    难道姬星野还能因为这个梦痛揍于慈么？
    不可能的！
    于慈想通这一节，登时心安理得起来。
    他二话不说，趁着时间还早，立刻给自己来了一个“梦中实战”。
    在按下确定的那个瞬间，潮水般的困倦涌现。
    刚刚才睡醒的于慈晃了晃头，再度倒在床铺上——
    他眼睛一闭一睁，意识重新上线。
    “呜呜呜——”
    “哦哦哦——”
    巨大的喧哗声从四周响起，于慈转头一看，发现他身处在一个铺着沙子的圆形斗兽场内，高高的观众席上座无虚席，无数没有面目的人欢呼雀跃，看着场内的于慈。
    【喂于慈，来啦？】
    金色的字迹，再度出现。
    【你是第二次来，规则我就不重复说明了。相信你明白自身的弱点所在，所以这一次的实战只有一个目的——】
    【让你拥有更强的战斗能力。用来自保、用来杀敌。】
    【话不多说，实战开始！】
    “啊！喝啊！啊！”
    野兽般的咆哮，响起。
    地上的黄沙涌动成人形，片刻之后，一个身高两米八，体形几乎是于慈三倍的肌肉壮汉从沙中显现。
    他摇头摆脑，一边发出咆哮，一边举起带着指虎的拳头。
    “铮！”
    于慈毫不客气，发动熔火利刃的能力，让白银覆盖双手。
    “啊！！”
    下一瞬，肌肉壮汉面目狰狞的扑了过来！
    于慈没有被他凶狠的模样吓唬住，相反他的内心十分平静。肌肉汉的体形的确吓人，但他就是一个花架子，于慈不认为这是一个对手。
    在掌握“白银之手”之后，他的战斗能力有了很大的提升。
    肌肉汉一拳击来，于慈使出拿人关节的“湖心锁月”，弯成勾爪的五指扣在肌肉汉的手腕上——
    现在，于慈的白银双手可以轻易撕裂钢铁，因此七式操典中的每一招都俱备致命威胁。
    本身只是拿住手腕的关节技，现在变成断人手腕的杀招！
    “呜哇啊啊啊——”
    锋利的五指深入筋肉、洞穿臂骨，轻而易举的，于慈扯下了肌肉汉的手腕。
    肌肉汉的痛呼很快中断，因为于慈一拳击穿了他的腹部，肠子咕噜噜的往下掉，他死掉了。
    【目前可返还的水晶：1。】
    【第二轮，开始。】
    “阿弥陀佛！”
    黄沙涌动，第二个从沙子出现的对手，是一个头顶上烫了戒疤的武僧。
    于慈算是明白了。
    比起上一次梦中实战的杂乱无章，这一次可能是专门为他格斗能力而设置的特殊修行。
    他抖索精神，再度——
    摆开架势！
    葛子望说过，他是在反复的实战中养出的“龙虎之力”，可这有可能吗？
    反正于慈无法从中看出有何道理。
    不过异相师的存在本身就是最大的不合理，在这前提下，似乎一切都变得不那么匪夷所思。
    于慈人也通透。
    能不能养出龙虎之力不知道，但实战肯定是有益处的。
    他更明白水晶来之不易，也知道“梦中实战”是一个非常优秀的提升方式，因此每一轮战斗，他都稳扎稳打、全力以赴。
    如此——
    【目前可返还的水晶：50。】
    【杀敌数过半，敌人的类型将出现变化。】
    【第二十三轮，开始。】
    黄沙涌动，于慈举目看去，心里稍稍有些好奇。
    上一次梦中实战，51号敌人是之后遇到的袁进。于慈不知道这是不是一个巧合，但看上去——理应有关联。
    “也不知道，这一次会是谁。”
    于慈默默心想的同时，一人从沙中出现。
    一看到这人模样，于慈立刻瞪大了眼睛！
    姬星野！
    51号敌人，是姬星野！
    “次恩。”
    姬星野面无表情的拔出佩剑，一剑刺来！
    好快的剑。
    于慈一个恍惚，利刃已经洞穿他的咽喉。
    姬星野站在面前，勾起了红唇：“于慈，这样可不行。你，太弱了。”
    于慈满身冷汗，猛然惊醒！
    神券看他这个样子，忍不住写道：“怎么了？一脸很害怕的样子。”
    “……”
    于慈捂着脑门，尝试让自己平静：“我睡了几分钟？”
    “四分三十秒。在下一直在计算时间。”
    “……”
    51号敌人是姬星野？
    于慈长出一口气，说道：“走吧，总而言之……先吃饭。”

 # 094 一击！

    上午十点半。
    今天的文化课结束之后，葛子望收拾文具，打算去食堂吃饭。
    一位少女很是自然的凑了上来，嘴里说道：“阿望，我听说——你昨天见到于慈啦？”
    葛子望微微一笑，说道：“是的。独老师找到我，希望我能成为于同学的陪练，协助精进于同学的拳上功夫。”
    “哇！阿望好棒！”
    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总而言之，这少女一边发出赞扬，一边很是自然的挽住葛子望的手臂，身体有意无意的靠了一下。
    这一靠之下！
    她足够饱满的胸脯就软趴趴、柔绵绵的印在葛子望健壮的肱二头肌上。
    被这么软软的顶了一下，葛子望难免露出了微笑。
    他正要说点什么，没想到少女先声夺人，笑道：“阿望，于同学应该很厉害吧？我上次远远看到他一眼，他人好高！”
    “……”
    干什么啊？
    什么意思？
    葛子望看着少女脸上的笑容，斟酌道：“于慈的天赋的确很好，不过嘛……他在拳法上的造诣很浅，远不是我的对手。”
    “真的？”
    少女一脸不信的样子。
    葛子望微微一笑，说道：“你要是不信，我也没有办法。这场训练是对于同学的特训，我不能带你去看。”
    少女听闻此言，露出了扫兴之色。
    她站直身体，说道：“也是呢……那阿望，明天再见啦。”
    “再见。”
    葛子望目送她离开，其后迈开脚步，朝着食堂走去。
    他回想起昨日的见闻，暗暗想道：“龙中之龙，也不过如此。脚下凌乱、手上松散，这个于慈……十分普通。要是我在入学考核中正常发挥，或许现在受人关注的……”
    思及此处，他脚下一顿。
    旋即，他摇摇头，打断了自己思维：“唉！葛子望啊葛子望，你要知道‘山外有山、人外有人’的道理，怎么又产生如此自大的想法？那于慈打拳的确不行，但他是个携宝异相师，这难道还不能他的才能吗？你，要好好正视他人的长处才是！”
    戒骄戒躁。
    谦虚勤奋。
    葛子望反复告诫自己，很快吃完了饭。
    随后，他回自己宿舍休息更衣，前往练功房。
    ……
    ……
    “哈！”
    吼叫声，在练功房里响起。
    葛子望眉头一挑，发现于慈早已在练功房内打拳。看他脸上汗迹，似乎已经来了一段时间。
    听到声音，于慈转头看去：“葛同学！你来了？”
    葛子望抱抱拳：“于同学来得很早。”
    “哪里哪里，我也才刚来。葛同学，今天也麻烦你了。”
    “不必客气。同学之间，本来就该相互扶持。”
    两人客气一番，葛子望在一边做热身运动。
    三分钟后，独臂和老军官联袂而来。
    独臂看着两人，开口说道：“都到了？那就直接开始吧！”
    于慈和葛子望执礼，旋即摆开架势——
    对于葛子望而言，眼下这场“实战训练”非但没什么好处，甚至可能有坏处。
    两人的战斗力太过悬殊。
    葛子望在藤牌镇上厮混三年，即便有家族派来的高手暗中保护，却也实打实的经历了上百场冲突，他格斗经验异常丰富、战斗直觉堪称敏锐。
    相比之下，于慈的战斗履历的确差了一些。
    但经过今天早上的梦中实战，差也差不到哪里去！
    “哈！”
    于慈一拳直捣黄龙，奔向葛子望的咽喉。
    “嗯？！”
    葛子望侧身避让，眼里现出惊讶。
    “独老师……”
    同样惊讶的，还有独臂和老军官。
    老军官眼里一亮，轻声说道：“刚刚那一拳好凌厉！什么情况？短短一天，于慈就能击出这种拳来了？”
    独臂慢慢摇头，也有唏嘘：“昨天于慈只能说是摸到了门槛，但他刚刚那一拳干净利落，速度、力度足称完美，颇有赏心悦目之感。我无法相信，一个人能在一天内有此蜕变！这……”
    他，失语。
    片刻之后，他才摇头说道：“或许，这就是天才的真面目吧！”
    今天早上五十场鏖战，每一战都在考验于慈的拳。
    尤其到了后面二十场战斗，神券演化出来的梦中之敌有着和于慈相仿的速度和力量，于慈无法用蛮力破局，不得不思量招数上的变化，尽可能精妙的出拳——
    梦中实战的每一个敌人，都是专门针对于慈亟需增强之处而“量身打造”的劲敌。
    他们有明确的针对性。
    于慈每击败一个梦中之敌，实际上就是朝着更完美的自己迈出一小步。
    这其中的蜕变很细微、很渺小，连于慈本人也无法立刻把握到他的变化，但注视着一切的伟大存在却是洞若观火！
    它不断审视于慈的进步和于慈的不足，不断引导他的蜕变！
    此时此刻，于慈下意识打出来的拳早已不是先前的拳，能博得他人惊讶，也在情理之中。
    更美妙的是——
    在这场没有压力，纯粹只是为了使于慈变强的对战中，于慈有足够的时间慢慢揣摩拳理。
    梦中实战带来的增益被他慢慢消化、慢慢吸收，于慈投入在战斗中，无端看到一个……
    破绽！
    “哈！”
    他一步争先，变拳为掌，赫然突破葛子望的防守，一掌击在他的胸口。
    “唔……”
    葛子望胸前中掌，腾腾倒退两步才稳住身体。
    他瞠目结舌，抬头凝视于慈！
    于慈面露喜色，笑道：“葛同学，承让了！”
    “……”
    葛子望面色变幻，久久不语。
    “竟然打中了？”
    独臂和老军官更是瞠目结舌，他们下意识的对视一眼，眼中都有惊愕。
    一天之前，葛子望打于慈如打狗。
    于慈临走前忿忿不平却又无可奈何，最终只能忍气吞声的狼狈模样，犹在眼前！
    一天之后，于慈竟然跟上了学拳十余年的葛子望，甚至越打越勇，切实的掌击胸膛？
    这进步……
    未免太过惊人！
    葛子望眼中带着不甘，很久之后才低下视线，抱拳说道：“龙中之龙……名不虚传！于同学，你的进步让我感到匪夷所思，接下来我会使用拳劲，请你——多多小心。”

 # 095 又来？

    一日对战，很快结束。
    学生宿舍中，于慈筋肉酸痛，他一边给自己拍红花油，一边说道：“神券，你知道吗？这一次梦中实战的51号敌人，是姬星野。”
    神券不明所以，写道：“所以呢？”
    “上一次的51号敌人是袁进，后来我真的遇到袁进了。”
    “欸？！”
    神券，吃了一惊。
    如果梦中实战的51号敌人与现实有关联，那岂不是在说——
    于慈不久后要和姬星野正面交手？
    神券不敢轻视这个情报，它写道：“姬星野……应该不会向你出手吧？”
    于慈摇着头，说道：“我不知道这里面有没有关联，就算真有关联，估计也只是切磋，没可能是你死我活的厮杀吧？而且……现在才开始操心没什么用，她已经是51号敌人了。”
    “……”
    神券迟疑片刻，还是觉得这件事不能放任自流。
    姬星野是上层，而且是上层中比较强大的那一类。大家又同在军校内，如果她真的要对于慈不利，恐怕是防都防不住。
    它写道：“那我们怎么办？强制劳役的冷却就要结束了，今天要让她去挖矿吗？”
    强制劳役有冷却时间。
    同一个伙伴，一个自然日内只能对她执行一次强制劳役。
    并且，三十个自然日内最多能让同一伙伴下五次矿。
    经过今天一天的思考，于慈已然有了决断。
    他说道：“继续挖。姬学姐不但能提供水晶，而且好感度还会上升，好感度反应的是她对我的真实观感。理论上来讲，姬学姐还要谢谢我。”
    嗯……
    神券想了想，觉得好像是这个道理。
    它写道：“好吧，那我们开始吧。”
    点选姬星野，选择强制劳役。
    这一次，于慈没有立刻睡觉，他打算先看会书，看完再睡。
    同一时刻。
    姬星野的宿舍中。
    三年级的学员有部分已经去军队中服役，姬星野的舍友上个月刚走，偌大的宿舍中只有她一人。
    作为“新学生会”的副会长，姬星野正在查看各年级学员的资料，从中遴选出合适之人，邀请他们成为学生会的第一批干部。
    明亮的灯光下，姬星野两眼发直，正在想心事。
    “今晚……还会做梦吗？”
    莫名其妙的。
    或者说，顺理成章的，姬星野又想到了昨夜那荒诞不经的怪梦。
    内心中……
    隐隐有些期待。
    片刻之后，她自嘲道：“姬星野，你在想什么啊？那种梦怎么可能再做？于慈不能说是宽厚的老实人，但他绝不是梦里那种嗜虐的狂人，梦境没有逻辑，你也没有逻辑么？”
    她摇摇头，想把脑内杂乱的思绪甩远。
    但她发散的思维不受控制，又是想道：“为什么会是于慈，而不是其他什么人？难道说……”
    难道说，她对于慈怀持着别样的情愫么？
    “……”
    姬星野动作一滞，又开始胡思乱想。
    她并非于慈的同学，和于慈不过只是几面之缘，谈不上感情深厚。
    硬要说感情，有的也仅仅只是赏识罢了。
    于慈学弟，真的不错。
    内衣大盗案，丁奉先追捕战，包括前不久的峡谷遇袭中，于慈都有不俗的表现。
    尽管因为能力问题，于慈在追捕战中没有表现出王霸姿态，但他仍旧表现出他的智慧、他的勇气，和他灵活的应变；
    到了猿飞峡谷，更是和玄真蔷解决了所有危机！
    很明显。
    这位入学不久的学弟拥有出类拔萃的才能。
    如果不出意外，他必然会成长起来，甚至拥有不俗的声名。
    可是……
    对优秀者怀持赏识，本就是人之常情，算不了什么。
    于慈为什么会入梦，仍旧无法解释。
    无法解释的，还有那套家传的柔体术。
    在适应阶段，柔体术会产生近乎撕裂的剧痛！
    并且，柔体术的效果并不算好，它最大的功效是让内心宁静，性价比非常低。
    她姬星野为什么一发不可收拾，每天晚上临睡前都要来一套呢？
    难道……
    不！
    仅凭这一点，根本不能说明什么！
    姬星野的呼吸逐渐沉重，她目光迷离，突然看向门口玄关——
    就是那里。
    就在那里。
    三年前学长发狂痛殴新生的事发地点，就在那个玄关上。
    “啊。”
    姬星野猛然惊醒！
    “……我一定是太累了。”
    她面色冷漠，豁然起身！
    对于刘成峰，姬星野一点好感也没有。
    前不久见到他的时候，内心除了嫌恶之外没有其他任何感情。
    她手脚麻利的收拾桌子，将资料整整齐齐的叠在一起，走向床铺：“今天就到这里吧，是时候休息了。”
    她躺倒在床上，无边的困意突然涌现。
    “铛！”
    “铛！”
    清脆的，空灵的声音响起。
    姬星野环顾四周，发现——
    她又一次出现在矿道之中！
    “星奴！今天也要好好工作喔！”
    昨夜见过一次的少女再度出现，她将一柄铁锤踢到姬星野脚下，笑着说道。
    这……
    怎么可能！
    姬星野呆怔片刻，无端问道：“那个……朋友，昨天于慈把你带走之后发生了什么？”
    拘束服露出诡异的笑容：“星奴，你又犯错了。仔细想想，你应该叫他什么？”
    “……咕！”

 # 096 挺期待的

    凌晨五点，于慈睁开了眼睛。
    他没有其他行动，只是安静的凝视黑暗，回味刚刚的梦境。
    “啪嗒。”
    通幽神券打开了灯。
    于慈一下子眯着眼，奇道：“神券，你怎么知道我醒了？”
    神券简单写道：“水晶变多了，按照之前的规律。你会在水晶增加之后马上就会醒来。”
    是、是吗？
    于慈没说话，神券又写道：“又做梦了？”
    “……”
    是的。
    又做梦了。
    和上次的梦境差别不大，姬星野挖了一百枚水晶，却还是没有在最后时刻下跪。
    于慈又用鞭子套在拘束服少女的脖子上，牵狗一样牵走。
    本以为——这一次多少该解锁几张cg，触发一个hscene，结果还是没有。
    木屋的房门关上的那个瞬间，于慈就清醒过来。
    之后会发生什么……
    老实讲，挺期待的。
    于慈挣扎起身，问道：“好感度怎么样了？”
    “嗯……先是下降了一点，然后上升了足足十点。”
    几点？！
    于慈看着好感度界面上显示的（47），一时间缄默无言。
    这——
    太怪了。
    于慈盘坐在床铺上，只觉得思绪是一团乱麻。
    想也想去也不知道应该从何处开始思考，他索性摆摆手，说道：“不管了。神券，来个梦中参悟。”
    “参悟？”
    于慈现在有150枚水晶，如果过程很顺利，他能连续实战两次，再参悟一次。
    如果先进行参悟，那最多只能进行一次实战，看上去收益不大。
    看神券有些疑惑的样子，于慈说道：“梦中实战很累的。我可是货真价实的掌毙五十人，你不会觉得这很轻松吧？每次打完精神上就很疲惫，连续两次梦中实战，无法保证效果——要是中途出现失误，岂不是得不偿失？”
    而且——
    于慈继续说道：“先进行参悟，或许能掌握全新的能力。随后进行一次实战，那就能提升新能力在实战中的熟练度，我认为这更科学一点。”
    “啊……也有道理。”
    于慈按下“确定”按钮，再度陷入沉睡。
    眼前一黑一亮，他又来到先前那间空旷的道场之中。
    让他意外的是——
    有好多发光的人形盘坐在地上。
    仔细数一数，竟有八个之多！
    “八个？”于慈皱眉，“我哪里会八个技能？这不合理。”
    【喂于慈，吓到了吧？你现在有八个可以学习强化的方向。】
    于慈迟疑片刻，说道：“那个——神大人？”
    【嗯嗯嗯，很敏锐嘛？没错没错！主持附加功能的不是神券，而是我本神喔！】
    【怎么样怎么样？于慈，异世界的生活还习惯吗？我看你混得很如意嘛！】
    “……”
    于慈真想问问祂，为什么要把自己丢到这里来！
    但话到了嗓子眼，出口却变成：“神大人，我在地球那边是什么状况？”
    【哼哼。地球那边的情况——我只能说，相信我。更多的，我不想透露。你现在是昊星上的于慈，要好好扮演你的角色喔？】
    “……”
    好吧！
    好吧！
    既然这位神大人说“相信祂”，那也没什么好质疑的。
    于慈到昊星这几天，虽说有些波折，但其实已经领略了普通地球人无法领略的风景。
    现在让他回去——
    不说不愿意，至少会犹豫。
    于慈简单说道：“继续吧。”
    【好哒！欸——这一次参悟之所以有如此多的选择，其实是因为你已经可以练就一种独特法力。详细的你自己看看吧，我懒得讲。】
    可以。
    于慈，一一扫视发光人。
    第一个发光人，是【七式操典】：“在刘成峰的加成和多次施展下，你已经熟练掌握了七式操典的要领。现在的你只凭借这套拳法，就能在江湖中有立足之地。选择参悟此术，有30%的概率将熟练度提升为宗师。”
    上次是10%到“精通”；
    这次是30%到“宗师”。
    看上去，这段时间的确有了不俗的进步。
    不过——
    于慈当然不会选择它，七式操典毕竟只是拳法，没什么大用。
    第二个发光人，是【白银之手】：“兵无常势，水无常形。百战的熔火利刃赋予你的第一个技能在你手中，运用的无比糟糕，你根本没有驾驭此术精髓！选择参悟此术，掌握白银之手的进阶使用技巧。”
    被、被侮辱了！
    什么叫根本没驾驭，你又不是我，你怎么知道的！
    于慈心中颇有不满，有种立刻选择这个小人，看看它到底几斤几两的冲动。
    但他还是按捺冲动，继续看其他的。
    第三个发光人，是【治疗之火】：“洞善明恶，转生驱从之火。此火颇具神通，实乃一等一的异术，无奈落于竖子之手，竟使宝火蒙尘，叫人扼腕叹息！以你现在的能力，还不足发掘此术神通，请往他处去，老夫教不了。”
    “……”
    于慈想给他一拳。
    第四个发光人是【纵流定军】，参悟的话有20%的概率提升熟练度。
    不用说，不考虑。
    至于其他四个发光小人，那就有些意思。
    于慈一一审视，发现他们不是某个技能，而是四种发展方向。
    第五人是【杀伐道】：你杀人无算，迄今已有百余人死在你的手中。参悟此术，可以将你的法力转变为“杀伐之力”，进而大幅度增强法力的穿透力和冲击力。
    第六人是【诡计道】：这是你的异相带给你的蜕变，诡计之鸦赋予你诡计道。参悟此术，可以将你的法力转变为“诡计之力”，进而使你的法力轻质化、无声化，变得更适合偷袭与暗杀。你的敌人或许会认为你的攻击软弱无力，但那却是足以杀死他一百次的强力一击。
    第七人是【稳健道】：你总是那么灵活，你总是在保全自己。你为人处世的风格，促使你可以选择将法力转变为“稳健之力”。参悟此术，使你的法力更稳定、更高效，它没什么独特之处，只是厚重，你的进攻朴实无华，沉稳有力。
    第八人是【勇气道】：人类的赞歌是勇气的赞歌，在某些时刻，你做出的选择熠熠生辉，足以引领他人奔赴胜利。参悟此术，可以将你的法力转变为‘勇气之力’，进而使你时时刻刻环绕着自信自强的光彩，叫人不由自主的侧目。
    “……”
    大致上，是这四种不同的强化方向。
    于慈迟疑片刻，还是忍不住问道：“神大人，你在吗？这后面四个道，我选哪条道比较好？”
    【小孩子才做选择。啊，以我的年岁而言，你的确是个小孩。】
    “道理是这个道理，可总有个先后吧？”
    【嗯……唉！算了算了，我就给你详细解释一下好了。至于最后你要选什么，那是你自己的事情，我不干涉。】

 # 097 来晚了！

    道场中，金色的字迹不断的浮现又消失。
    【正如同指纹一样，每个人的法力都是不同的。这不同主要来源于你们的个性、经历和思想。你们对自己、这个世界的理解，会造成法力上的差异。】
    【昊星上的人还无法理解这其中的道理，他们粗暴的认为每一个人的法力都大同小异，没有根本差距。这当然是误解。】
    【有些法力极为特殊，甚至不需要配合技能就能透体而出，取人性命。姬星野、葛子望就掌握那样的法力。】
    哦！
    说到这里，于慈算是理解了。
    他点着头，说道：“其实昊星上根本没有剑气、没有拳劲，那些不过是俗人牵强附会，他们没办法解释为什么特殊法力能无故伤人，所以生造了剑气拳劲的概念，只是为了逻辑自洽？”
    【是的。更加让我无语的是，法力的炼成和自身的经历是有极大关系的。】
    【那些人一天到晚都在练剑，理所当然会影响他们体内法力的倾向。久而久之，他们的法力变了模样，可以发射出去伤人——然后他们就宣称，他们掌握剑气了。】
    啊……
    听上去，的确是这样。
    有些人死活练不出剑气，他们也不会觉得体系有问题，而是他们方法不对，或是剑上天赋不行。
    毕竟，真的有人练出来了。
    【喂于慈，有梦中参悟的帮助，你可以快人一大步，更准确、更高效的锤炼你的法力。杀伐、诡计、稳健，勇气四道，都可以让你变得更强，在了解机制之后，要选择什么应该很明显了吧？】
    于慈露出笑容：“您都把话说到了这个地步，我要还不明白，那就是我的过错。”
    四道，选哪一条？
    答案可以说，非常明显。
    稳健道、勇气道，这两条路线和于慈的个性有关。
    虽然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但未来会遭遇什么，谁又能说清？
    那些事情是否会改变于慈的性格，也很难讲。
    有天于慈不再稳健，丧失勇气，那么会发生什么？
    就算没有武功全废，恐怕战斗力也有折损，法力进修从此止步更是可以预见的。
    因此，在精力有限的现在，它们不适合钻研；
    杀伐道、诡计道就不同。
    杀伐道无疑是梦中实战的行为凝聚而来的果实，这于慈看着很斯文，实际上已经是百战恶棍，手上“沾染”的鲜血怕是能和祖春秋、元角辟这等凶人相提并论了。
    而且，他很明显会继续。
    只要不停下杀人的脚步，杀伐道就会不断的延伸；
    诡计道是携宝鸦相赋予于慈的特性，这没什么好讲的。
    只要鸦相不灭，于慈就可以不断精进。
    若是鸦相毁灭，那于慈也不需要再练了——法力的源头是异相，异相没了，法力也没了。
    两相比较之下……
    诡异道是锦上添花的类型。
    它能让法力更隐秘，却不直接提供加成，属于强上加强的增幅；
    杀伐道则近似雪中送炭。
    它能大幅度加强法力的冲击力和穿透力，如果将此道练到极致，然后再辅以诡计道……
    那画面想想就美。
    于慈不作考虑，说道：“我选杀伐道。”
    【选择完毕。】
    【参悟：杀伐道。】
    其余几个发光小人尽数消失，杀伐道的小人站起身，冲着于慈抱拳行礼。
    其后它一比手，邀请于慈坐下。
    一人一光人相对而坐，四掌互抵。
    “嗯？”
    烈火炙烤般的高温，从两手掌上涌现。于慈鼻子里闻到血腥之气、耳朵中听到交兵之声，一股莫名法力奔涌进身体，冲刷他的五脏六腑、四肢百骸！
    仅仅一息之后，于慈的全身毛孔都挥发出白色的烟雾。
    片刻之后，他头顶烟云缭绕，久久不散。
    心脏很痛。
    于慈心神大震，他强忍着不适，尽可能的承受体内冲击，适应全新变化。
    另一方面。
    梦中参悟开始之后，所有人都将忘记于慈的存在，但神券是个例外。
    它看着于慈，发现他眉头紧锁，鲜红的光泽如同呼吸一般，在他的体表明灭不定。
    在这个过程中，他散发的气息节节攀升，骨头时不时发出“咔嘣”、“咔嘣”的爆裂声。
    “这是……在干什么？”
    神券不明所以，在于慈身边安静守护。
    ……
    ……
    早上七点。
    今日无课，葛子望按照约定，早早来到练功房。
    打开门后，没见到于慈，倒看到了老军官和独臂。独臂见到来人，点了点头：“你来了？稍等，于慈还没到。”
    老军官笑着，说道：“于慈向来勤勉，每一次都提前来等我开门，今天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竟然迟到了……想来，是有什么事吧！”
    葛子望笑了笑：“无妨。时间还早，等等也好。”
    三人站在室内，气氛有些沉默。
    这一阵沉默来得突然，又非常的顺理成章。他们三个都知道，现在的沉默是因为昨天于慈的出色表现。
    那于慈，啊？
    前一天连葛子望的衣角都摸不到，葛子望怎么打怎么有，戏耍于慈。
    后一天无端端大幅度进步，在葛子望不动用拳劲的前提下，非但打了个有来有回、不相上下，竟然还瞅准一个机会，掌击葛子望胸口！
    这——
    打中葛子望，当然不算什么成就。
    但短短一天之内有此进步，足以叫人愕然，当事人葛子望更是感觉难以置信。
    他昨天晚上根本没睡着。
    只要一闭上眼睛，葛子望就会看到于慈一掌击来，正中他胸膛的那个画面。
    “我没有疏忽，更没有轻敌。”
    床铺上，葛子望瞪着眼睛看天花板。
    “那是才能。真正天才的才能。于慈的适应力如此可怕，短短一天，他就……”
    他就走完了葛子望需要走一年、三年，甚至可能是五年的路！
    这等差距，怎么能让人轻易的接受？
    所有人都认为葛子望是天才，他的家族更是不遗余力的培养他，他本人也从未质疑过自身才能。
    他在入学考核中未能完美发挥，照样拿了个第十一名——
    这难道不能说明他的天赋有多可怕吗？
    但这种自信，在昨天动摇。
    于慈只用一掌，就让葛子望对自身产生了质疑。
    “难道……我其实只是芸芸众生中的一员？”
    此类念头，不由自主的占据脑海。
    “咳咳。”
    沉默之间，独臂咳嗽一声，看向葛子望：“葛子望，你昨天没睡好？”
    葛子望苦笑着：“确实没怎么合眼。”
    独臂面目淡然，开口说道：“昨日对战，归根结底只是招式上的比拼，并不能说明什么。于慈想要掌握拳劲，起码还要练个三五月、大半年，你们的岁数差不多大，你早早掌握了‘龙虎之力’，已在他之前。”
    老军官也是说道：“正是此理。演武拆招，有胜有负很是寻常；真正到了生死搏杀的时刻，可没那么轻松——葛同学，你有拳劲傍身，实战远比于慈要强。这一点，毋庸置疑！”
    葛子望心里舒服了一些。
    他长出一口气，笑道：“也不尽然。相信以于同学的天分……只怕不需要两个月，他就能掌握自己的拳劲了！”
    也是在这个时候，门口传来脚步声。
    于慈面带着歉意，抱拳说道：“实在抱歉。葛同学，我迟到了。”

 # 098 不可愣

    独臂见到于慈，倒也没怎么责备。
    他招招手，说道：“于慈，今天我们先不实战。我们观察了你这两天的表现，总结出了一套适合你的、或许能帮助你快速掌握拳劲的训练方法。今天上午，就让葛同学在一旁协助，你先按照我们的方法练习一下。”
    掌握拳劲的……
    练习方法？
    换做是昨天，于慈或许会极为重视，但和神大人的一番交流之后，他已经明白昊星的修炼体系还有很多理论是空白。
    是经验主义。
    是错误认知。
    拳劲正是谬中之谬，昊星人连其本质都尚未了解，又有什么“训练方法”可言？
    盲人摸象罢了。
    他微微一笑，说道：“独老师，我昨天夜观天象，忽有领悟，今天来得稍迟一些，主要也是为了更透彻的理解突然乍现的体悟。葛兄，在训练开始之前，能否……请你再与我交一次手？”
    葛子望不明所以，点头说道：“当然可以。那独老师，我先和于慈练练？”
    独臂许可：“可以！葛子望，不要跟于慈客气——这小子恃才自傲，不知道天高地厚！你给我狠狠敲打他，让他知道差距、收收他的心！”
    “……”
    葛子望没有说话，只是笑了笑。
    吼！
    他二人在场中站定，葛子望摆开架势。
    一道清脆的鸣声之后，他的衣袍无风自动，淡淡金色气息援护全身，隐隐有龙虎之相显现！
    这，正是他的龙虎之力！
    另外一边，于慈同样比出拳掌：“葛同学，请赐教。”
    “请！”
    葛子望大喝一声，龙虎之力缭绕右臂，他挥拳打来。
    对此，于慈全无反应。
    他看着越来越近的拳头，暗暗想道：“之前去看，觉得这龙虎之力真不得了，名字唬人，威力也唬人。现在看看，真是——”
    轰！
    血气迸发！
    鲜红的法力在于慈体表流转，葛子望的拳力超过三十吨，如果角度合适，他可以一拳击碎一堵厚墙。
    但——
    这一份力量在此刻失去了效果。
    他的龙虎之力入到于慈有如鲜血一般翻腾的法力外衣中，仿若泥牛入海，没了声息、失了踪迹！
    于慈注视着葛子望大惊失色的脸孔，继续想道：“现在看看，真是孱弱啊。”
    十四年……
    就练了个这？
    葛子望的反应很快。
    他发现自己第一拳失效之后，很快意识到于慈的鲜红法力有致命威胁。
    他忙不迭的收拳回撤，重整旗鼓想要再战；
    于慈的反应也很快。
    在葛子望收拳的瞬间，他抬手。
    在葛子望回撤的时候，他出拳。
    “啾——”
    尖锐的破空声在耳旁响彻，于慈的拳速快到让人接受不了的地步，葛子望的眼角余光捕捉到一道鲜红的鬼影擦着他的耳侧飞掠。
    “通！”
    那鬼影击在背后墙壁上，整个练功房因此颤动，天花板上积压的陈年老灰簌簌落下。
    一缕发丝也脱离鬓角，轻飘飘的落到葛子望的脚边。
    他下意识的转头看去，看到身后七米的混凝土墙面上有一个不大不小的拳印，正是于慈拳头的尺寸。
    刚刚飞掠而过的东西……
    是于慈的拳劲？
    七米之外，仍能在墙壁上击出凹坑的拳劲？
    这……
    练功房内，沉寂无声。
    葛子望、老军官和独臂屏住呼吸，看着周身有鲜红法力流转的于慈，说不出话来。
    于慈轻出一口气，撤去杀伐道。
    他伸手牵住麻木的葛子望的手掌，用力的握了握：“葛同学，谢谢你这两天的教导！我能练出我的拳劲，你功不可没！”
    啊。
    啊啊。
    就是说……
    葛子望茫然的看着于慈，问道：“于慈，你用三天时间，练出了拳劲？”
    于慈一脸天真：“我刚刚用的应该是拳劲吧？我不清楚。”
    “你……”
    你不清楚。
    说的也是。
    入学考核第一，人称龙中之龙。
    此等天纵奇才，又有谁人懂得？
    连他自己都不懂！
    葛子望此刻没有其他想法，他莫名想笑。
    他看着手背的伤痕、手心的老茧，回想起过去十四年不舍昼夜的苦练，突然觉得一切都没什么意义。
    他笑了笑，干巴巴的说道：“于同学真是……真是……天才。你刚刚那拳足以杀我，你不单单是学得快，而且练得好，在你这红色拳劲之前，我的龙虎之力简直是……是……”
    他张了张嘴，没想出合适的词语。
    于慈拍拍他的手掌，说道：“葛同学，这世上只允许有一个强人吗？”
    葛子望一怔：“这倒不是。”
    于慈继续说道：“珠宝流光溢彩，并不妨碍明月散发清辉。我于慈在你葛子望的教导之下，仅用三天就掌握了拳劲，难道不值得高兴吗？为什么葛兄愁眉苦脸，好像受了委屈一样？”
    葛子望回过神来：“我当然也是为你高兴的，只是……”
    独臂在一旁看着，此刻也开口说道：“葛子望，尺有所短寸有所长，于慈三天掌握拳劲，的确出人意表，堪称真正天才。但依我看，他的红色拳劲不一定比你的龙虎之力强；退一步讲，就算他的拳劲更强，你也未必在其他方面弱于他！你不要受他影响，只管朝着更好的自己迈进便是。”
    老军官看着墙上拳印，说道：“独老师说的有理啊。于慈一拳击出，能在七米外的墙壁上留下拳印，可见他拳劲的冲击力极强。但冲击力不代表威力，要是没有穿透力相佐，冲击力徒流于表面，其实没什么威力可言。”
    独臂点头，说道：“正是此理。练功房的墙壁没有防护措施，若是真有威力，于慈该把那面墙砸毁才是。”
    “咔、咔——”
    他二人话音刚落，对面墙壁上突然出现蛛网般的裂纹，它碎成很多块。
    “轰隆隆！”
    第一个板块的落下引发多米诺效应，练功房的墙壁在顷刻间崩塌，弥漫的烟尘将房内四人吞没。
    等到烟尘散去，葛子望苦笑摇头，一言不发——
    如果让他对着墙壁打，他有自信拆毁墙壁。
    但如果让他隔七米发力……
    不。
    隔两米，哪怕只隔两米，他也打不碎墙！
    独臂面目镇定，说道：“年久失修，是这样的。”
    老军官也道：“我们青云军校的硬件设施，该翻新了。这间练功房的岁数和我差不多大，内里早已腐朽不堪，塌了也不奇怪。”
    于慈故作镇定，问道：“独老师，这应该不会找我赔钱吧？”
    独臂扫了他一眼：“我替你赔。”
    啊呀……
    这怎么好意思？
    那麻烦你了。
    于慈看着三人，说道：“这几天真是多谢两位长辈和葛同学提携了……今天中午，啖虏楼聚一聚？我学得拳劲，想好好感谢大家。”
    老军官和独臂当然是没意见。
    葛子望叹口气，也是说道：“如此喜事，葛某自当赴宴。”

 # 099 嘟嘟嘟！

    于慈三天习得拳劲，技惊四座。
    整整一个上午，其他三人都沉浸在巨大的不真实感中，看向于慈的目光分外离奇，好像在看一样他们完全理解不了的物件。
    对此——
    于慈的反应，倒算是冷静。
    三天成就拳劲是他天赋惊人，也是神券神通广大。
    葛子望练拳十四年，方才练出他的“龙虎之力”，这不是因为他蠢笨、他迟钝，主要是因为时代的局限性限制了他。
    昊星上的人还不能理解什么是拳劲，葛子望在一片未知中苦苦摸索。
    所有前辈给他的指导都是想当然的指导，甚至是错误的指导。
    就是在这不利的环境下，他最终依靠不懈的努力有所斩获！
    反观于慈呢？
    梦中参悟的发光小人拥有完备的理论，它知道成就“杀伐道”所有要点、所有关键。
    它将要点和关键全无保留的传授给于慈，于慈照葫芦画瓢，紧扣知识点这么一练——
    无数条弯路，就这么绕过。
    短短两个小时，于慈就走完葛子望走了的十四年血泪荆棘路，初步掌握杀伐道。
    这里面的难度不可同日而语，如果葛子望拥有“通幽神券”，相信也就是几个小时的事情。
    可惜。
    于慈有，他没有。
    用来测试基础属性的练功房中。
    “百米三秒，一跃十三米！于慈，你掌握你的‘杀伐之力’后，所有属性都得到了提升！”
    独臂记录着一项项数据，看上去比于慈还要兴奋。
    他拉着于慈的手，走到一台机器前，说道：“现在来测测你的拳力，全力打一拳！”
    “好。”
    测试用练功房于慈来过几次，要怎么测试拳力，他清楚的很。
    眼前这个方方正正的铁皮机器上有十盏灯，一拳打下去，亮几盏就是几吨拳力。
    于慈在红线上站定，摆开架势。
    “哈！”
    伴随着一声大喊，他一拳击出，打在机器的黑色皮垫上。
    “嘭——嘟嘟嘟。”
    一拳打完，亮起三红两黄五盏灯。
    独臂眉头一皱，说道：“三十二吨？于慈，你跟机器客气什么？全力打！”
    葛子望也是笑道：“你刚刚打我那拳，可没有这么无力。”
    于慈也不说话，只是点点头。
    事实上，刚刚那拳已经是他的全力——不使用其他手段下的，全力。
    在得到杀伐道之前，于慈测试的结果是十一吨，掌握杀伐道之后上升了二十吨，已经算是不错。
    不过……
    区区三十二吨的拳力，不足以在七米外轰碎墙壁。
    今天早上，在发光小人的协助之下，于慈的心脏得到了微小的改造。
    在巨量法力的冲刷之下，他的每一个心肌细胞上都附着着细小而精密、玄奥又神妙符文法阵。
    心脏的每一次起搏，都会激发心肌细胞上的法阵。
    在法阵的作用下，于慈的自有法力将转变为“杀伐法力”，并且顺着血液贯通全身。
    如此一个循环，于慈表面上没什么改变，其实内里早已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不单单是法力更具穿透力和冲击力，基本属性上也有提升。
    舍此之外，他还掌握了一个技能。
    或者说，是一个技巧。
    于慈可以让心脏不断收缩却不跳动，进而将大量血液积蓄在心室中，借此蓄势。
    等到极限来临，他就可以令心脏发起一次强烈的起搏，将积蓄的力量倾泻而出——
    先前他在七米外击碎墙壁的那一击，就是使用了这个技巧，因而才有此威力。
    “呼……”
    此时此刻，于慈站在测试机器之前，宛如一具尸体。
    他的心跳、他的呼吸尽皆中止，缺氧感汹涌而至，体温疾速攀升，脸红得像猴子屁股一样。
    热量自毛孔散发，汇聚成道道白雾摇摆蒸发。
    于慈的心脏无限收缩，积蓄的血液让心室变作火炉，烫得惊人！
    独臂等三人注视于慈，敏锐的发现他体内有一股狂力压抑。
    如同暴风雨前的宁静，又像是狮子将要咆哮前的沉寂，房内的气压无端下降，独臂等人不安的呼吸，他们隐约感受到——
    大的要来了。
    “嘭！”
    动若脱兔。
    从极静到极动，转变快的叫人反应不过来。
    一道鞭影闪过，于慈的拳头拉成黑线，突兀、突然、突如其来的击在测试机器的黑色垫子上。
    “嘟嘟嘟嘟！”
    测试机器上的十盏灯尽数点亮，先是全黄，然后是全红。
    这是一百吨的拳力！
    变化还没停止，十盏红灯中有六盏变作深紫之色，余下四盏红不红、紫不紫，色彩异常的浑浊。
    “……”
    葛子望面露苦笑，下意识的垂下视线，不去看灯。
    老军官目瞪口呆，看怪物一样看着于慈。
    独臂浑身发颤，喃喃念道：“六百吨、六百吨以上的拳力……仅开一窍的筑根相师，打出了心转手都打不出来的数据……”
    “呼……”
    这，是于慈目前的理论极限。
    他刚刚将心脏收缩到极致，不计代价的试探界限，这一拳打出之后是头昏脑胀、天旋地转。
    好一会儿之后，他才问道：“独老师，怎么样？这是我现在能打出的最重一拳。”
    独臂俨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他慢慢摇头，说道：“你……很好。这一拳已经超出我的理解。”
    “？”
    于慈看了他一眼，说道：“说点我能听懂的。”
    独臂笑道：“这一拳想威胁到上层相师，还有些难度；但打在一个心转手身上，他绝不能好过！甚至，直接打死一个心转手相师也不是问题！”
    啊……
    于慈摇着头，说道：“这是理论极限，您刚刚也看到了，蓄力太久、使用后副作用太大，实战恐怕无法挥出此拳。”
    独臂不这么认为：“可以让战友为你创造机会，让你打出这一锤定音的一拳。团体作战本来是下个学期才会开设的课程，不过你超越其他同学太多，我看等玄真蔷回来，你就可以和她先行组成小队，提前开始适应团体作战。”
    是吗？
    私底下和玄真蔷练习，听上去倒是不错啊！
    老军官则是说道：“上层以下，除窍眼附加的能力之外，异相师最重要、最有效的对敌手段就是拳劲、剑气。于慈，你如今掌握独特拳劲，莫要说是筑根，一般的心转手或许都不是你的对手了！”
    哈……
    是这样？

 # 100 洗手间

    日出东方，月落西山。
    自回到学校，已经有二十天之久。
    玄真蔷仍未回归，峥嵘班学员的医学观察临近尾声，据独臂透露，所有学生都没有大碍。
    行蛛妖的特殊法力没有对他们造成什么影响，白首、霸爪等身体素质比较突出的已经离开校内医院，这几天还请于慈吃了两顿饭。
    他们又是感谢又是敬佩的，把于慈都搞不好意思了。
    至于于慈——
    这个人练功发自真心，每天都在努力变强。
    姬星野的劳役次数已经用尽，于慈进行了一次梦中实战，四次梦中参悟。
    一次用来体悟“杀伐道”，三次用来掌握白银之手的高阶技巧。
    现在。
    于慈可以让白银之手突出一米长的“银刺”，如果顺利贯穿敌人身体，还可以令银刺横向蔓延，撕裂敌人伤口。
    在这之后，白银之手还能长出尖锐的倒刺，于慈一掌打在别人身上，能生生剐下半个人，可谓是凶残至极。
    他对着木桩使用了一次，连自己都觉得这一招毫无人道可言，是那种用完之后感觉会折寿的残忍手段。
    不过……
    该用还是得用，不人道就不人道，死人又不能谴责。
    这几个变化看似简单，实际操作起来十分困难，需要十分精细的法力控制。
    即便以于慈的悟性，也无法在一次参悟内掌握，他前后花了六个小时，最后又在现实中苦练七天，才堪堪将它们掌握。
    至于“杀伐道”的磨练，也在稳步进行之中。
    杀伐道生出的杀伐之力有四个境界，按照颜色区分，从低到高分别是——
    一档玫红、二档正红、三档朱红以及四档赤黑。
    一档、二档，都算是入门，到三档才算是真正熟练。
    神大人建议于慈先专精杀伐道，在杀伐之力达到三档之前最好不要练其他类型的法力。
    否则两种法力相互掣肘，不但学习进度会变得极慢，而且有可能练废。
    练废就完了！
    因此，于慈暂时没动“诡计道”。
    一次参悟外加十七天练习，于慈堪堪摸到了二档杀伐道的门槛。
    他现在的法力纯度是普通相师的两倍有余，更可以展开“血气护盾”抵御他人进攻。
    在这二十天内，于慈完成了一次蜕变，如果把现在的他丢到先前那座“猿飞峡谷”中，他和玄真蔷不会那么狼狈。
    多多少少，也有反击的余力。
    “是这儿吧……”
    于慈手拿着学生会的邀请函，站在一栋大楼之前。
    二十天前，姬星野曾邀请于慈加入“学生会”。
    今天，于慈应邀而来。
    在地球上，学生会的定义是一个“服务同学”的组织，青云军校的学生会是什么样子，暂时不得而知。
    于慈心中没有为学生服务的伟大抱负，他之所以愿意花点时间过来，纯粹是为了那三千块的薪酬。
    三根金条卖了九万块，又从夜锦身上赚了五千块，要是省着点花，足够支撑军校学习时期的开销。
    但是钱这个东西，谁会嫌多？
    于慈现在不愁吃饭，可他想要一身体面衣服、想要一双好鞋，还想武装自己，想办法搞几件“赝作异装”强化自己的战斗力。
    上面那几个，哪个不要钱啊？
    霸爪说过，三万块以下的“赝作异装”效果非常差，至少要咬咬牙上个七八万的，否则还不如不买。
    七八万的异装，也只是入门。
    现在市面上最流行的那几套异装——
    比如“漆黑武士”系列、“炽烈辉光”系列，一个部件就是二十万起步。
    人类的欲望本来就是无穷的，归根结底，于慈也不过只是一个被欲望玩弄的可怜人罢了。
    学生会的三千块挺关键的。
    要是条件合适、性价比尚可，于慈不介意当个学生会干部。
    要是不合心意……
    那就再说。
    于慈再一次确认邀请函的地址，抬步走进面前大楼。
    ……
    ……
    “姬星野，等会宣布我们学生会的理念的时候，我要出去吗？”
    综合楼，大会议室。
    王德发一脸谄笑，很是殷勤的询问，但没有得到回应。
    姬星野站在窗前，一脸冷漠的看着窗外，正在想心事。
    “于慈……”
    要是不出意外，今天会见到于慈。
    姬星野咬了咬嘴唇，内心五味杂陈，想起了前两周做的五个梦。
    五个，相同的梦！
    在梦中，她姬星野沦为矿奴，持续不停的挖坑直至清醒。在清醒的前一刻，于慈学弟就人模人样的走出来，和她说上一两句话。
    姬星野有五次下跪的机会。
    但她一直没跪。
    每一次她都站着看于慈，看着他像牵狗一样，把她梦中的同伴牵到一个小木屋中。
    “如果我下跪了，会发生什么呢？”
    下意识的，姬星野如此心想。
    连续五天做了相同的梦，姬星野的内心当然有波动，甚至一度十分恐慌。
    她也不是没想过找于慈对质，可这说破天也只是一个梦，梦的内容又那么的荒诞，就算找上了于慈又该怎么开口？
    思来想去，也只能按下不表。
    可到了第六天晚上，梦境无缘无故的消失，到今天已经两个星期，她再也没有做过矿奴梦。
    一开始，姬星野松了一口气，感觉生活回到了正规。
    几天后，她心中莫名出现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
    幽怨。
    每到临睡前做柔体术的时刻，她总是会想起矿奴梦中的每一个细节，罪恶的手指克制不住。
    昨天晚上，姬星野又做梦了。
    但她没有挖矿，她梦到她跪倒在于慈脚边，于慈铁血无情，他拳打脚踢、毫不留情的蹂躏姬星野，那条黑色的长鞭挥出残影，每一下都抽在姬星野的身体上！
    真是个……
    疯狂的梦啊！
    “姬星野？副会长！”
    身后的呼唤声，打断了姬星野的思绪。
    她转头看着王德发，不满道：“喊什么？”
    王德发脸上堆笑：“副会长，等会我跟你一起上台么？人快到齐了。”
    姬星野一脸平静：“你当然要上台，你也是学生会的干部。”
    “啊好……”
    王德发不再说话，安静的坐在一边。
    姬星野轻出一口气，突然踩着妖娆步伐，走向室外。
    王德发看着她，问道：“副会长，你去哪？”
    “……”
    姬星野没有回答，径直走向洗手间。

 # 101 狂不起来

    邀请函上的地址，在军校综合楼的一个大会议室中。
    于慈按图索骥，到地方之后，发现会议室内早已是人满为患，草草数一数——
    大概有四十人。
    大多数人穿着青、红二色的衣服，那是二年级和三年级的制服，还有几个蓝制服的，那是四年级的学长学姐。
    穿白色制服的一年级生，只有于慈一个。
    当他走进会议室时，所有人都注视着他，一人低声问道：“一年级生？难道……他就是龙中之龙，于慈？”
    “我也不知道，多半是了。”
    “能到这里来的，都是手上有邀请函的。邀请函不会给俗人，他必是于慈无疑了！”
    “龙中之龙？有趣！”
    众人的窃窃私语汇成潮流，嗡嗡作响。
    于慈当然听到了他们的“指指点点”，要是放在平时，他或许还会谦虚几句、客气一下，但现在……
    他昂首挺胸、目不别视，就这么大摇大摆的进了会议室。
    进了会议室，还不算完。
    会议室中的桌子撤到了一边，房间里整齐的摆满了椅子，前后分作八排。
    按照于慈一贯谨小慎微的个性，此刻他必然是找个不起眼的角落当株与世无争的蘑菇，可他今天却是一改低调本性，竟然堂而皇之的坐在——
    坐在——
    第八排！
    可恶！
    于慈心中懊恼，暗暗想道：“我应该坐到第一排去的！我现在的目标是找几个看我不顺眼的，以便毫无负担的让他们去挖矿。我一个新生坐到第一排去，在场要有看不惯我的，肯定会阴阳怪气，那我的计划就得逞了！”
    于慈的想法很单纯。
    一个“伙伴”一个月内最多挖五次矿，水晶产出极其有限。
    水晶又是有战略意义的重要货币，再多也不嫌多。
    姬星野压榨完毕，波心月不能妄动，刘成峰挖不了矿，于慈现在只剩下150枚水晶。
    当务之急，就是找一个看不顺眼的小子替换刘成峰，让他去挖矿。
    但是……
    但是事到临头，于慈的屁股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自主自动的就坐在最后一排。
    与生俱来的、炉火纯青的“看气氛”能力再度发作，于慈还是按照他一贯的“懂事”性格，坐在了新人应该坐的第八排。
    会议室内一众学长学姐看他这样，更是心悦诚服。
    一人默默想道：“这小子，真不错！我生平最恨装逼的人，他进来的时候下巴抬得那样高，还以为是一个不知深浅的傻鸟！不知为何……此刻看他，心下竟有几分亲近。”
    为什么呢？
    还不是于慈知进退，主动的坐到最后去了。
    一阵沉默之后，有一人起身，冲于慈抱拳道：“学弟，你是于慈吧！”
    于慈回了一礼：“正是！学姐有何见教？”
    “我哪有什么见教？学弟刚刚入学便有赫赫威名，学姐佩服你还来不及呢！”
    “听说于学弟在丁奉先追捕战中孤身入敌营、单刀走贼巢，甚至与葵花帮的匪首夜锦打了个照面，最后竟毫发无伤的归来？当真让人吃惊！”
    “丁奉先追捕战，倒也算不得什么！于慈真正叫我佩服的，还是半月前在那峡谷中的一战！”
    “以筑根实力杀败心转手，还是三个心转手！试问在场各位，哪个有于学弟这般战绩？”
    众人大声喧哗，说起于慈仅有的两次行动，如数家珍。
    其后，他们集体冲着于慈抱拳。
    几十道声音汇成一线，他们齐声赞道：“龙中之龙，名不虚传！于学弟，学长（学姐）佩服！”
    “……”
    于慈非常无奈，此刻也只能团团抱拳，嘴里说道：“各位学长学姐谬赞，我受之有愧。”
    同一时刻。
    会议室内里的小房间中，姬星野和王德发两人窥探着外面的情况。
    王德发笑着说道：“于慈的声名不差呀。”
    “当着别人的面，话当然说的好听。在背后会讲成什么样……那就不知道了。”姬星野冷哼一声，她看了看墙上的钟，“时间差不多了，会长，我们开始了？”
    房内只有两人。
    没有“会长”的影子。
    姬星野这话是对着桌子上一个颜色灰不拉几、造型十分阴间的巫毒娃娃说的。
    那巫毒娃娃突然坐了起来，它举起一条手臂，有声音从它肚子里传出：“去吧。”
    姬星野点头，带着王德发走到会议室中。
    “各位，久等了。”
    姬星野不假辞色，看着面前突然安静的学员们。
    她目光扫过众人，莫名在于慈脸上一顿，又很快移开。
    “各、各位都收到了邀请函，应该知道青云军校学生会即将重建。新建后的学生会，有着与此前完全不同的使命和责任，简单来讲就是一句话——”
    她环视一圈，然后说道：“让青云军校更加亲民。”
    “……”
    众人，都是沉默。
    “？”
    于慈一皱眉，心想这是几个意思？
    青云学员不亲民，以前一直在搞特殊是吗。
    姬星野继续说道：“众所周知，我们青云军校有着优秀的生源、有着优秀的资源，在过去的百年间，军校持续向军队、向社会输出优秀人才，得到了极大的好评和极高的认可。在场的各位，更是校内精英分子，远比校外的异相师更强。”
    “但是，我们认为，我们现在做得依然不够多、不够好。换成更通俗的说法就是——”
    “我们不接地气。”
    于慈听了这话，没太大的感触，也不确定姬星野为什么这么讲。
    但在场有机灵的，已经露出赞同神色，忍不住点头。
    青云学员有名气吗？
    那当然是有的。
    别的不说，之前于慈在游侠儿协会表面身份，店伙计立刻露出几分崇拜敬畏之色，话都不敢多讲。
    这就是威望的证明；
    青云学员接地气吗？
    其实，是不接的。
    人道是“青云学员无凡夫”，这句话自然是一种认可，却也未尝不是一种神化、一种盲目的追崇。
    青云学员怎么可能没有凡夫？
    不要说凡夫，甚至还有丁奉先这种龌蹉的内裤小偷。
    在场有人说道：“说得是啊！我们青云军校学员数目极少，一期最多也就是一百来个。我们这些人毕业之后，要么是在部队中服役，要么是给达官贵人当私人保镖，与民众离得太远。”
    又一人说道：“我也有此思考。在外人看来，青云学员更多和‘荣华富贵’、和‘强大莫测’划等号，我们的忠肝义胆、我们的报国之志，又有几人知晓！”
    “正是此理！”
    “很多人都羡慕我们，也有很多人……畏惧我们。”
    姬星野等他们说完，然后才讲道：“受人尊敬，当然是一件好事；但被人崇拜，则可能让事情发展与我们的预期产生巨大的偏差——很多学员入学之后，失去了平常心、失去了敬畏心，甚至充满了虚荣感，自认为高人一等！新学生会的建立，就是为了破除迷信！”
    “我们要改变外界对我们的刻板印象，我们要亲手将自身拉下神坛，我们要让所有人知道：青云学员从不神秘，更不高高在上！”
    “因此，新学生会的宗旨就是——让青云军校更加亲民！”

 # 102 爱心?

    怎么才能让青云军校变得亲民？
    在随后的讲解中，姬星野并未透露太具体的方法，她只是笼统的讲了个工作方向——
    与游侠儿协会合作，增加曝光度。
    神秘来源于未知，青云学员向来是高来高去，神龙见首不见尾。
    长此以往，必然让人心怀敬畏。
    因此，新学生会建立的第一个工作就是和西山城的五个游侠儿协会进行合作，协会将整理出一些委托供青云学员挑选。
    与一般的游侠委托不同的是——
    协会不负责交接，青云学员需要亲自去和雇主交流。
    学生会是希望，能在这个过程中打破青云军校高高在上的固有印象，逐步改变现有气质，让军校变得平易近人。
    于慈听了，觉得是那么回事儿。
    一次两次，或许不能改变什么；
    但重复多次、持续数年，且这些任务的雇主不全是豪绅巨贾，有很大一部分是市井小民的话，必然会慢慢让青云军校的形象变得“接地气”。
    在口耳相传中，市民们会知道，青云学员不是没有感情的强者，他们也是普通的人。
    “本次学生会重建，是一次带有实验性质的重建。具体效果如何、是否值得延续，还有待考证。因此，今天我们仅会征召五人成为学生会干部。”
    姬星野，环视众人。
    她又说道：“相信大家听出来了。新学生会不单单需要有才能的学员，而且需要有奉献精神的学员。接受了他人的委托，自然要尽心尽责的为他人服务——这势必会影响诸位的学习和修行，如果有人觉得自己无法胜任、希望以学业为重，那他可能不适合这里。”
    “……”
    “……”
    众人面面相觑，没有人说话。
    姬星野一比手，说道：“我话讲完。有问题的现在问，我们会进行解答。”
    一位二年级生举手，问道：“姬学姐，加入学生会后，每次完成的委托有什么指标吗？”
    “委托是派遣制。学生会将对委托内容，结合各位干部的能力进行审核与评定，然后将委托下发到个人。如无特殊情况，干部需无条件接受委托，不得延误。”
    派遣制。
    另一人起身，又问道：“既然是接受协会的委托，那么姬学姐——完成委托之后，有无报酬？”
    “自然是有，委托金三七分成。”
    “怎么才七成？”
    姬星野冷冷一笑：“七成是协会的，三成才是你自己的。”
    这？！
    众人闻言，立刻大大皱眉！
    会议室内的气氛，也突然冷了下来。
    不要说是别人，就算是于慈也觉得很难接受。
    什么情况啊？
    我们这些干部在前面打生打死，你们这些管理者还要吃大头是吧！
    三成……
    三成够干什么？
    姬星野继续说道：“学生会的财务支出公开透明，收取的委托金用于何处都将公示。当然，其中大头必然是支付各位干部的每月薪酬，如若表现优秀，奖金、津贴自然也不会少。”
    嗯……
    于慈静下心来，觉得勉强可以接受。
    其后，又有数人问了几个问题，无非就是委托的大致内容、加入学生会有无特殊待遇之类的问题。
    于慈听着听着，发现涉及到利益问题，大家都变得很实在。
    甚至还有人关心要是做得好，能不能提干、会不会涨薪；
    姬星野耐心的很，一一作出解答。
    约莫一刻钟后，现场安静下来。
    王德发上前说道：“各位，你们的邀请函中有一张卡片，卡背上有你们的名字。如果你们有加入学生会的意向，那么请将法力贯入卡片，卡片上出现你们的‘得分’。我们会根据你们的得分大小，择优录取五人。”
    “当然，要是诸位没有加入学生会的欲望，我们也不会强求。你们现在就可以离开了。”
    在场学员，略略有些迟疑。
    有几人站起身来，说道：“多谢姬学姐的邀请，我等诚惶诚恐！只是……非是我等没有奉献之心，实在是学业上的负担颇大，这个学生会……就不参与了吧！”
    在他们之后，又有十数人起身离开。
    于慈盘算片刻，还是取出邀请函中的白色卡片。
    青云军校规矩严苛，每一期学员都需要得到足够的“学分”，才能继续在这里深造。
    学分的获取途径和考试考核、在校表现高度关联，一般而言只要考试及格、遵守校规就没有太大的问题。
    于慈现在，更是有很大余裕——
    他刚刚得到了荣誉称号“戮敌先锋”，借此得到了5个学分。
    如果选择加入学生会，还能得到2学分。
    第一学年只要6学分就能毕业，理论上于慈都不用来学校了，他没负担。
    除此之外……
    新学生会要和游侠儿协会合作，这对别人而言可能不那么好，但对于慈来说，其实是一个利好的点。
    于慈暂时还没想好以后要不要进入军队服役。
    他一个穿越客，实在对天华国的军队兴致缺缺，保家卫国什么的……保家可以，为国是为谁的国？
    真没什么代入感。
    可他一个异相师，不利用自己的力量讨生活显然是愚蠢的。如果不打算去军队，那剩下的也就是给别人当保安，或者去游侠儿协会接委托谋生。
    现在——
    有一个提前体验“执行委托”的机会，关键还有可靠的前辈带着一起去，当然是大大的利好。
    先尝试一下，实在不行拿一个月工资就提个红桶跑路。
    思及此处，于慈调用法力贯入到卡片之内，一息之后，原本纯白无瑕的卡面上突然出现图案——
    但那不是数字，而是一个鲜红的爱心。
    “？”
    什么情况？
    说好的得分呢？这爱心是什么鬼？
    “啪啪。”
    眼看所有留下的人都往卡片中灌输了魔力，姬星野拍拍手掌，又说道：“各位，新学生会的会长是谁，相信你们都有耳闻。你们手中的卡片，是受她‘占卜力’加持的魔法卡片，不需要其他任何测试，你们只需要举起你们手中的卡片——”
    她，举起一张卡片。
    那是她自己的卡片，上面的数字是“99”。
    “——数字最高的五位，将成为新学生会的第一批干部。”
    在场学员，一个一个举起卡片。
    一人笑着，说道：“姬学姐，我也是九十九！哈哈！想不到，虞某还有和闪光快剑齐名的一天！”
    “我是九十五，应该不低了吧？”
    “我……七十三。”
    “哼！在下一百！”
    一众报数声中，有一人的声音格外响亮！
    于慈和其他人一样，纷纷投去视线，看到一个寸头壮汉摇头晃脑的说道：“看起来，我和新学生会颇为投缘！”
    所有人都亮出了自己的卡片，姬星野看着坐在最后的于慈，莫名开口问道：“于、于慈，你是多少？”
    “……”
    于慈慢慢亮出卡片，迟疑道：“姬学姐，我的卡片是不是有问题？上面没有数字，是个爱心。”
    吔？
    真的是个爱心！
    姬星野眉头一皱，看向王德发。
    王德发摇摇头，他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
    恰在此时，放在里间桌上的巫毒娃娃突然飞到会议室中，一道稍显古怪的声音从娃娃肚子里传来：“于慈，破格录取；其余五位干部按数字大小逐次录取。副会长，招募结束之后，把于慈的卡片送到我办公室来。”
    姬星野不明所以，还是说道：“好的。”
    “？”
    于慈也不明所以，但他什么都没说。

 # 103 契合度

    一颗湛蓝色的美丽星球，在一只洁白的手掌上缓缓旋转。
    这手掌的主人代号“神怜”，是新学生会的会长。
    出身天华国，现在献身于“教会”，成为一介修女的神怜小姐漫无目的的看着自己掌心中的星球，自言自语道：“欸——紫荆花王国的火山群怎么又喷发了？那位女王陛下，又在锻造全新的道兵吗？”
    “俯瞰世界”——
    这是神怜会长的能力之一。
    她的异相是“昊星仪”，可以在掌心中凝聚一个拳头大小的昊星模型。
    昊星上发生的一切，全部都会折射到这小小的模型之上，哪里有暴风雨、哪里是大晴天，哪个城市正在新建什么设施、各国军队的动向如何——
    全部，都在神怜的观测之下。
    毫无疑问。
    拥有此等能力的神怜会长，是昊星上所有大人物关注的焦点。
    天华国一开始还希望封锁消息，这哪里锁得住？
    神怜能力展现的三天后，就有其他国家的高层人物知道了这个消息；一周后，更是举世皆知。
    于是……
    天华国改变了策略，在教会的掩护配合之下，神怜从此人间蒸发。
    世人知道这世上有个人的异相是“昊星仪”，也知道她能监测全球动向，但她到底长什么样子却是无人知晓。
    甚至不清楚她是男是女、是生是死，不知道她的名字是什么，更不知道她早已加入“教会”，成了修女。
    他们知道的，仅仅只是能力的大概。
    而且这“能力的大概”，早已在众说纷纭中变了模样，变得浮夸荒唐，可信度十分不足。
    有的人说，这位神秘相师的观测能力十分强大，她能看到的不仅仅是建造城市、大雨大雪这等“大动静”，而且可以细致入微的观察某一个人的日常生活。
    只要她愿意，她甚至可以偷看各国的女王、公主洗澡。
    修女神怜有一个榜单，名叫做“女王罩杯榜”，她从高到低，按照胸部大小给各国女王排了个名；
    有的人说，这位神秘相师的能力绝不仅仅如此！
    如果她在观测世界的时候，伸出手指头这么轻轻一戳——
    戳到哪里，哪里就天崩地陷！
    对于她而言，屠城不过等闲事，灭国也只是手指一划拉的事情，想要让某个人消失更是易如反掌。
    要是哪天心血来潮，她朝着她的昊星仪泼一盆水……
    嘿！
    你猜怎么着？
    全球大洪水！
    种种传说，不一而足。传着传着，神怜的形象愈发的模糊起来，现在大多数人听到这事，只是当个笑话听。
    异相师的确很强、很不一般。
    但再强也有个度，一指头就能屠城、一盆水灭星？
    拜印尊者来了，也不敢说自己有这等伟力！
    姬星野先前说——“相信大家都知道新会长是谁”，但其实连姬星野都不知道神怜的真实身份。
    在青云军校的学员眼里，这位来自教会的女子掌握的异相是一枚“占卜水晶”。
    她的能力非常独特，可以通过“龟甲卦术”推算一个人最好的成长方向，曾多次帮助迟疑不定的学员制定成长计划——
    受她帮助的学员，果然在之后飞速成长，展露出夺目光华！
    因此，神怜在军校内的知名度很高。
    人人见了她，都要喊一声“制作人”。
    “咚咚咚！”
    正在此时，房门被人敲响。
    “进来。”
    神怜掌心一覆，手中的微缩昊星散去。
    姬星野开门入内，没发现什么异样。她冲神怜点点头，说道：“会长，这是你要的、于慈的卡片。”
    “嗯。”
    神怜接过卡片，仔细的端详。
    卡上的红心圆润饱满、色泽艳丽，她默默的注视着，突然轻笑一声：“有意思……”
    姬星野不明所以，问道：“会长，这是什么？为什么别人的是数字，于慈却是一颗爱心？”
    “啊啊，没什么了不起的。我在卡片上施加了两个卦术，一个是测试该人和我们学生会理念的契合度——数值越高，越是契合。我让你们按照数字大小择优选五个，就是因为这个。”
    嗯。
    姬星野点了点头，这一点她先前已经得知。
    神怜继续说道：“除此之外，我还在所有卡片上搭载的另外一个卦术，它测试的是——恋爱指数。”
    “？”
    姬星野一怔，奇道：“恋爱指数？那是什么。”
    “就是和我的契合度。如果那个人和我的相性极好，那么卡片上显现出一颗爱心。你看——”
    神怜露出小小的笑容，展示卡片上的鲜艳爱心。
    “多么饱满！多么鲜活！啊……女神！这个叫于慈的男人，或许正是能驾驭我的那个……真命天子！”
    欸、欸？！
    姬星野如遭雷击，满脸错愕！
    半晌之后，她才结结巴巴的说道：“真、真命天子？！于慈和您？！”
    神怜看了她一眼：“怎么了？”
    “呃……也没什么。”
    姬星野沉默片刻，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她看着神怜，问道：“会长，您见过于慈吗？”
    “没有。”
    “您知道他是个怎样的人吗？”
    “只知道他天赋很好——号称龙中之龙。”
    姬星野更觉离奇，她忍不住说道：“那个……制作人小姐，我认为感情是两个人的事情，一见钟情或许存在，可那至少也是见了一面，大体上有个初印象。你这一面都没有见过，仅凭一个‘卦术’就确信于慈会是你的伴侣？恕我直言……这似乎，过于草率了。”
    哼——
    神怜信手丢弃卡片，她转头看着姬星野，笑道：“你的观点，不能说错。我的卦术百试百灵，当然不会出问题，唯一可惜的是……”
    可惜的？
    姬星野没有说话，等待神怜继续说明。
    神怜施施然的一笑，说道：“恋爱指数测试的只是精神上的契合度，如果想要成为情侣，那么身体的契合度也不能忽略。副会长，我说的没错吧？”
    姬星野用看垃圾的眼神看着神怜：“会长，您知道你刚刚讲了多么不要脸的话吗？”
    “哪里不要脸？这是事实。”
    “好吧！我就当这是事实、这是必要的一个指标，那么，您打算怎么去验证它呢？”
    姬星野的眼里，依然充满鄙夷。
    她指了指身后门扉，说道：“我现在把于慈叫来，你给他做个身体检查？”
    嗯——
    神怜捏着下巴，思考后说道：“暂时还没必要。我破格录取于慈，就是为了观察他——副会长，我们刚刚的对话，请你先当成秘密，不要向任何人透露。我有自己的步调，我会按照我的节奏慢慢推进。”
    “……”
    姬星野看着眼前这个穿着修女服的学姐，发现自己的确是不够了解她。
    她点了头，说道：“当然，我会为你保守秘密。”

 # 104 质问！

    得益于神怜的神妙法术，招募工作很快结束。
    学生会招募了三男两女共计五人，按照原定计划，他们本该立刻和姬星野、王德发执行第一个委托。
    但因为额外招了个于慈，会长又想亲自见见于慈，所以行动暂缓，所有人待机。
    此时此刻。
    一脸莫名，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于慈独自坐在学生会的接待室中，安静等待。
    “咔嗒。”
    房门，被人打开。
    于慈连忙站了起来，看到姬星野推着一个坐在轮椅上的少女，进了接待室。
    “……”
    轮椅？
    残障人士么？
    于慈低头看去，只见坐在轮椅上，用一块毛毯盖住双腿的少女样貌可人，生了一张娃娃脸不说，五官也是格外的柔和。
    她蓝色的眼睛中充满了童真，看上去有如婴孩一般清澈透明。
    再配合上她显得乖巧的笑容，真是——
    哦呼！
    好可爱的人！
    这轮椅上的少女，当然是学生会会长神怜。
    于慈在观察神怜的时候，神怜也在观察于慈。
    相较于于慈漫无目的、并无计划的粗略打量，神怜的观察不但细致很多，而且想得也多。
    “嗯。人高肩宽、体型修长，他这个身高……以后接吻可能有点吃力，最好还是坐在他腿上，这样比较容配合；”
    “黑发黑眼睛？啊——要是以后有小孩，最好能遗传我的蓝眼睛，我的蓝眼睛好看点；”
    “喔——肌肉看上去还不错嘛！嗯嗯嗯，不是那种学术型的相师，而是侧重战斗的类型，对吗？我喜欢格斗能力强的男孩子，他们的荷尔蒙味道更浓郁、更甜美。”
    神怜的笑容愈发甜美。
    她暗暗想道：“勉勉强强……算是合格吧！姓于的话，以后有孩子要叫什么好呢？于谦？于谦好像不错，男孩女孩都能用。”
    以上思考，在一秒内结束。
    于慈没想这么多，也没想到眼前这个少女想了这么多，他笑着问道：“姬学姐，这位就是会长吗？”
    “是的。”
    姬星野看了于慈了一眼。
    她眼神复杂。
    然后，她才说道：“这位就是我们学生会的会长。”
    “于慈先生，对吧？你好，你可以叫我‘制作人’。”
    轮椅上，神怜伸出她的手。
    于慈蹲了下来，让自己的视线与少女平齐。他握了握神怜的手掌，说道：“会长你好，我是于慈。”
    “请坐。”
    “谢谢。”
    于慈和姬星野在椅子上坐下，神怜操纵轮椅，也到了桌子边上。
    她用平静而圣洁的面目看着于慈，说道：“相信于先生一定有很多疑惑吧？为什么你卡片上显示的是一颗爱心而非数字，为什么，我将你破格招募。”
    于慈点头：“我确实有些困惑。”
    “我现在不能告诉你更多，我只能对你说——你身上有某种吸引我的特质。”
    啊……
    于慈笑着，不做回应。
    神怜面色不变，她继续说道：“总而言之，我可以将你作为‘预备干部’编入学生会，并且对你进行一定程度上的指导——不知道，你是否乐意呢？”
    姬星野知道于慈这人消息不怎么灵通，可能不知道神怜的能力。
    她咳嗽一声，说道：“于慈，制作人拥有占卜能力。她可以在一定程度上观测你的未来，进而为你制定更好的修行计划……我在成就上层的时候得到了制作人的指点，因此获得了出类拔萃的提升。”
    哦！
    还有这种事情？
    于慈顿时来了兴趣，他身体稍稍前倾，笑着问道：“会长还有这等力量？”
    神怜笑得含蓄：“这不是我的才能，而是神的威光。我，仅仅只是伺奉女神的一介仆从而已。”
    啊……
    到了这一刻，于慈才注意到神怜身上的服饰。
    和其他人不一样，这少女身上穿着的不是校服，而是一件肃穆的蓝底白边修女袍。
    于慈点着头，说道：“预备干部……我乐意担当，我毕竟是个新生，还需要成长。只是会长，这薪酬方面……”
    神怜微笑：“照发。”
    “实不相瞒，于某有为民之心！新学生会的理念，和我脑中所想、心中所愿如出一辙！会长，不要说是给钱，哪怕是不给钱，我也想为新学生会效犬马之劳！”
    “啊……于先生有这样的志向，实在让人欣慰！”
    神怜脸上的笑容扩大，愈发显得她单纯可爱。
    她看着于慈，说道：“那么，现在开始面试吧？我有几个问题，需要你来回答。”
    面、面试？
    原来还有这个环节。
    于慈敛了敛脸上笑容，他正襟危坐：“会长，请问吧。”
    神怜拿起放在毛毯下、膝盖上的本子，又不知道从哪里抽出一支笔，问道：“于先生，第一个问题是——您结婚之后，会做家务吗？”
    嗯？
    于慈眉头一皱，答道：“在我看来，两个人相互支撑才是家庭。我不会把家务抛给我的伴侣，但我也不想大包大揽。”
    “嗯嗯。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您不愿意承担家务。”
    唰唰唰！
    神怜在本子上写下“不肯做家务”这几个字。
    “？”
    于慈一怔，连忙说道：“会长？我的意思是……我会做，但不能全是我做。”
    神怜无视他的辩解，又问道：“第二个问题，结婚之后，你会把工资上交给伴侣吗？”
    于慈又一怔：“这当然不会。”
    “啊……不会是吗？即便是对自己最亲近的人，您也不能完全信任呢。”
    唰唰唰！
    神怜又在本子上涂了几笔：“第三个问题，结婚之后，你想要几个孩子？”
    “……”
    于慈越来越觉得奇怪，他迟疑片刻，忍不住问道：“会长，这些问题……和我当预备干部有关系吗？”
    神怜一脸正直：“当然。你或许无法理解其中的逻辑，但我能理解就足够。”
    啊……
    是这个道理。
    于慈思考片刻，说道：“我没有设想过要几个孩子，硬要说的话，我想要一个女儿。”
    “嚯。对未来毫无规划，看上去是个得过且过的人。”
    唰唰！
    神怜又在纸上写了什么。
    于慈忍无可忍，他感觉他在被戏弄！
    他看着神怜，语气上带了不满：“会长，您是从哪里得出这个结论的？之前那些就算了，没想过要几个孩子——究竟是怎么和‘得过且过’相关联的？”
    神怜，没有回答。
    她用她天空一样澄净的眼睛直视于慈，带着有如稚童一般的笑容，再度发问：“第四个问题。于慈，结婚之后，你打算一周和你的伴侣进行几次创造新生命的神圣仪式？”
    什、什么？
    创造新生命的神圣仪式，是我想的那个仪式吗？
    于慈大惑不解，他转头看向姬星野。
    姬星野闭着眼睛：“就是夫妻生活。”
    于慈还是不理解：“啊？”
    姬星野更是粗鲁：“就是交公粮！”
    这——
    这到底和面试学生会有什么关系！
    于慈指着神怜，对姬星野说道：“学姐，这个学生会会长正在对我进行骚扰，您这个风纪处的委员长，不管管她吗？”
    “我昨天就不是委员长了，我管不着。”
    “好吧。会长，这个问题涉及到了我的隐私，我也不认为回答这个问题对这场面试有什么帮助，请容我拒绝回答！”
    “嗯嗯嗯。”
    唰唰唰！
    神怜又在本子上写着什么，她嘴里说道：“于慈对自己的雄性功能很不自信，他是否具备正常性能无法确认，高度怀疑早漏或是不举，更有可能两者兼具。”
    你……
    于慈点着头，露出了笑容：“我知道了。你们这儿其实不缺什么‘预备干部’，会长在拿我寻开心。”
    神怜抬起头，严肃的否认：“不。于慈，这就是面试的一环，我没有开玩笑的意思。现在还有最后一个问题——你要继续吗？”
    “……”
    于慈长出一口气，说道：“姑且听一听吧！”
    “好。”
    神怜放下手中笔，再度对上于慈的视线：“于先生，最后一个问题是……您，是否愿意和一位残障人士，更确切的说，是一位双腿不便利的女士结为夫妻？”
    这……
    这又是什么问题？
    在现在这个场景下，这问题的指向性也太强了吧！
    “嘶？！”
    吸气声会一侧响起，姬星野心里一惊，很是讶异的看着神怜，又飞快看向于慈。
    毫无疑问，她也很意外。
    在房内两位女士的注视下，于慈皱眉思索，然后——
    果断摇头！
    他看着神怜，开口说道：“制作人小姐，我想，我更愿意和一位健全的女士结婚。毕竟我的身体的健全的。”

 # 105 丈夫！

    于慈回答之后，室内出现了小小的沉默。
    姬星野有些紧张的握拳，她来回看着于慈和神怜，一时间不知道应该说点什么。
    她稍稍有些不满，暗暗想道：“这个于慈真是……他明明很会审时度势，怎么现在……这样鲁莽！且不说现在是在面试，就算是在平常时候，他也应该更委婉的表达自己的看法！要知道，制作人小姐的脚……”
    于慈为什么不灵活了？
    因为，于慈判断这里需要诚实，需要坦率。
    制作人小姐坐在轮椅上，双腿残疾无疑是改变了她人生的重大打击！
    在如此重大、严肃的问题上，泛滥的善意、虚伪的表述只会让事情变糟糕，让制作人在未来更受伤。
    所以，于慈灵活又不灵活的选择了最好的回答。
    “哼。”
    神怜一声轻笑，打破了沉默。
    她拿起本子，在上面划拉了几下：“于先生……”
    于慈点头：“会长。”
    “你，被录取了。”
    “是吗？”
    神怜露出微笑，又说道：“是的，经我审定，你有成为预备成员的品德。你的境界很低，但我可以看到，你的战斗能力并不弱，或许可以胜任学生会的工作……副会长。”
    姬星野回过神来，忙道：“在。”
    “这次委托带上于慈，考校考校他的实战能力。”
    “是。”
    姬星野站起身，看向于慈：“于慈，跟我来吧。”
    他二人一前一后，走出接待室。
    神怜目送他们离开，露出了……甜美的笑容。
    她突然站起身，将手上的本子放在茶几上，脚步轻快的离开接待室。
    本子上，所有的评价语都划去。
    涂涂改改的纸面上，最后只剩下两个大字——
    “丈夫”！
    ……
    ……
    于慈跟在姬星野身后，看着她走动时左右摇摆的丰臀。
    之前没留心，这会看看——
    姬学姐胸大腰细屁股翘，两腿也是修长笔直，是完美的倒葫芦身材，足称秀色可餐，和梦里一模一样。
    最后一次拉姬学姐去挖矿，已经是两周之前的事情。
    姬星野对他的好感度一度上涨到（67），眼见着就要变成挚爱亲朋，再也不能让她劳役，但在随后的两周里，转机出现。
    姬星野的好感唰唰的掉，开始一两天还不明显，到了后几天四点五点的掉。
    有一次于慈吃饭前看是44点，吃完饭变成了38点，平白无故的吓了他一跳，还以为是姬星野识破了他的诡计，要找他对质。
    现在好感度固定在（39）上，算是一个不高不低的好感，于慈看了感觉很安心。
    于慈在观察姬星野，姬星野也在意于慈。
    她停下脚步，转头说道：“跟在我后面干什么？上来。”
    “啊，好。”
    于慈点点头，和她并肩而行。
    姬星野看了看身侧学弟的侧脸，红唇张了张，却是什么都没说。
    没法说。
    也没话说。
    从今天看到于慈开始，姬星野就感觉自己变得怪怪的，小腹中好像有一团火一般，灼得她心底痒痒的。
    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她有种莫名的冲动……
    她想叫于慈一声“主人”。
    当然，当然。
    这只是一时的冲动，它稍纵即逝，姬星野的面目是平静的、头脑是冷静的，她不会做这么荒唐的事。
    只是……
    姬星野移开视线，说道：“于慈，学生会已经接下了一个委托，马上就要出发。”
    “马上？”于慈一皱眉，“我要向我的班主任报备么？”
    “不需要。学生会拥有征召权，可以动员校内的任何学员，你班主任那边会有专人通知，不用你操心。”
    “啊……”
    于慈苦练二十天，实力突飞猛进。
    他早就想找个机会试试自己的水准，现在突然有个委托可以做，自然是求之不得。
    他问道：“我应该做点什么准备。”
    “回去换套常服，半小时后在东门口集合。”
    “好。”
    于慈点点头，先是回宿舍换上衣服，然后走到东门口。
    东门口已经有数人集结，正是姬星野、王德发，外加刚刚成为学生会干部的五人。
    姬星野看到人齐了，一挥手说道：“上车。具体的情况，我们车上说。”
    ……
    ……
    青云军校招牌大，学生会重建之后和西山城的五家游侠儿协会这么一交涉——
    你猜怎么着？
    五大协会表示热烈欢迎，还拍着胸脯保证，有合适的委托一定立马送来，绝无二话。
    有几家私底下和神怜交涉，开出不菲价码，希望能和学生会展开更进一步的合作，最好是建立起一个牢不可破的联盟，让学生会优先接纳他们协会的委托。
    这是，理所当然。
    西山城五大游侠儿协会各据一方，表面上是兄弟单位，不亲也亲。
    实际上——
    龌蹉的事情，多了去了。
    协会想要发展盈利，当然需要一个良好的名声。要是您这协会十个委托失败八个，招牌都砸了，又有哪个委托人愿意上你这儿来，让你办事呢？
    因此，五大协会对于“人才”的渴望是极其强烈的。
    这其中，最急切的是东城游侠儿协会。
    为什么？
    刘成峰。
    或者说，是刘成峰带来的效应。
    城东猛鼠刘成峰为人仗义，他性格上固然暴躁，出委托却是尽心尽力，两年来无一失手案例，打出了自己的威风。
    最近一年多来，很多委托人慕名来到东城协会，指名道姓要刘成峰帮他们做事。
    东城协会又不是吃干饭的，委托人来都来了，哪里有放他离开的道理？
    就算刘成峰没空，协会也尽可能的挽留，指派另外好手接下委托。
    如此一来二去，东城游侠儿协会声名鹊起，最近半年的委托数量同比增加三成！
    协会高层心里明镜一样，都是赞道：“一个半路退学的青云学员都有此等能力，足见青云军校的不凡之处！可惜啊，青云学员是云上的谪仙人，轻易请不到呀！”
    现在，机会突然出现！
    军校成立了学生会，要接委托历练学员！
    这……
    其他协会怎么想，东城协会的工作人员不知道。他们只知道，东城协会的会长三令五申，宣称一定要抢在其他协会前头，和青云学生会搞好关系！
    今天，于慈等人要出的委托，正来自东城。
    委托的内容是“商队护卫”。
    吉普车在马路上奔驰。
    王德发开车，六个新人干部坐在后面两排，姬星野坐在副驾驶座上，说道：“这一次委托是一个叫‘木德善’的异装商的委托。他要运送一批赝作异装去藤牌镇，任务不算轻松，这是内容详细，你们看看吧。”
    姬星野只准备了五份资料，于慈没得看。
    有学长很是照顾的递来一份，自己和邻座的人看同一份。
    盛情难却，于慈道了声谢，开始阅读。
    头一页，是木德善的情报。
    木德善今年五十三岁，看照片是一个精神矍铄的老头。尤其是他一双眼睛，看着全无苍老之感，反倒比年轻人还要锐利。
    这一份精神气……
    实在难得。
    再往下看看，这老头竟然是个亿万富翁，专门从事赝作异装的买卖。
    不过，他主要在邻国紫荆花王国活跃，这一次来天华国做生意，属于是开辟商业新版图。
    或许也是出于这个原因，他才没时间建立自己的护卫队，要在协会发布委托。
    于慈扫了几眼，粗略的记下信息，然后往后翻去。
    后面的，就是本次委托的详细描述。
    木德善准备了一百来件赝作异装，分装在两辆卡车中，准备运往藤牌镇。这批异装价值很高，光是造价就在三百万元以上，算算运输成本更是不得了。
    因此，本次委托的酬金也高——
    预计行程五天，事成后可以得到二十万元的劳务费。
    于慈心下一算，要是一切顺利，他大约能分到八千。
    八千……
    即便是八个人分，也稍稍显得少了一点。按照正常情况，于慈是能分到两万多的。
    “我们到了。”
    一阵驰骋之后，姬星野指着路边站着的一人说道。
    于慈举目看去，发现这人不是别人，正是资料上的木德善。
    吉普车在路边停下，姬星野又说道：“都打起精神来，委托开始了。”

 # 106 找回面子

    “是青云军校的高才吧？啊呀！欢迎、欢迎各位！”
    于慈等人刚一下车，戴着圆顶高帽，一副资本家打扮的木德善就迎了上来。
    他看着姬星野，笑道：“想必您就是闪光快剑姬星野了吧？你好，你好，老朽木德善，久仰大名了！”
    两人，握了握手。
    姬星野一比手，说道：“木先生，这就是本次委托的护卫队。连我在内两个上层，五个心转手，另加一个筑根……您看，这阵容合适吗？”
    “合适！没有比这更合适的！要老朽说啊，姬队长还是保守了些，这等小小委托您一人来也是足够，又何必兴师动众，来这好些人呢？啊呀……白白耽误你们这些年轻人的辰光，叫老朽汗颜啊！”
    木德善非常客气。
    说话像唱戏一样。
    他转头，看着身侧一个满身阴气的男子，问道：“不知道透骨刺先生，对这个阵容还满意吗？”
    透骨刺扫了两眼，说道：“尚可。希望青云学员对得起自己的名头，不要辱没军校威风！”
    “满意便好，满意便好。”
    木德善笑呵呵的说道，他朝着青云学员走来，从口袋里取出一摞红包，分发到每一个人手中。
    一边发，嘴里一边说道：“小小心意，不成敬意。还望您收下。”
    第一个要领红包的，是板寸头。
    板寸头眉头一皱，摆手说道：“老伯，这是做什么？我们不收额外的钱，您收回去吧！”
    “小意思、小意思，您不要嫌弃呀。您要是不收，岂不显得老朽很没规矩么？”
    但木德善硬是要给。
    “这……”
    板寸头看着英武，实际上没太多社会经验。
    他看着眼前老头可怜巴巴的样子，一时间不知道应该如何自处，只能向姬星野投去视线，询问她的意见。
    姬星野假装没看到。
    她也不知道这算什么“规矩”，干脆不管。
    “那……多谢老先生美意了。”
    最后，板寸头还是收下。
    有他带头，其余人自然是有样学样，纷纷收下红包。
    于慈用手一捏，感觉这红包异常的厚实，里面要是装的百元面额，只怕得有一千块！
    哎呀——
    不愧是亿万富翁，出手就是阔绰。
    只不过……
    “此等富豪，还要亲自过来？”于慈看了木德善一眼，“我要是他，这点小事只会交给手下人去做。”
    念及此处，于慈用下巴指了指一脸冷漠的透骨刺，问道：“王学长，这位是谁？”
    王德发笑着，轻声说道：“应该是大亨保险派来的监督人。”
    大亨保险？
    那是什么。
    简单认识之后，委托立刻开始。
    姬星野作为本次行动的领队，坐在最前面一辆车中，专职保护木德善。
    其他六人分成两队，上到后两辆卡车中，保证货物安全。
    于慈作为队内最弱一人，尽管有着不俗战绩，却也得到了照顾，和姬星野坐在一辆车上，没有看守货物。
    三辆车点火启动，在引擎的轰鸣声中往城外驶去。
    ……
    ……
    木德善亲自开车，突然转头看了后座上的姬星野一眼，说道：“姬队长，我有个问题——这个于慈，他可靠吗？”
    啊？
    坐在副驾驶座上的于慈一怔，他指了指身后两辆卡车：“那我走？”
    姬星野狐疑的看了木德善一眼：“于慈非常可靠。木先生，你问这个干什么？”
    “看看这个。”
    木德善从外套内侧的口袋中抽出一封信，丢到姬星野大腿上。
    姬星野拾起一看，发现上面是会长的字迹：“木老头是我的朋友，这一次请他出马，是为了一雪丁奉先之耻。副会长，请你在委托过程中以木德善为准，尽可能配合他的决策。”
    “……”
    木德善，是会长的朋友？
    姬星野将信件交给于慈，换了称呼：“木前辈，这是怎么回事？”
    “叫我木先生，姬队长，你需要严谨一点。”
    “……木先生。”
    另外一边，于慈看完信件，默默摸出手套箱中的火柴，当场烧毁纸张，将灰烬扬到窗外。
    这举动，引来木德善赞赏的目光。
    他一边开车，一边说道：“丁奉先那件事，葵花帮给你们青云军校使了绊子，害你们丢了面子。神——”
    姬星野皱眉：“神？”
    冷汗，从木德善额头滑落！
    制作人就是神怜，绝对不能被别人知道！
    要不然……
    那个神怜会生生撕了他木德善的！
    木德善调整呼吸：“神——什么时候，你们青云军校吃过这样的亏！”
    “……”
    于慈用看垃圾的视线看着木德善，心想这老头倒装句用的很是生硬。
    姬星野不觉得奇怪，她深有同感的点头，说道：“的确。葵花帮的所作所为，称得上放肆。”
    木德善笑道：“因此，你们会长请我出手，要我设一个圈套引出葵花帮全员，然后将他们——一网打尽！”
    呜——
    木德善一边说着，一边踩了油门。
    吉普车绝尘而去，俨然是超速行驶。在风驰电掣之中，木德善说了他的大概计划。
    阴谋。
    所有的一切，都是阴谋。
    木德善表面上是个亿万富翁，实际上——
    他的确是个亿万富翁。
    只不过。
    此人心术不正，为人处世相当不讲究，在黑道中也有些名气。
    他的计划，并不复杂。
    首先找到大亨商业保险公司，声称自己要运送一批贵重物，投个失物险。
    大亨保险家大业大，百来万的生意一个月要接个三五十宗，他们知道木德善的底细，一时间是迟疑不定，不知道要不要做这个买卖。
    但在得知这一次是青云学员接下委托、亲自护送之后，他们当场拍板。
    非但拍板，而且只派了一个上层相师“透骨刺”监督护送，在保费上还给了优惠。
    事情到了这一步，算是完成了一半。
    另一半——
    木德善联络到葵花帮，要他们纠集人手劫镖，等保险金到手之后五五分成。
    并且。
    事成之后，这两车赝作异装将变成“不存在的货物”，退可以避税倾销，进可以走私贩卖，不论如何都是大赚。
    木德善面带得色，说道：“我通过暴君党联系到了葵花帮，他们约我在三里铺当面商议细节。我想，他们不会不动心。”
    “……”
    “……”
    姬星野和于慈对视一眼，稍稍有点跟不上节奏。
    姬星野想法单纯，反正会长要她服从安排，那就服从：“如果能将葵花帮一网打尽……一定可以洗刷先前耻辱！木前辈，您有几分把握钓到葵花帮？”
    “十成！”
    木德善异常自信，于慈却稍稍蹙眉。
    他看了看木德善自信满满的神色，说道：“木前辈，我有些话……不知道该说不该说。”
    木德善扫了他一眼：“你可以直说。”
    那好。
    于慈开口说道：“您这笔生意，撑死了也就是一两百万的报酬。葵花帮有四个上层高手，他们要想捞个两百万，我想一点都不困难吧！”
    木德善笑道：“的确不难。在黑市上接几个杀人委托，两百万就差不离了。”
    “……”
    杀人委托？
    你们昊星生猛的很啊！
    于慈斟酌语句，又说道：“我曾经和葵花帮有一面之缘，尽管接触的不多，但我认为——葵花帮的匪首夜锦是一个非常理智的人。她善于衡量风险，大概率不会为了这两百万冒险。”
    木德善有些意外的看了于慈一眼，笑道：“很不错的分析。不过你放心，我另有手段，葵花帮一定上钩！”
    哈……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没事了。

 # 107 三里铺中

    一路无话，风平浪静的两天很快过去。
    木德善自报身份之后再没有其他安排，毕竟现在还不确定葵花帮会不会上钩、到时候有多少敌人，说也是白说。
    于慈也懒得多问。
    一开始的新鲜感退去之后，余下的只有旅途中的疲劳。他的身体倒是不怎么累，精神上稍稍感到疲倦。
    一天到晚都在车上坐着，筋骨都麻木了。
    百无聊赖的于慈给自己来了一个“梦中实战”——
    他发挥的很稳定。
    前五十个敌人顺利渡过，最终败在51号敌人身上。
    51号敌人，仍然是姬星野。
    这是于慈第三次面对姬星野，前两次他都被一剑秒了，这一次……
    略略有些不同。
    姬星野面色冷漠，提剑攻来，她剑光如泼，密不透风。
    于慈吸取第一次失败的经验，没有躲闪；
    他吸取第二次失败的经验，没有硬守。
    不能闪躲、不能防守，那剩下的只有进攻这一条路。于慈在姬星野出手之前抢攻，主动打出一拳——
    这一招，有效。
    不知为何，姬星野没有发挥出应有的实力，她竟然被于慈的猛攻阻遏，一时间陷入到被动之中。
    于慈大为惊讶！
    这一惊之下，本应一气通贯的攻势现出小小的凝滞，姬星野敏锐的捉到破绽，又一剑秒了于慈。
    “！”
    于慈浑身一颤，猛地惊醒。
    他没说话，只是向不远处的姬星野投去好奇视线。
    姬星野意识到他的视线，回以困惑目光。
    “……”
    于慈点点头，没说什么。
    上层和心转手有本质区别，心转手的晋升标准不难达到，仅仅只是填满窍眼而已，上层则苛刻的多。
    想要晋入上层，需要凝聚“法印”。
    法印对异相师的加成无比巨大，于慈现在需要心脏骤停15秒才能打出600吨的重拳，但上层相师只需要轻巧的催动法印，就能爆发出相同威力。
    姬星野是上层相师中的佼佼者，是于慈“不可直面”之敌。
    于慈主动朝她进攻？
    找死！
    但在梦中……
    “是因为动态调整？梦境中的姬学姐被削弱了，所以我的进攻才奏效？”
    于慈歪了歪头，没想明白。
    “而且……51号敌人到底是个什么机制？我会和姬学姐敌对么？”
    于慈，稍稍有些担忧。
    管理附加功能的不是神券，而是神大人。很多机制连神券本劵都不知情，遑论于慈？
    想不明白，只能忍住不想。
    木德善摊牌之后，于慈颇为忧虑，他让神券多加搜索，看看夜锦有没有尾随。
    据神券汇报——
    没有。
    夜锦没有尾随，她要么是在三里铺等着，要么是对此不感兴趣，没打算来。
    如此。
    第二天黄昏时候，车队到了一个叫“三里铺”的地方。
    于慈下车一看，发现这地方村不像村、店不像店。人来人往尽皆冒险打扮的游侠，车来车去全是载着各色物件的货车。
    板寸头见于慈好奇，于是开口说道：“于慈，你是不是第一次到‘补给站’来？”
    这板寸头名叫元朗，心转手相师。
    异相保密，能力保密，只知道可以召唤战地龙蜥，未来可期。
    他性格上比较开朗，之前也是他主动让出资料给于慈，于慈和他处得还不错。
    “补给站？”
    于慈不掩饰自己的无知。
    他指着眼前所见，问道：“元哥，这是补给站？”
    “没错。补给站是为游侠服务的半永久或者永久设施，一般都建设在荒野之中，专门给过路游侠提供一个落脚点。这个三里铺，就是进入西野山脉西段的一个中小型补给站。你看看这里——”
    元朗指了指面前。
    “——还不错吧？”
    哦……
    于慈点着头，看了看街景。
    道路上满是尘土，招牌幡旗迎风招展，一排街上有一大半是酒馆旅舍，剩下的全是卖武器、药品，赝作异装等游侠用具的店铺。
    怪不得村不像村，店不像店。
    这就是给游侠建造的专门设施，立在荒野之中，自然没有平民百姓生活。
    “挺不错的。”
    于慈点点头，随口说道。
    两天没日没夜的驱车奔驰，即便是青云学员也多少有点疲倦。
    姬星野召集众人，表示要开个小会，说一下之后的安排。
    她简单说道：“各位辛苦。我们已经抵达三里铺，任务算是完成了三分之一，还不到懈怠的时候。”
    元朗一摆手：“副会长不必多说。大伙都知道，接下来都是山路，甚至没有路，大车根本开不了。我们需要驱使龙蜥，将那一百多件赝作异装送到藤牌镇——龙蜥速度没有卡车快，山里情况也复杂，大伙需要提高警惕。”
    姬星野点头：“情况的确如此。但还有另外一个难处，需要提前告知。”
    另外一个难处？
    众人默不作声，等待姬星野讲解。
    “我们这两天的行程，取道流壶里、绕过鹿鸣镇，都是会长占卜之后的最优选择。结果你们看到了，我们平安无事的到了三里铺。只不过……会长的占卜是有极限的，她最多能精确占卜未来两天。”
    “也就是说……”
    “我们进入西野山脉之后，再也没有指导。我们只能凭借自己的选择往前迈进。”
    哈——
    于慈，稍稍皱眉。
    原来这硬生生把行程增加半天的诡异路径，是那个坐在轮椅上的会长制定的？
    顺利的确是很顺利，但正常走，也不一定会出问题吧？
    姬星野扫视众人，又说道：“再有……会长固然不能精确的占卜两天之后的事，但临出发前，她给我们起了一卦，卦象上一片混沌，似有不详。入山之后，我们一定要小心谨慎，千万不能冒进，都明白吗？”
    “明白。”
    众人发出一声喊，声音并不洪亮。
    于慈眨眨眼，没出声。
    在场的都是青云学员，他们久受校内气氛熏陶，自我认知都不低。眼前这护卫委托，游侠都做得，他们做不得？
    有风险更好。
    逢险显高人！
    只不过……姬星野是正儿八经的校内高手，又以严苛无情、铁面无私著称。
    这会她秀眉一竖、美目凝光，是有几分威慑力。那五个干部敬她威名，也不好说什么。
    姬星野看了于慈一眼，问道：“于慈，你明白吗？”
    于慈微微一笑，说道：“副会长，我认为谨慎的态度是好的，疑神疑鬼却要不得。我们青云学员出马，岂有不手到擒来的道理？巫蛊之言，鬼神之说，我向来不信。”
    姬星野眉头一皱：“那你信什么？”
    “我信这个。”
    于慈，举起了他的拳头。
    他笑着，说道：“如果真的有悍匪劫道，我就让他们知道青云铁拳几斤重！”
    咕！
    姬星野看着于慈自信放光彩的面容，看着他嘴角的笑容，无端端想起那五个梦。
    裹在黑丝中的美腿一夹，她下意识的提了提臀，一时间缄默不语。
    “好！”
    元朗叫了一声好，握拳说道：“于慈，你好气魄！我们青云学员，是该有你这种气度！学长今日，受教了！”
    另几人微微颔首，并不觉得于慈猖狂，反而被于慈唤起胸中豪气，自信心随之涌现。
    “气、气势不错，继续保持。”
    咳咳！
    姬星野咳嗽一声，视线从于慈脸上移开，继续说道：“总而言之，我们要在三里铺驻扎两天。一来是养精蓄锐，准备应对挑战；二来是召集更多的游侠，组队入山。这两天没有安排，各位可以在三里铺自由活动。”
    两卡车的赝作异装，现在保存在三里铺的仓库中。
    仓库当然自带安保力量，货物丢失仓库主赔钱，不用于慈等人操心。
    “好耶！”
    一众学员发出一声喊，纷纷露出放松的笑容。
    于慈也是松了口气，他正想着是不是和元朗一起去街上逛逛，不曾想姬星野招招手说道：“于慈，你跟我来。”
    “？”
    于慈扫了她一眼：“干吗？”
    姬星野一脸平淡：“木先生有事找我们。”
    “……”
    哦。

 # 108 柜中人！

    三里铺，八方来客大旅馆。
    “木先生。”
    姬星野带着于慈走进天字号房，看到了穿个背带裤，嘴里叼个大雪茄，正站在窗口看风景的木德善。
    他回头看到两人，指了指衣柜，说道：“进去。”
    啊？
    木德善继续说道：“我在那衣柜上施了法术，你们躲在里面，鬼神以下的都不可能发现你们。”
    问题是这个吗？
    于慈看了看足以容纳两人的衣柜，转头问道：“木先生，这是干什么？你和葵花帮的人联络上了？”
    木德善点了点头：“确切的说，是他们联络上我了。我才进入三里铺不久，就有人往我怀里撞，让我下榻在这八方来客。相信要不了多久，葵花帮的人就会找上门来。”
    哈……
    姬星野看着面前的柜子，又看看身边的于慈，迟疑道：“木先生，你确定他们现在就会来么？万一他们深夜才来，我们岂不是要在这里待到深夜？”
    木德善摆着手，说道：“深夜反而不便，最有可能的就是马上来。”
    咚咚咚！
    正在此时，房门被人敲响。
    于慈和姬星野对视一眼，木德善挥手示意两人入柜，嘴里说道：“来得这么快。”
    不必说。
    到了这种时候，也没有什么好讲的。
    这毕竟是天字号房间，立地衣柜非常的大，容纳两个人是绰绰有余，不存在肌肤相亲的尴尬情况。
    于慈和姬星野手脚麻利，打开衣柜钻了进去。
    “咔。”
    与此同时，房门打开。
    没有人说话，只有脚步声越来越近。木德善当先走着，坐到衣柜之前的桌子旁。
    夜锦和孟算甲也是大摇大摆的走到室内，坐在木德善的对面——
    一个多月不见，夜锦还是那个吊儿郎当的样子。
    她穿了条无袖无领的白裙子，内里则是一条吊带的抹胸。
    “咚！”
    她看上去心情不是很好，刚一坐下，就咚的一下把双腿搁在桌子上，真是一点面子都不给。
    孟算甲心头一跳，连忙说道：“前辈莫怪，我们帮主向来就是如此……她没什么规矩。”
    木德善也不介意，笑着说道：“夜锦的声名，就算是远在紫荆花帝国的我也有听说。做得很不错，葵花帮能在短短数月间收获如此名声，和夜帮主的领导决策分不开。”
    “哪里哪里。”
    夜锦一摆头，没看出什么客气：“和木前辈相比，我还浅得很。”
    木德善看着她肆无忌惮的样子，也不想废话：“夜帮主，闲话就不要说了。我这笔买卖，你做是不做？”
    夜锦冷哼一声，嗤道：“我也想问问你啊，木前辈！这买卖你到底想不想做！你雇来的商队护卫是什么人，嗯？”
    “是青云学员。”
    “原来你知道啊！”
    夜锦气不打一处来，她继续喧哗道：“你不单单雇佣了青云学员，而且还雇佣了姬星野这等狠人！那姬星野是普通的上层么？她的‘极光剑’割头如割草，连我都不跟和她争锋！‘白银剑幕’一旦展开，周身三百米内杀机无限，一百人朝她扑去，也不过是一百堆烂肉而已！”
    “……”
    木德善看着炸毛的夜锦，不说话。
    夜锦继续说道：“你一个紫荆花帝国的人，拍拍屁股就走了；我夜锦是在这一块混的，要是这次一无所获，还害得兄弟组织死伤惨重，我还怎么混？只怕到时候，想报仇的人不敢找姬星野，只会拿我夜锦、拿葵花帮出气！”
    孟算甲也是说道：“木前辈，您这样……我们很难做。为了你的事，我们联络了刮金组，联络了独山强盗团，在西山地区，这都不算是小组织了……你无端雇佣青云学员，真的让我们很为难。”
    现场，出现小小的沉默。
    于慈人在柜子里，听着前面交涉，忍不住轻声问道：“姬学姐，我上次就想问——你是不是和夜锦打过？”
    哼。
    姬星野冷哼一声：“大半年前打过一次，一不留神被她跑了。她锁骨上那个疤看到了吗？我刺的。”
    啊……
    面对夜锦的诘问，木德善镇定自若。
    白日里和善谄媚的架势消失不见，他摇晃红酒杯，轻咂一口：“这是个意外，我也不想的。”
    “……”
    夜锦不做声，安静听着。
    木德善继续说道：“雇佣青云学员，不是我的本意。大亨保险的人指名要青云学员来充当护卫，否则不让我投保，我有什么办法？”
    除此之外，没有其他解释。
    夜锦点点头，下了决心：“木前辈，事情出了这么大的变故，我们的合作无法继续。相信你知道，三个月前，西野山麓战团专门分出人马围剿我葵花帮，我们现在的处境非常危险。先不说此事难度，在这个节骨眼上，我不想和青云军校起冲突。”
    木德善面不改色：“你们已经和青云军校产生冲突了。公孙王旧宅——那件事，我有耳闻。”
    “那是因为别人开了合适的价码。”
    “我也可以给你们合适的价码。”
    木德善一边说着，一边从口袋中取出一个盒子。
    打开，里面是一枚纯由元灵凝聚而成的棱形水晶。
    此物刚一暴露，灵气立刻四溢，孟算甲的眼睛直了——
    他霍然起身，惊道：“鬼神之印！木前辈，你哪来的鬼神之印？”
    哼……
    木德善慢慢把盒子盖上，然后优哉游哉的说道：“鬼神之印，晋入鬼神境的必需品，唯有拜印尊者才能凝聚的珍材异宝。无数上层相师都是因为得不到鬼神之印，所以才无法更进一步！你们葵花帮有四个上层，相信很需要这东西吧？帮我做事，这东西可以给你们。”
    “……”
    “……”
    夜锦和孟算甲对视一眼，皆是意动。
    夜锦悄然放下搁在桌子上的腿，整了整衣着，其后两手放在膝盖上，坐得是规规矩矩。
    她脸上露出纯真甜美的笑容，说道：“木前辈，你真是……这种好东西，一开始就该拿出来！我刚刚的态度可能有点不好，你不要介意呀。”
    木德善很是和蔼：“无妨无妨。夜帮主很有个性，我不讨厌。”
    夜锦指了指门外，说道：“木前辈，事关重大，能否让我们先商量一下？最多半小时，马上给你答复。”
    木德善哈哈一笑：“也不用去外面了，老朽回避一下便是。”
    他也不收起桌上的鬼神之印，径直朝着里间走去。
    偌大的房间中，只剩下满眼火热的夜锦和孟算甲，还有在衣柜中默默看着一切的于慈和姬星野。
    ……
    ……
    孟算甲看着桌上的鬼神之印，有种将其拿在手中，再夺路而逃的冲动。
    当然，他不敢这么做。
    他转头问道：“夜锦，怎么说？这笔买卖……做还是不做？”
    夜锦早有决断：“肯定要做。过了这个村没有这个店，我们四只下水道里的老鼠，能有多少机会接触‘鬼神之印’？这一次，再难也做。”
    “……”
    孟算甲，也有此意。
    一个上层相师想要成为鬼神，只有两个方法——
    第一，自己领悟天机，突破人类极限，成就鬼神之境；
    第二，投靠大势力，不断立功乞求一枚鬼神之印，借助前人之力突破桎梏。
    这两条路都是极难，第一难在自身，第二难在内卷。
    鬼神之印只有“拜印境”的强者才能制作，可这世上的拜印尊者最多最多不超过百位。
    并且，制作鬼神之印需要损耗一定修为，不是每个拜印都愿意凝聚——
    昊星上，每年能产出多少鬼神之印？
    有人说是五十枚左右；
    有人说是三百枚上下；
    也有人估测在一千枚左右。
    而光是天华国急需鬼神之印破境的上层相师，数目就在三万人上下，并且即便得到鬼神之印也不是稳入鬼神，有可能会失败。
    所以——
    罕见！
    稀缺！
    鬼神之印，乃是重宝！
    像夜锦、孟算甲这样的犯罪分子，几乎不可能得到鬼神之印。
    此刻机会出现，岂有不心动之理？
    孟算甲面露狠色，突然低声说道：“那木德善是什么水平，你看得出来吗？他号称是‘送葬鸦师’，可我看他好像只是凡骨，要不然……”
    夜锦摇着头：“他不是凡骨，我的‘聆听万物’也看不穿他的真实能力，大概率是个鬼神——老孟，我劝你别动歪心思，会死的很难看。”
    是、是这样喔？
    那怎么办？
    夜锦心思急转，片刻后有了决断。
    她转头看孟算甲，问道：“你今年几岁了？”
    孟算甲眉头一皱：“四十了。”
    “四十岁之后，能凭借自身悟性晋入鬼神的，有史以来一只手都能数清。老孟，不是我瞧不起你，你没机会了。”
    “……”
    孟算甲沉默不语。
    夜锦自顾自，继续说道：“我和阿辟还年轻，春秋早就断绝晋为鬼神的可能性，这一次机会就让给你吧。”
    “夜锦……”
    夜锦抬起手，打断他的话头：“自古以来，祸事都从利起。我们葵花帮现在是和睦，等到鬼神之印入手，我们四人难免会起嫌隙……聚则生，斗则亡，历来如此。所以，这一次我和阿辟不出力，你也不要用葵花帮的名头。我会让春秋帮你，至于最后能不能拿到这枚鬼神之印，全看你的本领。”
    孟算甲眉头一皱，没有说话。
    “机会给你了，自己把握。”
    夜锦拍了拍他的肩头，扭着屁股，扬长而去。
    孟算甲看着她的背影，狠一咬牙，起身敲了敲里间的门。

 # 109 召唤核心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其后就是水到渠成。
    在鬼神之印的引诱之下，孟算甲很快决定展开行动，他和木德善相谈甚欢，一下子快进到商议计划细节的地步。
    于慈看着孟算甲的舔狗样，胸中的警惕感去了十之八九，心不在焉起来。
    到了这一刻，他才发现——
    吔？
    姬学姐怎么靠得这么近？
    她半个身体贴了上来，丰腴的胸脯都挤成饼了。
    同一时刻，姬星野也发现气氛有些不对劲。
    她好像过分的靠近，人都压在于慈身上了……
    面对于慈投来的视线，她有些不自在的指了指衣柜：“这里有点挤。”
    于慈看着空空荡荡的另外半边柜子，伸手搭在姬星野腰上：“确实，事情发生的太突然，条件上艰苦一点也没办法。姬学姐，你要是伸展不开，再往我这边靠靠。”
    “……这样？”
    “还能再靠靠。”
    “这样？会、会不会太挤了？”
    “还好，我能忍受。”
    于慈几乎把姬星野抱在了怀里，两人四腿纠缠，呼吸可闻。
    欢乐时光总是眨眼而过，区区半个小时之后，木德善就送走了孟算甲。
    他回到衣柜前，打开衣柜门，微微一怔：“你俩挤在角落里干什么？”
    于慈微微一笑：“怕被发现。木先生，结束了吗？”
    “结束是结束了。你俩要是还想再抱会，倒也没关系……要不老夫出去走走？这房间床很大的。”
    “……”
    于慈放开姬星野，他二人从衣柜里出来。
    年轻人搂搂抱抱，本就正常。
    别人郎才女貌，轮不到木德善这老妖怪置喙。
    木德善简单说道：“相信你们也听到了，葵花帮的人会联合刮金组、独山强盗团展开行动。入山之后，我们一定会遇到袭击，姬队长——你应该有把握吧？”
    姬星野稳定心神：“最好能知道具体的人员配置。”
    “这不大可能。黑吃黑这等事，司空见惯；葵花帮也不是什么雏儿，不会把详细名单给我的。”
    “也是……”
    姬星野稍加思索，认为问题不会太大。
    青云学员的战斗力不是虚的，同样是心转手，军校出来的比社会上野生的强个五六倍也不算夸张。
    入山之后遇到袭击，人数上有劣势可以预估。
    只是现在“我在暗敌在明”，只要提高警惕，应该问题不大。
    姬星野问道：“木前辈，还是后天出发？”
    木德善摇头：“不能给敌人太多时间，要给他们意外。既然葵花帮已经决定入局，那我们明天一早就出发，免得夜长梦多！”
    “……”
    姜还是老的辣，姬星野虚心受教：“我立刻通知下去。”
    ……
    ……
    一场可以预估的战斗，就在眼前。
    于慈不是很紧张，他毕竟只是筑根，显然不是本次战斗的主力，反正做好自己的就行。
    但不紧张，不代表不做准备。
    于慈认为，他现在有一个需要补强的地方——宝窍洪炉。
    宝窍洪炉大有可为，可以临时炼化核心、得到技能。
    他现在有打手金甲，临阵对敌其实是二打一。这要是再携带一块能召唤龙蜥的珍宝核心，到时候这么一炼一召……
    岂不是三打一？
    三个打一个，难道还会被反杀？不存在的！
    房间门口，于慈转头问道：“姬学姐，元朗那个召唤龙蜥怎么学的？价格应该不低吧！”
    姬星野很是奇怪的看了他一眼，说道：“想要学会召唤龙蜥，需要核心‘龙蜥饼干’。龙蜥饼干是管制品，这不是价格高不高的问题，私下交易五年起步上不封顶。”
    啊……
    是这样？
    于慈又问道：“那其他的召唤物呢？总不能只有龙蜥一种召唤物吧！”
    姬星野反问：“更好的，还是没人要的？”
    “种类繁多？”
    “种类繁多。”
    异相师和魔法师不一样的地方，就是学习技能的成本太高。核心可以替换，但这伴随着窍碎乃至相灭的风险，一般人学什么是什么，一个核心用一辈子。
    在此前提下，召唤术就有了门槛。
    门槛就是召唤物的优劣。
    战地龙蜥久经考验，是战斗力极高、效果极好的召唤物，但它不是最好的。
    紫荆花帝国现在的女王陛下是一位“龙骑士”，她可以召唤一只飞天大蜥蜴，号称“黑龙王”。
    黑龙王双翼一展有两三百米长，足称是遮天蔽日！
    它的战斗力媲美两个鬼神强者，这等召唤物自然是绝无仅有，世间罕见。
    有比龙蜥好的，自然也有比龙蜥差的。
    游侠中也有召唤师，他们可没有龙蜥这等宝贝，只能退而求其次，搞些很经典的“风刃狼”、“烈焰虎”充门面。
    要说强，当然不够强。
    要说弱，却也不弱。
    风刃狼的战斗力大约等于筑根相师，用一个窍眼换一个筑根级别的忠诚伙伴，不算太亏——
    毕竟上层也是个坎儿。
    大部分异相师，终生无法凝聚“法印”，一辈子都只是心转手后期。
    姬星野指着窗外一家还算气派的核心铺子，说道：“风狼胚大概三十万一颗，火烧虎牙七十万一根，也不算便宜了。游侠们要是没有奇遇，顶配就是烈焰虎，明码标价，七十万一只。”
    七十万？
    什么家庭啊，一次性的技能要烧掉七十万？
    不考虑。
    于慈又问道：“还有更便宜的吗？”
    姬星野一怔，说道：“这我也不知道……要不，你去店里看看？反正接下来也没事情好做，你要是碰到其他干部，记得传达一下：计划变更，明天早上就出发。”
    也有道理。
    三里铺是中转站，到这里来的都是接了委托的游侠。
    这里的店铺都是为游侠服务的店铺，甚至还有游侠摆地摊。
    要换成仙侠说法，这就是个坊市，只是规模不够大。
    于慈点了点头，说道：“那我去看看？”
    姬星野有心一起去，最后却还是说道：“去吧，注意安全。”
    ……
    ……
    更快更强珍宝核心铺。
    于慈走到店内，柜台后的老板娘立刻露出热情笑容，说道：“小帅哥，要点什么？”
    于慈不想浪费时间，他径直说道：“有没有三千元以下的召唤核心？”
    “……”
    三千元以下的召唤核心？
    那玩意能用吗？
    老板娘审视着于慈，说道：“小帅哥，你想清楚了。开窍是一辈子的事，贪小便宜要吃大亏的。”
    “我不开窍，我要做研究。”
    “哦……看你满身煞气，我还以为是个武者，没想到还是个学者？”
    老板娘，微微一笑。
    她弯腰，抬起一个满满当当的箱子，说道：“这一箱子都是低端核心，我也不知道其中有没有召唤核心，你看着挑吧。”
    于慈划拉几下，问道：“这些怎么卖？”
    “没人要的东西，论箱卖。五千块，这箱子您拿走。”
    于慈抽出五百块钱，摆在桌上：“我只有五百。”
    “……”
    “卖不卖？”
    老板娘露出无奈笑容：“算我怕了你了，七百。我赚个辛苦钱。”
    好吧。
    于慈又抽出两百块钱，其后抱起箱子问道：“老板娘，能借个厕所吗？”
    老板娘手指头一点：“那扇门。”
    于慈进了厕所，立刻把金甲召唤出来，不等金甲开口说话，他就把手中箱子抛去：“金甲，帮我拿着。”
    “当然。”金甲双手将接过，扫了一眼，“于慈大人，您买这么多低端核心……是为了使用您的宝窍？”
    于慈稍感意外：“你知道我有宝窍？”
    金甲忙低下头：“非是属下有心打探，是鸦大人告诉我的。”
    鸦、鸦大人？！
    于慈奇道：“你能和鸦相交流？”
    “是。鸦大人沉默寡言，平常不怎么爱说话，属下之所以知道宝窍的事，大概是因为鸦大人觉得有透露的必要。”
    嗯。
    不管怎么说，金甲现在是自己人。
    往后肯定要并肩作战，鸦相将它的能力透露，也是为了更好的配合。
    于慈问道：“你识得这些核心吗？”
    金甲微微一笑：“大部分，属下都识得。属下出身不好，筑根时着实了解了不少珍宝核心的知识，中低端的核心，属下大部分都认得。”
    “好！”
    于慈赞了一声，又说道：“金甲，你现在归纳整理一下这些核心，我去给你置办一身合体衣裳。今天晚上，我来验收成果。”
    金甲低头：“属下立刻去做！”
    于慈手掌一覆，掌中金火熄灭。
    金甲连同那一箱子核心消失不见，散了个无影无踪。
    于慈洗了洗手，从厕所中走出。
    他看向柜台，问道：“老板娘，可有贩卖斗篷、面罩，手套的店铺？”
    老板娘头也不抬：“只要是游侠相关，三里铺什么没有？你说的那些，顺便找家游侠用具店就有。”
    “多谢指点。”
    “客气。”

 # 110 没了踪影

    玄甲铺中。
    玄甲铺是一家贩卖游侠衣装的店铺，除了盔甲软襟护心镜之外，也卖冲锋衣避雨服等普通冒险着装。
    于慈站在货架之前，看着琳琅满目的衣服，一时间也不知道要怎么选择。
    绿皮的体表特征太明显了。
    个矮臂长，尖嘴长耳，还浑身墨绿。想要让金甲大摇大摆的走在城市中，估摸着无法实现。
    即便是在人前战斗，那也需要大量的伪装——
    其实暴露了也没太大的关系。
    于慈光明磊落，能驱使绿皮完全因为他能力独特，只要亮出自己底牌，还有什么讲不清楚的？
    但。
    于慈并不想暴露底牌，也不想引起无谓的喧哗。
    他挑挑捡捡，买了长裤长衣、斗篷围脖、皮帽长靴。固然一切都朝着便宜靠，零零总总加起来也将近一千元，比他自己的行头都贵。
    末了，他拿着一副长手套走到柜台前，问道：“老板，这手套能不能改改？我朋友只有四个指头。”
    老板狐疑的看了他一眼：“四个指头还出来当游侠啊？”
    “生活所迫，都不容易。”
    “哦……”
    老板心生怜悯，一点优惠也不给，又指着街角说道：“小巷里头，挂粉色招牌的那家铺子是个成衣铺。那的老板娘手巧，收费也低廉，能给你改改。”
    于慈点头：“多谢。”
    顺着老板的指点，于慈站在小巷中的成衣铺前。
    “……”
    他探头探脑，朝里面张望。
    灯光昏暗，气氛暧昧。
    于慈抬头看了看那粉色的招牌，只见上面写着四个字：“情热天宫。”
    怎么感觉……
    不是那么的正经呢？
    “吱呀。”
    于慈还在张望，成衣铺的大门突然打开。一个风韵犹存、薄唇吊眉的女人手夹着卷烟，冲于慈说道：“小青年，进来看看伐啦？我又不会得拿你吃掉，你怕啥么事？”
    方、方言？！
    于慈强自镇定，亮了亮手上手套，说道：“我听说您这儿能改衣服？我想把这手套改成四指的，指套也要长一截，不知道可不可以？”
    四指？
    女人冰凉的手掌握起于慈的手掌，她打量之后，问道：“你的手老好看，也蛮正常，改来做啥。”
    于慈抽出手掌：“这手套不是我用。”
    或许真的生意不大好，女人接了活计，报了个数。
    于慈觉得价钱稍稍有点贵，可手是两扇门。
    绿皮的手指比人类少一根，长度上又长很多，这手套不改没法用，也只能答应下来。
    安静的店铺里，只有缝纫机的声音响起。
    于慈抱着胸，看着店内足够打上马赛克的种种衣物，最终把视线停在一件标价足有一万二的胶衣上，问道：“老板娘，您卖的东西很别致啊，生意还好吗？”
    老板娘头也不抬：“饮食男女，人之大欲。生意么……门门兮。”
    “是吗？那怎么一个人都没有。”
    “我这片店就没热闹过，你觉得呢？”
    “……”
    也有道理。
    这种东西，总不能成群结队的来买。
    吱呀。
    两人沉默间，有一人入内。她左右一看，没看到帘子后面缝衣间里的于慈和老板娘：“有人在吗？”
    “！”
    于慈浑身一颤，惊奇的站直身体！
    这声音……
    姬星野？！
    老板娘看于慈浑身一弹，还以为他在惊奇什么：“小青年，见识少了吧？来我这里的客人，七成是小姑娘。”
    不。
    不不不……
    我惊讶的，不是这个啊！
    生意上门，老板娘停下手上的活计，撩开帘子走了出去：“小姑娘，要啥么事？”
    “啊……我随便看看。”
    “当然可以。啊呀——小姑娘，你身材真好！穿上我店里的东西，就怕你对象连眼睛都移不开，这一套‘昼之贵妇、夜之娼妇’怎么样，我保证，穿上之后，你对象不会轻易放过你哦。”
    “您过奖了，我现在独身。”
    老板娘和姬星野的对话，清晰的传来。
    姬星野对其他东西不是很感兴趣，独独对那件一万两千块的胶衣很感兴趣，听她们对话，感觉就要成交了。
    “什么家庭啊……一万二的东西都下得去手吗？平时又不能穿！”
    于慈坐在椅上抖腿，暗暗心想。
    抖腿不是因为无聊，而是因为紧张。
    这两天接触下来，姬学姐整体上是非常正常的，于慈也刻意回避与她独处，他们间的气氛还算是融洽。
    现在……
    要是在这里撞个正着，就是不论那五个梦都会尴尬的啊！
    正焦虑间，姬星野的声音响起：“你这有稍小一点么？这胶衣好像……有点不合身。”
    然后，是老板娘的声音：“很合身呀，不大不小，刚刚好。”
    “我、我喜欢紧一点的。”
    “喔——有数，你是欢喜那一种。”
    哪一种啊！
    于慈惶恐的看着身侧的缝纫机，心想不会来改吧！
    很快，老板娘说道：“小姑娘，我马上帮你改改小。钱也不另外收你，免费的。”
    “那麻烦你了。”
    唰拉唰拉，数钱的声音。
    咔铛。
    抽屉上锁的声音。
    老板娘的声音再度响起：“一万二正好。你先到里面去等等。”
    姬星野的声音：“嗯。”
    哒！
    哒！
    随之响起的，是宛若催命符一样的脚步声！
    于慈额上冒出冷汗，他仓惶的站起身，绝望的发现这房间仅有一个出入口，那就是姬星野正走来的门帘。
    一双黑面红底的细高跟在帘子前站定，姬星野的手掌撩开门帘，她已经走到近前了！
    “……淦。”
    危急时刻，于慈心生一计。
    他屁股往椅子上一砸、头往椅背上一靠，当场开始装睡。
    “欸！于——？！”
    哒哒哒！
    小小的惊呼声，在一阵慌乱的脚步声中响起。
    姬星野三步后退，险些跌倒在地！
    她手捂着红唇，惊恐的看着椅子上的男子——
    于慈！
    为什么？
    于慈为什么在这里？！
    “是……睡着了吗？”
    姬星野身体止不住的发抖，她看着于慈。
    于慈闭着眼睛，胸膛安静起伏，看上去好像真的睡着了。
    “小姑娘，进去呀，你站在门口做什么？”
    老板娘做了一笔大生意，当然是十分开心。她手上推着，把身体僵硬的姬星野推到缝衣间。
    三个人挤在小小的房间内，老板娘看着于慈，笑了。
    她一巴掌重重拍在于慈肩头，大声说道：“小青年，你面皮怎么这么薄？装什么装，刚刚还醒着，现在睡着了？啊哈哈！”
    “……”
    “……”
    老板娘笑得花枝乱颤。
    于慈和姬星野，汗出如浆！
    姬星野强自镇定，出声问道：“于、于慈……你现在，醒着吗？”
    于慈浑身一颤，突然睁开了眼睛。
    他左右一看，过了好一会儿才看到姬星野，笑道：“姬学姐，你怎么在这？！你也是来改衣服的？”
    “我活不下去了。”
    姬星野面色铁青，突然一个转身，快步离开成衣铺。
    老板娘大大一怔，连忙追出去喊道：“小姑娘！你衣服不要啦？”
    夜色下的街道上，已经没有姬星野的踪影。

 # 111 要脸的人

    时间是晚上十点钟，于慈提着一个黑色布袋，鬼鬼祟祟的回到八方来客大旅店。
    “咚咚！”
    他也不回自己房间，先去了姬星野的房间，敲了敲门。
    三分钟之后，房门打开一道缝。
    姬星野的一只眼睛从门缝中探出，她看着于慈，一言不发。
    “……”
    于慈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他递出手中的黑色袋子：“姬、姬学姐，你的衣服。”
    “……这不是我的衣服。”
    姬星野开口否认。
    于慈斟酌片刻，劝道：“一万二，不便宜。”
    嘭！
    房门被狠狠关上！
    “……”
    于慈无奈的挠头，他看着腰上神券，问道：“怎么办？”
    神券哪里知道？
    它一动不动，没有吱声。
    算了，算了。
    姬学姐毕竟是一个要脸的人，现在可能还接受不了现实。
    反正黑袋子里的胶衣又没有保质期，之后找个机会再还给她吧！
    于慈回到房间，把这个插曲抛到脑后。
    他内视已身，潜入灵台，看到了戴着面罩手套、穿着斗篷长靴，将自己遮了个严严实实的金甲。
    乍一看，不会有人认为它的绿皮。
    只会觉得是一个鬼鬼祟祟的矮人。
    金甲感应到于慈前来，立刻单膝点地：“于慈大人，属下已经按照您的吩咐，将所有核心分类整理完毕。”
    于慈正想着自己应当怎么说话，没想到体内法力一阵涌动，他竟然置身于灵台之中。
    “哇！”
    停在金甲头顶的鸦相啼鸣一声，转而落到于慈肩头，梳理自身羽毛。
    “……”
    于慈碰了碰它的头，说道：“简单说明一下吧！”
    “是的。”
    金甲能成为角行蛛的护卫队队长，自然是有几分能力在。
    它开口说道：“于慈大人，箱子中共有核心三十三块。其中有十八块是残次品或者半成品，内里没有技能，其实不是珍宝核心。”
    啊？
    于慈眨眨眼，说道：“七百买十五件，也算是优惠。”
    “……”
    金甲很想告诉于慈，这一点也不优惠。
    三里铺什么情况，它不知道。
    但在金甲以前生活的地方，低端核心那都是拿来垫桌脚的，七百块钱能买个三百斤。
    究其原因——
    珍宝核心用途单一，在异相一道高度发展的今天，低端核心已经失去所有价值，与顽石无异。
    店铺收这些，主要是有专门研究核心的实验室、研究所定期大量收购，用以科研。
    或者卖给有志打造道兵的工坊，充当炉灰。
    金甲将十五件可用核心分成两堆，它指着数目较多的一堆说道：“这是火晶矿，非常普通的珍宝核心，一共十一块。熔炼之后，您能得到操控火焰的力量，且能将火焰投放出去，极限距离大约是八米。”
    八米？
    于慈问道：“威力如何？”
    金甲如实回答：“比较一般，对同等实力的对手仅有威慑效果。不过，于慈大人能力出众，即便是这普通的火焰，相信也能对筑根境的对手造成致命威胁。”
    啊——
    于慈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金甲指着另外一堆化石状的核心，说道：“剩下的四块，全是象甲虫化石。熔炼之后，可以得到召唤象甲虫的能力。”
    “什么是象甲虫？”
    “一种低智商的召唤物，体长三米左右，攻击手段非常单一，只有将自己蜷缩成球滚向敌人这一招。象甲虫不能说没有可取之处，它背部的硬甲有很出色的防御能力，就算是属下也不能一刀将其斩断，但除了防御之外……其他的都很弱。”
    于慈点着头，说道：“对别人来说，象甲虫可能性价比很低。但对我来说，象甲虫十分强大。”
    金甲有同感：“于慈大人异相出众，宝窍洪炉更带给您无限之可能，属下打从心底敬佩！您有这四块象甲虫化石，更是如虎添翼！”
    哎呀！
    这金甲……
    说话就说话，奉承什么呢？
    我不爱听！
    下次少说两句，这不是拿我当外人么？
    于慈喜笑颜开，说道：“金甲，你我自家兄弟，不必说这些虚头巴脑的话。”
    金甲面色一肃：“属下真心实意，绝无半点谄媚。”
    ……行。
    于慈摸着侧脸，问道：“金甲，你既然是中低端核心的行家，那你觉得——我应该收集什么核心？”
    金甲早就想过这个问题，此刻对答如流：“依属下愚见，于慈大人应该着重关注一种核心。”
    “哪种？”
    “尸魈之心！”
    尸魈之心？
    于慈问道：“什么是尸魈之心？”
    金甲答道：“尸魈之心也是召唤核心，它可以召唤实力强大的尸魈助战。尸魈是纯粹的战斗兵器，拥有比较高明的战斗技巧，它没有触感、没有痛觉，甚至没有生命，会战斗到无法动弹为止，因此强悍至极。即便只是最低等的‘铁尸魈’，也能轻易撕裂一个普通心转手。”
    哦……
    于慈稍稍皱眉，问道：“这么强大的召唤核心，很便宜吗？”
    “不贵。在属下生活的乱牙王国中，铁尸魈只要五十银币，大致相当于天华国的六百元；即便是最高级的金尸魈，也只要七万元左右。”
    “为什么这么便宜？”
    金甲笑道：“副作用太大了。尸魈邪气太盛，用它开窍之后头疼脑热是常态，半身不遂也不稀奇，而且多半只能再活个二三十年。只有走投无路的人才会选择这等核心，尸魈之心在天华国的店铺中甚至都买不到，只有黑市才有少量流通。”
    于慈点着头，问道：“对我没有影响吗？”
    “应当没有。宝窍洪炉会熔毁珍宝核心，它无法对你产生影响。”
    “嗯……”
    可行。
    一个价值600块的心转手打手，怎么想性价比都是极高。
    于慈摸着下巴，说道：“我应该去哪里搞尸魈之心？”
    金甲也没了主意：“这……西山城周近，属下不熟悉。于慈大人如果能去到‘自由都市’，那属下就能为您搞个十块八块，属下在自由都市混过几年，多少认识些人。”
    “嗯。看上去不是一天两天的事。”
    于慈一边说着，一边随意拿起一块火晶矿。
    他又说道：“金甲，你尝试用你的鲜血沾染火晶矿。”
    金甲一怔：“这是为何？”
    “你能代替我发动亥玉戒上的能力，那也有可能代替我启动宝窍洪炉。尝试一下，试一下又不要钱。”
    “哈……属下明白。”
    于慈退出灵台的同时，金甲割破手心，将自己的鲜血沾染在火晶矿上。
    “呼！”
    鸦相脊背上的金光猛然开始转动，宝窍洪炉激活！
    同一时刻，人坐在床上的于慈忽有感应，一串信息涌来：
    【珍宝核心（火晶矿）熔炼完毕，临时获得能力（火焰掌控）。】
    【火焰掌控：现在，你可以利用（凡火）伤敌。】
    轰。
    于慈面无表情的催动法力，鲜红色的流炎在他的左手上缠绕；
    轰。
    于慈波澜不惊的举起右手，火焰再度纠缠而来，在他两手上燃烧。
    “哈！”
    于慈张口一喷，一条火龙从他嘴里喷出，轰一下爆裂开来。
    事实证明。
    金甲可以协助于慈催动宝窍，以后再不需要于慈放血不说，宝窍的启动还更具隐秘性。
    现在于慈完全有条件突施冷箭，给敌人意料之外的沉重打击。
    这是——
    极大加强！

 # 112 至高

    次日清晨，准备上山。
    三里铺是游侠汇聚之地，每一天都有几个冒险小队进山。
    出门在外，有照应自然是好的。
    天刚蒙蒙亮，五支游侠小队、合计二十七人站在三里铺出入口，携手出发。
    这里面，最靓的当然是于慈所在的小队。
    一个饱经风霜，满脸写着劳苦和贫困的游侠看着走在最前头，还携带着一只威武雄壮的战地龙蜥的队伍，忍不住问道：“胡团长，那几人是谁？好威风呀！那只大蜥蜴莫非是……战地龙蜥？”
    要换成平时，胡团长早开始吆五喝六，大声喧哗！
    但今天，他不敢。
    他咳嗽一声，小鸡子似的说道：“那是青云军校的学员队！”
    “啊也？！青云学员！”
    老游侠大吃一惊，惊呼出声。
    走在前头的姬星野转头，心情似乎不是很好。
    她冷目看去，不带感情的问道：“阁下，唤我等有何事？”
    “没、没事！没事！”胡团长露出笑容，连连抱歉，“这老东西没见过世面，姑娘您莫怪、莫怪……”
    “……”
    姬星野扫了他一眼，点点头，转了回去。
    胡团长狠狠捶了老游侠的背，低声喝道：“招子放亮一点，收收你的痞气！青云军校何等学府，什么时候派出八个学员来执行游侠委托？此中必有深意！”
    深意？
    老游侠低声问道：“什么深意？”
    唉！
    这愚笨的鳏夫！
    边上一人看不下去，同样低声：“恐怕是来执行秘密任务的，被我们撞上了。”
    另一人也道：“战地龙蜥都用上了，这事儿不小。”
    “嘶……兄弟们，我们要怎么办？万一等会青云学员遇上了目标，岂不是殃及我们这群池鱼？”
    “怕个锤子哦！青云军校声名在外，内里学员个个都是忠肝义胆、护国守土之士，真要遇上了……老子手上这柄钢刀，也不是用来杀猪杀羊的！”
    “正是此理！”
    身后游侠们的窃窃私语声，当然传到了于慈等人的耳里。
    元朗听着直摇头，说道：“看来……世人对我们的误解的确不小。我们真的只是来出个委托，说出去，怕是他们不相信。”
    王德发笑道：“冰冻三尺，非一时之寒。想要扭转外人对我们的看法，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啊！”
    于慈默不作声，挨着龙蜥走路。
    木德善木大富豪跟在他的身边，问道：“于小先生，我听说你们这个新学生会的组建，是为了……扭转外界对你们的看法？”
    于慈转头看去，笑道：“没错。您不知道吗？”
    “这是为何？”
    木德善一脸不解。
    他白眉皱着，又说道：“世人对青云军校推崇至极，人人都说——青云学员无凡夫，便是老朽这种在外国做生意的，时不时也能听到你们的大名。这等声威有什么不好的吗？为什么要试图修正它？”
    于慈也不是太懂。
    但别人问了，他也只能不懂装懂：“木先生，您觉得世界上距离真实最遥远的感情是什么？”
    “嗯。”
    木德善思索片刻，说道：“该是仇恨吧！或者……是误解？”
    于慈笑道：“都错了！距离真实最遥远的感情，正是推崇。怀持着推崇之情，就会不自觉的忽视缺陷，下意识的放大优点，尽可能的美化一切。一个平平无奇的小优点，会在推崇中变得独一无二、绝无仅有。”
    木德善细一思索，觉得很有道理。
    于慈继续说道：“世人对青云军校的推崇之情太过强烈，以至于他们忽略了事实，将青云学员神化到圣人的地步。可是青云学员也只有一个鼻子一张嘴，也有喜恶偏爱，您看看我，我像圣人吗？”
    木德善连连点头，说道：“原来如此！你一番话，令我茅塞顿开！杀君马者道旁儿，就是此理了！”
    于慈笑着，又道：“再有一个。外界的看法理所当然的会影响我们这些学员的心态，据我们会长说，最近几年来，青云学员的傲气越来越盛、架子越拿越高，好像只要成为青云学员，便是人上人了一般……我们学生会外出接委托，目的也是为了打破这种神化，让事情回到原来的样子。”
    啊呀！
    “鞭辟入里！鞭辟入里啊！”
    于慈一通分析，句句在理。
    木德善心服口服，笑着说道：“于小先生高见、高论！你分明年纪轻轻，却有如此见底，实是难得！今日真是——受教了！”
    “哪里哪里。要说高见，制定了这个方案的会长才是高见，我不过是鹦鹉学舌罢了。”
    “非也非也。于小先生谈吐间自有气度，相当不凡哪！不知道——你是什么相？”
    什么相？
    这没什么好瞒的。
    于慈径直说道：“我是鸦相。”
    “乌鸦？”
    “正是。”
    不知为何，于慈在说出自己异相的同时，他感觉身边这老头的态度就出现了微妙变化。
    木德善没有更多表示，他只是说道：“唯一的五窍禽鸟相！于小先生好天赋！”
    “您客气。”
    这之后，便是闲话环节。
    于慈漫不经心的问道：“木先生，你现在是什么境界？我怎么感受不到你体内的法力波动？”
    木德善随意回答：“一个敛息术而已，不难学。至于我是什么境界……你猜？”
    “应该是鬼神吧？”
    “呵呵。”
    “不会是拜印吧！”
    “哼哼。”
    木德善不说话，修起闭口禅。
    于慈无可奈何：“不爱说就算了，之后要是遇到什么危险，不需要我保护你吧？”
    木德善笑道：“你顾好自己就成，多半用不上你。”
    那就好。
    如此到了中午时候，青云学员们手脚麻利的埋锅造饭，有两支队伍上前来道别，说是要去其他方向。
    王德发热情的招呼了他们，送他们离开；
    吃过饭后再出发，队伍到了深山之中，余下两个队伍也是依次离开。
    到了一处背风地，天色已经不早，众人打算扎营。
    姬星野左右打量，绕着现场走了三圈之后，对王德发说道：“老王，你带一个人去那个高岗上扎营。那是制高点，很重要，我们不能失去。”
    王德发点头：“省得。于慈，你等会跟着我。”
    于慈一怔：“啊……我没问题。”
    让筑根去守制高点？
    于慈不明白王德发的用意，朝姬星野投去目光。
    姬星野不觉得有什么问题，她一边指挥众人安营扎寨，一边安排明哨暗哨。
    所有的标准都向军队扎营看齐，一点水分也不掺。
    “……”
    木德善看着眼前这伙满脸写着专业的学员，暗暗想道：“如此防备、如此专业……今夜，或许有好戏看了。”

 # 113 来袭

    夜深。
    于慈站在高岗上，看着脚下三四十米处的营帐，转头说道：“王学长，大约四十米——这个距离，上层相师来了也很难威胁到底下的同学们吧。”
    王德发笑得和善：“一般的上层，很难威胁到四十米外的敌人。法力横越这么远的距离，命中也不致命。”
    “有例外？”
    “当然是有的。于慈，你知道晋入上层的标志是什么吗？”
    于慈简单答道：“凝成法印。法印是力量汇聚之物，激活之后可以得到大幅加成，且加成方向十分多样。”
    “不错！”
    王德发，亮出手掌。
    他的左手掌心中，有一枚湛蓝的玄奥印记横贯：“我这枚法印名为‘天杀’，是一枚‘放出类强化’的法印。只要驱动此印，我就可以射出强力冲击，不要说是四五十米，百米外的敌人也在我的杀伤范围之内。”
    哦！
    于慈点着头，说道：“怪不得姬学姐让你占据高岗，你往这儿一站，那就是一个火力点，歹徒想要威胁底下营寨，需要先拔掉你这个点。”
    王学长依然谦虚：“火力点不一定，占住这一块地方，最大的意义是不让敌人占据。万一敌人中有强火力手，他一旦出现在这里——”
    王德发的话头，戛然而止！
    他小小的眼睛闪现精光，忽然低声说道：“隐蔽！”
    “？”
    于慈一怔，动作却是不慢。
    他身子一歪，和王德发一起躲在一块巨石之后。
    “咀——！”
    与此同时，尖锐的哨声响彻山林，这是充当暗哨的青云学员吹响的信号，示意有敌人来袭。
    下个瞬间，密林中影影绰绰出现几十人，将军校学员的营帐围了个水泄不通。
    来了？
    木德善从自己的帐篷中走出，他身着单衣，脚下朝着姬星野走去：“这……姬队长，怎么了？”
    姬星野面不改色，配合他的演出：“木先生，稍安勿躁。有我们在，不会出事。”
    “一群小贼，不知死活！”
    大亨商业保险派来督阵的上层相师，那位从始至终就没什么存在感的透骨刺也从帐篷中走出。
    他手上把玩着一把匕首，朝姬星野发问：“女人，需要我出手么？”
    姬星野扫了他一眼：“请你保护木先生。这伙人，我们来处理。”
    “哼，也好。”
    透骨刺往后退去，姬星野与众学员上前一步。
    对面阵中走出一人，他遮头盖脸，扯了扯手臂上的鲜红臂章，喝道：“独山强盗在此！识相的，留下货物逃命！否则——哼哼！”
    姬星野嗤笑：“否则如何？”
    那人邪笑道：“男的杀，女的先奸后杀，一个不留！”
    嗡！
    冷光闪烁，寒气汹涌！
    姬星野身后一学员悍然出手，一记冰霜剑气扑向那强盗身体。
    强盗堪堪躲过，他看了身后瞬间被冰结的一大片林地一眼，心下一紧：“不知好歹！放箭！”
    咻、咻咻！
    林中的强盗引弦开弓，射来一阵箭雨。
    箭矢在黑夜中拖着长长的闪光尾迹，射在地上要么腾起一片毒雾，要么产生爆炸，场面一度十分骇人。
    姬星野不动声色，只一剑格开飞到身侧的箭矢，转头令道：“按照三号作战方案行动。”
    “是！”
    众人发出一声喊，龟缩成阵、坚守不出。
    ……
    ……
    于慈人在高处，看得清楚。
    上了一个月的“装备武器课”，他知道这伙独山强盗手中的弓弩不是地球上的弓弩，而是符文弩。
    那是一种附着了符文法阵，需要用“源晶石”驱动的现代武器，射出的弓箭大约等同于筑根相师的一次攻击，威力远比枪械要大。
    符文弩是货真价实的管制军用品，民间严禁流通。
    眼前这伙强盗人手一张，大大超出于慈想象！
    他稍稍不安，暗暗想道：“不会翻车吧……”
    符文弓弩的出现，表露出这帮强盗的组织度不低。他们很可能是一伙与反动势力，甚至是和异族有勾结的，装备精良的叛乱份子。
    这一趟水，明显比想象中更深！
    接下来的战斗……或许不会太轻松。
    “快！快点！”
    脚步声，在不远处响起。
    于慈稍稍探头，看到一伙三人摸上高岗，一个领头模样的人指着底下的营帐，对另两人说道：“射击！射击！看到那个细腰大屁股的女人了吗？给老子射死他！”
    悉悉索索的响声中，两个弓弩手填装箭矢，准备射击。
    稍加感应，于慈判断那领头的是个上层，两个弓弩手一个心转手，一个筑根。
    “于慈，那两个小的给你！”
    王德发再不忍耐，低咆一声之后快速奔出，对着那领头的就是一发光炮。
    于慈见他出手，同样没有落后。
    白银之手悄然附着，他深吸一口气，其后趁着夜色弓身冲出，一脚踢在筑根弓弩手背后，将他踢落高岗。
    “找死！”
    下个瞬间，虎啸响起！
    第二个弓弩手惊慌之后，发现攻击他们的仅仅只是一个筑根杂鱼。
    这……
    可笑！
    他面色一狠，背后虎相显现，一枚拳上裹挟风雷之势，朝着于慈面门直扑而来。
    很弱！
    这等拳力，连葛子望的一半都不及！
    于慈屏息凝神，杀伐之力凝聚而成的鲜红护盾在体表流转，弓弩手的拳头打在上头，立刻沉没在浑厚的血衣之中，拳上的二十吨力量消散无踪。
    他的攻击，未能折损于慈分毫！
    “野生的心转手相师……竟孱弱至此！”
    于慈反击！
    血影闪过，一拳爆头！
    鲜血如泼，无头的身体往高岗之下倾倒，于慈看也不看尸体。
    他半边沾染血迹的脑袋往左一转，看到王德发正和领头的上层相师缠斗，再细细一看，他发现那上层相师不是别人，正是见过一次的——
    祖春秋！
    于慈心下一沉，问道：“神券，看看这里有几个上层，那个夜锦在不在。”
    神券飞到他面前，写道：“夜锦不在。此地有四个陌生的上层相师，除了祖春秋之外，其中一人高度疑似孟算甲，其余两人在下分辨不出是谁。”
    于慈又问：“他们什么时候出现的？”
    神券上再度浮现字迹：“五分钟之内。五分钟之前，在下没有发现任何其他相师。”
    五分钟之内？
    好强的组织能力！
    “祖兄！你没事吧？”
    “春秋老哥，安否？”
    呼喊声，在右侧响起。
    于慈转头看去，看到又有两人摸上高岗，似乎是支援人员。
    祖春秋百忙之中喊道：“这小胖子有点实力，我一时拿他不下！两位兄弟，我来拖住他，请你们速速制服于慈！”
    于慈？
    谁是于慈？
    来人看着白衣白裤的于慈，分左右包抄而来：“你小子就是于慈？”
    于慈摆开架势：“正是。”

 # 114 暴杀

    好小子！
    一个筑根杂鱼，还能临危不乱，算你出彩！
    两个心转手不想浪费时间，他们对视一眼，左右攻来。
    于慈架势稳、气势强，可在这两人眼里——
    所有的一切都只是虚张声势。
    境界！
    筑根相师宣告着答案，一个筑根，怎么和两个心转手争锋！
    左一人大声喊道：“速战速决！老表，还是老规矩！”
    他话讲完，突然在冲刺中一个前扑，脑袋当先落地。
    穿山甲的虚影一闪而过，这人仿若钻头旋转，顷刻间没入地下。于慈尚未反应过来，只见一道土线隆隆而起，快速蔓延到他脚下。
    “噗！”
    下一刻，泥土中伸出两只手来，将于慈的双腿紧紧抓住。
    “哈！穿山王，你做得好啊！”
    右一人怪叫一声，加快冲刺速度。
    他掌心有雷球涌现，在刺啦刺啦的狂躁音浪之中，雷球快速膨胀，最后竟有磨盘大小。
    “千、千鸟？阁下贵姓宇智波还是旗木？”
    雪白的雷芒吞吐不休，刺得于慈不得不眯着眼。
    毫无疑问。
    这两人早已相识，一人缩地钳制、一人大力攻杀，配合得可谓是天衣无缝。
    于慈如果攻击地下之人，势必要被另一人撕碎斩裂；
    可如果不想办法解开束缚，余下的选择只有拳对拳、掌对掌，正面对抗眼前雷球！
    “于慈大人。”
    灵台中，响起金甲略带紧张的声音。
    宝窍洪炉早已开始运转，于慈面不改色，大声喊道：“象甲虫，给我挡住！”
    土黄色的光芒涌现！
    驭雷使将雷球推至于慈面前，视线中突然出现一层浓重的阴影。清亮的月光、于慈的身影尽皆被遮蔽，一堵厚墙筑立。
    “轰！”
    雷球与厚墙相触，蓝白色的电芒顺着墙表四窜，借着这光辉，驭雷使才看了个清楚。
    那是……
    “象甲虫？！”
    除了防御力之外没有任何可取之处的象甲虫？
    怎么还有人用这种垃圾核心开窍的？
    但……
    在眼前情势下，象甲虫却是最好的核心！
    是可以逆转战局的核心！
    “是偶然？是天意？”
    驭雷使一击不成，强自镇定，他噔噔噔三步连退，试图拉开距离。
    “象甲虫，使用滚动攻击！”
    “呜——”
    于慈一声令下，象甲虫将身体蜷缩成球，背甲一致朝外，两个弹跳之后高速滚向驭雷使。
    象甲虫的智商极低，如果没有指令下达，哪怕主人在身边惨死它也不闻不问。
    但也因为智商低，所以它会忠诚执行指示，直到完成目标。
    驭雷使轻巧的避开象甲虫的滚动攻击，可象甲虫拐了个弯儿，又对着他的屁股撞来，速度有增无减。
    驭雷使狠狠一咬牙，喊道：“穿山王，你稍等！我先解决了这畜生再来帮你！”
    不必等了。
    于慈又不是木头人，在象甲虫逼退驭雷使的那一秒起，于慈就令心跳停止。
    此刻俨然过去十五秒，于慈面目赤红，四肢百骸颤动不休，腾腾白烟从他的两肩头顶滚滚升起。他一呼一吸间，尽是雷鸣之音！
    蓄力值……
    百分百！
    “这一拳，二十年的功力。”
    轰！
    于慈屈膝下腰，拳击大地。
    大地凹陷，土表震荡。
    莫要说不远处战成一团的王德发和祖春秋，也不说正在和象甲虫斗智斗勇的驭雷使，即便是高岗之下抱团的青云学员们也感受到了震动。
    他们纷纷抬头看来，想看看那里发生了什么。
    于慈的全力一拳威势无匹，穿山王又在地下埋着，看不到头上情况。
    “唔噗……”
    口中喷出鲜血，大脑一片混沌。
    这一拳，他吃了个结结实实！
    “什么情况？什么情况！老表在干什么！我、我得跑……我得跑！”
    穿山王心神大震，仓惶中再度发动遁地能力，试图从地下逃生。
    只可惜……
    于慈的全力一拳重达六百吨，他甚至可以威胁到上层相师，又遑论区区一个心转手？
    穿山王没有当场暴毙，算他防御力高！
    只是重伤之下，他的能力已经不能完美发挥，他感觉自己是在地下行走，其实半个脑袋已经出土，速度也是慢得像蜗牛。
    于慈走上前去，一把掐住命运的后颈，拎小鸡子一样把他举到头顶！
    “你、你……饶命！大侠，饶命啊！”
    穿山王自知命在旦夕，在死亡的恐惧之下，他放下尊严，开口乞饶。
    他拼命的往后看去，试图看到身后青年：“我、我有钱！我……都给你！”
    对此——
    于慈，无动于衷！
    他举起拳头，嗤道：“心转手，不过如此。”
    蓄力一拳，击在后背！
    清亮月光之下，姬星野等人看去，只能看到两个剪影。
    他们看到，于慈一拳打出，打得敌人胸腔爆裂，强劲的力道在月下显现出锥形的暗色冲击波，自那人胸前穿出。
    心肝肠子混着血液喷射而出，淅淅沥沥的落了一地。
    于慈信手一甩，将手中人皮甩到地上，凶煞至极、血腥至极！
    来自林中的攻击停滞一瞬，这伙图财逐利的恶徒也是头一次见到如此震撼的杀人场景，一个一个呆怔在原地，心下恐惧顿生。
    有人，下意识的倒退一步。
    掠阵的强盗头目一脚飞踢，将倒退那人踢了个踉跄。
    他大声喊道：“一个小子就把你们吓住了？事情到这个地步，有进无退！罗宾，你带攻坚队去把那个高岗夺了、把那小子杀了！”
    一个黄毛面露狠色，说道：“是！攻坚队的，都跟我来！”
    眼见着一行五人绕路上高岗，青云学员都是皱眉。
    元朗上前一步，对姬星野说道：“副会长，要不我们也分几人去高岗，支援于慈？”
    姬星野面色凝重，迟疑不定。
    于慈固守的高岗，是本场战斗的一个关键争夺点。
    谁占领高岗，谁就有一个强大的火力点，可以左右局势。
    但是……
    现在高岗正在争夺中，它的作用无法发挥。
    贸然分兵去夺，却无法很快占领高岗架设火力点，敌人又趁机对人数减少的大营发起总攻击，岂不是两头顾两头空？
    只是，现在王德发被强人纠缠，于慈能力固然不差，可他只是筑根。
    面对五个敌人的围攻，他能活下来吗？
    “姬学姐！”
    恰在此时，于慈站在岗上大喊。
    姬星野抬头看去，看不清于慈面目。
    她只能看到于慈身形，只能听到他的声音：“我看这伙贼人外强中干、徒有其表，不过只是插标卖首的废物！你不必管我，要不了片刻，于某就斩了他们的头，献给你看！”
    “……”
    姬星野唇角边露出笑容，其后命令道：“固守！”

 # 115 不负甲

    啪！
    象甲虫体力耗尽，轰然瘫倒在地，像是一条失去梦想的海参。
    低智商的召唤物就是如此。
    一旦开始滚动就忘记一切，体力很快就会消耗殆尽，如果象甲虫更机灵一点，也不会落到一个无人问津，最后论斤卖的地步。
    “好小子！你好大的口气！”
    驭雷使气喘吁吁。
    象甲虫防御力奇高，速度又不慢，这人打不断车轮滚滚，只能不断逃窜，着实消耗了不少气力。
    他汗流浃背，脱下外套后先看了还在打斗的王德发和祖春秋，其后手指着于慈，嗤道：“现在到炮制你的时候了！”
    于慈不动声色，说道：“阁下见识了我的能力，还不害怕吗？”
    “你的确很强，远比一般的筑根强。但是小子，境界差异就是致命差异，我是心转手，我能杀你！”
    “你大可以试试。”
    于慈一边说，一边有意识的朝着高岗下退去。
    这是……
    要跑？
    驭雷使观察地形，发现于慈退去的地方是一个不算陡的下坡。
    坡上林木茂密，杂草足有一人多高，更兼背对着底下大营，无人可以看见其内状况。
    最让驭雷使意外的是……
    “什么情况？是诡计吗？那个坡正是攻坚小队的上岗之路，他主动退去，是想……主动出击？”
    不可理喻！
    攻坚小队往上走，他驭雷使往下走，那这于慈岂不是前后受敌？
    “真是找死！”
    驭雷使暗暗心想，他瞅准于慈的身影，脚下匆匆、尾随而去。
    下一瞬——
    “！”
    驭雷使心生感应，手臂上汗毛倒立！
    他转头看去，只见一个穿戴厚实，浑身上下只露出一双金色眼瞳的精壮矮个不知何时出现在他的身后！
    毫无疑问。
    它是金甲！
    “哼。”
    金甲悄然埋伏在此，趁着驭雷使麻痹大意之际，一刀横出。
    它的刀，是外窍。
    看似平平无奇的钢刀有着无匹的锋锐，挥动时更无声无息，寒光闪闪的刀锋轻巧的破开法力外衣，直取脖颈。
    “噗。”
    一颗人头落地，驭雷使双目圆瞪，死不瞑目。
    “呸！”
    金甲拉开面罩，粗鲁的吐痰，嘴里说道：“你死亡的唯一原因，就是和于慈大人作对！”
    前方，于慈已经停步转身，护着掌上金火，慢慢走来。
    他面色严肃，叫道：“金甲。”
    金甲单膝点地：“于慈大人！在您的缜密布局之下，属下已将此人斩首！”
    “下次不要随地吐痰。”
    “啊？”
    于慈稍稍皱眉：“不文明。”
    金甲深深低头：“属下下次一定把痰吞了，绝不再吐！刚刚属下吐痰，也仅仅只是想表达属下的轻蔑之情，讥讽此人不知好歹，竟敢与您作对……”
    嗯。
    知道了。
    稍远的地方，有五人前后而来。
    于慈看着他们，又问道：“金甲，这几人你能杀几个？”
    金甲自信一笑：“属下乃是心转手巅峰，更亲历无数血战，颇有些凶名，自认是心转手中最强的那一批！眼下这群小小蟊贼，实在不足挂齿。于慈大人，属下能杀光他们，请你站在此处，也好让属下——显显手段。”
    好！
    于慈点点头，说道：“你我虽有主仆之分，但在我心里，是拿你当异姓兄弟看待的！我知道你能力超群，但事到临头，哪有我站着看你搏命的道理？金甲，我们一起上，将他们除尽！”
    “于慈大人……”
    “但是……我得护着金火啊！”
    于慈亮了亮手掌中豆子大的火焰。
    他长吁短叹，说道：“本来想和你并肩作战，痛快厮杀一场！只是……我若是握拳，就不能召唤你；我若是召唤你，就不能握拳！呜呼，世上安有双全法，不负战斗不负甲。”
    “……”
    于慈步子迈得太大，饶是很擅长奉承的金甲，一时间也反应不过来。
    半晌之后，它才说道：“于慈大人有这份心意，属下已是心满意足，敢不效死！您万金之躯，岂能有所折损？属下甘愿充当马前卒、排头兵，一定将胜利，为您摘来！”
    于慈叹息：“金甲，小心应对！”
    “请大人放心！”
    金甲起身，拖刀而去。
    ……
    ……
    罗宾带着攻坚小队，顺着坡道快速机动。
    这一次行动非常的罕见，动静更堪称惊人。
    葵花帮牵头，独山强盗团和刮金组响应，又在黑市上雇用了好些知名好手，这才拉起这一支人数足有七十多的庞大队伍！
    这其中，有筑根五十人、心转手十七人，以及四个上层高手！
    地下世界上次有这等阵仗，是什么时候？
    三年前的不冻港归属战？
    五年前奠定暴君党龙头地位的地下战争？
    罗宾不清楚答案。
    他只知道，这是他入行以来的第一场大战，他又恰巧在一个月前掌握“拳劲”！
    哈……
    此时不亮剑，白费磨刀功！
    罗宾心下雀跃，暗暗想道：“只有在此战中有亮眼表现，刮金组副组长之位可谓是水到渠成！罗宾，你要混出头了！”
    “嗯？”
    行动间，罗宾发现异常。
    他举目看去，看到一个白衣白裤的少年站在坡道尽头，两手背在身后。
    在他身前，有一遮头盖脸的精壮汉子拖刀而行，堂堂正正的向他们走来。
    那是……
    “心转手巅峰！”
    罗宾身边一人开口。
    他指着金甲，说道：“罗宾，那是个心转手巅峰的相师！要小心应对！”
    哪来的心转手巅峰？
    地里长出来的吗！
    罗宾抬手，又左右摆摆。他身后四人虽然是悍匪，却是训练有素的悍匪。
    他们看到手势，立刻左右散开，在茂密的灌木中潜行。
    罗宾站定，开口喊道：“阁下何方神圣？此事与你无关，请让开！”
    “滋——崩。”
    没有回应。
    钢刀在草叶上拖行，划断茎叶，发出轻微的滋声；
    锋刃磕到石块，弹出火星，发出清脆的崩声。
    金甲一言不发，不疾不徐却压迫感十足的朝着罗宾走去，它金色的眼瞳仿佛跃动的火焰，罗宾看着这双眼睛，从中读到了——
    汹涌的战意！
    “好。”
    罗宾点着头，阴森森的说道：“老子杀的就是你这不长眼的心转手巅峰！动手！”

 # 116 纵横鱼塘

    于慈站在坡顶，看着单人独刀的金甲。
    二十天的苦练之后，于慈逐渐明白一个道理——掌握独特法力非常关键。
    他刚刚掌毙两个心转手，实打实的完成越级击杀，靠的是什么？
    当然是杀伐道！
    想那第一个心转手弓弩手，他一拳击来，力道至少十吨。
    倘若是在二十天前，于慈面对这等攻击只有闪避一个选择，他敢硬抗，对方就敢打得他吐血！
    但掌握杀伐道之后，他的法力外衣变成‘血衣’，得到全方位的强化。
    非但是抗冲击能力成倍翻升，更为关键的是血衣中内蕴无穷煞气。
    外来之力一旦入内，除了要对抗于慈自身法力，还要和煞气拉扯。两相叠加之下，便是陷入泥潭，寸步难进。
    持有“龙虎之力”的葛子望都无法突破，没有特殊法力的其他人，更不用说。
    除了法力外衣之外，异相师施展技能要用法力，增强拳力要用法力，平时冲刷身体、洗练窍眼、提升修为，还是要用法力。
    上层以下，法力是异相师唯一的倚仗。
    练成独属于自己的法力，是纵横鱼塘的不二法门。
    于慈看着金甲，暗暗想道：“也不知道金甲有没有自己的法力，要是没有……那我也没办法。”
    铛！
    铛！
    于慈坐山观虎斗，坡下的战斗已经开始。
    左右侧杀出两道剑刃，金甲先后格开，姿态优雅而潇洒。一个绿皮两个人登时打成一团，呼呼破空音、叮叮交击声不绝于耳。
    金甲不愧是行蛛妖少主的护卫队队长，别的不说，基本功真的扎实。
    它以一敌二，还要防备从两侧林中射来的冷箭，却丝毫不落下风。甚至有余力巧设杀局，故意卖个破绽，其后——
    左一刀！
    右一刀！
    轻易、轻巧，轻灵的斩落两颗大好人头。
    “哗——”
    冒着热气的鲜血泼洒，压弯了草木枝叶。
    两具无头的尸体还在抽搐，金甲已稳步越过。
    它横刀在胸，用另一手的肘弯夹着刀刃，一抽一擦——
    鲜红的血迹沾染在袖管子上，晕出数朵梅花。
    外窍钢刀的刀身复又寒光闪闪，刀尖斜指大地。
    它虽是绿皮，一举一动却是透着无尽潇洒，仅从架势上看，足称人间高手！
    更让于慈惊讶的是……
    杀伐之力！
    金甲体表有淡淡血气环伺，空气中有红纱浮现，若有若无的缠绕在金甲的肩头、腰间，脚下！
    仿若祥云！
    于慈站在坡顶，看了个真切。
    他嗯——的一声，说道：“神券，金甲用的好像是我的杀伐之力。”
    “……”
    神券没有回应。
    金甲现在使用的，的确是于慈的杀伐之力。
    在成为于慈的扈从之后，金甲自身的法力流失殆尽，它所取所用都是于慈持有的力量。
    于慈先前好奇金甲有无自己法力，那是白白好奇——
    就算以前有，现在也没有。
    只要于慈有，金甲就能有。
    于慈三天成就“拳劲”，搞得他对拳劲这个东西有错误认识。
    他觉得，一百个异相师中怎么也该有两三个持有特殊法力吧？
    事实上……
    一千个异相师中没有一人练出独特法力，也不值得惊讶。
    过去二十天内，于慈昼夜不舍、勤学苦练。
    金甲也是只争朝夕，没有一刻松懈。
    于慈掌握杀伐之力后，金甲投入大量心血，反复钻研其中隐秘。
    “如何发挥杀伐之力”？
    这个课题……
    金甲也有研究。
    “哈啊！”
    第三个心转手从一侧杀出，他两个拳头被橙黄色的火焰包裹。火焰之下，又闪烁着黑色的金属光泽。
    要是没有猜错，此人掌握独特能力。
    他既掌握火元素，又有异铁着甲在手，双重强化！
    金甲动也不动，待到这人冲到面前，突然一刀横劈。鲜红的法力狂潮横贯而出，将这人腰斩！
    他死掉了！
    “看招！”
    第四个心转手从另一侧现身，他掌心托着一枚紫色光球，作势要击发。
    “呔！”
    但，金甲更快。
    它怒目圆瞪，张口便是一声狂啸。空气挤压成重锤，冲撞在那人胸口。那人手上法术消散，口喷鲜血，当场瘫倒在地。
    他也死了！
    “好强！好强！赞美于慈大人！”
    连杀四人，金甲热血沸腾！它感受着体内汹涌着的杀伐之力，激动的无以复加！
    它狂乱的想道：“赞美！赞美于慈大人！我不曾想到，我有朝一日可以这么的……强大！”
    “不可能……不可能！”
    伫立在原地不动的罗宾看着眼前局势，满目都是惊愕。
    攻坚小队，四个心转手相师。
    这是刮金组多年培养的心血，是刮金组最大的财富、最大的倚仗。
    现在……
    没了。
    短短几个回合，前后不超过半分钟，四个心转手尽皆死于一人之手！
    眼前这金瞳的矮个不知道是什么来头，他怎么会那么的强？
    罗宾摇着头，喊道：“阁下！你究竟是什么人！有这等实力，不可能籍籍无名！你……你是哪个组织的？”
    金甲嗤笑：“我乃于慈大人手下第三将，金甲是也。”
    第三将？
    “像你这么强的……还有两个？”
    “我让你死个明白！于慈大人的第一将，是携宝的诡计之鸦，鸦大人；第二将，是通幽神券，券大人。在下羸弱，不能与他二位相提并论，忝任第三将，实在诚惶诚恐。”
    呼！
    金甲平举刀刃，露出冷笑：“但我杀你，易如反掌！”
    “好！我倒要看看，你是不是有这个能耐！”
    罗宾叫一声好，面色逐渐决绝。
    灰扑扑的浑浊法力在他的体表环绕——这是他的“拳劲”，食子之力。
    一个月前，罗宾修炼期间，无端端回忆起他毒死自己亲生父亲时的所见所闻、所思所想。
    扭曲的快感自心底迸发的那一刻，酥麻畅快的感触冲刷全身，罗宾的法力出现独特变化，他练出了他的食子之力！
    当然。
    食子之力这个名字，是罗宾自己取的。
    食子之力性质极为特殊，学成之后，罗宾的法力获得强大的穿透力。
    他一拳打在木桩之上，木桩正面中拳处只有微微的凹陷，可木桩背面则是炸开了花，被他的拳劲冲得不像样子！
    “事到如今，不得不出手了！是生是死，看各自本领吧！”
    罗宾两眼一眯，一柄手斧从袖管中滑落。
    他握住短斧，侧身而动，踩着猥琐的小碎步快速逼近金甲。
    灰扑扑的法力丝般缠绕，尽皆汇聚在斧刃之上。
    阴冷的气息蔓延开来，罗宾手臂高高扬起，嘴里大声叫道：“受死！”
    斧头劈落！
    金甲早已注意到他的动态，此刻不慌不忙，只是嗤笑一声：“来啊。”
    刀刃扬起！
    斧上是灰芒，刀上是血光。
    两者一瞬碰撞，双方错身而过，时间仿若停滞。
    “噗！”
    随后，金甲收刀而立，罗宾人头落地。
    胜负分明！

 # 117 据守

    金甲一通恶战，知道于慈法力消耗甚巨，它回头看着于慈，指了指自己手指上的“亥玉戒”。
    于慈，点头。
    于是，金甲催动亥玉戒的能力，补满于慈的法力。
    这之后，它将五个人头割下，串成一串，准备交给于慈。
    “呼……”
    金甲轻出一口气，心情十分畅快。
    刚刚那一战，是金甲在于慈手下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战。
    它心里明白，这是一个难得的机会，也可能是厄运的开始。
    是机会还是厄运，要看它的表现。
    金甲用上百分百的心思，拿出百分百的实力，尽可能的探索自己的极限，给于慈斩获一场酣畅淋漓的胜利！
    它走到于慈面前，献上手中人头：“于慈大人，幸不辱命！胆敢与你作对的蠹虫，已被属下斩杀！”
    于慈点着头，说道：“很出色。金甲，你的战斗能力在我之上。”
    金甲忙道：“这五个虫豸，料他们也不是您的对手！于慈大人，您以筑根实力力斩两个心转手，真真叫属下大开眼界！属下不过只是痴长您几岁，相信要不了多久就会被您超越，到时候……属下就只能做些牵马驾车、洒水扫地之类的杂活了！”
    “……”
    要在之前，于慈愿意再跟它客气两句。
    但现在……
    这金甲真的好强！
    于慈摸着下巴，问道：“金甲，我觉得你的刀法非常好。”
    金甲微微一笑：“属下十二岁时有奇遇，跟随‘妖怪贤者’练刀十年，精擅七种刀法，南刀北刀都会一些。”
    啊……
    于慈又问：“你对杀伐之力的理解，好像在我之上。”
    金甲也不否认：“属下毕竟见得多、听得多，虽然不曾掌握过特殊法力，却也了解过其中道理……属下在练习中发现，杀伐之力可以分为‘杀之力’和‘伐之力’，两种稍有不同、各具所长，如果灵活运用，效果更好。”
    啊……
    于慈笑着，说道：“这次要是能活着回去，你教教我？”
    金甲一低头：“于慈大人文成武德，岂会死在这种地方？待得大胜而归，属下一定把自己所学所知尽数说来，期盼能少少的帮到于慈大人！”
    客气。
    太客气了。
    于慈提起地上人头，又说道：“你先退下，如果有需要，我再叫你。”
    金甲点头：“属下不敢懈怠。”
    手掌一覆，金火湮灭，金甲也在瞬间消散无踪。
    于慈顺着原路回到高岗，发现这里已经没有人影。稍稍放远视线——
    王德发和祖春秋，还在打。
    他们留下一路的坑洼，慢慢打下高岗，现在正在两军阵前缠斗，看上去还要再打一阵。
    “副会长！看！”
    于慈现身的一瞬间，元朗就发出惊喜的声音。
    他指着高岗，喜道：“是于慈学弟！于慈他……打赢了？”
    “啊？！”
    同一时刻，刮金组的老大面色苍白，倒吸一口凉气。
    他摇着头，喃喃说道：“不、不，不可能！我的攻坚小组、我的罗宾……”
    攻坚小组，外加练出了拳劲的罗宾。
    这是刮金组的中流砥柱，是刮金组保障势力范围、占据地盘的重要保证。
    刮金组参与本次行动是为了赚钱，不是为了灭亡！
    如果那五人全军覆没，只怕是……
    月下，于慈奋力一掷再掷又掷，五颗人头飞跃上百米，咕噜噜滚落在地。
    于慈抱抱拳，大声喊道：“姬学姐——幸不辱命，于某已将歹人杀尽！”
    好！
    好！
    刮金组组长露出森白的牙齿，决眦欲裂！
    他大声叫道：“好小子！你拿命来！”
    动如雷霆！
    本次围剿青云学员的歹徒中，共有四个上层。
    葵花帮的孟算甲和祖春秋；
    独山强盗团团长王铁锌；
    外加刮金组组长。
    这位组长看着滚落的五颗人头，当场失去理智。
    掏心掏肺数载培养的精锐之士，一夜暴毙！
    尽心尽责多年教导的善战之人，化作泡影！
    失去了这五条手臂、五员悍将，接下来会发生他想都不敢想！
    他当下长啸一声，化作闪电冲向于慈，想要碾死这只蚂蚁——
    只是在高手面前，失去理智等于死亡。
    姬星野面色如霜，小腹上有光华闪动，其上镌刻的法印悄然发动。
    她极快的拔剑收剑，拔剑时的“次恩”声，被收剑时的“咔铛”声掩盖。
    “嘭！”
    刮金组组长飞掠到一半，突然在空中解体。
    他的身体断成几百块，化作碎肉血沫之雨，散落大地。
    姬星野杀机之快、杀法之绝，甚至超越了众人的视线。
    等到血雨落下，在场人才惊觉——
    死了！
    一个上层高手，不明不白的死了！
    木德善人在阵中，心中大为震撼：“好快的剑！一息之间出了七十、八十……不，可能是一百多剑，剑剑击中、剑剑贯穿！这女人出彩的不是身材，而是剑法！”
    当真是……
    匪夷所思！
    高岗争夺失败，一个筑根相师守了个滴水不漏，前后一共斩杀九人，其中有八个心转手，已是让匪徒丧失斗志；
    现在我方上层含怒而击，不曾想攻到一半，忽然爆体而亡，一众强盗甚至不知道他是因何而死！
    他们是乌合之众。
    他们因为利益聚集，因为钱财而来，现在钱有没有还不知道，对面的人是真强啊……
    “咕。”
    吞咽唾沫的声音，从这头到那头，不绝于耳。
    众强盗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中都萌生退意。也不知道是谁率先转身，短短一息之后，有十几人掉头窜入密林，准备逃离！
    “你们……都回来！慌什么？他们没几个人！”
    有人大声咆哮，试图阻止溃逃。
    只可惜。
    斗志难以点燃，溃散却可以传染。勇猛之士的呼喊非但没有唤回逃兵的勇气，反而让更多人的逃跑。
    短短几息之后，还站在原地的仅仅只剩下十来人，人心已经不齐了！
    一人看着周围人，迟疑说道：“六哥，要不我们……”
    六哥眉头紧锁，片刻后咬咬牙说道：“唉！事不可为，我们也走吧！”
    他转身，欲要逃跑，却突然停住了脚步。
    沙沙……
    沙沙……
    身前的密林中，有悉悉索索的声音响起。
    “叮铃。”
    然后，是清脆的摇铃声。
    六哥面目惊愕，看到先前逃跑的几十人面目呆滞，仿若行尸走肉一般，步履蹒跚的重新归来！
    在逃兵之后，有一个中年男人摇着手上金铃，看着六哥：“阁下，你也是个懦夫，想要逃跑吗？”
    “……怎、怎么会呢？”
    六哥，露出仓惶的笑容。
    他强自镇定、露出谄笑，对那中年男人说道：“孟大哥，我小六子收了您的钱，自然为您卖命。我刚刚……我是想帮您把逃兵追回来。”
    孟大哥——
    孟算甲和善的笑了笑，说道：“阁下有心了，你不必多虑。逃兵的大脑已经被我搅碎，魂魄已被我炼化，他们现在是我的傀儡，只会往前冲，不会往后退。”
    小六子的呼吸都变得谨慎：“是、是的……谁不知道，追风赶月孟算甲独步天下的赶尸术呢？”

 # 118 飞掠收割

    战略位置的争夺失败，对前来进犯的强盗集团，当然是一个坏消息。
    只是——
    他们有心算无心，纠集了整整七十余人，在高端战力上也一度占有优势，眼下的情形还在接受范围之内。
    夺下高岗，能让青云学员溃败；
    夺不下，那就强攻猛打，无非就是多些伤亡！
    孟算甲面色沉静，对罩在一件大袍子中佝偻老汉说道：“铁锌兄弟，眼前这伙人的能力在我的预料之上，看上去……不动也要动了。”
    嘿嘿……
    笑声传来，佝偻老汉转头看向孟算甲，说道：“你孟算甲的本领，我早有耳闻。今天要能见到传得神乎其神的‘赶尸术’，折了手底下几员干将也不算是损失。”
    “我哪有什么神通？不过只是玩弄尸体的旁门左道罢了。”
    孟算甲一边说话，一边搬运法力，驱动法术。
    嗷呜！
    哇哇！
    受他操控的行尸走肉喉咙中发出破碎的嚎叫，一步一步向前，随时准备发动冲锋。
    另外一边——
    “不错！真不错！”
    祖春秋疾声大呼，主动拉开距离。
    他当真是老而弥坚，以六十岁高龄打二十出头的小伙子，连打了接近一刻钟，竟然没有显露疲态，反而是——
    斗志高昂！
    越战越勇！
    祖春秋的上衣早不知所踪，古铜色的身体上的肌肉虬结，汗水在月光之下晶莹闪亮。
    他看着王德发，大声说道：“世间对青云学员颇有赞誉，今天之前，我觉得是盛名之下其实难副！但今天与你一战，我才明白——赞美不是空穴来风，小子，你值得那些称赞！”
    另外一边，王德发——
    嗯？
    那还是王德发王学长吗？
    于慈看着那身高一米九，金色长发披肩，体形修长却肌肉鼓鼓，还自带“芜芜”声效的男人，歪了歪头。
    等等……
    王学长不是胖的像个球，身高也不过一米六吗？
    这个人是谁？
    这个人，当然是王德发。
    作为青云学员中的隐藏高手，王学长的战力在眼下这批学员中是最强。
    但……
    即便是启用“三段变身”的现在，王德发也不能在祖春秋面前占到便宜。
    他看着面前强壮的老头，语气中带了些凝重：“我很难想象现在的局面……阁下，你已经很老了，可你的精力如此充沛。为了确保胜利，我从一开始就专注防守，打算利用年龄上的优势，在耐久战中将你击溃，但你……”
    “哈哈！”
    祖春秋哈哈一笑，狂态尽显：“但我的精力甚至比你还要旺盛，对吗！小子，不要以为只有青云军校才有能人，我开天辟地祖春秋为祸一方二十年，怎么可能没有真本事！”
    “你是想说，你还有功夫没用？”
    “现在就让你这小子开开眼，看看我的能力！”
    祖春秋胸口光芒大绽！
    三道光辉同时出现，在他的胸前汇聚成一个简陋的倒三角形。
    与此同时，祖春秋的气势急剧攀升！
    “这是……什么？”
    王德发、姬星野看着眼前景象，都是皱眉。
    这是法印吗？
    不可能。
    法印有天罡三十六、地煞七十二，合计一百零八种。每一种都有复杂的结构，更是只有掌心大小。
    出现在祖春秋胸口的倒三角形过于简陋，也太大了。
    那不是法印。
    那是另一种力量。
    “倒三角……第二次看到了。”
    同一时刻，木德善露出困惑目光，暗暗心想。
    “来！”
    在胸前印刻倒三角之后，祖春秋怪叫一声。
    他勾勾手指，说道：“小子，我让你一拳！”
    找死！
    王德发目光澄净，突然从原地消失，又突然出现在祖春秋的身前！
    “……？”
    于慈全神贯注的注视这场战斗，王学长宛如掉帧一样的行动方式大大出乎他的意料。
    等到他的视线再度捕捉到王学长的身影，只看到王学长俨然一拳击出，正打在祖春秋的胸口之上。
    上层一拳，何其威猛？
    王学长足下的土表龟裂，大地无端下降半米之深，狂躁的法力四散席卷，将尘土吹到百米之外。
    即便是站在高岗的于慈，也感受到劲风扑面而来，刮得脸庞生疼。
    这是王学长的拳风。
    只是……
    祖春秋，毫发未伤。
    他说让一拳，真的让一拳。王学长这一拳打得结结实实，却不能让他倒退一步。
    “这不可能！”
    王学长感受着拳上反馈的触感，心神大震。
    不是幻觉。
    的确命中了。
    王学长可以肯定，他的拳头一定打在祖春秋的心口之上。
    按照道理来讲，这一拳的威力不要说轰碎心脏，就算把祖春秋打个对穿也不成问题！
    可是……
    反击到了。
    祖春秋吃了一拳，丝毫没有受到影响，立马展开反击。
    与王学长震天的声势不同，祖春秋挥出的拳头……
    很不标准。
    他没有沉腰下马，这就无法借助腰力；
    他没有摆身舞肩，这就不能使上臂力。
    在王学长看来，祖春秋仅仅只动用了腕力。
    这……
    这种拳头软弱无力，全无道理可言，威力恐怕不如小孩子下意识打出的王八拳，能有什么威胁？
    “唔噗！”
    但拳头触到身体的那一刻，王学长就知道他想错了。
    祖春秋的拳上有千钧重力，一拳将他打上十米高空、打退百米距离，他翻滚不止，最终撞在岩壁之上、深深嵌入土中！
    “咳……”
    一大口鲜血喷出，王学长两眼发黑，就此昏厥。
    祖春秋面色如常，他转头看着一众目瞪口呆的青云学员，朝着姬星野快速机动！
    他要趁胜追击！
    姬星野抽出长剑，正准备对敌之际，一只保养得不错、但仍显苍老的手掌从肩上越出，一下按住了她！
    谁？！
    什么人能悄无声息的出现在自己的身后？
    如果这只手不是按在她的肩头，而是抹向她的脖颈，她岂不是死了？
    姬星野仓惶回头，发现站在她身后的是木德善。
    木德善注视着奔来的祖春秋，开口说道：“姬队长，这人有点古怪。这里交给我，你往后退。”
    “交给你？你——”
    哇！
    聒噪的鸣声，响彻夜空。
    于慈灵台中的鸦相一激，同样发出啼鸣：“哇！”
    巨大的阴影投落在每个人的头顶，如山的身躯遮蔽了月光。
    于慈抬头看去，看到……
    一只大如山头，翼展在百米以上的巨大乌鸦在月下翱翔，飞越这片战场。
    “嘭！”
    “噗！”
    血花不断乍现。
    当阴影投落，所有强盗的厄运也随之降临。
    实力弱小的当场炸成一团血花，死了个干干脆脆；实力稍强的七窍流血、跪地呕吐，片刻后也失去生命。
    祖春秋、孟算甲外加王铁锌都是上层高手，在巨型乌鸦飞掠而过之际，他们被莫名力量死死压在地上无法动弹，体内不断响起“咔嘣、咔嘣”的骨裂声。
    王铁锌精神错乱，大声喊道：“鬼神！鬼神！是鬼神境的强者！孟算甲——我和你无冤无仇，你为何害我！”
    “……”
    孟算甲目露惊恐之色，他竭尽全力的抬头，想要对上木德善的视线。
    他想知道——
    为什么？
    为什么跟说好的不一样，为什么木德善要出手攻击他们！
    只是……
    这卑微的诉求无法完成，在绝对的实力碾压之下，他的颈骨不能抬起分毫。
    直到意识断绝，他也仅仅只能看到木德善的裤子。
    “您是……”
    姬星野目瞪口呆！
    她转头，看着身后和眉善目的老头：“您是鬼神境的强者？”
    “姬队长为何如此惊讶？老朽要不是鬼神，哪有资格和你家会长交朋友？”
    木德善一边说话，一边看着林木丛中一朵莫名绽放的向日葵。
    他微微一笑，把视线拉远，看向三里铺的方向——
    同一时刻。
    三里铺某个旅馆房间中，夜锦睁开了眼睛。
    她也不说话，只是收拾好衣服，往门外走去。门外，元角辟靠着墙壁看书，问道：“夜锦，什么情况？”
    夜锦笑道：“老孟和春秋两条命，也不知道能不能换来我们的片刻安宁。”

 # 119 看不懂

    一场恶战来得快，去得也快。
    前一秒还险象重生，整个队伍都有倾覆之急，但在鬼神木德善的一甩袖之下，战局匪夷所思又理所当然的终结。
    来犯的匪徒尽数丧命，只有三个上层还有一息尚存。
    只是在鬼神境的强压之下，他们动弹不得，尽数断绝意识，昏迷在地。
    木德善走上前去，掌毙王铁锌，又施展法术封印孟、祖二人的法力，用绳子反剪双手，绑了个结结实实。
    另一方面。
    王德发已经被两人合力抬回到阵中，于慈也从高岗上下来，施展蓝火开始治疗。
    姬星野看着昏迷的王学长，问道：“木前辈，刚刚祖春秋那一拳，威力怎么会那么的大？你说他有古怪……是什么古怪？”
    木德善摇了摇头：“我也不清楚。祖春秋胸前浮现的诡异印记，我曾经见过一次——一个心转手境界的女子唤出此印，同样爆发出诡异力量，杀败两个上层之后逃之夭夭！因为这个，我才出声提醒。”
    “……”
    一个心转手，杀败两个上层？
    这……
    不可能。
    今夜于慈的表现，已经是只存在于理论中的极限表演。筑根和心转手没有本质区别，可因为法印的存在，上层是独特的。
    心转手想杀败两个上层，连理论可能都没有！
    不过……
    木德善没有说谎的理由，姬星野问道：“还有这种事？”
    木德善笑道：“若非亲眼所见，我也不会相信。”
    是吗？
    姬星野不想深究，现在要处理的事情还有很多。
    她走到王德发旁边，发现王德发已经清醒：“老王，没事吧？”
    王德发面色惨白，努力露出笑容：“还好、还好……于慈的治疗之火效果极好，我没什么大碍。”
    另外一边，于慈已经收手。
    他轻出一口气，脸上稍稍有些疲倦。
    即便用亥玉戒补充了一次法力，但身体上的疲劳还在。
    这会放松下来，于慈感觉双臂隐隐作疼，精神上也多少有些倦怠。
    现场沉寂无声，只有燃烧的篝火劈啪作响。
    于慈一怔，突然感觉周围太过安静。他转头一看，发现青云学员有一个算一个，都是盯着他猛看！
    “……各位，你们这么看我做什么？”
    啊。
    也没什么大事。
    元朗性子直，他语气中带着惊奇，问道：“于慈，你怎么这么强啊？”
    又一人摇着头，叹道：“说出来不怕大家笑话，我虽然是心转手，但我现在没有打赢于学弟的自信……”
    另一人默默点头，表达赞同。
    王德发离得近，他在和祖春秋战斗时，也分心观察于慈的情况。
    他说道：“于慈，你手段多的我看不懂……你的红色法力是不是‘拳劲’？你开的第一窍，不是赋予你白银之手和治疗之火吗？为什么你打着打着，能召唤一只象甲虫出来？”
    啊。
    这要怎么解释呢？
    姬星野同样好奇，她问道：“于慈，你之前那一拳是什么？拳击大地，连数十米之外都感受到了震荡……筑根能有这种力量？你现在一拳几吨力？”
    听到大家都在发问，元朗更忍不住了！
    他大大皱眉，说道：“我能召唤龙蜥助阵，在心转手阶段算是一把好手，但要我独自面对五个心转手，我还是没有必胜把握。于慈，你在后面那个坡上做了什么？如此短的时间，你能连斩五个心转手？”
    “对啊！我也想知道发生了什么。”
    “以一敌五也并非不可能，关键于学弟只是筑根，还只开了一窍！这……到底怎么赢的？”
    “于学弟，你跟学长直说吧！你是不是有一件道兵？”
    “这等差距，只怕不是一件道兵能抹平的。我看啊，于学弟可能是个上层，他只是假装筑根罢了。”
    按照道理来说，青云学员是最出色的异相师。
    他们不单单是能力强，眼界也开阔，见识更高深。
    一般的异相师看不懂于慈战力、猜不透于慈手段，很正常；
    但要是连青云学员都不懂于慈的手段，那只说明一件事——这于慈不单单超越了常人的想象，还超越了天才的想象！
    他凌驾在天才之上！
    于慈没有解释的想法，他微微一笑，说道：“各位学长要是好奇，找个时间我们单独练练。这一时半刻的，我也说不清呀！”
    “……”
    “……”
    一众面面相觑，最后还是王德发说道：“携宝相师，果然出类拔萃！于慈，学长今日受教了！”
    姬星野高看于慈一眼，猛地想起先前的尴尬。
    她连忙摆摆手，说道：“打扫战场吧！尸首敛一敛，这伙强盗死有余辜，我们青云学员却不能不讲道义。”
    除了负伤的王德发之外，其他人都开始行动。
    挖坑的挖坑，拖尸的拖尸，开始清理战场。
    现场足有六十多具尸体，打扫起来的确有点费劲，于慈一开始还担心有无漏网之鱼，实际上手之后，他发现——
    全死了。
    木德善的鸦相飞掠而过，将死亡散播。
    笼罩在黑羽之下的心转手筑根，尽皆毙亡。
    “唉！何苦来哉？”
    于慈一边摸尸体，一边发出感叹。
    天地良心！
    于慈对尸体是怀有敬畏之心的，他一开始根本不想把手往尸体的裤兜里掏。
    他只是看到元朗这孙子对着一具尸体上下其手，出于好奇问了一句。
    元朗大大方方，直接说道：“打劫是无本买卖，利润虽然高，风险也极大。劫匪出门办事，除了武器装备之外还会携带‘买命钱’，遇到强手就跪地乞饶，将买命钱双手奉上，说不定能换回一条命——你看。”
    唰！
    元朗从尸体上摸出一沓钞票。
    “于慈，见者有份！”
    他笑着，分给于慈五张。
    于慈初出茅庐，干净的像是一张白纸，心思也是非常的单纯。有元朗作妖在先，他有样学样是情理之中，不能苛责。
    他也开始翻尸体的裤兜，鞋底，甚至裤裆。
    而且还是上层高手“王铁锌”的尸体。
    “嗯？！”
    于慈发出声音，慢慢从王铁锌裤兜中抽出。
    他的手心中——
    多了一块可以召唤风刃狼的珍宝核心，“风狼胚”！
    这……
    多谢老铁送的风狼胚。
    东方露出鱼肚白，战场也差不多打扫完毕。
    于慈全力全开，一晚上搬了二十多具尸体，但最值钱的还是那块风狼胚——
    究其原理，贵贱不同。
    大多数强盗都是筑根，他们能有什么家当？
    怀里揣个千百块就算不得了了，好几个都是光棍，除了武器之外什么都没有。
    还有一位，怀里藏了张全家福照片。
    于慈看着照片上一家三口如花的笑靥，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点才好。
    他能做到的，也只是在安葬时稍稍整理遗容，将照片放在死者胸口。
    最后。
    尽管于慈用上了吃奶的劲，也只收入风狼胚加现金一万三千块出头。
    算了算，其实也不算少。
    六十九座新坟立在此地，在薄薄的夜色下显得阴森渗人。
    乱坟之前，还立了一块青石。
    姬星野以剑代笔，在石头上刻写道：“山匪六十九人丧命于此。近奸近杀古无讹，多行不义必自毙，往来君子，切记切记。”
    笔锋遒劲，剑气纵横。
    木德善默默的看着一切，暗暗想道：“这姬队长，剑上功夫的确不凡。”

 # 120 今日事

    处理完一切之后，队伍开拔——虽说这个队伍的主要任务是狙击葵花帮，但把异装送到藤牌镇也很重要。
    木德善真是个异装商人，鬼神相师只是副业。
    姬星野将事情始末道来，众人这才知道原来一切都是会长的安排，昨夜的战斗是计划中的一环。
    木德善主动开口，说道：“各位，老朽事先特意吩咐姬队长不要对任何人透露计划详细，你们对此不知情，是老朽的主意。”
    “……”
    “……”
    众学员闻言，心中固然有些芥蒂，但也不好再说什么。
    如今，于慈在众人心目中的地位有了显著提高。那两个学姐也是放下姿态，主动过来搭话。
    对此——
    于慈当然是不动声色，处之泰然。
    于慈在成为一个异相师之前，并不觉得他矮人一头；现在显露实力、得到认可，也不会觉得他高人一头。
    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
    所谓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就是这个道理。
    不过……
    于慈私底下主动找到木德善，问道：“木前辈，这件事你打算怎么处理？”
    木德善叼着雪茄，说道：“现在孟算甲、祖春秋束手就擒，等到这批货送到藤牌镇后，我自然是把人交给你们，押回青云军校接受审判。怎么，于小先生另有高见？”
    “高见不敢当，我只是……觉得这件事或许有另外一个解决办法。”
    “什么解决办法？”
    于慈微微一笑，说道：“把祖春秋和孟算甲放了。”
    木德善眉头一皱，没有立刻说话。
    他用前所未有的认真眼神看着于慈，掐灭手上雪茄，然后问道：“于小先生，你这个见解……很独到啊！你想释放两个残忍的罪犯？我能听听其中的缘由吗？”
    于慈连忙摆手，说道：“这只是我个人的见解。木前辈，是这样的——您不觉得，夜锦的退出有些蹊跷吗？”
    “也没什么蹊跷的吧！那天我在里间，听到了夜锦和孟算甲的对话。夜锦夜帮主高风亮节、体贴属下，她知道孟算甲小有年纪，主动把鬼神之印让了出去，气度十足啊！”
    木德善侃侃而谈，也不知道是真不懂还是装不懂。
    于慈笑道：“或许我们可以换一个思路……木前辈，有没有可能是夜锦嗅到了危机，洞悉了您的布局，所以来了一出壮士断腕，主动献上属下人头，以求一时之安呢？”
    木德善看着于慈：“夜锦如何知道我的布局？”
    于慈早有想法：“因为不等价。你让他们劫持你的货物，就算一切顺利，充其量也就是一千万元上下的收入——可你拿出来的报酬，那枚鬼神之印价值多少？”
    “……”
    木德善看着于慈，眼里多有欣赏。
    是的。
    不等价。
    鬼神之印的稀有程度，毋庸置疑。假设它的价值只有区区一千万元，那它算什么稀有？
    充其量也就是高价。
    要知道，市面能买到的最顶尖的赝作异装——异装“代行神权”，一套就要三千多万！
    夜锦在看到鬼神之印的瞬间，立刻敏锐的察觉到了危机；
    孟算甲未必没有发觉。
    他只是……太渴望了。
    成就鬼神之后，寿命可以延长到两百岁，这对今年四十岁、已经极难自我突破的孟算甲而言……
    是明知像陷阱，也依然义无反顾的诱惑。
    倘若只是如此，于慈倒也不觉得夜锦有什么可怕的。
    真正让于慈心惊的是夜锦接下来的选择。
    她在嗅到危险之后，非但没有阻止孟算甲冒险，反而迫不及待的将他往外推——
    于慈分析道：“夜锦这个人，阴险过头了。她一定意识到这是青云军校对葵花帮的报复，她看到我们甚至不惜用‘鬼神之印’做饵，深刻的体会到了我们的报复决心。于是……她选择出卖孟算甲和祖春秋，以便平息军校怒火。”
    木德善回想起战斗现场盛开的向日葵，点头说道：“于慈，老朽和你的判断一致，夜锦一定察觉到了一切。她的手腕也非常高明，我们现在逮捕了祖春秋和孟算甲，算是出了一口恶气，自然不会大费周章的再找她夜锦的麻烦……只是，你让我放了祖春秋和孟算甲，这又是为何？”
    于慈笑道：“驱虎吞狼之计罢了。孟算甲遭此大难，冷静下来再想，难道会想不明白？夜锦壮士断臂，可这条手臂要是没有丧命，会不会反过来掐住她的咽喉，索她的命？”
    “……”
    木德善深深看着于慈，说道：“于慈，你的阴险不在夜锦之下。”
    于慈抱了一拳，大声喧哗：“多谢前辈夸赞，在下当之无愧！”
    木德善摆摆手，说道：“这个想法不错，合我心意。我会和姬队长交流一下。”
    于慈点点头，不再说话。
    ……
    ……
    其后两天，没有波澜。
    于慈现在一停下来，就会想到那天晚上黑羽遮天、巨躯蔽月的巨大的乌鸦。
    那是，木德善的鸦相。
    出手之后，木德善简单说明了他的能力大概。
    作为一个鬼神强者，木德善对下三境的异相师有生杀予夺的能力，只消动动手指头就能让心转手灰飞烟灭。
    像姬星野这一类上层相师，或许多少能抵抗一两下子。
    但真的就只是一两下子，还是在鬼神强者只动动手指头的情况下。
    异相师的境界入了鬼神，等于不做人。
    鬼神相师实力之强、能力之奇甚至超越普通人的想象力，到了他们做梦都梦不到的地步——
    故而，上三境的第一境名为“鬼神”。
    意思是“非人”。
    木德善表示，他的异相“报丧之鸦”的双翅上有冥府之息，飞掠而过的同时，可以将死亡投射到大地之上。
    那几十个强盗孱弱至极，能死在鬼神相师手中，属于厚葬。
    他们在临死前感受到真正强者的手段到底有几何，那是不枉此生。
    于慈亲眼见证一个和他拥有相同异相的鬼神相师的手段，无疑是一种……强烈的刺激。
    力量！
    力量！
    看看吧，即便狂傲如青云学员，在见识鬼神木德善的能力之后，对他也是毕恭毕敬，不敢有丝毫逾越！
    假使有一天，他于慈的诡计之鸦也能在月下翱翔而过，投下的阴影让无数人俯首称臣，该是何其的……
    甜美！
    于慈看着自己的手掌，暗暗想道：“事在人为。”
    第二天深夜，藤牌镇门口。
    “什么人？通行证！”
    守镇门的卫兵高声呵斥，姬星野和木德善上前出示证件，卫兵查过之后，摆摆手放行。
    木德善松了口气，他笑呵呵的，说道：“各位，天色已晚，不如先在我的宅邸中休息一晚上，明早再交接吧？”
    他现在笑呵呵，和之前笑呵呵不大一样。
    一众学员噤若寒蝉，不敢出声，只是看向姬星野。
    “木前辈盛情相邀，我等若是不去，岂不是不识好歹？”
    另外一边。
    大亨保险的透骨刺大声喧哗！
    这个成天摆个臭脸，拽得跟二五八万似的，从来只用鼻孔看人的“监督者”这两天是性情大变。
    笑容多了。
    傲骨没了。
    成天就围着木德善转，他下一秒认木德善当干爹，于慈都不会意外。
    姬星野不假辞色，说道：“前辈，今日事今日毕。游侠协会全天候经营，我们还是先去交接一下吧。”
    木德善点点头：“也好！那我和姬队长去一下，祖春秋、孟算甲二人，就烦请诸位照看。”
    他和姬星野联袂而去，于慈等人在镇门口看管囚犯。

 # 121 有诚有信之人

    “小子！喂，小子！”
    夜色下的镇门口，孟算甲连声呼喊。
    “于慈！”
    他见于慈无动于衷，叫了他名字。
    于慈回头看去，笑道：“孟兄，怎么了？你渴了吗？”
    “我不渴。”
    “那你是饿了。”
    “老子也不饿！”
    于慈大惑不解：“那你叫我干什么？不会是皮痒了，想让我抽你两鞭子，给你紧紧皮吧！”
    孟算甲摆摆头：“过来说话。”
    于慈慢慢走上前去，问道：“什么事？”
    孟算甲左右看了看，确认其他人都在十米开外之后，说道：“于慈，上次我们见面，我没杀你吧？”
    于慈点着头：“是的。孟兄高风亮节，没有为难在下。因此，这两天我也尽可能的保证你和祖春秋的食物饮水，算是我的报恩。”
    这算什么报恩！
    孟算甲压低声音，继续说道：“你小子要真的知恩图报，就替哥哥我做一件事。”
    于慈微微一笑：“你说。只要是能做的，在下——义不容辞！”
    “你把我放了，这件事让祖春秋一个人扛。”
    “！”
    于慈面露惊奇，不由得击节赞叹：“孟兄真是高明！哪怕是如此绝境，也依然不放弃生的希望，实在叫于某钦佩！只不过……为什么是放了你？”
    孟算甲一脸严肃：“死两个，总比死一个好。我相信春秋老哥也是这么想的。”
    于慈又问：“那为什么不能放祖春秋？”
    孟算甲摇着头，长吁短叹：“春秋兄今年六十有二，已是垂垂老矣，没几年好活了！你哥哥我今年才四十，不比他年轻？算一算，还是我活下去比较好，至少逢年过节、隔三差五，他祖春秋的纸钱少不了。”
    “……”
    于慈慢慢点头，赞道：“无懈可击的逻辑，于某被你说服了！只是孟兄，放了你，我就有麻烦了。”
    “我可以给你报酬。”
    孟算甲看着于慈，眼里有蛊惑的光。
    他继续说道：“你们几乎杀光了所有人，得到的战利品仅仅只是几十张符文弩而已。一张符文弩在黑市上可以卖出三五万，可你们是青云学员，你们不可能售卖符文弩……等于说，你于慈尽管有亮眼表现，却是分文不得，你甘心吗？”
    老实说。
    无所谓。
    又不是奔着杀人夺宝去的，有是意外收获，没有是顺理成章，没什么甘心不甘心的。
    而且于慈摸到了风狼胚，是最肥的那个。
    他不动声色，说道：“哼——把你的价码说来我听听。”
    孟算甲扭动着凑近：“我珍藏了一块水龙鳞，那是十分稀有的珍宝核心，市面上至少价值五十万。你放了我，水龙鳞归你。”
    “水龙鳞在哪？”
    “不在我身上，只要我活着回去，我保证送到你手上。”
    于慈摇着头：“你这不是白说？你这人连同伴都能随便出卖，我怎么信你？”
    孟算甲瞪着眼睛：“于慈，做我们这一行，最重要的就是诚信！无信不立身！我虽然滥杀无辜、出卖同伴，但我一诺千金！”
    “当真？”
    “当真！”
    于慈确认道：“只要你活着回去，你就把水龙鳞送到我手上？”
    孟算甲点头：“我用我的异相发誓，只要我活着回去，价值五十万的水龙鳞一定到你手上！”
    好。
    “知道了，你等着。”
    于慈起身，走远，回到原地发呆。
    “……”
    孟算甲看着他一动不动像王八的样子，心下有些着急。
    但。
    法力被封印，手脚被束缚的现在，他什么都做不了。
    能做到的，只剩下祈祷。
    孟算甲重重一叹，暗暗想道：“唉！希望，这于慈真的会有所行动吧！”
    另外一边。
    于慈和孟算甲叽里咕噜说话的样子，全被祖春秋看在眼里。
    这老当益壮的汉子按捺不住，也是轻声叫道：“于慈、于慈！”
    “？”
    于慈回头。
    “你来，你来！”
    于慈走上前去，说道：“祖兄，怎么了？你是渴了还是饿了，或者是有话要对我讲？”
    祖春秋露出讨好笑容，低声说道：“有几句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于慈一比手，比着二十米开外的孟算甲：“孟兄刚刚直言不讳，我想祖兄也可以大胆的说。毕竟……你们在公孙王宅中没有为难在下，在下是心怀感激的。”
    什、什么？！
    孟算甲那个王八蛋，竟然直言不讳了？
    祖春秋试探着，问道：“孟算甲刚刚说什么了？”
    于慈露出微笑：“这是我和孟兄的秘密，不便多讲。祖兄，您可以说说您自己的话。”
    “……”
    唉！
    好吧，好吧！
    事到如今，也没得选了！
    祖春秋咳嗽一声，开口说道：“于慈，这一次针对你们，不是我的主意，全都是孟算甲的主意啊！他孟算甲贪图宝物，非要拉着我一起来！我一开始根本不想来！”
    于慈面露讶色，喝道：“那您应该坚持自己的意见！”
    “唉！我不是心软吗？我不忍兄弟独自涉险呀！”
    “……”
    心软。
    原来为害西山地区二十年，项上人头价值一百万元的恶徒祖春秋，竟然是个心软之人。
    于慈指着王德发，又道：“你心软，你心软你把我学长打成那样？”
    祖春秋面露愧色：“我这两天一直很愧疚，时时受到良心谴责！嘶……那位小朋友，他没事吧？”
    “没什么事。祖兄，要没其他话，我就先走了。”
    “慢着慢着……于慈，我以前的确做了不少错事，但这一次真的不关我的事！主谋是孟算甲呀，我为了兄弟义气出头，难道这也有错吗？”
    于慈抱着胸，仔细思考片刻：“这……好像是没什么错。”
    祖春秋恳切说道：“是吧！我一直劝孟算甲不要来、不要来，他……他根本不听我的！于慈，我……”
    于慈胡乱摆手，粗鲁的打断：“祖兄，大家的时间都有限，直接说重点吧！孟兄刚刚说了，要给我两块水龙鳞，求我放了他，你给我什么？”
    两块水龙鳞？
    祖春秋面色一肃：“于慈，你别上当了！那孟算甲在诓你！他只有一块水龙鳞，拿不出第二块。我是老实人，我给你透个底——我有一枚龙蜥饼干，龙蜥饼干你不陌生吧？放了我，我把它给你。”
    龙蜥饼干？！
    “召唤战地龙蜥的东西？”
    “正是！只要你敢出手，卖个三百万是轻轻松松！我一直寻思着，去国外把它卖了，一直都没工夫……想来，也是这块核心与你有缘！”
    于慈点着头，说道：“孟兄说了，他是有诚有信之人！祖兄，你呢？”
    祖春秋扭动着身体凑近：“我的诚信，在他之上！”
    “只要你重获自由，你就把龙蜥饼干送到我手上？”
    “我愿意用我异相发誓！”
    善！
    于慈点着头，说道：“知道了，你等着。”

 # 122 你好凶哦（均订加更）

    两个海口夸下，于慈却没有展开任何行动。
    旁观了一切的神券暗自嘀咕，不知道这个于慈又在搞些什么东西。
    约莫一刻钟之后，姬星野和木德善归来。
    木德善呵呵笑着，说道：“恭喜各位，你们的委托已经完成了！”
    于慈朝姬星野看去，姬星野点了头，脸上没多少放松之色：“交接完成，委托结束。”
    呼——
    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木德善抱抱拳，又说道：“各位，都跟我来吧！各位一路辛苦，老朽在此地有些产业，得尽地主之谊啊！”
    学员们自然没有意见，王德发稍微客气了两句，一行人便朝着木德善的宅邸走去。
    藤牌镇作为一个道路阻隔的山中大镇，基础建设没那么完善。
    木德善的宅邸是一栋占地面积三百多的大房子，内里装饰很有暴发户的气息，勉强有点档次。
    “木大人，您来了？”
    声音，在门口响起。
    一位穿着白衬衫、铅笔裙的女子规规整整的站着，脸上没什么表情，看上去很是干练。
    她微微侧身，又说道：“按照您的吩咐，已经准备好了接风洗尘的宴席。”
    木德善颔首，冲众人抱拳：“各位，里边请。”
    于慈本以为在缺乏可靠沟通的情况下，木德善的“接风宴”能准备起来已经非常难得，档次应该高不到哪里去。
    但有钱人的世界到底是有点不一样。
    有一个小食堂那么大的用餐厅中金碧辉煌，餐桌正上方的水晶吊顶足有八层，桌面上摆满了热气腾腾的珍馐佳肴，看上去是肥美鲜亮，叫人食指大动。
    用餐厅一隅，甚至还有一个管弦乐队演奏充满异域风情的轻快曲子。
    “哇……”
    元朗发出小小的感叹，说道：“这排场真不小。”
    于慈搁他旁边站着，也道：“这就是富翁吗？爱了爱了。”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木德善端着酒杯起身，说道：“各位、各位，这一杯酒，且敬各位！这一趟，辛苦大家了！”
    众人饮下。
    木德善倒置酒杯，示意自己饮尽。
    他又说道：“老夫不胜酒力，就先告辞了！各位不用拘谨，只管放开了吃喝便是。我已让下人为各位准备好了房间，喝醉了，也有人扶你回房歇息！”
    众人感谢不提，目送木德善离去。
    姬星野坐在于慈旁边，突然拿脚背碰了碰于慈。
    于慈看了她一眼：“干什么？”
    姬星野用下巴指着阳台，说道：“过来一下。”
    “阳台冷，不想去。”
    “那来走廊。”
    就非要私底下说话是吧？
    于慈无可奈何，跟着姬星野到了走廊。沉重的房门关上，室内的欢闹隐约。
    姬星野上下看着于慈，着重看了看他的肩头和手掌，说道：“于慈，你这一次表现得很好。你掌握拳劲了？”
    先前在三里铺中的尴尬，犹在眼前。
    姬星野提心吊胆，生怕于慈嘴巴不牢靠，在外面乱讲。
    但这一路上，于慈守口如瓶，也让姬星野稍稍安心。
    不过……这还是这几天来他们第一次私底下交流，尽管姬星野努力绷着面孔，眼底多少还是有点慌张。
    为了让对话顺利进行，她自然是先问问于慈情况，做做铺垫。
    于慈不以为意，笑道：“厉害吧？杀伐之力！我三天掌握！”
    姬星野抱着胸：“你就不能谦虚一点？”
    于慈抬起手掌：“我认为这非常厉害，不论从哪个角度去剖析，都是极其不易、极其离奇之事。我也想谦虚，但在这件事上，谦虚不起来。”
    “……”
    可恶！
    好想反驳哦，但是反驳不了。
    于慈说的——
    是事实。
    于慈见姬星野不说话，主动问道：“姬学姐也有拳劲吧？或者说，该叫剑气？”
    “穿风剑气。我不如你，我是在晋入上层、凝聚法印之后才掌握的剑气。”
    剑气、拳劲，是一种东西。
    姬星野嘴里说是剑气，其实她徒手也能发出“穿风剑气”。
    只不过在她的理解中，这叫手上无剑、心中有剑，是一种很高的剑术境界，一般人还学不会。
    于慈不分辩，他问道：“姬学姐叫我出来，是为了什么？”
    姬星野单刀直入：“木前辈之前找到我，说是……说是要把祖春秋和孟算甲释放。”
    于慈不意外，说道：“木前辈是想驱虎吞狼，彻底剿灭葵花帮吧。”
    姬星野蹙眉：“你也觉得可行吗？可我觉得……这是不是太冒险了？孟算甲不一定会和夜锦决裂吧？就算决裂，他们也不一定会窝里斗。我们不能丢了西瓜拣芝麻，孟祖二人作恶多端，应当正法！”
    “……”
    驱虎吞狼之计，本来就是于慈的建议。
    当然。
    建议只是建议，木德善和会长最后打算怎么处理，于慈是不管的。
    他说道：“局是会长做的，人是木前辈抓的，我们就只是打工仔而已。要怎么处理孟祖二人，也该是他们商量着来，不需要你我操心吧。”
    姬星野忙道：“问题就在这里。木前辈不是和我商量，他是在下达他的指示——他已经决定放了孟算甲和祖春秋，这件事甚至没有和我们会长通报！”
    她，看了周围一眼。
    其后压低声音，继续说道：“木前辈是紫荆花帝国的注册鬼神，是国外友人。这桩事的确是他主导，他也对我承诺，说是一定会把葵花帮剿灭。可是我们天华国的通缉犯要怎么处理，不该由他一力决断吧？怎么也要和会长商量过再说。”
    这……
    木德善搞一言堂，的确出乎于慈的预料。
    姬星野的忧虑，也不是毫无道理。
    于慈正在思索，没来由的，他内心涌现出一波波烦躁。
    他做了深呼吸，尽可能的稳定心神，然后说道：“姬学姐，还记得那封信上的内容吗？会长要我们听从木前辈的安排，现在意见出现分歧，以木前辈为准或许更好。”
    “……”
    姬星野眉头一蹙，看上去很是犹豫：“祖春秋、孟算甲，这两个恶徒的罪行罄竹难书！我——唔？！”
    打住！
    打住！
    再说下去很危险。
    于慈抬手，用两指按住姬星野的红唇。
    姬星野吃了一惊，她话头中断，眨着眼睛看于慈。
    对于于慈显得冒犯的举动，她似乎很是不解。
    葵花帮四个人毫无疑问是犯罪者，拉出去枪毙十分钟都不过分。
    姬星野的想法，没有错误。
    只是木德善高低一个鬼神，他既然作出了要让葵花帮覆灭的承诺，应该可以信任。
    胸中的烦躁感……在上升。
    他移开手掌，说道：“学姐，你暂时别说话。”
    姬星野眉头一皱：“为什么？”
    “……”
    好烦。
    好烦！
    深呼吸没有作用，于慈现在有骂人的冲动！
    姬星野见见于慈面色有异，连忙问道：“于慈，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于慈摇着手，又说道：“安静、安静……姬学姐，请你安静。”
    这股烦躁感是怎么回事？
    好想发火！
    于慈大脑发涨，突然想到了一个可能：“刘成峰！刘成峰会让我变得暴躁，难道……神券现在正挂着刘成峰的助战？”
    “于慈。”
    姬星野见于慈的呼吸都变得沉重，自然心切。
    于慈之前独战八个心转手，事后活蹦乱跳、全无大碍，好像没有受伤。
    但现在看看……
    难道是受了暗伤？亦或者延时生效的诅咒？
    “哒、哒。”
    姬星野两步上前，带着一阵香风扑到于慈身前，伸手拽着他的手臂说道：“我带你去医院，你需要一次全面检查！”
    啊……
    手臂被握着的瞬间，于慈知道，一切都晚了。
    胸中郁结之气无法发泄，脑中的暴躁已经控制不住，于慈发了狂！
    “我让你安静你听不懂是吧？没有人当你是哑巴！闭上你的嘴，不要让我说第三遍！”
    啊……
    骂出来了！
    于慈头脑为之清明，他长出一口气，只觉得无比畅快。
    但……
    只畅快了一瞬。
    他很快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连忙转头去看姬星野——
    “啊！”
    姬星野在瞬间夹紧双腿，面色潮红，呼吸紊乱。
    也出来了一点点。
    她浑身发颤，用带着吐息的声音轻轻柔柔的说道：“学……学弟，你干吗这么凶呀……”

 # 123 叫什么

    怎么了？
    相同的想法，同时出现在于慈和姬星野的脑海中！
    沉默！
    铁一样的，沉默！
    宴会厅中的热闹声响隔着门板传来，微弱的像是另一个世界的呓语。
    于慈和姬星野面对面站着，他们中间只有沉默。
    姬星野有困惑，那是再正常不过。
    好好说着话，这于慈没来由的一通咆哮，谁能不懵？
    要是换个人，现在站在她面前不是于慈，姬星野一定要问个清楚——你不会是有什么大病吧？
    但……
    不久前连续做到的那五个梦一次浮现，梦中的于慈和眼前的于慈交织重叠。
    一时间亦真亦幻，如梦如醒，姬星野头脑发热，只感觉两腿发颤，膝盖有打弯的冲动。
    她努力镇定，想表现得强势一点。
    可是，驳斥的话到了喉咙口就变了模样。
    从红唇和温热气息一起吐出的话语，是带着委屈、近似撒娇的轻柔之言：“于慈……你怎么冲我大喊大叫的……我是你学姐耶。”
    于慈已经冷静了下来。
    先前那番粗鲁的狂乱之语出口之后，他就冷静了下来。
    本以为姬星野会针锋相对，会大发雷霆，但令于慈意外——
    或者说，令于慈“不安”的是，姬星野没有发怒。
    她双颊绯红，呼吸沉重，两眼里充满了奇异光彩，媚得像是要滴出水来。
    更让于慈害怕的是……
    扭动！
    在扭动！
    姬星野抱着手臂夹着腿，像是一条肉虫子一样扭来扭去，一副心痒难耐的样子，属实是把于慈搞不会了。
    于慈莫名想到先前梦境，暗暗想道：“果然……人见人敬，在青云学员中极有威名，甚至被人称为‘铁面判官、无情独裁’的姬学姐，真的是一个……一个吃苦耐劳的人？”
    如果不是，她怎么在被无端指责之后没有丝毫不满，甚至一脸“再骂几句也不是不行”的样子？
    如果是……
    啊呀！
    于慈不敢深思，他按按手掌，说道：“姬学姐，请你站在此地不要走动，我马上回来。”
    “嗯、嗯……”
    姬星野点点头，真的站着不动。
    于慈走到一边，抽出通幽神券，低声问道：“你是不是把助战设置成刘成峰了？”
    “……”
    先是一串省略号。
    也不知道神券想表达什么。
    然后，它才写道：“是的。在下判断现在是非常时期，因此把助战设置成刘成峰，以免反应不及。你不会忘记了吧？你在梦中的51号敌人是姬星野。刚刚……的确是刘成峰的负面作用触发了。”
    好吧。
    好吧……
    于慈无奈点头，神券的判断是非常合理的。
    出门冒险，时刻都有遭遇战斗的风险，挂刘成峰的助战是合理判断，毕竟有拳法加成。
    更何况，梦中实战的51号敌人一直都是姬星野，神券对此警惕是上心的证明，不能责备它什么。
    刘成峰的副作用是很容易生气，会在“某些时刻变得极为暴躁”。
    这个debuff不是没有发作过，只是在通常情况下，于慈可以明显感受到心境的变化，进而深呼吸、闭目养神，不动声色的抚平心境。
    但刚刚……
    刚刚怎么说呢？
    于慈正在和姬星野对话，警惕心大幅降低。
    加之姬星野愣头青，让她不要说话，她非要说！
    说就算了，还拉拉扯扯的……
    情绪即将失控的时候，一点噪音都能点燃火药桶，更何况是较为激烈的肢体接触？
    在这种情况，于慈将呵斥脱口而出，是最正常不过的反应。
    “于慈……没关系吧？”
    沉默之间，神券默默书写。
    “在下感觉，姬星野好像没有很生气。”
    唉。
    这个神券，完全不懂。
    没生气其实才有问题。
    看看姬星野现在的样子！
    像个小学生一样乖乖的站着，时不时还灵活的转动眼珠子，偷偷瞥来视线又很快移开。
    种下什么因，结得什么果。
    如果姬星野因此真的误会了什么，又的确在梦里看到了什么，那……
    后果，很难预料！
    “唉。”
    于慈低叹一声，说道：“助战换成波心月。”
    “嗯、嗯……”
    神券发现它可能又闯祸了，表现的非常乖巧。
    于慈不动声色，重新走回到姬星野面前；
    姬星野不安的挺直腰背，两手放在小腹前，白皙的手指头绞着。
    于慈斟酌着，语无波澜的说道：“姬星野——”
    “咿？！”
    竟、竟然直呼学姐的名字！
    好大的胆子！
    “我、我在。”
    姬星野低下头，声音轻微。
    于慈观察着每一个细节，他面不改色，继续平淡的说道：“这件事，到此为止。木德善是本次行动的主导人，我们应该听从他的安排。”
    “我……我明白……”
    “大点声！”
    “我、我明白！”
    于慈微微颔首，继续说道：“木德善是个鬼神，一口吐沫一口钉，想来不会食言。葵花帮也仅仅只是四个上层，你不用太担心。”
    “……”
    咕。
    姬星野喉口滚动。
    于慈的语气冷淡，语调也不高。但他的态度是默不作声的强硬，他不是在和姬星野商量，反而是在命令、是在教做事。
    这是一种让姬星野极为抵触的交流方式。
    但……
    不知为何，被于慈毫不客气的当面摆布，让她感到异常的……
    羞耻和兴奋。
    情绪反应到身体上，除了两腿不断颤抖之外、呼吸逐渐紊乱之后，还有口腔唾沫剧烈分泌。
    于慈直视着她，最后说道：“还有什么问题吗？”
    “没、没有。”
    于慈又道：“那你的回答呢？”
    “是、是的……我知道了。”
    知道了就好。
    于慈看着举止僵硬的姬星野，摆摆手说道：“去吃饭吧，我看你刚刚没怎么吃。”
    “嗯……”
    姬星野慌忙点头，却又突然问道：“那个……于慈，丁奉先这件事毕竟是我全程主导的，让军校蒙羞，也是因为我的缘故。如果木前辈竹篮打水一场空，只能靠我们收拾局面，到时候……你会协助我吗？”
    啊？
    当然不会！
    于慈露出微笑：“当然会！”
    啊。
    姬星野露出小小的笑容，说道：“那就这样说好了，于慈大人！”
    “？”
    于慈一歪头，奇道：“你叫我什么？”
    欸？！
    哒！
    姬星野倒退一步，鞋跟在地板上砸出清脆声响。
    她惊慌失措，嗫嚅半天之后，用可怜巴巴的眼神看着于慈：“我、我应该叫你……主人吗？”
    “？”
    姬星野，你是不是疯了！

 # 124 砸碎

    扭动，扭动！
    地上铺着厚实的羊毛地毯，空气中有浓郁的熏香，这是一间书房。
    一个上身穿着荷叶袖白衬衫、下身穿着铅笔裙，打扮的职业而干练的轻熟女坐在书桌后面，面色冷漠的看着手中的书。
    扭动，扭动！
    孟算甲忍无可忍，他被粗麻绳捆绑在一张椅子上，嘴里还被塞了一团破布。
    “唔唔！唔唔！”
    他脸红脖子粗，不断的发出声音，试图引起面前女人的注意力。
    祖春秋同样被捆绑。
    但他显得比较冷静。
    轻熟女抬眼，眼镜反射出明亮的光：“孟先生，你哪里不舒服吗？”
    哪里不舒服？
    哈！
    孟算甲莫名想笑，他想问问眼前这个婊子，有人会在双手反剪、被捆绑在椅子上的情况下感到舒服的吗？
    咔。
    也是在这个时候，房门被人打开。
    轻熟女站起身来，盈盈躬身：“木大人。”
    “嗯。”
    木德善冷漠的回应，他也不看房内被捆绑的两人，先是悠哉游哉的脱下外套，将其挂在衣架上。
    其后，他衔着一根雪茄，用长火柴点燃。
    最后，他一边撸起袖管子，一边走到孟、祖二人的视线之中。
    不用说。
    如果目光能杀人，孟算甲和祖春秋的视线能杀木德善一百遍。
    “哈哈！”
    木德善吐出一口烟雾，脸上满是奸计得逞之后的愉悦。
    他看着孟算甲，说道：“孟老弟一定想不明白，为什么我会反水，将你和祖兄弟俘虏。”
    木德善话音刚落，那轻熟女就绕到孟算甲的身后，将他口中的破布团取走。
    “咕啊……”
    孟算甲大口喘息，然后挺直了胸膛：“成王败寇，落到这个地步，我孟算甲也没什么可埋怨的。只是有一条，我无论如何也想不通。”
    木德善一比手：“你可以直说。”
    “木前辈想杀我，如杀猪狗。您何必费这么大周折？您要杀我，说一声，孟某亲自提头来见！”
    “误会了。我不想杀你。”
    孟算甲嗤笑，他作势挣扎两下，喝问道：“那你这是什么意思！”
    “……”
    木德善，没回答。
    他吐出一口烟雾，看着祖春秋：“祖兄弟，三年之前，我遇到了一个奇怪的女人。那女人只有心转手修为，却连杀两个上层，最后逃之夭夭。”
    同一时刻，轻熟女取下了祖春秋口中的布团。
    祖春秋喘息着，问道：“木前辈，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和你有很大的关系。”木德善直视着祖春秋，“那个女人身上，也有一个倒三角的印记。”
    “……”
    下意识的，祖春秋移开视线。
    “筑根有可能打败心转手，但筑根绝对打不过上层，这是常识和共识。而你掌握了一种独特的力量，这种力量能击穿世人的常识，将现有的力量体系砸个粉碎！我对这种力量，非常好奇。”
    木德善慢慢走到祖春秋的面前。
    他一双老目闪闪发光，直视着祖春秋说道：“祖兄弟，你知道这是什么力量吧？”
    “……”
    祖春秋，缄默不语。
    孟算甲在一边听着，隐约感应到了生机。
    他心里一急，劝道：“春秋，你要知道些什么，你就跟木前辈说道说道！都到这个时候了，还有什么好隐瞒的？天塌下来，你我兄弟一起扛！”
    祖春秋讳莫如深：“木前辈，我掌握的技术……只在下三境好用，对付不了您这样的鬼神强者。对您来说，它没效用。”
    木德善摆摆手：“有用没用，你说了不算，我说了算。”
    “……”
    祖春秋，依然沉默。
    木德善并不着急，他只是说道：“祖老弟，想清楚了。你项上人头价值一百万元，我现在斩了你，非但不需要承担任何责任，反而能领到赏钱。”
    香炉中的熏香袅袅的升起烟雾。
    书房中，寂寥无声。
    孟算甲心急如焚，却不知道如何开口。
    在这让人躁动的无声之中，祖春秋终于说道：“说出来，能换一条命吗？”
    “说！”
    “倒吊人！像我这样接受‘神***’的人，称为倒吊人！”
    木德善一皱眉：“神***是什么？”
    祖春秋又问道：“说出来，能换一条命吗？”
    “嘭！”
    木德善一拍桌子！
    “神***是一个仪式，仪式过后，可以得到‘破格之印’。破格之印，就是我胸前的倒三角形。”
    “把你知道的，全部告诉我。”
    “说出来，能……”
    “次恩！”
    木德善拔刀了！
    如此半个小时之后，木德善得到了想要的情报。
    他掐灭雪茄，开口说道：“孟老弟、祖老弟，你们知道夜锦现在在做什么吗？”
    “……”
    “……”
    孟祖二人面面相觑，眼里都有异色。
    被俘虏两天，足够让他们察觉先前没察觉到的。
    木德善也不着急，他简单说道：“我想夜锦现在应该很放松吧！毕竟……用你二人的性命浇灭青云军校的怒火、买到一时的安逸，对她而言算是不错的买卖。”
    言罢。
    木德善和轻熟女扬长而去，留孟祖二人在房间里大眼瞪小眼。
    ……
    ……
    于慈带着姬星野回到宴会厅，意外发现女仆正在收拾饭桌。
    竟然吃完了。
    “聊完了？”
    元朗走上前来，随意打了个招呼。
    等他看到跟在于慈身后的姬星野后，又是面色一肃，忙不迭叫道：“副会长……刚刚没看到你，你怎么走在于慈身后？”
    “啊……嗯。没怎么，我有点累了。”
    “那、那你早点休息，我先回房了。”
    这几天相处下来，于慈算是看明白了。
    姬星野威望很高，但其实没几个亲近的人。她成天摆张冷脸，学生会其他五个干部在她面前都很拘谨。
    即便是同年级的王德发，通常也是个笑呵呵的应声虫。
    相对来说……
    可能这个队伍里，只有于慈和姬星野有非任务性质的对话，少少的能聊上两句。
    但……
    这种默契，在刚刚破灭。
    于慈看了眼神闪躲的姬星野，问道：“姬队长，你吃饱了吗？”
    姬星野迟疑着：“你觉得……我吃饱了吗？”
    我——
    我怎么知道！
    姬星野在饭桌上愁眉不展，很少动筷。今天在山里跋涉了一整天，岂有不饿之理？
    于慈不再多问，他叫停一个女仆，笑道：“小姐，可有主食？”
    女仆很客气也很专业：“先生想吃什么？厨房还没熄灶。”
    “你们拿手的。”
    “请跟我来。”
    女仆笑了笑，带着于慈和姬星野走到一间小了很多的房间。
    片刻之后，一大盘香气扑鼻、色泽明亮的炸酱面摆在桌子上，女仆笑着说道：“这是我们藤牌镇的特色，不可不品尝。藤牌镇炸酱面，两位慢用。”
    于慈点点头：“多谢。”

 # 125 可以啊

    呼噜，呼噜。
    于慈和姬星野安静吃面，没有说话。
    姬星野飞快的抬眼，大大的眼睛中带着窥探，扫了于慈一眼又很快移开。
    “……”
    于慈没有看她，他正专心和食物搏斗。
    刚刚还在上头，现在慢慢冷静下来，姬星野的心中只有……
    尴尬和不安。
    她都说了些什么啊！
    竟、竟然想叫于慈“主人”？！
    这……
    这以后还怎么和于慈相处！
    先前于慈咆哮出声，姬星野鬼迷心窍，只感觉自己坠入梦境，下意识代入到“星奴”角色中。
    现在稍稍冷静，细细一想，更觉得羞涩难当，已经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必须说点什么。必须找个合适的理由，蒙混过关。”
    姬星野，暗暗心想。
    她放下筷子，先是咳嗽一声，然后说道：“于慈……我刚刚好像……有点失态？”
    “？”
    于慈瞥了她一眼：“您觉得呢？”
    “我……”
    何止是有点！
    简直是社会性死亡！
    姬星野内心无比慌乱，她强自镇定，说道：“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刚刚被你吼了一句之后，脑子好像有点不清楚了……咳咳！要不，我们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于慈看也不看她：“可以啊。”
    啊……
    可以吗？
    无缘无故的，姬星野的内心涌现出失落。
    她不知道她在期待什么。
    她刚刚已经做好被驳斥、被强迫，被命令的准备。
    但是……
    于慈的反应，超出她预料的平淡。
    不。
    那不是平淡，那是冷淡。
    减四。
    减五。
    通幽神券发现，姬星野对于慈的好感度正在下滑！
    “我、我吃饱了。”姬星野仓皇起身，“那于慈……我先去休息了。”
    于慈点点头：“姬学姐，明天见。”
    “嗯、嗯……”
    姬星野点点头，强挤出一个笑容，快步离开。
    通幽神券顺势展开，写道：“于慈，怕你不知道，跟你说一声。姬星野对你的好感一度飙升到80，但刚刚的话之后，下落到了55。”
    于慈不动声色：“算好事吗？”
    “嗯……在下也不知道是好还是坏。”
    “神券，跟你说个坏消息。”于慈面目凝重，“我认为，在执行强制劳役时，姬星野会和我做一样的梦。”
    神券没有说话。
    因为有人到来。
    “于小先生！这么晚了，还没睡啊？”
    木德善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于慈起身抱拳：“木前辈。”
    “坐！不用客气，老朽不爱这一套。”
    木德善从柜子里取来干净的碗筷，也不在乎桌上的炸酱面只剩下一个底，拨拉拨拉给自己夹了一碗。
    他看着于慈，说道：“于慈，你正好在这，我本来还想去找你。”
    于慈奇道：“前辈找我有事？”
    “没什么要紧事。你是鸦相，我也是鸦相，我们得多亲近啊！”
    “木前辈贵为鬼神，晚辈要是能与您亲近，那是求之不得呀！”
    木德善摆摆手，说道：“不必客气，说了，老朽不爱这一套。于慈，你可知道‘虎豹营’？”
    “不知道。”
    木德善又问道：“那么，鳄鱼帮呢？”
    “也不知道。”
    “呵呵——虎豹营是一个异相师组织，里面的会员都是虎相和豹相，势力遍布全昊星；鳄鱼帮也是一样，只是规模小很多。自古以来，异相一致的相师就容易抱团——所谓交流协作，互通有无嘛！”
    这……
    于慈看着木德善，说道：“木前辈，以你我之间的实力差，不存在什么交流协助、互通有无。我一个筑根，不过是吸你的血罢了。”
    木德善笑呵呵：“于小先生不愿成长，甘心终生都当个筑根？”
    于慈立刻摇头：“实不相瞒，我现在的目标是上层。”
    “对嘛！人是会成长的，你能成就鸦相，已经证明你的天赋！从你先前表现出来的实力看，老朽认为你大有可为，这才动了结交的心思！”
    木德善，先是打了一针鸡血。
    随后，他叹息一声，又道：“鬼神一道，艰辛异常、深奥异常，我入鬼神四十年，始终只是停留在中期，无法迈入后期。我期待于小先生早早拥有相仿实力，在道途上有所感悟，届时我俩相互印证、相互学习，说不定——”
    他，笑着看于慈。
    “——我们能携手共入鬼神后期！”
    “……”
    于慈内心毫无波澜，他看着木德善，提醒道：“木前辈，我刚刚开始修炼，现在只开了一窍。您说的鬼神，距离我很遥远。”
    木德善微微一笑：“眼下有一场机缘，你要不要？”
    “我洗耳恭听。”
    “藤牌镇在深山之中，周边又无矿藏、又无良田，天华国却要派遣重兵驻守此地……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于慈还真没了解过：“还要请教。”
    木德善神神秘秘，笑道：“这里有‘秘境入口’！藤牌镇中有一团迷雾，一旦走入雾中就能抵达‘翡翠梦境’，那里有宝草灵药、有神兵利刃，更有两块‘天品珍宝核心’，是货真价实的神仙宝地啊！”
    于慈听得是一头雾水。
    他一歪头，问道：“还有这种事情？这个翡翠梦境，人人可去？”
    木德善答道：“心转手以下，方可入内。”
    心转手以下？
    “这是什么道理？”
    “规则如此，老朽也不懂。”
    于慈又问：“心转手以下，人人都能去？”
    木德善笑道：“当然不是！首先，你需要一个鬼神以上的高手为你‘祈路’，没有鬼神高手相助，你压根就进不去；舍此之外，翡翠梦境有人次限制，一年最多接待六百人次，没有官方许可，有鬼神护驾也是徒劳。”
    这……
    于慈连连摇头，说道：“我既无鬼神相助，也无许可。”
    木德善看着他：“这就是我要送你的机缘。我手上有许可，我也愿意和你结个善缘，帮你一次。”
    这怎么好意思？
    于慈稍加思索，感觉这个秘境……
    根本就是他的藏宝库！
    顶尖的心转手他可能打不过，筑根境界难道不能横着走？
    再者说了，说不定还能召唤金甲。
    要是真的能在秘境中召唤金甲，那——
    直说了。
    不知道怎么输。
    于慈心里俨然有了决断，嘴上却说道：“木前辈，我去跟姬队长商量一下？”
    木德善点了头：“不是小事，是要好好计较。有结论了跟我说一声，成或者不成，情谊总是在的嘛！”
    于慈抱拳起身：“正当如此！木前辈，晚辈先走一步。”
    “请。”
    于慈往外走了两步，突然回过头来：“木前辈，祖春秋和孟算甲现在还活着吗？”
    木德善不明所以：“自然还活着。”
    “您能不能帮我给他们带句话？”
    “……带什么话？”
    于慈微微一笑，说道：“您就跟他们说——别忘记承诺。”
    别忘记承诺？
    什么承诺？
    木德善不明所以，点头说道：“我会带到。”

 # 126 114514

    于慈从小餐厅出来，抬步就去找了姬星野。
    姬星野刚刚洗完澡，她从行李里找到轻纱睡裙，慢慢换上。
    ——“可以啊。”
    于慈的回答，在脑内回荡。
    这个回答，是很自然、很正常的回答。只要是个正经人，任谁在姬星野提出“当没发生过”的请求后，都会回答“可以啊”。
    难道于慈还能说：“不行！发生了就是发生了”吗？
    不可能的！
    只是——
    姬星野闷闷不乐的坐着，她低头看了看自己雪白的胸脯，下意识的握了握。
    “……不会是我没魅力，于慈他瞧不上我吧？”
    唔。
    也不是不可能，毕竟相比起普通的少女，姬星野平常时候严肃、高冷的很。
    而且她固然身材极佳，平常却是刻意掩盖，从不强调自身优势。
    别人看不到，自然不心动。
    “要不……找机会让于慈看看我……？”
    姬星野走火入魔，如此心想。
    “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
    姬星野披了件外套，遮住了春光。她走到门口，问道：“是谁？”
    “是我。”
    是于慈！
    姬星野手上一紧，声音软了几分：“……有事吗？”
    于慈说道：“学姐现在方便吗？木前辈说要送场机缘给我……我也不懂，来问问学姐你的意见。”
    “你、你等一下……我换身衣服。”
    “快点！”
    姬星野手忙脚乱，正想换条裙子，突然又停下一切动作。
    她咬咬嘴唇，把披在身上的外套脱下，信手一甩，不知道丢去哪里。
    她做了一次深呼吸，扯正睡裙肩带，果断拉开了门！
    门外于慈微微一怔，看着身上仅穿着睡裙，头发还湿漉漉的姬星野，奇道：“不换衣服了？”
    姬星野红着脸：“快进来！我都要睡了，还换什么衣服！”
    啊……
    那我不客气了。
    木德善的宅邸足够大，安排给青云学员的客房也是一点不简陋。
    客房的装潢风格在昊星也不知道叫什么，在于慈看来，有点像欧式风格，尽显主人的财力和地位。
    此等豪华的装潢，在此刻却是一文不值。
    因为姬星野姬学姐的身材更奢侈。
    和玄真蔷匀称的双腿不同，姬星野从浴袍下伸出的两条白腿更具肉感，偏偏她的腰肢细，看上去是波澜起伏、凹凸有致，足称惊心动魄。
    昏黄的灯光之下，姬星野半露的胸脯反射出朦朦的光彩。
    于慈看在眼中，只觉得是……
    颇具神性。
    姬星野注意到了于慈的视线，她有心整理一下仪表，至少遮一遮胸前风采，不至于那么惊险。
    但不知出于什么心理，她内心涌现几分得意和满足，抬起的手掌不着痕迹的放下。
    她舒展身体，做作的并拢大腿，看着一桌之隔的于慈，故作平静的问道：“找我什么事？”
    于慈笑了笑：“学姐知道‘翡翠梦境’吗？”
    “你不知道吗？”
    “我才知道，听说是一个机遇？”
    姬星野点着头，说道：“很大的机遇。我们军校每年有五十个名额，我还是筑根的时候，做梦都想来一次，可惜我到了上层才翻身，之前一直很平庸，争不过别人。”
    哦。
    于慈对姬星野的经历不好奇。
    他直接说道：“木前辈说可以给我一个机会，问我愿不愿意。”
    “他？”
    姬星野蹙眉。
    她歪着头，问道：“木德善是紫荆花帝国的注册鬼神，和我们天华国没什么关系。翡翠梦境名额极其有限，他一个外国人怎么会有？”
    于慈两手一摊：“这就不是我能知道的了，我这不是来问您了吗。”
    好吧。
    好吧。
    到头来，还是要换衣服。
    “我帮你问问。”
    姬星野起身。
    于慈的视线追随着她的腰肢：“问谁？”
    “会长！”
    嘭！
    姬星野应了一声，关上了洗浴间的门，开始换衣服。
    借着灯光，透过门上的珐琅彩玻璃，她的身影清晰可见。于慈看到她褪去睡裙，手从一旁柜子里拿起什么，弯腰抬腿穿上。
    姬学姐本就是豪满之人，这么一个躬身折腰，胸前垂垂如瓜，两团影子在玻璃上前后荡悠。
    “……”
    于慈，并非正人君子。
    但他还是偏过头去，看着彩色壁纸，安静等待。
    毕竟，他是个伪君子。
    ……
    ……
    “接114514。”
    宅邸，电话旁。
    姬星野穿着白色的连衣裙，对着话筒如此说道。
    “稍等。”
    听筒中传来等待音，姬星野也不着急，手指头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桌面。
    昊星上的科技还不大行。
    打电话需要转接。
    “喂喂喂！是谁？”
    片刻之后，话筒里响起声音。
    姬星野忙道：“会长，是我，姬星野。”
    “嗯嗯，是副会长啊？有什么事情吗？”
    “是这样……”
    电话费很贵，这通电话是木德善出钱，因此姬星野更是简短的交代了事情始末。
    “嗯、嗯嗯。”
    听筒中不断响起应和声。
    听完之后，神怜说道：“知道了。你让木老头接下电话。”
    啊？
    姬星野一怔，看着不远处的女仆说道：“那个，小姐。请问木前辈还醒着吗？我们会长……想让他听电话。”
    女仆也是一怔，她迟疑着，说道：“我去看看。”
    电话暂时放在一边。
    于慈看看电话，又看看姬星野，问道：“学姐，我们会长到底什么来头？她怎么好像和木前辈很熟？”
    姬星野摇着头：“我也不清楚……”
    哈……
    于慈又问：“说起来，会长是什么境界？”
    “哈！哈！哈！”
    姬星野还没回答，听筒里的神怜突然发出很大的声音。
    她大声说道：“于慈，副会长不知道我的境界，她答不上来！你要是好奇，等你回来之后，我们找个机会私底下好好聊聊，我会让知道——我·的·全·部。”
    “……”
    这个人怎么疯疯癫癫的？
    于慈看着电话，没有出声。
    “哒哒哒。”
    正在此时，急促的脚步声响起。
    于慈和姬星野转头看去，只见木德善穿个睡衣、戴个睡帽，一溜小跑而来。
    到了电话前，他指着话筒问道：“还没挂吧？”
    姬星野看他急切的样子，有些困惑：“是的，还没挂。”
    “好。”
    木德善抄起话筒，声音不自觉的大了几分：“喂！是神——”
    “哇——！”
    话筒里又响起很大的声音。
    神怜在那边叫道：“神什么神！你又老糊涂是吧！叫我会长！”
    “哎哟……会长勿怪、会长勿怪！在下刚刚还在睡觉，脑子还不清醒……您别介意。”
    “哼。每次都这么不靠谱，我早晚斩了你。”
    “是是……会长，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
    姬星野目瞪口呆看着满脸堆笑，对着空气点头哈腰的木德善，无法相信这是一个鬼神！
    有同样感触的，还有于慈。
    他指着木德善，一脸匪夷所思的看着姬星野，想问问他们的会长究竟是什么来头！
    姬星野慢慢摇头，眼里尽是困惑。
    好吧。
    事到如今，也不好说什么。
    于慈拉着姬星野的手腕，带着她退到房间另外一边：“这番作态，对一个鬼神来说难度太大了。姬学姐，我们离得远点，免得听到什么不该听的。”
    姬星野深有同感：“还是你细心。”
    如此七八分钟之后，木德善终于说完。
    他把听筒撂在桌上，对着于慈和姬星野招招手，喊道：“两位，会长请你们听电话。”
    于慈和姬星野再度上前，只听见电话里的会长说道：“事情我了解了，木老头是看中了于慈的能力，起了惜才之心。副会长，你按照原计划，带着其他人先回来；于慈，你跟木老头混一阵，学校这边我帮你请假。”
    姬星野闻言，说道：“知道了，会长。我和其他人明天就返程。”

 # 127 弧形加速

    次日清晨，青云学员开始返程前最后的放松。
    有道是物尽其用，反正都是要回去，何不再接个委托？
    学员们集体出动，借机逛逛市集——
    对于接受军事化管理的青云学员而言，逛街是一种奢侈。
    姬星野则打算去游侠儿看看，看看能不能再接个护送委托。
    最好是送回西山城的，顺路。
    于慈作为成员之一，当然是跟了过来。众人知道他得到木德善青睐，有机会去翡翠梦境，眼里多了几分钦羡。
    一人笑着说道：“于学弟真乃人中之龙，一飞冲天啊！去年我也参与了前往翡翠梦境的竞争，可惜最终功亏一篑，未能成行！不曾想……于学弟连争都不用争，就有鬼神前辈保送！”
    又一人说道：“我们青云军校每年有五十个名额，在全校筑根学员中角逐而出，如于慈这等实力，必然能占得一席。现在不过是提前得到机会罢了，没什么可意外的。”
    “正是此理。”
    其余人都是点头，表示赞同。
    姬星野看着于慈，说道：“翡翠梦境颇具风险，去年我们军校获准前往的学员……多少有些折损，你记得要小心。”
    “？”
    于慈一怔，奇道：“多少有些折损是多少折损？里面很危险么？”
    姬星野一脸平常：“大道之争，岂无杀伐？藤牌镇的迷雾是翡翠梦境八个入口之一，绿皮那边控制着三团相同的迷雾，你有可能在梦境中遇到绿皮。”
    什么？
    于慈眨着眼睛，又问道：“还有绿皮？”
    姬星野点头：“有。翡翠梦境中有个绿皮小队，有好几个心转手坐镇。据说个中成员实力强横，在翡翠梦境中杀人如割草，斩了好些人类，军校有几个学员也死在它们手上。”
    一个学员闻言，说道：“是‘血色狗头队’吧？我也有耳闻。”
    于慈听不明白，但其他人明白。
    在大伙的八卦中，于慈知道这绿皮小队的大概。
    有一支装备精良、训练有素的绿皮小队，专门在翡翠梦境中猎杀人类。它们都披着一件印有狗头的红色披风，因此被称为“血色狗头队”。
    据王德发所言。
    死在狗头队手上的人类恐怕超过一百人，有天华国人，也有其他人类王国的青年。
    谁也不知道会不会碰上狗头队，现在进入翡翠梦境，一般建议组队。
    于慈听着听着，忍不住问道：“各位，不是说只有筑根相师才能进吗？绿皮那边为什么有心转手？”
    元朗闻言，笑道：“于慈，你犯蠢了！进是只有筑根能进，可也没说不能在里面突破到心转手吧？我们天华国在梦境中的治安队队长，那还是一个心转手巅峰的高手呢！”
    哦！
    于慈闻言，稍稍蹙眉：“那里心转手多不多？”
    元朗笑道：“不多。每个人在翡翠梦境中停留的时间都是有限的，具体多长，要看送他们进去的高手有多强、是不是出了全力。以你的身手而言，在里面多半是乱杀，不需要担心太多。”
    其他人都是点头，没有人反驳。
    事实胜于雄辩，以于慈手段，的确不怎么怕心转手。
    姬星野心下不安，老调重弹：“于慈，小心驶得万年船，不要轻敌冒进。”
    于慈点头：“知道。”
    哼。
    知道就好。
    谈话间到了市集，众人分头而去。
    于慈跟着姬星野在游侠儿协会接了个送人的委托，与主顾交涉时，主顾知道面前的是青云学员，登时热情了不止一分两分。
    他本来打算今天就走，眼下却满口的“但凭吩咐”。
    他搓着手，脸上笑成一朵菊花：“这……我和我手底下的伙计何德何能，能让七个青云学子护送！姬队长，费用要不要涨涨？我多给您一成！”
    姬星野面色冷淡：“不必。”
    “一成是少了点，三成！三成如何？”
    “……”
    姬星野闭着嘴，眼里有些恼怒。
    于慈挺身而出，拍着那人的手掌，笑道：“先生，您不用当我们是青云学子，接下这个任务，我们就是你的护卫！价钱很公道，不必再涨，要是觉得好，就烦请你多和亲戚朋友宣扬一下，也给我们青云学子涨涨脸面。”
    “哎呀！这价格是招那些个不长眼的游侠的价，你们青云学子，怎么能和那些没出息的东西相提并论？”
    两人纠缠不休。
    姬星野站在一边冷眼看着，暗暗想道：“灵活还是于慈灵活，耐心还是于慈耐心。这人要是这么缠我……我能一剑劈了他。”
    足足十分钟后，双方才约定今天中午在镇门口集合，走山路回三里铺，随后驱车回西山城。
    做完这一切，于慈和姬星野走到协会外头。
    姬星野转头看着于慈，说道：“于慈，我发现你挺好用的。下次接委托，你还跟着我吧。”
    于慈听着这稍显冷淡的口气，心想现在不是你叫主人的时候了是吧？
    这女人翻脸比翻书还快。
    他点着头，说道：“没问题。”
    姬星野迈开脚步，又说道：“跟我来，我带你去买件异装。”
    于慈一怔：“异装不便宜吧？我买得起吗？”
    “你偷偷藏了一块风狼胚，别以为我没看到。”姬星野哼了一声，“风狼胚售价三十万，出手之后怎么也能换件中档异装了。”
    “……”
    原来您看到了啊？
    于慈问道：“姬学姐，你摸到什么了吗？”
    姬星野目不别视，语气坦率：“我也想摸，但身份上不合适。”
    哦。
    端着架子呢。
    风狼胚是珍宝核心，用宝窍熔炼之后，可以召唤风刃狼。
    不过……
    于慈是不会这么干的，他现在资源不多，每分钱都要用在刀刃上。
    风狼胚售价三十万元，这是一笔巨款！
    用这三十万买件赝作异装，然后再用一百块收象甲虫核心，明显是收益更高的做法。
    姬星野的想法，就是于慈的想法。
    于慈还没开口，她先说了。
    那好，走吧。
    两人并肩走在商业街，时间还早，两侧的店铺刚刚开门。
    姬星野停下脚步，指着一家名为“神兵宝鉴”的店铺，说道：“神兵宝鉴是老牌连锁店，所有主流异装都有贩卖。如果追求质量，这是很不错的选择。”
    于慈看着神兵宝鉴的招牌，说道：“连锁店一般都贵。”
    姬星野指着街角旮旯一家没招牌的店：“这种小店便宜一些。但是异装牌子杂，质量漂浮不定，有些还是小作坊生产的样子货，去哪家？”
    于慈再度看着神兵宝鉴的招牌，说道：“贵有贵的道理。”
    “……”
    姬星野连连摇头，一马当先，进了连锁店。
    于慈亦步亦趋，也是入内。
    柜台后的老板看到来人，立刻上前说道：“两位，要点什么？”
    姬星野直截了当的说道：“拿‘弧形加速’来看看。”

 # 128 没在听

    弧形加速，增幅型赝作异装。
    它分成两个部件。
    一是套在双手手腕上的黑底金边，看上去质感十足的圆镯；
    一是一条同样黑金配色的宽腰带。
    弧形加速没有其他能力，它的作用非常单一，就是提升穿戴者的全属性。
    让速度更快；
    让力量更强。
    老板指着手镯腰带上的冷压梅花印记，又拿出产品证明书，指着上面的编号说道：“梅花牌的，货真价实，假一赔十。”
    “……”
    姬星野仔细看了看做工，又尝试往里灌输法力，激活阵法。
    检查之后，她点头说道：“一级品，造得非常好。”
    “那当然。梅花牌的东西都是纯手工制作，所有工人都有高级技工证书，先生你看。”
    老板指着产品证明书上的照片。
    那是一个面目坚毅，看上去三四十岁的男子。
    “您手上这件，是高级技工邹毅邹师傅做的！如果出现质量问题，你可以当面找他对质，我们绝对不坑你！”
    “……”
    想不到，昊星的质量保障体系如此严苛。
    长见识了。
    于慈把玩手上异装，问道：“老板，这件弧形加速有什么妙用？”
    老板如数家珍：“弧形加速的效果专一，专一意味着忠诚于品质，专一意味着加成极大。你现在是筑根初期吧？先生，只要你穿戴上弧形加速，你的战斗一定媲美筑根后期！”
    “……哼。”
    姬星野忍俊不禁，笑了一声。
    老板好奇的看了她一眼，不解道：“小姐为何发笑？您觉得……我言过其实了？我摸着良心讲，真没夸张。”
    不是笑这个。
    要是穿上它只媲美筑根后期，那不是削弱？
    于慈问道：“您说个数，大概变强多少。”
    老板定了定神，说道：“每个人体质不同，我不敢说死。我只能说，从数据表现来看，弧形加速能让拳力增加五成左右！”
    哦！
    五成？
    如果能加五成，那就太强了！
    姬星野站在一边听着，此时开口说道：“于慈，弧形加速是设计给心转手以下相师的，上层不适用。它能承载的极限拳力是四百吨，再往上非但不提供整幅，反而会让异装受损。”
    啊？
    于慈眉头一皱，他全力一拳有六百吨，已经超出上限。
    他问道：“那为什么不给我推荐其他的？我不配穿上层异装吗？”
    姬星野面不改色：“你钱不够。三十万上下，这件是最适合你的。”
    嗯……
    于慈愿意相信姬星野的判断，毕竟姬星野没有欺骗他的必要。
    六百吨的重拳，本就不能连续挥出。
    弧形加速提供50%的常驻加成，它虽然没有其他能力，却显而易见的是极大的加成。
    再者——
    这异装金甲也能用。
    金甲的异相提供了远程进攻手段，但金甲的刀术身法都是一流，外窍宝刀更提供了一把极强兵刃，这要是再加上这件异装……
    画面一定很美丽。
    于慈下了决心，说道：“仅仅只是属性加成，又有什么作用？三十万买这个，不值啊。”
    老板知道他心动，笑道：“客人，你这话说得太绝对了！五成的加成啊！三十万买半个您，这有什么不值的？”
    “便宜点，我考虑考虑。”
    “连锁店，便宜不了啊！”
    于慈摆摆手：“我没那么多钱。”
    老板笑着：“先生，我们很专业的。如果你身上有值钱的物件，可以抵钱。”
    “……”
    好吧。
    话说到这个地步，于慈也没什么想分辩的。
    反正他的风狼胚是捡来的，又不是买来的。
    他抠抠索索，从口袋中取出风狼胚，按在柜台上：“您看看这个值不值钱。”
    “啊呀！风狼胚！”
    老板果然专业。
    他拿起风狼胚，取出放大镜，细细观察之后说道：“须发分明、质地上等，先生，您这块风狼胚是一级品，市价估摸着在三十五万上下。它可以在我这间店里抵二十八万。”
    “？”
    不是……
    外面三十五万，到您这儿二十八？
    中间那七万呢？
    于慈微张着嘴：“老板，您这……太黑了吧？”
    老板面不改色：“我给您的是公道价，您要不愿意，可以去钱庄、当铺询价嘛！风狼胚是很畅销的珍宝核心，价格常年没什么波动，这才给您二十八万。您要是个偏门一些的核心，对半砍都寻常呀！”
    真的假的？
    于慈看了姬星野一看。
    姬星野点头，说道：“出售本身就会少一些，老板说的也不错，风狼胚的价格非常稳定，属于硬通货。”
    “……”
    于慈这次出门只带了三千块应急，加上风狼胚和尸体钱，还差四千才能凑齐三十万。
    初来乍到的，于慈也没有去钱庄开设账户，其余的钱都锁在宿舍的保险箱中。
    于慈点出一万五，丢在柜台上：“老板，差五千，您看着办吧！要真买不了，我也只能走人，事先跟你说明——我是西山城人。下次再买，那就不是您这家店了。”
    老板，稳如老狗。
    这先生钱是不够，可那里不还站着一位小姐吗？
    那位小姐法力浑厚、气度森严，摆明了就是个上层高手。
    上层高手能差五千？
    呵！
    再者说，神兵宝鉴连锁店是统一零售价。不是不想打折减价，是没法减。
    眼前这两位看着体面，指不定是总店专门来钓鱼执法的暗访人员，不可不慎。
    他摇着头，说道：“先生，我看您诚心，实话跟你说了吧！我真不赚钱呀！三十万已经是骨折价，再饶您五千，那就是赔钱了！”
    好吧。
    好吧。
    连锁店砍不了价本来就正常，于慈马上就要去冒险，花点钱也好保平安。
    于慈转头看着姬星野，简单说道：“姬星野，拿五千给我。”
    “欸？！”
    姬星野猛地一惊，转头看着于慈。
    于慈稍稍蹙眉：“快点！”
    “……”
    这、这是什么口气啊！
    为什么要钱要的这么强硬，是你买又不是我买！
    “咕。”
    姬星野喉口滚动，悄悄夹紧了双腿。
    在逐渐紊乱的呼吸中，她想到了先前梦中的那份奴隶契约——
    “姬星野自愿为奴，无偿将包括财产、身体和灵魂在内的一切奉献给伟大的于慈主人。从今以后，世上再无姬星野，只有绝对服从、绝对忠诚的‘星奴’”！
    将自己的财产贡献，不正是契约中规定的内容吗？
    姬星野大脑发热，她手忙脚乱的拿出皮夹子，用颤抖的手指点出三万块：“于慈大人，这、这些够吗？我……我现在只有这些……要是不够的话……”
    她手忙脚乱的从脖子上取下一条挂坠，双手捧到于慈面前：“这是我最喜欢的挂坠，价值应该有八十万。”
    “……”
    你又叫我什么？
    而且我不要这么多！
    不要动不动就发病啊！姬星野！
    于慈很是不解、稍带鄙夷的看了姬星野一眼，从她手中夺过钞票之后点出八千，将余下的塞回钱包：“我给你打张欠条，回去就还给你。要是我回不去了，记得用欠条在我的遗产中支八千。”
    “哈……哈啊。”
    姬星野发出声音，也不知道是听明白了，还是根本没在听。

 # 129 重回筑根

    姬星野跟在于慈身后，柔弱的不像个上层高手，像只不能独自站立的小鸡。
    对于，于慈颇感无奈。
    内心也有……
    一股邪恶的欲望蠢蠢欲动。
    只要是个人，内心就有阴暗面。
    姬星野横眉竖目，当了两年铁血无情、严苛冷酷的风纪委员长之后，她在青云学员眼中是一个莫得感情的判官，人人敬而远之。
    但这样一个人，在于慈面前却是全无气势可言。
    只要态度粗鲁、语言粗暴的呵斥一声，她就像是被下了降头一般言听计从。
    这……
    要说于慈没有从中获取扭曲的快感，那是谎言。
    刚刚在“借钱”的时候，于慈用命令般的口吻行事，有可能是不想浪费时间，所以才如此作为；
    但也有可能，他只是期待姬星野的反应罢了。
    于慈走在街面上，无法确定自己的心意。
    他转头看着姬星野，说道：“姬学姐，快到中午了，你要不要和其他人会合？”
    “……”
    姬星野看着于慈，试探着问道：“你……觉得我要不要去会合？”
    我怎么知道！
    别事事都来问我！
    于慈摆摆手，说道：“去吧去吧，委托更重要些。”
    “嗯嗯……那于慈，学校里见了。”
    “学校见。”
    于慈点点头，目送姬星野离开。
    姬星野刚走不就，神券就憋不住了。它在于慈手上展开，写道：“于慈，在下觉得姬星野性格上有些奇怪……她好像……很擅长逆来顺受？”
    于慈嗤笑一声：“你不用说得这么委婉。”
    “癖好毕竟是自由的，在下不想批评她。”
    “没人说她不正常，只能说……”
    于慈斟酌了一下，也不知道怎么说才好。
    他摇着头，说道：“神券，只能说你太过分了。”
    “这和在下有什么关系？强制劳役的梦境，不是在下能控制的。”
    那就是神大人太过分了！
    搞什么啊？搞开发是吧。
    ……
    ……
    于慈独自走在街上，回想起这几天的经历，沉默不语。
    山林一战，他手段齐出，斩获不俗战果。
    但亲眼目睹王德发、木德善的战斗风采，他还是发现了自身不足——底子太差。
    想要在昊星上尽情舒展、活得自如，需要拳头够硬。
    鬼神先不说，上层是目标。
    到了上层，那才算是有了立身之本，能在人前得到尊敬，能处理大部分情况。
    于慈在一个月前开了第一窍。
    在亥玉戒和金甲的共同作用下，第二窍已经隐隐有了圆满之象，如果不出意外，近两天破开桎梏是顺理成章。
    只要二窍圆满，于慈就能接纳第二种核心，掌握更多技能——
    翡翠梦境就是一个大好的契机。
    据说，翡翠梦境有颇多奇遇，除了核心、珍奇等物质上的奖励之外，身处在梦境中的人其实是在“聚灵之所”上活动。
    在那里停留一天，实力就上涨一分。
    如果该人天赋不俗，那得到的好处就更多。
    即便一梦下来空手而归，也不可能一无所得，这是一个属于活着回来就赚的福地。
    “游侠武备”之前。
    于慈撩开门帘，对掌柜说道：“老板，有没有游侠道具包卖？十五公斤左右的。”
    十五公斤？
    掌柜摸出一套装备，比手说道：“这是‘骁兵组合包’，内有干粮饮水药品若干，都是常用之物。舍此之外，还有匕首绳索，单兵帐篷，源晶石炉，简易净水装置等必备之物。”
    于慈拎了拎：“这里几斤？”
    “十五公斤出头。”
    “就这个吧。”
    于慈用最后的钱买下组合包，结账后找了个无人的小巷召唤金甲，把组合包交给它。
    如此，最后的准备也完成。
    于慈收拾心情，朝着“梦境出入管理办”走去。
    ……
    ……
    管理办门口。
    木德善一副休闲打扮，穿个花花绿绿的衬衫不说，脸上还戴了个蛤蟆镜。
    “……”
    老头，你很潮啊！
    木德善咬着雪茄，一边吞云吐雾，一边对于慈说道：“来了？”
    于慈看了看自己身上的厚外套，又看了看木德善打扮：“您不冷吗？”
    “冷？哪有鬼神喊冷的。我这一身怎么样？听风洋度假浴场买的，我很中意。”
    “很时尚。”
    “人老了，心态就得时尚点，要不然跟不上时代。”木德善摆摆手，“跟我来吧，手续已经办好了。”
    木德善是紫荆花帝国的注册鬼神，照理来说是没有此地迷雾的进入权限的。
    只是，天华国和紫荆花帝国有协议。
    简单来说，就是给特定的鬼神相师特权，允许他国鬼神带自己的后生晚辈来本国梦境历练。
    木德善膝下无子，往日里都是给紫荆花权贵方便。
    这回，他选择给于慈方便。
    管理办的人当然没有意见，倒不如说，木德善能带本国相师来梦境是一件好事。
    一路绿灯，于慈和木德善进了一个院子。
    院子里有蒙蒙大雾，于慈举目看去，视野仅有身周半米。
    他抬起手来，触摸眼前的大雾：“这就是翡翠梦境的入口？”
    “是的。这类通往‘梦境’的迷雾主要有两个特征，一是久经不散，能持续几十一百年；二是不会移动，只要形成就固定在原地。”
    木德善指了指脚下看上去有年头的石板。
    他继续说道：“天华国有两个翡翠梦境的入口，一个在王都附近，一个就是藤牌镇。你看看我们脚下，嚯，有年头了！”
    于慈跃跃欲试，又问道：“我要怎么进去？”
    木德善很沉稳：“急什么，待会我送你进去。翡翠梦境内里是什么样、有什么凶险，你都知道么？”
    “尚不清楚。”
    “别急，今天还有其他人要去，等会会有专人过来讲解。别人对此地的了解，比你我多很多，也准确很多，我们蹭他们的。”
    木德善话音刚落，就有脚步声响起。
    一位穿着红裙的女子带着五人前来，她看着木德善，抱拳说道：“木前辈！你来了？”
    木德善回礼：“柳鬼神。这位就是我跟你说过的小先生。我和他都是初来乍到，对贵宝地不甚了了，还望你点拨一二。”
    柳姓鬼神颔首，说道：“这是自然。在出发前向各位获选者说明，本就是我的职责。呃……小先生，你站过来些。”
    “是。”
    于慈点着头，目光下意识的看向柳姓鬼神身后一人。
    那人酥胸半露、容光焕发，挑染的蓝色发丝格外的醒目，正是有过一面之缘的波心月。
    于慈微微一怔，暗暗想道：“波心月不是心转手吗？她怎么在这里？”
    波心月面上也有惊奇，但她没太大的反应。
    她只是冲于慈点点头，以示友好。
    于慈细细感应，赫然发现——
    波心月现在仅是筑根。

 # 130 洗心泉

    有道是：近水楼台先得月。
    藤牌镇中有梦境入口，毫无疑问是一个重要的资源点，需要将其建设起来。
    为了促进当地发展，天华国也算是下了血本。
    每年六百个名额中，分出八十个名额奖励给“为藤牌镇的建设作出贡献”的游侠。
    波心月之所以在藤牌镇活动，主要原因就是这里。
    三年深耕，今日结果。
    前不久波心月怀持极大觉悟，将少不更事时炼化的一枚低端珍宝核心轰碎——
    过程十分顺利，她挺过考验，境界从心转手跌落到筑根。
    借此。
    波心月成功得到许可，成为本次为数仅有五人的“获选者”之一。
    这等事，于慈当然是不知情的。
    他心中固然有些困惑，但也不至于开口去问，很快就移开了视线。
    柳鬼神站在人前，开口说道：“翡翠梦境出现已有三十年，我们先后派出超一万五千人次，对梦境进行探索和侦察。迄今为止，我们已经掌握梦境三分之一，其余三分之二是尚未开拓的区域，危机重重。”
    一人举手示意，开口说道：“柳前辈，危机重重，也意味着宝藏无穷吧？”
    柳姓鬼神不回答，她冷冷的看着说话那人，看得他讪笑着低下头去。
    在之后，柳鬼神继续说道：“各位，我不得不给你们浇一盆凉水——你们或许有所耳闻，在过去三十年中，有两千八百人死在翡翠梦境中！你们接下来要去的地方非常危险，它可以会要你的命！”
    “当然，危机往往和机遇共同出现。翡翠梦境很凶险，但其中蕴藏的宝物同样无比珍贵，只不过……”
    “你们有能力渡过危机，有能力抓住机遇吗？”
    柳姓鬼神，再一次环视众人。
    她说话很不客气，对眼前这伙人也没什么期待。
    见所有人都默不作声，她继续说道：“我也是惜才，不忍见你们白白丧命，所以才这么说。请你们就在已经探明的区域内行动，不要越界！为了确保获选者的安全，梦境中有专门的治安队，我们在发给你们的地图上圈划了安全区域，在那里活动是绝对安全的。”
    地图分发到每个人手中，于慈也得到了一张。
    他低头看去，地图上标注了几个地点，其中有三个地点上还有绿圈圈注，分别是——
    “治安队驻地”；
    “洗心泉”；
    “祥云谷”。
    柳姓鬼神继续说道：“洗心泉是翡翠梦境的最大特色，不可错过！它可以淬炼你们的异相，升华你们的核心，即便你们开窍时用的是最普通的珍宝核心，在洗心泉中浸泡之后，它有可能升格为高级核心，从而大大增强你们的战斗力；”
    “祥云谷不如洗心泉神妙，却也是一处宝地。祥云谷中弥漫元灵之力，那是比法力更加精纯的独特能量。在谷中修行，开始时一天抵得上一个月，随后慢慢减弱，直至没有效果。”
    “五位，还有小先生，我建议你们不要被欲望蒙蔽了双眼，只要去过洗心泉和祥云谷，便算是满载而归！翡翠梦境之所以有如此多的死伤，除了贪心不足之外，没有其他原因。筑根相师能力最弱，却也是所有境界中最自大、最狂妄的那一类，总有人觉得自己筑根无敌，结果就是死无葬身之地！”
    柳姓鬼神说完，看了看面前的年轻人们。
    她看到，这些年轻人都有不忿之色。
    先前说话那人扭扭捏捏，还是开口说道：“柳前辈，不是我等不懂这个道理，只是……翡翠梦境何等宝地？恐怕我们几人，此生唯有这一次进入的机会。只是洗心泉和祥云谷，我实在是……实在是……”
    唉。
    柳姓鬼神摇着头，叹息道：“你们的心思，我何尝不懂？你们是有功之臣，是对我们藤牌镇做过贡献的人，我说这些话也是为了你们着想呀！所谓来日方长，你们何苦用大好性命做赌注，贪这一时的得失呢？”
    于慈本以为这位柳前辈是个蛮横之人，现在看她叹息，倒也觉出几分人情味来。
    说得不错。
    洗心泉、祥云谷，只要去过这两处宝地就算是不虚此行。
    尤其是洗心泉——
    升华珍宝核心！
    上哪找这种好事？
    倘若获选者贪心不足蛇吞象，还想索取更多，那就要冒风险。
    已经探明的地方没有油水可捞，未探索的地方很可能藏有奇珍异宝，但摆明了危险。
    天华国迄今为止派出一万五千人次，足足死了两千八百人……
    死亡率高达五分之一，这称不上安全。
    接下来的时间，柳前辈又讲了翡翠梦境中需要注意的点，总结下来，一共有三个点：
    第一：伥鬼。
    伥鬼是翡翠梦境的特色，在梦境中死亡的异相师，将转化为和生前水准相同的幽灵。
    幽灵会对视野内的所有异相师发动攻击，且幽灵无法被杀死。
    将其打散之后，过段时间又会凝聚。
    三十年梦境，光天华国死在其中的异相师就两千八，加上其他几个迷雾入口，伥鬼数目恐怕过万。
    加之不灭特性，伥鬼汇聚之地绝不能轻易涉足，否则将面临无穷尽的幽灵之海，最终必然是力竭而亡，成为其中一员。
    地图上，有标注三个地点。
    此三地的伥鬼数目在五百匹以上，其中有一个叫“残烬坟”的地方甚至有数千匹伥鬼聚集，绝对不能靠近；
    第二：香烛。
    翡翠梦境变幻莫测，其来由、起源无人可知，内里种种神奇，更是鬼神难测。
    传说，异相师在梦境中探索时，有可能会遇到少女鬼魂。
    少女鬼魂手持着香烛，会向心仪的目标发出邀请：“过路君子，您能买下我的香烛吗？”
    绝不要买。
    柳前辈三令五申，反复说道：“遇到这种情况，你们就当自己是瞎子、聋子、哑巴，总而言之就是不要理睬，不要回应，尽可能快的离开现场。”
    于慈感觉在听鬼故事，他问道：“前辈，我要是理了呢？”
    柳前辈看了他一眼：“不知道。我们唯一知道的是，买下蜡烛的人必死无疑，谁也不知道他们最后经历了什么。”
    “……”
    哦；
    第三：绿皮和萨摩人。
    翡翠梦境的入口是迷雾，迷雾不止一团。
    在其中遇到绿皮，没什么好说，杀。
    杀不了就跑。
    至于萨摩人……
    柳前辈面色冷漠，语气中颇有嫌恶：“萨摩人不可信，那群海盗毫无道义可言。遇上了，不必敌对，更不能合作。如果不得不同行，记得长个心眼，那群杂种擅长背后捅刀，最是见利忘义。”
    于慈问道：“萨摩人长什么样？”
    柳前辈摆着手：“反正长得和我们不一样，你见到就知道了。”
    好吧。
    如此吩咐完毕，于慈重新走回到木德善身边。
    木德善递来一副手套，说道：“戴上吧！这是受教会加持的神圣手套，对伥鬼有奇效。”
    于慈点头：“好。”
    “还有这个。”
    木德善递来两件事物，于慈扫了一眼，一件是巴掌大的湛蓝鳞片，一件是有奶香味的圆石头：“孟算甲、祖春秋答应给你的珍宝核心。”
    于慈伸手接过，掂量后问道：“他们走了？”
    “还没，我打算再引导引导，确保他们和夜锦敌对。”
    木德善神色如常，简单回应。
    他不想在这话题上纠缠，摆摆手，又说道：“去迷雾中躺下。迷雾中有石床，专门给你们准备的，我马上送你进去。”
    “多谢前辈。”
    于慈提着刚刚从管理办工作人员中领到的补给包，往雾中走去，摸索着躺在一张稍显潮湿的石床上。
    一股浑厚的、陌生的法力缠绕而来。
    于慈闭上眼睛，浓雾瞬间涌来，带着他的身体前往不知名的地方。

 # 131 不乏天才

    “于慈！醒来！”
    木德善的声音响起，于慈恍然惊觉！
    他转头看去，看到身前有一只乌鸦停驻。这乌鸦英武非常，华丽的黑羽在阳光下闪着蓝光。
    于慈蹲下身，问道：“你是……木前辈？”
    乌鸦一动不动，也没张嘴，却在说话：“不错，我是木德善，这乌鸦是我的化身。”
    “我在梦境中行动，你一直都会跟着？”
    “很遗憾，我不能。”
    哦……
    那就好。
    您要一直跟着，那金甲也没法出来。
    木德善继续说道：“我用这个形态与你交流，需要消耗大量法力，我现在现身，是为了给你一些必要指点——于慈，你现在应当是在一座山脚下吧？”
    于慈抬头。
    眼前是一座巍峨的大山，举目看去，只见石峰跌宕，林壑纵横，满目都是蓬勃生机，即便是地球上终南、首阳这样的名山，恐怕也不过如此。
    于慈收回视线，看着直通山顶的石阶，说道：“是的。我在山脚下。”
    木德善说道：“这就是翡翠梦境的第一个考验，唯有大毅力者、大天赋者才能跨越这座高山，真正进入到梦境之中。”
    于慈点头：“大毅力、大天赋者？要怎么做，走就行吗？”
    “你往左边看。”
    于慈，朝左边看去。
    左侧是一片绿茵地，地上竖立着十块石碑，每一块碑上都有文字。
    第一块上，写着：“第十名，佘迟。出身紫金花帝国，一百三十七步入梦。”
    第二块上，写着：“第九名，格格烈。出身乱牙王国，一百二十二步入梦。”
    是排行榜。
    于慈一块一块看过去，发现前面几块都是外国人。
    一直到了第五块，才是天华国——
    “第五名，白无常。出身天华国，九十七步入梦。”
    白无常……
    这个名字，于慈听白首和玄真蔷说过。
    号称是苍虎白家最强后代，拥有出类拔萃的战斗能力，年纪轻轻已经是个团长，在战场上杀绿皮无数！
    同时，也是白首同母异父的哥哥。
    “第五名……这就是天华国最有天赋的人吗？”
    于慈移开视线，继续往前看去。
    第四名，外国人，八十八步；
    第三名，外国人，三十步；
    第二名，外国人，二十九步。
    第一名——
    于慈猛地一怔，惊道：“玄真蔷！”
    再细细一看——
    不对。
    不是玄真蔷，是“玄真霄”。
    格外宽的，比其他石碑都要高的第一块石碑上，写着：“第一名，玄真霄。出身天华国，三步入梦！”
    这玄真霄是……
    玄真蔷的姐姐？还是哥哥？
    看这名字的样式，肯定是玄鸟凰族没跑了。
    只是听说玄家的大小姐、大少爷都有“缺憾”，这玄真霄天赋如此强横，还有什么缺憾可言？
    第二名二十九步入梦，她可是三步入梦！
    于慈摸着下巴，暗暗想道：“或许……这玄真霄的异相不是凤凰，所以才有缺憾吧！否则，真不知道怎么解释了。”
    “看到了吗？这是翡翠梦境的福利关卡。只要进入排行榜，就能得到梦境之主‘万愿真君’的奖赏，排名越靠前越好。”
    木德善的声音，再度响起。
    于慈点着头，说道：“贼不走空，我懂。”
    “……”
    什么贼不走空？
    会不会说话！
    于慈问道：“木前辈，第一名能拿到什么奖励？”
    木德善不假思索：“前十名的奖励都是‘应用玉’，只是品质不同。应用玉是一种可以改善体质的奇宝，熔炼之后，可以让相师对自身能力的理解加深，从而全方位的提升战斗能力。”
    “……就这？”
    “……什么就这！你听懂我说的话了吗？全方位的提升！”
    木德善急了。
    地上的乌鸦张开双翅，扑腾两下。
    他继续说道：“没有代价的提升！你本来能打出一吨重拳，熔炼应用玉之后，立刻能打出两吨、甚至三吨的重拳！而且应用玉不是一次性的，它的效能潜伏在你的体内，下次你学会什么新技能，都会立刻增加一些熟练度！”
    哦、哦……
    那倒是还行。
    “唉！我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扫兴！”木德善的语气变得索然无味：“你现在尝试朝着山上走，尽可能的鼓起你的斗志来。一般而言，斗志越强，名次越高。”
    “好的。”
    于慈应了一声，又摸了神券一把。
    神券会意，确认现在的助战者是有增强斗志效果的波心月之后，捅了于慈的腰眼！
    于慈得到暗号，定了定神。
    眼前这个关卡，应当难度不大。他于慈的天赋是“神大人”亲口确认过的，做不得假。
    加之波心月的助战加成，怎么也能捞个第十名吧？
    说实话，于慈觉得自己要是不能在一百步内入梦，那大概是有黑幕。
    他定了定神，正要迈步，异变突生！
    身侧轰隆一声巨响，佘迟的石碑突然崩碎，一面全新的石碑从地下涌现，占据第十名的位置：
    “第十名，小野岛。出身乱牙王国，一百二十五步入梦。”
    有人刷新了排名。
    “……乱牙王国？看上去，有只绿皮高手和我乘同一班车，都在这个时候进入翡翠梦境。”
    会不会，在梦境中遇到它呢？
    于慈不去管它，正要迈步，异变又生！
    轰！
    轰！
    又有两块石碑破碎，于慈定睛看去，发现第十名再度刷新。
    一个名叫“玄真蔷”的人以“九十六步”的成绩名列第五，九十七步入梦的白无常后移一位，小野岛再无缘前十。
    玄真蔷！
    于慈仔细看了几遍，确认是这三个字没错。
    他心里无端现出喜悦，暗暗想道：“有缘千里来相会！玄真蔷，九十六步……不愧是我认可的女人，果然厉害！”
    石碑的变化，尤未停止。
    今天不知道是什么日子，或许是翡翠梦境内部有什么事情要发生，天才不约而同的汇聚而来。
    在玄真蔷强势插足排行之后，更重量级的选手横空出世！
    绿茵地上十块石碑尽数涌现光华，于慈看到，所有人的名次都下降一位。
    “玄真霄”的三步记录被人刷新，最气派的冠军石碑上，出现崭新的字迹：
    “第一名，摩西佩尔。出身萨摩王国，两步入梦！”
    两步入梦！
    于慈呆怔片刻，他看着金色的字迹，内心逐渐……
    火热！
    莫名的争强好胜之心油然而生，于慈不认为自己是一个爱现的人，但此刻心脏咚咚跳跃，他——
    很想和这个摩西佩尔比一比！
    “有趣。这世上，不缺天才。”
    他目光坚定，抬起脚步！

 # 132 磨磨蹭蹭（求订阅）

    “又刷新了！”
    另外一方面。
    于慈是商务舱待遇，木德善只为他一个人服务。
    波心月所在的五人小队，则是普通舱，柳前辈为他们五人提供导航。
    柳前辈和木德善各自发力，波心月五人和于慈并不在同一空间中。但她们看到的景色，和于慈所见并无不同。
    就在刚刚，排名三度变化。
    波心月身边一健壮汉子瞪着眼睛，大声叫道：“波妹妹！波妹妹！你快看，两步入梦！这——”
    波心月无奈笑笑。
    她看到了，不需要喊得这么大声。
    相比身边人的大惊小怪，波心月显得冷静很多。
    她知道自己的斤两，明白这一片石碑不是她这样普通的异相师能涉足的，因此只是冷漠的看着。
    排名三度变化。
    有人两步入梦。
    波心月也能寻常待之。
    只是……
    “万愿真君的香火堂……果然是一大诱惑。这么多天才入内，也不知道我能否拔得头筹。”
    波心月，心中只有这担忧。
    而且……
    波心月看着玄真蔷的石碑，又想道：“更没想到二小姐也在，我是继续执行我的计划，还是去找二小姐，为她效力？”
    难以抉择！
    波心月自碎核心，境界从心转手跌落到筑根，仅仅只是为了蹭蹭翡翠梦境的“洗心泉”和“祥云谷”吗？
    当然不是。
    她在神券上提供的加成，已经证明她的野心。
    她特意准备了一块“千年冰魄”，打算在梦境中再度冲击心转手，其后前往“万愿真君的香火堂”索宝！
    但玄真蔷的名字出现，打乱了她的计划。
    波心月现在——
    不知道是该协助玄真蔷，还是贯彻自己的行动。
    “大老粗就是大老粗，你吼那么大声干什么啦？心月又不聋！”
    波心月身侧，还站着一个白面公子。
    这公子摇着折扇，时刻贴在波心月身边，那叫一个寸步不离。
    “……哼！”
    健壮汉口舌不如白面公子凌厉，面对此等奚落，一时间也不知道要怎么回应，只好冷冷一哼以示不满。
    “好了，不要再浪费时间了。”
    五人身前，一只小松鼠人立而起。
    这正是柳前辈在梦境中的化身。
    她开口说道：“我一人引导你们五人，法力消耗甚巨，你们最多在这里停留二十天，抓紧时间吧！先登山，正式入梦之后立刻前往治安队驻地，明白吗？”
    “明白！”
    众人发出一声喊。
    健壮汉自告奋勇，说道：“各位，我先去前面开路！”
    “范大哥，请。”
    “范大哥，加油。”
    范大哥站在登山的石阶之前，轻轻出了一口气，好像要执行什么艰巨的任务一般。
    白面公子一怔，暗想这老范在磨蹭什么？
    走啊！
    范大哥莫名转头，看着波心月说道：“波妹妹，我去了！”
    波心月一怔，旋即露出甜美笑容：“范大哥！加油！”
    嘿、嘿嘿——
    白面公子看到他脸上的笑容，顿时反应过来！
    原来如此！
    蚍蜉撼大树，可笑不自量！
    这范石头是不知道自己的斤两，妄图拿出最好表现，尝试刷新记录，好让波心月刮目相看。
    “我真是……服了。就你这样的，还敢觊觎心月？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的样子！”
    白面公子下意识的一瞥，目光沉溺在波心月汹涌的波涛中。
    好大。
    好深。
    充满了香甜的气息，这是神圣的母性。
    他嗤笑一声，不无讥讽的说道：“范石头，你要加油啊！现在的第十名是一百二十二步，倘若你能在这之前入梦，莫要说是我，就连心月也会高看你一眼的！”
    范大哥回头看来，说道：“你小子话里有话。”
    “没有！在下只是实话实说。心月，你说是吧？倘若范大哥能有名次，你难道不高看他一眼？”
    波心月歪着头，眨眨眼，尽显天真：“在我心中，范大哥稳重可靠。不论入不入排名，他都是我的好大哥。”
    “……”
    唉！
    心月妹子就是太天真了！
    白面公子还想说点什么，异响突然再度涌现。
    “嘭、嘭，嘭！”
    一连串爆炸之后，左侧绿茵地上的所有石碑粉身碎骨，化作齑粉薄薄的在地上铺了一层。
    在这之后，三横三竖九块高低一致、大小相同的石碑从地下突出。
    波心月转目看去，发现玄真霄已被挤到第三，摩西佩尔排到第二。
    第一名的石碑比之先前大了数倍，在宝光中缓缓升起。
    金色的大字一个接一个出现，众人看去，只见上面写着：“第一名，于慈。出身天华国，半步入梦！”
    半步……
    半步，如何入梦？
    是在说，脚刚刚抬起来，山便跨过？
    一行人面面相觑，缄默不语。
    波心月瞪着眼睛，红唇微微张开。
    白面公子惊愕不已，他看着碑上文字，奇道：“于慈？这是谁！我们天华国有这号人？”
    于慈先前就在院中。
    但他没有自报家门，木德善、柳前辈都以小先生代称，眼下这伙人自然不知道他的身份。
    波心月见过于慈，但当时于慈自称“吴彦祖”，此刻也联系不到一起。
    有人摇头，说道：“不知道，没听说过。”
    “半步入梦、半步入梦！这是何等的才华！”
    五人之前的小松鼠闻言，问道：“于慈成第一了？还半步入梦？”
    白面公子忙道：“是……柳前辈，石碑上是这么写的。”
    “哦……”
    柳前辈应了一声，沉默片刻后说道：“这于慈我有耳闻，他号称是‘龙中之龙’，天赋强横至极，是青云军校本届新生中最强一人。更有传闻，说他在不久前一人独战八个心转手，须臾杀尽，且自身毫发无伤！这等天才人物，不是尔等能触及的。不要被他影响，你们只管往山上走便是。”
    一人独战，杀了八个心转手？
    还毫发无伤？
    波心月按捺不住，问道：“柳前辈……这可能吗？他只是筑根。”
    小松鼠看着她：“若无惊人之处，岂有骇世之名？天才这两个字，从来分量重，不是人人都担得起的。”
    “……”
    “……”
    一行五人面面相觑，不再浪费时间。
    他们一个接一个，上了石阶。
    波心月走到四百一十三步，第一个入梦。
    另外一方面。
    “嗯？！”
    于慈胸中热血激荡，脚轻轻抬起，正要重重踏下，眼前环境突然剧变！
    他一怔，转头看着周围情况，不明所以。
    “啊呀？入梦了……”
    木德善的声音响起。
    他问道：“你走了几步？”
    于慈一脸困惑，说道：“我、我不知道这是几步……”
    “没数？那有奖励吗？”
    “有。”
    于慈摊开手心，手心中多了一颗流光溢彩的七彩水晶球：“拿到了一个发光的小弹珠。”
    木德善喜道：“我没看错你！你进前十了！而且名次不低。普通的应用玉是不发光的，只有前三名才会发光。第三名银光、第二名金光，第一名纯白光——于慈，你是什么光？”
    “七彩光。”
    “不可能！发七彩光的应用玉只存在于传说中，昊星上存不存在都不一定。”
    “……”
    好吧。
    于慈也不分辩，他问道：“我接下来怎么行动？”
    木德善说道：“你先就地炼化应用玉，然后去治安队的驻地。至于接下来怎么行动，你自己盘算吧！不想冒险就是洗心泉、祥云谷，想冒险就跟驻地相师交流一下，让他们给点建议。”
    于慈点头：“明白了。”
    木德善又道：“我们的联络先告一段落，此等交流消耗极大，连我都感到吃力。我最多支持你在梦境中活动三个月，如果想提前回归，治安队驻地中的专门的醒梦石床；如果遇到危险，尝试大呼三声‘木德善’，我只给你一人导航，有援护你的余力，这是你的优势。”
    于慈问道：“脱离梦境，只能躺到石床上？”
    木德善答道：“没错。醒梦石床是最稳妥的手段，其他方式都有风险，你可能会被时空乱流撕裂。”
    于慈又问：“倘若我没在三个月内找到醒梦石床，会怎么样？”
    木德善又答：“你将被强制遣返，届时能不能完整的回到藤牌镇，是一个未知数。”
    “……我明白了。”
    于慈，认真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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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前辈和木德善各自发力，波心月五人和于慈并不在同一空间中。但她们看到的景色，和于慈所见并无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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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波心月身边一健壮汉子瞪着眼睛，大声叫道：“波妹妹！波妹妹！你快看，两步入梦！这——”
    波心月无奈笑笑。
    她看到了，不需要喊得这么大声。
    相比身边人的大惊小怪，波心月显得冷静很多。
    她知道自己的斤两，明白这一片石碑不是她这样普通的异相师能涉足的，因此只是冷漠的看着。
    排名三度变化。
    有人两步入梦。
    波心月也能寻常待之。
    只是……
    “万愿真君的香火堂……果然是一大诱惑。这么多天才入内，也不知道我能否拔得头筹。”
    波心月，心中只有这担忧。
    而且……
    波心月看着玄真蔷的石碑，又想道：“更没想到二小姐也在，我是继续执行我的计划，还是去找二小姐，为她效力？”
    难以抉择！
    波心月自碎核心，境界从心转手跌落到筑根，仅仅只是为了蹭蹭翡翠梦境的“洗心泉”和“祥云谷”吗？
    当然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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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特意准备了一块“千年冰魄”，打算在梦境中再度冲击心转手，其后前往“万愿真君的香火堂”索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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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波心月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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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老粗就是大老粗，你吼那么大声干什么啦？心月又不聋！”
    波心月身侧，还站着一个白面公子。
    这公子摇着折扇，时刻贴在波心月身边，那叫一个寸步不离。
    “……哼！”
    健壮汉口舌不如白面公子凌厉，面对此等奚落，一时间也不知道要怎么回应，只好冷冷一哼以示不满。
    “好了，不要再浪费时间了。”
    五人身前，一只小松鼠人立而起。
    这正是柳前辈在梦境中的化身。
    她开口说道：“我一人引导你们五人，法力消耗甚巨，你们最多在这里停留二十天，抓紧时间吧！先登山，正式入梦之后立刻前往治安队驻地，明白吗？”
    “明白！”
    众人发出一声喊。
    健壮汉自告奋勇，说道：“各位，我先去前面开路！”
    “范大哥，请。”
    “范大哥，加油。”
    范大哥站在登山的石阶之前，轻轻出了一口气，好像要执行什么艰巨的任务一般。
    白面公子一怔，暗想这老范在磨蹭什么？
    走啊！
    范大哥莫名转头，看着波心月说道：“波妹妹，我去了！”
    波心月一怔，旋即露出甜美笑容：“范大哥！加油！”
    嘿、嘿嘿——
    白面公子看到他脸上的笑容，顿时反应过来！
    原来如此！
    蚍蜉撼大树，可笑不自量！
    这范石头是不知道自己的斤两，妄图拿出最好表现，尝试刷新记录，好让波心月刮目相看。
    “我真是……服了。就你这样的，还敢觊觎心月？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的样子！”
    白面公子下意识的一瞥，目光沉溺在波心月汹涌的波涛中。
    好大。
    好深。
    充满了香甜的气息，这是神圣的母性。
    他嗤笑一声，不无讥讽的说道：“范石头，你要加油啊！现在的第十名是一百二十二步，倘若你能在这之前入梦，莫要说是我，就连心月也会高看你一眼的！”
    范大哥回头看来，说道：“你小子话里有话。”
    “没有！在下只是实话实说。心月，你说是吧？倘若范大哥能有名次，你难道不高看他一眼？”
    波心月歪着头，眨眨眼，尽显天真：“在我心中，范大哥稳重可靠。不论入不入排名，他都是我的好大哥。”
    “……”
    唉！
    心月妹子就是太天真了！
    白面公子还想说点什么，异响突然再度涌现。
    “嘭、嘭，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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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这之后，三横三竖九块高低一致、大小相同的石碑从地下突出。
    波心月转目看去，发现玄真霄已被挤到第三，摩西佩尔排到第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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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步……
    半步，如何入梦？
    是在说，脚刚刚抬起来，山便跨过？
    一行人面面相觑，缄默不语。
    波心月瞪着眼睛，红唇微微张开。
    白面公子惊愕不已，他看着碑上文字，奇道：“于慈？这是谁！我们天华国有这号人？”
    于慈先前就在院中。
    但他没有自报家门，木德善、柳前辈都以小先生代称，眼下这伙人自然不知道他的身份。
    波心月见过于慈，但当时于慈自称“吴彦祖”，此刻也联系不到一起。
    有人摇头，说道：“不知道，没听说过。”
    “半步入梦、半步入梦！这是何等的才华！”
    五人之前的小松鼠闻言，问道：“于慈成第一了？还半步入梦？”
    白面公子忙道：“是……柳前辈，石碑上是这么写的。”
    “哦……”
    柳前辈应了一声，沉默片刻后说道：“这于慈我有耳闻，他号称是‘龙中之龙’，天赋强横至极，是青云军校本届新生中最强一人。更有传闻，说他在不久前一人独战八个心转手，须臾杀尽，且自身毫发无伤！这等天才人物，不是尔等能触及的。不要被他影响，你们只管往山上走便是。”
    一人独战，杀了八个心转手？
    还毫发无伤？
    波心月按捺不住，问道：“柳前辈……这可能吗？他只是筑根。”
    小松鼠看着她：“若无惊人之处，岂有骇世之名？天才这两个字，从来分量重，不是人人都担得起的。”
    “……”
    “……”
    一行五人面面相觑，不再浪费时间。
    他们一个接一个，上了石阶。
    波心月走到四百一十三步，第一个入梦。
    另外一方面。
    “嗯？！”
    于慈胸中热血激荡，脚轻轻抬起，正要重重踏下，眼前环境突然剧变！
    他一怔，转头看着周围情况，不明所以。
    “啊呀？入梦了……”
    木德善的声音响起。
    他问道：“你走了几步？”
    于慈一脸困惑，说道：“我、我不知道这是几步……”
    “没数？那有奖励吗？”
    “有。”
    于慈摊开手心，手心中多了一颗流光溢彩的七彩水晶球：“拿到了一个发光的小弹珠。”
    木德善喜道：“我没看错你！你进前十了！而且名次不低。普通的应用玉是不发光的，只有前三名才会发光。第三名银光、第二名金光，第一名纯白光——于慈，你是什么光？”
    “七彩光。”
    “不可能！发七彩光的应用玉只存在于传说中，昊星上存不存在都不一定。”
    “……”
    好吧。
    于慈也不分辩，他问道：“我接下来怎么行动？”
    木德善说道：“你先就地炼化应用玉，然后去治安队的驻地。至于接下来怎么行动，你自己盘算吧！不想冒险就是洗心泉、祥云谷，想冒险就跟驻地相师交流一下，让他们给点建议。”
    于慈点头：“明白了。”
    木德善又道：“我们的联络先告一段落，此等交流消耗极大，连我都感到吃力。我最多支持你在梦境中活动三个月，如果想提前回归，治安队驻地中的专门的醒梦石床；如果遇到危险，尝试大呼三声‘木德善’，我只给你一人导航，有援护你的余力，这是你的优势。”
    于慈问道：“脱离梦境，只能躺到石床上？”
    木德善答道：“没错。醒梦石床是最稳妥的手段，其他方式都有风险，你可能会被时空乱流撕裂。”
    于慈又问：“倘若我没在三个月内找到醒梦石床，会怎么样？”
    木德善又答：“你将被强制遣返，届时能不能完整的回到藤牌镇，是一个未知数。”
    “……我明白了。”
    于慈，认真点头。

 # 133 闭麦

    于慈身前的乌鸦消失不见，木德善的气息也就此失踪。
    “木前辈？木前辈！”
    于慈尝试叫了两声，没有反应。
    看上去是闭麦了。
    于慈二话不说，他点燃掌上金火，金甲在身侧现形。
    可以召唤！
    于慈心头一喜，问道：“金甲，你现在是什么水准？”
    金甲单膝跪地，低下头颅：“仍是心转手巅峰！”
    好！
    于慈点头：“我要炼化应用玉，你帮我护法。”
    金甲面露残忍笑容：“是！请于慈大人放心，没有人可以突破我的刀围！”
    于慈大为安心，他盘坐下来，抬头问道：“说起来，你来过翡翠梦境吗？”
    金甲微微摇头，露出苦笑：“于慈大人说笑了。我们绿皮不像你们人类这么守规矩，翡翠梦境的迷雾入口容量有限，权势不大的王公贵族、权贵之子都没资格入内，像我这样的……更是全无机会。”
    于慈摇了摇手中应用玉：“那你可赶上了。我进来就等于你进来，我变强就等于你变强。”
    金甲连忙说道：“于慈大人才智超群、洪福齐天，属下与有荣焉！”
    于慈不再废话，就地炼化。
    金甲连忙制止，它手脚麻利的搭起单兵帐篷，请于慈入内：“于慈大人，财不露白。万一有宵小路过，看到您手中重宝，难免心生不轨……属下虽有万分把握护您周全，但还是小心些好。您在帐篷里炼，属下再布置一个屏蔽宝气的法阵，或许能免去一些烦恼。”
    于慈思索片刻：“还是你想得周到！”
    “非是属下周到，只是生存环境所致。于慈大人不是在刀兵中成长起来的，行事光明磊落很是正常。”
    啊呀！
    这金甲，真会说话。
    不是行事草率鲁莽，是光明磊落对吧？
    于慈钻进帐篷，开始炼化。
    金甲唤出外窍宝刀，在帐篷周围狂舞不止。
    一道道深邃刀气在土石上划出凹痕，凹痕首尾相连，两个法阵顿时生成。
    第一个法阵，战术伪装。
    金甲在帐篷周围刻下伪装阵，若无对应技能，外人看不到帐篷，只能看到一块平平无奇的大青石；
    第二个法阵，密闭之壶。
    金甲在帐篷周围刻下密封阵，阵内所有气息都被屏蔽，唯有走入阵内才能感知到。
    这两个阵法是常规阵，布置方法是公开的。
    于慈作为军校学员，理所当然的要学；
    金甲一个小队长，还活着了快三十年，当然是早已掌握并且能熟练运用。
    唯一不妙的是……
    “好强烈的法力波动！于慈大人的‘应用玉’当真是奇宝，我的‘密闭之壶’无法完美的掩盖气息，一旦有人靠近到三十米之内，必然会露馅！”
    金甲稍稍皱眉。
    它环视四周，搬来一块巨石竖立，其后轻巧的跳到上头，横刀在膝、傲然而坐。
    猎猎风中，它的斗篷哗哗作响。
    ……
    ……
    于慈人在帐篷中，很快进入到浑然忘我的状态，闭着眼睛感受应用玉带给自己的变化。
    不得不说。
    应用玉真是神物。
    经由法力炼化之后，应用玉化作潺潺暖流，润物无声的潜入到于慈体内，由浅至深的温养他每一寸筋骨皮膜。
    通幽神券悬浮在一边，看着于慈体表皮屑簌簌而下，又看着新生而来，宛若婴儿一样柔嫩的粉红新肌，有种想要触摸一下的冲动。
    可惜的是……
    新生的肌肤只娇嫩了几秒钟，在于慈法力的冲刷之下，皮质很快生成，再也不是粉粉嫩嫩的模样。
    “啧。”
    神券心生不满，啧字写在当头。
    在这个宛若“蜕皮”一般的剧烈新陈代谢之中，于慈得到强化的部位不单单是肌肤。
    他的血肉、他的筋脉，甚至是他的骨头，都在应用玉的作用下得到一次强化！
    木德善说的一点也没错。
    应用玉带来的提升是全方面的提升，于慈的身体、精神焕发新生，明显强了一档！
    除此之外，更重要的强化当然是对异相的强化。
    更精确的说，是对窍眼的强化。
    于慈内视灵台，看到七彩色的灼灼光华已经充斥灵台，他那光线不算明亮的灵台此刻熠熠生辉！
    鸦相双翅展开，做翱翔状，鸦头高高昂起，鲜红的眼睛眯成一线。
    七彩的光辉持续的、轻柔的涌来，温养滋润爪窍、腹窍、眼窍、羽窍、翅窍，外加宝窍！
    那四个暂时空缺的窍眼光华圆满、温润生彩，之后核心到位，这几个窍眼自然而然会强化核心，使得于慈从一开始就掌握更多、更强的能力。
    四个空窍强化之后，七彩宝光集中火力，全力猛攻鸦相的宝窍！
    “咕……”
    鸦相发出奇怪的声音，无端端抖了羽毛，一副很舒服的样子。
    与它休戚与共的于慈身上也是暖洋洋的，他得到了强化信息：
    【异宝加持，宝窍洪炉得到了强化。】
    【现在，不论什么核心入窍皆可完美炼化，你能获得该核心中蕴藏的最强能力。】
    【现在，你炼化核心的速度增快；临时能力的持续时间变长、使用次数增多。】
    三条消息闪过之后，宝窍的强化也完毕。
    这是很朴实无华的强化，也是极具价值的强化。
    一板一眼才见真功夫。
    完美炼化、急速炼化，持续时间变长、使用次数增多——不用多想，顶级提升。
    宝窍炼化完毕之后，七彩宝光马不停蹄，立刻强化于慈的爪窍。
    “次恩！”
    爪窍之中，百战的熔火利刃感应到了变化，它发出一声长鸣！
    七彩宝光将其包裹，开始开发它的潜力。
    “呼……”
    单兵帐篷中，于慈的呼吸稍显沉重。
    在他的感知中，时间仅仅只过去了三五分钟，了不起就是十来分钟。
    但在神券看来——
    “还没好吗？快六个小时了！”
    神券在帐篷中左转转、右晃晃，稍稍有些担忧。
    它撩开帐篷看了看，发现外面日上三竿，似是正午。
    再细细一看——
    “那是？！”
    陌生人！
    有一伙陌生人出现在帐篷周围，金甲正在和他们对峙！
    “糟了……”
    神券转头看看于慈，于慈还是炼化中。
    “金甲……顶住！”
    此时此刻，神券恨不得自己长出手脚，好护于慈周全。但它不能。
    它能做到的，仅仅只是祈祷罢了。
    另外一边——
    金甲拖着外窍钢刀，从石头上跃下，看着面前一行三人。
    “呸！哪来的矮子？给老子让开！”
    三人中，先头一个秃斑小子啐了一口，看上去似乎是赶着去投胎。

 # 134 决斗！（求订阅）

    对面三人，三个都是筑根。
    前面两个筑根看上去没什么特别，身上满满的都是狗腿子气息，倒是那个心转手着锦挂玉的，看上去很是富贵。
    金甲不动声色，说道：“三位，我家主人正在此地研习。若无他事，还请绕路而行。”
    “可笑！这片苍天是你家主人的，还是这方土地是你家主人的？路就在这边，你们走得，我们走不得？”
    秃斑小子一咧嘴，露出凶相。
    他舞着手中兵刃，说道：“快快让开！我们要往前去！”
    “……”
    麻烦！
    金甲出身乱牙王国，按照它们那边的风俗来说，瞅一眼都能惹来杀身之祸。要碰到个心狠的，灭人满门也很平常。
    只是……
    “我现在在于慈大人手下做事，以前那套行为守则，也该改改了。这三个垃圾筑根，明知我是心转手还如此跋扈，显然是三个不知轻重的纨绔草包！贸然杀了，可能会给于慈大人带来麻烦。”
    金甲一边如此想着，一边伸手入怀，抓住某物。
    它看着面前的秃斑，说道：“阁下若是执意不让，那么——”
    秃斑露出冷笑：“你想怎样？”
    “来一把游侠牌吗？”
    “什？！”
    于慈先前在装备店里买了个冒险组合包，其中除了很实用的冒险道具之外，还有一些娱乐用品。
    游侠牌，就是其中之一。
    游侠牌起源于一百八十年前，是一种集换式的卡牌游戏。
    它一经推出就风靡大江南北，不单单是一出门就是数天、数月的游侠喜欢玩，就连平民百姓也热衷于此种游戏。
    到了后面，连文武百官、王公贵族都沉迷其中，俨然发展成一种跨越阶级的、全民性质的卡牌游戏，绿皮都热衷于此。
    上一届“全球游侠牌锦标赛”的奖金池高达三个亿，全程都有拜印境界的尊者负责播报——
    牌手每出一张牌，拜印尊者就万里传音，传给各个转播场地的专员。
    从结果而言。
    决赛在紫金花帝国开打，西山城的西山大广场上聚集了上万人，延迟半分钟看完了决赛。
    只是……
    在眼下这个场合打牌？
    把我等当傻子吗！
    秃斑小子正要喝骂，身后却响起爽朗的笑声：“哈哈！没想到，还能在翡翠梦境中碰到一个牌手！”
    那位看着像贵公子的心转手一把推开秃斑，大笑着上前。
    哗啦！
    哗啦！
    他变戏法一样，手上无端多了一副游侠牌，花式洗牌。
    金甲笑了一声，说道：“我看阁下腰上的玉佩，似乎是游侠牌世界锦标赛一千强的纪念物，所以才斗胆相邀。”
    贵公子面有得色：“知道我是世界一千强，还敢来挑战我？我想问问，阁下配吗！”
    “配不配，打过就知道。”
    “好！duel！由我先攻！”
    贵公子和金甲法力激发，一个决斗场无端出现。
    两人席地而坐，贵公子抽卡之后，啧了一声：“盖一张牌。回合结束。”
    嗡——
    一张一人多高、背面朝上的虚幻卡片突然出现在贵公子身前。
    “什么玩意……”
    神券看着这莫名其妙的展开，一券雾水。
    它看到金甲一套展开直接秒了贵公子，洋洋得意；又看着贵公子声称自己卡手，气急败坏的要求再来一局，也不知道说点什么才好。
    “算了，拖住了就好。”
    嗖的一下。
    神券缩回帐篷中。
    如此又一个小时之后，于慈终于彻底消化应用玉。他神清气爽的睁开眼，长出一口气之后舒展了一下身体。
    “嗯？”
    于慈抹了一把手背，抹下厚厚一层皮屑：“这是什么？好脏。”
    神券说得更脏：“是你的皮屑。你刚刚蜕皮了。”
    “……啊？”
    啊。
    好吧。
    神券悬浮在半空中，又写道：“怎么样？感觉自己变强了吗？”
    “变强了，全方面都有增强，尤其是宝窍和爪窍。”于慈站起身来，“更关键的是七彩宝光没有散去，它可能还有别的妙处。”
    现在，于慈的灵台不再混沌不明。
    七彩宝光滋润完鸦相之后，仍有大量剩余，它们并未散去，而是像是云彩一般悬浮在灵台上方。
    朦朦宝光投射之下，灵台内大放光明。
    于慈推测，宝光在之后或许还有用处。
    只是他见识短，也不想费心瞎猜，现在就想洗个澡。
    “嗯？”
    到了帐篷外头，于慈又是一怔。
    他抬头看去，只见金甲傲然而立，贵公子颓然坐倒在地。
    金甲硬生生从贵公子手中抽走一张卡片，开口说道：“你输了！按照约定，你的‘真赤眼黑龙’现在归我了！”
    “库！”
    贵公子嘴里发出不甘的声音，死死的握着拳头！
    “？？？”
    什么情况？
    金甲注意到了修炼完毕的于慈，忙不迭的跑了过来：“于慈大人，炼化结束了吗？”
    “啊……嗯。结束了。”
    于慈看着贵公子，问道：“那是谁？你怎么抢他东西？”
    金甲微微一笑，颇为自得：“那是一个游侠牌牌手，他和我进行黑暗决斗，然后输了。按照黑暗决斗的规则，我可以拿着他的一张稀有卡——就是这张‘真赤眼黑龙’。”
    啊？
    于慈接过卡片，入手的第一瞬间就感觉很不寻常。
    这张卡上有充沛的灵力！
    他稍稍皱眉，反复看着手中卡片精美的卡面：“这是什么东西？这么好的材料不做点有用的，做一张卡片？”
    金甲笑道：“于慈大人，这是游侠牌。不玩牌的人自然觉得这是废品，但在行家眼里，这是稀世之宝！倘若在卡牌拍卖会上，真赤眼黑龙少说也能拍个二三十万。”
    “……”
    什么？
    见于慈不懂，金甲简单的科普了一下。
    于慈毕竟来自现代地球，很快理解手中卡片的价值。
    他看了金甲一眼，问道：“他是世界前一千的牌手，你竟然能赢他？”
    金甲哼的一声：“五局三胜，属下赢了三场。主要是属下手上这套牌是基础包，如果让属下调整一番——五战五胜，手到擒来！”
    “你很擅长游侠牌？”
    “属下的牌技，给属下带来两次机遇。第一次是拜‘妖怪贤者’为师，学了一门刀法和技战术；第二次是攀上角行蛛，成为行蛛妖一族的护卫。”
    哦！
    于慈把真赤眼黑龙还给金甲，说道：“有爱好是好事，继续保持。等我手头宽裕了，高低给你整幅强力卡组。”
    金甲一怔，忙道：“于慈大人，这卡片价值二十万，能解您燃眉之急。”
    “它是你的战利品，你是个牌手。在你手上，它更具价值。”
    啪啪。
    于慈拍了拍金甲肩膀，指着单兵帐篷：“收拾一下，我们准备出发了。”
    “……是。”
    金甲一低头，收好卡片，上前收拾帐篷。

 # 135 替身！

    翡翠梦境大不知几许，迄今为止总共发现了八个入口，三个在绿皮异族手中，五个在人类王国手中。
    为了避免无谓的杀戮，人类王国私底下有默契：
    自家人不打自家人，人类不为难人类。
    具体是什么情况暂且不论，总而言之面子上是要过得去的。
    治安队的成员看到落难的人类，不论他是何出身，能帮一把就帮一把。
    一般来说，迷雾入口在翡翠梦境中的落点是固定的。
    有误差，但误差一般不超过三公里。
    可是……
    于慈手上拿着地图，颠过来、倒过去的看。
    看了半天之后，他看着身周环境，不无惊恐的说道：“完球……我看不懂这个地图，我现在在哪？”
    “……”
    神券悬浮在他肩头，观察半天后写道：“金甲懂不懂？金甲救一下！”
    金甲应该懂。
    它毕竟是绿皮小队长，读图能力是基本能力。
    而且……
    现在于慈爪窍增强，他掌握了更多的能力。
    简单的讲，于慈掌握了“灵台命火”和“残缺显化”两个对蓝火的拓展应用。
    灵台命火。
    顾名思义，于慈现在召唤金甲，不需要将命火燃在手心。
    召唤期间，金甲的命火将在于慈灵台之内燃烧——
    毫无疑问，极大加强！
    命火燃在掌中，非但有被外力吹灭的风险，而且于慈的战斗能力受到极大限制，无法正常发挥。
    现在好了。
    于慈可以下场，和金甲打一个配合；
    残缺显化。
    残缺显化同样好用，金甲可以将自己身体的一个部分实体化，从而和现实世界产生交互——
    脑袋、手臂，腿脚皆可。
    这个能力最大的方便，无疑是于慈可以方便快捷的储存、提取金甲的携带物。
    于慈现在想要一个罐头，他只要张开手掌。
    灵台中，金甲先将罐头拿在手上，其后施展“残缺显化”将手臂显现，罐头的传递就完成；
    这个能力最大的用处，则是战斗中的突施冷箭。
    试想一下——
    于慈正和别人拼刀角力，金甲的虚影突然从于慈背后出现，张口就是一发空气炮！
    这是什么？
    替身攻击！
    于慈没什么想法，就觉得无敌。
    应用玉真的是好东西，天底下或许没有比它更加强力的补强材料。
    之前觉得应用玉效果不大，那是于慈无知，他愚不可及。
    此时此刻。
    金甲的脑袋在于慈胸前钻出，它扫了一眼地图，说道：“于慈大人，您先朝左前方走，看到河流之后逆着河水的流向走。不着急的话，两个小时之后能到治安军驻地。”
    “啊……金甲，帮大忙了。”
    “哪里。于慈大人是军校学员，不久之后必然能独力读图。”
    ……
    ……
    于慈往前走了约莫半个小时，没遇到什么危险，倒是遇到了先前见到的那个贵公子。
    “兄台救命！兄台，救命啊！”
    贵公子的状况非常的糟糕！
    他满身都是泥土，再无半点贵气可言，剩下的只有仓惶。
    三只白色的幽灵嘶吼着、狂奔着，想要取他性命！
    他看到于慈，一边跑来，一边疾呼。
    “……”
    于慈定睛一看，发现跑在最前头的两只伥鬼仅有筑根修为。看他们样貌……有点像先前跟在贵公子身边的两个筑根小弟。
    筑根伥鬼之后，还有一只身材魁梧的提剑伥鬼。
    这伥鬼样貌堂堂、气息浑厚，是心转手无疑。
    “心转手的伥鬼？”于慈皱着眉，又想道，“难道伥鬼也能修炼、也能升级？”
    “兄、兄台，救命啊！”
    贵公子奔到于慈身边，宛若落水之人抱着浮木一般，紧紧的抓住他的臂膀：“我……我是天华国王都的孙家子弟！你知道孙家吗？钱粮孙家！”
    于慈如实告知：“不知道。”
    “你……”
    不知道？
    哪来的乡巴佬！
    孙公子心中有怒，却是不敢发作。
    颤抖的手，慌乱的心。
    孙公子哆哆嗦嗦，从裤子口袋里抓出五张金钞，又收回去四张，说道：“天华金钞，一张就是五万，行货！给你……给你一张！帮我拖住这三只伥鬼！”
    “啊……”
    两个筑根，于慈根本不怕。
    至于后面那个心转手，看上去也不过如此。
    孙公子或许认为它们是不可战胜的强敌，但在于慈看来不算什么。
    他反倒有点佩服孙公子。
    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惦记着你的钱呢？
    于慈好整以暇，将金钞收进口袋：“孙公子，不大够。一张金钞也就是一只筑根伥鬼的价钱……这样，我帮你灭一只筑根伥鬼，然后我们一起跑。”
    啊？
    孙公子处在极度恐慌之下，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于慈往前走了一步，突然双手往前一推，嘴里大声叫道：“空气炮！”
    金甲瞬间会意！
    它从于慈胸前探出头来，配合于慈的步调，一声“呔——”出口。
    “呼！”
    一发压缩空气炮隐隐呈现鲜红色彩，从它口中喷出，正击在前头筑根伥鬼身上，顷刻间将它绞成碎末。
    伥鬼乃是死在梦境中的异相师所化。
    它们没有思想、没有意志，剩下的只有拖人下水，让其他人也葬身此处的扭曲执念，所以它们会狩猎活物。
    只是……
    金甲这一发杀伐道空气炮威力不凡，余下两只伥鬼都是一怔，竟然停下脚步，追击之势立止。
    “跑！孙公子，快跑！”
    趁着伥鬼发呆，于慈大手一摆，当先逃窜。
    “啊？！”
    天地良心！
    虽然孙公子是筑根巅峰，但他巨贾之子，平日里游手好闲惯了，哪里能和于慈这等练出“杀伐道”的人比跑步？
    于慈虽然只开了一窍，但他此刻不全力奔跑，也轻易把孙公子甩在身后！
    “呃啊、呃啊！”
    “哇——”
    伥鬼不死不灭，被人秒了也只需要过一段时间就能重生。
    于慈的攻击固然凶悍，可它们并不会知难而退。
    一瞬停滞之后，它们再度追来！
    “啊……”
    孙公子埋头狂奔，耳听着身后嘶吼越来越响亮清晰，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这一看之下，半个魂都吓飞了！
    伥鬼的剑尖几乎抵在了他的后背上！
    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气力，孙公子的潜力在此刻爆发，他圆瞪双目，脚下生风，竟然赶上了于慈。
    “……”
    “……”
    孙公子和于慈并肩狂奔，沉默对视。不知为何，孙公子露出了微笑。
    于慈摇摇头，稍稍加力，轻易超越孙公子，又跑到前头去了。
    “啊？！”
    孙公子心中大骇，想要再度发力追赶。
    眼下的情况已经非常明显。
    能不能跑过伥鬼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要比于慈跑得快。
    死道友不死贫道，现在就是撕破脸皮的时候！
    只是……
    于慈的能力是实打实的能力，他孙公子又嗑药又不练，即便境界稍高也是虚的。
    他刚刚能追上于慈，纯粹只是肾上腺素飙升后的超常发挥，属于回光返照。
    “哇！哇！”
    脑后的伥鬼咆哮越来越清晰，眼前的于慈越来越遥远，自身法力渐渐不支，孙公子……
    闻到了死亡的苍凉气息。
    他再也管不了什么，大声喊道：“兄台！都给你、金钞都给你！不是四张，是七张，七张都给你！救命啊！”
    不早说！
    早说不就没事了？
    于慈脚下一挫，法力加持之下，炮弹般往回窜去。
    筑根伥鬼根本不是一合之敌，白银之手往它脑门上一抓，即刻超度；
    “哈！”
    那心转手伥鬼的确有些水准，它一剑刺来，颇有些声势。
    只是……
    经过“应用玉”炼化，于慈的战斗能力更上一个台阶！
    他一个侧身，有意挡住孙公子的视线。
    金甲的手臂在他身侧显现，锋利无比的外窍宝刀亮出锋芒，一刀横贯伥鬼身体，将它斩成两段——
    替身攻击！
    你怎么挡！

 # 136 好爹（四更求订阅）

    轻而易举的斩毙伥鬼之后，大气都没喘的于慈招招手，对弯腰撑膝的孙公子说道：“孙公子，走吧！伥鬼不死不灭，它们很快就会复活。”
    孙公子一个激灵，连忙跟上于慈脚步。
    这少爷能力不行，倒还算是诚信。
    他脱下鞋子，从鞋垫子下面翻出三张带热气的金钞，连同手上四张一同递上，说道：“老兄，这一次算是被你讹上了。”
    于慈用两根手指夹过金钞，笑道：“怎么说话的？七张金钞也就是三十五万，三十五万换你一命，不值得啊？”
    “……”
    不值，也值。
    说不值，那是因为于慈能力高强，杀伥鬼有如砍瓜切菜，全不费劲。
    这三十五万，他挣得太轻松；
    说值，那是因为换回了一条命。
    于慈的强也不是天上掉下来的，孙公子要是不服气，大可以自己去试试。
    这个钱他挣得了吗？
    挣不了啊！
    “罢，罢，罢。”
    孙公子连叹三声，冲于慈抱抱拳：“我叫孙有方，兄台叫什么名字？”
    “于慈。”
    “哦，于兄弟。”
    孙公子没特别的反应，他天赋平庸，足足走了八千多步才入梦，光爬山就爬了一天一夜，自然不知道排行榜上的变化。
    “于兄弟出现在这一块，也是天华国的人吧？”
    “没错，从藤牌镇来的。”
    “我是从王都迷雾进来的，没想到刚刚进入，就碰上这档子事！真是……唉！”
    孙有方长吁短叹，一脸后怕。
    于慈问道：“孙兄，到底怎么回事？”
    孙有方摇着头：“不清楚，我们路走得好好的，突然杀出一只伥鬼来！我本来是想和伥鬼战一场，结果我两个朋友跑得比兔子还快……我一看这情况，也没了斗志。再后来……”
    他冲于慈抱抱拳，尽在不言中。
    再后来，孙有方以筑根巅峰的修为后来居上，跑到了最前头。
    他两个朋友先后被斩，变成伥鬼追杀孙有方。
    于慈点着头，笑道：“治安队驻扎在此，大的危险没有，小的磨难难免。你们大概是运气不好，遇上了一只漏网之鱼。”
    “想来，也只有这个可能了！这一次，真是多亏了于兄弟啊！”
    “客气！路见不平一声吼，本就是我辈异相师应该做的事情！”
    “……”
    孙有方下意识的看了看于慈鼓鼓囊囊的口袋，也不说话。
    于慈更是神色恬静，没觉得自己哪里有问题。
    孙有方巨贾之子，花钱的时候或许会吝啬一下，但钱一旦花了出去，他也就不放在心上。
    加之于慈战力惊人，孙有方后怕之后，很快起了结交之心。
    他套着近乎，问道：“于兄弟，说起来……你那个手下呢？”
    “忙别的去了。”
    于慈不愿多谈，干脆掌控话题主动权：“孙公子，有件事我很好奇，不知道该不该问。”
    孙有方一笑，显得豁达：“有什么不该问的？只管问。”
    “恕我直言，翡翠梦境名额有限，如你这等资质的为什么能来？你也就算了，另两个筑根杂鱼……又为什么能来？”
    “哈哈！于兄弟快人快语，孙某也就坦言了！家父孙无道乃是荻花洲粮仓之主，我孙有方天赋平平，全靠有个好爹！”
    这一番话，说得铿锵有力！
    孙有方不以为耻，继续说道：“王都迷雾，和你们藤牌镇迷雾也有区别。王都迷雾每年只有五百五十个名额，比藤牌镇稍少一些，可王都迷雾是王都特供，对于我这样家世的人来说……其实宽裕的很。”
    哈！
    于慈心下不喜，说道：“宽裕到你能带两个小弟进来？”
    “？”
    孙有方一怔，笑道：“误会了。那两位不是我的小弟，他们一个家里当官、一个家里有钱，所以才来的。我孙有方又不是皇亲国戚，哪里有资格带随从进来——还是两个！”
    “……”
    原来如此。
    于慈点点头，不再说话，只道：“治安队驻地就在前方，孙公子，我们抓紧吧。”
    “好说，好说。”
    两人加紧脚步，朝着前方隆隆的狼烟迈进。
    为了“获选者”不至于迷失方向，治安队驻地的烽火永不熄灭。
    这狼烟于慈一开始就看到，只是不确定那是否是驻地所在，故而没有轻举妄动。
    ……
    ……
    一个鬼神强者单独供应，也仅仅只能让一个人在翡翠梦境中停留三个月左右，那这驻地从何而来？
    驻地中的人员，又是如何维系自身在梦境中的存在的？
    答应很简单——
    拜印尊者在发力。
    昊星上的拜印，恐怕不足百位。对于每一个国家而言，拜印都是极其稀缺的资源。
    只是，如翡翠梦境这种奇异宝地同样重要。
    在其中维持一个驻地，就能保证成百上千个后生晚辈的成长。
    “嗯。此地比我想的更繁华些。”
    到了驻地之后，孙有方看着驻地环境，露出了满意之色。
    他又从身上某个角落抽出两张金钞，在驻地门口的兑换窗内换了十万块钱：“于兄弟，多谢你送我到此。我要向治安队汇报路上遇到的伥鬼，你一起么？”
    于慈摆摆手：“我另外有事，就不参与了。”
    “也好。”
    孙有方理了理手上钞票，点点头离开，朝着治安队队长的办公室走去。
    于慈左一看、右一看，一时间也不知道要去哪里好。
    翡翠梦境中有些什么，他现在是一无所知。
    洗心泉、祥云谷自然不会错过，但如果只去这两个地方，多少有点浪费机遇。
    据说翡翠梦境中还有“天品珍宝核心”，再加上这是一个筑根限定的副本，这不冲一冲、搏一搏，岂不是白来？
    于慈打定主意，目光转悠一圈，又锁定在孙有方的背影上。
    谁最了解此地情形？
    当然是治安队。
    如果能和治安队的成员搞好关系，在他们的面前展露能力，那他们很有可能透露一些有用情报。
    险地也好。
    凶地也好。
    绝地也好。
    只要报酬合适、反馈诱人，于慈觉得——
    这个筑根限定的翡翠梦境中尽管有心转手，他也不是不能搏一搏。
    思及此处，于慈两步上前，嘴里叫道：“孙兄弟！等等我！”

 # 137 谁不行？

    “伥鬼？不可能。”
    治安队的队长，是个心转手巅峰的女子。
    她生了一双凤目，加之稍薄的嘴唇和一对剑眉，样貌足称堂堂，英气不输男子。
    至于名字，那更是直接亮剑——蒋胜男。
    蒋胜男背靠在椅子上，说道：“最近没有获选者死亡的报告，驻地周围的驱魔法阵也没有损毁或者失效。不可能有伥鬼出现在我们的防卫圈。”
    于慈没说话。
    孙有方则道：“蒋队长，这种事我怎敢乱讲！真的有一只伥鬼，还是心转手，我两个朋友都死在它手上！不信，不信你问于慈！”
    于慈点了头，说道：“蒋队长，确切的说——现在有三只伥鬼在防卫圈内游荡。”
    “确实吗？”
    “我确信。”
    这不可能……
    蒋胜男嘟囔一声，倒也没有当甩手掌柜的意思。
    她走到门口，点了两个人组成小队。其后从仓库中调取三套除魔设备、三个裹尸袋，转头对于慈和孙有方说道：“两位，前头带路。事先声明，我依然认为我们治安队的防范是没有漏洞的，如果没发现伥鬼……”
    她顿了一顿，阴冷凌厉的视线扫过于慈和孙有方的面庞！
    随后，她开口说道：“我也不能拿你们怎么样。”
    “？”
    啊？
    不能拿我们怎么样吗？
    一行五人朝着驻地外出发，走到一半，一道清亮声音从身侧响起：“蒋队长，您要去哪？”
    “哦！是奥秘女士。”蒋队长停下脚步，“据说防卫圈有伥鬼，我去核实一下。”
    “伥鬼？驱魔法阵出漏洞了？”
    “不应该。如果驱魔法阵出现漏洞，那么进来的伥鬼不会只有一只，我们也应该早就得到警示。”
    啊……
    奥秘女士点点头，说道：“我正好有空，不如让我也去吧？”
    这——
    蒋队长思索片刻，说道：“当然可以。”
    “嗯。”
    奥秘女士颔首，她看了于慈一眼，又看了孙有方一眼，加入队伍。
    她观察于慈，于慈也在观察她。
    这女人身高一米六五上下，身材很是不错。尤其是黑袍底下的那一双腿，修长笔挺，裹在黑丝之中，足够叫人垂涎。
    长什么样……
    却尚未可知。
    奥秘女士神神秘秘的用兜帽遮住了大半张脸，仅能看到她娇艳欲滴的红唇和精致的下巴，看不着全貌。
    从下半张脸判断，这应该是个美女没跑。
    “于兄弟，这绝对是个尤物！”
    队伍末尾，孙有方悄悄咬于慈的耳朵。
    于慈看了他一眼，问道：“何以见得？”
    孙有方瞪着眼睛：“这还需要什么见得？你看她的腿！就这双腿，已是尤物了！”
    “……万一她上半张狰狞丑陋，又怎么说？”
    “关了灯都一样。”
    于慈颇感无语，说道：“你大户人家的子弟，也这么不挑啊？”
    唉！
    孙有方重重一叹，看上去很苦恼：“家父风流成性、处处留情，我母亲恨之入骨。她管不了我爸，只能来管我，从小就教我忠贞不渝、一生一世一双人的道理。王都的风月场所，我妈一家家的打招呼，不让他们接待我……实不相瞒，于兄弟，我虽然有钱，但到现在还是个童贞。”
    “……”
    于慈不是很相信。
    他上下看着孙有方，拍拍裤兜里的金钞：“你这么多金钞，找个街边不正规的理发店做个头发很难吗？”
    孙有方支支吾吾：“也不是我不想……”
    “知道了，你是不行。”
    “谁不行？”
    孙有方的声音陡然变大！
    走在前头的蒋胜男等人回头看去，孙有方连连抱拳致歉。
    待得她们回过头去，有方兄弟辩驳道：“我是觉得……头一次总该给自己爱的人。倘若没有爱，没有如鱼得水的融洽之感，那和自渎有什么差别？”
    “……”
    于慈听得直点头，抱抱拳，敷衍道：“孙兄出淤泥而不染，于某佩服。”
    “倒、倒也不必。”
    或许是袒露了心声，孙有方变得十分热情，喋喋不休的说个不停。
    于慈实在对这等走后门进来的蠹虫没什么兴趣，只是敷衍。
    要说特权，玄真蔷也是有特权的人。
    但她有报国之志，家族中更涌现无数先烈，全家人至今还在战场上和绿皮搏杀。
    给她特权，那是应该的。
    这孙有方呢？
    啊，一个商人，坐拥资源不好好练功，在那边才子佳人、情情爱爱说个不停……
    烦都烦死了！
    所幸几人很快到了现场，看到了那三只飘荡的伥鬼。
    蒋胜男眉头大皱，惊奇道：“竟然真有伥鬼！这是怎么回事？”
    于慈不明所以，说道：“有也正常吧，不是说伥鬼是死亡的异相师所化吗？”
    “不。这不正常。”
    蒋胜男没说话，奥秘女士开了口。
    她看着于慈，说道：“治安队的防卫圈内，是不可能有伥鬼的。防卫圈的最外层是‘驱魔法阵’，那一道法力长城不防生物，只防伥鬼，只要法阵正常运作，就不会有伥鬼能跨越到防卫圈内部来。”
    于慈问道：“没有例外？”
    奥秘女士笑道：“据我所知，二十八年来没有一次例外。”
    孙有方说道：“会不会是……有人突然暴毙？入梦不是要爬山吗？可能有人爬着爬着累死了，他的尸体掉在防卫圈内，灵魂化成了伥鬼。”
    蒋胜男还是摇头：“不大可能。如果有人毙亡，我第一时间就会收到消息。”
    “……”
    “……”
    众人面面相觑，都是没了主意。
    蒋胜男说道：“这件事需要调查，总而言之——全体都有！先把伥鬼打散回收！”
    “是！”
    治安队的三人小组拔刀向前，奥秘女士也是凝出一枚紫色法球，他们四人一通攻击，很快打散三只伥鬼。
    在这之后，他们打开三个电饭锅一样的“驱魔装置”，竟然将伥鬼吸入其中！
    最后只需“咚”一下盖上盖子，就算是回收完毕。
    蒋胜男走到孙有方和于慈面前，说道：“伥鬼已经收服，之后会有专人将驱魔装置运到法阵之外，孙先生、于先生，感谢你们提供的情报！”
    孙有方叹息：“可惜，我那两个朋友已经罹难！”
    于慈扫了他一眼，不知道他哪里觉得可惜了。
    蒋胜男又说道：“节哀顺变。伥鬼是灵魂所化，不损死者肉身。我们需要回收你朋友的尸体，孙先生，您带路吗？”
    孙有方忙道：“自然可以！”

 # 138 多报一点（求订阅）

    孙有方朋友的尸体，很快被发现。
    回收之后，蒋胜男仍不放心。
    她让一个队员回去报信，又对于慈和孙有方说道：“各位，我们需要找到那心转手伥鬼的尸体。此事非同小可，早一秒解决、早一秒安全，还请你们多多助力。”
    孙有方支支吾吾，有点畏缩。
    于慈则是说道：“当然！已经有两人死在伥鬼剑下，不能坐视不管了！”
    “哼——”
    蒋胜男还没说话，奥秘女士却是嗤笑一声。
    于慈稍稍皱眉，转头问道：“姑娘是觉得我说错了？”
    “你没错，错的是那两个死人。翡翠梦境不是游乐园，它名额有限，择优者入。我看那两个死人羸弱至极，想必是从王都迷雾进来的关系户，他们应该算是——”
    奥秘女士，看向于慈。
    她牙尖嘴利，言辞刻薄：“死有余辜！”
    “……咳咳。”
    孙有方更不自然，他左顾右盼。
    奥秘女士的暴论，没有影响到蒋胜男，她径直说道：“我们现在不知道心转手伥鬼的尸体在什么地方，你们的异相有检索能力吗？”
    所有人都是摇头。
    “那只能用土办法了。所有人一字排开，一边前进、一边搜索。”
    “……”
    竟然是地毯式搜索……
    于慈眉头深锁，老实讲有点不情愿。
    地毯式搜索效率低下、耗时良久，要是在别的地方就算了，这个翡翠梦境是有时限的！
    要是三天没找到，于慈在这儿浪费三天么？
    再者说了，这玩意是治安队的职责，和他于慈有什么干系？
    可能是察觉到于慈的心思，蒋胜男看向他，说道：“于慈，等支援人员到了，自然有人替你。你一个人能打散三只伥鬼，实力非常不俗，相信不会满足于洗心泉和祥云谷吧？”
    于慈直言不讳：“我的确另有野心。”
    “我手上有更详细的地图，上面标注了很多信息，其中不乏危险度很高、收获也极丰厚的场所。”
    蒋胜男拿出一份卷起来的地图。
    她摇了摇，说道：“最多两个小时，它是你的。”
    于慈面色一肃，大声说道：“此事事关获选者的安危、事关防卫圈的周全，在下岂能临阵脱逃？蒋队长，莫要说接替人员来了，便是不来，在下也甘愿找到发现尸体为止！绝不会有半句怨言！”
    “？”
    蒋胜男一怔，被这突然爆发的正义感撞闪了腰。
    她眨巴眨巴眼睛，将手中地图丢给于慈：“好志气！”
    “噗哧——”
    奥秘女士笑出声，连忙偏头。
    ……
    ……
    约莫半小时后，尸体顺利发现。
    还是于慈发现的。
    众人围了上来，治安队中有一人很有经验，他认真看了尸体，说道：“看尸变程度……应该是昨天才死的。”
    昨天吗……
    蒋胜男看着尸体，面色困惑：“在翡翠梦境中，心转手是极其稀有的。这人到底是什么来头，为什么会死在我们的防卫圈内？”
    于慈面无表情的站着，并不说话。倒是奥秘女士靠了上来，轻声问道：“于先生，你有什么发现吗？”
    “嗯？”
    于慈回过神来，笑道：“我能有什么发现？我又不懂。”
    奥秘女士观察细致，说道：“你刚刚在思考，思考之后，你的眼神突然变得很凝重……我想，你应该是发现了什么。”
    “……”
    你很敏锐啊！
    于慈笑了笑，说道：“也不是什么重大发现，我只是对‘这个’很好奇。”
    于慈脚尖动动，指着尸体手臂上侧的一个青色的刺青——
    “165”。
    “幺六五。”蒋胜男看着于慈，“这三个数字怎么了，有特殊的含义吗？”
    “或许没有特殊的含义，不过嘛……这可能不是他自己纹的，是别人给他纹的。”
    “哈……”
    蒋胜男一头雾水，根本不理解这个人在讲什么。
    她剑眉一竖，说道：“于慈，你直接说出你的想法，不要当谜语人。”
    好吧！
    “一切都只是我的猜测，是我的联想。我没有证据，这点我要先说明。”
    于慈，先打了预防针。
    然后他才说道：“在我进来之前，我听说翡翠梦境中有一支专门狩猎人类的绿皮小队，叫做‘血色狗头队’的，是吧？”
    蒋胜男点头：“一个月前，我们和血色狗头队发生了武装冲突。各有伤亡。”
    “那么，这个人——”于慈指着尸体，“他会不会是绿皮那边的俘虏，专门用来破坏我们防卫圈的俘虏？”
    “嘶……”
    话说到这个地步，于慈的意思已经很明显。
    在场的稍稍思考之后，都倒吸一口凉气！
    于慈描绘了一个可怕的可能。
    绿皮将一批俘虏押到这里，并且伺机在治安队的防卫圈内斩毙，让他们化成伥鬼大肆作乱？
    如果真是这样……
    蒋胜男目光凝重，她看着尸体臂上的“165”，不无担忧的说道：“幺六五……至少一百六十五个俘虏？”
    尽管只是猜测，也让蒋胜男脊背发凉。
    伥鬼继承生前实力，又有重生的能力。
    如果伥鬼的数目有一百多，只怕是斩之不绝、灭之不尽，到时候杀完这只活了那只，还怎么打？
    打到最后，只怕是一百只伥鬼变成一百五十只——
    五十个治安队成员也填进去了。
    奥秘女士试着想象，同样觉得棘手。
    她看着于慈，问道：“你……为什么会这么想？或许这个刺青不是编号，只是一个有纪念含义的数字；这具尸体出现在这里，也只是一个偶然。”
    于慈看向她，反问道：“你们信誓旦旦，说防卫圈内不可能有伥鬼出现。可伥鬼已经出现，必然有哪一环出现了问题，我更倾向于这是绿皮在搞鬼，这具尸体的背后是一个足以覆灭治安队和防卫圈的阴谋，它们甚至在‘生产’心转手级别的伥鬼。”
    “但还没有证据能证明你的猜测吧？”
    奥秘女士追问。
    “如果我是绿皮指挥官，我一定会这么干。”
    于慈笑答。
    两人短暂的言语交锋很快结束，决定权在蒋胜男的手上。
    蒋胜男是此地队长，肩负责任。
    她思考之后，觉得于慈的想法不能说没有可能。
    她说道：“我马上将于慈的想法上报，这件事不能草草了结。至少……我们要准备两百套驱魔装置，以防万一！”
    于慈抬起手，建议道：“五百套。蒋队长，再多不嫌多啊。”
    奥秘女士则道：“报一千套。只有报一千套，才能确保拿到五百套。”

 # 139 一百分！

    尸体找回，接下来的自然是回归驻地。
    于慈多少有些担忧，但他本身就只是一个过客，身上又没什么责任，担忧了几秒钟之后就把这桩事抛到脑后。
    一行人回到驻地，蒋胜男自去不提。
    奥秘女士看着于慈，笑着问道：“于先生，你接下来有什么安排？”
    于慈看了她一眼：“暂时还没决定，不知道您有什么打算？”
    “啊。我打算去万愿真君的法堂，如果你愿意与我同行，我会很欢迎。”
    为什么？
    于慈好奇的打量着她，没有言语。
    这非亲非故、萍水相逢的，马上就邀请组队合适吗。
    这个奥秘女士是粗神经，丝毫没有警惕心，还是她压根不觉得于慈是个威胁，反而觉得于慈是只……
    肥羊？
    于慈笑了笑，说道：“实不相瞒，我现在只开了一窍，能力上有很大不足，恐怕只会拖你的后腿。”
    奥秘女士勾着唇角：“于先生过谦了。你能在那只心转手伥鬼手中救下这位孙有方，可见你身手不凡。”
    “承蒙您看得起，我会考虑你的建议的。”
    “我住在406房，如果你有意向，随时可以来找我。”
    奥秘女士倒也不纠缠，她点点头，转身离开。
    “啧啧啧。”
    孙有方站在于慈身边，啧啧有声。
    他看着奥秘女士的背影，摇着头说道：“真是个好女人啊！于慈，我要是你，我今天晚上就去找她！组不组队另说，就算不能一亲芳泽，和如此尤物秉烛夜谈，也是一件美事啊！”
    于慈看了他两眼：“童贞不要说话。”
    “你——”
    孙有方勃然大怒！
    治安队的驻地中有旅馆，专门提供给获选者。不过旅馆不但收费，而且收费很高。
    于慈看了价目表，一个普通的单间竟然要五百块，奥秘女士住的四号房是套间，一天要收三千元。
    “……”
    于慈心头有恼，说道：“我看天华国是掉钱眼了，单人间都要五百，怎么不去抢啊。”
    孙有方笑道：“这不是正在抢吗？于慈，要不咱俩凑合一下，开一个单间？”
    啊？
    于慈猛地转头，上下看着衣冠楚楚的孙有方，奇道：“你一个荻花洲粮仓之主的儿子，不去住三千块的套间，去住五百的单间？还要和我住一间？”
    孙有方一脸坦然：“怎么了？”
    “不是……至于吗？”
    “我的钱就不是钱啊？说得真好笑！于慈，你不会看不出来吧？治安队旅馆仗着自己奇货可居，把价格拉到了一个不合理的地步。”
    于慈点头：“是的，他们在搞垄断。”
    孙有方两手一摊：“那我的选择有什么问题吗？我不愿意被宰，这和有没有钱没关系，这是态度问题！”
    啊……
    于慈下意识的看向自己裤兜里的金钞，说道：“孙兄，我发现我做了一件很了不起的事情。我竟然从你手中抠出了好些钱来。”
    “哈哈！确是如此。不过当时那个情况，也由不得我。”
    孙有方爽朗大笑，他正想要一个单间，眼角却突然瞥到了一个人。
    啾——！
    心脏在高鸣！
    孙有方呆愣在原地，看着出现在视野中笑得轻轻柔柔的女子。
    那是……
    什么？
    挑染的蓝色秀发，合他心意；
    天真的清纯脸庞，合他心意；
    高挑的修长体型，合他心意；
    丰腴的胸前雪白，合他心意。
    一百分！
    一百分！
    一百——分！
    “于慈……”孙有方喃喃自语，“你看到了吗？那是我的女神。”
    “啊？”
    于慈顺着他的视线去看，看到波心月小跑着过来。
    她脸上露出透着意外的甜美笑容，在于慈身前站定，叫道：“吴哥哥！你还记得我吗？”
    吴哥哥？
    谁啊！
    于慈和孙有方都是一怔，于慈反应了过来。
    他笑着说道：“波心月！我怎么会忘记你呢？真是奇遇啊！先前在藤牌镇看到你的时候，我就很惊讶。”
    波心月脸上尽是欢喜：“嗯！我当时也好惊讶，一直想和你打招呼呢！”
    再一次见到波心月，的确是意料之外。
    于慈对这个喜欢假扮清纯的茶艺妹没什么兴趣，他拿出他很拿手的虚以委蛇，假装热情的回应着，也开始煮茶。
    在两个人的合力施为下，旅馆的柜台口茶香四溢，隔老远就能闻到龙井清香。
    于慈对波心月怀持偏见，天然就有警惕之心，因此很多细节他没有注意到。
    波心月作为一个拿得起放得下，扮得了天真撕的破脸面的女人，在衣着打扮上是下过很大功夫的。
    简单的说，六个字：
    斩男服。
    斩男色。
    所谓的斩男服，是样式上有些独特的衣服。它可以宽松、可以紧身，唯一的共同点是必然会强调身体某一处。
    强调的那一处，必然是可以引发想象的某处——
    南北半球、腰肢、大腿或者脊背。
    身材极好的女子穿上斩男服，可以最大限度的发挥杀伤力，波心月就是好身材的人。
    她身上蓝白相映的裙子明亮轻快，颇有些童话色彩，兼之胸前不知耻的两团软肉，当真是又纯又欲。即便是在qq群里摸爬滚打多年，阅人无数的于慈也有些不可自拔之感；
    所谓的斩男色，则是妆容以及唇膏的颜色。
    不得不说。
    美女的嘴唇是漩涡，倘若色彩得当，乍一看就觉得惊奇美艳；长久凝视，心中会产生想要靠近、想要舔舐的诡异冲动。
    这份冲动——
    理所当然的会影响判断！
    “咳咳！”
    孙有方咳嗽一声，心痒难耐的打断了于慈和波心月的对话。
    波心月的精心装扮，对于慈也是杀伤惊人。
    对孙有方这种童子鸡来说，根本就是——
    秒杀！
    瞬杀！
    暴杀！
    波心月嘴角稍稍翘起，眼底隐晦的闪过不屑。
    她看向于慈，问道：“吴哥哥，这位是你朋友吗？他好帅喔！”
    孙有方一怔，露出了笑容。
    我帅、帅吗？
    哈哈。
    一般般啦。
    于慈一比手，说道：“忘记介绍了，这位是荻花洲粮仓之主的儿子，来自王都的狗大户……来自王都的贵公子，孙有方孙兄！孙兄，这位是波心月。”
    “哇！王都？”
    波心月眼里有光，看着孙有方的目光中，带着不加掩饰的憧憬：“我还没去过王都呢……听说王都特别繁华，有好多好吃的！”
    “哈哈！王都的确是繁荣之地，也有许多美食。波姑娘要是有心，孙某愿意带你去吃遍王都美食！”
    “啊……”
    波心月局促不安：“这……不好吧？”
    于慈闭着眼睛，说道：“孙兄，你这话说的……很没道理！你道波心月是轻浮女子么？和你认都不认识，就跟你跑去王都啊？真是……”
    “哦！是孙某唐突了、唐突了！波姑娘，你莫怪，我没有那个意思……”
    “唉！不知道怎么说你好！”
    于慈皱着眉，大发牢骚。
    他摆摆手，说道：“先订房吧！孙兄，我们两人是要合订一个单人间是吧？”
    “说的什么话！于兄弟，你糊涂了吧？我说的是合订一个豪华套间——”
    孙有方拍出好一大沓钱，要了两个豪华间。
    末了，他把其中一个房牌交给波心月，说道：“波姑娘，我看你面善。这个房，你去住吧！”
    于慈不想再看这个女人装清纯，笑道：“波心月，收下吧！孙兄一番美意，你不要糟蹋了。”
    “啊……”
    波心月摇头，笑着说道：“谢谢孙哥哥的美意……我就住在406房，说起来，还在你们隔壁呢。”
    406？
    那不是奥秘女士的房间吗？

 # 140 母亲大人（四更求订阅）

    治安队餐馆内。
    于慈吃完肉排，用纸巾擦了擦嘴。他看了面前的孙有方，又看了看他一动没动的餐盘，说道：“孙兄，你这是怎么了？饭也不吃了啊。”
    “唉！”
    孙有方叹息摇头：“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嚯……
    于慈问道：“波心月？”
    孙有方点了头：“是她！是她！就是她！”
    于慈歪头：“不至于吧，才第一面。”
    孙有方嗤笑一声，颇为不屑的看着于慈：“你懂什么？你懂什么叫命中注定吗，你知道什么是一见钟情吗？你不懂！你是个俗人！”
    “我是不懂你这个童贞。”
    “于慈！我警告你！你再这么跟我说话，我跟你翻脸！”
    好好好。
    于慈按按手掌，说道：“行行，我不说了。那个啥……我吃饱了，我先回了。”
    你——
    “等我一下。”
    孙有方张开血盆大口，三两下就把盘子里的东西吃光。
    他一边费力的运动鼓鼓的腮帮子，一边口齿不清的问道：“鱼刺，泥怎么认识波姑娘的？”
    于慈摸着侧脸，说道：“谈不上认识吧，有一面之缘。”
    “她哪人？什么家庭？今年几岁了？有交过男朋友吗？”
    “我……”
    我怎么知道！
    于慈还没说话，孙有方却抢先开口：“其实这些都是虚的。我想出席的是她的未来，不是她的过去；我爱的是她的人，不是她的附庸。”
    “……”
    好！
    于慈想了想，问道：“孙兄，你有兄弟姐妹吗？”
    孙有方扫了他一眼：“没有，我妈就我一个孩子。我父亲在外面有好几个私生子，他们没进门，不算我的兄弟。”
    “那就危险了。跟你父亲说一下，私生子里要是有合适的，先让他进门吧！”
    “怎么了？”
    “我怕你家产不保啊！”
    “什么话！波姑娘不是那种人！我看得出来，她一定会是个贤惠的妻子，过门之后，她会带来鸿运。我孙家，能再富贵三代！”
    孙有方如痴如醉，纠缠不休。
    于慈都不知道他为什么缠着自己，有这精力，你去缠波心月啊！
    无奈何。
    最后于慈只能答应明天试着帮他约一约，孙有方这才消停下来，回了自己房间。
    拜孙有方所赐，于慈住进了三千一天的豪华套间。
    还是一个人住。
    他放金甲出来活动，自己进了浴室洗澡，等出来之后，看到金甲正在灯下研究蒋胜男给的地图。
    他一边擦头发，一边问道：“金甲，有什么发现吗？”
    “于慈大人。”
    金甲回过神来，先敬了一声。
    随后，它指着地图一处说道：“属下发现，属下好像听说过这个‘万愿真君的法堂’。”
    “是吗？”
    于慈扯过地图，自己看了看。
    蒋胜男给的地图十分详细，危险之地以红圈标注，红圈越粗则越危险。
    于慈分辨一下，发现这“法堂”的红圈是最粗的。
    而且红圈套着红圈，上千伥鬼距离的“残烬坟”也在法堂周边。
    除了危险，还有奖励。
    奖励最好的底色是金色。法堂所在处的底色灿如黄金，是全地图最金的地方。
    于慈转头问道：“金甲，你听说过这个地方？”
    金甲点头：“是的，这是听角行蛛说的。角行蛛曾经表示，等时机成熟，他会到翡翠梦境中寻找‘回应万愿的诚心’和‘绝对宽容的恒心’，据说，那是两件绝无仅有的天品珍宝核心！”
    天品！
    于慈又问：“它们就在这个法堂中？”
    “是。只是……属下还听角行蛛说，法堂不是一直开启的，它有一个独特的开启周期，平时无法进入。也不知道，我们来得巧不巧。”
    “……”
    于慈回想起登山试练时狂乱刷新的排行榜，说道：“应该正是时候。”
    金甲也点头：“是。入梦排行榜的反复刷新或许就是答案。”
    是不是答案，问问就知道了。
    于慈唤回金甲，说道：“我去见见奥秘女士，那女人神神秘秘的，可能知道些什么。”
    金甲又点头：“正是。”
    ……
    ……
    “咚咚！”
    于慈穿戴整齐，敲门406的房门。
    “吱呀。”
    房门打开，明显洗过澡，换了轻薄衣裳的波心月开门，笑道：“吴哥哥，你来了？”
    于慈颇感意外：“你知道我会来？”
    “我母亲说了，您一定会来。”
    “你母亲？”
    谁啊！
    于慈颇感意外，问道：“是奥秘女士？”
    波心月点头：“是。”
    啊。
    于慈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只能说道：“想不到……奥秘女士已经婚配，甚至还有了你这么大的女儿。真是……”
    不可思议！
    还以为是个少女，想不到早已熟透。
    波心月让开道路，笑道：“吴哥哥，里面请。”
    于慈不动声色，说道：“不必叫我吴哥哥、吴哥哥的，听得我心底痒痒的……你叫我一声彦祖吧！”
    波心月露出狭促之色。
    她胆子非常大，突然伸出手指，在于慈胸前轻柔划圈。
    她两眼直视于慈，红唇凑到近前，轻声说道：“让哥哥心里痒痒的……不好吗？”
    硬了。
    拳头硬了。
    “啪！”
    于慈拍掉波心月手掌，语气森然：“波小姐，请自重！”
    “……”
    波心月大感意外，她惊愕的看着于慈，没立刻说话。
    但她毕竟有段位，这会儿非但不生气，反而表露示弱之色：“彦祖，你打疼我了。”
    于慈微微一笑：“在下无心之举，相信波小姐不会介意。”
    “这是自然……”
    波心月紧了紧衣襟，带着于慈往套房里面走。
    三千块的套房分里外两间，并不算小。一边走着，波心月一边问道：“彦祖，你到底姓吴，还是姓于？为什么孙有方叫你‘于兄’啊？”
    “在下吴彦祖，字于谦。”
    字……
    现在这个年头，还有人有“字”的？
    波心月暗叹这个于慈可能是她遇到的最难缠的男人，他分明看上去年纪轻轻，却能轻易摆脱她的手段。
    不但摆脱手段，往往还能反将一军！
    实话实说。
    波心月很不喜欢这种男人。
    她喜欢的是孙有方这种，可以肆意榨取、随心使唤的蠢货。
    “母亲大人，人带来了。”
    思索间，里间已到。
    奥秘女士仍是白天那副遮头盖脸的打扮，正坐在椅子上看书。
    她身前的茶水袅袅的升腾热气，奥秘女士微微笑着，说道：“于先生——或者吴先生？欢迎，请坐！”

 # 141 玄真蔷

    数分钟前。
    奥秘女士歪着头，看着面前的波心月，奇道：“真的？于慈——半步入梦？”
    波心月点了头：“是的。二小姐，不单单是我看到了，和我一起进来的人也看到了。柳前辈对于慈更是赞不绝口，说他一人独战，瞬杀八个心转手！”
    “不可能！”
    不知为何，奥秘女士断然否认！
    她端起杯子，断然说道：“于慈有几斤几两，我再清楚不过。他的确很不凡，但不可能独战八个心转手——还瞬杀？”
    波心月眨眨眼睛：“可能是三人成虎，传着传着就变得很夸张了吧。”
    “嗯……”
    奥秘女士回想起今天见面时于慈的气度，又说道：“不过他的确不大一样了。也不知道这段时间他干什么去了，体内似乎多了一股很危险的力量，我稍稍感觉陌生。”
    她话音刚落，头上的兜帽突然滑落。
    “呀。”
    奥秘女士——
    干脆说，玄真蔷连忙伸手扶住，重新戴上。
    波心月笑道：“二小姐，不需要这么谨慎吧？于慈又不在这里。”
    玄真蔷一脸严肃：“不能不谨慎，我现在还不想暴露我的身份。”
    毕竟……
    于慈手上有件道兵，可以抓取异相师当前装扮，显现其上。
    玄真蔷担心自己兜帽落下的样子被捕捉，赶忙重新戴上。
    波心月不解其意，问道：“二小姐……您为什么要在于慈面前隐瞒身份？”
    “因为感觉有趣。”
    “欸？”
    “我想逗逗他，想看他知道我身份后惊讶的脸。”
    玄真蔷露出天真的笑容。
    和波心月故作的天真不同，这是货真价实的真心流露。
    因此格外明艳，也格外迷人。
    “……”
    波心月看着她的笑容，心下一沉。
    她看得出来，玄真蔷对于慈的观感非常的好，但于慈对她波心月的印象似乎不好。
    如果他们两人没有什么交集，那不好就不好，不过是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但现在——
    “二小姐很喜欢于慈……如果我想成为她的扈从，我就应当和于慈维持一个好关系。”
    波心月，暗暗心想。
    她稍稍有些懊恼，倘若她和于慈全不认识，接下来只要表现得诚恳、表现出善意，表现的像是一个普通女性那样，相信就没什么问题。
    现在，有点晚了。
    玄真蔷沉浸在期待中，她说道：“心月，等会你要叫我母亲大人，知道吗？”
    波心月点头，乐意配合：“是的，二小姐。”
    “咚咚！”
    恰在此时，房门被人敲响。
    “来了！去开门。”
    玄真蔷端正坐姿。
    ……
    ……
    于慈在奥秘女士面前坐下，笑道：“深夜叨扰，还望奥秘女士不要介意。”
    “不介意，我知道你会来。”
    玄真蔷身上漆黑色的丝织斗篷有些神妙。
    它不是道兵，却有着独特的能力。
    具体的作用是伪装容貌、伪装声音，伪装气息。玄真蔷并未使用什么法术，但她的声音在于慈听来和平常不一样。
    于慈倒也不在意，只是问道：“你怎么知道我会来？”
    “嗯……是一种直觉吧！而且，我还知道你是来询问‘万愿真君的法堂’的，对吗？”
    “厉害！吴某来此，的确是为了知道法堂详细。”
    吴某？
    哼。
    奥秘女士唇上的笑容逐渐变态，她咳嗽一声，明知故问：“说来……先生到底叫什么名字？”
    于慈面不改色：“在下吴彦祖，字于谦。”
    “哦！我进入梦境的时候，看到有个叫‘于慈’的人半步入梦！不知道——这个于慈和你有没有关系？”
    “于慈？有耳闻，但不认得。”
    不认得。
    对吗？
    奥秘女士玩心大起，突然开口说道：“我向来喜欢青年才俊，对这个半步入梦的于慈更有浓厚兴趣！如果他现在出现在我的面前，我想我会邀请他共进宵夜，促进感情。”
    于慈不动声色：“奥秘女士，有句话我不知道要不要说。”
    “啊。你大可以直言。”
    “您女儿都这么大了，收收心吧！”
    “……”
    奥秘女士握紧了拳头！
    她不知道该不该生气，只是说道：“吴先生是觉得……我缺乏魅力？”
    于慈摆摆手：“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听说那于慈和您女儿一般大，万一你们王八看绿豆对上了眼，那你女儿该叫于慈什么？岂不是乱了辈分。”
    “……”
    扫兴。
    谁是王八？
    这于慈说话原来这么冲，怎么和她玄真蔷说话的时候不大一样呀？
    奥秘女士摆摆手，说道：“吴先生，谈正事吧。开门见山的说，我还是想邀请你加入我的队伍，和我一同探索法堂。”
    于慈不答应也不回绝，只是说道：“女士，我现在对法堂一无所知。在我同意或者拒绝之前，我希望得到更多的情报。”
    “当然。”
    奥秘女士清清嗓子，开始说明情况。
    万愿真君的法堂是翡翠梦境最中心处的一处秘地，每隔五年开启一次。上一次开启是在三年之前。
    但。
    除了五年一个大周期，这法堂其实还会时不时的“小开”一次。
    三天之后，就是小开的日期。
    于慈的预测也没有出错，之前入梦时排行榜多次刷新，就是因为有很多有野心的人趁着法堂开启之刻，入内索宝。
    两块“天品”级别的珍宝核心，诱惑力惊人。
    奥秘女士最后说道：“相比五年一次的定时开启，这一次殿堂开门没太多人知道，因此竞争的激烈程度会降低。翡翠梦境中的宝物争夺向来惨烈，毕竟这是涉及多国，甚至是多种族的竞争。”
    于慈一歪头：“我觉得现在的竞争已经很激烈了。入梦排行榜说明，有很多高手都来了。”
    “秘境夺宝，怎么可能不流血？又不是去钱庄取钱。”
    “哈……那么，大概有多少人参与本次争夺？”
    奥秘女士摇着头：“不好说。萨摩国、武周十国、紫荆花帝国，还有乱牙王国肯定会派人，我们天华国就有两支队伍。”
    于慈问道：“一支是你，另一支呢？”
    “当今的九王子殿下，以及他的走狗们。”
    走狗……
    于慈看着奥秘女士，问道：“您到底是谁？竟然有底气和王子打擂？”
    奥秘女士勾着唇角：“天品珍宝核心是无主之物，有能者得。我不是什么人，我对我的能力有自信。”
    好吧！
    于慈稳如泰山，问道：“女士，可否详细的说明那两件天品核心的作用？我对它们很好奇。”

 # 142 直截了当（求订阅）

    在异相师横空出世之前，昊星上还有属于普通人类的漫长历史。
    万愿真君是漫长岁月中出现过的一个神祇，昊星上很多遗迹表明，这是一位“宽容和许愿之神”，他的香火鼎盛一时，上下约莫有三千年的历史。
    后来不知出于什么原因，万愿真君突然消失。
    而这一片“翡翠梦境”，被认为是万愿真君所显化的一处秘境。
    听到这里，于慈忍不住问道：“这世上真的有神？”
    奥秘女士不怎么在意：“或许有，或许没有，谁知道呢？我唯一知道的是，在很多凡骨眼中，鬼神境以上的相师和神明无异；拜印尊者有行云布雨、恩泽万物的神通，即便拜印相师身亡，他们的尸体也可以改变地貌……或许，万愿真君只是一个很强大的异相师而已吧！”
    “有多强？”
    “嗯——大圣？万愿真君，有可能是至高的大圣相师。”
    于慈点着头，没说话。
    奥秘女士接着说道：“万愿真君的法堂中，供奉着两件天品珍宝核心，分别是‘回应万愿的诚心’和‘绝对宽容的恒心’。据说，‘回应万愿’是拥有变化能力的珍宝核心，它可以变化为最适合异相师的核心——吴先生，你明白这意思吗？”
    于慈试探着说道：“用它开窍，可以得到‘最优秀的核心’？”
    “对！”
    “……如果真有如此威能，它无价。”
    开窍时，异相会声明关键词。
    得到关键词之后，再从一众珍宝核心中挑选。
    这其中有财力上的限制、有抉择上的限制，而“回应万愿的诚心”解决了一切问题，以神通之力计算一切，直接变化为最好最合适的核心！
    这是毫无疑问是好东西，不辜负天品之名。
    奥秘女士继续说道：“至于‘绝对宽容的恒心’，更加珍贵！它不单单是珍宝核心，而且还是一个‘窍眼’！吴先生，你知道——携宝异相师吗？”
    “？”
    于慈一怔，问道：“这绝对宽容的恒心，是一个‘宝窍’。炼化它之后，能让一个普通相师变成一个携宝异相师？”
    哼……
    奥秘女士端起茶杯，轻啜一口：“心动了吗？”
    “……”
    说不心动，那是假的。
    于慈现在就是一个携宝异相师，但他想成为一个“携二宝异相师”，或者“双重携宝异相师”，也不能说贪心吧！
    谁不想变强呢？
    于慈点着头，说道：“如果真是如此，绝对宽容的价值在回应万愿之上。”
    奥秘女士笑道：“舍此之外，法堂所在的‘湖心山岛’上还有数个藏宝库，内里有无数神兵利器不说，甚至可能存在道兵。法堂是货真价实的宝地，更美妙的是它迄今只开启十一次，每次仅有三四十人能登上湖心山岛，在里面取得收获的可能性极大。”
    “……”
    一番对话下来，于慈已经是十足心动。
    只是……
    他思索片刻，说道：“如此宝地，必然竞争激烈。我只是一个筑根，恐怕占不到多少便宜。”
    这番话，是自谦，也不是自谦。
    于慈当然不会觉得自己很弱，但他也明白，这世上的强者不少，有底蕴的势力也不会少。
    回应万愿、绝对宽容如此重宝，下多少血本也不需要惊讶。
    于慈不可能在翡翠梦境中养三四个、七八个心转手，可是大势力能养。
    在万愿真君的法堂中，在湖心山岛上，还有什么道义可言？
    重宝当前，当然要手段齐出。
    如果于慈有能力，他想养一百个心转手巅峰给自己取宝。
    但。
    于慈当然不会不去，他认为他是有力的竞争者之一。
    原因很简单——
    他于慈在这里不够无敌，但能施展他的杀伐之力的金甲，那是真顶流。
    唯一的问题就是不够持久。
    金甲全力施为，最多战斗一分钟。
    “吴先生，所以，我想邀请你加入我的队伍。天华国的九王子身份摆在那里，他的团队毫无疑问俱备竞争力；乱牙王国的绿皮无需多言，萨摩国、武周十国等等都是不可小觑的势力，我和我的团队必须壮大势力，以便万无一失——”
    奥秘女士抬着下巴，侃侃而谈。
    她一抬手，继续说道：“你虽然只是筑根，但你能杀败心转手伥鬼，足以证明你的实力。加入我的队伍吧，我需要你的力量！”
    哼……
    于慈看着面前的神秘女人，问道：“女士，如果我加入你的队伍，又恰好有所斩获……届时，我们要怎么分配利益？”
    “好问题。”
    奥秘女士稍稍抬起下巴——
    这个动作让于慈眼熟，他下意识的想到了玄真蔷。
    她说道：“我只要‘绝对宽容的恒心’，其他一切所得，都可以由你先行挑选。当然，你加入之后，需要协助我的行动，优先争夺绝对宽容的恒心。”
    于慈大摇其头：“苛刻的条件，我看不到任何好处。天品珍宝核心的争夺不可能不激烈，只怕到时候还没抢到核心，人却先死绝了。”
    “为何如此悲观？”
    “只是就事论事。”
    奥秘女士按按手掌，笑道：“吴先生，你不必立刻做决定。从驻地前往法堂有一天的路程，我和九王子都是明天出发，吴先生不妨暂且和我们结伴而行，也好先看看我的团队的实力——防卫圈外不单单有伥鬼，还有绿皮，结伴而行也安全一些。”
    哦！
    还有这种事？
    于慈点头：“这是当然。出门在外，要相互照应嘛。”
    “明日早上八点，别迟到了。”
    “好！”
    于慈点点头，转身离开。
    波心月送他出门，复又折返。她看着唇上带着笑意的玄真蔷，忍不住问道：“二小姐，你看上去好像很高兴。”
    玄真蔷看了她一眼：“嗯？嗯。是的，我现在很愉快。”
    “为什么？于慈他好像……没有和您组队的意思。”
    “这就是我愉快的地方！”
    玄真蔷踩着舞步，朝着床铺转去。
    片刻后，她倒退着从卧室出来，说道：“心月，你之前要和我说什么？”
    波心月她从口袋中取出一块寒气森森的冰魄，握在手中。
    然后，她说道：“二小姐，我想突破到心转手，助你一臂之力！”
    啊。
    玄真蔷有些意外，她慢慢走上前来，先是打量了一下波心月手中的珍宝核心：“千年冰魄？品质不错。”
    波心月微微一笑：“我花了很大代价，才凑齐的钱。”
    “骗男人的钱？”
    “呃……”
    “出卖了身体？”
    “这——二小姐，我没有。”波心月有些慌张，“我只是……利用了别人对我的好感而已。”
    玄真蔷不甚在意，她看着波心月，说道：“波心月，你——出乎我的意料。我以为你自碎核心，让修为倒退，是为了来一趟翡翠梦境，现在看看……你似乎谋求更多。如果我没有出现在这里，你是不是打算独自去法堂冒险？”
    波心月定了定神，其后点头：“是的。我一开始有取宝之心。”
    “现在呢？”
    “现在没有了……”
    直截了当是正道！
    波心月回想起风华社马主管给她的建议，此刻大胆直言：“二小姐，我本来打算去法堂，看看是不是能得到什么。但那只是一次赌博，我没有必胜的把握……所以现在，我决定贡献我微薄的力量，为您谋取利益，也好向你证明我的忠诚和我的能力。”
    “……”
    玄真蔷闻言，面不改色。
    片刻之后，她点头说道：“出色的选择，我会让你看到收益。去炼化核心吧，我需要你的力量。”
    波心月点头：“是。”

 # 143 关灯关灯

    于慈回到自己房间，简单说道：“神券，搜索一下。”
    通幽神券和于慈相处了这么久，早就能明白于慈的意思。
    它展开来，写道：“搜索了，一直在搜。在下没有发现任何疑似玄真蔷的小人，倒是这个奥秘女士十足可疑，她提供的加成和玄真蔷一模一样，只是数值上有了一些突破。”
    哼——
    那么，她就是玄真蔷了。
    以防万一，于慈问道：“确定么？她的加成和玄真蔷一致？”
    “是。她们都可以让你掌握‘炎阳真火’。”
    “……挺有情趣啊。”
    于慈嘟囔一声，不再说话。
    自波心月说她住在“406”房，于慈就觉得不对劲。
    先前一番交涉，更让他觉得可疑。
    可疑的点，主要有两个——
    波心月的原名叫“波冬梅”，是一个很接地气的名字。
    可是奥秘女士周身环绕着一股贵气，一看就是一个很有格调的人。如果她是波心月的“母亲”，她会给自己女儿取这个名字？
    不大可能吧！
    仅是这一点，或许还不足够。
    真正让于慈嗅到破绽的，是波心月的行为。
    那个女人突然伸出手在于慈胸前画圈圈，还说些露骨挑逗的话，与她的一贯的表现极为不符——
    像她这样的女人，应该更端着架子。
    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
    绝对不能给实际好处。
    这些道理，波心月不可能不知道。
    她在于慈进门时表现的那么急切，只有一个可能——她迫切的想要博取于慈的好感。
    为什么？
    如果奥秘女士是玄真蔷，奥秘女士说出了她和于慈的关系，那么一切都合理了。
    波心月急躁的行动，将谜底摆到了于慈面前。
    狡诈阴险如于慈，自然不会错过白送的答案。
    神券飘到于慈面前，写道：“于慈，我们要不要和奥秘女士组队啊？”
    于慈思索片刻，说道：“观望一下吧。现在情况不明，暂时不想多费心思。”
    “……你不担心玄真蔷遇到危险吗？”
    “担心肯定担心，我又不是没有心的人。可她玄真蔷是什么人？玄鸟凰族的二小姐，九十六步入梦的未来之星，她怎么可能是一个人来的？肯定带护卫了啊！”
    于慈，摆着手。
    他继续说道：“玄真蔷邀请我加入，那是想抬我一手，你不会觉得她需要我保护吧？我一个筑根而已。”
    于慈出现在这里，对玄真蔷来说是意外；
    玄真蔷出现在这里，对于慈来说也意外。
    彼此都不在彼此的计划中，各自采取行动也是合理的。
    于慈不知道玄真蔷那边是什么情况，不过他这边单独行动是更好的。
    他一边脱衣服，一边说道：“我现在最强的手段是金甲。金甲心转手巅峰，兼之我的杀伐之力，它足称心转手第一高手！如果我仅仅和玄真蔷组队，那是没问题的，我和玄真蔷共历生死，称得上知根知底，把金甲给她看看也没什么。”
    但——
    玄真蔷应该不是一个人行动。
    而且，她的护卫必然是军中好手，可能和绿皮有不共戴天之仇。
    于慈和一个绿皮勾肩搭背、主仆相称，玄真蔷或许不会在意，其他军士就很难说。要是有人心生芥蒂，玄真蔷就不得不在于慈和护卫之间做选择。
    真到了那个地步，场面一定很难看。
    当然。
    于慈是有选择余地的，他大不了就是大义灭亲，在众目睽睽之下斩了金甲。
    相信以金甲的忠诚，它愿意接纳这种死亡；
    或者，可以让金甲扮丑。
    比如让它跪下磕头，让它自抽耳光，用种种自轻自贱之法，让其他人对它产生轻蔑和不屑之情。
    如此行事，多半也有效果。
    只是……
    于慈觉得金甲不错。
    能力强，为皮忠诚，说话也有梗，能很快明白于慈的意思。
    除了是个绿皮之外，几乎没有缺点。
    不对。
    除了不是一个胸大腰细屁股翘的美女之外，几乎没有缺点。
    于慈也没必要为了几个不相干的人，让金甲做那些事情。
    他往床上一躺，感受着软乎乎的床垫，说道：“明天看看再说吧，现在想也是白想。神券，帮我关下灯，我要睡觉了。”
    神券已经在床头柜上盘好：“让金甲关。它现在是最小的。”
    “……金甲，关下灯。”
    “是的，于慈大人。”
    啪嗒。
    金甲显现，把灯关了。
    ……
    ……
    次恩！
    次恩！
    一只绿皮磨着刀，面色异常平静。
    另一只年老些的绿皮走进来，说道：“小野岛，准备一下，我们要出发了。”
    次恩！
    次恩！
    小野岛没有反应，还是在磨刀。
    老绿皮习以为常，继续说道：“这一次是你的机会。泰坦族的少主点名要你护卫，只要你在法堂中表现出色，荣华富贵必不会少！你们小野家能否飞黄腾达，全看你这乱牙国新生代第一刀客手中的刀够不够亮了！”
    “……乱牙国新生代的第一刀客，不是我。”
    小野岛，终于说话。
    老绿皮道一声“晦气”，摆手说道：“又来了！你又想说，第一刀客是那个金甲？金甲已经死了！那个废物！它死在了猿飞峡谷，死在了一个不知名的人类小子手中！连它要保护的少主也一并丧命！”
    小野岛目光平静，语气平静：“即便金甲已死，它也仍是乱牙新生代第一刀客。它的刀又快又猛，我无法挥出那种刀。”
    “懒得跟你掰扯！总而言之，表现好一点，知道吗？”
    “嗯，我会为家族出力。”
    老绿皮这才放心：“这一次的敌人不单单是人类，巨魔族也派了一支队伍出来。碰到巨魔族的人不要客气，杀就是了。”
    小野岛颔首：“杀戮，是我唯一擅长的事。”
    数千里之外。
    出身萨摩王国的摩西佩尔抬头看着明月，金色长发下的眼神闪亮。
    她伸出手来，试图握住九天皓月。
    在她的身后，一人说道：“公主殿下，您该休息了。”
    “聒噪。”
    嘭！
    那人浑身鲜血爆射而出，瘪如纸张的身体轻飘飘的落地，当场死亡。
    又一人上前，说道：“公主殿下，您该休息了。”
    嘭！
    又死一个。
    第三人上前，说道：“公主殿——”
    嘭！
    嘭！
    嘭！
    摩西佩尔连杀五人，眼见着第六人上前，她抬手说道：“好了，我知道了。我该休息了。”
    “恭送殿下！”
    嘭嘭嘭！
    血花炸裂。
    摩西佩尔走过之后，在场十余个仆从尽数爆体而亡。
    数千里之外。
    上百个身穿红衣，以血纹面的男女站在一个青年人面前。
    青年人同样以血纹面，他环视众人，开口说道：“此行，我等有两个目标——第一，夺取天品珍宝核心‘回应万愿的诚心’；第二，击杀摩西佩尔。两者得其一，人人千赏；皆得，人人万赏！”
    “万赏！万赏！万赏！”
    红衣男女发出整齐划一的声音。
    角落里一个穿着青衣的女子摇头，将一颗糖果抛入嘴中：“武周十国霞变门……嗓门是挺大的。”
    “小姐，慎言。”
    空气中，有什么东西回应。

 # 144 于慈何在！（四更求订阅）

    次日清晨，于慈洗漱完毕，走出门来。
    “哦……”
    他脚下一顿，看着靠着门边墙壁站立的孙有方，说道：“孙兄，你站这儿干什么？吓我一跳。”
    “唉。睡不着啊。”
    孙有方，幽幽叹息。
    他顶着黑眼圈，无神的双眼看着于慈：“闭上眼，是她；睁开眼，是她。到处都是她。”
    “……波心月？”
    “嗯。”
    于慈胡乱点头，说道：“孙兄，你着相了！快醒一醒吧！”
    孙有方很执拗：“如果这是一场梦，不妨让我……一梦不醒！”
    唉。
    对于这种人才，于慈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他也不讲话，径直往外走去。
    孙有方紧赶慢赶跟上，说道：“于慈，干什么去？你答应我的事情你不会忘了吧？”
    于慈奇道：“我答应你什么了？”
    “你怎么这样！不是说，要给我牵线搭桥、创造机会的吗？”
    “哦……”
    说过吗？不记得了。
    于慈摆摆手，说道：“知道万愿真君的法堂吗？波心月要和奥秘女士去那里索宝，今天就出发。也不是兄弟我不使力，实在没办法了！总不可能——叫你这富家少爷也去法堂涉险吧？”
    这——
    孙有方两眼放光，大声说道：“这算什么！我们异相师本来就该去冒险！难道我们的力量是摆着看的么？法堂是吧？小爷我今天就要去试试它的成色！”
    真的假的？
    于慈狐疑的看了他一眼：“孙兄，那地方很危险。它的强度比我们之前碰到的伥鬼高很多。”
    孙有方大手一摆：“这不是有您在吗？于哥，小弟我这条命……如今就交到你手上了！”
    “……”
    一会是小爷，一会是小弟，你倒是灵活的很。
    于慈摇着头，说道：“我护不了你。我不一定和奥秘女士一同行动。”
    孙有方一惊：“啊？于哥，再考虑考虑啊！你、你要多少？我很有钱的！”
    两人吃过早饭，回房收拾行李。
    孙有方特意换了行头，穿了一身骚包的粉色，手上还捏着一把折扇附庸风雅，于慈看了直摇头。
    到了驻地门口，已经有数人在此等待。
    孙有方打眼看去，第一眼就看到了波心月。他脸上刚刚露出笑容，立刻又垮了下去。
    他敲敲于慈臂膀，看着波心月身边站着的两个男人，问道：“于慈，那两个男的是谁？”
    “我哪认得。”
    于慈确实不认得，只知道是和波心月一起从藤牌镇迷雾进来的。
    此时此刻，于慈也看着波心月。
    他发现——
    波心月现在又变成心转手了！
    “有备而来。”
    于慈在心底下了评价，也不说话。
    另外一边，孙有方冷冷的看着波心月身边两人，哼道：“我一看他们，就知道他们没安好心！不行，这一趟，我是非去不可了！”
    待到近前，奥秘女士笑着看于慈：“吴先生，做好决定了吗？”
    于慈摆摆手：“我还想考虑一下。不过，法堂我是一定会去的。”
    奥秘女士对这个答案不意外，她看向孙有方，问道：“这是你朋友吗？昨天也见过。”
    于慈予以否认：“不认识。他硬要跟着我，我也没辙。”
    你……
    孙有方不想在波心月面前失态，没有和于慈分辩。
    他微微一笑，倒有几分潇洒：“奥秘女士，还有波姑娘，我们又见面了！”
    奥秘女士看了看他的眼神，又看了看波心月，明白了一切。
    于慈看着波心月身后两人，问道：“这两位是？”
    波心月介绍道：“这位是范石头，范大哥。”
    魁梧的壮汉上前一步，抱拳说道：“诸位好。”
    “这位是历知书，历大哥。”
    青面公子也抱抱拳，但没说话。他审视着一身粉的孙有方，目光中带了几分敌意。
    波心月最后指着于慈和孙有方，说道：“这两位，是吴彦祖吴大哥，和孙有方孙大哥。”
    几人见礼。
    然后沉默。
    于慈先前在藤牌镇中见过范石头和历知书，这两位是很普通的筑根巅峰，并未给予于慈凌厉之感。
    想来应该不强。
    只不过——
    这世上本来就是庸人多，境界是筑根巅峰，那也不差什么了。
    至少能帮上一点忙。
    玄真蔷也不在乎他们有多少能力，听说他们要入伙，点点头就答应。
    她有家臣军士协助，没有呼朋引伴的念头。包括于慈和波心月在内，都是适逢其会才走到一起，不再原定计划内。
    于慈暂且不论。
    带上范石头、历知书等人，也不指望他们出多大力、立多少功，不扯后腿就行。
    于慈左右一看，问道：“奥秘女士，你的团队就这几人？”
    玄真蔷伸手一指：“当然不是。看，那七人才是我叫来的人。”
    于慈转头看去，当场就是一怔！
    两前五后，有七人列队而来。
    他们个个都是心转手，其中甚至有两个心转手巅峰！
    于慈看着他们整齐划一的动作、炯炯有神的目光，感受着他们体内澎湃的气势，就知道这七个人不是什么杂鱼。
    更让人侧目的是——
    走过来的七人从头到脚都穿戴盔甲，武装到了牙齿。
    清晨的阳光落下，打在他们身着的黑色盔甲之上，反映出一看就很强力也很贵的光晕。
    这……
    简直是七个钢铁侠。
    不要说是于慈，在场其他人也暂停交流，驻地门口鸦雀无声。
    有人说道：“那是谁的护卫？看上去好强！”
    另一人说道：“看上去是‘玄甲军’，但他们身上没有标识，也不知道是不是玄鸟凰族的家臣。”
    “玄鸟凰族？难道……西山地区的第一美女玄真蔷在这里？”
    “如果他们是玄甲军，那必然是玄真蔷在了。听说那玄真蔷风华绝代，今日或可一睹真容！”
    第一美女……
    于慈看了奥秘女士一眼，问道：“这是玄甲军？”
    奥秘女士面不改色：“正是。”
    吔？
    这是要摊牌了？
    于慈不动声色，黑甲武士已经走到了面前。
    为首的是一男一女，那女的面带着笑意，对奥秘女士说道：“女士！玄甲军为你服务！我等有言在先，请先支付一半报酬。”
    奥秘女士递出一个袋子，说道：“能得七位援手，是我的荣幸。这里是一半报酬，请清点。”
    女武士接下袋子，点了数目之后说道：“数目没错，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
    奥秘女士对她点头，又对于慈说道：“我和玄鸟凰族有些联络。这一次是花了点钱，雇佣玄甲军为我做事。”
    于慈什么都没想，他胡乱说道：“原来如此，玄甲军声名在外，相信是物超所值。”
    这边于慈和奥秘女士说着悄悄话，那边有人正反复打量着于慈。
    为首的那个男性，是本次护卫行动的副队长。
    他名叫胡海光，年纪轻轻就是个心转手巅峰，战斗力着实不俗。
    此时此刻，他看着于慈，暗暗想道：“这就是二小姐特意叮嘱，不能让他知道二小姐身份的吴彦祖？哼……听说是二小姐的同学，看上去也不过如此。”
    观察完毕。
    他阖上眼皮，默不作声的站在一旁。
    等待间，时间就要到八点。
    于慈左右看了看，问道：“女士，你说的那个‘九王子’呢？”
    奥秘女士面不改色：“不知道。”
    “那八点到了，我们走不走？”
    “走，怎么不走。”
    两人站在原地等待，又有几伙人陆续赶到。虽然迷雾入口每年都有人次限制，但这里俨然聚集了近六十人，实在惊人！
    一众异相师围在一起，喧哗震天。
    一个侍卫模样的长发汉子左右看看，突然大声叫道：“各位！你们谁叫于慈？”
    “……”
    “……”
    众人面面相觑，没人吱声。
    于慈也不吱声。
    那长发汉子继续喊道：“我是紫荆花帝国的皇家护卫，名叫薛天赐，有礼了！请问——那位半步入梦的于慈在吗？可否出来一见！我家大人有请！”
    “果然是在找这个于慈！”
    “半步入梦，谁不惊讶？紫荆花的大人物有兴趣，很是正常。”
    “什么于慈？什么半步入梦？你们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呢？”
    “老兄，你应该不是才来的。否则，你不可能不知道于慈！”
    在一片喧哗中，孙有方看着身边于慈，问道：“于哥，他们在找你？”
    于慈扫了他一眼：“你看我像是半步入梦的高手吗？”
    “嘶——不像！”
    “……”
    你小子等死吧！
    于慈笑道：“重新认识一下，在下吴彦祖，字于谦。”
    哦！
    孙有方一拍脑袋，笑道：“怪不得！怪不得波小姐刚刚叫你吴大哥，我还以为我听错了！”
    是是是。
    波心月说的都对。
    长发护卫薛天赐等了片刻，没等到于慈出面。
    他跳到一条战地龙蜥的背上，走到脊背中央镶金带玉的车厢前，说道：“大人，于慈没有出面。许是不在。”
    “嗯。”
    车厢里，传出淡淡的回应声：“知道了，下去吧。”
    “是。”
    薛天赐应一声，在一旁站定。
    于慈看着两人多高的威武龙蜥，又看着龙蜥背上奢华的车厢，暗想有钱人玩得就是花。
    以后发达了，他也要整个带车厢的召唤物。省得出门在外风吹日晒的，糙了皮肤。

 # 145 雾起

    八点整，获选者大队浩浩荡荡的展开行动。
    于慈点了点人头，不算尚未露面的“天华国九王子”那一支，这里也足足有八十余人。
    这八十人泾渭分明，分成了好几个小团队。
    最大的团体无疑是紫荆花帝国的国外友人，围绕在那只战地龙蜥身边的异相师足足有三十五人，气势不可谓不大。
    但那三十五人中，其中只有一半人是心转手，还一个心转手巅峰都没有，都是新入的——
    想来是紫荆花帝国境内没有迷雾入口，因此没什么条件。
    他们只是凑齐了近二十个筑根巅峰，随后让他们在梦境内突破，勉强提升了一点。
    这手笔，和玄真蔷没法比。
    玄真蔷家里毕竟是军方大佬，在武力争斗这个方面，的确更具优势。
    其余的团体人数都不多，境界上也是筑根远远多于心转手，看上去没什么竞争力。
    治安队驻地距离法堂有些距离，抱团行动安全一些——不论如何，大家都是从一个迷雾入口进来，多少沾点情分。
    当然。
    等到了法堂，又重宝当前，那……
    那时候再论。
    于慈有些讶异，他往奥秘女士身边靠了靠，问道：“女士，你是从王都迷雾入口来的吧？”
    奥秘女士点头：“是的。这里绝大多数人都是从王都迷雾来的。”
    “王都迷雾入口一年仅能通过五百五十人次，这一次是放了多少人进来？”
    “意外？”
    于慈一本正经：“当然意外。这么多人，光引路的鬼神强者都要好几个吧？”
    奥秘女士勾着唇角，说道：“也不必意外。王都的繁荣程度，或许超乎你的想象，一个稍大的家族就可能养着一个鬼神客卿。再者说，有资格进入翡翠梦境的，又怎么会请不到一个鬼神——孙有方，你说是吧？”
    孙有方一怔，没想到这奥秘女士这么不客气，竟然直呼他的大名。
    呼大名也就算了，话里话外还有讥讽他的意思。
    只是……
    也不知道为什么，在这奥秘女士面前，孙有方不自觉的有种“矮一头”的感觉。
    他笑了笑，说道：“女士言之成理。彦祖，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法堂近日会开启的消息，已经在王都的上层圈子中传开了！我当天进入的时候，着实见到了好几个了不得的公子哥。”
    孙有方有心炫耀。
    他指着人群中一个又一个年轻人，说起他们的出身来历。
    什么商会的少当家；
    什么武官的麒麟子；
    什么豪绅的大女儿。
    不一而足。
    于慈不怎么感兴趣，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听了个寂寞。
    范石头、历知书在藤牌镇上有点名气，但要论王都……
    他们着实够不着。
    范石头听了个啧啧称奇，历知书却是越听越恼，暗暗想道：“这草包……有几个钱，好了不起么！”
    波心月一脸兴致盎然的听着，末了，还捧了一句：“孙大哥，你认识好些人物！”
    孙有方挺着胸：“哈哈！谈不上认识，只是有所耳闻罢了。”
    “……淦！”
    历知书胸中郁结更深。
    冒险队脚程很快，不过一个小时，众人便出了治安队的防卫圈。没了驱魔法阵庇护，路上时不时的窜出一两只伥鬼。
    如此多人，伥鬼有何惧哉？
    自然有爱现的人上前试手，轻易搏杀伥鬼后，引来众人喝彩。
    又半天光景，众人走到一片密林之中。
    于慈打开地图，发现这里是“浮空林”，是翡翠梦境中的一大特色。
    浮空林中的树木十分古怪，生长在这里的树木没有下半截——
    没有根系，没有下半截树干。
    人在下头畅通无阻，抬头看去，可以看到悬浮在半空中的树木枝干，还有茂盛到足以遮蔽阳光的葱绿树冠。
    于慈头一次看到如此景色，啧啧称奇：“像是空中楼阁一般……这些树是真的吗？”
    感到惊讶的，不单单于慈一人。
    已经有异相师朝着树冠释放法力，他们一击过去，打断好几根树枝，绿色的叶子也簌簌落下，引来一阵阵惊呼。
    孙有方同样抬头看着，嘴里说道：“当真不可思议，翡翠梦境果然神奇。”
    波心月脸上也有异色，历知书见了，问道：“心月，你也觉得神奇吧？”
    波心月回过神来，笑道：“这些树……像是人的妄想一样。”
    “人的妄想？何出此言？”
    “人的妄想总是不切实际的，就好像这些树一样，没有根须，枝叶却异常的茂密。”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侧目看去。
    于慈暗暗点头，觉得这话说得不差。奥秘女士笑了笑，说道：“很贴切的比喻。”
    “……”
    波心月得到主家赞赏，自然是露出笑容。
    “起雾了？”
    “好大的雾！”
    同一时刻，喧哗声突然响起。
    于慈放低视线，果然看到远处有一团浓雾滚滚而来，片刻就将所有人笼罩！
    这雾气来得如此突然、如此猛烈，短短两个呼吸间，于慈的视野便被剥夺，只能看到身周半米！
    “铮！”
    刀剑出鞘声不绝于耳，有人大声喊道：“这雾来得诡异！诸位朋友，且小心了！”
    “火！风！谁会使火？谁能唤风？快快施展神通！”
    “不行！我的风吹不散这阵雾！”
    “我的真火无法穿透大雾，诸位朋友小心，这定是有邪人作祟！”
    喧哗声不绝于耳，于慈理所当然的警惕起来。
    他下意识的朝着玄真蔷的方向靠去，可在大雾中实在难以辩解方向，于慈走了几步，非但没有看到人影，反而感觉喧哗声渐远，也不知道是走离了人群，还是这阵诡异的雾有遮蔽五感的能力。
    “神券！换姬学姐！”
    姬星野除了挖矿给力，还给一个“心眼”技能。
    这技能于慈用过几次，但只是浅尝辄止。开启心眼之后，于慈不睁开眼睛也能视物。
    只是……
    心眼毕竟不是真正的眼睛，它只能看到大概的轮廓，实际效果有点像是热成像。
    他人在于慈视野中的成相，是朦朦胧胧的一团人影，无法精确的辨别其样貌身份。
    但，在现在这个情况下，心眼无疑有用。
    于慈原地伫立，片刻后发现头顶上方有人悄无声息飞扑而下，对着他的脖颈劈下一刀！
    找死！
    于慈不动声色，等到刀刃就要入身时才灵活的闪避。
    “啊也？！”
    惊呼声在身侧响起，于慈睁开眼睛，正撞上偷袭者惊愕的视线——它是只绿皮！
    绿皮一刀不中，立刻横刀劈来。
    于慈已然占得先机，岂能容它猖狂？他手上覆盖白银，先发先至，一爪子扣在它的肩头，将它持刀的手臂扯下！
    “哇啊啊——咕！”
    于慈一拳打碎绿皮的牙齿，也打断了它的惨叫，打得它仰面瘫倒。
    他一脚踩在绿皮的胸口，喝问道：“你是什么人？”
    “嘿……嘿嘿！你不会活着走出这片林子的！人类！”
    抬腿！
    猛踏！
    在“呜嗷嗷”的惨呼中，于慈又问道：“你是来狙击我们的？”
    “呸！”
    绿皮吐出一口血沫，本意是想喷于慈一头一脸。
    可它胸口都塌陷了，还怎么吸气？
    这一口血沫从它的嘴里出来，又落回到它的口中，似乎还卡住了嗓子眼。
    老实讲……
    真恶心。
    “是条汉子。”
    于慈冷漠的给了个评价，一脚踢爆绿皮的脑袋。

 # 146 乱杀（求订阅）

    于慈的问题是白问的，也不是白问的。
    大雾刚至，绿皮就杀了出来，这摆明就是它们在搞鬼。
    但于慈这么一问，绿皮这么不答，其实也是一种验证的手段。至少于慈明白，这一次来狙击他们的绿皮是很专业的战士，它们宁死不屈。
    “金甲，你怎么说？”
    于慈环视身周浓雾，突然朝着灵台，用意识发问。
    “于慈大人，需要我证明我的立场吗？”
    灵台中，金甲目光坚毅。
    于慈铁血无情，又道：“需要。你得明白，你是我的扈从，你要——斩断过去，为我而战。”
    命火燃起！
    金甲在于慈身侧出现，它手上提着外窍钢刀，低头说道：“于慈大人，属下乐意向你效忠。”
    于慈一比手：“你左我右，找到玄真蔷。”
    金甲点头：“是！”
    大雾之中，杀伐渐起。
    于慈手上白银流动，他闭着眼睛，借着心眼确认他人位置，其后睁开眼睛，朝着确定的方向走去。
    “啊啊啊——！”
    一柄长剑斩向脖颈，于慈伸手捏住：“阁下，看清人再砍。”
    那人类剑客一怔，脸上神情分外激动：“抱、抱歉……我现在很紧张。”
    “有看到一个戴着兜帽的女人吗？”
    “……我没注意。”
    于慈点点头，放开剑刃继续向前。
    “呜哇啊！”
    惨叫声在身后响起，于慈转头看去，发现刚刚那剑客大睁着眼睛，朝他扑来。
    于慈面不改色，体表鲜红法力流转，一拳杀伐道狠狠击出！
    赤色拳劲激射而去，擦过剑客身侧，正中藏在剑客身体之后的绿皮。
    “嘭！”
    杀伐道霸道无比，只一拳就贯穿绿皮的身体，将它肢解成七八块。
    几乎是同一时刻，剑客和绿皮的尸体碎块同时落地。于慈走上前去，伸手按在剑客背上的狰狞伤口上，问道：“你感觉如何？”
    “呃……”
    剑客奄奄一息，艰难的从口袋中取出十张金钞：“麻、麻烦你，把这些交给我妻子……告诉、告诉她，再找个好人……”
    于慈看了他两眼：“至于吗？”
    剑客苦涩一笑：“我活不成了。”
    呵！
    于慈简单说道：“我有一手异术，可以治疗他人伤势。你背上的创伤不是致命伤，我还治得好。”
    “欸？！”
    剑客猛一抬头，确实感觉自己好了很多。
    法力有限，情况危急。
    于慈不愿意在剑客身上浪费太多，待得伤口不再流血就停下施法。
    他伸手摘走剑客手中金钞，点出两张，还了八张过去：“趴着别动，要是运气足够好，或许还有一线生机。这两张金钞——是我的诊费。”
    剑客哪肯？
    他刚刚“死”了一回，现在起死回生，胸中紧张感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劫后余生的欣喜。
    眼前这年轻人也不知道是谁，但他真的……
    真的……
    好可靠啊！
    不但一拳秒了一个绿皮，而且还有治疗能力！
    这——
    此时不抱大腿，更待何时？
    剑客不顾身上疼痛，他一骨碌跑起来，趁着还能看到于慈背影，忙不迭的跟了上去。
    身边是喊杀声和交兵声。
    剑客亦步亦趋的跟着于慈，将三张金钞双手奉上：“先生，您救我一命！这三张金钞，也请收下吧！”
    于慈上下看了他两眼：“你是受雇而来的吧？”
    “正是。”
    于慈笑道：“那怎么好意思叫你白走一趟？于……吴某不是不讲道理的人。”
    “敞亮！”
    剑客收好金钞，又握起剑：“先生，此地危险，不如我们结伴而行，也好有个照应！”
    “……”
    就你这三脚猫的功夫，不扯我后腿也不差啥了。
    于慈再度开启心眼，仔细搜索身周环境。视野中出现的一团一团人形大同小异，想要在里面分辨出具体个人，实在困难。
    几次尝试之后，于慈终于发现一个窍门——
    弹跳！
    弹跳！
    那对大宝贝在弹跳！
    是了。
    男人和女人毕竟有本质上的区别，玄真蔷更是惹火出彩之人，运动起来那几两软肉不会安分。
    于慈审视片刻，突然脚下一转，朝着左前方走去。
    剑客不明所以，亦步亦趋。
    “哈啊！”
    清咤声在身前响起。
    拨开重重迷雾，于慈穿云而出，看清了眼前战团！
    只见一个身穿纯白长裙的女子手持钢剑，正和面前一只绿皮大战。她身材傲人，移步转身之间艳波漪漪，波澜不止，上下翻涌。
    她听着脚步，抬头看到两个人类靠近，连忙喊道：“过路君子！快帮妾身击退这畜生！”
    这不是玄真蔷。
    “切。”
    绿皮一看援手到了，自知不敌，主动退避。
    白裙女子轻出一口气，正要道谢，却见于慈二话不说，转头就走！
    “……欸？”
    无奈何。
    白裙女子两步小跑，嘴里叫道：“过路君子，留步！”
    说那于慈疾步快走，很快到了第二个波涛汹涌之处。
    “你要干什么？啊！你这……畜生！”
    激烈又凄厉的反抗声，在大雾中显得格外渗人。
    于慈听出这不是玄真蔷的声音，但还是眉头一皱，不由得加快脚步。
    到了近前一看——
    好家伙！
    竟是一个人类男子骑在一个红裙女子身上，欲行不轨！
    “……什么时候了，还在想这事？”
    于慈大惑不解，大声喝道：“如此境况，阁下竟还有此雅兴？吴某佩服！”
    “谁！什么人！”
    那男子听见声音，吓得一蹦三丈高。
    他一边拉裤头，一边摸武器：“找死是吧！”
    于慈往下瞥了一眼，大摇其头：“如此器量，多少算是残疾了。阁下，您这花生米只怕不够喝一杯的。”
    “畜生！”
    男子大怒，提刀扑向于慈！
    这男子不过是筑根修为，于慈一点面子都不想给，摆出一拳，当场打了一个花开富贵。
    那红裙女子心理素质极强，她固然惊魂未定、羞涩难当，却还是飞快整好衣服，强撑着站了起来：“多谢阁下搭救！”
    于慈一比手，尽量温和、尽量平静的说道：“你不用惊慌，衣服拉拉好，现在很安全。”
    “啊……”
    红裙女子面上一红，连忙整理前襟。
    剑客看着地上一具绿皮尸体，不免问道：“姑娘，这是怎么回事？”
    红裙女子气息微弱，咬牙切齿：“那是我师弟……大雾刚来的时候，我为了保护他，和一只心转手绿皮恶战险胜，受了不轻的伤。没想到他——”
    眼泪在眼圈里打转。
    红裙女子抹了一把眼睛，勉强挤出笑容。
    她再度看着于慈，说道：“幸好阁下赶来，否则……”
    “不必客气。绿皮凶残，我等人类相师守望相助，本就是应有之义。”
    于慈伸手按在她的脊背上，用蓝火稍加治疗。
    其后，一行四人再度转移。

 # 147 咚咚女子！

    “多谢先生搭救，小女子铭感五内！”
    第七个。
    第七个身材爆炸的女子。
    于慈也算是服了，昊星上的女人是怎么回事？
    还是说……
    能来到翡翠梦境的都是富家子弟，富家女营养好就发育得好，而富家少爷独爱起伏不喜平，连雇来的女扈从都只要汹涌的？
    连续七个咚咚女子，竟没有一个玄真蔷！
    于慈脸色越来越黑，他敲着额头思考，内心颇为烦躁。
    “……”
    “……”
    逐渐壮大到九人的队伍，目前以于慈马首是瞻。
    在刚刚过去的大半个小时里，于慈已然展现出无可争议的实力，以剑客为首的八人又都是被于慈救下，自然甘愿跟随。
    现在，他们看到于慈一脸苦恼，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一女问道：“吴先生怎么了？”
    另一人摇头：“不知道……他看上去挺苦恼的。”
    红裙女子观察细致，又加入的比较早。
    她稍加揣测，说道：“吴先生许是在找什么人，但没找着。不要打扰他，让他自己想想吧。”
    也是。
    这吴先生仿佛开了天眼，即便大雾弥漫，他也能找到正在战斗的地方，旋即出手救人。
    一女稍稍蹙眉，突然说道：“你们有没有发现？吴先生特别的强！他分明只是一个筑根，却能轻易杀死心转手的强敌！”
    剑客面色严肃：“我吴哥岂是俗人？你又不是没见到他出手，他一拳出去，赤影飞驰、红霞漫天！这分明是拳劲！”
    另一女点头：“确是如此。上层之下，法力是唯一的进攻手段，吴先生掌握的红色拳劲霸道异常！有此战绩，不足为奇。”
    白裙女子环视众人，说道：“你们有没有发现？吴先生找到的都是女子，而且都是……”
    她，指了指自己的胸口。
    “都是……大女子。”
    另外七个女人低头看看自己的尺寸，又看看其他人的大小，面色逐渐古怪起来。
    “难道……吴先生在找的，也是一个傲人女子？”
    “一定没错了！否则，要怎么解释我们呢？”
    “不应该吧。吴先生要怎么……要怎么……在大雾中精确的找到我们？”
    嗯——
    难解之谜。
    剑客见这群女子看于慈的视线逐渐变态起来，忍不住抱不平：“各位姑娘，你们说得不对吧！什么都是大女子，我不是男的么？”
    “你就是个添头！”
    “阁下定然是吴先生随手搭救的。”
    “臭男人不要讲话！”
    “……”
    剑客抱抱拳，不做声了。
    另外一边，于慈找不到头绪，只能打开通幽神券。
    神券当然知道现在要干什么，它亮出“奥秘女士”的小人，写道：“玄真蔷的小人还在活动，证明她现在很活着。还有……于慈，你是不是忘记在下升级后的功能了？”
    哦！
    经神券一提醒，于慈才想起神券的新能力——
    定位功能！
    于慈的“伙伴”出现在身周五百米时，神券可以精确的锁定她的位置，现在只要绑定玄真蔷，就能知道她的位置！
    “你不早说！”
    于慈抱怨一句，正要解除和刘成峰的伙伴关系，神券突然提示道：“波心月就在左侧三十米处。”
    波心月？
    于慈收起神券，大踏步朝着左侧走去。
    ……
    ……
    大雾之中，玄真蔷手上悬浮着一根金羽，她嘴角噙着笑容，看着面前的三个绿皮。
    在她的身前，波心月身周波流环绕、寒气深重，已然进入战斗状态。
    “女人类……”
    三个绿皮品字形站立，俨然已经把玄真蔷和波心月包围。
    中间一只头戴黑盔，身着黑甲的绿皮嫌恶的看着她们，嗤道：“好丑的女人类！”
    “哈！丑？长这么大，第一次听到这种评价！”
    玄真蔷嗤之以鼻！
    她唇上笑容消失，发出非常不满的声音：“对于你们这些未开化的东西而言，审美上的缺失似乎并不值得惊讶。”
    “哼……你会变美的，女人类。在你——”
    呼！
    黑盔绿皮刀指玄真蔷：“在你，成为尸体、端上我的餐桌之后！”
    食人绿皮么……
    在绿皮中，也是最野蛮、最可恶、最不堪的品类。
    “哇啊啊！”
    左右两只绿皮得到指令，嚎叫着向波心月发动冲锋！
    玄真蔷嘴上放松，内心紧绷，在敌人冲来的时刻，她急促的吩咐道：“心月，由我先攻！你放近了再打！”
    扈从的“数值”，玄真蔷了然于胸。
    波心月擅长操纵寒气，有效杀伤范围是十米；
    玄真蔷则不同。
    她固然没有特殊法力，但在多种秘术的加持下，可以伤害到五十米外的敌人，手比波心月长得多。
    眼下敌人距离尚远，由她先行牵制是最合理的战法。
    波心月深谙此理，按兵不动，等待合适的出手时机。玄真蔷正要发射飞羽，突然眉头一皱，猛地抬头看向左侧——
    “呔！”
    一声狮子吼炸响，狂躁的声波冲散大雾，扇形扩散！
    “呜哇！”
    一只绿皮首当其冲，被声波笼罩。它是心转手巅峰，是此次狙击行动的中流砥柱，战斗素养十分不俗。
    但……
    这一道隐隐带着猩红光泽的声波有着可怕的冲击力和穿透力，中招绿皮身上的甲胄顷刻间碎裂，露出一身强健的绿色腱子肉。
    “什、什么人！”
    它惊慌失措的大叫，绝望的发现声波攻击余势未绝！
    甲胄破碎之后，它的血肉一块块崩解。碧色的鲜血飞溅，墨绿的肌肉散落，在声波的冲刷下，它最终仅剩下一具骨架！
    “这……”
    玄真蔷看着这可怖的一击，失了言语。
    “二小姐，有高手在帮我们！”
    波心月面上一喜，松了口气。
    出声的，当然是金甲！
    金甲藏在雾中，同样对自己的攻击感到惊讶！
    它眼里透出几分不可思议的色彩，暗暗想道：“于慈大人是何其的伟大！我的‘吹奏号角’绝对没有这样的威力，是杀伐之力，是应用玉！经过应用玉的强化之后，更加凌厉的杀伐之力让我获得现在的力量！我现在全力施为，竟有如此之威……啊！赞美于慈大人！”
    “金甲。”
    正激动间，于慈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 148 血色狗头队（四更求订阅）

    金甲回头看去，连忙单膝跪地：“于慈大人！您也到了？”
    于慈没有回答，他只是看着前面浓重的雾气。
    先前他在雾中艰难的辨别方向，突然听见“呔”一声吼，又看到一道绯色声波穿云破雾、搅动烟海，当然知道是金甲在发功。
    他摸索而来，果然看到了金甲。
    但没看到玄真蔷。
    于慈问道：“你刚刚在攻击什么？”
    金甲答道：“是玄真蔷遇到的敌人。于慈大人，玄真蔷遇到了三个绿皮，我刚刚用您赋予我的力量，杀死了其中一只。”
    哦……
    于慈问道：“你找到她了？”
    “属下嗅觉灵敏，她身上的气味也好认。”
    “……你不早说！”
    于慈真是服了。
    这神券和金甲怎么都不爱讲话的？
    金甲有些心虚，它支支吾吾，说道：“属下当时不敢多言，您看上去很是着急，口气听上去很急迫。而且，属下嗅觉虽然不错，但当时没有闻到玄真蔷的气味，也是刚刚才找到的她……”
    于慈忙道：“我越是着急，你越是要说！我还能一刀劈了你还是怎么的？”
    “是！下次，属下定当直言！”
    “……玄真蔷没事吧？”
    金甲笑道：“于慈大人，您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属下在一旁观察了一阵，发现即便是面对心转手的敌人，玄真蔷和她的手下应对的也很从容。她是一个很出色的女人，和您非常相配。”
    “……”
    这金甲，瞎叨叨什么呢？
    真是……
    受不了它！
    剑客以及那七个女子不见踪影，于慈也不愿多等。
    他简单说道：“金甲，注意隐蔽。等会我们打个配合，杀了那几只绿皮。”
    金甲点头，一言不发的隐没在雾中。
    另一方面。
    玄真蔷、波心月，还有两只绿皮都没有继续进攻，她们无不警惕的环视四周，提防雾中可能到来的攻击。
    “沙、沙。”
    在这让人窒息的沉默中，先前声波攻击涌现的地方，又响起脚步声。
    两人两匹转头看去，只见一身廉价衣服的于慈从雾中走出，笑嘻嘻的看着那两个绿皮：“两位，你们在找我？”
    普通心转手；
    心转手巅峰。
    两匹心转手绿皮！
    于慈面色不变，心中隐隐有了警惕。他看着那两匹绿皮身后的红色披风，皱眉问道：“你们是血色狗头队的？”
    头戴着黑盔，实力达到心转手巅峰的绿皮背过身去，展露它后背上的披风。
    那鲜红的披风上，画着一只笑眯眯的柴犬的脑袋：“睁开眼睛看清楚！我正是血色狗头队的精锐成员，柴犬黑盔！”
    于慈扫了一眼，没有出声。
    柴犬黑盔身前，那身穿皮甲的绿皮也是转过身躯，露出它披风上的柯基头像：“小子！我是柴犬黑盔手下干部，柯基皮甲！”
    “嚯。”
    于慈嚯了一声，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他看着面前两匹绿皮，神色谈不上有多轻松。
    掌握独特法力，是纵横鱼塘的不二法门。但境界上的差异，仍然是存在的。
    心转手初期，和心转手巅峰也是完全不同的概念——
    成就心转手，只需要填满自己的窍眼。
    刚刚成就心转手，很可能只是初步掌握了力量，实际上对窍眼的开发不彻底，对自身能力掌握的不熟练。
    这样的异相师自然强不到哪里去，于慈不怕他们；
    但心转手巅峰，则意味着此人对窍眼的开发已到极致，他已经熟练掌握自己所有能力，战斗力必然强悍！
    于慈现在是筑根天花板，仅有相同的天才筑根才能和他争锋；
    对付普通心转手也不是问题，基本不会吃亏，而且对方多半因为轻敌而吃亏；
    但面对顶尖的心转手，胜负就很难讲。
    于慈有击杀他们的机会，他们也有击杀于慈的可能！
    现在，对面站着两匹心转手绿皮——
    于慈暗暗想道：“血色狗头队凶名在外，也不知道究竟如何……先试试它们深浅，心里好有个数。”
    “于……”
    波心月见到援手到来，心头一喜，于慈两个字就要出口！
    关键时刻，还是玄真蔷冷静。
    她一爪子掏在波心月胸口，将一只凶器捏在五指中。吃痛之下，波心月及时改口：“……于谦！是你！”
    “……”
    于慈用看垃圾的视线看着波心月。
    他走到波心月身前，说道：“这里交给我，你们往后捎捎。”
    你？
    波心月眉头一皱，说道：“对方是两个心转手，而你仅是筑根，有把握吗？”
    把握？
    没有。
    于慈举起一拳，目光直视对面的黑盔绿皮：“我勤学苦练二十天，又有奇遇傍身，现在正想找个合适对手，试试自己成色。你问我有没有把握，我没有；你问我有没有勇气，我有！”
    “哼——”
    玄真蔷发出轻笑声，收起手上神通：“吴先生如此自信，我也不说什么了。来吧，展现你的能力和魅力，我会用我的眼睛——好好注视你的！”
    “不会是他。”
    另一方面。
    对面的柴犬黑盔并非庸人。它感受着于慈的气息，暗暗想道：“不会是他。刚刚那道声波如此霸道，显然是一个不弱于我的人施展出来的攻击，不可能是眼前这个弱小人类。”
    是谁？
    在哪？
    柴犬黑盔扫视四周雾气，心下更是烦躁：“浓雾竟然变成了敌人的手段……我早就说过！绿皮只要有战士就够了，那些萨满法师根本不可靠！”
    真正的高手没有现身，柴犬黑盔也不愿全力以赴。
    它冲自己的手下说道：“杀了他。”
    “是！”
    柯基皮甲压低身体，突然攻来。
    很快！
    只能说，不愧是血色狗头队的成员，柯基皮甲全神贯注之下的速度，几乎是于慈的两倍。
    仅仅只是眨眼瞬间，它就窜到于慈身前，手中寒光闪闪的短刀划出残影，攻到于慈腰侧。
    “中了！这刀必中！”
    柯基皮甲狂喜。
    作为一个在翡翠梦境中生活了八个月的“杀手”，它经历了近百场战斗，亲手杀死过十余人。
    而它之所以能进入翡翠梦境，能成为血色狗头队的一员，更因为它先前就是一个魔种杀胚，手上沾染无数鲜血！
    毫无疑问！
    柯基皮甲尽管不是心转手巅峰，但它是心转手中的高手，能力十分突出！
    正如现在。
    在反复的杀戮中培养出来的“经验”和“判断”不会出错，柯基皮甲掌控局势，眼前这个人类男性比它想象的更弱一些，到了现在这个地步，不论他做什么都——
    “什么？！”
    握住。
    一只血手从于慈脚下的“血池”中伸出，将柯基皮甲的短刀刀刃紧紧握住，其力量之大，竟然让刀锋不能寸进！
    不对。
    那不是血手，那是纯由法力凝聚而来的法力之手！
    经过应用玉的强化之后，于慈的杀伐之力得到了显著提升，它现在不是初窥门径的二档正红，而是登堂入室的三档朱红！
    三档之后，于慈算是熟练掌握杀伐之力。
    除了威力上的大幅提升，三档最为明显的特征就是可以控制杀伐之力完成精细操作——
    于慈唤出来的、握住绿皮刀刃的“血手”就是成果。
    “嗖！”
    柯基皮甲惊愕之间，突然看到于慈脚下的血池中又有赤影涌现，一只血手握着砂锅大的拳头，朝着绿皮面门砸来！
    “啊？！”
    柯基偏头，堪堪躲过攻击，但——
    “嗖！嗖！嗖！”
    血池不依不饶，又从中冲着三个拳头，砸在它鼻梁、咽喉和胸口！
    “呜哇啊……”
    吃痛之下，柯基皮甲三步后退，手中短刀也被缴获。
    于慈从血手中接过柯基的短刀，有一下没一下抛着：“血色狗头队的成员，就这点能耐吗？阁下，你让我失望。”

 # 149 哪来的？

    “二小姐，这是……”
    波心月看着玄真蔷，轻轻发问。
    玄真蔷抿着的嘴唇上有些不服，语气也酸酸的：“是拳劲。这个人……在一个月内练出了拳劲。”
    “啊……”
    一个月内，吗？
    波心月看着于慈背影，又说道：“难以想象！这就是天才吗？”
    其实不是一个月。
    是两个小时。
    玄真蔷出身不俗，见识自然也广。她一眼就看出于慈的拳劲非常强力，考虑到他才刚刚掌握，恐怕是最为强大的拳劲之一！
    虽然说，于慈三拳没有打死对面的绿皮，但那不是他弱。
    相反，一个仅开启一窍的筑根相师，能把心转手高手的武器缴获——
    这在异相体系中，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
    “呸！人类，我小看你了！”
    武器被夺，面上当然挂不住。
    柯基皮甲面色漆黑，金色的眼里尽是恶毒。
    它两手在身前交叉，体内法力呼啸回旋：“现在，我会严肃的对待这场战斗！我会将你，当成强敌！”
    喝啊！
    柯基皮甲发出一声喊，豪猪的虚影在背后显现，那是它的异相。
    在“喀拉拉”的声响中，柯基体表突然生出厚重的黑毛，一根根漆黑的尖刺沿着它的脊椎生长，宛若黑矛一般指天。
    这是很常见的能力。
    也是兽相师的特权。
    就好像禽相师天生就会飞行一样，兽相师有一种“同化共生”的力量，它允许异相师暂时与自己的异相融为一体，进而提升肉搏能力。
    其标志，就是异相师表露出兽化特征。
    并且，兽化程度越高，威力越大。
    眼前的绿皮无疑熟练掌握此术，它现在看上去变了种族，倒像个野猪人。
    “嗯……力量，在往上涌！”
    肌肉。
    肌肉鼓鼓，它的身形膨胀一圈。
    看它这个样子，于慈也收起了戏谑神色。他信手抛弃短刀，摆出七式操典的起手式。
    野猪人裂开嘴，叫嚣道：“来试试我的拳头吧！人类！”
    突突突！
    野猪人作势弯腰，看上去好像要冲将过来，嘴里也明明说的是拳头。
    但——
    在冲锋之前，或者说在冲锋的同时，它先发射脊背上的黑色钢钎！
    上百根大拇指粗细的钢钎发出锐利的破空声，呼啸而来；
    在钢钎之后，野猪人每一脚都是地动山摇，战车一般隆隆而来。
    不得不说。
    气势十足而且配合得当。
    毫无疑问，这野猪人潜心钻研过自身能力，更有丰富的战斗经验，它有一套自己的杀法！
    可惜……
    站在它面前的，是完全不怕飞行道具的于慈。
    “定军。”
    于慈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等到钢钎呼啸到眼前，他两手左右一撑，许久没用的“纵流定军”发动！
    在杀伐之力的加持下，纵流定军再不需要吟唱，抬手就有！
    鲜红的血流呼啸盘旋，瞬息间将钢钎卷入其中，又一根根原路奉还！
    “啊也？！”
    野猪人没有想到对面的筑根人类手段如此之多，它看着迎面飞来的、它自己的攻击，品尝到什么叫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冲锋之势立止！
    待到几次挪步、几次格挡，挡下自己那上百根钢钎之后，时间已经过去三秒钟。
    野猪人抬头去看，发现于慈已经——
    冲到了它的面前！
    “什么情况……区区一个筑根，他怎么敢！”
    银色的拳头裹挟着朱红的法力，占据了野猪人的视野。
    嘭！
    一拳正中面门，拳击额头。
    野猪人固然惊讶，但仍做出了最正确的选择。
    它用最坚硬的额骨正面承受此拳，规避了败北的命运。
    于慈的全力一拳仅仅只破开它的法力外衣、擦伤它的皮肉，让它流了一点点血。
    按照正常逻辑，此刻是野猪人发动反击的最好机会！
    但于慈攻势未绝，他还有后招——
    白银突刺！
    趁着法力外衣尚未凝聚，于慈手掌上的白银武装往前吐出一根银针，贯穿额骨，直入脑仁。
    然后，横向生长，挂满倒刺。
    于慈心狠手辣，甩手往后一拉，扯下野猪人半个脑袋！
    “不……不可能……”
    嘭！
    只剩下下半个头的野猪人双目圆瞪，颓然倒地，脑中容物四溢。
    它死掉了！
    “呼……”
    兔起鹘落之间，战斗结束。
    于慈全神贯注，确信自己没有失误，将战术贯彻并快速拿下战斗！
    他甩甩手，低声说道：“普通心转手，也不足为惧。”
    “……”
    “……”
    波心月和玄真蔷目瞪口呆，她们看着在雾中半隐半现的于慈，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以一窍筑根修为，单枪匹马，力克心转手绿皮？
    天才之姿在此刻显露无疑，于慈的背影熠熠生辉！
    波心月慢慢回过神，小声说道：“二小姐，于慈他……这么强啊？”
    玄真蔷歪着头：“我……我也刚刚知道，原来他现在变得这么强了。”
    “该、该死！好强的人类！”
    在一边看了全程的柴犬黑盔目光凝重，它再度看了看周围，暗暗想道：“不行，不能再停留了。眼前一个高手，雾中还有一个高手，现在必须要——”
    铛！
    刀刃相交，火花崩现。
    金甲敏锐的发现黑盔绿皮的走神，它悄无声息的摸了上来，毫不留情的挥刀！
    换个能力上稍有不足的人来，这一刀足够斩落人头，只可惜——
    黑盔不是庸手！
    它在意识到危险之后，立刻反手一刀，刀上有湛蓝色的法力纠缠，挡下了金甲的偷袭。
    “哦？”
    两只绿皮角力，金甲瞪着眼睛，嗤道：“阁下身手相当不错！非但有着超乎寻常的反应力和判断力，而且掌握独特‘刀意’！我这一刀，砍得草率了。”
    黑盔看着眼前的金色双目，闻着金甲身上气息，惊道：“你不是人类，你也是绿皮！阁下，我们是同族，你为何向我挥刀？”
    “同族不同命，我已经不为绿皮服务了！”
    “叛徒！你这个可耻的叛徒！”
    铛！
    铛！
    鲜红的法力和湛蓝的刀意在雾中涌现，金甲和黑盔换了好几招。
    于慈站在一边看着，敏锐的发现金甲的战斗能力明显更强一些，可是黑盔不是泛泛之辈，金甲虽然占据主动权，却无法速胜。
    另外一方面，柴犬黑盔手下死绝，自己又被强人缠着，早已是战意全无。
    它边打边退，找了一个机会窜到十米开外，金甲一刀割去，在它背后留下一道创伤，竟被它脱逃而去。
    “可恨！”
    柴犬黑盔猜想金甲可能是先前发出声波攻击的人，逃窜之际也是将所有注意力集中，万分紧张的关注金甲动态。
    但……
    金甲几步后撤，消失在大雾中。
    “它不追了！”
    柴犬黑盔心下放松，轻出一口气。
    “呔！”
    下一瞬，声波攻击突然从身侧攻来！
    怎么可能！
    柴犬黑盔被绯色声波正面击中，只一下就身受重伤！它竭尽全力的转头，看到于慈站在人群之前，两手作势往前推出——
    但攻击不是他打出的。
    刚刚消失的金甲不知为何出现在他的胸口，还只露出一个头！
    “怎么可能……”
    柴犬黑盔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被声波命中，已是必死无疑。
    它看着嘴角挂着冷笑的于慈，到死都没明白是怎么回事。
    “奥秘女士，结束了。”
    于慈轻出一口气，慢慢走到目瞪口呆的玄真蔷身边：“雾中另有高手，它吸引了黑盔绿皮的注意力，我偷袭得手，一击毙命。”
    “啊、嗯……”
    玄真蔷正想说点什么，突然听到一阵尖叫声和脚步声。
    只见另一侧的大雾中冲出七个波涛汹涌的女子，她们强势插到于慈和玄真蔷中间，把他们两人挤开。
    “吴先生，你好强呀！”
    “那红色的声波攻击是什么？是你的拳劲？”
    “心转手巅峰的敌人，还是血色狗头队的一员……竟然被你一招杀死！”
    叽叽喳喳！
    叽叽喳喳！
    玄真蔷愕然的看着将于慈簇拥在中央的女人，露出恨恨笑容：“心月，这群婊子哪来的？”
    “呃……”
    波心月不敢乱说：“二小姐，我不知道……”
    玄真蔷胡乱点着头，又说道：“你看那个穿白裙的，她正用她胸前那对不要脸的东西往于慈身上蹭呢。”
    波心月很是不安：“需、需要我去驱赶一下吗？”
    玄真蔷冷笑：“我看是不必了！你看于慈，他笑得多开心？我们不能坏他好事啊。”
    “……”
    波心月理智的闭上了嘴。

 # 150 我是谁？（求订阅）

    剑客等人知道于慈厉害，但没想到他强悍至此！
    这伙人本身就是被于慈搭救，心中多少有些好感，这会见到于慈大展神威，自然再度加深好感。
    即便其中有性格上较为清冷的，却也在气氛的裹挟下朝着于慈围去。
    当然。
    用不要脸的东西蹭于慈——这种行为，还是需要一点勇气才能做到的。
    于慈花了好一会才应付完她们。
    众人明白现在不是嘻嘻哈哈的时候，纷纷安静下来，等待于慈作出部署。
    于慈没什么部署。
    眼下情况不明，到处乱走反而更加危险。反正玄真蔷已经找到，没有继续移动的必要。
    他的意思是先在原地固守，等待时局变化之后再作决断。
    众人抱成一团，安静下来。
    于慈这时候才有工夫去看玄真蔷，只见玄真蔷抱着胸、侧着脸，一副“我生气了”的样子，看也不看他。
    于慈走上前去，神色自若的笑道：“奥秘女士，你没事吧！”
    玄真蔷答道：“有事没事，和你关系也不大。”
    “……这话是怎么说的？”
    “就是这么说的。”
    于慈大为不解，他嘶——的一声，说道：“女士，我怎么感觉你……在闹脾气？”
    奥秘女士扫了他一眼：“我没有。我能有什么脾气？”
    于慈笑道：“说得也是！多半是我多心了。您女儿都这么大了，人生阅历比于某丰富很多，不该无缘无故的生气……您是因为现在处境不妙，所以才情绪糟糕的吧！”
    “……”
    玄真蔷咬咬嘴唇，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她看了于慈一会，说道：“于某？你不是叫吴彦祖吗？”
    于慈一本正经：“鄙人有时姓吴，有时姓于，没什么好奇怪的。”
    这男人……
    是识破我的身份了？
    玄真蔷蹙眉。
    这么说来，他在雾中奔走，又救下这么多女子，难道是在找自己？
    玄真蔷不敢确定，她咳嗽一声，问道：“于先生，您很了不起。这么多美女哪里找来的？个个都是……国色天香呢。”
    于慈无奈摇头，重重叹息：“实不相瞒，于某要找的人，其实还没有找到。我在雾中奔走，一听到有女子声音便主动靠去，内心又希望是她、又不情愿是她，没想到一阵忙碌之后，却是一无所获，只找到了一群不相干的人。”
    “……”
    玄真蔷又扫他一眼，问道：“你在找谁？”
    于慈看着她，只说了三个字：“玄真蔷。”
    “啊。”
    果然被发现了！
    是在什么时候？
    玄真蔷嘴硬，说道：“玄真蔷不是玄鸟凰族的二小姐么？她又不在这里。”
    于慈一惊，骇道：“说得对啊！唉！于某朝思暮想，想得失心疯了……玄真蔷又不在这里，我何必担惊受怕，白白操心！”
    “……”
    玄真蔷咬着唇，突然拉着于慈手臂，把他拉到一边。
    于慈任由她拉着，等到了无人处，奥秘女士还是不说话。
    她只是看着于慈，似乎在盘算怎么开口。
    于慈也是坐得住，玄真蔷不说话他也不说，反正就是硬耗。
    片刻之后，还是玄真蔷泄气。
    她摇着头、抱着胸，突然问道：“发现了？”
    于慈点头：“发现了。”
    玄真蔷有点不服气：“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于慈摆摆手：“我从一开始就发现了，你这点小小手段，我都懒得拆穿。”
    “……你既然一开始就识破，那为什么不一开始就说？”
    “我看你乐在其中，就配合你演出。”
    啊是吗？
    玄真蔷抬头看着于慈，水润的红唇勾着：“我叫什么名字？”
    于慈大皱其眉：“玄真蔷，现在还问这个有意思吗？”
    “啊……”
    真的被发现了。
    玄真蔷发出小小的声音，唇上的笑意慢慢灿烂。
    她的双目遮在兜帽之下，看不到她的眼神。于慈也不知道他现在是怎样眼神，他看着玄真蔷鲜艳的唇瓣，舍不得移开视线。
    气氛，渐渐暧昧起来。
    于慈觉得……
    他的眼神中，应该有迷恋和温柔吧？
    玄真蔷并未移开视线，她兜帽下的双眼直视于慈，问道：“于慈，你有没有想我？”
    “……”
    这是什么问题？
    于慈伸出手，取下玄真蔷头上的兜帽。
    黑色的兜帽落在脑后，伪装术也在此刻失去效果。于慈看着玄真蔷亮如寒星的双眸、高高挺挺的鼻梁、圆润粉嫩的唇瓣，内心一片火热。
    他恬不知耻，不顾不远处九个人能不能听见，开口说道：“我刚刚不知道我有没有想你，过去二十几天，我一直在练功。但切实的看到你的脸之后……”
    玄真蔷扬眉：“之后？”
    于慈笑道：“我发现我很想你。你的眼，你的嘴唇，明明是司空见惯的东西，现在再度看到，我却由衷的感到喜悦。玄真蔷，我一看到你的脸就开心，我现在的心情非常好，这算不算想你？”
    “哇……”
    玄真蔷没有说话。
    惊呼声却响起。
    在一边吃瓜的群众哪里听过这等情话，就连素来擅长愚弄人心的波心月，此刻也有几分触动。
    “哼——”
    玄真蔷嘴角边的笑容压抑不住，她偏头，发出轻轻的笑声：“你这张光会说甜言蜜语的嘴，还是一如既往的会骗人。于慈，从你嘴里说出来的话，我一个字也不会相信。”
    爱信不信！
    于慈看着她，问道：“你有没有想我？”
    玄真蔷眨眨眼，没有说话。
    想了。
    回到家的第一天，玄真蔷坐在自己床上，突然想念于慈。
    尽管只相处了一个月，但……
    于慈很特别。
    玄真蔷总会想起猿飞峡谷中，于慈跳出反斜面，朝着金甲冲锋的决绝背影。
    也会想起他们平日里的相处。
    在当时看来并不愉快的那些日常，在分别之后变了模样，变成会让玄真蔷嘴角上扬的美妙回忆。
    玄真蔷眼里透着火热的感情，分明露出了欣喜笑容，嘴上却说道：“完全没有，我根本没有想起你。”
    “……”
    有时候，需要主动一点。
    于慈忽然抬起手，固定玄真蔷的脸。
    “！”
    玄真蔷身体一颤，下意识的想要后退。
    她条件反射的抬起腿，却又原地放下——她并未后退，只是抬起繁星般明亮的眼睛，在很近的距离下看着于慈。
    有时候，需要鲁莽一点。
    对付玄真蔷这样，喜欢说反话戏弄人的磨人妖精，强硬的手腕或许必不可少。
    有时候需要的不是答应，而是不拒绝。
    于慈鼓足勇气，稍稍侧头，将目标设定在玄真蔷娇艳的双唇上，不断的靠近。
    “……”
    及至此刻，他想做什么一目了然。
    玄真蔷内心波澜不惊，似乎一切都顺理成章。等到于慈的鼻息打到她的脸上，两人的距离近无可近时，她——
    温顺的闭上了眼睛。
    于慈在此刻停止入侵的脚步，他看到玄真蔷微微张开嘴，稍稍抬起下巴，知道她做好了一切准备。
    没有迟疑的理由。
    于慈轻轻啄了一口，尽管只是一触即分，他也依然感受到了冰凉又柔绵的触感：“玄真蔷，这就是你的没有想吗？你心里要是没我，应该把我推开。”
    玄真蔷睁开了眼睛，她脸上没什么羞涩，只是在笑：“满足了吗？像我这样的美女，被你糟蹋了。”
    “什么叫糟蹋啊？”
    “再来一次。”
    玄真蔷轻抬下巴，微眯着眼，主动索吻：“于慈，刚刚的不算。在我的想象中，初吻应该是热烈而缠绵的，再占有我一次……占有我这双从未有人亲吻过的嘴唇。我想记住你，也要你记住我。”
    这……
    于慈面色坚毅，说道：“那我就——舍命陪君子了！”
    他按着玄真蔷的后脑勺，迫使她踮起脚尖。
    玄真蔷顺从的接纳摆布，身体如于慈所料般行动。待到她再反应过来，呼吸已经被封堵。
    大雾之中，他们唇齿相交。

 # 151 九王子

    “啧啧。”
    剑客抱着剑，靠着树干站立。
    他看看玄真蔷，又看看于慈，眼里满是柔情。下意识的，他想到了远在王都的妻子，眼神更显温柔。
    至于那七个女子——
    她们和于慈不过只是萍水相逢，又没什么感情基础。
    先前她们甚至鼓掌起哄，看上去比两个当事人还激动。
    于慈和玄真蔷都是理智的人，他们很快恢复了正常。
    一吻之后，他们携手回到阵中，坦然接受众人的视线洗礼。波心月靠了上来，她看看玄真蔷、看看于慈，笑道：“要恭喜两位吗？”
    玄真蔷面色如常，只是呼吸有点沉重。
    她微微一笑，说道：“恭喜于慈吧，他竟然得到了我。”
    说的什么话？
    就你玄真蔷金贵，我于慈就不金贵吗？
    于慈不和她一般见识，他看着身周雾气，不无担忧的说道：“这大雾多少有点烦人，很有可能是绿皮专门针对我们这些人的设计。玄真蔷，你有什么对策吗？”
    玄真蔷面不改色：“我已经让玄甲军去处理了。”
    玄甲军？
    于慈想起那七个黑色钢铁侠，忍不住问道：“那七人……到底是什么来头？”
    玄真蔷面色如常：“我家的家臣，我父亲对这一次行动极为重视，前后谋划了三年多。他从家臣中挑选十几个优秀的筑根子嗣，于一年前送到这里，让他们在此修行磨砺，最终造就了那七人。他们的目标只有一个，协助我夺取‘绝对宽容的恒心’。”
    哦！
    不意外。
    现场沉寂无声，除了于慈之外，其他人都在一旁认真听着。
    玄真蔷也不避讳，简单说了那七人的大概能力。
    于慈问道：“他们七个现在在哪？去找召唤出这阵大雾的人了？”
    玄真蔷又点头：“是的。大雾刚刚涌现的时候，玄甲军就把我护在中心，我判断被动防守不如主动冲击，就让他们去找找源头。如果一切顺利，差不多该有个结果了。”
    于慈点点头，不再说话。
    倒是玄真蔷转头看来，问道：“于慈，之后怎么打算？是和我一起行动，还是有自己的想法？”
    于慈不动声色，说道：“你要是觉得没问题，我就自己走。”
    哼——
    玄真蔷歪头看他：“我不说，我要你自己选。我之前没有表露真实身份，除了想逗逗你之外，还有就是不想影响你的判断——你是想和我一起，还是单独行动？”
    自己选……
    对吗？
    于慈微微一笑，说道：“那我自己玩。你去拿你的绝对宽容，我去拿我的回应万愿。”
    “啊。”
    玄真蔷露出微笑，说道：“自信自强的男人，非常迷人；你对我能力的信任，我也很喜欢。于慈——返校之后，我会给你带礼物的。”
    什么礼物？
    说清楚点！
    ……
    ……
    “雾气变淡了！”
    “好像要散了！”
    一行人在原地等待片刻，身周的雾气突然慢慢消散。
    剑客发出声音，白裙女子也很惊喜。
    紧接着“轰”一声长鸣，于慈朝着声音响起的声音方向看去，大雾中涌现出一个朦胧的巨大光球。
    光球的光线不足以洞穿大雾，但逐渐消散的大雾也不能掩盖其全部光辉。
    隐隐约约的，可以看到光球的所在。
    与此同时，一道冷漠的声音响彻：“各位，我乃天华国九王子。大雾已经为我等驱散，所有人听我号令，立刻朝着光球靠近！眼下情况不明，各自为战只会被各个击破，唯有精诚合作、团结一心，方才有一线生机！”
    “是九王子殿下！”
    “九王子？他什么时候来的？”
    众人面上一喜，更是来了精神。
    于慈看向玄真蔷，问道：“什么情况？”
    玄真蔷拉上兜帽：“不清楚，先靠近吧！人多总有好处，玄甲军应该也会在那里。”
    也是。
    于慈一摆手，喊道：“都跟我来！现在情况不明、形势凶险，我们朝着光球靠近，先和大部队会合！”
    如此时刻，自然没有人落后。
    一行十一人在逐渐变淡的雾气中快速移动，朝着光球所在之地进发。
    如此十分钟后，光球所在之地。
    从远处看，光球朦朦胧胧、混沌不清。但到了近前，于慈发现大雾俨然被驱散，光球之下一片光明。
    分散在各处的获选者们无不选择靠近，短短一刻钟后，光球之下已经聚集了六十人左右——
    这还是包括九王子极其随从在内的二十人。
    如果现在的人数就是最终人数，那么短短一小时内，死亡的异相师多达四十人！
    跟随于慈的九人担心各自队友，和于慈简单告别之后就告辞。
    剑客看到自家主顾，抱拳对于慈说道：“吴先生，多谢你仗义相救！在下余欢水，你要是来王都，一定要到燕子巷来找我！届时，我请你喝酒。”
    于慈抱抱拳：“一定。”
    另外一边，那七个玄甲军已经在此等候。他们看到玄真蔷，连忙围了上来。
    为首的女武士说道：“女士，一切顺利。我们七人很快找到了引发大雾的绿皮萨满，在九王子的协助之下，顺利击败了它们。”
    玄真蔷点点头：“辛苦了。”
    “哪里，职责所在。女士，您没有遇到危险吧？”
    “有惊无险。于慈帮助了我。”
    玄真蔷一比手，指着身边的于慈。
    女武士朝于慈行礼：“于慈先生，多谢你的协力！”
    于慈还是老样子：“言重了。玄真蔷能力如何，相信你最是清楚不过，我没帮到什么，只是恰好路过、顺势而为罢了。”
    玄真蔷？
    女武士看向玄真蔷，心想不是说好要保密的吗？
    玄真蔷一点也不想解释，她转头看着光球下的另一端，说道：“心月，你朋友好像出事了。”
    于慈抬头看去，看到历知书满面血污，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范石头和孙有方站在一侧，孙有方惊魂未定，范石头面容哀戚。
    也不知道是真心还是假意，波心月面色凝重的上前，问道：“范大哥，这是……”
    “唉！”
    人高马大的范石头红着眼圈，说道：“波妹妹，节哀顺变！我找到历老弟的时候，他就……唉！”
    于慈走上前去，问道：“发生了什么？”
    孙有方叹一口气，说道：“死了！一剑穿心，救不回来了！”

 # 152 器量（四更求订阅）

    于慈蹲下身体，探了探历知书的呼吸——
    真没了。
    他的蓝火治疗伤势是一把好手，只要人还没断气，也不是手脚残缺的重伤，那于慈就能让他生肌造肉，重获新生。
    但面对死者……
    显然是无能为力。
    于慈转头看去，发现光球笼罩范围之外，有一只面相和历知书极为相似的伥鬼呲牙咧嘴、咆哮不安，试图冲入光照，与生者搏斗。
    但上方悬挂的光球有驱魔之能，历知书一旦触碰到纯白光辉，肢体就受炙烤。
    历知书发出痛呼，仓惶退却。
    如此场景，在光球周边反复上演，一众异相师看着自己的兄弟手足变成了这个样子，无不唉声叹气！
    有心软的，更是红了眼眶。
    “历老弟，你我素来不合，却也未尝不是知己！不曾想……唉！”
    范石头面容哀切，长吁短叹，看上去比波心月更为伤感。
    孙有方冷漠看着他，又看了看身旁于慈，一言不发。
    于慈看孙有方面色上多有凝重，多少生出几分无奈来——
    开弓没有回头箭，没有金刚钻就别揽瓷器活。
    于慈拳头硬，不是很慌。
    至于孙有方……
    也不知道要怎么说，说活该可能有点残忍。
    大雾和袭杀来得如此猛烈迅速。
    万愿真君的法堂还没走到，对抗强度就提得这么高，于慈也是始料未及，不用说只是为了美色而来的孙有方了。
    不过。
    怜悯归怜悯，于慈没有带个拖油瓶涉险的想法。
    各人自扫门前雪，他孙有方又不是玄真蔷，犯不着为他费心。
    光球的笼罩范围，大约在一百个平方米左右。陆陆续续又有一些人前来，光球之下稍稍有些拥挤。
    于慈观察了一下，发现现在人大概只能分成三派。
    一派，是紫荆花帝国的冒险队。
    那伙人出发时是三十五，现在还有二十七人，减员并不算少。
    让于慈意外的是，他救下的七个女子中，竟然有五人是紫荆花帝国的人。
    这……
    也算是不枉木德善送他进来；
    一派，是突然出现的九王子。
    包括九王子在内，这二十人竟然个个都是心转手，其中还有三个是心转手巅峰！
    最后一派，是包括玄真蔷等人在内的二十来个野生获选者。
    不得不说。
    在刚刚那种情况下，野生获选者的确困难了一点，在大雾中死伤惨重。
    “吴先生……”
    正观察间，白裙女子走上前来，面带恳切。
    “能否请您出手，救助一下我的同伴？他现在的状况……很糟糕。”
    于慈点头：“当然可以。”
    白裙女子连忙说道：“谢谢你，请跟我来。”
    两人走到一边，看到了一个身负重伤的男子。于慈二话不说，当场施展蓝火温养此人身体，约莫三分钟后，于慈收功。
    那男子的神色明显好转，前一秒还倒地不起，这会儿竟然挣扎起身，抱拳道：“多谢义士援手！”
    于慈很客气：“不必客气，举手之劳罢了。”
    这番动静，自然落在旁人眼里。
    先前一番苦战，众人多多少少挂彩。这会看到一个治疗相师，真是见了救星一样！
    有一人早早在一边守候，说道：“先生！先生，请你救救我家主人吧！您要多少钱都好说！”
    于慈义正言辞，大声喧哗：“如此危急时刻，我等自当守望相助，团结一心！钱？要什么钱！您看着给便是！”
    “……”
    来人一怔，也不知道于慈是要钱还是不要。
    于慈手掌一摊，嘴里叫道：“你在主人在哪？快带我去！”
    “……”
    来人又一怔，也不知道于慈这手伸出来，是想让自己在前开路，还是跟自己要钱。
    不过救人要紧，现在也不能计较许多。
    他带着于慈到了主人面前，于慈稍加施救，果真是起死回生！
    来人喜道：“哎呀！先生真是……妙手回春啊！小小心意，不成敬意，还望先生您——不要嫌少！”
    在于慈施救的档口，这人算是回过味来了。
    他看自家主人好了许多，忙不迭的从口袋中取出两张金钞，双手奉上。
    于慈也是不要脸。
    别人敢给他敢收，人模人样的把金钞揣进口袋之后，假模假式的说道：“所谓医者仁心，便是义诊也无妨，在下岂会嫌少？”
    如此作态……
    玄真蔷都没眼看了，心想还好自己戴着兜帽，要不然都不想跟于慈站一块。
    其后又有两人请于慈治疗，于慈来者不拒，一一答应。
    在座的除了于慈之外，都是要脸的人。
    有了两张金钞在前，众人也不好意思白嫖，就连之前的白裙女子也颇感惭愧，送了一张金钞过来。
    一通救治下来，法力消耗甚巨，心情却是变得十分愉快。
    于慈手抖着八张金钞，回到了玄真蔷身边：“玄真蔷，我发现到了翡翠梦境中……货币突然变成了金钞了？这有什么说法吗？”
    玄真蔷简单说道：“天华金钞是硬通货。就算是在乱牙王国也能当货币使用，而且金钞体积小，方便携带。”
    “……”
    也对。
    于慈把金钞收好，无端问道：“哪个是九王子？”
    玄真蔷下巴一指：“他。”
    于慈举目看去，看到一个衣着奢华的男子被护卫簇拥着，站在光球正下方。
    这是九王子？
    于慈稍稍皱眉，发现九王子的样貌远远称不上伟岸，甚至有点小丑。更关键的是，他身高不到一米七，腰围倒是挺粗。
    他低声说道：“九王子……不怎么英武。”
    玄真蔷看了他一眼：“你不用跟我客气，说丑就行了。”
    “……”
    岂敢？
    玄真蔷来了谈兴，更知道于慈这个人大多数时候很敏锐、很聪明，有时候却意外的欠缺常识。
    她开口说道：“我们天华国的皇家一脉，异相是金龙。当今圣上是五爪金龙，当今太子是三爪金龙，于慈——你知道九王子是几爪金龙？”
    于慈稍加思索，料想这个跑来和普通异相师抢食吃的九王子不会太猛：“他的异相也是金龙？”
    “不但是，而且是九爪金龙！”
    “……九爪？”
    玄真蔷微微一笑，说道：“很让人惊讶，对吗？九爪金龙绝无仅有，如果没有意外，九王子会是迄今为此最强的皇室成员！可惜……他在成相的时候，出了瑕疵。”
    成相时有瑕疵？
    于慈问道：“他没有驯服异相，而是被异相驯服？”
    玄真蔷点头：“没错。据说，九爪金龙刚刚出现，就迫不及待的扑向九王子；九王子胆小怯懦，竟一点反抗都不做，被异相吸收之快甚至让协助成相的鬼神高手没有反应过来，一下就被吞了。”
    “……”
    于慈沉默不语，玄真蔷继续说道：“这件事闹得非常大。协助成相的鬼神相师引咎辞职，在场的其他人员尽数被追责，九爪金龙闻所未闻，圣上倾尽一切寻找弥补之道，最终仍是无能为力。这位九王子拥有至高的血脉，储君之位本来该是他的，却因成相时的怯懦毁了一切，如今已是众王子中最不起眼的一个。”
    “原来还有这一节……”
    于慈看着九王子，一时间也不知道说点什么才好。
    时间又过去一刻钟，陆陆续续又有几人从大雾中挣扎而来。
    这些人要么是自己受伤、踉跄而来，要么是同伴受伤、扶持而来——于慈这个人什么都好，就是心太善。
    他看不得有人受伤，明明没有人邀请他，他也主动上前施救。
    这会才来的人没看到先前给钱的场景，情急悲恸之下也想不到那么多，还以为于慈是乐善好施、不求回报的大好人，竟然一个掏钱都没有！
    于慈是个不怎么要脸的人。
    但要让他趁人之危，主动开口索取钱财……
    那还是做不到。
    末了，也只是相互抱抱拳，口惠一下了事。
    玄真蔷抱着胸看他，唇上带些笑意：“怎么不要钱，不像你。”
    于慈都不想理她：“我是那种人吗？我只为救人，不为钱财。”
    “……”
    你最好是！
    “各位！我有一言，请诸位静听！”
    沉默之间，九王子身边的银甲侍卫开口说话。
    这侍卫五官端正，不知道比九王子帅了多少，还生了一副好嗓子，声音低沉厚重有磁性，听着十分舒服。
    众人纷纷站起身来，将视线投去。
    银甲侍卫面色冷峻，再度说道：“我们已经等得够久了，现在还没赶到的人，多半是来不了了。在座诸君，我接下来的话只说一次，请你们用心的听！”
    众人面色一肃，都不出声。
    侍卫环视一圈，无端端说道：“九王子殿下现在要求所有人听从他的号令，遵守他的指示，为他服务！接下来，我们要前往法堂索宝，请你们——成为殿下的帮手，为我们摘取天品珍宝核心‘回应万愿的诚心’！”

 # 153 杀历知书者

    这——
    所有人都是一怔，玄真蔷冷哼一声，十分不屑。
    一人向前一步，问道：“九王子殿下，这是何意？我等到这里来，都是为了得到天品珍宝核心，我们也不是你的家奴扈从，没有为你效力的义务吧！”
    又一人喝道：“殿下如此行事，未免太过霸道！天华国开国之君曾经布告天下，给予天华国所有异相师见王不跪、王令有所不受的权利！此刻一没有外族入侵，二没有邪祟作乱，仅仅只是秘境取宝，在下说话直，您不要介意——你区区一个九王子，有什么资格在这里命令我们！”
    “就是！”
    “便是当今太子，也不会这样和我们说话！九王子殿下，你不如你大哥远甚！”
    抗议的声音此起彼伏。
    于慈稍感意外，偏头说道：“异相师的地位比我想象的高。高很多。”
    玄真蔷语无波澜：“这是当然。以前不比现在，以前包括刚刚成相的，一整个国家也就千百个异相师，王朝全指着他们守卫，你说地位高不高？”
    “现在异相师多了，天华国不调整一下？”
    “今天调整，明天国内异相师全部跑到国外，天华国哪里敢妄动？利益集团一旦形成，根深蒂固，极难动摇。”
    说的也对。
    于慈也是异相师，这是好事。
    银甲侍卫安安静静的站在原地，等到周围声音落下，他又说道：“各位误会了，殿下不是用九王子的身份命令你们。而是用它——命令你们！”
    他抬起手，手中拎着一颗脑袋！
    那是绿皮的头颅。
    “相信各位都发现了，这阵雾来得诡异，分明就是绿皮设局，要将我等在雾中斩尽。殿下不畏艰险，深入敌后斩下祸首头颅，解了诸位的燃眉之急！因此——”
    银甲侍卫目光锐利，环视众人。
    “——我等要求你们暂时为殿下效忠，难道很过分吗！”
    此言一出，又是一阵沉默。
    哪有这样的道理！
    这不是挟恩求报，趁人之危吗？
    此刻不答应下来，好像是众人不懂得感恩，辜负了九王子一样。
    众人面面相觑，敢怒不敢言。
    于慈看个乐呵，笑道：“格局上小了一点。”
    玄真蔷满脸都是无所谓：“何止是小？简直没有。”
    于慈放远视线，看着紫荆花帝国的队伍：“那群外国人怎么说？他们千里迢迢过来，愿意给九王子效力？”
    玄真蔷笑了笑：“他们肯定不包含在内，我刚刚看到九王子派人过去交涉，想必他们不会出声搅局。”
    哦。
    这九王子手段下作，安排倒还周道。
    沉默之中，银甲侍卫换了一副口吻，又说道：“各位，你们不用这么看殿下。殿下是皇室成员，身上流淌着的，是天家血脉！我等在这里向你们保证，绝对不会白白送各位去死！各位只需要小小的辅佐殿下，真正危险的事情，由我等侍卫去做！”
    他话音刚落，一个面目坚毅的心转手侍卫上前一步，冲所有人抱拳：“各位义士，我是侍卫队的队长。我在这里向各位承诺，在我们侍卫队死绝之前，绝不会让各位涉险！”
    其后，另一人也上前，说道：“各位义士，除了天品珍宝核心‘回应万愿的诚心’之外，我们还会收集殿堂中的其他宝物。九王子殿下说了，不会让各位白走一趟！等到我们凯旋而归，所有战利品按照古法分配！当然，我们皇家侍卫不会参与分配。”
    古法分配！
    于慈问道：“什么是古法分配？”
    唉！
    玄真蔷叹一口气，没有回答：“你为什么连这个都不知道啊……于慈，我现在不放心你一个人出去冒险了。”
    波心月笑着解释道：“就是事先设置一个标准，事成之后然后根据标准排名次，所有人按照名次从战利品里挑一件拿走，直到选完为止。”
    哦！
    于慈点头：“原来如此。”
    九王子团伙一顿大棒胡萝卜，慢慢让不少相师动摇。
    大家一开始雄心壮志，出来冒险是为了赚大钱。
    可是刚刚迷雾中的遭遇无疑是当头一盆冷水，头脑中火热的逐利欲念退去，剩下的只有对自身安危的担忧。
    “和九王子一起行动，倒也是一个自保的手段。倘若顺利，钱财也有保证。”
    这个想法，理所当然的出现。
    “既然如此，那……九王子殿下，我愿意加入你的队伍。”
    沉默之间，有人出列。
    他无奈的笑了笑，说道：“我们兄弟五人一起进来的，现在……只剩下我一人独活。到了这个地步，我也不奢求什么天品珍宝核心了，能活着回去就算是成功。”
    到了这一刻，九王子殿下才开口。
    他声如破锣，握着那获选者的手掌，动情说道：“阁下，节哀顺变！你的遭遇让我心惊，也让我心疼！你现在不用害怕了，本王子向你保证——你一定会活着回去！”
    获选者受宠若惊：“殿下……”
    有人同意之后，更多的人同意。
    于慈听到有人计较道：“兄弟，要不我们也跟着九王子走吧！现在掉头回去，天知道有没有绿皮在来路上设伏，万一不幸撞上，恐怕是……”
    他的伙伴思量片刻，咬牙说道：“天品珍宝核心本就是稀有之物，你我两个烂人，怕是本身就没什么机会。跟着九王子，肉吃不到汤还喝不着吗？走吧！”
    更多人的朝着九王子走去。
    孙有方左右一看，对于慈说道：“吴兄，我们也过去吧！”
    于慈摆着手：“我是冲着天品珍宝核心来的，去不了。你过去吧，不用跟我客气。”
    “……”
    孙有方莫名看了范石头一眼，忽然从口袋里取出一张钞票，在上面写了什么，塞到于慈手中。
    他看着于慈，说道：“吴兄，要是到了王都，记得来找兄弟我。钞票上是我的住址。”
    于慈喜滋滋的收下钞票，发现上面写了八个字：“杀历知书者范石头！”
    “……”
    于慈不动声色，将钞票收下之后，简单说道：“孙兄，你自己小心。”
    孙有方胡乱点头，快步走去九王子阵营走去，都不带回头的。
    范石头也有意动，但他看到波心月不动，自己也就不动。
    很快，几乎所有人都选择投奔九王子，现场只剩下于慈几人孤零零的站着。
    银甲护卫扫视余下的顽固分子，不想理睬这群茅坑里的石头。
    他向九王子请示之后，对众人说道：“看上去，剩下的都是有自己想法、特立独行的好汉！既然如此……各位，我们上路吧！”
    获选者们重整旗鼓，继续朝着法堂走去。
    玄真蔷招招手，说道：“走吧于慈，接下来还有一小段路，我们可以并肩齐行。”

 # 154 给老子挖

    呼。
    于慈一拳击出，鲜红的杀伐之力横贯而去，轻易将扑来的伥鬼击碎。
    他转头看着玄真蔷，笑道：“这就是我的杀伐之力，你觉得怎么样？”
    “一般。”
    玄真蔷吐出两个字，脸上的表情却是十足羡慕。
    于慈点点头，说道：“的确有些一般了，不过这是三天练就而成的独特法力，弱了一点也不是不能接受。”
    “……”
    玄真蔷咬咬嘴唇，没说话。
    于慈这人是挺招人嫌的，他不依不饶，转头看去，问道：“玄真蔷，说起来你有拳劲、剑气之类的独特法力吗？你一个玄鸟凰族的二小姐，不会没有吧！”
    玄真蔷想踩他一脚！
    用现在穿着的高跟！
    “哼！”
    于慈和玄真蔷说着悄悄话，一声冷哼突然响起。
    有个玄甲军感到不满。
    “轰。”
    拳上燃起黑色的法力，这人转头看着于慈，说道：“阁下，我看你的拳劲平平无奇，没什么好炫耀的。这是我的黑炎龙之力，自认不比你的杀伐之力差！”
    你谁啊！
    于慈好奇的打量这小子，不明白为什么他和玄真蔷说话，他要插嘴。
    他抱抱拳，说道：“阁下好神通！还不知道，你怎么称呼？”
    那人抬着下巴：“在下胡海光，此行副队长。三年之前，我得玄将军赏识，选拔进入本次行动的预备队；一年之前，我在考核中名列前茅，顺利入选，来到此地进修，协助二小姐取宝。”
    哦。
    玄甲军两个首领，一个副队长，一个队长。
    队长是个女子，名叫常虹，为人很是热情，先前主动和于慈打过招呼。
    常虹下意识扫了玄真蔷一眼，看到玄真蔷嘴角俨然现出冷笑，连忙开口说道：“于慈，胡老弟稍长你几岁，他进入翡翠梦境时才筑根巅峰，现在不单单练出黑炎龙之力，前几天还跨入心转手巅峰，足称是天赋异禀！你们可以交流交流，说不定还能成为朋友呢！”
    “……”
    一年时间，从筑根巅峰提升到心转手巅峰？
    这天赋算好还是算差？
    就于慈自己看到的来说，青云军校的二年级生有不少心转手，甚至还有上层级别的高手。
    翡翠梦境中灵气又足，玄家更是地平洲三大豪族之一，把这伙人“发配”到如此绝地苦修一年，岂能不给些天材地宝、修行秘药？
    如此算算……
    这个胡海光，估摸着也就是天赋不差，称不上什么天纵奇才。
    眼下这个情况，于慈不是很想把事情闹得太难看。
    要说贱，这个叫胡海光的人是挺贱的。
    于慈和玄真蔷私底下打趣，那是他们两个的事，和这位胡海光又有什么关系了？
    于慈的表现的确有些轻浮，言辞间更多的是亲昵，而非尊敬——
    胡海光是护主心切，所以亮出能力，出声攀比？
    还是看不上于慈，觉得此人不该和玄真蔷如此亲近，所以想压压于慈气焰？
    于慈不想仔细揣摩他的动机，但倾向后者。
    他本着息事宁人的心思，做作露出惊奇面色，大声说道：“一年时间就成就心转手巅峰？啊呀！胡兄，你好天赋！”
    “……”
    胡海光明显一怔，哼哼唧唧的别过头，没说什么。
    玄真蔷侧眼看向于慈，脸上神情稍稍有些古怪。
    一行人，继续上路。
    如此四小时跋涉之后，队伍有惊无险的到了一座大湖边上。
    这大湖烟波浩渺，宽阔无边，人站在边上，真如尘埃一般细微。
    极目远眺，可以看到湖心有一座高耸入云的山峦。
    于慈打开手中地图，粗略扫了两眼之后，问道：“这就是满月湖？万愿真君的法堂，就在湖心的山中？”
    玄真蔷点了头：“是的。”
    “……”
    于慈目测了一下距离，觉得这不是他能飞过去的距离。
    眼下别说快艇，就连一条舢板都没有，他更不具备在水中快速机动的能力，这要怎么过去？
    他问道：“难道要游过去？”
    玄真蔷招招手：“当然有捷径，跟我来。”
    她一马当先，带着于慈等人走到河岸边一座风化剥离的石像之前。
    于慈抬头看去，石像早已分辨不出面目，不过足有十丈的高度依然彰显着往昔的荣光——
    快四十米的石像，那是十几层楼高。
    于慈仰得脖子酸，问道：“万愿真君，过去竟有如此辉煌”
    玄真蔷的语气带些唏嘘：“他是传说中替人实现愿望的神明，只要诚心诚意的跪拜，就一定会得到他的回应。在大约三千年前的昊星上，万愿真君可以说是唯一神、至高神。”
    哈……
    玄真蔷将手掌按在石像上，说道：“把手按上去，往石像内部灌输法力。这石像是一个传送装置，只要贯入足够法力就会启动，它会带我们去目的地。”
    “这样？”
    于慈伸出手，按在石像上。
    玄真蔷点了头，又说道：“在传送彻底完成之前，不能把手移开。石像会直接把我们传送到法堂相连的地宫中，同一批次的人会出现在同一处。”
    于慈点点头，没有再说话。
    法堂开启有周期，下一次开启是明天阳光投射下来的那个瞬间。
    明天日出，大约是凌晨五点钟左右。
    所有获选者都将在此地驻扎一个晚上，湖边现在聚集着大量异相师。
    于慈早有了趁机拉人下矿的邪恶念头，先前在来路上主动询问了很多人的名字。
    昊星上的人防范意识不高，加上这于慈又是个慈眉善目的治疗相师，几乎所有人都报上大名，还手把手的教于慈怎么写。
    这……
    却之不恭、却之不恭。
    七个玄甲军专门为了本次取宝而来，他们理所当然的受过全套训练。
    三个帐篷很快立起，一个男的住一个女的住，最后一个是玄真蔷的。
    “唉。”
    帐篷内空无一人，于慈坐在自己的褥子上，拿出通幽神券。
    【是否断绝与刘成峰的伙伴关系？】
    是。
    【此操作不可撤销，断绝伙伴之后，你不能再将刘成峰登录为伙伴。是否确认？】
    是。
    【你与刘成峰缘分已尽，再不是伙伴了。】
    神券上文字变化，助战槽空出一格。
    与此同时，千里之外。
    青云军校武功部部长办公室，萧部长看着面前站着的年轻人，说道：“这是你给我的答复？”
    刘成峰点了点头，说道：“是的。萧部长，当年那件事……不是简单的以牙还牙能偿还的，我想我配不上青云学员这个身份，我应该付出更多的代价。”
    咄！
    咄！
    萧部长手指头敲着桌面，问道：“以后想做什么？”
    刘成峰笑了笑：“我想……我还是会去做游侠吧！”
    真是不识好歹！
    萧部长心头不悦，摆摆手说道：“去吧。”
    刘成峰点头：“是。不论如何，萧部长，谢谢您的赏识。”
    刘成峰躬身行礼，退了出去，大踏步的走向军校大门。
    “！”
    下一瞬，他脚下一挫，停在原地。
    毫无杂念的内心突然满是伤怀，刘成峰无端端生出怅然若失之感，更莫名想到了于慈。
    怎么回事？
    刘成峰摆摆脑袋，暗暗想道：“此番，真该好好谢谢于慈，是他替我找到了真相。唉！也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和他再见面。”
    他长出一口气，再度迈开脚步。

 # 155 冷血铁血残忍残酷（均订加更）

    刘成峰，不行。
    以前的于慈没什么手段，七式操典是吃饭家伙，刘成峰的加成勉强能看。
    现在……
    现在算了，现在于慈真正的杀招是金甲，其次是白银之手，七式操典已经落入下乘，没必要再上太多心。
    助战槽一共只有三个，波心月和姬星野都还有收益，不能妄动。
    现在要空出一个槽，搞水晶把神券的“附加功能”最大限度利用，只能是干掉刘成峰。
    “神券，搜索！”
    “明白。”
    神券首先亮出七人，正是玄真蔷的七个玄甲军。
    于慈不管不顾，先把其中一人选为助战，直接写上真名成为伙伴，然后让他去挖矿；
    其后果断断绝伙伴关系，再绑定另外一人，重复操作。
    如此一番操作之后，那七个玄甲军身上都有一个“强制劳役”的预约——至于这会不会生效，于慈不知道。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万一呢？
    七个玄甲军之后，于慈继续薅其他异相师的羊毛。
    如此到了第十人，神券上显示的文字出现变化——
    【你现在的神券等级颇低，一个自然日内最多执行十次强制劳役。请明天再继续操作。】
    看到这个提示，于慈反倒松了口气。
    这说明什么？
    这说明强制劳役正在酝酿中，解除伙伴关系不会影响劳役的进行，等到那十人睡下，只怕立刻就会开始执行。
    十个强制劳役，理论上最多可以得到一千水晶！
    就算打个骨折，三百枚，三百枚不成问题吧？
    “于慈，过来。”
    于慈刚刚放下神券，就看到玄真蔷出现在帐篷口，对着于慈招手。
    于慈扫了她一眼，问道：“什么事？”
    玄真蔷一挑眉：“好事。”
    哈……
    于慈不明所以，还是跟着玄真蔷去了她的帐篷。
    帐篷里有一块青石，上面蒙了张虎皮，算是一个凳子。玄真蔷下巴指指，简单说道：“坐。”
    哦。
    于慈刚刚坐下，就听到外面传来胡海光的声音：“二小姐，您叫我？”
    玄真蔷不假辞色：“进来。”
    “是！”
    胡海光应声入内，他看到坐在虎皮上的于慈，脚下一顿。
    其后，他转头于慈身侧站着的玄真蔷，问道：“二小姐，这是……”
    玄真蔷面不改色，说道：“胡队长，据我所知，你是胡令先、胡先生的儿子吧？胡先生是我家幕僚，精于谋算、极擅动脑，人称‘妙算胡’，颇受尊敬。更难得的是，胡先生深谙进退之道，几条妙策建功甚伟，却从不居功自傲，为人相当谦逊。”
    “二小姐过奖，家父正是妙算胡！”
    “那……令尊怎么会有你这样不知好歹的儿子？真是叫我失望透顶！”
    玄真蔷的呵斥，来的突然。
    不要说是胡海光，连于慈都是微微一怔。
    于慈抬眼看去，只见玄真蔷脸上写满了厌恶，眼中更是极不耐烦。
    她诘问道：“一年之内，从筑根巅峰晋升为心转手巅峰，的确有些能耐。只是——胡海光，你在祥云谷中停留了多久？”
    胡海光低着头，如实告知：“回二小姐的话，我们玄甲军只在祥云谷中修炼。”
    “普通异相师，有此等待遇么？”
    “……没有。”
    玄真蔷又问：“洗心泉你去了几次？”
    胡海光又道：“但凡玄甲军，每日都能去洗心泉中沐浴。”
    “如果不是玄甲军，你能得到这待遇么？”
    “不能。”
    玄真蔷嗤笑一声，再度发问：“你在这里修炼一年，我玄鸟凰族给了你多少秘药，你还数得清么！市面上三万元一粒的培元丹，你吃了多少？”
    胡海光单膝跪地：“二小姐，玄鸟凰族对我有天大恩情！胡某早已下定决心，愿意为您、为玄鸟凰族奋斗终生！”
    几番诘问下来，胡海光脸上傲气全无，剩下的只有仓惶。
    不要说是他了，连于慈都有些不安。
    这玄真蔷……
    要骂手下就私底下骂，叫他过来干什么？
    虽然说心里有点爽爽的，但是……
    嘿、嘿嘿。
    于慈憋着笑，也不说话。
    玄真蔷似乎觉得火候差不多了，她换了个口吻，又问道：“胡队长，你进入翡翠梦境的时候——是几步入梦？”
    胡海光答道：“回二小姐的话，二百五十步。”
    “那你——知道于慈几步入梦吗？”
    “这……属下不知道。”
    玄真蔷嗤笑一声，缓缓说道：“让我告诉你：于慈，半步入梦！”
    半、半步？！
    这怎么可能！
    胡海光下意识的想要抬头，却又没抬。
    “你觉得不可能，你觉得匪夷所思，对吗？”
    玄真蔷的声音带着不屑，从头顶落下。
    “取得一点点成绩就自鸣得意，殊不知真正的天才就在面前，这就是你的浅薄之处。于慈要是有你的资源，只怕不出三个月就是心转手巅峰！我和于慈说悄悄话，和你有什么干系？身为下属，不知道尊卑有别，我允许你插嘴了吗？你肤浅的让我想笑！”
    玄真蔷一通乱骂，骂得胡海光又是难堪、又是慌乱。
    他呼吸沉重，只能说道：“二小姐……我知错了。”
    “胡队长，抬起头来。我要你看到我。”
    “……”
    胡海光不明所以，抬头看去。
    “于慈——啊。”
    只见玄真蔷一矮身坐在于慈大腿上，回头看着于慈。她稍稍抬起下巴，微微眯着眼睛，轻轻张开红唇，竟是在索吻。
    于慈也是有毛病，此刻非但没有制止，反而在占有欲和征服感的催使下，一低头噙着玄真蔷双唇，热吻起来。
    玄真蔷胆大妄为，丝毫不顾忌他人视线，按照于慈白日里的教导，笨拙又主动送上粉舌。
    胡海光内心没有任何触动，玄真蔷的铁血和无情已经击溃他的内心，他看着眼前场景，只觉得麻木、只觉得挫败！
    对玄真蔷这绝美的女人，他已是不敢有半分奢望。
    他只感觉……
    恐惧！
    “哈……”
    不知道过了多久，玄真蔷的手掌按在于慈胸口上，移开了嘴唇。
    前一秒，她含情脉脉的看着于慈；
    后一秒，她严厉的看着胡海光：“看明白了吗？胡队长，你和于慈不是一路人，别再让我发笑了，你要尊敬于慈，就像我尊敬他那样。”
    “……是。”
    胡海光，又低下头。
    玄真蔷最后说道：“这一次行动，你不必再跟着我。胡队长，请你保护于慈，协助他夺取‘回应万愿的诚心’。”
    什么？！
    胡海光猛地抬头，急道：“二小姐！岂能如此？我的任务是帮助您夺取绝对宽容的恒心，我来此一年，日日夜夜都为了这个目标努力！眼下行动在即，我怎么能——”
    于慈稍稍皱眉，也是说道：“玄真蔷，胡队长高低是个心转手巅峰，又有黑炎龙之力傍身，分明是一员悍将。你把他分配给我，你不受影响吗？”
    胡海光又道：“二小姐，我真的知道错了！请您收回成命，我愿意向于先生道歉！”
    玄真蔷面色冷漠，开口说道：“胡队长，我现在对你的能力持怀疑态度，你的表现让我失望，我不觉得你会成为我的助力。去帮助于慈，我会在事后询问于慈对你的评价——如果于慈觉得你尚可，你可以继续为玄鸟凰族效力；如果于慈觉得你平平无奇……那就要看你父亲是否有能力，将你留在玄鸟凰族。”
    这……
    在于慈看来，胡老兄是心转手巅峰，又有黑炎龙之力，怎么也算是小高手，天下哪里去不得？
    但，对于胡海光这个土生土长的昊星人而言，他当然明白“玄鸟凰族”的意义。
    这是登天之梯！
    他身体发颤，默默低下头颅：“是！二小姐，我会竭尽所能、帮助于先生！”
    玄真蔷露出刻薄的笑容，说道：“出去吧，在帐篷外站着。不要让人打扰我和于慈。”

 # 156 协助修炼

    玄真蔷的帐篷中。
    胡海光出去之后，玄真蔷就从于慈身上起来，坐到了她的床铺上，还背对着于慈——
    说是床铺，其实就是被褥。
    于慈闻弦知雅意，也坐到被褥上，伸手环着玄真蔷的腰肢：“不做点什么？”
    玄真蔷勾着红唇：“不要。不卫生。”
    确实。
    于慈看着帐篷，说道：“这地方是简陋了一点。”
    玄真蔷笑道：“我说你不卫生，刚刚坐在你身上，我都闻到你身上的汗味了。洗澡都不洗，还想抱我？”
    啊。
    在雾中大战一场，又奔走了这么久，出点汗不是很正常？
    于慈放开玄真蔷，稍稍坐远了一点：“你就没出汗？美女没汗腺是吧。”
    玄真蔷挪了两下，又靠着于慈：“但我身上是香的，不信你闻闻。”
    衣服香！
    又不是你香！
    如此境况，的确不那么适合花前月下、树后石上，在这里休息一晚上的目的是养精蓄锐——
    要养精方能蓄锐啊！
    于慈不是饿死鬼投胎，他熄了小心思，开口问道：“真没关系？那胡队长其他不论，能力上是毋庸置疑的，你现在正是用人的时候，把他安排给我没问题吗？”
    玄真蔷扫了他一眼：“你不缺人手吗？胡海光能成为七护卫之一，足够证明他的忠诚，他只是蠢了一点而已。你放心使唤，他不敢在背后捅刀。”
    啊。
    那倒是，也缺。
    天品珍宝核心的竞争烈度应当不低，于慈多个心转手巅峰的帮手，胜算当然会变大。
    只是……
    见于慈还有些迟疑，玄真蔷干脆开始算账。
    她开口说道：“我的最终目标，是完成玄家先祖宏愿，是驱逐绿皮，是将乱牙王国消灭。天品珍宝核心，你于慈，哪个对我更有帮助？”
    于慈一挑眉：“那必须是我了。”
    玄真蔷露出甜美笑容：“现在还质疑我的决策吗？我目标明确，执行果断，称得上睿智！”
    有这么夸自己的吗！
    于慈挑了挑她的下巴：“玄真蔷，我要迷上你了。”
    玄真蔷嘴上反抗：“不准摸我的下巴，我又不是猫，不会觉得愉快的！”
    于慈从口袋中取出孙有方给他的钞票，指着上面的字说道：“杀历知书者范石头。孙兄临走之前，给了我这张钞票。”
    玄真蔷扫了一眼，说道：“知道了，我会留意。”
    哦。
    那就好。
    和玄真蔷聊了闲话，再从她的帐篷里出来，天色漆黑。
    胡海光在十来米外站在，他看到于慈，面色铁青。
    于慈冲他点点头，回到自己帐篷。帐篷里空无一人，于慈思索片刻，下了决心：“神券，绑定玄真蔷。”
    神券很快做出反应：“确定吗？绑定玄真蔷，下次如果需要换人，你打算换谁？”
    于慈想了想：“我什么时候能扩展助战槽？”
    神券当即回答：“不确定。在下唯一知道的是，你每次境界提升都会让在下提升。”
    于慈轻出一口气，说道：“美人恩重，这时候再不帮帮玄真蔷，我念头都不通达。”
    玄真蔷，绑定！
    空着的助战槽中，出现玄真蔷的小人。
    玄真蔷对于慈的好感度高达95，好感度评价更是直接：“岂曰无衣，与子同袍。如此伙伴，俨然休戚与共、几近心意相通，珍惜这份缘，她会为你赴汤蹈火。”
    哎呀！
    好！
    通幽神券妙用无穷，除了能让伙伴挖矿之外，还能协助他们的修炼。
    当然，于朗台一次都没用过，只当这功能不存在。
    他现在的水晶，还剩下100枚。
    他点击玄真蔷的小人，几番操作之后到了“协助参悟”的确认界面：
    【是否协助此人掌握更多能力？】
    是。
    【即将在十秒后进入选择界面，请确保你所处环境是安全的。】
    确保环境安全？
    协助伙伴修炼没有那个“存在感零”的buff么？
    于慈微微一怔，连忙躺倒在褥子上。
    下一瞬，光影转换，于慈出现在道场之中。
    【哦哦，来了来了。】
    金色的字迹，浮现。
    于慈很有经验，他也不说话，安静等待神大人给解释。
    【欸——喂于慈，你是第一次进行协助参悟，我要向你解释一些设定。】
    【首先，协助伙伴参悟与自身参悟是不同的。最大的不同是——我会计算伙伴参悟某能力需要的时间，你必须一次性支付全部代价。比如说，你看那个金色人形。】
    于慈低头看去，看着场中出现一个金光闪闪的小人。
    金人上有大概说明，上面写着：
    【参悟：炎阳真火】：玄真蔷的天赋之火，有焚尽一切魑魅魍魉的神威。消耗50000水晶，进行三十次参悟，可将炎阳真火进阶为三昧真火。
    一次性支付50000？
    分十次参悟？
    【看到了吧？如果你想让这个玄真蔷掌握三昧真火，你就要一次性支付50000水晶，还要安排好时间，到我这里来三十次。】
    于慈大皱起眉，说道：“神大人，我上哪给你找五万水晶？而且……怎么说呢，水晶这么稀有的东西，一次性花出去五万我一定会心疼的。就算是用在玄真蔷身上，我也心疼。”
    【哼——人类，总是这么毛躁。】
    【三昧真火的价值就是这么高，也就是这个玄真蔷天赋尚可，所以才收你五万。你换个普通人来，我敢收你五百万，不相信你就试试好了。】
    五百万……
    五百万于慈用在自己身上，怕是能打穿昊星了。
    于慈摇摇头，问道：“我是想给玄真蔷搞个特殊法力，她应该能掌握特殊法力吧。”
    【每个人都可以，而且特殊法力不贵。欸——你的余额是100，那就这个吧。这个是最好的。】
    另一个金光小人出现。
    于慈低头看去，看到了上面的信息：
    【参悟·舍身道】：陷阵之志，有死无生。你拥有伟大的品德，你愿意为生民抗争，愿意为了正义奉献包括生命在内的一切。这一份熠熠生辉的志向，将让你拥有所向披靡的舍身之力。参悟此术，可以使你的法力得到穿云破空的极致锐锋加成。
    再看看价格——
    80水晶，一次参悟。
    稍稍贵了一点，考虑到玄真蔷和于慈的天赋差距，倒也可以接受。
    于慈点点头，说道：“就这个吧！”
    【嗯嗯嗯。那么，准备好了吗？你现在所处的环境稳定吗？参悟大约要进行三个小时，中途可能会被打断，打断了水晶也是不退的。】
    于慈察觉到了一丝不妙：“我也要在场？”
    【当然了！是你教这个玄真蔷，又不是我。】
    啊？
    【算了……管你有没有准备好，开始噜！】
    金色的字迹一闪而过，于慈微微一怔，赫然发现玄真蔷出现在道场之中！
    她一脸惊奇、满面警惕，手上下意识的唤出火焰、护在胸前。
    旋即，她看着面前同样满面惊愕的于慈，奇道：“于慈？！这是什么地方？你怎么在这里？”
    于慈，很快回过神来。
    他微微一笑，说道：“玄真蔷，我送你一场机缘！”

 # 157 道理

    送我一场……机缘？
    梦境道场中，玄真蔷稍稍蹙眉，有些困惑的看着于慈。
    她左右一看，问道：“这是什么地方？”
    于慈笑道：“现在的重点是这个吗？你要实在在意，就把这当成一场梦吧！”
    梦？
    玄真蔷上下看着于慈，突然问道：“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穿的什么颜色的内裤？”
    于慈面不改色：“红色。”
    “材质呢？”
    “丝造。”
    “上面是什么花纹？”
    “这……某种花吧。反正是很成熟很妩媚的内衣，和你的年纪不符。”
    于慈还真不知道。
    “不会吧？真是你？”
    玄真蔷大大皱眉，很小声的自言自语，看着于慈的眼神中还是带着质疑。
    于慈也不在意。
    他动用杀伐之力，将涌动着凝练光泽的血衣召唤出来：“玄真蔷，我之前跟你说过——我三天掌握独特法力。但在实际上，我只花了两个小时就掌握了杀伐之力，而不是三天。”
    哈！
    玄真蔷大摇其头，说道：“于慈，就算是在梦中，你这番话也太夸张了。”
    “你觉得这不可能？”
    “拳劲、剑气，刀意。这是需要长年累月的练习才能掌握的东西，你三天掌握已经是十足不可思议，遑论两个小时？”
    于慈笑道：“我知道你不相信，但你在三个小时之后相信。”
    玄真蔷疑惑：“三小时后？为什么。”
    于慈抬起手掌，神色认真：“在我的教导之下，三小时后……你也会掌握属于你的特殊法力。”
    不可能！
    特殊法力，玄真蔷不是没有练过。
    事实上，她虽然是个“法师”，但也曾十分刻苦的练习剑术。只是练剑一直不见效果，特殊法力又仅在下三境有大影响，到了鬼神作用就小了很多。
    对于玄真蔷这样志在“鬼神”的人而言，它不值得花费过多心血。
    因此，她放弃。
    作为一个“失败者”，玄真蔷知道练出特殊法力的难度。
    所以，她不相信。
    她微微一笑，说道：“三小时是吗？开始吧！”
    于慈席地坐下，抬起手掌，掌心中有一点金色光辉。
    他开口说道：“过来坐下，和我对掌。”
    玄真蔷带着笑容，坐到于慈面前，素白的手掌贴在于慈的掌心上：“于慈，现在虽然是‘梦’，但如果你敢戏弄我，三小时后我一无所获，我是会对你发脾气的。”
    于慈不动声色：“发脾气了会怎样？”
    “你至少要哄我半小时，不然我就不睬你。”
    “……”
    天地良心！
    这要真是个梦，现实的于慈哪里知道玄真蔷为什么会发火？
    于慈问道：“那要是有效果，我的确让你掌握特殊法力了呢？”
    “嗯——”
    玄真蔷想了想，说道：“你在梦里立功，难道还要我在现实中给你奖赏吗？”
    你——
    好。很任性。
    于慈不再说话，他催动掌上金光，开始改造玄真蔷的身体。
    玄真蔷一开始还有些心不在焉，却在不知不觉中全神贯注，默默接纳于慈对她的改造。
    这种感觉，非常奇妙。
    玄真蔷可以感应到，有一股莫名的力量朝着她的心口汇聚，默默附着在她的心脏上。
    灵台内的凤凰敏锐的意识到了改变，却沉默以对，这股力量并非是有害的力量，相反，它有益。
    如此一段时间之后，玄真蔷的法力出现明显的变化。
    本来无色透明的法力慢慢沾染颜色，逐渐变成堂而皇之的、正气凛然的青白之色！
    “哈……”
    她轻出一口气，敏锐的感应到了这法力的强度！
    于慈似乎没有说谎，他真的懂得独特法力的炼成术！
    三个小时，眨眼过去。
    于慈稍显疲倦，他收回手，对面前满目惊愕的玄真蔷说道：“比预想的顺利一点……玄真蔷，恭喜。你现在掌握了独特法力——舍身之力。”
    玄真蔷稍一用力，看着自己手掌上的青白色法力，问道：“舍身之力？于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此时不装逼，还要等哪刻？
    于慈低叹一声，说道：“异相体系毕竟才出现一千多年，很多地方都是空白。我之前在研究拳劲、剑气时查阅了很多典籍，发现大多数典籍都是牵强附会，处处都是揣测推断，全无实证支撑，难以自圆其说！有些说法，甚至自相矛盾，不足为信。”
    啊、啊……
    是这样？
    玄真蔷眨着眼睛，好像是才认识于慈：“然后呢？”
    于慈笑道：“经过一番研究之后，我发现每个人的法力都独一无二，这不同主要来源于异相师的个性、经历和思想。我们对自己、这个世界的理解，会造成法力上的差异。而不是目前学术界认为的，每个异相师的法力大同小异，没有本质差别！”
    “……”
    很明显。
    话题太高深，思想太深邃。
    玄真蔷跟不上于慈的思维，她只能听。
    于慈看着她，继续说道：“玄真蔷，我知道你一心为民，有还人类江山的宏图大愿，有不惜为此献身的高尚觉悟！因此，我刚刚稍作引导，将你灵魂中的正直和勇气引导，进而锤炼你的法力！一方面是你品德上的高洁、意志上的纯粹，一方面是你天赋不俗，短短三个小时，舍身之力——大功告成！”
    这……
    玄真蔷嘴角带笑，她抬眼看着于慈，问道：“你怎么知道我有牺牲之志？你又不是我。”
    于慈一本正经：“我怎么不知道？我要不知道，我能入你眼吗？”
    “……反正从你嘴里说出来的，我一个字也不信。于慈，就算是在梦里，你也本色不改呢。”
    “哈！”
    于慈畅笑一声，摆手散了梦境。
    下个瞬间，玄真蔷猛地睁开眼睛，坐了起来！
    波心月坐在帐篷中，看着突然惊醒的玄真蔷，问道：“二小姐，怎么了？不会是做恶梦了吧？”
    “……”
    玄真蔷狐疑的看看四周，转头问道：“我睡了多久？”
    “三小时左右。”
    三小时？！
    难道……不是梦？
    玄真蔷抬起手掌，暗暗用力。
    昏黄的灯光中，青白色的法力旋绕指尖，玄真蔷先是一惊，其后狂喜——
    独特法力！
    这是独特法力！
    舍身之力堂而皇之、气势滔天，它刚刚涌现的那个瞬间，就吸引了波心月的目光。
    她“咦”的一声，惊道：“二小姐？！你掌握全新力量了！这是什么？是拳劲，还是剑气？”
    这……
    这是，舍身之力！
    玄真蔷面色一肃，抖手朝天释放法力，只见一道青光穿云破空、扶摇直上，轻易在帐篷上撕裂豁口，一直到了百米高空才慢慢消散！
    波心月愕然：“二小姐，你刚刚用技能了吗？”
    玄真蔷抑制不住笑意：“没有！我现在信手一甩，能将法力送到百米之外，要是用这种法力驱动技能……射程平白增加一百米！”
    她心下狂喜，连鞋都不穿，踩着泥土走出帐篷，走向于慈所在之处。
    刚走了没两脚，就看到于慈抱着胸站在帐篷门口，抬头看着尚余舍身之力尾迹的夜空。
    待低头看到玄真蔷身影，他一边慢慢走来，一边笑着说道：“筑根境界，就能将法力送到百米高空……玄真蔷，你现在的射程比普通的上层都要远，以后再炼个法印，只怕是能攻到千米之外！”
    “……”
    玄真蔷抬眼看他，一不问于慈哪里来的独特体悟，二不问于慈哪里来的入梦手段。
    她只是说道：“于慈，你身上的秘密比我想象的多。”
    于慈笑道：“想知道吗？我也不是不能告诉你。”
    玄真蔷勾着唇角，眼里一片星辰：“这是你给我的……回报？”
    于慈摇头：“这是担心你竞争力减弱，最终功亏一篑。独特法力是上层以下克敌制胜的法宝，我相信你有能力用好我给你的舍身之力——把绝对宽容的恒心夺走，不要让我失望。”
    “哈！”
    玄真蔷畅笑一声，一个转身进了帐篷。
    于慈左右看看，一时间也不知道要做什么才好。
    跟上去吧……
    明日就要进入地宫，队伍驻扎在此是为了养精蓄锐。
    眼下已是晚上十点多，明天早上五点就出发，过多的消耗体能对于慈、对玄真蔷都是不利。
    于慈是谨慎周密之人，绝不可能在此刻放浪形骸。
    只是……
    秘境取宝，向来凶险。明日一别，甚至不知道能不能再见面。
    事情不能做，话总是能说的嘛。
    于慈不动声色，跟着进了帐篷。
    玄真蔷听见声音，只扫了他一眼，并没有说话。
    先前舍身之力扶摇直上、破空而去，在帐篷顶端撕开一个大洞。
    清亮月光洒落一线，玄真蔷就在光柱之下，兀自美丽。
    于慈走到近前，不愿打扰她。他和玄真蔷一起抬头，看着藏青色夜空中闪烁的繁星。
    他二人沉默不语，营地中也沉寂无声。
    于慈站着站着，只感觉时间的流逝变得异常缓慢，他莫名产生安心之感。
    “舍身道，舍身之力。”
    沉默之间，玄真蔷看着在指上纠缠的青白法力，开口说话。
    她看向于慈，目光灼灼：“于慈，你说每个人的法力都是独特的，我很高兴我拥有的舍身之力，更让我感到愉快的是……你明白我。你让我得到了它。”
    “……”
    在她火热的视线中，于慈没有作声。
    真的明白吗？
    或许吧！
    玄真蔷低着头，自言自语的说道：“快要十二月了，马上就是新年。”
    新年……
    于慈古井无波，对这两个字没什么感触。
    玄真蔷又说道：“我记得你是一个人吧？过年军校也放假，你……要不要去我家坐坐？”
    “啊？”
    于慈一惊，说道：“合适吗？”
    玄真蔷面目平静：“你要觉得不合适，就以青年才俊的身份去，和我家的家臣交流。我玄家是名流，每年都有很多优秀的年轻人来拜，没人会注意你。”
    于慈问道：“我要觉得合适呢？”
    玄真蔷抬头看他：“我带你进内院。见我兄长，见我父母。”

 # 158 大洋马

    次日清晨，出发的时间。
    九王子集团和紫荆花集团已经出发，灰蒙蒙的湖边，只剩下于慈等人。
    昨天有波心月和女武士维持秩序，不让任何人靠近玄真蔷的帐篷。尽管帐篷里两个人没有实质性的进展，真的是盖被子纯聊天，但在场的可不这么认为。
    于慈一出现在众人面前，所有人看他的目光都不同。
    有不解、有不满，最多的当然是羡慕。
    于慈懒得理他们，他和玄真蔷那是你情我愿、天造地设的一对，轮得到他们反对吗？
    真是……
    玄真蔷的气色不错。
    于慈看了她两眼，问道：“昨晚睡得不错？”
    玄真蔷狐疑的扫了他一眼：“是的。我睡饱了。”
    于慈笑道：“看来我的睡相还是不错的。”
    “？”
    玄真蔷一开始不知道于慈为什么这么讲。
    下一瞬，她突然想到先前去往第三秘宝窟的车上，她跟于慈提过——她向来睡得浅，有一点声音就会惊醒。
    于是，她笑着说道：“不一定！可能只是我太累了。”
    有胡海光的例子在先，其余人听着他们的对话，没有人胆敢插嘴。
    甚至无人敢靠近。
    行至石像之前，玄真蔷等人先走一步，她转头看着于慈，说道：“活着回来，学校见。”
    于慈点头：“千万小心。”
    真君像受到法力冲刷，慢慢散发出夺目光彩。如此几个呼吸之后，玄真蔷一行被奇异法力包裹，倏的一下消失不见。
    于慈转头，看着三步外的胡海光。
    胡老兄仍就是那副全副武装的样子，仅看外形简直是个长江骑士。
    他面目憔悴，看上去休息的不是很好。
    于慈哪壶不开提哪壶，笑着问道：“胡队长，昨天没睡好？”
    “……”
    胡海光闭着眼睛，没有出声。
    于慈又一摆手，说道：“玄真蔷让你协助我，我们是不是可以出发了？”
    胡海光这才给了反应：“但凭吩咐。”
    好。
    两人走到真君像前，伸手按在石像之上，灌输法力。
    身周的环境像是墙皮一样脱落，失重感无端涌现。
    “嗡。”
    一声奇异的鸣声之后，已是换了天地。
    于慈左右一看，发现大湖、湖堤和高大真君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燃着火光的斗室。
    斗室大约三十个平方米，由切割规整的土黄石块构筑而成，东西皆有一个通道，不知道伸向何方。
    这里是……
    于慈随便走了几脚，他看着周围环境，问道：“我们进来了？”
    胡海光，长出一口气。
    昨天被玄真蔷毫不留情的驳斥，着实让他大受打击！
    其他玄甲军念在情分上，多少过来开导几句，那位女队长更是将他拉到一边，好一番长谈，希望化解他内心郁结。
    但……
    要说不在意，怎么可能呢？
    玄真蔷风华绝代，有西山地区第一美女之称，更兼身份高贵，人人都说她是玄鸟凰族真正的接班人，未来不可限量；
    胡海光是玄家幕僚之子，按照道理来说，是绝不能对玄真蔷有非分之想的——
    说得难听点，狗也配上桌，和主人一起吃饭？
    但胡海光一年晋入心转手巅峰，是翡翠梦境中的最强战力，平时没少听奉承。
    在封闭环境中生活一年，更让他的见识狭隘，只觉得自己就算不是年轻一代中的顶尖几人，那至少也是一流人物。
    勉勉强强，或许能和二小姐相配。
    出于这个心理，胡海光才在于慈和玄真蔷打情骂俏时不识相的开口，想和于慈比一比。
    然后……
    然后，玄真蔷真是一点面子都不给，三下两下就让他明白什么叫“主仆之分”，什么叫“贵贱之别”！
    现在。
    现在——
    唉！
    一言难尽！
    胡海光内心百般不愿，无奈命门被于慈捏在手中，又顾念自己父亲、自己的锦绣前程都系于玄家之上，不得不服从。
    此刻，他按捺内心不快，尽量诚恳的说道：“于先生，这里就是与法堂相连的地宫。往左边走，可以去到存放‘绝对宽容’的东院；往右边走，可以去往存放‘回应万愿’的西院。”
    哦。
    于慈左右一看，看到东西门上各自刻字，东边是“宽容”、西边是“许愿”。
    玄真蔷要争夺的是绝对宽容，他于慈应该朝西去。
    于慈不假思索，朝着西边迈步；胡海光一言不发，吊在身后。
    刚刚穿过门扉，一阵阴风猛烈吹来！
    于慈遍体生寒，定睛一看，竟看到一团灰扑扑的影子直冲而来！
    这？！
    他的反应很快，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对着影子就摆出一拳——
    拳头穿过影子，于慈的攻击并未对灰影造成伤害。
    那灰影攀附到于慈背上，竟是一个面容哀切、满脸是血的怨灵。
    怨灵并未伤害于慈，它嘴里发出“呜呜”之声，断断续续的说道：“杀、杀……杀，替、替我杀了王三儿。”
    “……”
    于慈毛骨悚然！
    他瞪眼看着背上怨灵，做不得声。
    那怨灵再度开口，又是说道：“王、王三儿夺我妻妾、害我性命，杀、杀……替我杀了王三儿，我、我送你去法堂。”
    什么情况！
    于慈迟疑之间，胡海光已是走到近前。
    同样的，有一道灰影直扑而来，纠缠着他。
    胡海光不管不顾，简单对于慈说道：“于先生不必惊慌，这就是地宫的第一道考验。每一个进入的人，都会得到一个怨灵的杀人委托，你只需要对它说‘我一定替你报仇’，就能接下这个任务。”
    “杀……替我、替我杀了王三儿。”
    背上的怨灵，还在说话。
    于慈看着胡海光，问道：“这王三儿，也在地宫中？”
    胡海光点头：“是的，王三儿一定就在地宫中。运气好只是孤魂，运气不好……那王三儿可能依附在强人身上，你必须杀了那个强人，才能完成委托。”
    啊……
    还有这种设定。
    于慈打破砂锅问到底：“如果我拒绝接受这个委托，那我有可能离开地宫、抵达法堂吗？”
    “不知道。但是完成委托之后，一定可以抵达法堂。”
    胡海光解释完毕，开口说道：“我替你报仇。”
    他背后的怨灵发出闪闪光辉，变作一道灰烟，纠缠在他的中指上。
    “……”
    于慈有样学样，转头对怨灵说道：“我一定替你报仇。”
    “谢、谢谢……谢谢。”
    他背后的怨灵也是化成一道灰烟，缠在于慈指上。
    下个瞬间，于慈隐隐中受到感召，无端端看向左侧前方的墙壁——
    “于先生，你现在是不是能大致感应到一个位置？那就是复仇目标所在的地点。走过去，杀死目标，就能从此地离开。”
    原来如此！
    于慈点点头，正要开口说点什么，胡海光却是无端端拔出了剑。
    他看着前方甬道，说道：“于先生，你往后退——我的目标到了。”
    什么？
    于慈抬头看去，看到一条肥美白皙的大腿在前方转弯处出现。
    一个金发的大洋马面带着微笑，从转角处现身，很是优雅的站在于慈和胡海光的面前。
    她碧绿的眼珠直视着胡海光，笑道：“找到你了。”

 # 159 摩西佩尔（求订阅）

    筑根。
    而且不是筑根巅峰。
    胡海光看着面前女子，沉声问道：“你是刘喜的‘代理人’？”
    女子抬起手来，展示在她中指上纠缠的魂魄，笑道：“是的。先生，准备好赴死了吗？”
    赴死？
    胡海光嗤笑一声，说道：“姑娘，我敬佩你的勇气，可你的运气实在不好！睁大你的眼睛好好看看，我是心转手巅峰！而你……不过只是一个筑根。”
    “啊哈哈！”
    对面女子掩嘴大笑，着实笑了好一会。
    在这之后，她柔柔的看着胡海光，说道：“我杀过的心转手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你不过只是其中平平无奇的一员。”
    “好！”
    胡海光大叫一声，拔剑攻去！
    黑色的豹影在他的身后一闪而过，他驱动异相、全力以赴，瞬间掠过十米距离，一剑直取女子脖颈。
    很强。
    只能说，不愧是黑炎龙之力的掌握者，不愧是玄甲军！
    胡海光一剑挥出，音啸纵横、气势如岳，于慈赫然发现，他的战斗力比自己对付过任何心转手相师都要高！
    如果让于慈来接这一剑——
    他虽不至于被斩毙，但也需要避其锋芒。
    “哼……”
    对面的女子露出微笑，面对凶狠攻势也是不闪不避，只是抬起素白手掌，中指食指并立如剑，遥遥指着胡海光。
    “嘭！”
    下一瞬，还在冲锋途中的胡海光突然倒地，大量鲜血喷涌而出，自黑色盔甲的缝隙中飙射落地，只在一秒后就在他身下形成巨大血泊！
    他死掉了！
    “……”
    于慈目露惊骇，他抬头看着金发大洋马，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那大洋马也正看着他，开口问道：“你，是这个人的同伴吗？”
    于慈面目正直，断然否认：“不是。”
    “……真的？”
    “在下为人正直，从不说谎。”
    于慈说谎根本不脸红。
    他看着洋马，问道：“小姐可是萨摩人？”
    洋马点头：“是的。我是萨摩人，名叫摩西佩尔。”
    摩西佩尔！
    于慈点着头，换上一副崇拜口吻：“原来您就是那个两步入梦的摩西佩尔！啊呀！久仰大名！今日得见小姐芳容，当真是三生有幸！”
    摩西佩尔噙着笑容，脸上也现出两个酒窝：“我厉害吧？”
    “岂止是厉害？简直是最强！佩尔小姐，您用了什么神通？为什么能秒杀一个心转手巅峰？”
    “想知道吗？你也可以试试。”
    摩西佩尔抬起手掌，中指和食指遥遥指着于慈，大拇指稍稍翘起，看上去很像用手比出了一把“枪”的形状——
    这个动作，于慈见过。
    先前在和胡海光战斗时，摩西佩尔就摆出过同样架势。当时于慈没有多想，只觉得是惊慌下的防备动作。
    但……
    动不了了！
    摩西佩尔两指对准于慈，她用大拇指充当准星，碧绿双眼的视线越过拇指指尖，直视着于慈。
    两点一线，奇异的法力纠缠而来。
    在她的凝视之下，于慈动弹不得！
    下一刻——
    体内鲜血躁动。
    于慈敏锐的感受到，他的血液正在沸腾，它们迫不及待的想要冲破血管束缚，穿破到体外去！
    “以手势和视线为媒介发动的异术？她异相赋予她的独特技能？”
    于慈大脑飞速转动！
    异相师的战斗，尤其是顶尖异相师的战斗，情报至关重要。
    事先收集对手情报，是常规手段；
    在战斗里保持敏锐的洞察力，快速解读对方能力的详细，则是真正强大的异相师需要掌握的技能！
    危急之下，于慈隐隐摸到高手门槛，非但没有惊慌，反而开始解读对方能力。
    “象甲虫！”
    体内鲜血躁动，于慈不管不顾，大声喊叫。
    灵台内的金甲早已割破手掌，血染象甲虫化石；
    鸦相啼鸣一声，背上宝窍发散豪光，将核心炼化。
    一番配合天衣无缝，于慈、金甲、鸦相都是果断之士，上述过程在短短一秒内完成，足以默契。
    土黄色的光芒涌现，体长五米的象甲虫人立而起，站在于慈面前，将摩西佩尔的视线遮蔽！
    “欸？！”
    摩西佩尔视野中再无于慈，只剩下一条巨大的金黄肉虫站立：“不可能！他识破了我的手法？不……绝对只是偶然，‘默杀’的机制只有我知道！”
    同一时刻。
    人在象甲虫之后的于慈身上压力一轻，束缚全数消失，体内鲜血也不再受到牵引。
    危机解除。
    于慈“哈——”的一声，笑道：“小姐，你的眼神很是厉害，若非于某别有手段，只怕已经被你‘看’死了！”
    摩西佩尔面露讶色，她看着象甲虫，说道：“不得了……你竟然看穿了我的手段，在短短一瞬之间？”
    “意外吗？”
    “很意外……那样的话，就更不能让你活着离开了。”
    摩西佩尔拔出腰上佩带的短刀。
    她继续说道：“我已经暴露了我的名字，你也知道了我的能力一角。如果放任你活着回去，我要承受的风险太大了……先生，你要死在这里哦？”
    于慈嗤笑一声，骂道：“我看你是不明白现在的局势！摩西佩尔，现在不是你杀我，是我杀你！象甲虫，使用滚动攻击！”
    “呜——”
    象甲虫得到指令，身体一卷，开始旋转！
    事到如今，真的没什么好讲的。
    于慈不想给胡海光报仇，他现在更多的是对摩西佩尔行为的报复。
    生死之争，彻骨直白。
    摩西佩尔已经将刀刃架在了于慈的脖子上，这时候就要以牙还牙，要清楚明白的告诉摩西佩尔——
    你挑错对手了！
    于慈经受应用玉的全面提升，现在，他的宝窍能最大限度的发挥珍宝核心的效用。
    象甲虫本身只有三米高，但于慈现在召唤的，却有五米高；
    象甲虫本来是肉色，是灰扑扑、脏兮兮的，但于慈召唤的隐隐中带着金光，看上去无比威武；
    象甲虫背上生甲，防御力奇高无比，但于慈现在召唤的，背甲上更长出尖刺。
    它的滚动速度大幅度提升，尖刺背甲一路闪电带火花，将地宫的地砖碾得粉碎——
    象甲虫绝尘而去！
    “这……这是象甲虫？”
    摩西佩尔惊愕的看着面前气势磅礴的庞然大物。
    她脚下退了一步，暗暗想道：“象甲虫不是没人要的东西吗……为什么感受这一条很特别？”

 # 160 寅灵罩

    象甲虫呼啸而至，摩西佩尔沉着冷静，没有硬拼。
    在两者即将相触的那个瞬间，摩西佩尔展露出高超的身手。她穿着十厘米高的细高跟，“噔噔”两脚踢墙之后，间不容发的避开象甲虫的滚动攻击，其后对着象甲虫刚刚滚过的地方，一刀劈落——
    “铛！”
    白银之手稳稳的握住了短刀。
    于慈和摩西佩尔彼此对视。
    摩西佩尔勾着唇角，说道：“我知道你一定会躲在象甲虫之后攻来，所以我提前落位，一刀斩在象甲虫之后。”
    于慈眼里闪光，也道：“我知道你知道我会如何行动，所以我抓住了你的刀刃。”
    啊是吗？
    摩西佩尔空着的手掌比出手枪，对准于慈：“你如果知道，你应该考虑怎么一击必杀。你发现了，我现在可以看到你了……在这么近的距离下，我的能力会得到最强的发挥！只要两秒钟，你体内鲜血就会破体而出！先生——嘭。是我赢了。”
    于慈嘴角绽出诡异微笑：“你为什么会觉得……我没考虑怎么一击必杀呢？”
    什么？
    摩西佩尔脑后出现凌厉风声！
    金甲无端显现，它带着残忍笑容，一刀斩出！
    于此同时，于慈操使杀伐之力，变出数十只血色大手抓住摩西佩尔的身体，将她死死的按在原地！
    “心转手巅峰！不可能！这里不应该有第三个人！”
    摩西佩尔震惊！
    金甲的身手，无需多言。
    它又是在缜密计算之下，又从暗处偷袭，这一刀岂有不中之理？
    嘭！
    中了。
    也没中。
    摩西佩尔是萨摩王国的公主殿下，萨摩皇室对她的期盼极高。这一次她坚持不要护卫，要自己一个人闯。
    萨摩皇室尊重她的意见，当然也会给她支持。
    “道兵？！”
    金甲一刀劈落，竟被一层光晕抵挡回来。
    它看着空气中渐渐散去的光晕，大声说道：“十二地支系列的‘寅灵罩’！大人，发财了，这女人身上有货！”
    是发财了，不是糟糕了？
    于慈举目看去，只见金甲发了狂一般，对着摩西佩尔叮叮咚咚一阵乱敲。
    嘭嘭嘭！
    空气中不断出现光晕，金甲每一刀都被莫名的力量阻挡，始终攻不进去。
    可随着频次提升，光晕越来越淡，明显有衰竭之势。
    原来如此……
    就算是道兵，也有极限！
    于慈看着咬牙切齿的摩西佩尔，嗤道：“摩西佩尔，你死到临头了！”
    蓝火，催发！
    白银之手上蓝火涌现，顺着摩西佩尔的短刀，一路蔓延到她的手臂上。
    “啊……！”
    摩西佩尔感受着手上的钻心之痛，意识到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
    蓝火炙烤她的身体，她突然绽放笑容，死死看着面前男人：“我记住你了，走着瞧！”
    嘭！
    鲜血如泼，摩西佩尔丰腴的身体瞬间干瘪，变成一具人皮颓然倒地。
    于慈大吃一惊，被滚烫的鲜血淋了一头一脸。
    这是——
    自尽？
    “大人，看！”
    金甲伸手一指，于慈转头看去，只见倒在血泊中的胡海光突然将身下血液尽数吸收。
    本来满是血污的地面上瞬间干干净净，胡海光也在这过程中人立而起，他狼狈逃窜，速度极快。
    待窜进拐角时，胡海光转头，恨恨的看了于慈一眼——
    于慈发现，他的眼珠不再是棕色，却是绿色！
    “……”
    于慈看着脚下干瘪的尸体，又看看胡海光消失的方向，忍不住问道：“金甲，这是什么情况？”
    金甲摇着头，说道：“属下也不清楚不过，这必然是摩西佩尔的法术无疑。或许，她有一手借尸还魂、金蝉脱壳的手段。”
    先前于慈占尽上风，自以为胜券在握，警惕心有所下降。
    摩西佩尔的能力也十足诡异，于慈根本没想到她还能转移到尸体上逃窜，错失了追逐机会，此刻也只能作罢。
    金甲毫不客气的伸手，将摩西佩尔身上的寅灵罩剥下。
    它双手奉上，说道：“于慈大人，就是这个了！”
    于慈打眼一看，面色大变！
    草……
    寅灵罩真的是罩，大灯罩。
    于慈用两个手指头夹着黑色灯罩，反复打量之后，看着金甲：“金甲，这东西怎么用？”
    金甲面色不改：“穿上便可。”
    “……你穿？”
    于慈把寅灵罩递给金甲。
    “哦哦哦……”
    金甲发出呼声，连连推开。
    它摇着手，笑道：“大人，没这个道理。我只是您的属下，哪有优先穿戴道兵的资格？亥玉戒也是道兵，但寅灵罩和它不同，寅灵罩必须你亲自穿戴才有效果。”
    于慈手挑着灯罩，说道：“我怎么穿？你告诉我，我怎么穿？有毛病吧！寅灵罩谁设计的，这是男人用的吗？气抖冷，我们男人什么时候才能站起来！”
    “……”
    金甲看着于慈手中的道兵，觉得多少是有点不妥。
    只是……
    它开口，劝道：“大人，忍一忍吧！寅灵罩的防御效果，您看到了。属下心转手巅峰，外加能使用您的杀伐之力，足足砍了二十七刀却未能击穿它的防御！在眼下这个环境中，它就是一个保命的东西啊！”
    “……”
    于慈迟疑片刻，还是有些不能接受。
    但宝物到手，不用又觉得非常可惜。
    他看看寅灵罩，又看看金甲，再度说道：“金甲，你穿。”
    金甲大惊失色：“大人？！”
    “金甲，物尽其用！你要知道，你是会死的；你更要明白，你是主力。接下来的战斗，你必然要冲锋在前，总不可能让我顶在前头吧？你穿上它，多少能提高生存率。”
    “大人！您……三思啊！”
    于慈把寅灵罩甩到金甲脸上，说道：“这不是商量，这是命令！穿！”
    “咕……”
    金甲发出奇怪的声音，几度挣扎之后，穿了寅灵罩。
    于慈这才满意的点头，说道：“这才对嘛！金甲，你现在是不是感觉很安心？”
    “……”
    金甲，没有说话。
    于慈笑道：“怎么，不会不乐意吧？不乐意说话，不要憋着。”
    金甲无奈：“大人如此体贴，属下……属下……铭感五内！”
    哎。
    这才对嘛。

 # 161 新功能！（四更求订阅）

    胡海光暴毙，摩西佩尔突然杀出，地宫的凶险让于慈脚下步伐愈发谨慎。
    他稍加感应，发现他要击杀的“王三儿”一直停留在原地不动，好像在等着于慈上门一样。
    “……”
    如此情形，自然叫于慈不敢轻举妄动。
    对方是等他上门单挑？
    还是布下天罗地网，就等于慈过去送死？
    情形很不明朗。
    于慈不愿冒险。
    “啪唧。”
    象甲虫一个翻身，露出柔软的肚皮。
    宝窍和召唤核心无疑是绝配，召唤物在召唤时，可以选择灌输多少法力。
    灌输的越多，召唤物的存在时间就越长，直至法力耗尽、自行消散。
    于慈刚刚往里面灌了自身三分之一的法力，如果是在战斗状态下，象甲虫可以存在三五分钟；如果是在普通状态下，象甲虫能存在数小时之久。
    于慈坐到象甲虫的肚皮上，打开了通幽神券。
    “神券，我附近有多少异相师？”
    “二十七人。七个心转手，剩下的都是筑根杂鱼。”
    七个心转手……
    翡翠梦境存在了三十年之久，机制差不多被吃透，二十七人中出现七个心转手倒也不足为奇。
    于慈扫了一眼，发现点阵小人是有绿皮有人类。
    更有十余个人脸上涂着血色迷彩，身上穿着红色衣服，似乎来自相同组织。
    于慈一个一个点过去，用心记忆每一个人提供的加成，试图留下一点印象，之后碰到心里也好有个数。
    在这之后，他看了看自己的水晶余额——
    不多不少，666。
    先前十次强制劳役，为于慈带来六百四十六块水晶的收益，算是丰收。
    神券突然写道：“于慈，你可以看看玄真蔷。好感度在90以上会解锁全新功能。”
    是吗？
    于慈点开玄真蔷的小人，在操作中果然看到了新的选项——
    【借贷力量】：选择玄真蔷的某个能力，在下次使用此技能前将其掌握。
    【紧急救援】：在你或者她遇到极大危险时，可以选择以灵体形式出现在对方身边，协助对方战斗。
    这……
    这么好的事情，从一开始就要说！
    于慈当场来了精神，他发现【紧急救援】是灰色的，点击了也没有作用：“神券，紧急救援有施展条件？”
    神券写道：“是的。在设定中，唯有对方处在极大的危险中，才可能触发紧急救援。”
    是这样？
    于慈问道：“是即时的么？而且这个灵体形式是什么意思？”
    神券哪里懂：“这……在下知道的也不详尽。在下只知道，一旦玄真蔷遭遇危险，在下就能感应到。”
    “……”
    好吧。
    紧急救援暂且不管，这个【借贷力量】看上去是真不错啊！
    选择玄真蔷的能力掌握，持续到重新选择之后？
    这不是永续存在的么！
    于慈二话不说，点击借贷力量之后，看到了一个全新界面：
    【掌握·天焚真言】：利用自身法力在目标上绘下“焚”字真言，进而产生一次威力强大的爆炸。
    【掌握·零子午线】：将法力高度压缩后激发，极大幅度的增强“一线”上的杀伤力。
    偷！
    玄真蔷多年苦练而来的技艺，可以被于慈这个小贼偷窃！
    “啊呀……啊呀……”
    于慈疯了一眼，不断的发出奇怪的声音。
    神券有点不安，写到：“于慈，你没事吧？”
    于慈捂着脸，嘴角疯狂上扬：“神券……我现在感觉好爽，可能比昨天晚上抱着玄真蔷还要爽。”
    “……”
    神券画了串省略号，也不知道它想表达什么。
    于慈定了定神，继续去看：
    天焚真言和零子午线都是运用法力的技巧，是玄真蔷勤学苦练而来的技艺，并非异相带给她的技能。
    而“借贷力量”这个外挂……
    甚至可以偷异相赋予的技能！
    【掌握·立地生根】、【掌握·吸金作甲】、【掌握·伏火】
    这是“梧桐根”给玄真蔷的能力；
    【掌握·密织华衣】、【掌握·攒射】
    这是“鎏金羽”给玄真蔷的能力。
    霎那之间，于慈只感觉自己坠入到宝库之中，眼前琳琅满目的宝物都不知道选什么好！
    这——
    唉！
    神大人真的，送过来就算了，还给这么强的外挂。
    真的是……
    太客气啦！
    于慈手指头上下滑动，说道：“都是好技能。硬要选，还是选‘零子午线’。”
    神券写道：“零子午线的确很强，是一个很实用的能力。”
    于慈正要确定，又迟疑。
    他摸了摸下巴，说道：“仔细想想，立地生根也很不错。”
    这神券就不懂了：“为什么？玄真蔷是炮台，她有很多远程进攻能力，缺的是法力和杀伤力，这个立地生根对她的加成极大。但是于慈，你一个莽夫，要什么立地生根？”
    “……”
    好好说话！
    什么莽夫？
    那叫战士！
    于慈思索道：“立地生根可以从大地中汲取法力，我要是能学会这一招，金甲的存续时间是不是会变长？不能移动的确是个巨大弱点，但运用得当，立地生根的收益显然更大，而且安全非常多。”
    哈……
    神券写道：“这倒是。毕竟金甲的显现范围足有五千米，它在前面打生打死，你的确安全。”
    是吧？
    借贷力量不是熔炼核心，它随时可以替换。
    于慈没什么负担，先选了个“立地生根”挂着。他呼出一口气，正想感受体内变化，却发现什么都没发生。
    “嗯？”
    于慈发出声音，问道：“神券，借贷力量生效了吗？我什么都没感受到。”
    “生效了。”
    神券调出它的技能库，于慈打眼一看，看到了两个技能：快手摘星和立地生根。
    神券解释道：“这两个技能寄存在在下的技能库中，在下施展和你施展的效果是一样的，还不需要使用你的法力。”
    哦。
    更好。
    于慈合上神券，抚摸手上冤魂，发现那个“王三儿”仍然停在原地不动。
    “什么情况……”
    看得出来，那位仁兄非常耐心。
    于慈嘟囔一声，毅然决然的站起身，主动朝他靠去：“象甲虫，跟我走。”
    啪唧！
    象甲虫一个翻身，蠕动着跟在于慈身后。

 # 162 小野岛

    叮！
    轰！
    有打斗的声音传来。
    “好！”
    穿过一条长长的甬道，呈现在于慈眼前的是一个巨大的空间。
    喧闹却不杂乱的声音接连响起，于慈举目看去，只见有三伙人在此地汇聚。
    九王子集团、血面红衣集团，外加……
    外加……
    绿皮集团！
    什么情况？
    “人类竟然还能和绿皮和平共处？这和我听到的不大一样。”
    于慈面带困惑，遥遥站在一边。
    三个集团各自占据大殿一角。大殿里，一个满身是血、看上去已经死了的人类被两人拖回九王子阵中，还站着的绿皮高举双手，耀武扬威。
    “泰坦少主有令——赏！”
    一个绿皮，大声喧哗。
    它信手甩出一袋子金币，那得胜的绿皮捡起袋子、挂在腰上，喊道：“多谢少主！”
    另外一边。
    九王子阵中的人类尽皆义愤填膺，一个银甲护卫跳将出去，他举着中指上纠缠的冤魂，对绿皮喊道：“华雄何在！”
    绿皮们面面相觑，没有应声。
    倒是血面红衣阵营边缘，一个和绿皮肩碰肩站着的人出列，开口说道：“华雄在我的手上，敢问阁下——你身上的可是‘潘凤’？”
    啧。
    竟然不是绿皮，而是一个人类吗？
    银甲护卫颇为扫兴，却还是对着面前的红衣客抱拳，说道：“阁下是武周十国霞变门的弟子吧？在下与你无冤无仇，无奈地宫规则如此，你我之间仅有一人能存活……”
    红衣客倒也敞亮：“秘境索宝，本就是杀伐之争。不论是王公贵族还是贩夫走卒，尽皆无法幸免！阁下，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我们手上见真章。”
    “正要领教霞变门的高招，请。”
    “请！”
    两人摆开架势，开始战斗。
    于慈搁一边站着，对眼前局面稍稍的……感到费解。
    眼下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大家都是为了“回应万愿的诚心”而来，最终的胜利者无疑只有一个。
    但。
    所有人都维持着理智和克制，在此等情况之下，竟然没有立刻大打出手，反而像是谦谦君子一般，约定俗成的在这空房间里进行一对一的战斗。
    这……
    这对于慈来说，无疑是一个坏消息。
    假设在此地展开绞肉机一般的大乱斗，这三方势力贴身肉搏，打了一个昏天黑地，那死伤必然十分惨重。
    或许，伤亡将是现在这种一对一单挑的数十倍。
    届时大势力人员锐减、元气大伤，对于慈这样有不俗实力却没什么势力的独行侠来说，无疑是最好的消息。
    “他们应该是知道这一点，害怕无法控制局面，担心自身伤亡过大，所以才和和气气的在这里摆擂台？”
    于慈的视线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对这场夺宝的强度评价再上一个评级。
    在场的，也有人注意到了突然出现的于慈。
    有几人走上来，冲于慈说道：“小子，你的目标在这里吗？”
    于慈摇摇头：“我的目标，还在远处。”
    “呵。”
    一人亮了亮刀，说道：“既然如此，就请你离开！这里正在进行一对一的擂台赛，闲杂人等，不要靠近！”
    另两人目光不善，阴恻恻的看来。
    于慈抬起手，说道：“好说，我这就走。”
    为了避免意外，还有专人维持秩序。
    九王子等人，相当认真。
    于慈抱抱拳，转身离开。
    尽管明白现在的情况对他而言有些不利，但他一时间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九王子等人充分的利用自身优势，在这里立规矩。
    立规矩的人，当然更有利。
    倘若于慈现在也纠集起百十人的大队伍，他大可以参与到游戏中，成为有力的角逐者之一。
    可惜。
    于慈只有一个人。
    神券“呼——”一下浮起，在于慈面前展开，写道：“刚刚那个地方，有一百五十七个异相师。”
    于慈稍稍回忆：“有那么多吗？我看那房间里最多六十个。”
    神券又写道：“在下数过，房间里一共有六十三个异相师，还有九十多个就在附近。而且……你看。”
    它调出搜索界面，还排好了序。
    于慈扫了一眼，赫然发现血面红衣的异相师足足有一百多个！
    这……
    于慈回头看了那房间一眼：“看上去，有人不想守规矩。”
    神券写道：“一般来说，不守规矩才比较正常吧？尤其是在这个环境下。”
    嗯……
    也有道理。
    假设这些红衣客隶属一个组织，恐怕他们不会怀持好意。
    如果真的光明正大，又何必把大部分成员都藏起来？
    估计要不了多久——
    那个房间会变成血肉战场！
    “越乱越好，打得越凶越好，最好脑浆都给我打出来，反正人也不是我杀的。”
    于慈摸了摸指上冤魂，强化对“王三儿”的感应，加紧脚步、离开是非地。
    如此急急而走，约莫一刻钟后，于慈到了目的地附近。
    他本以为，这很可能是一个视野受到阻碍、处处可以设伏的阴暗之地。
    可到了现场，于慈发现完全不是这样。
    天井。
    这是一个地宫中的一个天井，清亮的月光洒下来，天井中一片大亮。
    周遭视野异常的开阔，于慈乍见星辰，颇有豁然开朗之感。
    “次恩——”
    “次恩——”
    磨刀的声音，有节奏的响起。
    于慈在天井入口停下脚步，看到天井中有一只浪人打扮的绿皮，正全神贯注的磨刀。
    “阁下，可否稍等片刻？”
    绿皮也看到了于慈。
    它露出一个还算和善的笑容，对于慈说道：“我的刀，还要再磨一下。”
    于慈一挑眉：“阁下好兴致。”
    绿皮摇着头：“我没有兴致，我心烦意乱。磨刀是为了抚平我烦躁的内心，以便更好的感应出刀时刻的澄净之感……我现在的状态，无法挥出很完美的刀来。”
    哈……
    你这个绿皮神神叨叨的说什么呢？
    听不懂！
    于慈看着它，问道：“阁下因何烦躁？”
    绿皮叹一口气：“我有个对手，它死了。它总是赢我，我做梦都想击败它……但它死了，不是被我击败，而是死在几个不知名的人类手中。”
    灵台内，金甲嗤笑！
    于慈看着面前眼前绿皮，问道：“你是小野岛？”
    绿皮一怔：“你认识我？很稀奇……人类，你能分辨绿皮的长相么？你，又在什么时候见过我？”
    并不认识。
    金甲说的。
    于慈又问：“你说的对手，是不是金甲？”
    铮！
    小野岛手上一挫，武士刀的刀刃划破手指，绿色的鲜血汨汨流出。
    它金色的眼里闪烁危险的光彩，沉声问道：“阁下是谁？你怎么认识金甲？”
    于慈微微一笑，说道：“金甲，败于我手。”
    铮——！！
    刀振龙吟，小野岛瞬息跨越十米，一刀斩出！
    它的刀，极快。
    银色的月光映照在青白的刀刃之上，在半空中留下一扇清辉，直奔于慈的脖颈而去！
    “铛！”
    金色的火花崩现。
    于慈站着不动，金甲在身旁显现，挡下此刀。
    它看着小野岛，笑道：“小野岛，你进步了。”
    金甲！
    小野岛看着面前遮头盖面，只露出一双眼睛的金甲，错愕的瞪着眼睛！
    不会错的。
    只看这双眼睛，小野岛就知道——
    它是金甲！
    小野岛满眼都是不可思议，问道：“师兄，你还活着？”

 # 163 同门过招

    小野岛刀法不错，天赋也很好，就是境界不高。
    它目前不过是个筑根，甚至还有两个窍眼没有填满——
    不过。
    于慈已经证明，上层以下，境界高低不是决定胜负的唯一标准。
    如果手段出众、能力多样，或者持有什么宝物，筑根杀心转手并非天方夜谭。
    小野岛，勉强也属此类。
    它之所以境界常年裹足不前，最主要的原因就是这个皮醉心于刀，对提升刀术的兴趣和渴望远远超过提升境界。
    这古怪的偏好让它的刀法出类拔萃，更是练出了自己的“刀意”，即便是面对心转手的强敌，也能纠缠一阵。
    此时此刻，它看着金甲，满目惊愕。
    “没错……我还活着。”
    于慈退到一边，金甲取下兜帽、拉下面罩，露出本来面貌。
    它看着小野岛，说道：“小野岛，又见面了！你还是这么没出息……想当年我们同时开启第一窍，现在我是心转手巅峰，而你仍是筑根！”
    小野岛面色淡薄：“你知道的，我更爱刀。”
    “嘿嘿……”
    金甲意味深长的笑着，没有说话。
    小野岛满心都是困惑，它看着金甲，问道：“师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不是死了吗？我听说——你和行蛛妖去找青云军校的麻烦，非但碰了一鼻子灰，而且连同他家少主在内，都死在了猿飞峡谷之中！怎么……”
    金甲毫不避讳，简单说道：“我弃暗投明，现在是于慈大人手下一员。小野岛，我们再不是朋友了！”
    这——
    小野岛转头看着于慈，喝问道：“人类！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于慈不动声色：“和你听到的一样，金甲在正义之前俯首称臣，已经不再为乱牙王国的无知族类服务，改投到了我的门下。”
    “……该杀！”
    铛。
    小野岛又要挥刀，金甲横刀一格，轻巧的挡了下来。
    两只绿皮四目对视，谁也没有让步的意思。
    天井中一片死寂，月光安静投落。
    小野岛终于明白现在的局面，它轻出一口气，说道：“师兄……我们回不去了，对吗？”
    金甲嘴角带笑：“小野岛，不如你也来为于慈大人服务吧！于慈大人是我见过的最仁慈、最宽宏的君主，他现在只是筑根，以后却一定会是伟大人物！届时，你我兄弟借风而起，富贵齐天！”
    小野岛“哈”的一笑，尽显不屑：“人类怎么可能和绿皮和解？师兄，你被这个人类骗了！等到你没有作用的时候，他一定会将你杀死！你是绿皮，你在人类手下做事是不可能有好结果的！”
    金甲神色如常，语气镇定：“于慈大人不是那样的人。”
    鬼迷心窍！
    冥顽不灵！
    什么不是那样的人？金甲现在怎么……变得这样蠢了！
    小野岛连连摇头，满眼纠结。
    它深吸一口气，说道：“师兄，我现在要杀死这个人类，我要将你拯救。你，打算挡在我的面前吗？”
    金甲嗤道：“你不是于慈大人的对手。而我身为于慈大人的手下，即便明知你不是他的对手，也不会坐视你威胁我的主上。”
    “我们必有一战？”
    “如果你执意如此。”
    好。
    小野岛两步后退，慢慢举起手中刀刃，直指金甲：“师兄，你根本不明白你的处境……我无法放任你朝着必然毁灭的深渊下坠，我要在这里将你拯救。”
    金甲一动不动：“你不是我的对手。刀法上是如此，法力和神通上也是如此。”
    飒！
    毫无征兆的，小野岛出刀。
    它速度奇快无比，刀法更是堪称精妙，三尺弯刀上光彩盈盈，一挥一斩尽是圆满的扇弧，看上去像是加了特效一样。
    它气势磅礴。
    相应的……
    金甲的战斗风格则是另外一种。
    金甲招式凌厉简洁，比起小野岛大开大合的杀法，它更注重手腕上的运动。
    它的刀刃往往只护在身前，鲜少有大幅度的挥刀，刀身像是门板援护全身。
    小野岛狂风骤雨般的进攻丝毫没有效果，全数被防范出去；
    金甲偶尔的反击却是毒辣至极，往往能精准的找到空隙，一刀出去必然逼得小野岛撤步闪避。
    于慈不懂刀。
    但眼下的局势非常明朗，小野岛和金甲都没有动用法力，它们仅仅运用“刀术”，只做技战术上的比拼。
    金甲的刀法明显在小野岛之上，它稳稳的占据上风！
    要是不出意料……
    金甲必胜。
    “中！”
    二十个回合之后，金甲侧身进步、一刀直出，跟着一声大喝出口。
    刀刃直奔小野岛的胸膛而去，小野岛错愕不已，尽可能的回避却还是被划破手臂。
    “咕……”
    小野岛快步退开，它扫了一眼自己手臂，墨绿色的鲜血潺潺流出，染湿破裂的袖管。
    金甲收刀而立，目中流露出几分不满，它轻叹一声，开口说道：“小野岛，你还是老样子。”
    “……”
    小野岛，沉默不语。
    金甲继续说道：“小野家只是一个微末小族，在乱牙王国中没有丝毫地位可言，不过只比‘底层’出身的我好那么一点。偏偏，这个破落的家族中生出你这样的天才……这是小野家的幸运，却是你的不幸。”
    “如果你生在一个大家族中，相信以你的天赋——此刻恐怕已经是上层高手，甚至是鬼神强者了吧！”
    “可惜。尽管小野家竭尽所有的培养你，也无法让你拥有太多的资源……你用来开窍的核心只是最普通的核心。你甚至拒绝填满你的窍眼，至今没有晋入心转手。”
    小野岛被戳破心事，勃然大怒！
    它喝道：“你想说什么！”
    金甲目光炯炯：“我想说你软弱！你知道开窍核心的低劣已经影响到你身为异相师的强度，可你自视极高，你不甘心只当一个默默无闻的普通异相师，所以你开始练刀。宁做鸡头，不做凤尾——当不了最顶尖的异相师，可以当最顶尖的刀客，对吗？”
    “……”
    小野岛再度沉默，它压抑着怒气，没有反驳。
    “你练刀是为了追寻刀上真意吗？不，你只是在逃避。正如你的刀势一样，看似气势磅礴，其实华而不实、徒有其表。小野岛，你知道为什么我的刀术在你之上吗？”
    金甲，抬起刀刃。
    它微微一笑，说出答案：“因为我比你纯粹，我的纯度在你之上！我的刀上……没有迷惘！”
    金甲冲锋而去，带着无匹的气势，一刀当头劈落！
    “好亮……”
    小野岛大惊失色，它一晃眼，视线已被如山的刀势占据，视野一片光明。
    条件反射抬起的手，被意志压制。
    小野岛看着如雪的刀光，放弃了抵抗：“师兄这一刀……远在我之上。”

 # 164 金甲

    生死当前，小野岛眼里的世界无端变慢。
    回忆涌入脑海，宛若走马灯一般浮现在眼前。金甲先前那些让小野岛恼怒的话语，此刻想来，却是……
    十分的，贴切。
    是的。
    逃避。
    小野岛早早显露天赋，在同龄人中是极为突出的那位。
    可惜乱牙王国没有如“青云军校”这等不问贵贱、不问出身，敞开大门迎接天下优秀青年的学府。
    也没有天华国那样完备的、公正的人才培养体系。
    弱肉强食！
    强者为尊！
    在那露骨直白的社会中，即便小野岛天赋惊人也是毫无作用。
    家族衰弱，倾一族之力也无法溅起水花。想投豪族效力，以此换取宝贵资源，无奈小人当道、奸佞横行，没有百枚千枚金币开路，又哪里来的机会可言！
    小野岛开到二窍之后，深知此生已沦为庸俗，再也无法完成胸中抱负！
    它练刀，或许正如金甲所言……
    不。
    不是或许，而是一定。
    它只是想成就“乱牙第一刀客”的美名，为自己博取些许名声而已。
    金甲攀上高枝之后，没有忘记这个一起练刀的小师弟，多次邀请小野岛来它手下做事。小野岛放着大好机会不要，将其视为“施舍”，每次都是断然拒绝。
    相反呢？
    金甲出身更加低微，天赋比之小野岛有不如，它却从未放弃自己。
    它发现“游侠牌”是一种各阶级都在玩的游戏，敏锐的发现其中蕴藏的机遇。尽管以它当时家世连一张牌都买不起，却依然出现在每一家牌店中观摩学习、不舍日夜。
    从“贫民街第一牌手”到“自由都市八强牌手”，金甲足足花了七年时光！
    事实上……
    金甲至少是四强，只因为当时八强赛的对手是行蛛妖的少主，它才故意落败。
    其后，金甲主动找到行蛛妖少主，教他配牌、教他战术，为他分析接下来每一个对手的牌技牌风，最终帮助行蛛妖少主摘下桂冠，成为自由都市第一牌手！
    在那之后——
    金甲成为行蛛妖少主的护卫队队长，成功摆脱原有阶级，从被剥削者变成剥削者。
    自此之后，它的修为水涨船高，三年时间从初入心转手成长为心转手巅峰。
    眼光毒辣。
    目标坚定。
    雷厉风行。
    “刀如其人。像师兄这样的人，能挥出如此之刀，或许不值得意外。”
    噗！
    钢刀入身。
    金甲铁血无情，一刀劈在小野岛的肩胛上，几乎卸掉它整条手臂。
    其后，它收刀出刀，一刀扎破小野岛的胸膛！
    “呜……”
    鲜血狂喷不止。
    金甲没有闪避，它沐浴着小野岛的鲜血，脸上的表情……
    有些凝重。
    它低低一叹，说道：“师弟，非是师兄心狠手辣。你我同族不同命，而今已是生死对头，没什么往日情分好讲。你要是怨恨师兄……那就恨吧。”
    “呵呵……”
    小野岛命在旦夕，却莫名有种解脱之感。
    它很是吃力的看着金甲，说道：“师兄……我不怨你。胜者为王、赢家通吃，再正常不过。”
    弥留之际，小野岛的身体往金甲怀中倒去。
    它伏在金甲肩上，悄悄将一物塞到金甲手中。
    什么东西？
    金甲疑惑的摊开手掌，低头一看，登时瞪大了眼睛——
    竟是应用玉！
    小野岛在登山时短暂进到前十，它也得到了梦境之主的赏赐，但它没有炼化应用玉，反而留到了现在。
    金甲奇道：“这……”
    小野岛抬眼看它，最后说道：“人类不可信。师兄，你把它藏起来，悄悄炼化，必有极大益处……师弟承惠久矣，这是我最后的报恩，希望能助师兄……一臂之力。”
    啪嗒！
    它颓然倒地，嘴角带着笑意。
    它死掉了。
    金甲看着倒地不起的小野岛，一时间缄默不语。
    其后，它大步走到于慈面前，单膝点地、双手高举：“于慈大人，幸不辱命！小野岛已经被我斩杀，它在弥留之际献上此宝，请大人过目！”
    啊？
    什么时候献的宝？
    于慈拿起金甲手中的晶莹玉片，登时瞪大眼睛：“这是……应用玉？！”
    金甲露出笑容：“是的。”
    啊呀……
    还有这种事情？
    于慈上下翻看手中宝物，摇头说道：“金甲，你知道这东西的价值吗？你信不信我作价一个亿，我家的门槛也会被人踩破！”
    金甲哈哈一笑，说道：“这小野岛一向愚钝，如此重宝竟然不自己炼化，反而带在身上，当真愚蠢！愚不可及！于慈大人，此一行称得上丰收，便是此刻立即撤走，也……”
    金甲大声的、热情的恭维，突然中断。
    它看到——
    于慈脸上没什么笑容，相反非常平静。他用不带感情的视线，直直的看着金甲。
    金甲挤出笑容，问道：“于慈大人，你不高兴吗？为什么这么看属下？”
    于慈将应用玉收好，说道：“金甲，是你不高兴。”
    “属下有什么不高兴的？属下——”
    金甲一句话还没说话，于慈突然伸出手来，在它眼眶底下刮了一下。
    一滴晶莹的泪水，被于慈摘下。
    “啊……”
    及至此刻，金甲赫然发现它竟在落泪！
    两行清泪簌簌而下，金甲甚至没有发觉。
    于慈安静的看着它，问道：“何故落泪？”
    “……”
    金甲沉默片刻，其后说道：“于慈大人得此重宝，属下欣慰至极，故而落泪。”
    于慈看着不远处卧倒在地的尸体，说道：“不是因为亲手杀了你的朋友，心中愤懑至极，所以才落泪？”
    金甲满面严肃：“食君之禄，忠君之事。于慈大人，是您赋予我第二次生命，您更让掌握前所未有的力量。我追随您发自真心，不论面对什么敌人、不论遭遇何等情况，我都将——以你为准！小野岛是你的敌人，它死有余辜！”
    于慈没有说话，不给反应。
    金甲稍稍低下头，又说道：“于慈大人，亲手杀死小野岛之后，属下心中确有不忍……这是属下的软弱。属下向您保证，这是最后一次。从今往后，不论斩了何人，属下都不会有任何情绪波动，我将是您得力的助手。”
    “……”
    唉。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金甲和这小野岛的关系之密切，大大超过于慈的预料。
    他于慈又不是什么无情的帝王，更没什么变态的癖好，他看到金甲落泪，当然有一些不忍。
    这金甲也是……
    明明都哭成那个样子了，还在说些不着边际的话。
    忠是忠，却也让人胆寒喟叹。
    要不是它最后表露了些许“真心”，于慈都不知道要怎么评价它了。
    没感情的么？
    他摆摆手，说道：“金甲，敛一下尸身吧。敛了尸身，我们重新出发。”
    金甲低头：“是，于慈大人。”

 # 165 取宝之心！

    小野岛死后，纠缠在它中指上的魂魄随之消散。
    于慈中指上的魂魄狂喜乱舞，它的声音在于慈脑内炸响：“噫！好！王三儿死了！恩公，大恩大德无以为报，我心愿已了，必然信守承诺，送你离开地宫！”
    哦？
    于慈暂且不管其他，在脑内说道：“既然如此，你现在就送我出去吧！”
    怨灵依然沉浸在狂喜之中，它说道：“现在还不行，你必须走到地宫的核心位置，只有在那里，我才能送你出去。”
    这……
    怪不得摩西佩尔受困之后没有选择传送，而是选择逃窜。
    原来必须要到指定地点才能脱离。
    于慈问道：“核心位置在哪里？”
    怨灵答道：“就是先前那个有很多人在决斗的大殿。”
    哦。
    金甲手脚麻利的刨坑，草草收敛了小野岛的尸体之后，朝着于慈点点头，回归了灵台。
    于慈迈开脚步，朝着先前的大殿走去。
    “哇。”
    鸦相冷静的注视了一切，此刻见到金甲归来，飞掠过去停在了金甲的光头上。
    金甲微微一怔，片刻后点头说道：“鸦大人，您不必多言。手足相残、同姓厮杀，在我们乱牙王国其实不算什么。我只恨我过分软弱，不知何时对那小野岛产生了如此深重的情谊……所幸我手上还算利索，斩得果断，要是坏了于慈大人的计划，才是真正失格！”
    “哇。”
    “唉！我岂不知于慈大人是重情重义、处事周全之人……我要是早早说明，相信于慈大人不会让我出阵。只是，我是于慈大人手下护卫，怎能因为个人感情，让主上涉险？那小野岛扬言要杀于慈大人，我还坐视不管，那我把于慈大人置于何处？”
    “哇。”
    “鸦大人，您说的我都明白。那小野岛绝不是于慈大人的对手，但这是个态度问题，我如果不挺身而出，以后哪里来的脸面自称‘属下’？于慈大人身边，又怎会有我的一席之地？”
    “……”
    鸦相闻言，不再说话。
    它立在金甲头顶，开始梳理自身羽毛。
    ……
    ……
    “桂言叶何在！”
    空旷的大房间中，一个绿皮举着手中怨灵，大声喊叫。
    九王子阵中，一个护卫出列：“你是西园寺世界？”
    绿皮露出残忍笑容：“正是！”
    护卫跳将出来：“好！看小爷怎么炮制你！”
    人类对绿皮！
    毫无疑问，必是一场恶战！
    在场六十余人抖索精神，打算观摩一场龙争虎斗。
    血面红衣阵中，一人穿过人群，走到一个青年身边，说道：“少主，鬼姑姑已经搜过附近，没有发现摩西佩尔的踪迹。”
    青年眉头一皱：“不可能！情报告诉我，摩西佩尔是冲着‘回应万愿的诚心’来的。那个萨摩公主能力诡异，普通的珍宝核心无法满足她的需求，她来索求‘回应万愿’是合乎逻辑的，她必然想极限强化她的‘控血术’。”
    来人又道：“鬼姑姑的能力，您是清楚的，她说没有多半就是没有。”
    嗯……
    这倒是。
    鬼姑姑的寻人之术十分强悍，她的“背后灵”有识破一切伪装的能力。
    摩西佩尔一匹前凸后翘、容貌艳丽的大洋马，更是好认至极，鬼姑姑没有错漏的可能。
    “难道……摩西佩尔已经找到了合适的珍宝核心，不再需要‘回应万愿’，转而去找‘绝对宽容’去了？”
    唔。
    不能说不可能。
    毕竟从优劣上而言，等同于一个“携宝窍”的绝对宽容要好很多——
    白送一个窍眼！
    对摩西佩尔这种坐拥无数资源的一国公主而言，更是如此。
    但……
    摩西佩尔以鲜血为食。
    她身周流淌的鲜血越多，她的战斗力就越强。
    曾经与摩西佩尔战斗并落败的霞变门少主明白，这一点不能不防！
    他问道：“鬼姑姑确定么？摩西佩尔真的不在这里？”
    来人答道：“百分百确定，鬼姑姑已经搜索过三次。”
    “……”
    好吧！
    少主面目慢慢坚定，他开口说道：“既然如此，也没什么好犹豫的了。告诉鬼婆婆，起雾吧！杀不了摩西佩尔，拿个回应万愿也是好的。”
    来人拿出一个哨子，含在嘴中——
    咀——！
    他吹响哨子！
    场中的打斗瞬间停止，周围的加油鼓舞声也停息，所有人都看向吹哨人。
    九王子心生警惕，高声喝道：“阁下，你这是何意？莫非……是在发信号，要生事吧！”
    吹哨人露出冷笑：“人人都说，天华国的九王子殿下是个草包。生得丑陋蠢肥不说，而且羸弱无力！成相之时非但没有驯服异相，反而被异相驯服！今日一见……你倒也不是一个完全的草包！没错，我刚刚就是在发信号！”
    鬼雾涌来！
    鬼姑姑收到信号，立刻催使法力，生出一阵雾气。
    这手法和先前林中绿皮萨满的手段类似，却是更加厉害。鬼雾中伸手不见五指不说，更会衍化出无数持刀鬼将，呼啸着杀向雾中生灵。
    一时之间，喧哗大起。
    叮叮当当的交兵声不绝于耳，各处都有战斗发生。
    “保护殿下！”
    九王子带来的二十个侍卫十分忠诚，也是临危不乱。
    他们围成一个圈，将九王子护在中间。九王子早早斩杀了怨灵，此刻抬起手掌，对中指上的灰烟喊道：“送我出去！快！”
    中指上的灰烟非常无奈：“恩公……不是我不送，我法力低微，在这雾中无法定位……等雾气散了，我立刻送您出去。”
    我——
    等雾气散了，我也不急着出去了！
    “唉。”
    九王子叹一口气，大声喊道：“各位切莫乱走！此等时刻，抱成一团才有生机，速速来我身边！”
    他法力一催，腰上玉佩再度唤出大光球，悬在头顶三米处——
    他的大光球无法穿透鬼物，仅仅只是三米高度，它就隐没在鬼雾之中，找不见了。
    另一方面……
    “血面纹印，赐我明目。”
    出身“武周十国”，来自“霞变门”，尽皆以血纹面、身穿红衣的异相师们口中颂咒，眼里散发朦朦宝光。
    异术加持，他们的视线穿云破雾，看到了房间内的每一个角落。
    被称作“少主”的青年一摆手，说道：“一个不留，全部杀光！”
    “哼……”
    九王子阵营中，有一玄甲军站在护卫组成的包围圈内，发出轻轻的哼声。
    他碧绿的眼睛左右转转，暗暗想道：“霞变门的舔鞋少主，也不是全无用处嘛。这一次也不杀他……再让他舔半个小时的鞋，然后放他活命吧。”

 # 166 来干什么了！

    “呕……”
    身周尽是喊杀之声，鼻腔中充斥浓厚的血腥味。
    孙有方头脑中一片混沌，呕吐不止，他现在不知道自己在哪里，也不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
    甚至不知道自己是谁。
    到底是什么情况啊！
    为什么……
    为什么他要到这个地方来？
    到底图个什么！
    “啪！啪啪啪！”
    孙有方发了狠，他扇了自己四个大嘴巴子，面上仓惶至极！
    “啊啊啊！”
    嘭。
    两个男人一上一下倒在孙有方脚边，躺在下面的是与孙有方同来的一个异相师，压在上面的是红衣霞变门的弟子。
    他二人战到弹尽粮绝的境地，已然开始最后的肉搏。
    “杀！！”
    霞变门弟子怒目圆瞪，死命压下手中刀刃，想要取身下人的性命。
    身下人双手紧握刀刃，鲜血顺着他的手腕流淌，很快在地上蓄成小小血泊。
    他决眦欲裂，绝望之际看到身侧呆若木鸡的孙有方，连忙叫道：“孙兄！快帮忙！”
    “啊？！”
    孙有方混过魂来，无端端后退一步。
    那异相师又叫道：“打他！打他啊！”
    “这……”
    孙有方看着身前撕咬的两人，身体抖如糠筛：“这……这怎么打？两位，此事与孙某无关啊！你们打你们的，我不过是……是过路人。”
    淦！
    这是什么人啊！
    异相师勃然大怒，喝道：“你放什么屁！你不杀他，他要——”
    唔。
    异相师的怒喝声戛然而止。
    持刀的霞变门弟子趁着他狂吼脱力的那个瞬间，顺利的送出刀刃，取了他的性命。
    咕。
    霞变门弟子拔出刀来，看着一脸惊惶无措的孙有方，冷笑问道：“看阁下装扮，似是富贵人家的子弟？”
    孙有方什么时候见过这等血腥场面？
    他看着地上尸体不能瞑目的双眼，又看看面前霞变门弟子狰狞的血面，勉强说道：“家、家父乃……乃是荻花洲粮仓之主，孙无道。”
    “哈哈！哈哈哈哈！”
    霞变门弟子狂笑不止！
    他举起手中带血刀刃，叫道：“什么孙无道孙有道？不认得！荻花洲粮仓之主？好大名头！只是不知道……令尊能不能把手伸到武周十国，能不能把手伸到这地宫之中！”
    一刀挥出！
    孙有方固然六神无主，但求生本能还是在的。
    他“噫”的一声怪叫，一个灵活折身避开刀刃，其后不管不顾的在雾中狂奔疾走。
    鬼雾深重，能见度不过半米。
    孙有方更不是有缜密心思的人，没有记住房门的大概位置。可他的气运似乎绝佳，一通乱走非但没有碰壁，反而神乎其神的找到一个出口，一溜烟跑了出去。
    霞变门弟子微微一怔，片刻后咬牙想道：“最恨的就是你这种富公子！今日不杀你，我不做霞变门的弟子！”
    在异术加持之下，这弟子轻易锁定孙有方的位置，亦步亦趋的跟了上去。
    孙有方能力上不大行，但此刻性命攸关，岂有不爆发之理？
    他一通猛冲，不管不顾，速度的确不慢；
    霞变门弟子苦战一场险胜，体内法力折损大半，尽管也是全力以赴，却是不能马上追上。
    如此跑了半分钟左右，孙有方跑出大雾，看到了一个站在雾边窥探的人。
    那人看到来人，露出了笑容：“孙兄？你怎么跑出来了。”
    啊呀！
    他是——
    于慈！
    唰。
    两行眼泪奔涌而出，孙有方死死抓住于慈臂膀，哽咽说道：“于、于慈！你怎么才来啊！”
    “？”
    于慈大为不解，他看着孙有方哭泣的脸，奇道：“什么怎么才来？孙兄，我们有过约定吗？”
    我……
    你……
    千言万语哽塞在吼，孙有方发出呜呜的声音，最后只化成两个字：“救、救命！”
    “……”
    于慈极为无语，他看着孙有方痛哭流涕的脸，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安慰几句吧，开不了口；
    呵斥几句吧，于心不忍。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自己没这个本事，非要凑上来！
    现在知道什么叫后悔了吧？
    真是……
    他挥挥手，说道：“往后面站站。”
    “嗯！”
    孙有方极为温顺，他重重点头，站在于慈身后。
    下一瞬，有一人从鬼雾中现身，正是追杀孙有方的霞变门弟子！
    “哦？帮手？”
    霞变门弟子凛然不惧。
    他稍稍抬着下巴，面色上带着十足不屑，握着刀信步走来：“阁下不让开吗？”
    于慈扫了他两眼：“为何要让？”
    呵！
    为何要让？
    霞变门弟子眼中凶光乍现，他一步向前，手中刀刃化成黑影呼啸而去——
    鲜血泼洒！
    “咦？”
    霞变门弟子肩头一轻，眼睁睁看着自己握刀的手臂横飞出去，啪一声落在过道上。
    他微微一怔，在疼痛上涌之前，下意识的、本能的看着于慈：“你……”
    强者！
    强者！
    失算了……
    这个看上去很是和气的青年不是泛泛之辈，他和他身后那个哭鼻子的软蛋不是一类人！
    他是……
    猎手！
    于慈面色平静，慢慢点头：“我看出来了。您是把我和这个孙有方混为一谈，觉得我也是个任你揉圆搓扁的寻常角色了。阁下，你知道于慈吗？”
    霞变门弟子下意识的摸向空荡荡的右手，满头大汗：“于慈？那个半步入梦的于慈？”
    于慈微笑：“我就是于慈。”
    一拳击出！
    血肉爆炸！
    霞变门弟子死了个七零八碎，孙有方“唔——”一声，再度扶墙狂吐！
    “……”
    于慈往后退了两步，问道：“孙兄，没事吧？”
    “我、呕——”
    噫……
    好脏。
    于慈又退了两步。待得数分钟后，孙有方的情绪总算稳定下来。
    他深深做了几次呼吸，又用袖子擦了擦嘴，开口说道：“失态……实在失态……于兄，我虽然是个异相师，可我正儿八经的战斗都没打过几场，从来只是纸上谈兵。今天突然遇到如此场面，我实在是……接受不来。”
    于慈毫不客气，径直问道：“那您到底干吗来了？”
    孙有方苦哈哈的：“我也不知道啊！我刚刚就在想，我到底干吗来了！”
    受不了你……
    于慈不想多管，他开口说道：“我要去雾中一探究竟，孙兄，你什么打算？”
    孙有方迟疑片刻，重重叹息：“于兄，多谢你仗义相助！我这点本领，跟着你也只是拖你的后腿……我打算找个地方藏一藏，是死是活……听天由命吧！”

 # 167 当狗

    孙有方急急而走，于慈稍加思索，决定进入大殿。
    神券挂上姬星野的助战，于慈这么一感应——
    他来得似乎晚了一点，在场还能自己站立的只剩下三四十人，地上躺着的足足一百有余！
    杀疯了！
    流血之多、死人之众，到了让于慈都胆颤的地步。
    鼻腔中闻不到任何其他气味，只有鲜血之腥、内脏之臭，于慈小心翼翼的呼吸，胃里稍稍有些难受。
    更离奇的是——
    “哗啦、哗啦。”
    迈入殿堂之后，粘稠的血液竟然已经没住于慈的腿肚。于慈趟着血液，往前行走。
    这合理吗？
    “一百多人流的血，能在这间超过三百平米的大殿中积蓄起如此血泊？”
    于慈没有经验，不能给出准确答案。
    他停下脚步，再度想道：“不对劲……这房间又不是密闭的，血水怎么可能不往外流？一百多人的血抽干了，只怕也不可能有这个规模！”
    法术。
    必然是法术在作怪。
    “难道是摩西佩尔？她似乎有控制鲜血的力量。”
    呼！
    一道血箭激射，于慈一个偏头，堪堪躲过！
    “哼……很敏锐的身手，你果然不凡。”
    声音在身前响起。
    是胡海光的声音！
    于慈抬头看去，只见身着黑甲的胡海光穿雾而来，他碧绿的眼睛看着于慈，嘴角是不屑的笑容：“于慈，半步入梦，你很不错。”
    于慈摆出架势：“摩西佩尔？”
    胡海光——
    或者说，摩西佩尔嘴边笑容扩大，说道：“没错。我的鲜血转化之术如何？很惊艳吧！”
    于慈回以笑容：“很惊艳，但没用。摩西佩尔，我很惊讶你为什么……胆敢再度现身？这一次不会有意外，我会杀了你。”
    “啊哈！啊哈哈哈哈！”
    摩西佩尔大笑！
    她先一挑眉，又眯起眼睛。
    如果她还是一开始那匹大洋马，此刻想必相当妩媚。
    只是她现在用着胡海光的身体，如此一番作态，着实让人无法接受。
    她看着于慈，说道：“你好有趣！我承认你的能力，之前的确是你更强一些。但是于慈，时间不同、场合不同，我的强度……也不同！”
    倏！
    摩西佩尔脚下鲜血涌动，一团拳头大小的鲜血跳跃到她的脸边，爆炸开来。
    下个瞬间，强横的无形冲击波扩散全场！
    猝不及防之下，于慈受到巨力推搡，一连退了十步还是稳不住身形，仰面跌倒在鲜血之池中。
    冲击波的威力远不止此。
    弥漫在房间中的鬼雾在瞬间被驱散，地上的尸体在血池中翻滚，一具具砸在墙根上，站着的四十余人发出惊呼，如于慈一样倒在血泊之中。
    偌大的房间中重见天日，唯独摩西佩尔一人站立！
    “何人坏我法术！”
    一道清叱响起，青色的人影飞进房间。
    她模样姣好，青春靓丽，此刻是横眉竖目，看着独自站立的摩西佩尔：“是你？你刚刚吹散了我的鬼雾？”
    摩西佩尔转头看去，抬手比出手枪，直指青衣女子：“你长得不错，比我现在这具身体好。”
    什么？
    嘭！
    青衣女子浑身鲜血喷涌而出，仿若爆炸的烟花。
    下个瞬间，破体而出的鲜血再度回到她的体内，胡海光的身体颓然倒地，青衣女的双目变作碧绿之色。
    “啊——”
    在众人愕然的视线中，青衣女发出小小的惊呼。
    她好看的眉毛皱成一团，满脸都是嫌恶：“看你样貌清纯，想不到已经是个百人骑的婊子……真恶心。”
    发生了什么？
    没有人知道！
    还存活的四十余人噤若寒蝉，眼前的一幕超出他们的认知。
    于慈心神大震，灵台内的金甲如临大敌，发声说道：“上层！于慈大人，速退！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摩西佩尔现在有上层高手的实力！”
    是的。
    上层！
    于慈不知道摩西佩尔用了什么诡异法术，或许蓄积在房间里的鲜血提升了她的力量。
    她现在的强度不可同日而语，已经是一个货真价实的上层高手！
    “摩、摩西佩尔！你是、你是……摩西佩尔”
    错乱的大叫声，突然响起。
    众人转头看去，只见霞变门少主面色仓惶的在血池中翻滚，狼狈不堪。
    他伸出手来，惊恐的指着摩西佩尔：“暴血杀法！鲜红之主！你、你是摩西佩尔！为什么？你不是不在这里吗？骗我、骗我……鬼姑姑骗我！”
    “啊哈哈哈！”
    摩西佩尔畅快大笑，她舍了于慈，朝着霞变门少主走去：“你还记得我呀？我也记得你。阁下，这是怎么回事？一年之前我好心饶你性命，你怎么还不知好歹，纠集这么多人——是想来杀我吧？”
    “我……我……”
    少主只感觉自己不能呼吸。
    他看着摩西佩尔，满目恐惧。
    摩西佩尔优雅的提起裙子抬起脚，被鲜血浸透的鞋子停在少主鼻前：“还想活命吗？我可以让你活哦。本来我无法发动我的‘鲜红之主’，无法将力量提升到上层境界，是你给了我机会。舔我的鞋吧，我会像上次一样，让你活下去的。”
    “……”
    少主面目呆滞，没有动弹。
    “啊呀，你变得有骨气了。”
    摩西佩尔脸上闪过不悦，她放下脚。
    但，两只手突然伸出，托住她的鞋底。
    在众目睽睽之下，霞变门少主宛若饿狗一般，不管不顾的低头吐舌，舔舐鞋面。
    “啊哈哈！啊哈哈哈哈！好乖好乖，像狗狗一样！”
    气氛诡异。
    匪夷所思。
    于慈看着众人错愕的面目，听着摩西佩尔的狂笑声，只觉得眼前场景不可理喻。
    他不动声色的挪了挪屁股。
    “啊哈哈哈！啊哈哈哈！”
    霞变门少主舔了片刻，摩西佩尔突然发了狂。
    她的脚高高抬起，又狠狠踏落，每一脚都踩在少主头顶、脸上，将他踢得像一个沙包。
    不过片刻，少主鼻青脸肿、满头鲜血，他却是一言不发，默默的忍受践踏。
    于慈大摇其头，他默默挪动屁股，离门口又近了几分。
    好！
    那个……霞变门少主，再多坚持一下。
    于某要能顺利出去，一定会好好感谢你的！
    眼见着距离差不多了，于慈突然一个飞扑，朝着门口跳去——
    “嘭！”
    一道血幕突然涌现，正拦在于慈面前。
    于慈反应极快，他单手一撑血幕，腰上猛一发力，一个翻墙翻过血幕，门口近在眼前！
    但，摩西佩尔突兀的出现在门口，她手往门框上一撑，笑道：“于慈，你不懂礼貌。想走的话，至少也要跟我打个招呼。”
    “……”
    于慈转头看去，发现霞变门少主面前已经空无一人。
    摩西佩尔在血池上的能力远远超出于慈想象，她的速度已经到了一个让于慈无法接受的地步！
    于慈面色凝重——
    就和在场的其他人一样！
    在死一般的沉寂中，摩西佩尔上下打量着于慈，慢慢靠近：“我之前冷静下来想了想，于慈，你是第一个让人感受到‘危险’的筑根，你很不错。所以……你要不要来当我的狗？我可以使唤你哦。”

 # 168 救救救！（为盟主一之濑加更1/3）

    啊？
    于慈大大皱眉，看着面前的女人。
    这个女人……
    刚刚说了什么？
    摩西佩尔看着于慈的面色，露出了笑容：“怎么样？要吗？”
    于慈嗤笑一声：“我好好的人不当，去当你的狗？摩西佩尔，你脑子不会是有什么残缺吧！”
    “你觉得不行？”
    “你觉得呢？要不然你来当我的狗吧。”
    嗯——
    摩西佩尔露出烦恼模样，似乎很不明白于慈为什么如此选择。
    她看着于慈，继续说道：“我觉得我已经给你尊重了，我很少释放善意，我是个稍有不顺心就要杀人的暴君。于慈，你刚刚践踏了我为数不多的宽容。”
    “……”
    于慈很是费解的看着摩西佩尔，没有说话。
    让人当狗竟然是一种宽容？
    这个摩西佩尔……
    脑回路清奇。
    摩西佩尔认真思考、仔细分析，然后说道：“于慈，你明白你现在的处境吗？你已经在我的掌控之下，在场所有人都在我的掌控之下，在这方血池上我是无敌的，我想杀你们——只是一个念头的事情。”
    于慈挑眉：“然后呢？”
    摩西佩尔抬起手掌，她的中指上没有怨灵纠缠：“因为你的关系，我失去了我的本体，目前只能使用‘载体’活动。地宫规则特殊，即便这具载体已经完成了任务，可在她身死的瞬间，怨灵就消失了。我现在无法前往更深处，这都是你的错。”
    于慈点头：“然后呢？”
    “现在，我正在给你一个生还的机会，你不想死在这里吧？当我的狗，听我使唤，你去下一层为我摘取‘回应万愿的诚心’。事成之后，我不单单会让你活命，还会给你想要的。”
    摩西佩尔，面色泰然。
    她看着于慈，继续说道：“我的鲜血转换可以阅读‘载体’的记忆，我知道你有一个相好的——玄真蔷，对吗？你放心，当了我的狗，我会把玄真蔷送给你的。”
    “……”
    于慈闻言，内心涌现出愤怒。
    他看着摩西佩尔，嗤道：“你算什么东西？”
    “啊，我的狗狗不该这么对我说话。”摩西佩尔露出几分不满，“这句话我不喜欢，你要改正。”
    “不可理喻！摩西佩尔，我想你是搞错了！”
    摩西佩尔一怔，问道：“我搞错什么了？”
    于慈伸出拇指和食指，比出一个“一点点”的手势：“于某现在，并非无计可施。你距离杀死我，还差一点点距离。”
    “你找死。”
    摩尔佩儿吐出三个字，于慈脚下的血液立刻开始涌动——
    她要动手了！
    现在的局面十分危急，于慈一开始走入雾中是想趁乱杀一阵，最好是全杀了，他自己独揽宝物。
    本来以他的能力，这应当是能做到的事情。
    可是摩西佩尔法术之奇，能力之强，远远超过他的预料！
    殿内蓄积的血池给予她无限加成，她现在的战斗力是上层，更可以随心所欲的操使鲜血发动攻击，岂有不无敌之理？
    别的不说，人在血池上的于慈需要提防从任何角度杀来的攻击，他无从招架！
    但……
    于慈并不是没有机会，他对着灵台喊道：“金甲！动手！”
    灵台之中，金甲面色凝重，驱动手指上的——
    亥玉戒！
    亥玉戒是道兵“十二地支”之一，有持续温养异相、瞬间回复法力的妙用。
    除此之外，亥玉戒上还有一道神通：天水悬河！
    这神通允许于慈发射洪流对敌，于慈迄今为止从未用过。
    原因，无他。
    十二地支系列是十分优质的道兵，它优质就优质在它们的威力是没有上限的——持有者能力越强，道兵威力越强。
    于慈现在仅仅只是筑根，他手上的亥玉戒威能十分有限。
    他召唤出来的“洪流”量很大，可在冲击力方面着实欠缺，远不如于慈一拳厉害。
    在平常时候，天水悬河除了把自己搞得一身湿之外没有其他用处，但在现在这个时候——
    “轰！”
    深重的寒气涌现，于慈脚下突然涌现出清澈的水流，朝着四面八方扩散！
    摩西佩尔微微一怔，抬头看着于慈！
    天水悬河涌现的水流正在稀释血液！
    “这就是你的倚仗吗？可笑！”
    摩西佩尔停下攻击，面露不屑！
    她看着于慈，继续说道：“不论你稀释多少倍，鲜血的总量是不会变的，我的力量也不会衰减半分！稀释不是溶解，于慈，你好蠢！”
    “愚蠢的是你。”
    激发！
    激发！
    不断的激发！
    于慈持续不断的搬运法力，持续不断的唤出更多的水流。只是眨眼瞬间，稍显浑浊的血水就没到了众人腰上。
    于慈转头，看着大殿的四个宽敞的出入口：“摩西佩尔，你用独特的手法封住了出入口，所以鲜血才会蓄积在这个房间里，不顺着通道往外流，对吗？”
    摩西佩尔嗤道：“是又如何？”
    “我只需要持续不断的注水，很快就能填满这个房间。等到房间内容无可容，而水流还在不断奔涌，那会发生什么？”
    “……”
    会毁坏！
    要么是出口的禁制崩解，要么是这个房间崩塌！
    到了那个时候——
    鲜血和水流都将四散奔流，摩西佩尔持有的鲜血量将锐减，她的实力也将大幅衰减！
    一旦失去“鲜红之主”的加持，于慈就将杀死摩西佩尔，就像他们第一次交手时那样！
    “哼。”
    摩西佩尔再不迟疑，她飞身而来，一拳击出。
    于慈早已做好准备：“象甲虫！”
    宝窍运作，金光涌现，象甲虫宽硕的身躯横隔在两人之间。摩西佩尔现在有上层实力，象甲虫的防御力固然不俗，又哪里能顶住她全力一拳？
    它才刚刚现身，就被击杀！
    于慈借着这短暂的空隙，一边后退，一边大声喊道：“各位朋友！快保护我！”
    事到如今，没什么好讲的了。
    摩西佩尔上层实力，不优先将其击杀，其他人的生死都在她的一念之间，谁能幸免？
    于慈的生命不是他一个人的命，而是在场所有人的命！
    九王子、绿皮头领，还有刚刚屈辱舔鞋的霞变门少主瞪着眼睛，大声喊道：“保护于慈！全体都有！保护于慈！”
    一道血光激射而来，一只绿皮大叫飞扑，挡在于慈面前，替于慈挡下此击。
    更多的人纷纷跑来，挡在于慈面前形成人墙。
    大水灌溉，已经没到众人胸膛！

 # 169 公主的秉性（为盟主一之濑加更2/3）

    难缠！难缠！
    非常的，难缠！
    摩西佩尔看着眼前境况，很难想象现在的局势。
    她现在明明……
    有上层之威！
    “于慈，半步入梦！难道你真的比我更优秀？”
    不可能。
    天赋只是必要条件之一，资源也很重要。
    摩西佩尔乃是一国公主！
    她有挥霍不尽的财宝！
    那于慈——
    在今天之前都是默默无闻，想来不会是什么富贵子弟，他绝不可能有自己的条件！
    “一个破落到用象甲虫化石开窍的人，能是什么人物？被他压了一头，真让我难堪！”
    大水已经没过头顶，所有人都站在水面之下。
    摩西佩尔转眼看了看大殿入口——
    大殿的四个入口处都有显眼的红光散发，那是“鲜红之主”制造的血池结界。
    鲜红之主这个技能，最神奇、最强力的地方是利用鲜血提升自身能力，它并没有太多的约束力——或者说，是现在没有太多的约束力。
    等摩西佩尔的实力真正抵达上层，她就可以制作一个封闭的结界用以限制敌人的行动，迫使他们在血池中和自己战斗。
    但目前仅是筑根的她……
    没有这种力量。
    大殿中水漫金山，水是至柔之物，可这不意味着水流无力。君不见海啸过后，房舍农田焉有完好无损之理？
    脆弱的结界，无法抗衡水流的挤压。
    “咔！”
    一声脆响之后，鲜红结界出现裂纹！
    摩西佩尔知道剩下的时间很难威胁到于慈的性命，是时候做决定了！
    先前通道一战，于慈已经证明了他的战斗力，更兼他看穿摩西佩尔的隐秘，知道怎么防范她无敌的“默杀”。
    一旦丧失鲜红之主的加成，仅靠眼下这具身体……
    能战胜于慈吗？
    “我坐拥四海，是一国公主。眼光稍稍放长远一点，何必冒巨大风险，争这一时的得失？等到了上层、到了鬼神，我一定能随意折辱这个于慈。”
    摩西佩尔，心生退意。
    她垂下眼帘，暗暗想道：“于慈，下次见面……我要你献头。”
    踏。
    摩西佩尔后退一步，忽然整个人僵住。
    “……”
    她冷漠的看着面前严阵以待的四十人，看着双目灼灼、面色沉静的于慈，一言不发。
    真的要退却时，摩西佩尔心中浮现出极大不满！
    她的目光越过人群，锁定在于慈脸上，莫名其妙的舔了舔嘴唇：“退却？下次？我可是……骄横跋扈、肆意妄为的萨摩公主摩西佩尔！”
    “……”
    众人看着摩西佩尔诡异的小动作，一时间不知道说些什么才好。
    他们不说，摩西佩尔来说。
    摩西佩尔看着他们，素手一抬，好几个血字在水中凝结：“这是我和于慈的事，想走的可以走了。”
    什么？
    趁着结界尚未崩坏，摩西佩尔再度以血绘字：“我已经无法进入法堂，我现在只想杀死于慈。其他人想走的就走吧，我不拦你们。”
    啊呀！
    众人闻言，如蒙大赦！
    刚刚的同仇敌忾、万众一心好像是假的一样，于慈左右一看，发现身前已经一个人都没有！
    包括鼻青脸肿的霞变门少主在内，所有人“呼啦——”一下散开，他们宛若游鱼，在水中来了一个天女散花。
    有一个算一个，他们尽皆挤在墙角墙根，忙不迭的竖起中指，催促怨灵发动传送之术，带他们离开这是非地。
    “……”
    毫无疑问，所有人都有些心虚。
    他们一边比中指，一边窥探于慈的面色，想看看他是什么反应。
    这场景落在于慈眼中——
    似乎是每一个人都很鄙视他于慈一样，纷纷朝他竖中指。
    于慈有心呼喊、有心唤回众人勇气，只可惜现在大水掩盖口鼻，他就算有如簧巧舌也无法施展。
    摩西佩尔露出冷笑，一挥手射来数道血箭！
    血箭在水中划出一道道鲜红的尾迹，于慈一咬牙，突然朝着人最多的一个角落窜去。
    “咕噜噜！”
    目前剩下的人中，当属霞变门的人数最多。
    如此境况之下，所有人都下意识的和自己人抱团。霞变门二十余人尽皆挤在一个角落中，他们看到于慈游来，不啻于看到死神飞来！
    有几个慌如老狗老兄很大幅度的摆着手，嘴里骂了什么，试图驱赶于慈——
    在水中张嘴，当然只有咽下几口浊水的下场！
    于慈也算是豁出去了。
    他们做初一，于慈做十五，想跑是吧？
    我看看今天还有谁能走！
    可惜，这朴素的愿望无法达成。
    摩西佩尔知道眼下时间紧迫，随手打出几道血箭之后，一个箭步猛窜而来，在水下速度同样惊人。
    于慈虎目一瞪，将最后一块象甲虫核心炼化，一条五米长的金色肉虫再度出现，水位登时上升了许多。
    “噗——”
    水下战斗不同于陆上战斗，摩西佩尔实力强横，却也受水流影响，不能很好的发力。
    她先前一拳轻易秒杀了象甲虫，此刻一拳却只是将其击退，并未击杀。
    再一转眼，于慈已经趁着这个机会游出数十米，他逃之夭夭！
    “麻烦。好麻烦的男人，好想让他给我当狗。”
    如此一番交手之后，“嗖嗖”的声音不绝于耳，于慈左右一看，发现房内四十人一个不剩，尽数脱离。
    “嘭！”
    旋即一声巨响无端响起，于慈转头去看，看到东方通道口的结界轰然破碎，大量水流混着鲜血奔流不止，水位快速下降。
    摩西佩尔的气息也随之变得萎靡，慢慢恢复到筑根水准。
    她错失了必胜。
    于慈松了一口气，待到水位到了腰部，他抹了一把脸，看着摩西佩尔：“为何不逃？”
    摩西佩尔笑嘻嘻的看着他：“逃跑不是我的作风。”
    “我以为你是另有手段，以为我会死在你的法术被破之前。”于慈看着下降的水位，“现在看看……你有的只是一腔孤勇而已。”
    摩西佩尔一比手：“谁负谁胜出，现在还不一定。我胸中的这一腔孤勇，或许会为我唤来胜利。”
    哈！
    于慈嘴上很硬，心里没底。
    摩西佩尔已经丧失争夺天品核心的资格，实在没必要在这里和她死斗。
    他斟酌片刻，说道：“摩西佩尔，我们非要见生死？或许，我们可以化干戈为玉帛，各退一步。”
    摩西佩尔笑道：“于慈，别犯蠢了。我说我想杀你——那不是开玩笑，你今天要躺在这里，我说的。”
    于慈看着摩西佩尔绿色的眼睛，从中看到了决心。
    他不做迟疑，手一摸通幽神券，小声说道：“神券，换天焚真言，你知道要怎么做。”

 # 170 平庸！（为盟主一之濑加更3/3）

    大殿之中一片血色泥泞，湿淋淋的地上沾满了碎肉和脏器，或许还有几枚眼珠落在地上，叫人不忍直视。
    大水冲过，殿堂内的血腥气息依然浓郁，苍白的尸体横七竖八歪斜着，此地俨然地狱。
    摩西佩尔习以为常，她看着于慈，说道：“于慈，这儿没有外人，你和我今天只能活一个。我愿意向你揭示我的底牌，看——”
    幽影显现！
    一个持刀的老汉无端出现在摩西佩尔身前，他目光锐利，俨然是个心转手巅峰！
    他哪来的？
    “我的‘鲜血转化’允许我控制他人的尸体，允许我读取尸体的记忆，并且可以掌握她生前掌握的一切技能。我现在这具身体属于一个叫‘鬼姑姑’的女人，她能力特殊，有一尊背后灵守护她。”
    摩西佩尔用下巴指着身前老汉。
    “他就是鬼姑姑的背后灵，心转手巅峰。于慈，你也有一个心转手巅峰的帮手吧？请出来吧。”
    于慈不动声色，召唤金甲：“我和鬼姑姑拥有相同的能力，我也有背后灵。介绍一下，这位是我异父异母的亲兄弟，金甲。”
    同样的心转手巅峰。
    同样的召唤物。
    老汉和金甲对视，面上都有对对方的不屑。
    摩西佩尔两手一摊，说道：“好了，我现在也有帮手，你先前击败我的那一套或许行不通了。于慈，让我们认真的、严肃的、华丽的决斗吧！我想看看，是你这个半步入梦的庶民更强，还是我这个两步入梦的公主更强！”
    “乐意之至。”
    于慈挽起袖管子，指了指天花板。
    他笑着，说道：“摩西佩尔，和你不一样，我还保留着争夺珍宝核心的可能。我不想浪费时间，让我们使用各自绝技，一锤定音吧！我向你保证，这一次我不会遮蔽你的视线，我们正面交锋。”
    摩西佩尔瞪着眼：“你怎么敢这么轻视我！你知道我的能力！”
    “我想向你证明……一步半的差距，是天与地的差距。我是天才，而你平庸。”
    “哈！我要杀了你，用黄金、钻石和你的头骨做夜壶，用一辈子！”
    摩西佩尔不假思索！
    不用于慈发出邀请，她也会用她的“默杀”击溃于慈。
    不为什么。
    只因为默杀是她最熟练、最得意、最凌厉的杀招，她不认为和她相同境界的于慈能在此招之下存活！
    食指中指，并立如剑。
    大拇指稍稍翘起，指尖对准敌人的眉心。
    然后——
    将视线汇聚！
    正如同无数次的练习一样，默杀顺利发动。
    在摩西佩尔的注视之下，于慈已经被锁定。看不见的法力丝般缠绕，一圈一圈的绑住于慈的身体，他动弹不得。
    于慈没有食言，他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像王八，既没有召唤象甲虫，也没有抢先手。
    摩西佩尔愕然的看着他，不明白他想干什么！
    不……
    到了现在这个时候，干什么都来不及了。
    默杀已经准备完毕，摩西佩尔露出冷笑：“永别了，于慈。”
    默杀发动！
    鲜血没有喷涌！
    摩西佩尔可以保证，她的默杀是顺利发动了的。按照过去的经验，此刻的于慈必然已经被抽干浑身血液，变成一具人皮倒地。
    可是……
    默杀分明已经发动，摩西佩尔却没有抽出任何一滴鲜血。
    不知道为什么，于慈体内生出一股莫名的力量，将他的鲜血全数锁在心脏之内。
    默杀的吸力完全不能和这一股力量相提并论，法术失效了！
    同一时刻。
    于慈浑身发颤，面色涨红。
    白色的烟雾自他的两肩、头顶蒸腾，他瞪着摩西佩尔，体内不断发出爆响：“摩西佩尔！你就这点能耐吗？”
    练成“杀伐道”之后，于慈得到了一个全新能力。
    他可以令心脏停止跳动，并将全身血液集中在心室之内，为下一次攻击蓄势。
    毫无疑问。
    于慈刚刚正是利用这个能力抵消了摩西佩尔的“默杀”！
    上层之下，法力是唯一关键。
    摩西佩尔没有自己的特殊法力，可于慈有杀伐之力，而且已经是熟练度不低的“三档朱红”！
    两个法术的效果相仿，一个想把血液抽到体外、一个要把血液留在心室，角逐到最后，自然是比拼法力强度。
    摩西佩尔的法术很强。
    但在法力强度这方面——
    摩西佩尔输到掉底裤！
    默杀成功发动之后，约束于慈行动的法力也消散。于慈举起拳头，嗤道：“我这一拳，叫‘宇宙幻影’！摩西佩尔，好好体会一下吧！”
    赤影飞驰！
    蓄积的力量注入强劲动能，于慈风驰电掣，在摩西佩尔反应过来之前一拳打在她的脸上——
    花开富贵。
    满堂喝彩。
    被八百吨的拳力正面击中，无异于被装甲车正面碾过，区区一个鬼姑姑如何能抵挡？
    她碎了一地！
    于慈一个虎跃横跨十五米，一脚将胡海光的脑袋踩在地上：“摩西佩尔，又打算逃跑？”
    胡海光——
    或者说，转移后的摩西佩尔睁着眼睛，满目惊悚：“你竟然……反应过来了？”
    于慈嗤笑一声：“我看上去像是会上两次当的人吗？我已经猜到了，你的‘转移法’不是无限制的，我猜……你只能转移到被你‘看’死的人上，对吗？”
    “……”
    摩西佩尔沉默不语。
    于慈看着她，又说道：“看来我猜对了。摩西佩尔，我现在想知道的是——如果你没有可以转移的载体，你会死吗？”
    “……”
    摩西佩尔仍不回答。
    于慈微微一笑，说道：“神券，发动天焚真言。”
    轰！轰！轰！
    爆炸声连绵不断的响起，地上躺着的近百具尸体接连炸开，尽皆碎成肉末。
    于慈移开脚，退了几步：“看到了吧？摩西佩尔。为了确保你的死亡，我在所有尸体上都施下咒法，现在这里没有一具完好的尸体，你身上也有尚未引爆的天焚真言！我不知道你还有什么手段，我只想说：有本事你活给我看！”
    摩西佩尔慢慢坐起身，神色仓惶。
    这个不可一世的异国公主，有生以来第一次切实的感受到了——
    恐惧！
    她深吸一口气，试图掩饰惊慌：“于慈……让我们冷静一下，好吗？”
    于慈露出微笑：“你有遗言要交代吗？”
    “……我想活。”
    “你没机会了。”
    嘭！
    神券悍然发动天焚真言，胡海光的尸体炸成碎片！
    鲜红的鲜血流淌开来，再无任何异动出现，于慈取得了完全胜利！
    “……”
    于慈看着血泊，脸上没什么表情。
    莫名的情绪在内心涌现，于慈无端端想问——
    何至于此？
    “我是在为摩西佩尔惋惜么？我认为她不该死在这里？”
    于慈现在，还不明白心中涌现的感触因何而起。
    片刻之后，他轻出一口气，对中指上的怨灵说道：“送我去法堂。”
    “是、是的……恩公。”
    指上的怨灵开始施法，盈盈的光华笼罩在于慈身上。
    开弓没有回头箭，到了这个地步，法堂夺宝还要继续。
    于慈没有注意到，胡海光身下的血泊中，有一滴浑圆的血珠色彩格外艳丽。

 # 171 没有方向感的吗？

    “该死！于慈……于慈！我会让你付出代价的！”
    呼！
    鲜红的血珠在地宫中飞驰。
    摩西佩尔的能力十足诡异，最为诡异的就是她的生存能力。
    翡翠梦境，何其凶险？
    萨摩皇室允许她单独冒险，除了对她的战斗能力极为自信之外，更是对她的生存能力极为自信。
    除了舍弃躯体的“鲜血转化”之外，摩西佩尔还有一招“鲜红寄生”。
    在山穷水尽之时，摩西佩尔可以将自身所有信息保存到一滴血中，以图东山再起。
    鲜红寄生，限制极大。
    首先，血滴状态的摩西佩尔没有任何战斗力，不要说是异相师，就算是一个普通人都能把她拍散；
    其次，鲜红寄生必须寄生在“活着的动物”之上，摩西佩尔需要吸收宿主的营养维持生存；
    最后，摩西佩尔无法自行摆脱“血滴”状态，她必须依靠他人帮助才能重铸身体，再度回到“人”的形态。
    综上所诉。
    鲜红寄生必须要寄生在一个“活人”身上，而且这个人要有一定的自主能力。
    唯有如此，才能让宿主和萨摩国取得联系，让摩西佩尔再度王者回归。
    可是……
    现在的地宫哪里有人啊？
    地宫争斗已然到了末期，该走的人都走了，没走的人多半是死了，摩西佩尔哪里能找到合适目标？
    甚至连只老鼠都没有！
    “该死、该死……于慈！我要杀了你！”
    摩西佩尔气急败坏，无脑飞驰。
    “万愿真君保佑我、万愿真君保佑我……孙家就我一棵独苗，我至今还是童贞，没有一子半女，我要是死了……我孙家也跟着绝后了！信男孙有方在此发愿，只要能活着回去，一定给您塑像建庙……”
    声音！
    男人的声音！
    摩西佩尔狂喜！
    她飞快朝着声音源头飞去，只见一个穿着粉色儒袍的男子跪倒在一座神像之前，不断的磕头祷告。
    哈！
    摩西佩尔不假思索，她动用最后的力量，飞也似的刺去，扎到孙有方的大拇指指甲盖中！
    “嘶……”
    异物入了指甲盖，岂有不痛之理？
    孙有方抬手低头，赫然看到自己左掌的大拇指指甲盖上有一道鲜红血痕。
    他尝试着擦了擦，发现血痕在指甲盖下，擦不掉！
    这……
    什么情况？
    “孙有方。”
    女人声音在头脑中炸响！
    “哎？！”
    孙有方毛骨悚然，摔了个四脚朝天！
    死寂的地宫中突然出现第二个人的声音，周围没有半个人影，岂能不慌？
    孙有方左一看右一看，看不到半个人，连裤裆都湿了一点点。
    他不管不顾，忙不迭的爬起来，又冲着万愿真君的神像磕头：“真君救我！真君救我！”
    “……”
    摩西佩尔看着孙有方这熊样，竟然忘记了胸中愤懑，嗤笑出声。
    其后，她咳嗽一声，说道：“孙有方，你不必惊慌。我是听到了你发的愿，念你心诚，所以才显灵的。”
    欸？！
    孙有方再次看向左右，最后把视线集中面前的神像上：“万愿真君，是您老人家？”
    “是我。”
    “啊呀！真君显灵了！”
    摩西佩尔忍着笑意，说道：“你刚刚说的是真的吗？只要我送你出去，你就给塑像建庙？”
    孙有方宛若溺水之人抱住浮木，此刻是满口答应：“是的！是的！真君，我是荻花洲粮仓之主的独子！我很有钱的！”
    荻花洲粮仓之主！
    摩西佩尔是萨摩公主，当然知道荻花洲是天华国王都所在的洲，也知道这地方的粮仓之主意味着什么。
    她稍稍蹙眉，暗暗想道：“没想到他还是大财主的儿子！我的鲜血寄生不够隐蔽，鬼神相师一眼就能看出破绽，这人怕不是合适人选……但现在这个时候，也不能挑剔什么。总而言之先出去，出去是最重要的。”
    念及此处，她开口说道：“我念你心诚，所以才显圣助你。地宫中有一道传送阵，可以助你返回到满月湖边，你可知道在哪？”
    “请真君明示！”
    地宫中有个通往满月湖的传送阵，这不是一个秘密情报。
    孙有方一开始没有来地宫探险的打算，自然是不知情；摩西佩尔有取宝之心，早已把地宫的路线、机关和机制记在脑中，即便在鲜红寄生的状态也没有遗忘。
    她开口说道：“往东边走，第二个岔道口左转。”
    孙有方大喜过望！
    他跳将起来，却是原地不动。
    片刻后，他问道：“真君，东边在哪？”
    “……”
    “真君？”
    摩西佩尔骂道：“方向感都没有！你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孙有方吓得腿弯打颤：“真君息怒！息怒！我……”
    “往左手边走。”
    孙有方迈开脚步：“是、是……”
    摩西佩尔要崩溃了：“我让你往左边走！不是右边！”
    ……
    ……
    地宫之上，万愿真君的香火堂外围。
    “那个——婊子！”
    高坡之上，有人在骂人。
    九王子抬眼看去，骂人的果然是霞变门少主，他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刚刚分明浸泡在水中，他脚上的鞋印也依然清晰。
    摩西佩尔是真的疯癫。
    她可能是奔着踹死人去的，一脚一脚皆是全力。
    “杀了她！杀了她……我一定要杀了她！”
    少主陷入到疯狂之中！
    他转头看着余下的近二十个霞变门的弟子，又叫道：“我要杀了那个婊子！杀、杀，杀了她！”
    “……”
    “……”
    任谁都知道，这个少主快疯了。
    霞变门弟子噤若寒蝉，一个长老模样的人回过神来，说道：“那个婊子如此折辱少主，当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她踩的是少主的头吗？她踩的是我们的脸啊！少主你放心，下次遇见摩西佩尔——定斩不饶！”
    “定斩不饶！定斩不饶！”
    霞变门弟子高声大呼，以壮声威。
    然后——
    “崩！”
    九王子手上拎着一把黄金符文弩，毫不留情的射杀一个霞变门弟子。
    他面色漆黑、眼含狂怒，一字一顿的说道：“下次遇见？你们还有下次吗！霞变门的畜生……之前的帐，现在是不是应该算算了？”
    另外一边。
    一只体形格外庞大，看上去像肉山一样的异族同样恨恨开口：“很难得，我竟然和人类有相同的意见！穿红衣的小杂种们，你们的品德低下到让我感到惊讶的地步！我本以为天华国的人类是无耻之最，想不到武周十国的霞变门，竟然更加下作！”
    肉山身后，仅存的七八个绿皮持刀向前。
    绿皮和人类一起，将霞变门弟子团团包围。
    霞变门少主狂怒不止，他咬着牙齿，说道：“还要打是吧？来啊！”
    厮杀再起。

 # 172 神券试试（7更求订阅）

    “铛！铛！铛！”
    山寺钟鸣。
    于慈睁开眼睛，入目的是一片靓丽风景。他现在正在一个高坡上，放眼眺望，只见远处一个大湖波光潋滟，近处一片草地芳草萋萋。
    约莫五千米外的地方，还有一座不算高的青秀山峰。
    一座寺庙坐落在半山腰上，看上去似乎是存放“回应万愿的诚心”的地方。
    山脚下，西北方，还有一大群伥鬼聚集。
    打开地图看看，那个地方就是传说中有数千伥鬼汇聚的凶地“残烬坟”！
    这里风景很好，唯一美中不足的是……
    地上有好多尸体。
    二十余个霞变门的弟子横七竖八的躺倒在地，肢体残破。在于慈到来之前，这里似乎爆发了一场战斗。
    看上去，不讲规矩的“本地帮派”被绿皮和九王子联手屠灭。
    于慈稍稍放远视线，看到了九王子等人。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这伙人非常的悠闲。
    法堂分明就在眼前，他们却不快马加鞭，反而像是小学生一样，一蹦一跳的往前跳，也不知道是在搞什么鬼。
    于慈看了半天，问道：“他们看上去怎么一点都不着急？”
    神券也不懂，它写道：“看上去怪怪的。距离我们最远的那个，也不过只有四五百米。”
    “……”
    于慈百思不得其解，干脆摇摇头，自顾自的朝着坡下走去。
    “嗯？”
    走了没几步，于慈突然一阵恍惚，再回过神来——
    他又回到先前的高坡上！
    这……
    什么情况？
    于慈大惑不解，他避开先前路径，重新找了一个角度下山。
    但是，奇怪的事情再度发生。
    于慈没走出多远，又回到一开始的地方！
    神券在他面前展开，写道：“于慈，有点古怪。”
    于慈默不作声。
    他低头，看着之前就注意到的，身侧一块方方正正的石头，说道：“古怪是一定有古怪，但我不确定这是个什么情况。”
    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
    于慈现在开放灵台，金甲可以看到周围情况。
    它也看着那块方石，说道：“于慈大人，你看这块石头，它像不像个骰子？”
    像。
    何止是像，简直就是。
    于慈能看到方石的三面，那三面上有几个点，分别是1点、3点，5点。
    他走上前去，沉腰下马，尝试抱起石头——
    “嘿！”
    石头远比想象的要沉！
    于慈卯足了力气，体内法力下滑十分之一，堪堪把石头抱了起来。
    “嗯？”
    抱起之后，他的身体突然不受控制，两手自主自动的一抛，把石头丢了出去。
    石头顺着坡道往下滑，片刻之后停下，它——
    6点朝上！
    怪事接踵而至，点数出现之后，于慈的身体再度失控。
    他两膝一弯，突然连跳六步，一直跳到了高坡之下！
    这……
    于慈大吃一惊，奇道：“飞行棋？！”
    骨碌碌。
    扔出去的石头翻滚着回到于慈脚边，神券和金甲缄默不语。
    片刻之后，神券写道：“看起来，你必须要掷骰子才能前进。九王子他们不着急，相信只是受到了规则钳制，迫不得已。”
    “啊——”
    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也不是不能接受。
    于慈观察了一阵，发现所有人都是掷骰子、跳着走，循环往复。
    倘若不是这样，想必九王子等人早已抵达法堂，他于慈是吃屎也赶不上热乎的。
    没办法，继续吧。
    “来个六！”
    体内法力再度下滑十分之一，于慈甩出骰子，结果是个“1”。
    他往前蹦了一步。
    于慈现在算是看出来了——
    这个关卡，考验的不单单是运气，还有法力的恢复速度。
    不论一个人体内法力有多少，反正掷一次骰子要消耗十分之一的最大法力。
    换言之，一个人最多连续投掷十次，投完之后就要盘坐调息，回复法力。
    如果真是这样，那于慈认为他是有一定优势的。
    他的亥玉戒不但提供两小时一次的全法力回复，而且提供常驻的法力回复buff，这不比其他人快？
    “嘿！”
    于慈高呼一声，第十七次掷出石头骰子。
    神券啧的一声，写道：“怎么又是一点？于慈，你今天洗脸了吗？”
    于慈扫了它一眼，说道：“十七次前进了六十一格，已经很不错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看了看身后一个黑着脸的银甲皇家护卫。
    “……”
    这护卫又气又急！
    他明明比于慈早来，无奈骰子扔出去不是一点就是两点，进度远远落后！
    此刻被于慈这么一看，更是怒上心头！
    他冷哼一声，说道：“看什么看？我只是点背罢了！阁下，你好好看看，我们殿下遥遥领先！”
    “……”
    这倒是。
    九王子和泰坦族的少主一骑绝尘，将其他人远远的甩在后面。
    更让于慈讶异的是——
    几乎没有停歇！
    不论是九王子还是泰坦少主，他们两个体内法力多的超乎寻常。只需要在原地盘坐一分钟，他们就能进行下一次投掷。
    于慈有亥玉戒，但想回复十分之一的法力至少需要调息十分钟！
    这里面的差距，怎可以道理计？
    九王子和泰坦少主一小时能投60次骰子，而于慈只能投10次！
    很明显。
    他们两个显然知道此地规则，是有备而来。
    皇家护卫冷笑一声，说道：“于慈是吧？你号称是龙中之龙，战斗力果然十分不俗，殿下先前还跟我们讨论你能否能战胜摩西佩尔，现在看来是你赢了。可是你能赢摩西佩尔，你能在这里胜过殿下吗？”
    于慈转头看他，露出了微笑：“阁下说的是。殿下准备充分，我是半路出家的和尚……不能在这里和他同台竞技。”
    “？”
    于慈的好脾气，让这皇家护卫有些许惊讶。
    他沉默片刻，说道：“这是当然。你看殿下的手指上，是不是有十个蓝宝石戒指？”
    于慈看了一眼：“的确。”
    “那十个戒指都是加速法力回复速度的戒指。但真正的关键，其实不是戒指，而是殿下腰上的黑腰带。”
    “腰带怎么了？”
    皇家护卫说道：“那腰带是一件受诅咒的装备，戴上它的人体内法力十不存一，是十足的祸害！可是祸害有祸害的用处，在眼下这个环境中，体内法力越少的反而越有利，因为一次投掷固定消耗十分之一的最大法力值。”
    “哦！”
    说到这里，于慈算是明白了。
    他点着头，说道：“高明！削减最大法力量，就是变相提供法力值的回复速度，怪不得殿下和那只大绿皮一分钟一跳，果然是有备而来！”
    皇家护卫哼的一声：“于慈，情况就是这么一个情况。眼下你已经失去了竞争天品珍宝核心的机会，何不倒戈卸甲、以礼来降？我向你保证，殿下给你的报酬一定会让你满意！”
    “……”
    于慈扫了他一眼，只抱抱拳，没说话。
    眼下的情况多少是有些严峻了，别人不单单提前出发，而且效率是他的十倍——
    这要如何竞争？
    于慈稍加思索，突然拉开神券，小声说道：“神券，你试试看你能不能投掷骰子。”
    “啊？！在下吗？”
    “你不是也有法力吗？去试试，试试又不要钱。”

 # 173 BUG

    哈……
    通幽神券没手没脚，没法抬起骰子。
    于慈悄悄拉起骰子一角，神券“唰”一下钻到骰子底下，随后往上一飞，竟然举起了骰子！
    “好！”
    于慈一握拳，在心中叫道。
    将骰子举起之后，身体会失去控制，自主自动的作出投掷动作——
    这个限制很可能是为了防止作弊，此刻却是……
    却是，触发了bug。
    神券没有丢出骰子，反倒是于慈的身体不受控制，两手往前一抛。
    可他手中空空如也，抛出去的是一团空气。
    然而，判定还在继续。
    神券顶着骰子，骰子“1点”朝上，静止不动。
    于是，于慈的身体不受控制的往前跳了一格。
    上述流程是一个循环。
    万愿真君的法堂周近有莫名规则加持，每一个进入此地的获选者想要前进，必须严格遵守此地规则。
    规则便是规则，一旦定下之后只会机械死板的运行——
    规则检测到骰子被人举起，又检测到骰子内存在法力，于是执行“强迫获选者掷出骰子”的指令；
    于慈两手一抛，又抛出空气；
    系统检测到获选者两手抛过，又检测到骰子停止滚动，于是开始读取点数；
    神券举着骰子一动不动，仍是一点；
    旋即，于慈往前一跳，前进一格。
    如此循环。
    “哦哦哦——”
    一格！
    一格！
    一格！
    于慈连续跳了好几步，他又惊又喜，莫名回头叫道：“你现在还有多少法力？”
    “……”
    神券现在被骰子压着，怎么写字？
    它很想告诉于慈，它的法力只在举起骰子时消失了百分之一，其后于慈往前跳了四五次，它却并未折损其他任何法力！
    在规则中，骰子会吸收获选者十分之一的法力，用来在投掷之后，驱使骰子自身滚回到获选者身边。
    可是神券一直跟着于慈移动，骰子检测过后发现于慈就在身边，无需滚动。
    等到下一轮开始时，骰子执行了“吸收获选者十分之一法力”的指令，可骰子中满满的全是法力，实在吸不了——
    这倒不能说骰子容量小，只能说是通幽神券法力实在太多。
    通幽神券是什么东西？
    这是一个可以实时监控“伙伴”对于慈的好感度变化，能检索身周两千米所有异相师，还能驱使他人入梦挖矿，更可以直接提升技能威力的究极宝具！
    要完成上述操作，需要的法力堪称是天文数字，神券就是个容量大到无法想像的法力宇宙。
    这个骰子也不知道是什么材料造的，竟然吸了神券百分之一的法力才满，足称是件奇宝。
    多种因素叠加之下，于慈——
    跳！
    跳！
    还在跳，他喜上眉梢，笑得像条老狗。
    这一关根本是……
    福利关！
    ……
    ……
    “6”点！
    九王子面上一喜：“好！又是六点！我鸿运当头！”
    他转头看看其他人，看到泰坦少主在他十八格之外，至于其他人都看不清面目，他遥遥领先；
    他抬头看看于慈，本意是想看看缩短了多少距离，结果看到于慈……
    看到于慈……
    一格！
    一格！
    又一格！
    这个于慈仿佛开了外挂一样，不断往前跳跃，简直无视了此地规则！
    “怎、怎么回事？为什么他不投掷骰子也能往前？法堂周围不是有强规则约束吗？！”
    九王子瞪大了眼睛，不能理解发生了什么！
    同样惊奇的，还有其他人。
    有一个算一个，他们无不停下了手上动作，看着于慈活脱脱兔子精转世，一蹦一跳的往前奔。
    这根本不合理！
    “难道……规则变更了？”
    不可能！
    处在规则之下的九王子明白，规则一直在运作，没有消失过。
    但……
    跳！
    跳！
    于慈他一直在跳！
    其他获选者早就越过，于慈一蹦一跳的路过泰坦族少主身边，友善的冲它点点头。
    他看到九王子目瞪口呆的看着他，忍不住抱抱拳说道：“殿下，又见面了！”
    跳！
    跳！
    在九王子惊愕的视线中，于慈跳到他的身前。
    神券顶着骰子，亦步亦趋，也经过九王子身边。
    “……”
    九王子如梦初醒，大声喊道：“于慈！停下！你在作弊！”
    于慈一边跳，一边回头：“殿下何出此言？”
    “你……我不管你用了什么邪法，这对我们不公平！立刻停下！”
    “殿下此言差矣，于某靠自己的聪明才智发现了漏洞，何来邪法之说？再者，你身上这么多专门针对这一关的装备，有什么公平可言？真想要公平，你先把装备脱了，于某给你公平！”
    “……”
    九王子沉默不语，目光中带了杀意。
    不可饶恕！
    先前和绿皮联手攻击霞变门时，九王子着实留了心眼，非但杀尽霞变门弟子，而且重创了绿皮人马。
    眼下他还剩下十三个皇家护卫，泰坦少主却只剩下两个手下，实力上出现明显的差距！
    他本以为胜券在握，摩西佩尔就算杀不死于慈，也一定可以将其重创，可他没想到那个萨摩公主竟然如此不堪！
    看看吧！
    于慈甚至没有受伤！
    眼下……
    “这于慈不愧是龙中之龙，战斗力果真不俗！原以为他一人独战八个心转手、须臾杀尽的传闻是讹传，现在看看……他或许真的有此能力。”
    威胁！
    这个于慈，是本次夺宝的最大威胁！
    泰坦少主实力强横，倘若在之后的争夺中于慈和他联手，那……
    “怕倒是不用怕，只要我亮出底牌，便是上层也可一战。只是……我的能力，不适合在人前使用。王都已经有不少人在调查‘倒吊人’的底细，我还不能暴露。”
    九王子一边想着，一边从口袋中取出一个精致的天平。
    这个动作，被泰坦族的少主看到。
    它哈哈一笑，说道：“人类九王子，你要使用‘裁决天平’了吗？”
    九王子扫了它一眼，没有说话。
    泰坦少主哈哈大笑，又说道：“好啊！好啊！我就喜欢看人类咬人类，不论裁决天平淘汰了谁，对我来说都是好事！”
    翡翠梦境开启三十年，产出很多的稀奇玩意。
    这其中的大部分是很珍贵、很有用的道具，有部分则是意义不明，在梦境之中才有效果的东西。
    比如——
    九王子手中的“裁决天平”！
    这东西并非孤品，但也算稀有。它的外观是一架手掌大小的金天平，造型非常精美，摆动时更是光华四溢、华美异常，算是一件颇有收藏价值、观赏价值的“展品”，很多富豪家里都有一架。
    在现世里，裁决天平没有任何作用。
    在梦境中，它有十分独特的效果。
    裁决天平可以抓取目标周围的所有人，强制开始一场称量游戏！
    “……”
    九王子摸出天平的瞬间，于慈就注意到了一切。
    他听到泰坦少主的话，示意神券先把骰子放下，又看着九王子说道：“殿下，你手里是什么东西？”

 # 174 下坠！

    九王子听见于慈疑问，微微一笑，反问道：“你不知道‘裁决天平’吗？”
    “于某决心前来索宝，纯粹临时起意，很多东西我都不知道。”
    “……”
    临时起意？
    临时起意的杀到了最后，心心念念的却死在中途？
    这老天……
    怎么这样不公平！
    九王子深吸一口气，没有回答于慈的问题，他自顾自的说道：“回应万愿的诚心……对我来说非常重要。于慈，我尊敬你，也希望你能给我一个面子，来帮助我，为我摘取回应万愿的诚心吧！”
    于慈极为不解：“殿下，天品珍宝核心，对谁不重要？”
    “我会给你报酬。让你满意的报酬。”
    “哈……”
    于慈看着九万字，没有说话。
    也不是他看不起谁……
    只是一个被边缘化的王子，能有多少财产、多少能量？
    说不定还不如他这个半步入梦的天才有价值！
    于慈面无表情、语无波澜：“殿下，我想知道是怎样的报酬，能让我甘心情愿的把天品核心让给你？”
    九王子轻出一口气，一瞬沉默后说道：“我许诺未来。于慈，我向你保证——我会在未来，给你你想要的一切！”
    “一句空话？”
    “不。这是我对你的承诺。”
    “……”
    未来……
    被异相驯服的异相师，有未来可言么？
    于慈觉得他可笑，也不愿再纠缠。
    他铁面无情，吐字清晰：“殿下，你还有前途可言吗？”
    九王子闻言，勃然大怒！
    他一声冷笑，不再多说，只是将手中天平正对着一蹦一跳的于慈，催动法力。
    下一瞬，一道金光激射而去，穿透了于慈的身体！
    青山绿水消失不见，山腰寺庙离奇失踪，于慈左右一看，发现他已置身在一个漆黑深渊之上，还站在一个池塘大小的金色托盘中。
    不对，不止是托盘。
    更确切的说，于慈的身前突然出现一架巨大的金色天平，他现在位于天平左臂下挂着的托盘上。
    他身前五六米处还有一个天平，上方也有一人——
    是九王子！
    “嘎——”
    天平摆动，于慈脚下的托盘往下坠去；
    “吱——”
    天平复归原位，于慈又和九王子身位齐平。
    于慈大惑不解，他看着九王子，问道：“殿下，这是什么法术？你对我做了什么？”
    九王子还记得于慈先前的大不敬，他耿耿于怀，嗤道：“我让你输个明白！这不是法术，这是一个‘机关’！于慈，我们现在正在裁决天平之上，坠入深渊的人将失去进入藏宝大殿的资格，只能在法堂外围游荡，而停留在托盘上的人则能继续夺宝！”
    “？”
    于慈听了，还是不解。
    裁决天平，一个比较体重的机关？
    重量更高的那一方，不能进入法堂；
    重量较低的那一方，继续他的竞争？
    这是什么道理！
    “嘎——”
    天平再度摆动，这一次……
    是九王子往下坠去！
    更让于慈安心的是，裁决天平没有复归原位，而是不断的朝着九王子方倾斜！
    “哈！”
    他大笑一声，嗤道：“殿下，我都不知道你在干什么！我话讲的难听，你不要介意——你也不看看你的腰围，自己多少斤心里没数吗！”
    “哈哈！”
    九王子大笑出声，他两眼一瞪，高声说道：“于慈，你让我失望了！如果只有你和我，那我发动裁决天平的确是愚蠢行径，但是——你好好看看！那里，不正站着‘砝码’吗？”
    砝码？
    于慈顺着九王子的指尖看去，看到天平的底座上还站着十六人。
    十三个皇家护卫，三个绿皮！
    三个绿皮都是“泰坦族”的绿皮，体形是常人的两三倍，壮硕无比。
    中间身高足有三米的那只，正是乱牙王国“泰坦族”的少主。
    泰坦少主开口说话，声如洪钟：“看上去，你这小人类不知道什么是裁决天平……让我来告诉你吧！裁决天平发动之时，会把周围所有人都带到这方空间之内，被带进来的人可以选择袖手旁观，也可以用自己的生命做赌注，跳到其中一个托盘上去。”
    哼！
    九王子冷冷的勾着唇角，两手摊开，显得极为自信：“没错。于慈，对于你和我而言，裁决天平没有太大的威胁——即便落败，也不会丧命。但如果有人想要插足，他就必须要有身死的觉悟！”
    “……”
    话说到这个地步，于慈算是明白了。
    他点着头，看着天平底座上站着的皇家护卫：“也就是说，您的护卫们将舍弃生命，跳到我身边来？”
    九王子，不回答。
    他看着他的护卫们，冷漠开口：“让于慈看看你们的觉悟。”
    “哈哈！”
    一个护卫畅笑出列，他先对九王子行礼，其后对其他护卫说道：“诸位同袍！我的父母妻子，就烦请你们多照看了！”
    护卫队长面色严肃：“从今而后，汝父母就是吾父母。”
    飒！
    这护卫一言不发，纵身一跃就跳到于慈身边。
    他冷冷的看着于慈，也不说话。
    于慈微微一笑，说道：“阁下真是个好男儿，于某佩服！”
    护卫面色淡漠：“非是在下有意为难阁下，职责所在，尽忠而已。”
    于慈这边站了两人，九王子那边仅仅只有一人，两边的重量当然不对等，按照道理来说，于慈的上升之势会停止，他会下坠。
    但……
    “嘎——”
    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形势并未逆转。
    天平没有出现起伏，九王子仍在下坠！
    于慈敏锐的发现这一点，他眉头一皱，暗暗想道：“九王子固然臃肿，但他一个人，怎么也不可能比我们两个人重。这天平……是坏的么？”
    于慈固然不胖，但他成为异相师之后，身上明显有了肌肉。
    肌肉的密度比脂肪大的多，于慈人又不矮，他其实不算轻。
    加之身旁一个穿盔戴甲、全副武装的皇家护卫，他二人连衣带帽的重量怕是超过五百斤！
    反观九王子呢？
    他没有穿戴盔甲，更只有一个人，顶破天也就是三百斤。
    五百斤对三百斤——
    这已经不是灵敏不灵敏的问题了，这是坏没坏的问题。
    “呀哈哈哈！”
    于慈还没想明白，大笑声无端响起。
    泰坦少主指着手下一个绿皮，说道：“喂，你！跳到人类九王子身边去！”
    啊？！
    那绿皮眼神仓惶，急道：“少、少主？！有这个必要吗？他们人类争斗，我们没必要插手吧？”
    “蠢货！现在是什么局势，你还看不懂吗？人类九王子人多势众，这十来个狗腿子人类必然不会坐视九王子落败，我们上去多少人，他们就要用多少人命来填！”
    泰坦少主毫不客气，它左手一抓，将那绿皮捏在手心，一发力甩到了九王子身边；
    “少、少主？！”
    在这之后，少主右手一抓，把另一个绿皮也丢了过去；
    它自己倒是站在原地，没有入局想法。
    “嘎——！！”
    两个绿皮上称之后，裁决天平很快做出了反应。
    九王子的托盘上足足站了三个人，其中两个是体态异常臃肿的绿皮，他们更猛烈的朝着深渊下坠！

 # 175 起！

    “留下六个人，其他人都往于慈那边跳！”
    情况有点紧急，但也不是那么紧急。
    泰坦少主的行动是可以预测的，护卫队长说“留下六个人”，那不是随口乱说的。
    他早已估算出泰坦绿皮的大致体量，这才如此下达命令。
    但……
    皇家护卫的素养，当然不用质疑。绝大多数人都有牺牲之志，愿意为了主上赴汤蹈火，即便身死也不会犹豫。
    但是，即便他们是皇家护卫，也会有惜身本能。
    意志力有强有弱、奉献心有高有低，非常正常。
    护卫队长一句“留下六个人”，更是成为一众护卫犹豫的根源——
    谁牺牲？
    谁留下？
    要是大家一起去死，那也没什么好讲的，兄弟们冲就是了。
    但现在有六个存活名额，又怎么能不让他们计较？
    一人想道：“我身手高强，是护卫中最强一人，连队长都不是我的对手！留下六人，理应有我。”
    一人想道：“我家世不俗，祖上三代都是皇家护卫，其他人怎么和我比？我必在六人之列！”
    一人想道：“我年纪最小，平常也是最讨大家喜欢的，连九王子都说我个‘开心果’！既然要留六人，我留下来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哈啊！”
    “嘿呀！”
    有两个皇家护卫倒是不假思索，怀持着极大勇气跃出，落到于慈身边。
    但仅仅他们两人，却是不能阻止颓势，九王子还在下坠！
    “蠢材！”
    一声愤恨的喝骂，无端响起！
    持续不断的下坠，已经让九王子失去冷静。
    他面上狂躁不堪，咬牙切齿仿若困兽。
    他双目中满是血丝，愤怒的看着护卫队长：“留下六个人？怎么会有如此愚蠢的决策！这改变了什么吗？我现在还是在危险之中！”
    护卫队长一怔，没有言语。
    九王子目光如剑，直直的刺向护卫队长：“我对你非常失望，你根本不配当我的护卫队队长！你，贪生畏死！”
    队长连忙辩解：“殿下！我不是！”
    “不是？既然不是，为什么你会下达留下六人的指令？现在的情况很明显吧？”
    九王子，摊开两手。
    一瞬停顿之后，他咆哮道：“往于慈那边跳更多的人！让我上去！现在、立刻、马上，包括你在内，所有人都往于慈那边跳！你这条蠢笨的废狗，贪生畏死的杂种，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的怯懦本性？失望，失望，你实在是……让我失望透顶！”
    全部跳过去？
    可这样一来……能确保最终胜利吗？
    护卫队长看着站在不远处的泰坦少主，不知道九王子要怎么和这心转手级别的绿皮交锋！
    他看向九王子，想要阐明利弊：“殿下……”
    “跳啊！”
    但，九王子仿佛失去了理智，他蛮横的下令。
    于慈安静的注视着九王子，嘴上带着微笑。
    他又看向护卫队队长，只见这个三四十岁的男人摘下头盔，对着九王子行礼。
    其后，他大声喊道：“所有人，跳向于慈！”
    “是！”
    “……是。”
    “是、是！”
    几道声音凌乱响起，早已不复整齐。
    所有护卫深吸一口气，在护卫队长的带领下纵身一跃，落到于慈身边。
    于慈的托盘上满满当当的站了十四个人，这下子，效果是立竿见影！
    九王子的下坠很快中止，于慈的上升之势当然消失，在裁决天平的称量之下，于慈和皇家护卫一起，朝着底下深渊坠去！
    “呀哈哈！呀哈哈哈哈！我没想到，事情竟然会这么的顺利！”
    冷眼看着一切的泰坦少主狂喜！
    眼下的结果对谁最有利？
    当然是它！
    九王子本来有十三个护卫，个个身手不凡。
    泰坦少主身边只剩下两只绿皮，即便它本人战力不俗，可双拳难敌四手，它又怎么会是九王子等人的对手？
    现在好了！
    九王子一通算计把自己给算了进去，他即便是赢了这场裁决，也只是孤身一人，还仅仅只是一个筑根！
    泰坦少主只觉得胜券在握，它咧嘴露齿，阴阳怪气的说道：“人类九王子，我应该感谢你。感谢你的鲁莽，感谢你的愚蠢，感谢你的……自以为是！看看吧！你现在只剩下你一个人，回应万愿的诚心——它是我的了！”
    “哼。”
    九王子十足不屑，只用鼻子出气，并未回应。
    泰坦少主眯着眼：“不说点什么吗？说说你的遗言吧！等我们离开这个空间，我就要将你这个王子殿下生吞！”
    九王子两手负在背后，不屑开口：“我要是没有把握，会让他们都跳过去吗？蠢材！异种，你应该庆幸我们不能在这里动武，否则……我要你的命！”
    泰坦少主大为不屑：“哈！一个筑根，好大的口气！”
    九王子露出冷笑：“你会知道的，在我们出去之后。”
    另一方面。
    于慈没有在意九王子和泰坦少主的对话，他正在想别的事情。
    他低头看着底下深渊，感受着不断的下坠，露出了些许笑容。
    裁决天平的“机制”……
    或许十分特殊。
    在缓慢而持续的下坠中，于慈转头看着身后十三护卫，笑道：“各位，你们现在很害怕吧？”
    护卫们，一言不发。
    于慈继续说道：“不用不好意思，谁不怕死呢？你们都是铁骨铮铮的义士，怀持着绝大觉悟纵身跃来的时候，你们的灵魂已是熠熠生辉！这会冷静下来仔细思考，觉得人生还有遗憾、不该死在此地——人之常情嘛！”
    “闭嘴！”
    一声大喝炸响。
    护卫队长怒目圆瞪，叫道：“阁下，你以为我们是谁？我们可是皇家护卫！为主上而死，是我们的光荣！”
    最先跳来的真正勇士冷冷打量于慈，淡淡说道：“阁下，不要把我们和庸俗之人混为一谈。皇家护卫的选拔标准非常的严格，我们是百里挑一的勇士。为主赴死，心甘情愿。”
    于慈伸手一指：“不见得吧！你看这位仁兄，他就很害怕。”
    “我……”
    被于慈指着的老兄一怔，继而冷笑：“我害怕？可笑！”
    他，刚刚的确在害怕。
    但他是受过严格训练和教导，为自己“皇家护卫”身份为荣的人。
    被于慈当众指认，让他感到屈辱！
    胸中的热血被激发出来，他叫嚣道：“阁下，你把我当成贪生畏死的小人了？我告诉你，皇家护卫没有孬种！”
    “不错！皇家护卫没有孬种！”
    “阁下小看我们了！你道我等是市井游侠么？”
    “燕雀安知鸿鹄之志，阁下，奉劝你不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群情激奋！
    于慈看着他们明亮的双目，愤慨的面容，露出了笑容。
    他抬起一手，说道：“起！”
    “？”
    起？
    起什么？
    “嘎——！！”
    天平发出声音，一瞬停滞。
    然后……
    形势再度逆转！
    于慈一声“起”后，他这边的下坠之势立刻停止，轮到九王子那边往深渊坠去！
    九王子大惊失色，不能理解发生了什么！

 # 176 前后联系（四更求订阅）

    怎么回事？
    没有人知道，除了于慈。
    九王子不可置信的发现他正在往下跌落，而于慈却在上升！
    “不可能……”
    是的。
    不可能。
    九王子那边只有区区三人，于慈这边足足十四人，两边的重量不在一个数量级，为什么于慈还能上升？
    这不合理！
    两个托盘一瞬齐平，九王子和于慈的视线相交，九王子惊慌失措，而于慈目光澄净。
    “这是怎么回事？于慈！你做了什么！”
    “……”
    九王子质问，于慈只沉默。
    在第一个护卫跳到于慈身边，天平却没有改变倾向的时候，于慈就发现异常——
    这个天平，很可能不是根据“体重”摇摆的。
    只是当时信息过少，于慈无法判断真正的机制是什么，但当余下的护卫尽皆跳来、他于慈往下坠落的时候，于慈突然想明白一切。
    相传，“翡翠梦境”是宽容和许愿之神万愿真君所化。
    既然此地是一位神灵所化，那么梦境之中的所有元素，应当有同一“风格”，应当前后有所关联——
    正如建筑设计师在设计园林时，必然有一个贯彻始终的设计理念那样。
    翡翠梦境中最大的特色是伥鬼，一种不死不灭，因为不甘心自己身亡，所以会拉活人下水的厉鬼；
    前来法堂的路上，更是有奇景“浮空林”——
    那枝繁叶茂，却没有根系的树林。
    于慈之前没有细想，眼下处在危机之中，大脑极端活跃下却是将伥鬼、浮空林和眼前天平联系到了一起。
    伥鬼害人，出于不甘；
    浮空密林，形同妄想。
    不甘和妄想都出于贪婪，出于欲念。
    自己没有的东西别人却拥有，故而不甘；
    眼高手低、好高骛远，此为妄想。
    归根结底，都是“求不得”导致。
    所以……
    眼前这个“裁决天平”，称量的应该是人之渴望，人之贪婪！
    于慈原先根本不知道这里有“天品珍宝核心”，他进来之后临时起意，理所当然的欲念不深；
    九王子多年筹谋，甚至纠集了二十个心转手护卫，他的渴求当然深过于慈！
    因此一开始，更轻的于慈上升、深重的九王子下坠。
    第一个皇家护卫视死如归，他毅然决然的跳来，胸中没有半分私念，满满的都是舍身大义——
    他没有渴望，在这天平上当然没有重量，所以天平没有改变倾向，于慈加他仍然轻于九王子。
    但，余下十二个皇家护卫中，有人心存私欲。
    有几个人的意志不够坚定，有几个人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和职责，对“活着”产生欲念。
    在他们的求生欲望压过了九王子和三个异族的贪婪之后，天平动荡，于慈等人往深渊坠去！
    假设于慈没有注意到这一点，想必此刻已经失去竞争资格……
    但于慈，发现了。
    他在完全没有提示的情况下，依靠敏锐的洞察、粗略的推理、大胆的论证解开了谜题——
    将“答案”握在手中的他，岂有失败之理？
    他先前激将一番，让身旁的十三个护卫正视自己的身份，想起自己的职责！
    也是皇家护卫的选拔和养成足够严格、足够专业，他们是真正的勇士！
    如此大生大死的时刻，他们也不愿意露出丑态、遭人鄙夷，竟然一个一个挺起了胸膛，硬生生将求生欲压制，慷慨赴死！
    于慈身边分明站着十三人，但他们胸中没有半分私欲，在这架天平上等同于透明人，一点份量都没有。
    九王子位高权重，欲念极深；
    两个绿皮被人甩上托盘，此刻满心祈祷存活，同样欲望深重。
    他们中的任何一个都比于慈要“重”，遑论是三个加在一起？
    天平倾斜的速度是先前的两倍有余，九王子就要跌下去了！
    “不可能……不可能！”
    九王子看着高高在上的于慈，大声喧哗：“于慈！这是怎么回事？你又用了什么邪法！”
    于慈“哈”的一声，直言不讳：“殿下，我大发善心，明明白白的告诉你吧！这架天平称量的不是体重，而是‘欲望’！你对手下的培养非常成功，我身边这十三人都是铁骨铮铮的好汉子，他们胸中没有半分私欲，也不奢求存活，所以他们没有份量！”
    “相反！您和您身边的两个绿皮却是欲念深重之人，你们想要活下去、你们想要得到珍宝，你们三个人的贪婪加起来比我们十四人更重。”
    “所以……你们落下，我们上升。”
    你在说些什么东西！
    天平的倾斜角度已经到了让九王子崩溃的地步，他根本无法冷静的思考。
    他只能抓住最后一根稻草，大声喊道：“不可能！于慈，你是在说——因为他们想死，所以他们会活下来？”
    于慈笑道：“很矛盾，对吗？但……裁决天平就是如此设定的。”
    “怎么可能有不想活的人！不要开玩笑了！”
    “他们是你的护卫，你难道不明白他们吗？”
    我……
    九王子焦头烂额，他冲着护卫们大声叫道：“你们是白痴吗！为什么不想活？活、活，活下去啊！想想你们的父母、想想你们的妻儿，你们死了，谁照顾他们！”
    “……”
    “……”
    护卫们，面面相觑。
    护卫队长感觉自己非常冤枉，他喊道：“殿下！我等舍身一跃，本就怀了必死之心！倘若没有成仁的觉悟，我们怎么会跳向于慈呢？”
    九王子狂躁不堪：“忘掉你们的身份！放弃你们那些可笑的职守和信念！像正常人那样思考！你们……你们难道不想活着吗？你们喝足美酒了吗？你们吃厌珍馐了吗？你们睡饱美女了吗？活下去，我会让你们拥有你们不曾有过的！”
    于慈只觉得九王子丑陋：“殿下，您这话说的不对。要是他们渴望这些，他们会死。”
    “那就——给我去死啊！”
    九王子愤怒至极的呼喊，无法改变什么。
    皇家护卫们知道天平的机制之后，绝对不会突然产生什么“求生的欲望”，因为他们明白——他们活下来了。
    他们心如枯井，他们镇定自若，甚至还有些窃喜。
    相反，不断下落的九王子和两个异种却会成倍的、成倍的爆发出求生欲望，于是天平倾斜的速度越来越快！
    “轰！”
    一声巨响之后，于慈脱离托盘，身体不断的上升，眼前豁然开朗！
    轻柔的法力包裹着他，送他入到法堂之中，置身在一个大殿之前。
    他抬头看去——
    百步之外的青色玉台上，一块珍宝核心发散光辉，安静的悬浮在半空中。

 # 177 与神对等

    一路厮杀而来，胜利似乎尽在眼前。
    身为“砝码”的皇家护卫并未出现在殿堂中，只有“决斗者”之一的于慈得到了便利，直接出现在藏宝大殿中。
    他看着空荡荡的大殿，信步走向玉台。没有危险、没有意外，他非常顺利的走到了玉台之前，玉台上悬浮着的珍宝核心近在眼前。
    这就是——
    回应万愿的诚心？
    没有形态，只是一团光彩，但可以感受到逼人的法力波动。
    于慈伸出手来，想要触碰。
    金甲适时显现，开口说道：“于慈大人，要小心。”
    于慈停下动作，手指距离光彩只有几厘米：“你也觉得不大对劲？”
    金甲面色凝重，点了点头：“翡翠梦境已经开启了三十年，如果摘取天品核心如此简单……那么它不应该留存到现在。”
    是的。
    强度不够。
    迄今为止，所有的危机都来自于竞争者，这个秘境设定上古怪了一点，却未曾给予真正凶险的危机、真正严苛的考验。
    假设只是如此，天品珍宝核心应该早被被人拿走了才对。
    现在它还在这里，只说明一件事：
    一定还有考验。
    于慈不动声色，说道：“我费尽千辛万苦走到这里，距离胜利只差临门一脚的时候却踌躇不前，岂能甘心？这个秘境只允许筑根境界的异相师进入，相信不会有必死之局。金甲，你对我的能力有信心吗？”
    金甲面色严肃：“当然！如果这世上仅有一人能摘取桂冠，那于慈大人，他必然是您。”
    “我也对我有信心。”
    于慈伸手，握住光彩！
    下一瞬，天地调转。
    失重感再度涌现，于慈知道，他一定又被传送到什么地方去了。
    他慢慢张开眼睛，看着面前的景色。
    宏伟宽阔的大殿消失不见，玉台和珍宝核心也了无踪迹。
    出现在他眼前是一条整洁的街道，一个小女孩莫名站在身前，伸出白皙娇嫩的手掌扯了扯他的裤管，瞪着乌黑的眼睛说道：“大哥哥，我想吃糖。”
    “……”
    什么情况？
    “大哥哥，大哥哥！我想吃糖！”
    女孩纠缠不休。
    于慈内心困惑，低头说道：“哥哥身上没有糖。”
    女孩抬头看他：“哥哥骗人，哥哥是神明，只要想给我糖，手心中就会有糖。”
    可笑！
    我又不是耶稣，怎么可能凭空变出糖果？
    真当我能分饼啊！
    于慈摊开手心，说道：“你看，我的手心里——”
    一颗糖果在他手心中凝聚！
    还是大白兔奶糖！
    这？！
    “哇！”
    女孩跳了起来，她拿走于慈手中的糖果，喜道：“谢谢神明哥哥！”
    小女孩蹦蹦跳跳的走远，于慈呆怔在原地，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的手掌。
    “很神奇，对吗？”
    一道毫无感情的，音色却十分动听的声音响起。
    于慈转头看去，看到了一个……
    一个……
    嗯。
    要怎么讲呢？
    这是一个非常美丽的女子，美到了不真实的地步。她眼若寒星、肌白欺雪，身材更是一等一的奢华，不论从哪个角度看都是无可挑剔。
    即便她纹了一条大花臂，也不折损她出尘的气质。
    这根本……
    是一个仙子。
    于慈奇道：“您是？”
    仙子嘴里嚼着什么，简单说道：“我是这座记忆宫殿里唯一的活人，现在是唯二的活人。你叫我……你就叫我一号吧！我叫你二号。”
    哈？
    “我是于慈。”
    “我管你是鱼刺还是骨头渣子，姓名在这里根本没有意义。”
    一号又像是洒脱，又像是无奈。
    不……
    那不是洒脱和无奈，而是无所谓。
    她“啪”一下打了个响指，身下无端出现一张虎皮座椅。
    她施施然坐下，大花臂在空气中一捞，竟然捞出一块滋滋冒油的烤肉：“坐，吃。两百年了，你是第二个到达这里的人。”
    两百年？
    这秘境不是才开启三十年吗？
    于慈眨眨眼，没有发问。
    他有样学样，尝试着的打了响指——
    “嘭！”
    落地声响起，黑色的真皮沙发出现；
    于慈面色凝重，手在空气中一捞，k记的周四半价餐无端出现在手中！
    这……
    他抬头看着一号，问道：“一号，这是什么情况？我在哪？”
    仙女吃的满嘴油，依然美艳：“欢迎来到万愿真君的记忆宫殿。于慈，在这个地方，你和我拥有神力，我们想要什么就有什么、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我们拥有和万愿真君相同的力量，我们——是神。”
    “……”
    理智和逻辑告诉于慈，这根本不可能。
    但……
    于慈慢慢咀嚼鸡块，品尝着和记忆中完全一致的味道，面色凝重。
    他放下手上食物，眼睛盯着极远处的山峦，在脑内想象一枚核弹爆炸的场景——
    “轰！”
    光和亮在瞬间吞没一切，核爆炸的远处山头咆哮，强劲的冲击波在顷刻间毁灭了脚下的小镇。
    “哦……”
    在飞散的碎石和倒塌的房舍中，仙女手上攥着烤肉，发出了不咸不淡的惊叹。
    她看着慢慢成型的蘑菇云，笑道：“真不错，这是什么技能？威力很大。”
    于慈，没有回答。
    他看到四散的乱石受到某种力量的牵引，流星般复归原位，再度重聚完好的房舍；
    他看到被炸成烂泥的男子再现人形，他摆摆头，又往前走去。
    一号摸出一杯白酒，她“滋——”一声饮尽，笑道：“不用白费力气了，我发狂的时候比你更残暴，这个小镇至少被我毁灭一百次，同一个人被我虐杀上千次，但这毫无意义。我始终找不到真正的答案，你……或许能，或许不能吧！”
    什么情况啊这是！
    于慈皱着眉，问道：“一号，我现在都不明白现在是个什么情况……万愿真君要我们做什么？”
    一号笑道：“万愿真君想知道我们的答案，他想知道，如果我们是他，我们会怎么做。”
    嗖——
    一号抛来一个水晶球，又说道：“这是万愿真君的记忆，你看看吧。”
    哈……
    于慈不假思索，用法力包裹水晶球。
    他的意识出现一瞬恍惚，再回过身来，他已经置身在一间茅草屋之前。
    这屋子……
    称得上家徒四壁，大门只是一块破烂的木板，甚至连门槛都没有。
    于慈不动声色，推门入内。
    茅草屋仅仅只有一间房间，内里没有一件家具，床铺只是一堆茅草。房内光线晦暗，有一个面黄肌瘦、衣不蔽体的中年男跪向南方，嘴里叫道：“万愿真君啊！求你开开恩，让我摆脱穷困吧！我再也不愿意过这看不到任何希望的生活了！”
    环境，快速变换。
    在百倍的时间流逝中，于慈看到这中年出门捡到了一块黄金，他用黄金买了田地、建了瓦房。
    到了第二年，已经穿上崭新衣裳，气色有了明显好转的男人再次跪倒。
    他对着神龛中的万愿真君像，再度发愿：“万愿真君啊！我受够了孤独，请你可怜可怜我这老鳏夫，给我一个妻子吧！假使你看到了我的诚心，请你再保佑我，让我拥有更多的财富吧！”
    又是一年，匆匆过去。
    有媒人上门，为这中年谋姻缘，但他嫌弃对方丑陋，托词回绝；
    到了播种时节，中年人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不去管地里的事不说，还重拾赌博恶习，最终田地里颗粒无收，他一间瓦房也被收债的夺走，落得个扫地出门的下场。
    数九寒冬夜，形影相吊的老头手捧着万愿真君像，在街头流落。
    他愤恨的看着手中神像，骂道：“万愿真君啊！你既然不眷顾我，又何必给我虚幻的希望？唉！”
    神像砸落在地，碎成数块。
    于慈的意识也在这个瞬间被抽离，他头一仰，看着正注视着他的一号：“于慈，你看到了什么？”
    于慈整理了一下语言：“一个垃圾人。”
    一号不以为意：“垃圾人的确多，万愿真君也算是脾气好的。我要是他，从一开始就把这些许愿的傻逼全杀喽。”
    于慈问道：“所以，我要怎么给出我的答案？”
    一号指了指他手中的水晶球：“再度启动。第一次是给你看个大概，第二次就可以扮演万愿真君，你拥有神力，仍然心想事成，要求仅仅只有一个——让许愿的那个垃圾人心满意足。”
    哦……
    于慈点着头，正要往水晶球中灌输法力，却又看了看自己身上装束。
    几番血战下来，衣服裤子上全是血，靴子走起路来更是吱吱作响，一脚一个血脚印。
    “……”
    啪！
    于慈打了一个响指，给自己变了卫衣长裤帆休闲鞋，活脱脱二十一世纪宅男打扮。
    一号眉头一挑，说道：“这衣服是什么风格？看上去很舒适。”
    于慈笑道：“喜欢吗？我也给你来一套。”
    他往水晶球中灌入法力。

 # 178 主导人生！

    “万愿真君啊！求你开开恩，让我摆脱穷困吧！我再也不愿意过这看不到任何希望的生活了！”
    于慈再度取回自身意识，发现自己正站在中年男人面前。
    无数信息快速涌入脑海，于慈真的像是一个神。他站着不动，却在瞬息间掌握此方世界的一切信息。
    中年男面容枯槁，对着南方虔诚跪拜。
    视线中突然出现一双鞋，中年男微微一怔，其后手脚并用，“呜嗷嗷”的后退！
    他无神的眼睛看着于慈，说道：“你……你是谁？”
    于慈面不改色：“我就是万愿真君。”
    “？”
    中年人又一怔，其后露出几分凶相：“放屁！你是什么人？是李老七差来戏弄我的吧！我李元八现在是落魄，那也不是你这种小子能折辱的！”
    “嚯，你还挺有骨气啊。”
    于慈闻着满屋子馊味，嫌恶的皱着眉头。
    他在空无一物还显得逼仄的房间里踱了两步，摇头说道：“你要真有骨气，也不至于沦落到这种地步……再说一遍，我就是万愿真君，是听到了你的愿望才来到此处。李元八，我问你——你想要摆脱贫困吗？”
    “……”
    李元八上下看着于慈。
    讲道理，于慈身上的衣服来自二十一世纪，对于李元八而言不啻于华服。
    于慈出众的精神面貌，满身的朝气，更是让李元八隐隐感到敬畏。
    他迟疑着，说道：“您……真是万愿真君，是听到我的祷告来的？”
    “没错。”
    于慈显然没什么耐心。
    他挥着手，说道：“我念在你足够诚心，特意大发慈悲，现身一见。你要是不想要这天大机缘，我可就要走了！再问一遍——李元八，你想要摆脱贫困吗？”
    李元八忙道：“想！我想！”
    早说嘛。
    于慈抬起手来，展示空无一物的手心——
    万愿真君说过，他想要一个答案。
    他要什么答案？
    于慈还不知道。
    不过，这个答案显然会在这场角色扮演中凸显，裹足不前也不是办法，于慈打算一边扮演万愿真君，一边揣摩他的心意。
    首先要做的——
    就是给出自己的选择。
    “哗啦啦！”
    金子。
    金子像是雨点一样，从于慈的掌心中落下！
    “哦……哦哦哦！”
    李元八一个前扑，将双手插在簌簌落下的金堆之中。
    “黄金、黄金！这么多黄金！”
    他两只手臂左一揽右一捞，将金子圈在怀中。
    他面露狂喜，憔悴的脸上浮现出病态的红：“真君显圣、真君显圣……您真的是万愿真君！”
    小意思。
    拥有神力的现在，于慈要什么有什么，凭空变出黄金只是小菜一碟。
    于慈收回手掌，看着李元八：“这么点黄金应该够了吧？李元八，我现在心情好，你还有什么要求，可以直说。”
    李元八往自己的怀里塞金子，不过片刻，他的腰围就粗了一圈。
    他神色激动，大声说道：“真君，我还要一个房子！一个大房子！”
    “好说，好说。”
    于慈摆摆手，带着李元八走到茅屋之外。
    他看了看面前崎岖不平的空地，轻巧的打了个响指——
    只听“啪”一声脆响，一栋大厦拔地而起！
    “哇……”
    高墙深院、飞檐绿瓦。
    李元八看着眼前这栋比村霸家奢华百倍的房子，激动的浑身颤抖：“这……这……真君，这是我的房子吗？”
    于慈点头：“当然！钱有了，房子有了，我再给你整个老婆？”
    咕！
    李元八满眼贪婪：“如果……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是两个。”
    “就给你两个。”
    于慈信手一招，左边出现一个王祖贤，右边出现一个高圆圆。
    两个美女眉目含情、暗送秋波，一脸羞涩的看着李元八。
    李元八都要昏迷了。
    激动的手、颤抖的心，这中年男两眼发直，朝着美女扑去——
    “哎呀！”
    他扑个狗吃屎，回过神来一看，赫然发现自己身下哪里还有什么美女？
    那是两个纸人！
    “啊？！”
    阴风阵阵，李元八敏锐的感受到气温降低，他抬头一看，面前那灯火通明的深宅大院突然变作一片乱葬岗，绿色的鬼火盈盈闪烁，阴森至极。
    怀内的重量消失不见，李元八下意识的身手入怀——
    黄金也不翼而飞。
    一把一把从怀里掏出来的，尽是纸钱。
    大喜之后的大悲，来得如此快速。
    李元八呆怔许久，竟是没有愤怒。他逆来顺受，只是毫无生气的双眼看着于慈：“真君啊……我是个苦命人。您这样消遣我，又是为什么呢？”
    于慈笑着看他，说道：“你委屈了？”
    “……像您这样的伟大存在，是无法理解我的痛苦的。我不委屈，我是活该。”
    李元八语调平静，内里蕴藏的苍凉、绝望和无奈，便是于慈这个始作俑者也心生怜悯。
    但——
    于慈没有动摇。
    他看着李元八，说道：“你所渴望的、你所向往的，对于我而言是随手就能给予的。但是李元八，我为什么要给你你想要的？”
    “……”
    李元八没有说话。
    于慈继续说道：“你身上没有任何吸引我的特质，我不觉得你有趣，只觉得你可笑。你缺乏脚踏实地的品质，仅怀持不劳而获的美梦，这个世界哪有这么温柔啊？即便我真的想要展露我的仁慈和我的大度，我会选择的也不是你这样的，一无所成的废物。”
    “……”
    李元八，还是没有说话。
    他坐在地上，面无表情。
    于慈不知道万愿真君想要什么答案，也不知道这场角色扮演的目的是什么。
    不过……
    既然让他来主导这场“幻梦”，那么于慈认为，他要做的不该是模仿万愿真君，而是按照自己的心意行事。
    于慈是一个主动，踏实的人。
    他喜欢努力的人，诚恳的人；尊敬做好每一件小事，认真生活的人。
    他打从心底厌恶李元八这个宁愿像所谓的“神”祈祷，却不愿意认真思考自身处境，并积极尝试用自己能力破开困局的人。
    所以，他绝不会给平白无故的给李元八任何好处。
    即便对于现在的他来说，满足李元八的愿望仅仅只是一个念头的事情。
    他看着李元八，继续说道：“李元八，我既然出现在你的面前，那就证明我还没有放弃你。想得到我的恩赐吗？明天早上，到村西口的采石场报道。”

 # 179 破境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李元八现在的状况，当然不如这两句诗那么绮丽，只不过……
    尽管于慈毫不留情的讥讽了他、戏耍了他，但于慈展现出来的伟力也让他印象深刻。
    黄金！
    豪宅！
    美女！
    次日清晨，忍冻挨饿、彻夜无眠的他早早出现在采石场，见到了早已守候在一边的于慈。
    于慈伸出手来，在他头顶一拍——
    “还饿不饿？”
    李元八一怔：“我什么都没吃，当然……”
    话说到一半，突然停顿。
    他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奇道：“不饿。非但不饿，而且很饱。”
    岂止是很饱？
    于慈这么一拍，不但填满了李元八的胃袋，而且令他的精气神恢复到顶，他现在的身体状态非常好。
    “李元八！李元八！”
    前方，响起点名的声音。
    一个大胡子壮汉虎目圆瞪，扫视四周。他很快看到了李元八，走上前来骂道：“叫你没听到？妈——的，聋了是吧！还不上工！”
    “是、是……”
    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李元八很怕这大胡子。
    他点着头，连忙往采石场内部走去。
    于慈跟在他的身后，说道：“李元八，你今天愿意来，说明你还不至于不可救药。我昨天说的话算数——你只要在这里工作满十天，我就可以给你恩赐。今天做完回家，你会看到神迹。”
    “……”
    李元八狐疑的看着于慈，也不说话。
    如此一天，很快过去。
    李元八满腹怨气，从头到尾都是骂骂咧咧，和人说话时也是一副没好气的样子。
    但他工作还算认真——
    不能不认真。
    采石场一天给五十个铜板，这是货真价实的钱，不是于慈变出来的。
    大胡子身为监工，真恨不得从这群劳工骨头里榨出油来，怎么可能给他们好过？
    一旦看到有偷懒的，鞭子呼啦啦就朝那人背上落下，抽死了也不偿命。
    李元八足足挨了四五鞭，才彻底明白自身的处境——
    他不敢摸鱼。
    天黑收工，李元八踩着疲倦的脚步走向自己的茅屋前。
    到了近前，他脚下一顿。
    地基。
    真的有地基！
    茅屋之前那片崎岖的空地被莫名的力量改造，平整的像是镜子一样。一栋大宅的地基成了样子，规规整整的出现在李元八面前！
    不会错的……
    如果按照这个地基建，这一定会是一栋非常漂亮的宅邸！
    “……”
    李元八眼里现出几分光亮，他打水洗澡，躺在茅草堆上睡觉。
    如此。
    第二天、第三天，第五天。
    到了第五天，宅邸已经完全建成，和于慈先前展示给李元八看的一模一样。
    “这不是……已经建好了吗？”
    不可避免的，李元八如此心想。
    万愿真君神威莫测，岂是他一个凡人可以领悟？
    李元八心里犯嘀咕，却也没有地方求证。他只能去睡觉、去采石，按部就班。
    第六天收工——
    “啊？！”
    李元八看着面前的宅邸，惊恐的睁着眼睛！
    不见了！
    宅邸的屋顶不见了！
    今天分明是第六天，宅邸却回到了第四天的模样，它缺个房屋。
    “这……这不可能！”
    李元八急的团团转，徒劳的狂呼万愿真君的名字，试图将于慈召唤——
    很明显，于慈不会回应他的呼唤。
    他也只能在彻夜未眠之后，拖着疲惫的身躯，怀持着最后的希冀去采石场劳作。
    第七天，宅邸的围墙没了；
    第八天，宅邸只剩下几截矮墙；
    第九天，宅邸变成地基。
    第十天，茅屋前空无一物，一切回到了原地。李元八连愤怒的力气都没有，他的愤恨和不甘已经在过去五天内发泄完毕。
    他茫然的站在空荡荡的大地上，失魂落魄。
    残忍又残酷的于慈没有给他半分怜悯，他用最惨烈的手段戏耍、愚弄李元八。
    这个本就饱受磨难的中年人面目呆滞的看着一切，他摸了摸身上火辣辣的鞭痕，一言不发的回了自己的茅草屋。
    “咔铛。”
    “咔铛。”
    五十个铜板落到瓦罐中，瓦罐中还有三百余枚相同的铜板。
    这微薄的收入，连那栋豪宅的一个门槛都买不到，此刻却成为李元八的唯一慰藉。
    什么都虚无的，只有这罐子铜钱是真实的，踏实的。
    李元八倒在茅草上，闭上了眼睛。
    ……
    ……
    “李元八，醒醒。”
    第十一天，黑蒙蒙的清晨。
    于慈用脚踢了踢茅草上的李元八，叫醒了他。
    “……”
    李元八错开视线，一言不发！
    于慈笑道：“上工了。”
    “……”
    李元八紧了紧衣服，面对墙壁、背对于慈。
    于慈不在乎，他说道：“我说过，你要是坚持满十天，我就给你恩赐。现在，到我兑现承诺的时候了。”
    “……”
    李元八这才转身：“你……没有骗我？”
    于慈一挑眉：“骗你干什么？我不会从中任何好处。起床，跟我来。”
    两人出了茅屋，李元八下意识的看着面前空地——
    那里，还是空无一物。
    于慈也不说话，径直带着李元八去了采石场。大胡子草草守在此处，他看到李元八，上前说道：“老八，来了？”
    “我、我来了……”
    李元八唯唯诺诺，出声应和。
    大胡子说道：“你干得不错，比那些个贼骨头卖力多了。最近新招了一批劳工，你以后也不用采石了，我手下有个空缺，你跟着我吧！”
    “……啊？”
    大胡子眼睛一瞪，喝道：“啊什么啊？你还不乐意怎么的！”
    李元八忙道：“不、不是不乐意！老爷，我不采石，我该做点什么？”
    “你这贱种！天生的劳碌命！要干什么，你看好了！”
    大胡子看着面前浑浑噩噩的劳工，突然一鞭子抽出，胡乱打在一人身上。
    他嘴里骂道：“给老子动作快点！一个一个都属乌龟王八的，吃屎都赶不上趟！”
    末了。
    他把手中鞭子递给李元八，说道：“抽！抽他妈的！老八，我跟你讲，这群贱种就是欠削，你以后跟了我，想打便打、想骂就骂，不用跟他们客气！”
    “……”
    李元八颤颤巍巍的握着手上光滑厚实的长鞭，忽然跟劳工中的一人对上了眼——
    那不是村里同姓的李老七吗？
    李元八嗤笑一声，一改麻木神色，猛地一鞭子抽去，骂道：“李老七，你走快点！能不能干？不能干就换人，干一天给五十铜板，你不干有的是人干！”
    满足感，在李元八心底油然而生。
    他紧紧握着手中皮鞭子，看着同村的李老七忍气吞声、敢怒不敢言的样子，爽得不能自已。
    他暗暗想道：“噫！我发了、我发了！”
    也是在这个瞬间，于慈像是得到了感召，突然原地消失。

 # 180 不怎么满意（均订加更）

    周围是一片黑暗，于慈心生感应，抬头看去。
    在那里，一位真君的虚影在光芒中显现，他高高在上、声如洪钟：“于慈，你成功让李元八打从心底感受到满足……你做到了我没有做到的事情，但这是为什么？”
    于慈眨眨眼：“投机取巧罢了，不是什么高明手段。”
    “我不理解。”
    呼——
    真君手掌一抚，将李元八的另一世展现在于慈面前。
    在那个世界中，李元八身穿龙袍、端坐龙椅，俨然成为了至高的皇帝。
    万愿真君说道：“我曾经无限满足的李元八欲望，最终让他位及人上，坐拥江山。但他欲壑难填，即便拥有一切仍旧空虚，他分明已经不知道自己还能再要什么，却还不满足，索求他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
    “……”
    于慈没说话。
    真君手掌再一抚，将李元八的另一世展示。
    他说道：“我也曾改变世界的规则，让整个世界的生产力达到梦幻的地步，人人都拥有一切、人人都心想事成。可即便如此，李元八也不曾感到满足，他无欲无求，却只是空虚。”
    “……”
    于慈笑了笑，还是没有说话。
    “我也不是一味的满足。我尝试过残酷的手段，用尽各种办法折磨李元八，也让他先得到再失去……可不论如何，我都不能让他有片刻满足，他只是充满了愤慨和憎恨。于慈，你究竟做了什么？”
    万愿真君似乎真的不大明白。
    虚影看着于慈，又说道：“仅仅只是让他成为一个监工的跟班，为什么会让他心生满足？我曾经给予的，是百倍、万倍。”
    于慈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他整理了一下思绪，说道：“万愿真君，我想你应该明白——人类的欲望是无穷无尽的，不论给多少，我们都不会停下索取的脚步。”
    万愿真君没有避讳：“这一点，我深有体会。”
    “因此，常规手段是无法让一个人满意的。不断的给予，不可能让人满足，只会让人更不满足。”
    “……”
    万愿真君沉默，他聆听。
    于慈继续说道：“所以我做的第一件事，是让李元八掂量清楚自己的斤两，让他心里有数。我用繁重的劳动磨灭他的幻想，让他明白自己不过只是一粒尘埃，让他切实的认识到自己是个废物。”
    真君略作思考：“……磨灭幻想？”
    于慈继续说道：“您是造梦师，给别人希望；我是梦想毁灭家，我摧毁希望。等到李元八明白事情不会如他所愿，向神祈祷也不会有好结果之后，他就变得很好对付——不需要如何宏伟的神迹，只需要给他有可能触及到的最好未来。”
    虚影问道：“监工的跟班，是他最好的未来？”
    于慈笑道：“不需要从事重体力工作，能向过去奚落他的人挥鞭，不富贵也不挨饿，能满足他滑稽的虚荣感。更加重要的是，还有个大胡子监工压在他的上头，一看到胡子监工，他心里的小九九就消散无踪，这是我为他量身定做的未来。”
    “……”
    不知道第几次，万愿真君在这场对话中沉默。
    他几番思索，说道：“于慈，这就是你的答案吗？”
    于慈点头：“是的。”
    “先通过残酷的打压，让他们失掉一切希望，然后再用三瓜两枣敷衍他们。于慈，我是宽容与许愿之神，你觉得……你的做法符合我的身份吗？”
    洪钟般的声音，自头顶落下。
    万愿真君的虚影波动，他看上去——
    并不满意！
    他继续说道：“我肩负教化之职，我有庇护一方，让人们更加幸福的伟愿！你的做法，我无法认可！”
    于慈闻言，稍有不解。
    一号不是说让李元八产生“满足之情”吗？
    没说要让真君也满意啊？
    于慈沉默片刻，说道：“万愿真君，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问。”
    “你觉得正经人会向你许愿吗？”
    真君一怔：“什么？”
    于慈嗤道：“正经人只会用自己的双手、自己的头脑达成自己的目标。跪在你面前大声祈祷，渴望借助您的神力一蹴而就的，那是正经人吗？我也是服了你了……你用你的伟力让那些蛆虫得到满足，让他们得到更加幸福的生活，这对其他脚踏实地、坚持奋斗的正经人是否太不公平了？”
    “！”
    万愿真君哑口无言！
    他的虚影几度变幻，情绪上似乎很稳定。
    他情绪上的不稳定，让这方空间也震荡起来。
    于慈脚下不稳，稍稍有点害怕，他找补道：“真、真君！如果这个李元八是个出彩的人，他的悲惨遭遇不是他好逸恶劳、放任自流所致，而是受到了不公和压迫，那我当然不会如此行事；相反，如果我无条件的满足李元八的愿望，我又要怎么对待其他勤勤恳恳、本本分分的老实人呢？”
    “……你说的很有道理，我竟然无法反驳。”
    “……是吧？”
    又是一阵沉默。
    于慈舔了舔嘴唇，又说道：“我大概能想象，对于像您这样的存在，坏人和好人没有太大的差别，就只是人类而已。但我认为……种因得果、善恶有报，是最朴素的正义。”
    种因得果？
    善恶有报？
    “……”
    万愿真君不置可否，他沉默了很长时间。
    随后，他说道：“小人类，我依然不认为你解决了我的困惑，但你的确让李元八产生了满足感。我会遵守承诺，送你出去。”
    于慈连忙借坡下驴：“您的困惑，岂是我能解决的？真君，我只是人类，您一个小憩，或许就是我的一生。”
    “我注视昊星三千年，在此期间，我看到人类的贪婪，也对人类失望透顶……你刚刚启发了我，向我许愿的或许不是我的信徒，他们不在乎我是谁，只在乎他们的渴求能否被满足。或许……我应该注视其他的、更出色的人类，哪怕他们并不信仰我。”
    “咚！”
    聚光灯打来，一道光柱将于慈笼罩。
    于慈人在光中，不敢妄动。
    万愿真君继续说道：“我注意到你即将开启第二窍，送你一个独一无二的、绝对优质的珍宝核心。这是昊星五十一亿平方公里上，持续三千年之久的，所有人类的‘贪婪’凝聚的核心。用这东西开窍，我保证你会得到至高的能力。”
    上下三千年，五十一亿平方公里的贪婪？
    漆黑的墨滴顺着光柱降落，停在于慈面前。
    于慈看着出现在面前的指甲盖大小的墨滴，从中看到了无数面孔、听到了无数声音。
    他伸手摘下三千年的贪婪，抬头说道：“多谢万愿真君！不知道……我是不是通过了你的考验？”
    “算是完成了一半。去摘取‘回应万愿的诚心’吧，它也是你的。”
    哎呀！
    于慈面上一喜，笑道：“大恩不言谢，真君大人，您送我去吧！”
    “抬起手来。”
    万愿真君一声吩咐，于慈马上抬起了手掌。
    真君信手打出一道金光，融入到于慈左手手掌之中，他开口说道：“于慈，我已将一道神念种在你的灵台，从即刻起，你就是我的人间行走。”
    “？”
    于慈一怔，问道：“什么是人间行走？”
    “你姑且……就认为你是我的代理人吧！我力量散尽，是一位‘死去’的神灵，你虽是我的行走，却得不到任何助力，所拥有的仅是湖心山岛而已。”
    “啊……”
    听不懂。
    于慈问道：“这是好事？”
    万愿真君的声音，逐渐远去：“好事坏事，看你自己。我对你的‘种因得果、善恶有报’很感兴趣，在你死后，我的神念将带着你的一生见闻、毕生思考回到我的手中。那个时候，我会仔细阅读你的经历，我期待从中发现更多的道理。”
    下一瞬，天地倒转。

 # 181 等很久了！

    于慈的双腿再度踏上实地，他左右一看，发现自己回到先前站立的大殿之中、玉台之前。
    他的手掌停在光团之上，此刻顺势一摘——
    “回应万愿的诚心”，轻易落入手中！
    好！
    上下三千年，五十一亿平方公里的贪婪；
    回应万愿的诚心。
    于慈一次冒险，得到了两块不得了的珍宝核心！
    他现在还有四个窍眼需要开启，眼下只需要再找两块核心就好，压力锐减！
    更加美妙的是……
    于慈闭上眼睛，内视己身。
    灵台之中，出现一枚古朴的金色符文，鸦相停在金甲头上、金甲抬着头，一皮一鸦看着新来的“住户”，不言语。
    万愿真君的人间行走！
    虽然暂时还不知道这个身份究竟有何益处，可从感觉上来说——
    灵台里奇奇怪怪的东西真是越来越多了。
    神券“呼啦”一声，在面前展开：“于慈，大丰收！”
    于慈露出笑容：“是的，大丰收！”
    过程上有些凶险，好在于慈天赋够强、手段够多，拳头够硬。
    一路横推而来，虽有磨难却无绝境，穿越至今的努力没有白费，将近两个月的刻苦修行，在此行中——
    开花结果！
    于慈正沉浸在喜悦之中，突然“扑通”一声，身边掉落一人。
    “你竟然给出了答案？做得好啊！于慈！”
    谁？
    于慈转头看去，看到了一个不认识的男人。
    男人面色狂喜、眼含精光，他看于慈满面困惑，眼里还有些许警惕，摊开两手叫道：“你不记得我了？我是一号、一号啊！”
    啊……
    于慈看着他的大花臂，惊道：“你不是女的，你是男的？！”
    “嗯、嗯——咳咳！”
    大花臂清清嗓子，视线游离：“你知道的，一个人在那个镇子生活，心理多多少少会出现一些变化……万愿真君的神力对我们自己也有效果，所以……”
    于慈用看垃圾的视线看着他：“所以你把自己噶了。不但噶了，还变成一个美女？”
    大花臂老脸一红：“这不重要。于慈，这不重要。”
    我觉得很重要！
    什么人啊？
    于慈谨慎的后退一步，说道：“老兄，还有事吗？要没事的话，我先走了。”
    “同走同走！唉！我困在此地两百年，也不知道昊星上如今是什么光景！”
    更不知道家人朋友是否……
    一号念及此处，脸上笑容收敛，现出几分苍凉来。
    于慈早有疑惑，问道：“一号，你是哪一年进来的？翡翠梦境开启不过三十年，你怎么可能困在里面两百年？”
    “什么？翡翠梦境才开三十年？！”
    一号，比于慈更加惊讶！
    他瞪着眼睛，说道：“不可能！我是在翡翠梦境开启的第二十二年进来的，难道说——记忆宫殿的时间流速和别的地方不一样，我在里面待了两百年，外界只过去八年？”
    很有可能！
    于慈微微一笑：“这么说来，还要恭喜你了！一号，你现在是上层吧？”
    “不错！我闲来无事，着实在记忆宫殿里修炼了好久，如今已经是上层相师！还以为家人朋友都已西去，如此看来……”
    一号，喜上眉梢！
    他一比手，说道：“于慈，我们走！哈哈——我离家八年，该回去了！”
    一号的笑容十分真诚。
    在记忆宫殿中枯守两百年，早已磨灭了夺宝之心。
    即便他此刻是上层高手，轻易可以击败于慈、抢走宝物，可他却没有这个心思。
    于慈看着他的面色，也被他的喜悦感染，他正想说点什么，目色突然大变！
    一号的脸……
    不。
    不单单是他的脸，他的身体正在疾速衰老！
    嘴边生出黑黑的胡子，又在转眼间变白；
    紧致的皮肤枯黄松弛，皱纹越来越深，星星点点的老人斑浮现；
    他的身体变瘦变佝偻，呼吸逐渐嘶哑浑浊。
    上述变化只发生在几个呼吸之间，于慈满目惊悚，叫道：“一号！”
    “怎么……啊。”
    一号听见于慈惊讶，开口反问。
    刚刚吐出两个字，他也发现了自身的变化。他抬起干枯手掌，本意是想摸摸下巴上发白的胡须，不曾想手指刚刚攀上，就碰落了一大把胡子。
    他苍老的眼睛看着手中的白胡，已然知晓一切：“终究是……逃不过啊。”
    噗通！
    一号皮肉散尽、变作骸骨，轰然倒地，他死掉了。
    “……”
    于慈眼睁睁看着面前发黄的尸骨，一时间缄默不语。
    他下意识的看了看自己的手掌，又摸了摸自己的脸——
    还好还好。
    他的手和脸没有变化，仍是年轻人的模样。
    天底下到底没有免费的午餐，万愿真君也没有那么的宽容。
    在记忆宫殿中孤守两百年的一号，在离开宫殿之后化成累累白骨，似乎也顺应着天地大道。
    于慈摇摇头，低低一叹，旋即像是想起了什么，突然一阵暴风后退！
    伥鬼！
    在翡翠梦境中死亡的人会转变为伥鬼，而且会继承生前实力。一号死的时候的上层境界，那岂不是说——
    “呃、呃！”
    从喉管中挤出来的破碎声音响起，于慈毛骨悚然，看到一只伥鬼在一号的尸身上站起！
    上层伥鬼！
    “……”
    于慈额上冒出冷汗，他毫不迟疑的抬步，试图快速离开上层伥鬼的视线，没跑出几步，他又停下。
    没有追来。
    一号伥鬼非但没有没有追来，反而莫名有种亲近之感。
    于慈明显感觉到他灵台中的金色符文闪烁一次，其后一号伥鬼身躯一震，竟朝着于慈低头！
    “……一号。”
    “呃、呃。”
    于慈叫了一声，一号发出回应的声音。
    这……
    伥鬼是翡翠梦境的特色产物，而于慈现在是万愿真君的“人间行走”，所以他能指挥伥鬼？
    “一号，往前一步。”
    于慈在脑内驱动神念、下达指令，一号伥鬼默不作声，果然往前走了一步！
    “……”
    于慈心下放松，脸上却没有多少欢愉之色。
    他看着面目呆滞的一号伥鬼，沉默后说道：“你要告诉我你叫什么、家住哪里，我还能给你捎个口信，现在……”
    于慈无奈叹息。
    他最后看了一号一眼，将两块珍宝核心交由金甲保管，其后迈步走到大殿门口。
    “轰——”
    沉重的殿门，单臂推开。
    殿外的大风拂面，稍稍有些寒冷。于慈在风中举目，看到……
    九王子满身是血，赤裸的胸口分明有个倒三角印记，正坐在泰坦少主硕大的脑袋上休憩！
    大殿之外的广场上满是鲜血，十三护卫的尸体支离破碎、无一幸存，看上去经历了好一场厮杀。
    九王子是唯一的幸存者，他抬眼看着于慈，面色冷峻。
    于慈面不改色，沉默无言。
    九王子站起身来，开口说道：“我等你很久了，于慈。”

 # 182 留在这里！

    数小时前。
    于慈和九王子作为“被裁决的双方”，分出胜负之后有了截然不同的去处。
    九王子作为失败者，失去进入藏宝大殿的资格，出现在法堂外围的广场之上；
    于慈作为胜利者，直接被传送到法堂内部，展开最后试练。
    至于其他人——
    除了两个绿皮之外，其他所有人都没有得到奖励，也没有受到惩罚。
    只不过，因为于慈已经进入藏宝殿，所以法堂周围的规则力消失，泰坦少主和十三护卫再不需要投掷骰子、缓慢前进，他们飞奔而来，很快到了外围广场。
    等到了于慈取宝成功的现在……
    此地，仅剩下九王子一人！
    于慈信步上前，问道：“殿下，发生了什么？您的护卫们……似乎都遭遇了不测。”
    九王子语无波澜：“他们都死了。泰坦少主能力过人，家传绝技‘极巨化’开启之后，体长超过三丈！我的护卫们身手不算差，但面对此等对手还是无能为力，他们都被杀了。”
    “……”
    于慈注意到了。
    十三护卫的尸体尽皆残破，明显是受巨力冲击所致，而躺在地上的“泰坦少主”大如山头，只怕一拳一脚都有开天之威！
    它能杀败十三个心转手护卫，倒也不算惊奇。
    但是……
    于慈看着九王子，确切的说，是看着九王子胸前的倒三角印记，问道：“如此对手，是怎么死的？殿下，你区区筑根，又是怎么活下来的？”
    “这就是接下来我要向你说明的事……”
    九王子看着于慈，顿了一顿。
    然后，他比出一手，说道：“于慈，你要加入‘蛇喰会’吗？我可以充当你的介绍人，让我们一切——征服世界！”
    “……啊？”
    征服世界？！
    于慈微微一怔，思维上明显跟不大上。
    他上下看着九王子，说道：“殿下，您……没事吗？蛇喰会？征服世界？你在说什么！”
    九王子微微一笑：“别着急，我知道你一定不能很快理解，你现在还不是蛇喰会的成员，我不能向你说太多。于慈，我现在能告诉你的是——当今世上，有三位拜印尊者，三十七个鬼神强者是‘蛇喰会’的成员！我们蛇喰会的势力自极北冰原而起，一直蔓延到极南大洋，昊星上每个角落都有我们的影子！”
    “……”
    于慈沉默。
    九王子继续说道：“我是天华国的王子殿下，却只是蛇喰会中底层干部……蛇喰会的能量大到超过你的想象！于慈，加入我们，和我们一起分享世界、一起追寻昊星最深层的隐秘！总有一天，我们蛇喰会将——比肩神明！”
    “……”
    于慈摇头。
    他叹一口气，说道：“此等狂言乱语，听上去和传销没什么差别了。”
    九王子皱眉：“什么是‘传销’？”
    “殿下，我的意思是……你们蛇喰会既然这么的强，那我怎么会没听说它呢？三位拜印尊者，三十七个鬼神强者！我见识浅，只想问你一个问题：昊星上普通的小国家，有这等战力储备吗？”
    “你不相信？”
    于慈再摇头：“殿下，您一个天华国的九王子，却只在蛇喰会中当‘底层干部’……没有别的意思，我就是在想，这会不会是你的问题啊？”
    九王子也摇头：“看来，你是真的不相信。”
    在说废话！
    共济会是吧？影子政府是吧？
    九王子今儿个小爷告诉你，小爷我是蛐蛐会的高级干部，我们蛐蛐会的目标是征服宇宙，您爱信不信吧！
    “好，我向你证明蛇喰会的能力。”
    嘶——
    九王子一边说着，一边深吸一口气。
    大量灵气化作袅袅白烟，被他吸入腹中。
    于慈举目看去，只见九王子胸前的倒三角熠熠生辉，他的皮下似乎有几条游蛇游走，皮肤上无端涌现出鲜明的、蠕动的凸起，手臂也膨胀一圈。
    “哈！”
    九王子暴喝一声，拳击大地。
    “轰！”
    拳头砸在广场上，广场震动！
    于慈脚下一空，连续踏了几步才稳住身形。
    九王子一拳威力极为惊人，中拳处下陷了足有三米之深，强横的拳劲在石砖中冲撞，滚滚烟尘霎时而起，蛛网般的裂纹密布，广场遭到破坏！
    “……”
    于慈的面色凝重起来。
    这绝不是筑根应该持有的力量，就算是他的“宇宙幻影”也不可能有此等威力！
    九王子的拳力还在于慈之上，或许摸到了上层领域！
    “看到了吗？于慈。这，就是我的力量。”
    弥漫的烟尘中，九王子慢慢走来。
    他胸前的倒三角闪烁出夺目光彩，他提着沙包大的拳头，脸上尽是冷笑：“这，就是蛇喰会赋予我的力量！”
    蛇喰会……
    到底是什么组织！
    于慈不动声色，问道：“殿下，这等力量我也能掌握吗？区区筑根，能有此等威势？”
    “不。你无法掌握这种力量。”
    或许是一拳击出之后，殿下心情畅快，故而谈兴大发。
    也可能是想要招揽于慈，因此以诚相待、亮出底牌。
    九王子指着他胸前的倒三角，说道：“这个印记，名为‘破格之印’；像我这样的人，叫做‘倒吊人’。于慈，想要掌握这等力量，需要一个前提——成相的时候，必须让异相吞噬你，而不是主流的你驯服异相。”
    “……”
    于慈沉默片刻，说道：“我听说，被异相吞噬的异相师不单单是境界提升缓慢无比，而且战斗能力十分不足。”
    九王子脸上露出几分狂热：“这就是蛇喰会的伟大之处！破格之印是划时代的发明！你看到了，仅仅只是筑根的我就有此等力量！于慈，正常的你和反常的我，谁更加强大？”
    于慈很是坦率：“毫无疑问，现在是你更强。”
    亲眼见到“倒吊人”的能力后，于慈很快明白一件事——
    蛇喰会，或许是一个相当可怕的组织。
    筑根是异相师的第一个境界，筑根相师的能力十分有限，强不到哪里去。
    可是……
    蛇喰会掌握一种莫名理论，竟可以让筑根相师拥有媲美上层的战斗能力！
    假设此法传播天下，还有谁愿意驯服异相？
    成相时必然是躺平不动，任由异相吞噬，转头就去加个破格之印，直接无敌于鬼神之下！
    思及此处，于慈说道：“倒吊人……是你们蛇喰会的机密吧？”
    九王子露出冷笑：“你很聪明。是的，倒吊人是最大的秘密，‘唯有被异相吞噬之人能成为倒吊人’，更是绝密！于慈，我把这些告诉你，是为了最大限度的展现我的诚意。你应该能明白的——如果不是不想与你为敌，我不可能告诉你这些。”
    是的。
    诚意。
    九王子的透底来得十分突兀，却也自然。
    他是真心实意的想和于慈“合作”，故而袒露真心。
    只是……
    于慈看着他，问道：“我要是拒绝呢？”
    九王子面色严肃：“那你必须要死在这里。于慈，就算是我也无法承受蛇喰会的怒火，无法躲过他们的报复。”
    于慈闻言，露出了——
    和善的微笑。

 # 183 号令

    九王子是认真的。
    认真的劝降；
    认真的杀意。
    于慈从他的面色中，可以读到这两点。
    他不但认真，而且认为他必胜！
    想想也是。
    这是于慈第二次遇见“倒吊人”，葵花帮中的祖春秋也有相同能力，那祖春秋借助破格之印的力量，只一拳就将姬学姐口中的“青云学员第一高手”打败。
    九王子刚刚那一拳，也证明他并非信口开河。
    他有击败于慈的能力。
    于慈默不作声，开始调用神念、沟通伥鬼。
    半晌沉默之后，九王子看着于慈，嗤道：“还没有做好决定吗？于慈，拖延是没有作用的，没有人会来救你；我的耐心，同样极其有限！”
    于慈如梦初醒，笑道：“哦……实在不好意思，想入神了。殿下，是这样的……居于人下本身不算什么，我于慈也没有称王称霸的想法，所谓‘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嘛！”
    “哦？你愿意受我差遣了？”
    “受您驱使，倒也不是问题。只是于某虽出身草芥，胸中多少也有几分狂傲，不愿意屈居在庸人之下！”
    于慈手背在身后，原地踱了两步。
    他转头看着九王子，又说道：“要不这样，殿下受点委屈，受我一个考验？”
    有趣！
    九王子嘴边荡漾笑容，爽朗笑道：“哈哈！从来都是我考验别人，没想到还有被考验的一天！好！于慈，你是龙中之龙，你半步入梦，你值得我花点心思！来吧，考验我！”
    “呃……”
    “咕噜！咕噜！”
    奇怪的声音，突然响起。
    九王子左右看看，赫然发现沉默了很长时间的伥鬼们突然凝聚。
    十三护卫、泰坦少主的魂魄同时出现，站在原地不动。
    于慈一比手，说道：“殿下，我先前有了奇遇，可以控制身旁伥鬼行动。我的考验非常简单，你若是能杀死这十四只伥鬼，我就接受你的邀请。”
    这有何难？
    简直是在送分！
    九王子指着于慈鼻头，满脸都是自信：“于慈，你看好了。”
    “当然！”
    于慈站在台阶上，平静的看着广场的一切。
    十四只伥鬼张牙舞爪、目露怨愤。
    足有十米高的泰坦伥鬼更是咆哮不止，看上去极具压迫感，但是——
    九王子却是渊渟岳峙，岿然不动！
    “啊啊啊！”
    一只护卫伥鬼从背后攻来，九王子背后仿佛长了眼睛，一拳朝后打出，轻易击碎了它。
    在这之后，九王子原地发癫，一会出拳、一会踢腿，竟然在短短三秒内将十三只护卫伥鬼全数轰碎！
    即便是那大如山岳的泰坦伥鬼，也完全不是对手——
    只一拳，九王子就将它打散成一团雾气！
    短短五秒钟内，十四只伥鬼全数被杀灭。在“破格之印”的加持之下，九王子的战斗能力到了一个于慈望尘莫及的地步。
    他非常的强！
    “呼……”
    九王子长出一口气，他面带微笑，转头看着于慈：“于慈，如何？”
    于慈点着头，说道：“我的评价是——不及格。说的更明白一点，殿下，我没从你身上看到任何闪光点，即便我决定要当哪个人的手下，那个人也不会是你。”
    “……你说什么？我在五秒内打散了所有伥鬼，你竟然认为我不合格？”
    九王子语气阴冷，眼神危险。
    于慈两手一摊，继续说道：“诚恳的说，您的愚蠢超过我的想象。我已经把我的手段告诉你了，可你却丝毫没有察觉！非但没有察觉，甚至还傻乎乎的去和伥鬼战斗……我直说了吧，殿下，你今天会死在我的手里。”
    “我明白了，你是想死！”
    九王子失去所有耐心，他一脚蹬地，朝着于慈爆轰而去！
    “啊啊啊！”
    一道厉喝在藏宝大殿内炸响，一号伥鬼呼啸而至，顷刻间窜到于慈身前，与九王子对上一拳！
    “轰！”
    一人一鬼拳头相对，空气中炸响音爆，冲击波席卷而去！
    神仙斗法，凡人遭殃。围观群众于慈遭到巨力冲击，往后退了一步。
    “上层伥鬼？！”
    九王子看着一号，心下不屑。
    胸前破格之印闪耀，他飞起一脚，踢向一号！
    一号在记忆宫殿中停留了两百年，拥有心想事成的能力。唯一无法实现的愿望，就是不能提升自己的修为——
    修为只能靠自己修炼。
    在没有前辈教导的情况下，一号凭借记忆自己探索，凝练出三枚“法印”绘于己身。
    这三枚法印并不是顶尖的法印，但仍然是极强加持。
    但……
    野路子毕竟只是野路子，一号的战斗力无法和目前的九王子相提并论。
    他们的战斗刚刚开始，九王子就将一号死死压制。
    几番交手之后，九王子越战越勇，他一拳摆出，将一号打得粉碎。
    “哈！于慈，这就是你的倚仗！上层伥鬼的确强，可惜，我更强！”
    九王子力克强敌，兴奋的满脸通红。
    他转头瞪着于慈，喝道：“你践踏了我的善意，我不准备再宽恕你。于慈，带着你的小聪明下地狱吧，你自找的！”
    于慈处变不惊，他笑了笑，说道：“殿下，您注意到了吗？传说有数千伥鬼的残烬坟……就在法堂边上。站在突破地宫之后的那个高坡上，可以看到法堂比邻残烬坟。”
    九王子不解：“那又如何？”
    于慈抬手：“请回头。”
    回头？
    九王子回头看去，视野中白茫茫一片。
    是……雪吗？
    显然不是！
    九王子双目逐渐瞪大，他猛地发现，视野中白茫茫的东西是……
    伥鬼！
    一千匹！
    两千匹！
    不……
    那究竟是多少？数目庞大到无法数清，法堂外残烬坟中的数千伥鬼不知为何，全数出现在这殿堂之中！
    九王子转头，不可置信的叫道：“于慈！你——”
    于慈露出笑容：“意外吗？你或许是此地最强一人，可我现在想知道……你能在两千三百三十三匹伥鬼的围攻下，将我击杀吗？”
    “你——”
    “殿下，怕你不清楚，我提醒你一句……不要再浪费时间了。伥鬼是会复活的，而且境界越高的，活得越快。”
    呃呃……
    古怪的声带挤压声再度出现，九王子定睛一看，刚刚才被他轰杀的一号再度凝聚。
    于慈目色转冷，嗤道：“我说你蠢，你认不认？我明明白白的告诉你了，我有控制伥鬼的能力，可是殿下……你丝毫没有联想到附近的残烬坟，没有意识到当务之急是把我本人拿下，你优哉游哉的和几只伥鬼战斗！你是不知道残烬坟吗？你知道。你只是才智有限，做不到面面俱到、丝丝入扣罢了！跟着你这样的君主除了覆灭还有什么？想差遣我？多动动脑吧！”
    “给我死！”
    九王子双目一瞪，朝着于慈飞掠而来，只可惜一号是上层伥鬼，它先踏一步，挡在九王子面前！
    “滚开！”
    九王子摆出一拳，轻易击退一号。
    但这一瞬的停顿，更多的伥鬼追上了他——
    他被雪崩淹没。
    两千多匹伥鬼将他团团包围，鬼挤鬼的构筑起叹息之墙，叫他再也无法威胁到于慈！

 # 184 亡语！

    不甘！
    不甘！
    九王子迅捷如龙，一拳一脚都有无匹之威，轻易可以击碎数只伥鬼。
    但是……
    伥鬼数目实在是太多了，他杀得已经很快，可伥鬼的数目减少到一定程度之后就不再减少。
    最先被打消的，已经重聚复活！
    九王子气喘吁吁，绝望的发现他被挤着压着推搡着，距离于慈越来越远。
    “会死的、会死的！”
    是的。
    即便九王子再怎么不愿意承认，现在的确是于慈比较强。
    他甚至不需要亲自出手，就轻易把九王子逼到墙角、逼入绝境！
    如此境况，九王子已是心灰意冷。
    他的体力大量流失，法力近乎见底，他打不动了！
    “呃啊！”
    一号伥鬼再度凝聚，它一蹬一踢，踹断九王子的胫骨，迫使他跌倒在地。
    更多的伥鬼飞扑而来，要么压手要么按头，死死把九王子压在地上动弹不得！
    及至此刻，九王子真正明白了局势，他伏地大叫道：“于慈，我明白了！我放弃争夺，回应万愿的诚心是你的！你让这些东西放开我！”
    “……”
    事到如今，九王子还有什么诚信可言？
    于慈也不是第一次经历战斗，再也不是公孙王宅中那个手软的青年！
    他看着九王子，说道：“殿下，我们的梁子已经结下了。在这间殿堂中你我是平等的，只靠自身能力说话；等到了外面，我一个草民怎么和你这个王子殿下、蛇喰会成员竞争啊？就当是为了我好，死在这里吧。”
    九王子又惊又怒，喊道：“我是皇室成员！我身上流淌的是天家血脉！你——你以为杀了我，你能安然无恙吗？”
    于慈看着他，颇为不解：“殿下，杀你的是伥鬼，和我于慈有什么关系？”
    “你——”
    “你倒给我提了个醒……是非之地，不宜久留啊。”
    “不……不、等等！”
    哒、哒。
    脚步声响起。
    九王子的脑袋被死死按着，视线很低。他能看到一双鞋从左边走到右边，步伐稳定！
    在这显得悠闲的稳定步伐中，九王子明白一件事——
    于慈，不是在开玩笑。
    他是真的想要置自己于死地。
    “好……我也让你看看我的觉悟！”
    九王子瞪大眼睛看着于慈的鞋子，调用最后的法力轰击自己的心脏！
    “噗——哈哈！哈哈哈哈！”
    他口喷鲜血，突然狂乱的大笑起来。
    于慈不明所以，他停下脚步，看着莫名的九王子：“殿下因何发笑？”
    九王子的脑袋被死死的按着，他依然只能看到于慈的脚：“于慈，我让你……死个明白！但凡皇室成员，身体内都藏了一道秘术，我临死之前看到的最后一幕将影拓在水幕之中！我看到你的鞋子了……你一定逃不掉！”
    “……”
    于慈面色转冷，他下意识的摸向挂在腰上的神券，将它往身后藏了藏。
    与此同时，无数伥鬼猛一发力，将九王子撕成碎片！
    他死掉了！
    金甲在于慈身边显形，它面带忧虑，抬头问道：“于慈大人……没关系吗？”
    于慈，沉默。
    他思索片刻，摇头说道：“我也不知道有没有关系，皇室成员自带亡语我是真没想到。玄真蔷说秘境内没有贵贱之别，九王子又声称我必死无疑，搞得我现在有点迷茫。”
    金甲颇为担忧：“于慈大人，要不……我们干脆跑路，去自由都市算了？自由都市不属于任何王国，是一个十足混乱也十分强大的地区，天华国还影响不到那里。”
    于慈再度思索，摇头说道：“我更相信玄真蔷。再者说，我现在的鞋子和裤子是很特别的。”
    “特别？”
    金甲看了看于慈脚上色彩明艳的鞋子，更觉不安：“就是因为特别才危险啊！于慈大人，你的鞋子太扎眼了！”
    不。
    特别的确危险，但关键是这鞋子是用神力变化出来的二十一世纪的服装。
    假设“皇室”根据鞋子款式、裤子样式拿人，恐怕只会一筹莫展。
    于慈让金甲把“游侠组合包”拿出来，从里面找到备用的衣裤鞋子，当场换上：“走吧，我们需要尽快脱离梦境。”
    金甲还有些担心，但它只是点头：“是。”
    广场尽头，有一尊万愿真君的雕像。于慈走上前去将手按在上头，默默灌输法力——
    失重感再度涌现，传送开始！
    ……
    ……
    稍早之前。
    孙有方在摩西佩尔的帮助之下，成功脱离地宫，来到满月湖边。
    在这之后，摩西佩尔立刻进入静默状态，不再作声。
    “出来了……哈哈！我出来了！”
    孙有方欣喜若狂，他两眼发光，看着面前静谧的大湖，发出笑声。
    但……
    一瞬的欢喜之后，孙有方很快意识到自己并未脱险。
    他看着身后的浮空林，回想起先前遇见的大雾截杀，免不了一阵心慌。
    才出虎穴，又入龙潭！
    血色狗头队正在此地狩猎人类，先前大部队一起行进，那些畜生尚敢举刀相向，现在他孙有方孤身一人，又怎能幸免。
    要怎么回去才好？
    “咕……”
    孙有方发出奇怪的声音，他咳嗽一声，试探着问道：“真君你在吗？”
    “……”
    没有回应。
    孙有方急的团团转，又问道：“真君，在不在？”
    “……”
    依然没有回应。
    这——
    “孙有方，你是觉得你能力不济，担心遇见绿皮之后无法战而胜之？”
    待到孙有方六神无主之际，摩西佩尔才开口说话。
    这一下子，孙有方自然是放下一切戒备，忙不迭说道：“真君高见！正是如此啊！”
    “哼……好吧！帮人帮到底，我现在传你一道法，可以护你周全。你原地盘坐，放松身体、不要动用任何法力，免得咒法失效。”
    “请真君赐法！”
    孙有方立即盘坐下来，尽量舒展身体，放开一切限制。
    孙有方是极富之子，向来被保护的很好。
    这一次前来翡翠梦境，纯粹只是他老爹觉得自家儿子能力上有所欠缺，于是发动钞能力谋了个名额，想借祥云谷、洗心泉提一提孙有方的能力。
    至于孙有方跑去法堂争宝，实在是……
    他老爹始料未及。
    孙有方自己也想不到。
    他怎么敢的啊？
    先前种种磨难，已是摧垮他的身心，眼下真君显圣，果真送他脱离地宫，孙有方对这位“真君”是百分百的信任！
    他不假思索的压制异相、封锁法力，任由摩西佩尔在他体内横冲直撞，巧设禁制。
    如此几个小时之后——
    “真轻松！”
    孙有方——或者说，摩西佩尔睁开了眼睛！
    “咔。”
    “咔。”
    摩西佩尔摇头晃脑，颈椎发出咔咔响声，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掌，又是想道：“鲜红寄生想要反客为主，本是极其冒险之事。一旦宿主作出抵抗，血滴状态下的我就必死无疑！这孙有方也算是一个奇人，我侵染他的灵台、植入他的异相，他竟然也不反抗……”
    摩西佩尔慢慢站起身。
    此时此刻，她非但完全取得孙有方的记忆，而且外表上没有任何改变，瞳孔也不是绿色，而是黑色。
    “童贞？能力稀松平常，倒是个很干净的男人……不差。”
    摩西佩尔轻出一口气，慢慢站了起来。
    下个瞬间，她看到了一个已经很熟悉的人影——
    于慈！

 # 185 两大顾虑

    微风习习吹来，于慈闻到了带些泥土味的水汽。他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已经出现在满月湖边，他脱离了秘境。
    出来了！
    于慈活动肩膀，嘴角不由自主的扬起。
    这一行，收获颇丰！
    他反手抽出通幽神券，先是看了看玄真蔷的状态。玄真蔷依然存活，波心月也状态良好。
    再动用搜索能力检查身周异相师，旋即——
    “嗯？”
    于慈眉头一皱，发现他身周两千米内仅有一个异相师，还是孙有方！
    啊呀？
    孙兄竟然活了下来？
    于慈露出惊喜笑容，这么抬头一看，看到了正躲在一棵树后小心翼翼的观察他的孙有方！
    “孙兄！”
    于慈非常热情，抬手就打了个招呼！
    “……”
    摩西佩尔看到于慈，心中怀持的不是仇恨，而是畏惧。
    她下意识的倒退一步，脑中浮现的尽是那气吞万里如虎的“宇宙幻影”。
    不论她愿不愿意承认，先前两场战斗下来，于慈已经证明了他的力量——同为天才，于慈远比摩西佩尔强大！
    现在，摩西佩尔使用的是“寄生法”，而非“转换法”。
    这两种方法都允许她控制“载体”，却是有着不小的差别。
    简而言之——
    寄生法隐蔽性更高，但是无法使用摩西佩尔的“鲜血戏法”，能驱使的只有孙有方的能力，这如何打得过于慈？
    摩西佩尔看着于慈走来，暗暗想道：“也算是来得正好。这个孙有方实力不堪，一旦在浮空林中遇到敌人，很难善终。有于慈这等战力在旁，至少生命安全可以得到保证。”
    念及此处，她从树后转出，抱抱拳说道：“于慈！你怎么才出来啊？我等你老半天了！”
    嗯？
    于慈稍稍皱眉，有些讶异的看着孙有方。
    摩西佩尔被他看得心慌，停下脚步问道：“怎么了？于慈，你不认识我了？”
    摩西佩尔可以读取孙有方的记忆，按照道理来说，她是有条件模仿孙有方的。
    只是……
    一个人的气质是长年累月形成的，是在潜移默化中养成的，想要完美模仿，谈何容易？
    更关键的是，摩西佩尔压根没想到会有虎落平阳的一天，她并不擅长模仿别人。
    先前那句话听着很怂，可在这位萨摩公主的演绎之下，于慈莫名感受到雍容气度扑面而来。
    此刻的孙有方满身血污、狼狈不堪，却有一股难以言喻的尊贵，他脸上的血迹、衣上的泥点显眼，反而衬得他面目平和。
    再想想孙有方先前表现——
    这前后的落差，让于慈稍稍感到惊讶。
    于慈上下看着她，说道：“孙兄，你看上去……很冷静。”
    摩西佩尔泰然自若：“实不相瞒，我想通了。生也是一遭，死也是一遭，慌慌张张又有什么用呢？该死的时候，逃也逃不掉呀！我倒不如气定神闲、坦然赴死，多少也能博个不畏死的名头。”
    于慈闻言，点头说道：“孙兄，你已得了！你是荻花洲粮仓之主的儿子，有此心境，何愁大业不成？”
    摩西佩尔摇头，苦笑：“生死间有大恐怖，可生死间有大领悟，此番地宫一行，的确让我有不少感触。回去之后，我定然要精进修行，有朝一日要能有你一半强，我也就心满意足了！”
    于慈笑道：“孙兄谦虚！我现在要回驻地，一起走么？”
    摩西佩尔点头：“好！多谢于兄！”
    “不必客气。”
    于慈一比手，带着孙有方朝着治安队驻地走去。
    摩西佩尔迟疑片刻，忍不住问道：“于慈，你得到‘回应万愿的诚心’了吗？”
    于慈微微一笑，说道：“侥幸得到了。”
    “啊……恭喜！”
    “客气！”
    两人肩并着肩，继续往驻地走去。
    翡翠梦境有八个入口，天华国有驻地，萨摩国当然也有驻地。
    按照道理来说，摩西佩尔现在不应该和于慈同行，她应该回萨摩国的驻地，梦醒后直接向萨摩皇室求援，以重铸本体。
    但……
    这其中有两个难处。
    第一个难处，是摩西佩尔现在已经不存在，通幽神券上都没有她的影子。她现在用的是孙有方的身体，从判定上而言，她会回归到天华国王都，而不是萨摩国。
    万一有心人察觉不对，调查之后发现“孙有方”是从萨摩国驻地出来，那事情会变得很复杂；
    第二个难处……是摩西佩尔不想让人知道她的败北。
    更确切的说，她是不想让她的兄弟姐妹知道她的惨败。
    王位，何其尊荣？
    谁不想登基！
    摩西佩尔的天才之名响彻萨摩王国，所有人都认为她最有可能成为下一任萨摩女王，国内的推崇者对她的称呼是“无敌的公主”、“不败的王女”。
    在无限的风光之下的，是无数隐忍不发、伺机而动的恶意。
    一旦被她的兄弟姐妹、被闲杂人等知道她两次败于同一人之手，引起的风波恐怕不会小。
    可是……
    即便摩西佩尔不说，难道其他人就猜不到吗？
    于慈已经得到了回应万愿的诚心，这不等于在说——摩西佩尔失败了吗？
    “到底要怎么处理才好！烦死了！”
    摩西佩尔心烦意乱，幽幽叹息之后，又想道：“这件事……还是先向我的老师请教一下吧！我先跟于慈回去，然后想办法联络我的老师。”
    ……
    ……
    法堂东院。
    范石头立在一边，没有受伤；
    波心月手臂上中了一刀，此刻正在换药。
    六个玄甲军死了五个，如今只剩下女武士常虹存活。她一边细心为波心月包扎，一边不无担忧的看了看玄真蔷消失的地方：“也不知道二小姐那边……顺利不顺利。”
    波心月笑了笑，说道：“二小姐吉人自有天相，想必可以突破最终考验，顺利摘下核心！”
    “……但愿如此吧！”
    常虹，轻叹一声。
    秘境夺宝强度极高，“绝对宽容的恒心”更有数支队伍争夺，玄真蔷等人先和一支“巨魔族”的绿皮精锐大队恶战，其后又遭紫荆花帝国二十余人围攻，形势一度十分危急。
    所幸玄甲军能力强悍，波心月悍不畏死，玄真蔷火力出众，这才在围追堵截之中杀出一条血路，成功问鼎！
    只可惜……
    玄甲军几近全灭。
    常虹目光哀伤，又说道：“但愿二小姐得偿所愿，也让我等的牺牲更具价值。”
    波心月正想说话，殿堂内光华闪动。
    三人举目看去，只见玄真蔷满身是血，目光却是炯炯！
    她抬起手掌，掌心中有一点碧绿光华飞速旋转：“各位，我们成功了。”

 # 186 陛下的考量

    天华国王都，皇宫之内。
    天华国的皇宫名为“望鲸宫”，内有房舍九千九百九百九间，奢华贵气不必多言。
    这一日，凌云阁中出现意外。
    室内无风，供桌上九盏明灯突然一阵摇晃，凌云阁内的三个供奉猛地睁开眼睛，看着第九盏灯——
    灭了！
    火苗一阵摇晃之后，灯火熄灭。
    九王子死了！
    三个供奉深知大事不妙，为首的忙道：“取水幕来！”
    一人取过水幕，三人打眼看去——
    水幕之上没有人脸，只有一双款式十分奇怪、色彩非常鲜艳的怪鞋。
    “这是……”
    饶是供奉们见多识广，此刻也是没了主见。
    一人说道：“九王子应该不是被一个人杀的，殿下临死前被人按住了头，看不到更多，只能看到主谋的一双鞋子和半截腿。”
    又一人骂道：“他们要杀就杀，何必折辱殿下？按着王子之头……我看他们是不想活了！”
    为首的最是年长，此刻也更冷静。
    他指着鞋子，说道：“这鞋子殊为奇异，两位，你们能看出这是哪国风格吗？”
    “嘶……未曾见过。”
    “想来是哪里的小国，亦或者是新的风尚，这鞋子的样式我还是第一次瞧见。用料也有些稀奇，似皮非皮、似布非布。”
    嗯——
    为首的摇头，说道：“这些事就让督察局的人去头疼吧！现在最重要的，还是向圣上汇报这件事！”
    王子遇刺，何等大事？
    凌云阁的供奉不敢懈怠，立刻将此事汇报。消息很快传达到首辅耳中，首辅闻言大惊，连忙放下一切面见圣上。
    “张首辅，圣上请。”
    “是。”
    张首辅捧着水幕，进了养心殿。
    养心殿不是议事用的大殿，而是当今圣上修炼的地方。门窗上都挂着厚厚的帘子，内里一片黑暗，只有豆大的灯火指明道路。
    不论来几次，张首辅都感觉此地阴气深重，也不知道陛下是在练什么功法，竟要在这等环境中修炼。
    他走到垂帘之前，下跪之后，对着其中盘坐的高大人影说道：“陛下！凌云阁刚刚传来消息，说是……说是……”
    “九王子死了，是否？”
    声如洪钟！
    垂帘之后的人影简单说着，听不出他的悲喜。
    张首辅深深低头：“龙体为重，请陛下节哀！”
    “哀？朕没什么好悲哀的，只觉得可笑啊！张首辅，你是天下第一聪明人，你不觉得可笑吗？”
    “……”
    张首辅没敢说话。
    圣上嗤笑一声，开口说道：“朕看这老九是失心疯了！他以为他很强吗，嗯？一个被异相吞噬的异相师，数十年修为无有寸进，还敢去翡翠梦境争宝！朕原本以为，老九是有什么倚仗，现在看看……穷途末路，狗急跳墙罢了！”
    “……”
    张首辅，还是没敢接茬。
    他深吸一口气，说道：“陛下，王子身死……还是本朝首例。且从水幕上的最后画面来看，九王子殿下身死之前似乎还受了大辱……”
    “哦？”
    人影一招手，张首辅手中的水幕便飞入垂帘之内。
    圣上低头看着水幕上的画面，没有说话。
    张首辅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陛下，臣已经看过水幕，九王子殿下无疑是死在存放‘天品珍宝核心’的藏宝大殿之外的广场上。由此推断，杀死九王子者极有可能是争得天品珍宝核心的两人之一！”
    圣上抬头，奇道：“两人？绝对宽容和回应万愿……这两件至宝都有主了？”
    “是！绝对宽容，为我天华国玄鸟凰族的玄真蔷所得；回应万愿，为我天华国青云军校五十三期学员于慈所得。”
    “哈哈哈哈！好！我天华子民力克群雄、摘取桂冠，大大的好啊！”
    现在的问题是这个吗！
    张首辅无奈，却也不敢多嘴。
    片刻之后，垂帘中响起声音：“张首辅，你觉得此事应当如何处理？”
    张首辅深吸一口气，说出自己的打算：“陛下！臣以为，九王子乃是天家贵胄，身上流淌皇族血脉，岂能任由杀人凶手逍遥法外？秘境索宝固然凶险，却也不能忘了尊卑长幼，忘了圣贤道理！此事该当严肃查办，一旦找到凶手，定斩不饶！”
    “……”
    垂帘之内，没有声音。
    半晌之后，一道法力裹挟着水幕飞去，悬浮在半空之中。
    其后——
    水幕被绞了个粉碎！
    “人心似水，民动如烟。我天华国现在是九万万人，其中有两成的异相师。张首辅，你觉得要怎么维系人心，维系朕的江山？”
    “还请陛下明示！”
    “四个字，有容乃大。翡翠梦境开启三十年，其中有两件天品珍宝核心，朕私藏的那几件核心中，没有比它们好的。朕要是想得到它们，易如反掌，可朕从来不去夺，也从不提倡王子去夺，为何？”
    “……”
    张首辅沉默。
    圣上继续说道：“因为朕要当仁君，要做宽宏之主！天降至宝，朕不取之，任由子民去取，这就是大度，这就是宽宏，这就是皇恩浩荡！九王子不懂这个道理，他不要体面，不要他人的感激，不要千秋万代，却要一块天品核心！”
    “拿了这块天品核心，他就得到了世人的鄙夷。世人会说他自私自利，见到宝物就想收入囊中，由此就能知道他必然不会体恤民生；”
    “拿了这块天品核心，他就得到了世人的妒火。世人会说他骄横跋扈，只会使唤鹰犬欺压百姓，由此就能知道他必然是昏庸的暴君。”
    “九王子不懂这个道理，朕难道也不懂吗？”
    唰！
    唰！
    两幅空白的卷轴漂浮在半空中，墨汁飞溅而来，左右写下“绝代巾帼”、“冠世须眉”八个字。
    “玄真蔷取宝有功，赐‘绝代巾帼’四字，天华金钞一卷，玉剑一柄，铁龙衣裙一套；”
    “于慈取宝有功，赐‘冠世须眉’四字，天华金钞一卷，金刀一柄，铁龙衣袍一套。”
    “青云军校教导有方，赐金门槛一条。五十三期学员群英荟萃、才人迭出，足称是黄金一期，着实厉害！”
    圣上人在垂帘之后，已是有了决断。
    他“嗯——”的一声，最后说道：“至于九王子……宣扬出去！九王子虽是天家贵胄，可秘境之中无有贵贱，王子庶民一概而论，生死各安天命。朕，痛失爱子，心如刀绞，却不会追究任何人的责任，只惋惜老九学艺不精，不幸身陨！着人将其尸首带回，厚葬了吧！”

 # 187 擎天之大栋

    “终于……”
    七个小时之后，于慈和孙有方结伴回到治安队驻地。
    这一路上没什么凶险，于慈长出一口气，看着孙有方说道：“孙兄，你是有福之人。秘境索宝的强度超过了我的预期，存者可谓是十不足一，你能在一众人中脱颖而出、完整归来，也算是天选之人了！”
    “……”
    就他？
    摩西佩尔摆着手，说道：“于慈，您别说了。我能活下来纯粹只是运气，以前实在太过懈怠，我还剩下一天可停留，现在打算去洗心泉锤炼锤炼自身。”
    这番话，没有作假。
    摩西佩尔现在不能用“鲜血戏法”，实在是狂不起来了。
    眼下这具身体不知道要用多久，万一不顺利，用个三五月、大半年也是有可能的；
    或许，只能再用个三五天、一星期——途中遇到强手，不幸被杀了。
    前所未有的危机感，压在这位萨摩公主心头！
    洗心泉对异相师的增幅是明显的，孙有方强上一分，摩西佩尔就安全一分。
    当然。
    等到摩西佩尔回到自己的本体，这段时间修炼而来的能力不会给摩西佩尔带去任何加成，只会便宜了孙有方——
    这也没办法。
    “就当是房租了。”
    摩西佩尔，暗暗心想。
    于慈闻言，忍不住高看孙有方一眼！
    他闻了闻自己身上发馊的怪味，笑道：“浪子回头，善莫大焉！孙兄，走，我正好也想去洗心泉，一起去。”
    “啊？！”
    孙有方的反应超出寻常。
    他后撤一步，很是警惕的看着于慈：“你……也要去洗心泉？”
    于慈一脸困惑：“怎么了？”
    “……你去干什么？”
    “洗澡啊，能干什么。这洗心泉是翡翠梦境的一大特色，我难得进来一趟，不该去看看么？”
    这——
    怎么办，要拒绝吗？
    但是……
    拒绝的理由呢？
    摩西佩尔脑内一团乱麻，她看着于慈，发现他的眼神中满是困惑，明白自己需要尽快做出决定。
    仔细想想吧！
    洗心泉就是一个澡堂子，两个男人一起洗澡，又有什么？
    表现的扭扭捏捏、吞吞吐吐的，才是不正常。
    于慈是知道“摩西佩尔”的能力的，他也很可能知道孙有方是地宫中唯一的幸存者，如果引得他怀疑，身份暴露或许只是瞬息间的事情！
    念及此处，摩西佩尔微微一笑，故作潇洒的说道：“也好！于慈，请！”
    “请。”
    洗心泉就在治安队的驻地之内，入场需要买票，一小时就敢收一千。
    不过……
    比起住宿费，洗心泉的收费倒也称不上离谱。毕竟洗心泉能提升窍眼内核心的强度，别处还真没有。
    “孙有方”念着于慈的好，主动包揽了费用。
    在脱个精光、走向浴池的时候，“孙有方”也算是拿出了萨摩公主该有的气度。
    他昂首挺胸、目不别视，雄赳赳气昂昂宛若奔赴刑场的烈士，满满的都是视死如归。
    “……”
    于慈跟在他身后，莫名感觉自己像个刽子手，等会就要砍这孙有方的头。
    拉开滑门，走到公共浴池时，恰好最后几个客人联袂出来。
    他们看到孙有方这幅气度，都被震撼。视线忍不住往下一瞟，却见不过区区半两肉。
    “哈，这点器量也敢如此招摇？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好大一条呢！”
    一人暗暗摇头，心下不屑。
    啪嗒！
    他大腿上突然被打了一下。
    于慈一怔，连忙抱拳说道：“抱歉，我刚刚没看到阁下。”
    那人瞪着两眼，不由得倒退一步，气势上弱了不少：“这……无妨、无妨。阁下器量惊人，此等巨物，实乃擎天之大栋、架海之长粱，在下……佩服！”
    于慈一摆手，说道：“哪里哪里，微不足道的特长罢了，不过尔尔。”
    “……”
    那几人抱抱拳，走了。
    孙有方立在原地，往下看了一眼。
    又看一眼。
    于慈见他面上颇有羞赧之意，奇道：“孙兄，怎么了？”
    摩西佩尔笑了笑：“……没怎么。”
    “请吧。”
    “请。”
    两人走入浴池，于慈稍微洗了洗，发现毛用没有。
    他的窍眼早已经受“应用玉”的全面强化，洗心泉失去了效果。
    他看了面前的孙有方一眼，孙有方在水中盘坐，不断吸收洗心泉中的灵性冲刷自己的灵台、窍眼，看上去非常认真。
    于慈当然不会打扰他。
    “唉……”
    待到孙有方洗刷完毕，于慈脑袋往后一仰，靠在池沿的鹅卵石上，发出一声叹息。
    洗心泉温热舒适，即便是顾虑重重的摩西佩尔也得到了片刻放松。
    她听出于慈的喟叹中颇有感慨之意，忍不住睁开眼问道：“于慈，为何叹息？你赢下了所有，是本次法堂索宝的最后胜利者。”
    于慈不怎么客气：“你这个逃兵，大概体会不了我的心境。”
    “……”
    摩西佩尔想给他一拳！
    等等……
    逃兵？
    她笑了笑，说道：“于慈，你小看我了！我孙有方是荻花洲粮仓之主的儿子，高低也算个人物。战斗能力上，你远远胜过我，但在见闻、阅历上……我未必逊色于你。”
    于慈摆正脑袋，开口说道：“孙兄，我在本次夺宝中，遇神杀神、遇佛杀佛。我一路横推过去，杀败了无数对手！摩西佩尔知道吧？萨摩公主，两步入梦的天才人物，她的手段清奇古怪、她的能力吊诡神妙，但她也不是我的对手。”
    “……”
    这是试探？
    摩西佩尔紧张起来，她面不改色，只是说道：“不知道，那摩西佩尔很强吗？”
    “很强，我甚至怀疑她没有死。”
    “啊……”
    于慈简单的讲了讲和摩西佩尔的交手过程，其后两眼直直的看着孙有方，继续说道：“孙兄，我有一点想不明白。当时的摩西佩尔已经失去了竞争天品珍宝核心的资格，她却还要胡搅蛮缠，先是招揽我当她的手下，遭到拒绝之后，又想置我于死地！你说——这是什么道理？”
    摩西佩尔，汗如雨下！
    幸好洗心泉是温泉，她本就大汗淋漓，此刻再多出一点，倒也看不出来。
    她心理素质极强，此刻摇头说道：“这……这我就不知道了。会不会是摩西佩尔杀性重，她不是对你于慈有仇恨，只是她得不到的东西也不想被别人得到，所以才为难你？”
    “嘶——倒也不是没有道理！”
    “是吧？”
    于慈一歪头，又问道：“那孙兄，依你之见——如果摩西佩尔没有死，她出去之后，会不会再找我麻烦？”
    这……
    摩西佩尔想要逃跑！
    只是此情此景，她能往哪里跑？
    此时此刻，也只能硬着头皮说道：“于慈，这就不是我能知道的了。如果是我的话，我应该不会再跟你作对吧！”
    于慈笑道：“为什么？”
    摩西佩尔抱抱拳：“我这点微末本领，哪里敢和您作对啊？”
    “是这样？”
    “是这样。”
    腾腾的蒸气中，于慈和摩西佩尔对视。

 # 188 二窍

    于慈为人机警，当然已经认识到孙有方的变化。
    现在的孙兄虽然还是一脸衰相，却是谈吐得体、进退有据，隐隐中自有一番气度，和先前完全不同。
    说的再直白一点——
    他简直像是变了一个人。
    地宫中有大凶险，孙兄也的确数次面临生死考验，心境上必然有极大波动。
    此刻险死还生，突然有了明悟、性情大变，有没有可能？
    于慈感觉……
    不能说没可能，但实在很离奇。
    如果说孙兄变得痴痴呆呆，疯疯癫癫，倒还算是有迹可循。
    他突然间变得更好了、变得出色了，老实讲很难让人信服。
    于慈知道。
    摩西佩尔有一手操控他人的异能，生存能力更是强的离谱，他有些怀疑眼前的不是孙有方，而是摩西佩尔！
    可是……
    要怎么证明呢？
    于慈反手展开神券，借助搜索能力搜索周围异相师。
    上头没有摩西佩尔，只有孙有方。
    点开孙有方的详细，上面写道：“某筑根境界的异相师。选择此子为助战，可以得到更旺盛的运势，能在难以抉择的时候选中最好的选择。”
    提供的加成没有任何和“血”有关的字眼。
    而是运势。
    神券知道于慈在怀疑什么，它默默写道：“地宫最后一战，在下一直在搜索周围异相师。胡海光被天焚真言消灭时，我们身周两千米内没有任何异相师，这一点毋庸置疑。”
    “……”
    于慈沉默。
    神券继续写道：“不过，在下只能搜索异相师，且只能搜索‘筑根’及以上的异相师。刚刚问相成功、一窍未开的异相师不在此列。如果当时摩西佩尔力量全失，在下是无法锁定她的。”
    “……”
    于慈更沉默。
    事情有点难办，但也不是太难办。
    难办，是因为于慈不是丧心病狂的人。他不可能仅仅只因为“怀疑”就对孙有方痛下杀手。
    不难办，是因为于慈有一个大概辨认真伪的方法。
    “哗啦——”
    沉默之间，于慈从浴池中站起身，他走到孙有方面前，伸出了手：“孙兄，我洗完了，先走一步……此一别，不知道何日才能再见面。”
    他的手掌，燃烧着蓝色的火焰！
    这是“百战的熔火利刃”赋予他的能力，可以辨忠明奸、洞察敌意的转生之火！
    如此眼前的人是摩西佩尔，她不可能不怨恨于慈，不可能不对于慈怀持敌意。
    摩西佩尔敢握于慈的手掌，转生之火就将炙烤她的身躯！
    “……”
    摩西佩尔看着近在咫尺的，被妖异的蓝色火焰覆盖的手掌，一时间没有言语。
    这簇蓝火，她曾见过。
    第一次和于慈交手时，于慈曾用这种火炙烤过她，那种分明没什么热度，却痛入骨髓的灼烧感，摩西佩尔还没忘记。
    但是。
    持有孙有方记忆的摩西佩尔，也知道于慈这簇蓝火有治疗效果，孙有方曾亲眼见到于慈在浮空林中施火救人。
    “就是说……正用是治疗、反用是伤人，有两种不同用法的火焰？”
    摩西佩尔，暗暗心想。
    她不动声色的看着于慈，问道：“于慈，这是何意？”
    于慈微微一笑，说道：“哦！我家乡的礼节，比较正式的告别前，我们会握手道别。”
    “哦……原来如此。”
    哗啦。
    摩西佩尔伸出手来，握了握于慈的手掌。
    经过七彩色的应用玉强化之后，百战的熔火利刃已经得到了全方面的提升，各项能力都有了更深入的发掘。
    不论目标如何好的收敛爪牙、掩盖情绪，只要她心中存在一丝对于慈不利的想法，蓝火就会毫不留情的施加惩罚！
    但——
    此刻的蓝火安稳的燃烧，没有任何异动。
    眼前的孙有方……
    并未对于慈怀持敌意。
    于慈收回手掌，说道：“孙兄，保重！”
    摩西佩尔不明所以，也抱拳说道：“你也保重！”
    ……
    ……
    于慈穿戴整齐，走出洗心泉。
    玄真蔷和波心月都还存活，却也不在五百米之内，不知道是在返程路上，还是还没结束夺宝。
    于慈左右一看，决定去祥云谷中租个草庐，借谷中灵气把二窍开了。
    祥云谷就在驻地旁边，是一片小小盆地。
    翡翠梦境是聚灵之地，其中灵气比空气更重，尽皆俯于地表。祥云谷是整个梦境中最深的几个地方之一，在万愿真君陷入沉睡的三千年内，无以计数的灵气积压、蓄集于此，形成一片当量和纯度都极其恐怖的灵海。
    天华国将祥云谷开辟为十层盆地，每一层都有数百座草庐环形修筑。
    价格也是从高到低，各有不同。
    于慈本来是想租个最便宜的凑合一下，不曾想报上大名之后，管理处的人直接拿出钥匙说道：“是于先生啊！玄二小姐打过招呼，您可以直接去最底层的一号庐内修炼，她都给您安排好了。”
    哈？
    这怎么行！
    我于慈顶天立地，是堂堂一个男儿，岂能事事都仰仗自己的女人！
    祥云谷最底层，一号草庐之中。
    于慈开启阵法、点燃静神香，盘坐在地上。
    “咚！”
    “咚！”
    上下三千年、五十一亿平方公里的贪婪，外加回应万愿的诚心摆到面前，于慈说道：“鸦相，我们这辈子没打过这么富裕的仗！这两个核心，你想先炼化哪一个？”
    灵台之中。
    鸦相左看看、右看看，叫了一声。
    “贪婪吗？也行。”
    于慈相信鸦相的判断，他伸手握住漆黑水滴状的贪婪，用法力将其包裹。
    “唔……”
    炼化刚刚开始，于慈面上就露出痛苦之色。
    灵台中的鸦相也是“咕”的一声，身形僵硬。
    好强的杂音！
    五十一亿的贪婪中蕴含的能力远远超过于慈的想象，他的耳边响起无数声音、眼前闪现无数画面，那皆是人之渴求、人之贪欲！
    霎那之间，草庐中一片漆黑。
    五十一亿贪婪释放出来的能量是有形有质的漆黑烟雾，于慈手中的墨滴看上去还不如指甲盖大，却是无限浓缩的产物。
    “不可能……”
    于慈心神大骇！
    他感应着核心变化，暗暗想道：“这墨滴中到底有多少力量？我不觉得它的能量有任何损耗，可光是现在涌入到我体内的就要把我撑爆了！这——”
    于慈的身体，能承受如此多的能量吗？
    炼化要持续多久？
    一年，十年？
    还是……一百年？
    于慈感觉自己上了大当，他在心底喊道：“鸦相，你想想办法！这东西好像不是我们现在能染指的……照这个速度下去，我不是被能量撑爆，就是枯坐一百年，把自己炼成枯骨！”
    “咕……”
    鸦相发出痛苦的声音！
    于慈所感受到的，也是它感受到的。
    融入体内的能量流如此庞大，它不是鸦相能消化吸收的！
    “嗡……”
    慌乱之际，于慈灵台内响起一声轻鸣。
    万愿真君种下的符文神念此刻熠熠生辉，它一个飞旋，悍然发动神通，竟然鲸吞海饮，协助于慈炼化五十一亿贪婪！
    霎时之间，于慈身上压力一轻，鸦相也睁开了眼睛。
    符文神念还在发威，它顷刻间于慈手上的墨滴吸尽，在大量能量的冲刷之下，它散发出的金光不再耀眼夺目，沾染上许多阴影。
    其后，一道黑光从神念中激射而出，打入到鸦相体内——
    这个瞬间，于慈明白了一切。
    他心下一松，暗暗想道：“原来如此……炼化的本质，是将无法使用的外来法力提炼，转化为可用法力的过程。我能力低微，转化速率十足不堪，所以才有‘撑爆’之感。这枚神念有着强大的转化能力，它瞬间就将五十一亿贪婪转化为我能使用的法力，然后再将其灌输给我。”
    想通这一节，于慈重新入定，开始全力吸收全新力量。
    “回应万愿的诚心”，是天品珍宝核心。
    “五十一亿的贪婪”，又是什么品级？
    于慈不大懂珍宝核心的分级，只是“贪婪”是神造之物，其中又蕴含如此庞大的能量，岂能低贱？
    要让于慈来判断——
    只怕贪婪的珍贵程度还在诚心之上！
    漆黑的能量源源源不断的涌入到鸦相体内，如此一天一夜之后，终于慢慢到了尾声。
    鸦相抖擞精神，第二窍“腹窍”中有一团迷人的黑色光彩。
    随着黑光由虚转实、凝结成珠，于慈只感觉一股力量穿透四肢百骸，遍布五脏六腑，他的精气神在此刻突破原有极限，抵达新的巅峰！
    二窍已成！

 # 189 不用管

    “百尺竿头，更进一步！恭喜于慈大人！”
    金甲单膝点地，大声说道。
    “好！更强了！”
    通幽神券也写道。
    于慈刚刚开了二窍，岂有不高兴之理？他握了握拳头，感应着自己掌握的全新技能，忍不住露出笑容，抬步就朝着室外走去。
    金甲亦步亦趋，问道：“于慈大人，你掌握了什么技能？”
    于慈笑道：“别着急，我表演给你看。”
    为了保证各人的修炼效果，祥云谷的草庐并非是紧挨着的，相反有着十分的距离。
    于慈到了室外，室外空无一人，谷中唯有虫鸣。
    他看着金甲，说道：“我开启的是腹窍，新的核心开发的也不够，现在只赋予我一个能力。但这个能力……我认为十分强大。”
    金甲笑道：“能让于慈大人满意的能力，相信差不了。”
    “你看好。哈啊——”
    于慈突然深深吸气。
    金甲先是一怔，其后赫然发现周围的灵气突然快速朝着于慈汇集，短短一个呼吸之间，身周千米弥漫的灵气消失不见，全数被于慈吸入腹中！
    这……
    金甲看着于慈，问道：“大人，这是？”
    于慈吐出一口气，说道：“我现在可以深吸一口气，将身周的法力吸入‘腹窍’储存，作为储备法力使用。腹窍刚刚开启，能储存的法力量就足够自充能六十次！”
    啊也？！
    金甲面上一喜，算到：“如此说来……属下现在可以全力施为六十一分钟？算上亥玉戒，就是六十二分钟！”
    没错。
    六十二分，能把金甲累趴下。
    法力条变长，好处当然不止金甲的战斗时间延长。
    宝窍熔炼召唤核心后，于慈也可以投入更多的法力，以延长召唤物的生存时间；
    舍此之外，于慈自身的技能也可以灌注更多法力，以提升技能威力。
    于慈握着拳头，继续说道：“除了可以吞食法力，我还可以临时汇聚法力——”
    于慈出拳。
    这一拳平平无奇，单论拳力还没有二十吨，但于慈熔炼“五十一亿贪婪”之后，可以在拳上临时蓄积法力，然后一并放出！
    嘭！
    一声轰响之后，于慈打出锥形的拳波，轰击面前扇形之地！
    于慈收拳，看着金甲说道：“这一拳的威力不能对抗强敌，但它强在启动快、消耗低，我使用的不是我的法力，而是在空气中游离的灵气。现在我自带溅射伤害，一拳一脚都是扇形攻击。”
    金甲见多识广，经验极为丰富。
    它眉头一皱，说道：“于慈大人，您这腹窍的质量……只怕是举世无敌。或许，您现在就可以开始尝试冲击‘上层’！”
    “……哈？”
    于慈微微一怔，不明白金甲是什么意思。
    他于慈连心转手都不是，现在就冲击上层？
    这合理吗。
    于慈刚想细问，金甲正要解释，突然听到一阵脚步声响起。
    “于慈先生！于慈先生！”
    一人急匆匆跑来，他不由分说的拉着于慈的手掌，说道：“快！快！陛下有赏！”
    “？”
    于慈一怔，奇道：“什么？”
    来人笑道：“你夺取了‘回应万愿的诚心’，玄家的二小姐夺取了‘绝对宽容的恒心’，翡翠梦境的两件至宝尽入我天华国之手！陛下龙颜大悦，说您和玄二小姐是‘冠世须眉，绝代巾帼’，要赏赐你们哩！使者已经到了驻地，现在就等您过去听赏了！”
    “啊……”
    啊？
    还有赏赐的吗？
    于慈稍稍一想，想明白此中道理。
    人要出名，国家当然也要出名。翡翠梦境是一个跨越多国的“国际副本”，副本中最好的两样东西都被天华国的人取走了，其他国家怎么想？
    他们会想，天华国还真不俗！
    这么多国家争，结果两件至宝都被天华国人拿走了！
    身为天华之主的陛下，那能不高兴吗？
    肯定高兴！
    于慈心中有谱，假装无意的问道：“听说九王子也在法堂之中？他现在回来了吗？”
    “嗨！别提了，九王子殿下死了，身首异处啊！刚刚遗体已经送了出去，听说缺了条胳膊怎么都找不着，现在还有人在法堂里找着呢！”
    于慈又问道：“陛下如何反应？”
    来人笑道：“陛下虚怀若谷，宽宏大量，真是一代明君！陛下说了，秘境争宝，无有贵贱，王子庶民一视同仁。爱子身死，陛下心痛如绞，却还是宣称永不追究此事！”
    “啊……”
    于慈眨眨眼，没说话。
    来人对九王子没什么好感，说道：“说句不该说的，九王子实在是……实在是……不自量力！他那点事，我们天华国谁不知道啊？好好的王子不当，非要来翡翠梦境找刺激，现在好了——噶了！也不知道是谁杀的殿下，手段如此凶残，只怕是绿皮吧！”
    “……”
    于慈默不作声，只是跟在来人身后，朝着驻地奔去。
    驻地，治安队办公室。
    于慈推开房门，看到了坐在椅子上的玄真蔷。
    玄真蔷稍加感应，一挑眉说道：“二窍了？”
    于慈微微一笑：“得手了？”
    两人相视一笑，没有多说。
    于慈在玄真蔷身边坐下，玄真蔷挥挥手，包括蒋胜男在内，所有人都离开。
    在这之后，她看着于慈，问道：“九王子……你杀的？”
    于慈稍有隐瞒：“确切的说，伥鬼杀的。”
    啊……
    玄真蔷点着头，说道：“知道了。你别担心，这件事我帮你看着。”
    于慈看了她一眼：“不是说陛下宽宏大量，不追究此事吗？”
    玄真蔷摇着头：“九王子的母系是王都柳家，柳家‘满门忠烈’，颇有势力。陛下愿意大度，他们不一定愿意——不过你放心，我会放出风去，说你是我玄家的……我玄家的……”
    “你玄家的什么？”
    “……”
    玄真蔷摆着手：“总而言之你不用管，至少可以在地平洲放宽心，我替你处理。”
    于慈点点头，又道：“胡海光死了，萨摩国的摩西佩尔杀的。摩西佩尔手段吊诡，一切发生的很突然，我没反应过来就……”
    玄真蔷饮了茶水，面不改色又异常坚决的说道：“这你也不用管。法堂争宝十分凶险，我家事先已经申明过后果，胡海光是自愿前来，我们也会给予足够补偿。”

 # 190 要还的啊！

    “玄真蔷取宝有功，赐‘绝代巾帼’四字，天华金钞一卷，玉剑一柄，铁龙衣裙一套；”
    “于慈取宝有功，赐‘冠世须眉’四字，天华金钞一卷，金刀一柄，铁龙衣袍一套。”
    治安队驻地。
    数个筑根境的武官在空地上整齐列队，当着围观群众的面宣读圣上旨意。
    于慈站在人前，和玄真蔷一道接受目光洗礼。
    不得不说。
    简陋了点。
    不过……这本来就是筑根境相师的小打小闹，有个圣旨也不差啥了。
    而且，于慈和玄真蔷干了这么大一件事，回学校必然还有活动，那时候估摸着规模小不了。
    宣读圣旨的武官笑着走近，他将赏赐一件一件的交给玄真蔷，最后说道：“好！玄将军虎父无犬女，玄二小姐果真如传言所说，美艳至极，而实力更在美貌之上！”
    玄真蔷笑得很自信：“您过奖了。”
    武官又走到于慈面前，上下打量着于慈：“好一个龙精虎猛的棒小伙！哈哈，天华国有此等男儿，当真是天下之福！”
    于慈抱抱拳：“大人谬赞。”
    “哈哈。”
    武官笑着，将赐字、金钞券、铁龙衣袍和金刀一并送上。
    于慈接过之后，突然说道：“大人，有一桩事……我不得不说。”
    武官一比手：“于小先生可以直说。”
    “这一次法堂取宝，最终成功夺取天品珍宝核心……非是我一人之功。玄家有位武士，名叫做‘胡海光’的胡大哥，同样功不可没。”
    “哦？还有此事？”
    于慈严肃点头，继续说道：“法堂东院竞争激烈，武周十周霞变门派出一百多弟子参与争夺，萨摩国的摩西佩尔更是手段惊人！胡大哥一路护我周全，最终更不惜献出生命，只为让我摘取至宝。我想……”
    他从赏赐中拿出一柄金刀。
    “大人，我想将此刀赠予胡大哥的家属，不置可否？”
    这……
    陛下赏赐给你的东西，岂能赠人？
    武官下意识的回头，看向身后一人。
    更确切的说，是看着那人手上捧着的玉玺。
    玉玺中，突然响起一个男人的声音：“于慈，这把金刀是朕的赏赐，是无价之宝，更是荣誉象征！你甘心情愿，将此刀转赠他人？”
    谁？！
    陛下？
    于慈一怔，说道：“此刀无价，胡大哥拳拳护我之心，又岂能用金钱衡量？陛下，我山野出身、蛮夷之人，不识礼教，纯粹只是遵从内心感受，故而提出这个要求。”
    “哼……”
    玉玺中，响起轻笑声。
    圣上说道：“你是个重情重义之人，那胡海光也是重情重义之人，朕喜欢重情重义之人！朕有成人之美，便依你的意思！”
    于慈松了口气：“多谢陛下！”
    圣上的声音消失，武官也回过神来，讲了几句场面话。
    如此，简单的颁奖仪式结束。
    玄真蔷非常识趣，她上前一步，将几张金钞递给武官。
    武官客气两句，收入袖中。
    “给。”
    于慈伸手一递，将金刀递给玄真蔷。
    玄真蔷接过，上下看着于慈，眼神不善：“我都说了，我会帮你处理好。御赐金刀，何其尊荣？于慈，你真的要把这刀送给胡海光？”
    于慈笑道：“你舍不得？”
    “我不是舍不得……没错，我就是舍不得。”
    “胡海光为你而死，那叫尽忠职守，死得其所。现在胡海光为我这个不相干的人死了，你玄真蔷再怎么弥补，别人心中也一定有芥蒂。我不想你被人指指点点，说你放浪无度，被个野男人骗得团团转，连家臣的命也填了进去。这把金刀尊荣华贵、意义非凡，足称是传家之宝，或可堵住悠悠之口。”
    “……”
    玄真蔷看着于慈，露出一点点微笑。
    于慈继续说道：“而且，事事都要你给我善后，我成什么了？玄真蔷，你想找个要你帮忙擦屁股的男人，街上到处都是，不必找我于慈。”
    玄真蔷微笑扩大，问道：“那你是什么男人？”
    于慈不假思索：“我是能帮你擦屁股的男人。”
    玄真蔷仔细思索，突然收敛笑容：“恶心！”
    “……”
    你想哪去了？
    玄真蔷抚摸着金刀，又看向于慈：“我得走了。七个玄甲军死了六个，我需要马上去处理。”
    于慈能够理解：“我也要走了。学校见吧。”
    “……嗯。”
    玄真蔷点着头，目光温柔。
    ……
    ……
    于慈躺在醒梦石床上，开始最后的梳理。
    这一趟秘境取宝，收获颇丰！
    首先最重要的是两块天品珍宝核心，“贪婪”和“诚心”无疑都是最优核心，于慈接下来不需要去冒险，安安心心锤炼自身便可；
    其次，一卷天华金钞是十张，加之在秘境中缴获的是二十五张。
    一张金钞价值五万，此一行金钱收入高达一百二十五万，无本生意来钱就是快，于慈现在感觉自己已经无法踏实工作了。
    什么学生会不学生会的？
    不知道；
    然后，应用玉一块。
    应用玉是真的厉害，于慈甚至不知道他要怎么使用。
    这种东西对每个异相师都有奇效，偏偏又几乎是“独一无二”之物，不可以用金钱来衡量。
    于慈自己想了想，觉得用它换钱是最蠢的，不考虑。
    或许，可以用它去换“鬼神之印”；
    最后，御笔亲书四个字，礼服“铁龙衣袍”。
    这两样都属于荣誉称号，没办法估量价值，只能说于慈现在是个名人，报上名号能让有识之士侧目的那种。
    至于消耗——
    消耗真的微乎其微，唯一需要在意的是“象甲虫化石”一块不剩，需要补充。
    至于水龙鳞、龙蜥饼干和在公孙王宅中得到奇怪“铜镜”，还是找个机会出手算了。
    于慈不知道它们的能力，但他已非吴下阿蒙，不缺对敌手段。
    象甲虫化石足够应付大多数情况。
    如此，大雾涌来！
    于慈感受到他的肉身正在旅行，片刻之后——
    “啪！”
    木德善拍了拍他的额头，看着他说道：“醒醒！”
    于慈呆怔片刻，慢慢起身：“木前辈，我回归了？”
    木德善点头：“回归了，战果如何？”
    于慈笑道：“我得到了天品珍宝核心之一，回应万愿的诚心！”
    “好！我没有看错你！”
    木前辈是真的不求回报。
    他给于慈递了张名片，说道：“你们会长说了，结束后立刻带你回军校。这是我的名片，上面有我的联络地址——于小先生，常联络。”
    于慈长出一口气，不忘感谢：“木前辈，我欠你一个人情。”
    木德善呵呵一笑：“欠人情没事，记得还就成。”
    “……”
    于慈看着木前辈的笑容，隐隐之中，感觉到了一丝丝不安。

 # 191 真能啊？

    木德善鬼神大佬，他袖子一摆，法力将于慈一裹，风驰电掣的飞向西山城，片刻后就抵达。
    在城门口，他停下来对守将说道：“阁下，我是鬼神相师木德善，青云军校应当向你们报备过。”
    守将翻了翻备忘录，说道：“原来是木前辈到了，军校的确有报备，说您近日就到——有请！”
    “多谢！”
    嗖——
    短短一分钟后，木德善和于慈就到了军校内部。
    还停在学生会大楼前。
    于慈扫了城门方向一眼，问道：“鬼神高手入城，需要报备？”
    木德善习以为常：“不展露力量不用，施展神通就需要。谁知道你干吗来了？鬼神的破坏力难以估量，不报备容易闹误会。”
    哦。
    你们鬼神还挺辛苦的。
    学生会大楼空空荡荡，他二人一路直奔会长室，刚一开门就看到正踮着脚，想从书架高处拿什么东西的神怜。
    “嗯？”
    于慈看着挺立的神怜，微微一怔，总感觉哪里不对劲。
    似乎没什么不对的地方。
    娇小的身躯、可爱的娃娃脸，和记忆中没有任何差别。
    她仍旧穿着她朴素肃穆的修女袍，乌黑的眼珠子中充满灵性，也透着一股纯真。
    “哦，回来了？”
    神怜笑了笑，坐在自己的轮椅上。
    啊。
    于慈这才发现哪里不对，他看着神怜，奇道：“会长，你的脚……是好的？”
    神怜一脸正直：“我的脚有什么问题吗？”
    “你……你为什么坐轮椅？”
    “这个是电动轮椅。”
    呲——
    神怜熟练的操作轮椅，灵活的往前往后，她看上去玩得很开心：“你看，很方便的。”
    “……”
    于慈胡乱点头，一言不发。
    木德善认识神怜，知道这个小鬼是什么脾气，这会也没什么特别的反应。
    他搓着手，说道：“会长啊，于慈我给你带回来了，您吩咐我办的事情，我也正在办。您看……是不是给我卜一卦？”
    神怜不是很情愿：“很麻烦的。你要我算的事情太大了，对我的精神来说是很沉重的负担。”
    “不是……您不能食言啊。”
    木德善说话时的态度，十分的小心翼翼。
    尽管在提意见，语气也是十足委婉。
    相反，神怜是一脸的不耐烦！
    即便眼前站着的是个鬼神相师，这个女人也没有丝毫没有好脸色可言。
    她胡乱摆着手，说道：“在算了在算了，你先帮我把夜锦抓到，抓到我就算好了。”
    “这可是您说的。”
    “我说的。”
    木德善指了指门口：“那我现在就去了？”
    神怜摆着手：“快走快走！”
    木德善点点头，又冲于慈抱抱拳，自去不提。
    于慈就默默的看着他们互动，途中是一个字也没有讲。等到木德善的脚步声远去，他才试探着问道：“会长，您到底是什么人？我怎么感觉木前辈有点怕你呢？”
    “哼、哼，哼！”
    木德善刚走不久，神怜就换了一副脸孔。
    她神神秘秘的笑着，说道：“于慈，你知道吗？你正在探究这颗星球上最大的秘密之一。”
    “？”
    于慈上下看着她：“你的身份能引起全球喧哗？”
    神怜的笑容有点欠揍：“我就是这么伟大。”
    “……”
    我看你像个神经病！
    于慈不搭茬，他左右看了看，问道：“这儿就你一个人吗？其他人呢？”
    “刚刚接到通知，我和你都入选一个秘密计划，学生会将暂停一切工作。”神怜抬头看着于慈，“于慈，我们现在要去见校方和军方的人。”
    校方和……
    军方？
    于慈不明所以，只是觉得事情不能耽搁。
    他站起身，说道：“那会长，我们走吧。”
    会长一动不动：“走。”
    “……走啊？”
    “你推着我，我要坐轮椅去。”
    你……
    你什么毛病？
    于慈上下看着神怜，嗤笑一声：“那你别去了。”
    呲——
    神怜毫不客气，操控轮椅撞向于慈，于慈一个折身灵活躲避，无可奈何的妥协。
    他推着轮椅，说道：“会长，你像个小孩子。”
    神怜转头笑道：“小孩不好吗？我乐意当小孩。”
    ……
    ……
    “于慈，你是不是杀了九王子？”
    萧部长的办公室中，于慈微微一怔。
    片刻之后，他两手一摊，大声说道：“萧部长！你怎么血口喷人！”
    “……”
    “……”
    萧部长和神怜都用看垃圾的视线看着他。
    青云军校毕竟是一所名校，关系网也是异常的庞大，不敢说王都的一举一动都在军校的监控之下，至少在底下汹涌的暗流还是能摸到些许的。
    王首辅对九王子之死的判断，已经在朝堂上流传，军校自然得知了这个消息。
    柳家的一举一动，也在很多人的注视之下。
    柳家主有没有在底下做动作，暂时还无人知晓。但是柳家不愿意忍气吞声，想要报复于慈的决定——
    却是被很多人捕捉到、猜测到。
    消息很快传到军校高层耳中，高层们一想，这不行啊！
    尽管开学才两个月，但于慈已经展露出才华，这种青年不好好保护起来，合理吗？
    什么柳家槐家，青云学员不是他们能随意拿捏的！
    于慈人还在翡翠梦境中，军校高层就决定要给于慈提供保护——
    萧部长看着于慈，说道：“你小子摊上事了！九王子是不是你杀的，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柳家已经认定是你杀的！那九王子虽然是个草包，但柳家就这么一个王子，岂有不报复之理？说不定，现在杀手正在赶来的路上，你活不长了！”
    于慈眨眨眼，没太多实感：“萧部长，至于吗？我于某问心无愧，九王子之死和我有什么关系！他柳家难道还能颠倒黑白吗、一手遮天？”
    萧部长非常冷静：“是的，他们能。”
    我——
    于慈无语凝噎，问道：“真能啊？”
    “别的不敢多说，杀你一个筑根不简单吗？找三五个亡命的上层高手又花不了多少！”
    “……”
    好、好像是这个道理。
    于慈看看正在剥指甲玩，一脸无所谓的神怜，又看看一脸冷漠的萧部长，问道：“萧部长，我该怎么做，你直说吧！”
    萧部长微微一笑，说道：“也不用这么担心。秘境夺宝，不小心错手杀个九王子纯属意外，没什么了不起的。于慈，我这里有一个任务很适合你，正好也避避风头，你考虑考虑吧！”
    “？”
    什么任务？

 # 192 正襟危坐

    在于慈的注视下，萧部长说道：“我们军校在‘银流城’有个项目，需要人手，发展前景也特别的好。以你现在的身手完全有资格加入其中，就是不知道你自己是什么意向。”
    银流城？
    那是什么地方？
    于慈皱眉：“银流城在哪？”
    “天华国之外，一块无主之地上的无主之城。那里山头林立、派系遍地，十足混乱，最近更有巨大变动，银流城势必是乱上加乱。那儿的人也不认什么青云学员不学员的，你于慈在那里没人知道，称不上绝对安全，但相对安全。”
    于慈依然皱眉：“乱好吗？秩序都没有，岂不是很凶险？”
    萧部长笑道：“乱才好，乱是发财、起势之兆。所谓乱世出英雄嘛。”
    “哈……”
    世间攘攘，皆为利往。
    这种时刻，于慈肯定是要问收益的。
    他抬头，说道：“萧部长，我现在不过是个筑根，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你这个项目它正经吗？不会很忙吧？我有修炼的工夫吗？”
    萧部长是聪明人。
    他一听这三问，就知道于慈在盘算什么。
    他微微一笑，说道：“你想安心修炼，那当然是留在学校里最好，参与项目哪有不出力的道理？不过嘛……这个项目是和西野山麓战团的合作项目，奖励十足丰厚、回报极其诱人。我要不是看好你，我不会推荐你。”
    “咳咳！”
    这时候，坐在一边的神怜开口了。
    她看着于慈，说道：“所有行动人员都会得到最好的修行资源，培元丹、养气散这些万把块的东西白送，管够。除此之外，筑根相师可以得到优质核心，心转手相师可以得到极品法印，上层相师有机会得到鬼神之印。”
    萧部长笑道：“正如制作人所言，福利是极好的。这个项目，不是精英不入列，你考虑考虑吧。”
    还考虑什么？
    于慈现在有了一点积蓄，但对修行而言，一百来万哪里够！
    但……
    于慈沉默下来，没有说话。
    萧部长端起茶杯，一边吹热气，一边说道：“二小姐说了，你去她就去。”
    啊呀！
    还是萧部长上路！
    于慈面色一肃，大声喧哗：“部长、会长，你们不必再说！于某义不容辞，恨不得现在就出发！”
    萧部长点头：“好！”
    神怜看看于慈，又看看萧部长，笑着问道：“萧部长，这二小姐是谁？”
    萧部长不明所以，还是如实告知：“二小姐，当然是玄鸟凰族的玄真蔷了！制作人，你不知道她吗？”
    “哦……她呀。知道的知道的。”
    神怜笑眯眯。
    萧部长站起身来，说道：“你们两个都跟我来吧，眼下行动人员基本敲定，是时候告诉你们是什么项目了。”
    ……
    ……
    青云军校，地下空间。
    苍白的法力灯光下，鸦雀无声的房间中，于慈下意识的坐直了身体。
    长长的会议桌边上坐了二十来个青云学员，其中有姬星野这样的上层高手，也有于慈这样的筑根，更多的当然是心转手。
    于慈看到姬星野的时候，稍稍有些意外。
    他很快冲姬星野点头，以示友好。
    横眉竖目、板着一张脸的姬星野显然有些手足无措，她眼里的慌乱一闪而过，最终没有让嘴边的微笑绽放。
    她稍显冷淡的点头，端着“铁血独裁、无情判官”的架子。
    “让一让、让一让。”
    呲——
    神怜控制轮椅，强势插到于慈和姬星野中间，然后往于慈这边靠了靠。
    于慈还是第一次来到地下空间，也惊讶于房间里的严肃气氛，他左右看看，低声问道：“会长，什么情况啊这是？”
    神怜径直说道：“说了，一个秘密行动。大家都很紧张，因为之前只邀请他们去银流城，没有告诉详细。”
    啊……
    “那你知道这项目是什么内容吗？”
    “我当然知道，我在其中扮演了很关键的角色。”
    是吗？
    于慈默不作声的等待着，片刻之后，一抹亮色映入眼帘。
    地下会议室门口转出一人，这人没有穿制服，她黑裙黑袜、唇红眼亮，正是刚刚分别的玄真蔷！
    “是玄真蔷！”
    “她怎么来了？她也是此行一员？”
    原本鸦雀无声的会议室中，突然出现小小的喧哗。
    所有人都看着她，而她只看着于慈。
    “……”
    神怜脸上带着微笑，一会看看于慈，一会看看玄真蔷。
    姬星野面色依然冷酷，但她的眼珠子时不时瞟向于慈，想从他脸上看出什么端倪来。
    “哒、哒。”
    就在这样的气氛中，玄真蔷昂首挺胸而来，她走到于慈身后，对于慈身边的学员说道：“可以把位置让给我吗？”
    “啊？”
    很明显，这小子不机灵。
    玄真蔷敲敲于慈的椅背，说道：“我想和他坐在一起。”
    “哦……哦。”
    那小子立刻起身，一比手道：“请。”
    玄真蔷施施然坐下，看着于慈说道：“意外吗？”
    “……”
    能不意外吗？
    他于慈是木德善带着飞回来的，这个玄真蔷又是怎么回来的？
    假如没有鬼神强者带飞，那于慈是不相信的！
    于慈问道：“怎么回来的这么快？王都距离这儿不近吧？”
    玄真蔷面不改色：“事情处理完了，我想早点见到你，就让家里的鬼神带我来。”
    哦……
    这两人说话声音不大，无奈室内实在太安静。
    玄真蔷这毫无顾忌的发言，叫所有人都看着于慈，眼里多少有些——
    惊讶！
    什么情况？
    怎么有股恋爱的酸臭味？
    “你是玄真蔷吧？”
    沉默之间，神怜灵活的一个弯腰，在于慈手臂以下、大腿之上探出头来：“我是制作人，是于慈的会长。”
    “……”
    玄真蔷眉头一蹙，敏锐的意识到了什么。
    她露出微笑，说道：“我是玄真蔷。制作人，我听说过你……占卜能力，对吗？”
    神怜伸出手：“你好！很高兴认识你。”
    玄真蔷握住她的手：“你也好。”
    两人简单握了握，很快放开彼此的手掌。
    于慈夹在两人中间，莫名感觉有点……
    怪。
    但是哪里怪，他又想不明白。
    玄真蔷和神怜握了握手之后，没有更进一步的接触，都是微笑点头、重新坐正。
    于慈假装自己什么都没感受到，也是正襟危坐。

 # 193 保密契约

    “各位，久等了。”
    萧部长带着一个全副武装的军人走入会议室。
    他雷厉风行，环视一圈后发现人已到齐，于是开口说道：“各位都是获选之人，多余的话我就不说了。我们在银流城的项目是一个机密行动，在向各位透露细节之前，我想先和你们签订一份保密契约。”
    好的好的。
    尽管是异世界，但该有的流程还是要有。这份保密契约没什么约束力，主要是将来拿人时有个凭证，免得别人说天华国野蛮。
    于慈扫过契约，确认没什么问题后，写下自己的名字。
    他心生好奇，往旁边扫了一眼。
    “嗯？”
    神怜敏锐的发现了于慈的行为，她两眼一眯，问道：“看什么看？”
    于慈很是坦率：“我很好奇会长你的真名是什么。”
    “哼、哼，哼！于慈，这是不被允许的喔？啊，如果你再主动一些，我们的关系更亲密一些，我可以把我的名字告诉你！”
    “……”
    玄真蔷突然绽放微笑。
    “……”
    于慈摆摆手：“很稀奇么？我还不乐意知道呢。”
    待到所有人都签名之后，萧部长这才开口说道：“好了各位，接下来，我要向你们透露‘深海行动’的目标以及行动细节，请你们——用心听讲！”
    深海行动。
    一个俱备战略意义的行动。
    天华国国境之外，与乱牙王国、紫荆花帝国的三国交界之地，有一片约莫半个俄罗斯大小的无主之地，号称是不国之国的“镇三界”。
    出于种种原因和几个历史巧合，这么一大片土地始终未被三国的任何一国吞并，如今俨然衍化成为一方强横的割据势力——强横到让天华国、乱牙王国和紫荆花帝国都不敢轻举妄动的势力。
    但是，近几年有风声传出——
    镇三界要变天了。
    守护镇三界上百年，以一己之力让三个王国不敢乱来的拜印异相师“三界仙人”活得太长了，无数人预测他的寿限不会超过二十年。
    更有甚者，甚至公然宣称三界仙人已然身死！
    这传闻从十年前就有，一开始三界仙人还会公开露面破除谣言，可最近三年来，三界仙人却从未出现在大众视野之下，叫人不得不怀疑他是否已经兵解仙逝。
    天华国当然十分关注三界仙人的身体状况，“深海行动”之所以开始执行，无疑是对谣言的侧面印证——
    这一位守护“不国之国”的强者，真的快不行了！
    “树倒猢狲散，三界仙人一旦死亡，镇三界的局面势必彻底改写。为了在未来掌握更多的主动权，各国都在紧锣密鼓的布局落子，这里面的各国不单单是天华国、乱牙国和紫荆花国。其他距离镇三界颇远的国家，也在做准备。”
    萧部长背着手，侃侃而谈。
    他看着底下众人，又说道：“如此大变局，其实不是你们这些筑根、心转手或者上层能插手的，不过大局上的胜负我们影响不了，做些锦上添花的工作，却是足够的。银流城，港口城市，我们的目标是暗中控制这个城市，更确切的说，是控制银流港口。”
    于慈看了看萧部长身后的地图。
    老实说，看不大懂。
    银流城距离天华国有很远的距离，相对来说，倒和绿皮国家乱牙王国更近一些。
    即便夺取了银流城又有什么用？
    万一事情败露，一座孤城它守得住吗。
    不过……
    上面这么做必然有其理由，于慈看不懂不但正常，而且是好事。
    连他都看不懂，估计别人也想不到天华国会派人暗中控制银流城，于慈等人的安全系数大幅上升。
    至于是否会卷入大能斗法——
    感觉上不大可能。
    不国之国镇三界有数个“要冲”，数个“必争之地、兴衰之所”，其他国家的角力只会发生在那些地方，港口城市不能说不重要，只是优先级不高。
    估摸着，最多也就是像天华国这样，用一些非主力下闲棋，竞争的烈度不会太高。
    接下来，萧部长花了三个小时详细的讲解银流城的“三大家族、两大宗门”，于慈听得非常认真，甚至想要做笔记。
    到了最后，萧部长说道：“各位，我们将在近日分批次前往银流城，除了制作人和玄真蔷之外，在座的可以自行组队，也可以一人独行，我们不加干涉。唯一需要说明的是，等到了银流城中，以制作人和玄真蔷的‘基地’是你们的后方，必要时刻，你们需要无条件服从来自基地的指示、执行基地赋予你们的任务。”
    神怜有教会背景，教会在银流城中有个教堂。
    这一次，神怜利用身份之便，在教堂内建立一个“情报站”，专门用以统筹青云学员在银流城的活动。
    玄真蔷虽然只是筑根，但她是将门之女，威望极高，由她坐镇情报站是顺理成章，没有人有意见。
    只是……
    其他学员的自由度也太高了吧？
    可以自行组队，也可以选择独行，这不是在说随便浪么？
    一个上层站起身，问道：“萧部长，我们具体应该做些什么？”
    萧部长面无表情的答道：“我说过了，我们最终目标是控制银流港口，乃至控制银流城，成为一城之主。”
    可这……
    上层眨眨眼，没说话也没坐下。
    萧部长继续说道：“你们都是我们精挑细选而来的良才、将才，你们有了最后的目标，就应该有自己的算盘、自己的构思。要做什么，要怎么做才能控制银流港口？完整的计划是呆板的，是有局限性的，我们希望看到的是——各位天才各显其能，你们不是计划中的一枚棋子，你们每个人都是一柄利剑、是一支奇兵，都可以刺破敌人咽喉、可以达成我们的目的！”
    “……”
    “……”
    话音落下，室内一片沉默。
    萧部长环视众人，又说道：“在座的一共二十三人，要是你们二十三人最终都成长了起来，成为二十三股可以控制银流港口的力量，那我想问——这港口，还能不是我们青云学员的囊中物吗？”
    无懈可击的逻辑！
    但……
    要做到这一点，是不是太难了？
    于慈看着萧部长，听到他继续说道：“当然，我知道这很困难，各位学员，所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你们放手去做，制作人和玄真蔷组成的基地会为你们安稳的后方。你们有什么需求，可以向基地提出申请，基地会保障你们的后勤。”

 # 194 以小博大

    会议很快散场，于慈拿着分发下来的资料，也是站了起来。
    他看着玄真蔷，说道：“一起去吃点东西？”
    “好啊好啊！”
    玄真蔷眉头一挑，正想答应的时候，神怜突然发出声音，接受了于慈的邀请。
    于慈转头看她，说道：“会长，我不是在叫你。”
    “有什么关系嘛？人多热闹，对吗？”
    kira！
    神怜眨了眼睛。
    不得不说，神怜样貌清纯，如此一番作态也没让人厌恶，反倒显得热情。
    玄真蔷轻出一口气，说道：“也好。我也对制作人小姐，很感兴趣。”
    是吗？
    于慈本来打算和玄真蔷两个人去吃，现在神怜横加阻挠，那干脆就叫齐叫满！
    他看着端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正闭目养神的姬星野，说道：“姬学姐，你来吗？”
    “啊、嗯……”
    姬星野点点头：“也不是不行。”
    好。
    于慈视线扫去，锁定在葛子望脸上：“葛兄，又见面了！不知道你现在有空没空，啖虏楼一聚？”
    葛子望早注意到了于慈，此刻听见邀请，当即说道：“于兄相邀，荣幸之至！在下岂有不去之理？”
    一行五人，朝着啖虏楼移动。
    在座五人都是“深海行动”的作战员，此刻聚在一张桌子上，哪里有不谈论行动的道理？
    葛子望出身不凡，家里势力虽然不如玄真蔷，却也是西山城有数的大族。
    此刻，他开口说道：“军校这一次，算是以小诱套大利了！玄同学，不知道你是否注意到了？入选的二十三人，大部分人都来头不小啊！”
    “是的。要么是个人武力值极高，要么是背景深厚，唯一称得上例外的……”
    玄真蔷偏头看了于慈一眼，闭上了嘴。
    干什么？
    几个意思？
    是想说我于慈是滥竽充数？！
    葛子望哈哈一笑，说道：“玄同学此言差矣！于兄的能力我最清楚不过，他是真正天才，入选本次行动绝不是什么例外，而是理所当然啊！”
    玄真蔷有些意外的看了他一眼：“是吗？你怎么知道的？”
    葛子望摇摇头：“不知道玄同学听说于兄三天练就拳劲，击败校内一个纨绔子弟的传闻么？实不相瞒，我就是那个‘纨绔子弟’。”
    呀。
    当真？
    玄真蔷看着于慈，于慈也很不解。
    他一歪头，奇道：“葛兄，你怎么能是纨绔子弟呢？”
    葛子望很是坦然，他举起酒杯，说道：“以讹传讹，不外如是。我也懒得去分辩什么，毕竟……我的确先胜后败，对于兄的才情也是佩服之至！于兄，请。”
    咕噜。
    葛子望喝了杯酒，聊表敬意。
    于慈也是饮下，问道：“葛兄，军校以小诱诱大利……这是怎么说的？”
    “其他人是什么想法，我不知道，我就说说我个人在这次会议之后的感想吧！”
    葛子望放下杯子，微微一笑。
    “我出身葛家，家族内有人出仕、有人行商，在西山城也算是有点影响力。只是想要更进一步，那就是千难万难，多半不可能……现在，军校给了我一个任务，让我去镇三界银流城发展，最终目的是控制一个海港，甚至是成为银流城之主！军校和西野山麓战团还会提供一定支援！”
    话到此处，葛子望顿了顿。
    他环视众人，又是说道：“你们说，我若是想要建功立业、想要出人头地，我的家族想要更进一步，这是否是一个天赐良机？”
    轰！
    于慈闻言，脑内登时亮起一道闪电！
    “嗯嗯嗯！你叫葛子望是吧？你很机灵嘛！”
    沉默之间，神怜点着头，嗯嗯说话。
    她看着葛子望，又说道：“没有错喔？对于那些有一定实力的家族而言，这的确是天赐良机！青云军校和西野山麓战团的意思已经很明白，他们想要扶植一个愿意和他们合作的‘银流城主’，至于这个人是你们中的哪一个，他们并不在乎。”
    玄真蔷勾着唇角，也说道：“要是胆子够大，路子够野。裂土称王，也不是天方夜谭。”
    “玄同学言重了！我岂有称王之心？”
    葛子望吓了一跳！
    他笑着，说道：“银流城是港口城市，等到我们天华国攻克镇三界大多数城池，到时候大路一修，商贸势必极度发达！我葛子望要是能成功，我连银流城主也不做，光是做做生意，那也能大富大贵啊！”
    是的。
    没错。
    于慈也意识到了，这是一个……机会！
    翡翠梦境一行之后，他难免会思考一个问题——
    他以后该干什么？
    初来昊星，他身无分文、朝不保夕，没什么长远规划。但现在的他俨然有了一定能力，自然要为将来考虑。
    首先排除参军。
    不是说参军不好，他于慈一个穿越客，实在没有什么为国捐躯的伟大信念。
    没有刚强的战斗意志，空有力量有什么用？
    一个不知道为什么而战的士兵是没有战斗力的。
    于慈就算勉强自己去军队，那只可能是为了玄真蔷，格局上稍稍小了一点。
    可一个军校学员，不参军多少有点不像话。
    于慈想来想去想不出个所以然，现在听葛子望一通分析，他是豁然开朗。
    啊呀！
    可以考虑当银流城之主啊！
    裂土称王不考虑，当一个悬于海外的孤城之主，有什么不好的吗？
    这也是在为天华国做贡献，不堕青云学员之名呀！
    至于以后要服从多少安排、听从多少指示……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一桌子人吃吃谈谈，很快到了尾声。葛子望喝得半酣，借着酒兴问道：“于兄，你这次……有何考虑？如果没有别的计划，倒不如来助我一臂之力？我是葛家长孙，回去之后，必然要发动葛家力量，为我谋事的。”
    于慈微微一笑，说道：“我一来是势单力孤，二来是才智有限，断不可能有当城主的念头。只是……我身为青云学员，身上自然有一些责任，我打算在银流城周边实地考察一番，然后再做决定。”
    “哼。”
    玄真蔷无故一笑，偏过头去。
    神怜也是露出回信笑容，在那边不断的点头，不知道想表达些什么。
    “哦！合该如此。”葛子望不纠缠，只是说道，“于兄，我葛家的大门永远向你敞开。”
    如此重视，于慈也是感激不尽。
    他抱抱拳，说道：“若是时机合适，我当然不会拒绝。”
    如此宴毕。
    一行人在啖虏楼前道别，于慈不由分说，摆摆手说道：“姬学姐，麻烦你送会长回去。”
    姬星野看了玄真蔷一眼，点头说道：“嗯。会长，我们走吧。”
    “拜——拜——”
    会长挥挥手，和姬星野、葛子望自去不同。
    于慈转头看着玄真蔷，问道：“去你房里坐坐？”
    玄真蔷一挑眉：“可以。”

 # 195 挖她墙脚

    啪嗒。
    玄真蔷打开灯，宿舍中立刻充满光明。
    于慈看着一尘不染的室内，奇道：“你这一个月没住人，怎么干净的像天天有人打扫一样？”
    玄真蔷有些奇怪的看了他一眼：“就是天天有人打扫过。你不会觉得我有心思自己做扫除吧？雇个人花不了多少。”
    啊……
    也有道理。
    于慈脱了鞋，正要入内，只听见玄真蔷说道：“换鞋。”
    于慈一怔：“不是说没有给客人用的鞋子吗？”
    “是的。没有给客人用的室内鞋。”
    “那我换什么？”
    啪嗒。
    玄真蔷从鞋柜中抽出一双全新的室内鞋，挑眉说道：“没有给客人用的，但是有给你用的。这是你的鞋，下次来也记得换。”
    “……”
    于慈露出微笑，美滋滋道：“这么说来，我还不是客人了？”
    “你属于自己人。”
    “哼……”
    于慈满心欢喜，他换上室内鞋，突然伸出两手，从身后环抱着玄真蔷。
    玄真蔷倒也不抗拒，她回头看着于慈，明媚动人：“别搂搂抱抱的，也不准乱摸。很不优雅。”
    于慈闻着她的发香，说道：“都是自己人了，不该做点亲密的事？”
    “啊。只是拥抱和亲吻的话，我无所谓哦。”
    “更亲密的呢？”
    玄真蔷牵着嘴角，笑道：“于慈，我有一个哥哥、一个姐姐，颇受宠爱。你要是胡搅蛮缠，一不小心让我未婚先孕，导致一桩豪族丑闻……下场会怎么样不好说喔？”
    “……”
    于慈闻言，登时冷静了下来。
    仔细想想，确实如此。
    玄真蔷这等家世，当然很在意名节。设身处地的想一想，要是哪位大小姐和一个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毛头小子胡搞乱搞，甚至搞出了一个孩子来，于慈肯定是吃瓜吃的飞起。
    免不了，还要说一句世风日下、人心不古，这家人的确富贵，但教女儿教成这个样子，恐怕也不算什么正经家族！
    玄真蔷见于慈面色一变，主动转过身去，抱着于慈的腰：“怎么，怕了？”
    于慈扫了她一眼：“不是怕什么，怕你名誉扫地。你玄真蔷何等人物？不该受一点流言蜚语、恶意中伤。”
    哈！
    玄真蔷踮起脚尖，轻轻啄了一口，然后说道：“其实不用太担心。你现在也算是青年才俊，有御赐的‘铁龙衣袍’、有御笔的‘冠世须眉’，虽然还不能和我这玄家二小姐等同，却也不至于全不般配……真的出了意外，大不了奉子成婚，世人只会说你好运、说我下嫁，不会再多了。”
    好运？
    下嫁？
    听着……怎么有点不爽呢？
    于慈问道：“如果我想要名正言顺、门当户对呢？”
    玄真蔷指着西方：“眼下就有一个机会。于慈，去成为银流城之主，去建立你的功名。”
    于慈看着她，笑道：“原来在这里等我。”
    玄真蔷不掩饰：“不用我说，你也会这么去做的。饭桌上我就看出来了，制作人、姬学姐也都看出来了，恐怕只有葛子望没看出来。”
    “……”
    于慈微微皱眉，问道：“有这么明显吗？”
    你以为呢？
    玄真蔷理都不想理他，她径直说道：“于慈，这真的是一个很好的机会。镇三界的变故太大，三界仙人命不久矣，大半个昊星都会入局，我们天华国精锐尽出、倾巢而动，重点争夺江东、江西，山南、山北四地。银流城地理位置不算太差，但战略价值不高，我们实在是腾不出手来，只能下几步闲棋看看。葛子望说的没错，军校纠集的二十三中有十七人颇有家世，目的就是为了调动这些人背后家族，参与银流城的争夺。”
    于慈不动声色，问道：“我孑然一身，有多少胜算。”
    “普通人，没有丝毫胜算。如果是你——”玄真蔷看着于慈，“我认为有百分之一的可能。”
    百分之一？
    于慈笑道：“这不是在说，根本不可能？”
    玄真蔷眼里露出笑意，又说道：“我认为……你是奇迹之人。于慈，你有把百分之一变成百分之百的可能。”
    于慈稍有不解：“玄真蔷，你对我的看法太乐观了。”
    玄真蔷哈的一声，转着圈离开于慈的怀抱：“或许是。我觉得你无所不能、我觉得你心想事成，我觉得这个世界上没有你做不到的事情！于慈，我对你怀持着特别的期待和不切实际的想象，这一定是我的问题。但是——”
    于慈站在原地，问道：“但是？”
    “但是，我不想改！我就是这么看待你的！”
    “……”
    这个女人，怎么疯疯癫癫的？
    于慈看着灯光下的玄真蔷，内心无端……
    充满了力量。
    有一个愿意相信、愿意支持自己的人，是一件让人振奋的事情。
    就算只是为了回应这一份“感情”，于慈也觉得他必须做点成绩出来。
    他看着玄真蔷，没说任何话，只是视线火热、内心火热。
    玄真蔷单手撑在桌子上，在两米外看着于慈：“于慈，你的视线侵略性十足。被你这样看着……我会变得很奇怪。”
    于慈轻出一口气，说道：“好好休息。”
    “要走了？！”
    “银流城之主，不是区区筑根能当的。我必须尽快成为上层相师，我迫不及待。”
    于慈转身，迈步要去。
    但……
    玄真蔷快步跟上，拉着他的衣角。
    于慈转头看去，看到了玄真蔷满是柔情的双目：“喝杯茶的时间总是有的……再稍微陪我一会，好吗？”
    ……
    ……
    “真是个强敌。”
    神怜端坐在床铺上，手中是一个微缩的昊星。
    此时此刻，她将注意力集中在玄真蔷的宿舍之中，竟然将于慈和玄真蔷的所有对话、一切举动尽收眼底，仿佛她身在现场一般！
    她咬着手指，暗暗想道：“没想道这个玄真蔷如此大胆、如此热情，于慈一个男人，哪里能顶住如此攻势？唉！千算万算，没算到也有人发现了于慈的独到之处，还是像玄真蔷这种高质量女性！”
    要怎么处理才好？
    恋爱占卜的结果表明，于慈和她的相性极高，是理想的伴侣。
    可是……
    占卜就只是占卜，于慈现在对她这个会长是全无感情基础，或许连朋友都称不上！
    反观玄真蔷呢？
    都快滚床上去了！
    劣势！
    绝大的劣势！
    神怜手掌一覆，中止监视：“为今之计，也只有徐徐图之了……只要锄头挥得好，没有墙角挖不倒，神怜，你需要耐心！”

 # 196 冲击上层

    “于慈！你纳命来！”
    白首背后异相显现，一拳直攻于慈咽喉。
    与此同时，霸爪飞起一脚，从侧面踢向于慈腰侧。
    五十三期峥嵘班两个学员同时出手，声势何其之大？围观同学看在眼中，只觉得于慈已是瓮中之鳖，无路可逃了！
    却见于慈摆出古怪架势，两手在胸前一错，一掌对准白首、一掌对准霸爪——
    “嘭！”
    两道鲜红的锥形法力奔涌而出，轻易将白首和霸爪的攻势瓦解，还将他们掀翻在地！
    “胜负已分！”
    在场上充当裁判的独臂宣布结果，中断了比武。
    他说道：“于慈在翡翠梦境中收获颇丰，他如今的战斗素养已经远远超过你们，甚至可以和战场老兵相提并论了！”
    于慈拉起霸爪和白首，笑道：“承让！”
    白首当众被车翻，脸上却没什么颓色。
    他拍拍衣服，说道：“独老师说得保守了些！现在学校里谁不知道于慈啊？一人独战五个心转手，短短三分钟内杀尽，自身毫发不伤！姬星野姬学姐都知道吧？她对于慈赞不绝口，说他是上层之下的第一人！”
    葛子望已经入了峥嵘班。
    他环视众人，说道：“我葛子望向来不服人，于慈我是不得不服。他三天掌握拳劲，这是我亲眼所见、亲身经历！”
    众同学都不言语，只是用很奇怪的眼神看着于慈。
    白首话多，他看着于慈，说道：“于慈，听说昨天你和二年级的莫少文莫学长打过了？”
    于慈点头：“的确和莫学长切磋了。”
    白首问道：“莫少文自称是最强心转手，他说只要是上层之下的相师，四海八国他无敌、寰宇之下他称雄！你和他的切磋……结果如何？”
    于慈好奇的看着他：“你昨天也在场，就你情绪最激动。”
    “哈哈！”
    白首哈哈大笑，他跳到众人之前，极尽夸张的说道：“只一拳！于慈只用一拳，就把莫少文打得爬不起来！可笑那莫学长，还带了七个学姐来观战，赛前对于慈极尽鄙夷之能事，自以为能博得满堂彩，不曾想是他自己被打了个狗吃屎！最后，他还是被那几个学姐扶着走的，真是——哈哈！”
    “……”
    于慈看着白首的样子，忍不住也笑了。
    真的是……
    我于慈打的，又不是你打的，你这么兴奋干什么？
    于慈回归，已经三天。
    峥嵘班尚未开课，不过所有人都已经解除医学观察，没有人在挟持事件中受影响。
    独臂担心学生们松懈太久，失了锐气，今天特意组织了一场“班内比斗”，用意是让于慈显显身手，好用压倒性的实力鞭策一下其他同学，紧紧他们的发条。
    这三天来，于慈的生活算是平静不了了。
    学生会的成员先他一步回来，于慈在委托途中的表现着实惊艳了他们，他们纷纷讲述过程，猛吹了于慈一顿。
    筑根杀尽八个心转手？
    谁信啊！
    有人去找姬星野求证，得到姬星野的肯定答复之后——他们信了。
    兼之翡翠梦境中的消息传回，皇帝赏赐青云军校一条金门槛，所有人都知道于慈和玄真蔷在梦境中大有斩获，于慈的名气更大了。
    这几天不断有人上门，说要见识于学弟风采。
    只是见见风采，倒也好说。
    还有数人看于慈平平无奇，好像也没什么了不起，想踩着于慈脑袋上位，主动发出切磋邀请。
    这其中，尤以二年级的莫学长为甚。
    于慈现在只想练功，哪里有时间和他们做游戏？最后实在是烦不胜烦，答应与最强也最跳的莫学长私下切磋——
    他停止心跳，一拳“宇宙幻影”打爆莫学长，以一场速胜平息了纷乱。
    效果立竿见影，如今已然是无人再来邀战。
    班内比斗很快结束，独臂上前，将一沓资料交给于慈：“于慈，这是七十二地煞法印的绘炼方法。”
    于慈笑着接过：“谢谢老师！”
    独臂对于慈是一万个喜爱，他说道：“看可以，但不要尝试绘炼法印。你现在只是筑根，体内法力不够，强行绘炼必然不可能成功，更有可能伤了根基！等到心转手圆满，所有窍眼最大程度的开发，届时再去尝试才是稳妥之道。”
    于慈点头，说道：“我明白。”
    独臂拍拍他的肩膀：“去吧！后天重新开课，不要迟到。”
    深海行动乃是机密，连独老师也不知情。
    保密契约中明确说“禁止向无关人员透露本次行动的任何内容”，其他家族子弟在向自己家族请求援助的时候，需要提前打招呼，得到许可之后也只能向必要之人透露——
    虽然于慈觉得，这保密契约算是白签的。
    二十三个战斗员，难免会走漏风声，真要追究起来怕是能抓一串。
    不过于慈当然不会乱讲，他只是点头：“嗯。”
    ……
    ……
    于慈讨要“法印”的绘炼之法，不为其他——
    在开启腹窍之后，他或许现在就有冲击上层的可能！
    上层的标志，是凝聚法印。
    法印成，上层则成。
    一般来说，筑根是绝无可能冲击上层的。
    原因非常简单，法印绘炼需要大量法力作为支撑。普通的筑根相师，体内法力仅有一星半点，用几个技能都吃力，遑论绘下法印？
    心转手巅峰的标志，是所有窍眼得到彻底开发，异相和窍眼达到“完全共鸣”态，灵台和经脉急剧扩张，法力储量得到极大拓展，由此拥有绘炼法印的先决条件。
    但是有些人才能有限，异相仅是一窍或者两窍，即便到了心转手圆满境界，体内法力还是远远不够。
    他们只能用水磨工夫，慢慢拓展灵台以及经脉的容量，尝试扩充法力储备，并且选择消耗法力较少的地煞法印进行绘炼，从而晋为上层。
    而于慈，很特别。
    利用“五十一亿平方公里的贪婪”开窍之后，于慈得到大量储备法力！
    金甲曾经是个心转手巅峰，它也曾准备绘炼法印，有着亲身的经历。
    它稍加探查，发现于慈现在的法力储备远远超过一般的心转手巅峰，或许可以以筑根境界，强行冲击一波上层！
    这？！
    上层威势，于慈是见识过的。
    那等力量，谁不想持有？
    于慈听了金甲进言，多少有些不信：“金甲，你没骗我吧？”
    金甲说道：“于慈大人，我怎么会骗你？”
    嗯……
    也是。
    金甲接着说道：“于慈大人，以您现在的法力储量，三十六天罡法印是不需要考虑了，理应不够。但是七十二地煞法印绝对是没有问题的，地煞法印威力稍弱，但绘制所需的笔画较少，需要动用的法力量也少。法印不是核心，可以随时洗掉重炼，横竖就是三五天的事情，您现在绘下一个法印，战斗力甚至会超越属下！”
    于慈细加思索，其后说道：“试一试？”
    金甲笑道：“试一试！”

 # 197 贪婪之威

    除了可遇不可求的“特殊法印”之外，通用法印共有一百零八道，其中天罡三十六、地煞七十二。
    数目如此众多，功能重复不可避免。
    某些法印之间的差距只以毫厘计，实际使用几乎没有差别。
    比如“天杀印”和“天伤印”都是增加射程的法印，区别是天杀穿透力更强，而天伤带诅咒。
    但在实际应用中，往往是一击过去直接穿死了敌人，天杀的穿透力、天伤的诅咒力都没发挥出来。
    当然。
    在某些时刻，微小的差异是克敌制胜的关键所在。
    具体情况，需要具体分析。
    于慈现在的法力储备，和顶尖的心转手巅峰不能相提并论，天罡法印是不需要考虑了，只能从地煞法印中挑挑捡捡，选个合适的。
    金甲站在一旁，说道：“于慈大人，异相师有几个窍眼，就可以绘炼几个法印。您是携宝异相师，理论上可以绘炼六个法印；但您目前仅开两窍，最多只能绘下两个。”
    于慈问道：“宝窍不算窍？”
    金甲一比手：“您的宝窍内没有核心，应该不行。”
    ……哦。
    于慈手上的资料，是军校精心编撰的法印资料。
    放在百十年前，这属于是传内不传外的秘籍；即便是放在现在这个时代，在某些地方也是需要付出极多才能得到的内部资料。
    现在，白送！
    于慈不假思索，直接翻开“两窍异相师法印推荐”一目，从中找到了两个适合自己的王道组合。
    其一，【地幽印】与【地暴印】。
    绘成地幽印之后，可以得到“黄泉之息”的加护，非但自身防御能力大幅度提升，而且有隐匿自身气息的奇效，最是适合搞潜伏、搞隐藏的人使用；
    地暴印是个爆发法印，激发之后，能在接下来的数秒内提供数次强而有力的攻击，一拳一脚都有开天之威，两者一经结合，极为适合搞刺杀、搞偷袭。
    这对组合的名字也很明了——“暗杀之星”；
    其二，【地狂印】与【地暴印】。
    这对组合名为“神威武师”，是极度经典的组合。
    地狂印的效果是大幅度提升肉身强度，配合地暴印的强力攻击，一下就变成强悍的战争机器，肉搏能力直线上升。
    至于其他的组合，林林总总足有上百个。
    于慈一一看过，觉得要么太过花里胡哨，要么完全不适合自己，不用多做考虑。
    选择法印组合，最要考虑自身情况。
    于慈这小子战斗力强，可在神通方面着实欠缺，要不是可以白嫖玄真蔷的“零子午线”和“天焚真言”，他现在是完全没有法术可用，是个近乎白板的战士。
    法印的选择上，选择增强肉身素质、增幅基础属性的才是正途。
    并且。
    于慈现在只是区区一个小小的筑根，他天赋异禀，又有奇遇，故而有了一个投机取巧的机会，有可能提前掌握上层能力——
    这是他最大的倚仗。
    是不可轻易暴露的底牌。
    唯有在完全超乎别人意料的情况下，这底牌才能得到最大限度的发挥，因此能隐匿气息的【地幽印】优先度极高，于慈不能放弃它。
    “暗杀之星”，必然是第一对需要绘炼的法印组合；
    等到藏无可藏，不得不露出獠牙的时候，就该选择“神威武师”——打，打出个赫赫威名、打出个四方来拜。
    “呼……”
    于慈沐浴之后，长出一口气，将【地幽印】的绘炼之法摆到身前：“金甲，我要开始了。”
    金甲点头：“于慈大人，开始吧！”
    七十二地煞印结构比较简单，于慈看了几次就记住，当即着手绘制。
    首先，是将体内法力压缩再压缩、提纯再提纯，使其由虚无缥缈的“气态”转变为带颜色的“液态”。
    这个过程，需要消耗大量法力。
    原料是法力，压缩提纯的手法是消耗法力，假设凝聚一滴“液态法力”需要的原材料是“十刻法力”的话，实际的耗损往往在“百刻法力”以上。
    但……
    于慈不需要消耗那么多。
    杀伐之力是特殊法力，本身就有过一次压缩和提纯，于慈更是掌握“三档朱红”的杀伐之力，这一步进行的异常顺利。
    待到自身法力消耗殆尽，于慈的脚踝上出现一抹朱红——
    这是地幽印的第一笔！
    于慈心头一喜，暗暗想道：“地幽印一共有五十七笔，我自身法力汇成一笔，腹窍内储存的法力足以补充六十次……金甲没有骗我，我的确有机会汇成地幽印！”
    法印成，上层则成！
    于慈心神大震——
    上层、上层！
    他于慈明明只是筑根，甚至成为异相师还不足两个月，他就有机会冲击法印，成就上层相师！
    什么叫天才啊？
    什么是半步入梦啊？
    哈！
    杂念充斥脑内，狂喜之下，于慈的心境出现些许波动，法印的绘制自然中止。
    “呔！”
    其后，一声大喝在耳侧响起，是金甲的音波功！
    “……糟糕，我怎么这样肤浅？才绘下区区一笔，又不是已经成功，有什么好得意的？于慈啊于慈，你要沉得住气。”
    于慈收敛心神，再度全神贯注。
    一点点、一滴滴鲜红的“墨迹”慢慢的出现在脚踝上，金甲心神大定，忍不住点头想道：“以筑根境界强行冲击上层，这是何等伟大的事！于慈大人精神出现波动，再是正常不过……现在重回正轨，更是证明他自制力之强，和普通人全不一样。”
    如此三小时后，于慈左脚脚踝上的鲜红法印首尾相连、光华内敛。
    金甲人站在旁边，无端端感受到一股强横气息攀附于慈全身，他端坐在原地一动不动，身体中却隐隐波动出强者气息——
    这是上层之威！
    一息之后，于慈脚踝上的【地幽印】一闪而逝、隐入皮下，那股莫名的强横气息突然消散无踪。
    金甲微微一怔，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感应错了。
    它上前一步，问道：“于慈大人，成功了吗？”
    成功了吗？
    于慈微微一笑，说道：“金甲，你砍我一刀。”
    “啊？”
    于慈勾勾手掌，笑道：“不要跟我客气，全力砍我一刀。”
    成了？！
    金甲唤出外窍宝刀，双手举过头顶，它目光如炬：“于慈大人，得罪了！”
    哈！
    刀光如雪，一刃劈岳！
    说全力就全力，金甲怒目圆瞪，一刀狠狠斩向于慈的左肩——倘若不出意外，心转手巅峰的金甲这一刀一定可以将于慈的左手齐根斩落，哪怕他有杀伐之力护体也不行！
    但……
    “铛！”
    明黄色的气息无端浮现，在于慈肩头形成甲胄。
    金甲全力一刀没有任何作用，于慈动也不动，只用【地幽印】的黄泉之息就挡下此刀！
    “哈哈！”
    于慈开怀大笑，大声说道：“金甲！你的建议实在到位，立下了头等大功，你是我的福将！”
    金甲喜上眉梢，单膝跪地：“恭喜于慈大人！哈哈！属下曾说，以后怕是只能给您牵马驾车，不承想这一天来得如此之快！于慈大人文成武德，功高盖世，属下敬仰万分！”
    这金甲……
    太客气了。
    于慈和它深度绑定，于慈现在绘下了法印，金甲同样也行。
    于慈目前两窍，金甲足有三窍，实际还是金甲略强一些。他说道：“金甲，你先自己想想什么法印组合，我们找个时间，给你也绘了。”
    金甲眼里透出期待：“是的！于慈大人！”

 # 198 纯情笨拙姬星野

    时光似箭，岁月如梭。
    半个月时间很快过去，日期已经到了十二月十三日。
    于慈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尤其是在玄真蔷和神怜在五天前先行前往银流城后，他更是深居简出，只是练功。
    虽然还不知道银流城具体是个什么地方，但是于慈感觉——
    不会太轻松。
    主要他的目标是成为“银流城主”，这能轻松吗？
    注定是荆棘修罗路！
    但是，于慈不是普通人。穿越到现在，他越来越感受到自身的不同。
    半步入梦，货真价实！
    于慈已经超越了力量体系的约束，足称是“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
    一个标准意义下的筑根成功绘炼法印，还绘炼的那么顺利、那么轻松，这是普通人能干到的事情？
    也不要说玄真蔷了。
    让那个两步入梦的摩西佩尔来，看看她有没有这本事。
    她不会有，这是于慈独享！
    这十五天来，于慈只做了三件事——
    第一，绘制【地暴印】。暗杀之星的法印组合已成，于慈尚未将其运用在实战中，想要是不会差的；
    第二，练习刀法。在金甲的指导下，于慈学了一门强调进攻的“南山刀法”。
    短短半个月时间，不能说练到怎么样，只能说有些样子，实战能力有待考证；
    第三，学习诡计之力。
    诡计之力和杀伐之力一样，都是特殊法力。
    与直接提升威力的杀伐之力不同，诡计之力是一种增强隐蔽性的法力。
    现在，于慈看似平平无奇、好像只是筑根一击的拳头，实际上……
    实际上，是动用了【地暴印】的致命一击。
    于慈在练功房里尝试了一下，测试拳力的机器被他一拳打爆，最后赔了三千块了事，还被管理人员骂了一通。
    管理人员没觉得有什么问题。
    拳力机器最大能承受三千吨的拳力，于慈区区一个筑根——啊？
    他要是按照操作规范测试，能打爆机器？
    这小子必然是没打在软垫上，他打在机器其他位置上，这才有如此可怖的破坏力。
    要不然，怎么解释？
    总不能说一个筑根能打出三千吨以上的重拳吧？一般的上层，那也没这个能力啊！
    一切都很顺利。
    随着自身能力飞跃式的进步，于慈对接下来的旅程是充满了期待之情。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
    开启二窍之后，神券没有提供更多的助战槽，而是提供了两个全新功能：索敌能力和晋升能力。
    现在，于慈只要知道一个人的长相和真名，就能确定这个人的具体位置。
    简易版的死亡笔记有没有？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这个功能最大探索范围是身周五千米，称不上大，作用有限。
    但仍然有用。
    索敌能力简单易懂，晋升能力就显得有点……
    奇怪。
    现在，只要于慈把食材放在神券上，神券就能将其变成煮熟的食物……
    更加神奇的是，根据配料的不同，成品也有差别。
    于慈把一只生鸡放在神券上，加张荷叶和土就是叫花鸡，放一杯子油就变成炸鸡，要是配料充足，味道也是极美的，和大厨的手艺相差无几。
    于慈挠着头，问道：“神券，我放一张白纸，你能变出钞票来吗？”
    神券很不客气：“变出来也是假币。”
    “……”
    也对。
    晋升能力无疑有很大的操作空间，于慈暂时不打算深究，只把神券当灶台用。
    如此不断做准备，等待行动开始之际，有一人敲响于慈房门。
    于慈开门一看，发现是姬星野姬学姐：“姬学姐，有事吗？”
    “啊、嗯……”
    姬星野目光闪躲。
    她咳嗽一声，问道：“于慈，有时间吗？我想和你聊聊。”
    于慈点头，说道：“当然。”
    ……
    ……
    求安咖啡厅，于慈和姬星野对面而坐。
    面前的咖啡冒着热气，姬星野分明用心的打扮过，她画了眼线、涂了唇膏，脸上也是略施粉黛。
    向来扣到领口的制服扣子，此刻也故意打开三颗，露出锁骨和隐约丰腴。
    她涂着蓝色指甲油的纤细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摸着咖啡杯，欲言又止。
    至于于慈——
    于慈正襟危坐，不苟言笑！
    这十五天，于慈在练功，姬星野在发呆。
    姬学姐威名在外，虽然只有三个窍眼、只能凝聚三枚法印，其中却有一枚“剑印”！
    所谓剑印，是不在天罡地煞之中的，独属于姬星野自身、他人无法学习掌握的法印。
    拜这枚剑印所赐，姬学姐拥有出类拔萃的实力，是上层相师中的一流高手——
    更让他人诧异的是，神怜曾经当众透露，姬星野对剑印的感悟还只是“皮毛”，等到她将这枚剑印彻底吃透，她将成为货真价实的“第一上层相师”！
    如此女子，自然是备受关注！
    参与深海行动的人员一共是二十三人，这二十三初步组队完毕，大致上分成七个小队，齐头并进。
    这七个小队，无一例外的向姬星野抛去橄榄枝，邀请她加入自己队伍。
    心诚一些的，非但是数次登门，而且许以重利！
    但……
    姬星野没有答应任何人，每一次有人敲响她的房门，她都怀持期待的开门，又难免失望的关门。
    于慈，始终没来。
    有时候自己想想，姬星野觉得自己有点滑稽——
    于慈好在哪里？
    为什么对他如此上心？
    想来想去，最后一定会想到那一天在藤牌镇木德善的别墅中，于慈学弟冲自己大吼大叫的那个画面。
    “唔……”
    姬星野脸上露出几分怯意，不自觉的绞着两腿。
    她知道于慈没有加入任何团队，很大概率独自前往——可于学弟固然能力突出，境界上着实差了一点，到银流城去很可能遇到危险。
    自己身为学姐，怎么能坐视学弟冒险？！
    不行的！
    桌子对面。
    于慈看姬星野始终沉默，忍不住问道：“姬学姐，有什么事情吗？”
    “啊……也不是什么大事。”
    姬星野端起咖啡，下意识的想要喝一口调节情绪。
    待到下唇抵在杯沿上，她才想起自己的唇妆非常脆弱，这让双唇看上去水润诱人的唇釉很容易遭到破坏，她现在不能喝东西。
    她放下咖啡，杯沿上有半个唇印。
    “……”
    她不着痕迹的转动杯子，让唇印暴露在于慈的视线之下。
    然后，她看着于慈说道：“我是想来问问你的打算。于慈，你打算和人组队，还是单独行动？”
    于慈笑道：“姬学姐多此一问。”
    “……是呢。你肯定是独行。”
    “学姐呢？你这样的身手，一定有人邀请吧？”
    姬星野点了点头，没有看着于慈，她看着窗外：“是有不少人邀请我了，不过我没有答应。”
    原来如此。
    于慈并非迟钝之人，姬星野这番作态，足以让于慈看到她的打算。
    但为什么？
    和玄真蔷关系好，于慈是可以预见的。
    且不说于慈刻意和玄真蔷维持良好关系，他们还在猿飞峡谷中生死一遭，感情升温是理所当然。
    可他和姬学姐的接触并不多，姬学姐上层实力、身手不凡，先前的委托中，也没什么地方能让于慈一展雄风，让姬星野叹服。
    按照道理来说，他们充其量就是朋友，怎么感觉姬学姐……
    “难道是癖好的问题？是那几个梦种下的因？”
    于慈，稍有困惑。
    但是，这是好事。
    姬学姐能力高强，如果她愿意协助自己，那等于多了一个可靠战力，岂有不好之理？
    更关键的——
    伙伴的好感度到了90，于慈就能偷她的技能！
    姬星野身为校内高手，想必是独有手段，如果能在过程中将她的好感度刷到90以上，于慈就更强一分！
    于慈不假思索，说道：“学姐，要不然你和我组队吧？”
    “欸？”
    姬星野眼里一亮：“可以吗？我是无所谓，和于学弟一起，好像也挺不错的。啊，如果学弟觉得不好，那就算了，我也不是非要和你组队不可。”
    “？”
    你在那边说什么！
    于慈“嘭”的拍了桌子，说道：“你愿不愿意？不愿意说话，没人强迫你！”
    姬星野一惊，一下挺直了腰板：“我、我没说不愿意呀……学弟你干吗这么凶，学姐又没得罪你……”
    于慈冷酷无情，嗤道：“那你是愿意了？”
    姬星野的声音细若蚊足：“我……愿意的。”
    “大点声！”
    “我、我愿意！”
    咖啡厅内一瞬沉寂，侍者和几个客人转头看来。
    于慈点头，说道：“既然愿意，我们现在就去找萧部长，把我们组队的事宜敲定。”
    “嗯、嗯……”
    姬星野露出笑容，忙不迭的起身说道：“学弟，走吧！”
    于慈端起咖啡，一摆手说道：“你去把账结了。”
    “是、是的！于慈大人。”
    激动的心、颤抖的手，姬星野摸出了钱包！

 # 199 K114列车

    昊星的科技并不如何发达，但铁路和火车已经出现。
    天华国的科研能力昊星第一，在三位皇帝的励精图治之下，国内铁路覆盖率也是昊星第一，可以直接乘坐火车从王都到地平洲，再出地平洲抵达“镇三界”的巫山城。
    这是国际列车。
    王都火车站。
    荻花洲粮仓之主，鬼神相师孙无道站在月台上，对孙有方说道：“吾儿，男子汉志在四方！此番你主动要求去银流城历练，为父心中甚慰，只是……出门在外，一切还需多加小心。”
    孙有方面不改色：“你不必担心。”
    “嗯。”
    孙无道看着自己孩子，满眼都是溺爱。
    不一样了！
    送孙有方去翡翠梦境，真是他做的最好的一个决定！
    不久前还缩头缩脑、畏首畏尾的孙有方，在回来之后立刻变了模样。
    非但变了模样，而且仿佛打通了任督二脉一般，修为上是一日千里！
    短短十五天，孙有方成就填满最后一个窍眼，成就心转手。
    前几日他与家丁对练，一人独战三个心转手也不落下风！
    孙无道越看越是满意，又说道：“到了银流城，先去找你李伯伯。你李伯伯与我有旧交，他会照顾你的。”
    孙有方点头：“明白。”
    找李伯伯？
    谁要去啊！
    孙有方——或者说，摩西佩尔去银流城，纯粹因为和自己的老师取得了联系。
    银流城位于三国交界的无主之地，又有一个港口，萨摩国岂有不派人扎根之理？
    摩西佩尔的老师当机立断，要摩西佩尔去和银流城的“大洋商会”联络，那里全是自己人。
    故而，摩西佩尔才提出想去银流城历练。
    “呜——”
    汽笛声轰鸣。
    一列绿皮列车驶入站内，孙无道看了两眼，说道：“k114列车来了，吾儿，去吧！”
    摩西佩尔点头：“父亲，我去了！”
    周围二十个护卫提起行李，簇拥着摩西佩尔上了k114列车。
    ……
    ……
    鹿鸣镇，火车站。
    元角辟抱着一本书，坐在长椅上看着。夜锦鼓着腮帮子，嘴里嚼着什么。
    “唉！”
    无端端的，夜锦突然叹息。
    元角辟看了她一眼，问道：“怎么了？”
    夜锦两手举过头顶，尽可能的舒展身体：“春秋和老孟至今下落不明，我有点担心。”
    “担心他们死了？”
    “担心他们没死。”
    哈……
    元角辟又看了她一眼，说道：“怕被报复？”
    夜锦点了点头：“春秋和老孟毕竟跟了我很久，他们很了解我……如果他们反过来对付我，我会很危险。”
    元角辟一脸不在乎：“如果你真的担心，你就不该出卖他们。”
    夜锦瞪着眼睛，一脸费解：“我哪里出卖他们了？明明是老孟自己禁受不住诱惑，中了敌人的奸计！我什么都没做，害人的是青云学员和木德善！”
    “……”
    元角辟不和夜锦拌嘴，他放下手上的书，开口说道：“我早就觉得天华国难以放开手脚，百无禁忌的银流城才是我们施展抱负的地方！只可惜，春秋和老孟不在，否则我们葵花帮必然能在银流城大展神威，建功立业！”
    夜锦闻言，没有立刻说话。
    其后，她才叹道：“我其实不情愿离开西山城，但是没办法了。我把春秋和老孟送给青云军校，希望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结果到现在都没有更进一步的消息，那答案已经很明显了——青云军校不要喽啰的头，他们想要我的头！军校势大，我招惹不起，只能远遁银流地区，尝试在蛮荒之地、蕞尔小邦寻觅生机，以求东山再起。”
    呜——
    汽笛鸣响，k114列车来了。
    夜锦和元角辟收拾东西，准备上车。
    在他们身后，有两人正在暗中观察——正是祖春秋和孟算甲！
    祖春秋冷冷一哼，说道：“小孟，果然和你想的一样。这夜锦，想跑了。”
    孟算甲面色铁青，嗤道：“夜锦自以为聪明，殊不知聪明人才是最好猜的！要是我猜的不错，她必然是想去银流地区的沙河城躲风头！”
    “何以见得？”
    “我以前听这女人说过，她就是从沙河城来西山城的。据说她在沙河城有些名头，还建了个叫‘黄巾贼’的帮会，在当地有点影响力。”
    哦！原来如此！
    祖春秋点着头，看着缓缓入站的列车。
    他一比手，说道：“小孟，我们走吧！木前辈交代的事，拖不得呀。”
    孟算甲面色阴沉的点头：“夜锦不讲道义，竟然算计我！我孟算甲——定要向她讨个公道！”
    他二人举步向前，孟算甲突然站到夜锦面前，喝道：“夜锦！你好狠的心啊！”
    “呜嗷嗷……”
    夜锦吓了一大跳！
    过了好一会，她发现孟算甲没有动手的打算之后，笑道：“老孟？你上哪去了！这么久没消息，我还以为你死了呢！”
    孟算甲冷哼一声：“我看你是巴不得我死吧！”
    “没有的事！”
    夜锦心下念头急转，脸上却是露出笑容：“老孟、春秋，你们来的正是时候！我和阿辟正打算去沙河城避风头，你们也一起来吧！”
    “……”
    孟算甲和祖春秋并没有和夜锦动手的打算。
    他们两人出现在这里，纯粹是受了木德善的指派，让他们先回到夜锦身边潜伏，等到他的进一步指示——
    虽然不知道木德善想干什么，但他给的太多，孟、祖二人这才主动现身。
    另外一方面，他们的出现大大超出夜锦的意料。
    夜锦自知理亏，见面前两人没答应也没拒绝，又说道：“车来了，走不走？老孟，我们兄弟一场，有什么事情都可以慢慢说嘛！”
    “哼！”
    孟算甲一甩袖子，算是默许。
    恰在此时，列车停稳。
    一行四人各怀心思，依次上了列车。
    ……
    ……
    西山城，火车站。
    于慈和姬星野穿戴整齐，联袂而来。
    刚刚走入月台，就看到了葛子望等一行人。于慈走上前去，抱拳说道：“葛兄！”
    葛子望听到声音，回头看来，点头说道：“于兄，来了？”
    来了。
    于慈看着葛子望身后穿着青色衣袍，胸前有个“葛”字的三十余人，说道：“这些都是你家里人？”
    葛子望微微一笑，说道：“事情来的仓促，一时间找不齐人马，这些人是随我前去探探路的，后面的才是大部队。”
    哦……
    于慈点点头，没说话。
    呜——
    汽笛轰鸣！
    葛子望跃跃欲试，笑道：“于兄，k114次列车来了，我们上去吧！”
    于慈点头：“请！”

 下卷预告

    紧张！紧张！紧张！
    全新的旅途，未知的冒险，自古真龙驾云起势之地，亦是豪杰魂落饮恨之所！
    镇三界百年大变局，俨然影响到银流地区的所有城市！
    地发杀机，龙蛇起陆。
    区区一个小小的于慈，能否在这乱局之中乘浪而起，睥睨群豪？
    刺激！刺激！刺激！
    洗牌在即！统治沙河城七十余年的沙河城鹿家，现下已在灭亡边缘，新的秩序正在构建！
    号令群雄的北刀武馆，正道巨擘太吾多哥，沙河城的地下之王，纷纷摩拳擦掌、尽皆蓄势待发！
    遭到王都柳家迫害，不得不举族迁徙至此的槐生门，又究竟——是敌是友！
    可笑！可笑！可笑！
    区区一个筑根，也敢来银流地区造次！
    此地乃生杀之所，此地为万死之地，于慈——如你这等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的尸骨，足够再建一座沙河城！
    肤浅！肤浅！肤浅！
    在下，独有手段！
    来试试！我这精心编织的囚笼，正适合锁住你这等所谓天才！
    肤浅！
    ——
    ——
    好，第一卷《于慈是个做题家》结束，现在进入第二卷《*******》！

 # 200 黄沙之印！

    况且况且。
    火车在原野上奔驰，此刻俨然开到了国境线周边。
    深海行动的二十三人分批次前往银流城，于慈迟迟没有决定是组队还是独行，故而一直没有得到安排。
    昨天他和姬星野表达组队意愿之后，萧部长立刻安排他们启程。
    还说什么时间就是金钱，早一刻是一刻。
    于慈倒是无所谓，他早就做好了出发准备，姬星野显然也乐意，甚至还有点跃跃欲试。
    餐车中。
    姬星野看了窗外一眼，说道：“再有十分钟，我们就要离开天华国，进入镇三界了。”
    于慈不是很懂：“有风险？”
    姬星野并不担心：“风险很难讲，扒火车上来抢劫也算是边境马匪的传统手艺，说不定会遇上。不过最开始的一段还是安全的，等到了巫山城附近就很难说，西野山麓战团鞭长莫及，在巫山城周边没什么掌控力。”
    于慈看了她一眼，笑道：“有你姬学姐在，相信问题不大。马匪能有多强，总不至于有鬼神相师吧！”
    “这倒是。”
    姬星野勾着唇角，显得自信。
    此刻不是饭点，餐车中没多少人。于慈取出银流地区的地图，说道：“姬学姐，抵达银流城周边之后怎么行动，你考虑过吗？”
    “啊……”
    姬星野微微一怔，答不上来。
    她没考虑过。
    这半个月，她只考虑了三件事——
    第一，于慈会不会来找她？
    第二，于慈什么时候来找她？
    第三，她要不要去找于慈？
    这三件事的运算是那样的复杂，让姬星野的心起伏不定，她实在没有余力考虑更多，自然是全无规划。
    她咳嗽一声，说道：“我、我可以听听你的意见。”
    是吗？
    姬星野没有考虑，于慈却是经过全盘考量，并且跟金甲探讨了很久。
    首先——
    以于慈现在的能力，直接去争“银流城之主”是不现实的。
    他的能力不足以支撑他的野心。
    必须徐徐图之，且要做好失败准备。
    然后——
    人的名，树的影。不论之后要怎么发展，如果谋求更多，那就一定要想办法扩大自己的影响力。
    有影响力才有号召力，有号召力才能成事。
    于慈已经有了大概的想法，他根据军校给予的情报做了几个计划，关键标注出了几个需要重点关注的城镇或者据点。
    舍此之外，声望和实力是直接挂钩的。
    如果是区区一个小小的筑根，那名气再大也没有任何作用，不过是“盛名之下其实难副”，白白招人鄙夷；
    如果于慈是个鬼神，那他什么都不用做，名望自己找上门。
    因此……
    齐头并进是最好的。
    于慈现在算半个上层，眼界高了很多，他考虑的不单单是优质的珍宝核心，而且还有“强大的、独特的法印”。
    结合这两方面的需求来看，有一个地方最值得注意。
    于慈取出一份情报，递到姬星野面前：“姬学姐，你看看这几份情报。”
    “是什么？”
    姬星野拿起情报，发现上面是一个人的生平简介：“邪天师汪蛟？于慈，你关注这个人做什么？”
    于慈问道：“你知道他？”
    姬星野一歪头：“受到七国通缉，项上人头价值一千万的传奇犯罪者，谁不知道？据说这个邪天师不但拥有多种异宝，手上还有一件顶级道兵，叫做‘五雷正篆’，威力非常惊人。”
    啊……
    姬学姐说的太绝对了，在看到这些资料之前，于慈根本不知道汪蛟是谁。
    从情报上看，邪天师人不知道强不强，手上道兵当真厉害。
    “五雷正篆”是一枚手指头大小的印章，上头有一枚雷珠，一经驱使就可发射紫雷伤敌，据说威力远远超过上层，隐隐有鬼神之威！
    正因为这件道兵，才给了汪蛟作奸犯科的底气，才让他一个上层有肆意妄为，最后受到七国通缉的能力。
    青云军校的情报收集能力毋庸置疑。
    他们非但确定邪天师汪蛟在一个月前被国际执法队“十天众”追上，双方大战一场，邪天师大败遁逃，而且确定邪天师一定就躲在“沙河城”周围某处！
    于慈开口说道：“邪天师手中的五雷正篆，很多人想要。他潜藏在银流地区养伤的消息传开之后，无数异相师像是嗅到血腥的鲨鱼，纷纷朝着银流地区赶来，名义上是缉拿国际通缉犯人人有责，实际上全是冲着五雷正篆来的。”
    哗啦。
    哗啦。
    于慈翻动资料，将整合起来的“悬赏令”展示给姬星野。
    “姬学姐，你看。沙河城正道巨擘‘太吾多哥’声称邪天师罪大恶极、罄竹难书，悬赏五十张天华金钞买邪天师的消息。除此之外，银流归水门、黄山清风寨、独角鬼族，这些银流地区有头有脸的势力同样开出不菲悬赏，千金买消息！”
    “嗯……”
    姬星野听着听着，明白了。
    她看着于慈，问道：“你是想找这个邪天师？”
    于慈摆摆手，笑道：“这是其一。姬学姐，你再看这个。”
    姬星野接过于慈递来的第二份情报，上面却是一枚独特法印的情报。
    沙河城的城主府，掌握着一枚“黄沙法印”，收藏在祖地之内，号称是“十大最终法印”其一。
    此印不在三十六天罡、七十二地煞之列，拥有无上威能，一经催发是黄沙漫卷、天昏地暗，只要法力足够多，甚至可以唤起足够淹没一阵城市的沙尘暴。
    笼罩在黄沙之中的异相师，便如受万刃刮身，顷刻间便只剩下一具骸骨！
    姬星野看过之后，叹道：“十大最终法印！我的剑印远比天罡印厉害，却也未被收录到十大法印之中……这一枚黄沙印，似乎尤其厉害！只不过……于慈，我们能找到它吗？”
    于慈微微一笑，说道：“找不到可以慢慢找。沙河城是银流城以东七百公里的，一个小规模的城市，从情报上看，人口仅有四万，‘槐生门’、‘北刀武馆’和‘城主府’三个异相师组织在其中称雄，最高战力仅是上层。城主府以前有个鬼神，三年前死了，城主府的地位因此受到挑战，我们或许有可趁之机……有顶尖道兵，有顶尖法印，我觉得我们可以去试试看。”
    倒背如流。
    姬星野眼里一亮，暗暗想道：“于学弟好认真，他都把这些情报记住了……我也不能落后，该好好补习补习，不能拖了学弟后腿。”
    她点点头，说道：“可以去走一趟。我看情报上说，沙河城没有鬼神，那里的对抗应该没那么激烈。”
    于慈也点头：“那，就先这么决定了。”

 # 201 轻声！

    况且况且。
    列车奔驰。
    于慈和姬星野面对面坐着，各自看窗外风景，没有说话。
    沙河城一个四万人的城市，却没有一个鬼神——
    这合理吗？
    其实并不夸张。
    越是贫困的地方，越是留不住人才。
    一是物欲方面。
    穷乡僻壤不能说没有物欲，可是有钱人的玩法突破普通人的想象力，真有能耐又要享受的，谁呆在沙河城啊？
    次一点，就去镇三界的“王都”三界城，再不济就银流城；
    好一点，天华国的王都荻花城，紫荆花帝国的王都紫荆花冠，萨摩王国的王都拱浪王城，甚至是乱牙王国的王都，那都是物欲横流，让人流连忘返的温柔乡。
    才四万人的沙河城是个啥啊？
    真不上档次。
    二是求进方面。
    求进方面更是不用多说，天华国的荻花城有三百多个鬼神相师，每一个星期都有鬼神相师的交流会，一年一度的“百家论道”更是昊星上的盛典，近乎吸引了昊星上所有的鬼神相师前去学习交流。
    那里的学术水平哪里是银流地区能比的？
    真的想要更进一步，想要探索“真理”，想要突破到拜印，那就绝不可能留在银流地区。
    物质享受方面不如，精神追求方面不如，这个地方，要怎么吸引鬼神相师驻足？
    能依靠的，可能只有家族、只有血缘。
    相应的——
    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
    鬼神不多，上层扎堆。
    正因为上层相师能在这里横着走，能在这里得到最好的待遇、得到最体面的生活，所以沙河城的上层卷得厉害！
    尤其是在“战斗能力”这方面。
    沙河城的上层相师是镇三界公认的强，别的地方的“上层好手”，放在沙河城可能只有挨打的份。
    沉默之间，脚步声突然响起。
    于慈抬头看去，看到有两人走上前来。
    他们一前一后，在于慈和姬星野身边坐下，一人说道：“于慈，姬委员长，又见面了。”
    这两人摘下脸上墨镜，露出了样貌。
    他们是——
    “孟算甲、祖春秋！”
    姬星野豁然起立！
    她看着面前两人，喝道：“你们怎么在这里？！”
    “嘘——姬委员长，轻声！”
    孟算甲连忙作出噤声手势。
    他伸长脖子、前后一看，确认周围没有他人之后，才说道：“你这女人……怎么一惊一乍的！看看于慈，他多冷静！”
    于慈抬起一手，说道：“孟算甲，我其实不怎么冷静。我也很吃惊。”
    可你好歹没出声！
    孟算甲叹一口气：“我长话短说。于慈，我们被招安了，现在在帮木德善木前辈做事，任务是监视夜锦的一举一动！”
    哦！
    于慈一歪头，奇道：“既然你们的目标是夜锦，那怎么这里？难道说……夜锦也在车上？”
    祖春秋点了头，低声道：“夜锦就在车上，而且，她要去沙河城。”
    啊……
    于慈不问其他，只是问道：“你们怎么知道的？”
    祖春秋冷冷一笑，说道：“我和老孟已经和夜锦接触过了，从她口中得知的。”
    “……”
    于慈看看祖春秋，又看看孟算甲，抱着胸问道：“你们到底是什么成分？”
    哼！
    祖春秋和孟算甲露出诡异面容，异口同声的说道：“我们现在是间谍！”
    “……”
    “……”
    于慈和姬星野对视一眼，眼里都有深刻的怀疑。
    间谍是吗？
    不要等会自称代号穿山甲，还是双料间谍。
    对于这俩兄弟的话，于慈是一个字都不信的。
    不过闲着也是闲着，多少聊两句。
    他看着孟算甲，问道：“夜锦去沙河城干什么？”
    “还能干什么？这背信弃义的婊子混不下去了，她要跑了！”
    孟算甲忿忿不平！
    他甩着手指头，又说道：“夜锦早就有了退却之心，已经在沙河城给自己谋了退路！更确切的说，她本来就是在沙河城混的！于慈，我和春秋本来没多少想法，打算徐徐图之，可你们现在也在……要不，你们搭把手，我们直接在这车上把夜锦制服，也省得木前辈操心！”
    啊？
    你们葵花帮内讧，和我于慈有什么关系！
    那夜锦是上层高手，手段想必惊人、神通势必广大，万一交手的时候出了差池，我于慈被她一招秒了，我冤不冤啊？
    于慈连连摆手，说道：“不是于某不仗义，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孟兄，我一个筑根，您就不要为难我了。”
    于慈推辞，在情理之内。
    孟算甲和祖春秋过来也不是冲他，他顶什么用啊？
    他们主要，是看中姬星野的能力。
    这两个女人交过一次手，夜锦被姬星野一剑穿肩，负伤而逃！
    孟算甲看着姬星野，说道：“这个……姬委员长，夜锦是葵花帮的贼首，你不会不想把她缉拿归案吧？我和春秋可以帮你，我们在这列车上把她拿了！”
    “……”
    姬星野看了孟算甲一眼，又看了祖春秋一眼，眼里颇多不屑：“你们也是葵花帮的一员，木前辈愿意宽容你们，我未必愿意。”
    这……
    祖春秋急道：“姬委员长，我们洗心革面啦！我们弃暗投明啦！这夜锦——真的，她手上有人命啊！她是个丧心病狂的罪犯，我们不能坐视她逍遥法外！”
    姬星野觉得可笑：“祖春秋，这话从你嘴里出来，怎么这么滑稽呢？你这颗头，价值一百万。”
    我……
    唉！
    孟算甲和祖春秋对视一眼，都有无奈。
    于慈笑着，说道：“两位，你们何必这么着急，木前辈不是只让你们监视吗？你们都是上层高手，动起手来动静该有多大？万一波及到无辜的乘客，好事也变成坏事了呀！要不然，你们委屈一下，还是从长计议、继续卧底吧。”
    啧！
    怎么能从长计议呢？
    孟算甲急道：“不能再拖了！于慈，你不知道，夜锦在沙河城有根基，她在那里创建了一个叫‘黄巾贼’的帮会，还搞得有声有色的！一旦让她下车，和她的黄巾贼取得联络——那就晚了！”
    什么？！
    黄巾贼？
    于慈心念急动，脸上却是不动声色：“什么黄巾贼、绿巾贼的，能有多少势力？总不可能……有一百个人吧！”
    哎呀！
    孟算甲说道：“一百个异相师，可能没有。可一百人不是轻轻松松？镇三界不比天华国，这儿帮派林立、尚武成风，财匮力尽、民不聊生，遍地都是悍匪！只要有强大异相师牵头，聚集一百人很是简单！”
    祖春秋也道：“我和夜锦共事三年，别的不知道，却知道她的能力十分突出！她有一招‘聆听万物’，可以监听百里、足称尽索隐秘——我们葵花帮之所以能在短短时间内起势，靠的就是夜锦出类拔萃的情报能力！”
    孟算甲又道：“春秋说的一点也没错！于慈，要是放夜锦下车，那就是游鱼入海、猛虎归山，想再对付她就不容易了！”
    嘶——
    孟算甲和祖春秋一通警告，倒是出乎于慈的预料。
    他来了精神，问道：“夜锦有搜索之能？”
    孟算甲点头：“不是搜索之能，而是收集之能！”
    哦！
    于慈点着头，没有立刻说话。

 # 202 聆听万物

    葵花帮和青云军校，其实没多少过节。
    半年之前，西野山麓战团专门分出一个精锐小队追捕夜锦等人，姬星野等其他几个学员接到指示，参与了那次行动——
    正是在那个时候，姬星野和夜锦才产生了冲突，姬学姐一剑建功，洞穿夜锦肩头。
    再后来就是丁奉先事件，葵花帮真正意义上和青云军校展开了较量，最后是不胜之胜。
    于慈听了，问道：“就这啊？”
    姬星野没说话。
    祖春秋满腹委屈，说道：“就这呀！于慈，你说我们冤不冤？我们葵花帮老老实实、本本分分，真不想和你们青云学员作对！姬委员长，我在这里表个态——对您这‘闪光快剑’，我祖春秋是一万个佩服，绝无半分轻蔑、不屑之情，满满的都是敬仰啊！”
    孟算甲抱抱拳，也道：“我也在这里表个态！姬委员长，您年纪轻轻便有如此战力，我孟算甲没有二话，只是尊敬！”
    “哼。”
    姬星野冷哼一声，面上满是鄙夷。
    葵花帮老实不老实、本分不本分，暂且不论。
    于慈看看祖春秋、又看看孟算甲，问道：“夜锦现在在哪？”
    “第三节车厢，七排靠窗那个座。”
    “哦！”
    于慈一比手，说道：“两位，要不你们去知会一声，就说我于慈想和夜帮主谈个买卖，问问她有没有兴趣。”
    买卖？
    孟算甲和祖春秋对视一眼，都有不解。
    不过……
    木德善送于慈翡翠梦境探险一事，这两位是知道的，眼下他们是木德善的鹰犬，心理上自然和于慈较为亲近。
    于慈的要求也不算很过分，孟算甲说道：“我现在就去。”
    片刻之后。
    夜锦带着三个人，大摇大摆的走了过来。
    她还是老样子。
    油光发亮的巧克力肤色，穿着露腰露锁骨的奇怪衣服，脸上表情从容，甚至有些玩世不恭。
    她坐倒在于慈对面，又摆摆手，让孟算甲三人在隔壁坐下：“姬委员长，又见面了！”
    姬星野换了位置。
    她现在坐在于慈身边，此刻听到夜锦问候，难免有些……
    不适应。
    于慈的盘算她清楚，他们两个外来户，在沙河城毫无根基可言，必然是举步维艰。这夜锦发迹在沙河城内，想必对此地有很多了解。
    如果能得她援手，一定会顺利很多。
    至于内心情不情愿……
    姬星野明白事有轻重缓急，真要按照她的个性来，孟算甲和祖春秋早在三里铺就被她一剑斩了，哪能留到现在？
    自从会长和木德善横插一脚，姬星野就已气馁。
    什么葵花帮不葵花帮的？
    她不管了。
    另有一个，她和于慈这一次是带着任务来的，他们是“深海行动”的一员，最终目标是控制银流城的港口。
    “基地”是本次行动的最高指挥部，基地下达的指令，是她和于慈的行动准则。
    现在基地没有指令下达，于慈和她的行动是自由的，与葵花帮合作或许对最终目标有利，姬星野愿意观望。
    因此，她露出冷笑，说道：“夜锦，我没想到还有和你面对面的一天。”
    “哎呀哎呀，不要这么说嘛！我们算是不打不相识，半年前你那一剑惊才绝艳、锋芒毕露，我受了那一剑，心中没有其他感受，只感觉你是当世剑仙，特别厉害！”
    “……”
    姬星野闭上眼睛，不再说话。
    夜锦也不在意，她看着于慈，说道：“于慈！上次在公孙王宅中，我就知道你非池中之物！果真如此啊！冠世须眉——你太迷人了！”
    于慈微微一笑，很是客气：“夜帮主谬赞。于某能有今日成就，还要谢谢夜帮主当天的不杀之恩。”
    “没有的事、没有的事，于慈，你相信命运吗？”
    “哈？”
    夜锦一本正经，继续说道：“真正的命运之子，绝不可能在中途陨落。神明在云端编织一切，你的伟大早已是注定之事，怎么可能戛然而止？那天在密室中，不是我放你一马，而是命运使然、天意使然，不论换了谁来，你于慈都不会丧命！”
    “……”
    “……”
    非但是于慈，连孟算甲都一脸无语的看着夜锦。
    殷勤。
    特别的殷勤。
    这个夜锦看上去和第一次见面时没什么两样，还是吊儿郎当，但她说出口的话却是……
    带着十足的谄媚。
    于慈算是明白了，夜帮主现在是豁了出去。
    她认为于慈是一个突破口，可能能帮助她重返西山城、能帮助她得到木德善和神怜的谅解，故而表现出一百二十分的热情，只求于慈多看她两眼。
    于慈点着头，决定长话短说：“夜帮主——”
    “叫我夜锦，夜帮主实在太生分了。啊……当然，小夜夜、小锦锦也是可以的。”
    眨！
    夜锦对着于慈眨眼睛。
    “……”
    于慈沉默片刻，再度说道：“夜帮主，我听说你出身沙河城？”
    夜锦斟酌了一下：“这说法不准确，我在沙河城混过一段时间，还创建了一个小帮派。三年前我去西山城闯荡，把帮派丢给我的副手管理。”
    哦！
    于慈点着头，又说道：“是这样的，夜帮主。我和姬学姐这一次前往沙河城，是想擒获潜藏在那里的邪天师汪蛟，不知道……您是否能提供一些便利？”
    夜锦竖起一根手指头：“放心交给我，于慈，别的不敢多说，找人我是真的在行！邪天师是吧？半个月之内，我给你结果。”
    于慈笑着，问道：“夜帮主还有寻人之能？”
    哗——
    夜锦体内法力鼓动，向日葵的虚影在她的背后显现：“于慈，我的异相是向日葵。”
    于慈扫了一眼：“然后呢？”
    “向日葵会自主自动的追随太阳，如果我将某个关键词视为‘太阳’，那么我会得到关于它的信息。比如说——”
    于慈。
    夜锦以指代笔，在空中写下于慈二字。
    “呼——”
    一股无形波动扩散而去，声音突然在夜锦身后的向日葵中响起。
    “什么？于慈在列车上？不可能！”
    这是……
    这是孙有方的声音！
    “货真价实啊，少主。我刚刚去餐车取餐，亲眼看到于慈和一个面上很冷、身材很辣的女人坐那聊天。”
    这声音……没听过。
    但从称呼判断，可能是孙有方的家臣。
    接着——
    “姬星野号称是铁血独裁、无情判官，没想到在于慈面前那样有女人味！”
    “唉！真是羡慕于慈啊，我也想和姬学姐一起行动。别的不说了，能天天看到姬学姐这对——欸，我死也甘愿！”
    这是葛子望在和谁交流。
    夜锦手一挥，散去法术。她看着于慈，笑道：“这就是我的‘聆听万物’，只要他人的对话中有我写下的关键词，我的异相就能复读那些对话——当然，范围和时间都是有限制的。时间上的限制更严苛一点，三分钟前的对话无法捕捉。”
    “……”
    于慈默默点头，说道：“十足强大的能力。夜帮主，了不起。”
    夜锦微微一笑：“哪里，不值一提的花招罢了。”

 # 203 要更努力啊！

    一边是想蹭基业以更便捷的达到目的，一边是想摆脱被鬼神盯上的紧迫感，于慈和夜锦可谓是一拍即合，相处的很是融洽。
    一路无话。
    如此两天一夜的奔驰之后，列车在巫山城靠站。
    夜锦轻车熟路，径直带着于慈等人走到火车站旁边的空港，上了一架开往沙河城的……
    飞艇。
    这……
    算了，昊星的科技于慈是不大懂。
    于慈来自二十一世纪，要来个飞机他是不怵的，这整个红色警戒里的苏联飞艇，他多少有些不安。
    他看着身边一脸冷静的姬星野，问道：“这玩意……安全吗？”
    姬星野有些奇怪的看了他一眼：“还好吧，一般来说没什么危险。”
    “不会吧不会吧，冠世须眉还怕坐飞艇吗？”
    另外一边。
    这个夜锦是真的很擅长蹬鼻子上脸，此时此刻，她一脸揶揄，用胳膊肘子捅于慈的腰窝：“你一个禽相师还怕什么？真的掉了下来，我们可能摔个半死，你一个翱翔不就上天了？”
    哦。
    有道理。
    于慈一比手，说道：“也是，来吧。”
    镇三界不是国家，基础建设之落后可想而知。各个地区之间极度封闭，不要说是铁路，连公路都没有。
    驱车从巫山城到沙河城，颠个半死还算是小事，更糟糕的是完全没有路，一个不小心就陷在坑里出不来。
    故而，飞艇是往来各大城市之间的主要交通工具，其次是畜力。
    “轰——”
    沉闷如雷鸣的轰响中，飞艇打着摆子，艰难升空。
    舱内烟雾缭绕、臭气熏天，于慈实在呆不下去，和其他人一道，起飞后就站在甲板上。剧烈的风流迎面吹来，吹得人站立不稳，姬星野和夜锦扩散法力，撑起防护罩，这才好了许多。
    于慈扶着栏杆，看着身下生机勃勃的荒野景色，问道：“夜锦，要飞多久？”
    “嗯？十小时左右吧。”
    十小时……
    于慈又问：“这么远？”
    夜锦看了他一眼：“走陆路少说七天。”
    哦。
    那没事了。
    忍受不了飞艇客舱内的恶劣环境的人很多，眼下飞行平稳，甲板上站满了出来吹风的人。
    于慈一个一个看去，发现镇三界的人穿着打扮和天华国有比较大的出入。
    天华国的市民要么是长袍马褂，要么是西装长裤，用料比较考究，颜色也比较正。
    镇三界的人……
    要怎么讲呢？
    绑腿护腕，短衣阔腿裤，追求的就是一个方便活动。几乎每个人都佩了一条宽腰带，上面挂着匕首和小包，无端端透出一股干练的肃杀之气。
    更让于慈惊讶的是——
    很多人都佩带着符文弩。
    在西山城属于管制品的东西，在镇三界好像是标准配置。
    夜锦看到了于慈眼里的神色，开口说道：“镇三界不比天华国，这儿乱的很。不要说是城外厮杀，如果理由正当，当街仇杀都没什么关系，甚至会传为美谈，博个英雄名号。”
    于慈扫了她一眼，问道：“什么叫理由正当啊？”
    “打抱不平、伸张正义呗，还能是什么。”
    于慈迟疑片刻，还是忍不住问道：“……在街面上斗殴，把人给杀了，这也没人管？”
    夜锦看了他一眼：“别的城市不知道，沙河城是这样的。我离开的时候，沙河城有三个人说话有分量，一个是北刀武馆的馆主，号称‘开天一刀’的九琉；一个是现在的沙河城之主‘鹿鸣’；一个是冶炼槐家的槐橘。”
    “……”
    于慈没说话，他安静的听着。
    夜锦继续说道：“鹿鸣的老爹是个鬼神，把持沙河城近七十年，鹿鸣能力有限，他担心他爹死后别人造反，所以为人处世很和气；”
    “槐橘名气虽大，却是个油滑人，向来不愿意抛头露面；”
    “北刀武馆的九琉心机很重，从不轻易发声。”
    “三个大佬都不愿意当出头鸟，沙河城缺一个真正的话事人，局势十分微妙，小冲突从不间断，天天都有人死——至少，我离开的时候是这样的。”
    哦。
    不是很懂。
    于慈看着她，问道：“夜锦，你当初为什么出走？”
    夜锦也看着他：“这话问的很蠢，我当然也想进步啊。留在沙河城那种小地方，我有机会成就鬼神吗？西山城大家族多，我跑到那边去，是想得到哪个前辈的赏识，给我一枚两枚鬼神之印。”
    哦！
    合理。
    于慈点着头，又问道：“我听说镇三界的上层相师特别强，姬学姐在那里，算是高手吗？”
    这个问题，姬星野好奇。
    她转头看来，期待夜锦的答案。
    夜锦微微一笑，说道：“至少也是前三十的水平吧！”
    姬星野稍有不满：“前三十？我？”
    “啊……保守估计、保守估计。”夜锦连忙按了按手掌，“其实我是想说前十的，只是怕你们不相信、觉得我是在奉承，这才说个前三十。”
    前十？
    姬星野看着夜锦，一言不发。
    于慈自己分析了一下，觉得——
    前三十可能比较合理。
    甚至，前五十都是可以接受的。
    姬星野是校内高手，这一点毋庸置疑。青云军校是群英荟萃之地，这里面的佼佼者，到沙河城内只是前三十，乍一看好像不合适。
    但仔细分析一下，感觉也不算离谱。
    青云军校业务能力当然很强，可自由度也极高。一个学员很可能还没学完全部课程，就投军或者加入什么奇怪行动，不再纯粹的提升修为。
    姬学姐入上层不足一年，她本身也只是个三年级学生，和在某个城市中扎根数十载的上层相师相比，有欠缺在所难免。
    不如说——
    她才刚刚走出校门，就已经成为四万沙河市民中名列前茅的高手，其实是一件了不起的事情，还要啥自行车。
    姬星野不如于慈奸诈狡猾，在夜锦这种她不喜欢的人面前，她不是很能沉得住气。
    一句反问出口之后，方才觉得有点不妥。
    她暗暗想道：“我现在才是上层中期，对剑纹的开发仅仅只是皮毛，和经验老到的上层相师相比，的确是差了一些……夜锦说我是前三十，实际意思应该是在说我只是普通高手，和最为顶尖的那一批没法比。”
    需要更努力才行。
    姬星野转头，看着苍茫的荒野。

 # 204 俯瞰风景

    十小时后，飞艇即将抵达目的地。
    听到乘务员的提醒之后，夜锦勾了勾手指，说道：“于慈，过来。”
    于慈已经习惯了舱内气味，现在不想动：“干吗？”
    “过来，现在能俯瞰沙河城全貌，是认识这座城市的好机会。”
    哈……
    也有道理。
    于慈一骨碌站起来，姬星野也站起身。
    三人走到甲板上，夜锦指着远处夜幕下灯火通明的城市，说道：“那就是沙河城！”
    于慈看去，第一印象是规模不大。
    但细细看过之后，于慈发现亮着灯的仅仅只是城市中心的一块区域，更多的地方隐没在黑暗之中，只露出一个隐约的轮廓。
    沙河城宛若潜伏在黑暗中的巨兽，仅有零零星星的光点闪亮。
    于慈收回视线，看着沙河城周围郁郁葱葱的森林，颇为意外的说道：“沙河城的绿化这么好？”
    姬星野也有意外。
    她看着沙河城周围好大一片树林，半晌后才说道：“这简直是……林中之城！沙河城周围怎么会有那么多的树？”
    是的。
    与名字完全不同，沙河城周围的森林覆盖率到了让人惊讶的地步。
    于慈甚至觉得这可能是“精灵”居住的城市，郁郁葱葱的绿色此起彼伏，宛若树海。
    夜锦见怪不怪：“这些其实不是树，而是一种生物。”
    “？”
    于慈看着她，说道：“夜锦，严格来说，树本来就是生物。”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这些树是一种灵物，它们是沙河城的特色产业，名字叫做‘元晶树脉’。我们现在乘坐的飞艇，就是用元晶作为能源驱动的，元晶也是赝作异装的能源来源，它用途很广。”
    啊？
    于慈根本没听懂，他看了姬星野一眼，发现姬学姐已经在点头。
    正如地球上的石油一样，昊星上也有能源矿物——元晶。
    元晶的种类很多，来源也各不相同。
    有些元晶埋在地下、山中，像金银铁矿一样，需要发掘。这一类元晶纯度极高，开采之后只需要简易处理就能使用，效果最好。
    另外一种，是依靠元晶树脉产出的。
    元晶树脉一年一熟，成熟季节用刀割破树皮、收集树液，树液凝固之后就是“粗晶”。
    将粗晶进行一系列提纯操作之后，才变成可以使用的“元晶”。
    沙河城的气候条件、土壤条件很适合元晶树脉生长，自然是形成专门产业，城内各大势力都有属于自己的元晶树脉。
    于慈听罢之后，稍稍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他转头，问道：“能源是何其重要的东西？沙河城拥有如此广袤的元晶树脉，竟然没有一个鬼神对它们感兴趣？”
    夜锦微微一笑，说道：“这就是你不懂了。种植元晶树脉就是赚个辛苦钱，真正拿走利益的另有其人，鬼神大佬需要来沙河城吗？只要捏着命脉就好了。”
    于慈稍加思索，想明白了。
    他问道：“把粗晶提纯为元晶，很困难？”
    “不困难，百多年前就成熟的技术。你们青云军校应该就有相应的理论和设备。”
    于慈点头：“那就是有人不许。他们垄断了粗晶提纯，把肥肉都拣到自己碗里，不让别人吃。”
    对喽！
    夜锦微微一笑，说道：“粗晶提纯是银流城之主垄断的行业，整个银流地区产出的‘粗晶’，只允许卖给银流城之主。沙河城的人辛辛苦苦种树，一年到头也就拿个一两成，余下的八九成都进了银流城之主的钱包——这种情况下，有点出息的鬼神都不会来当沙河城之主，要当就当银流城之主。”
    嚯……
    于慈点了点头，又问道：“就不能搞个黑工厂，私下提纯？”
    夜锦摇头：“规模小了没什么效益，风险回报全不对等；规模大了动静太大，干不长久。粗晶提纯是银流城之主的金山，岂容他人染指？早上发现有人私自提纯，都不用等到晚上，中午就把你骨灰扬了，有什么好说的。”
    于慈点头，不做声。
    夜锦又说道：“于慈，你知道为什么沙河城叫沙河城吗？”
    “还要请教。”
    “你看——”
    夜锦伸手一指，指着银流城西方。
    那块地方特别显眼，整个沙河城周围，只有那块地方光秃秃，没有元晶树脉覆盖。
    于慈用力看了看，说道：“一道干涸的河床？”
    夜锦说道：“那是‘子母黑沙河’，整个沙河城最有价值的地段。子母黑沙河的河床底下是一个巢穴，其中生存着异兽‘子母沙虫’。”
    “？”
    毫无疑问，于慈又听不懂了。
    倒是姬星野说道：“有趣，想不到这等地方，还有子母沙虫！”
    于慈咳嗽一声：“什么是子母沙虫？”
    “？”
    “？”
    姬星野和夜锦都是一怔。
    夜锦多看了他两眼，发现他好像真的不知道后，说道：“子母沙虫是一种体长七到十米，吞噬元晶的异兽。它们的排泄物被称为‘沙金’，经过处理之后可以大幅度提升装备性能……于慈，赝作异装总该知道吧？制作赝作异装，沙金必不可少。”
    哦！
    你要这么说，我就懂了。
    就是稀土嘛。
    理解理解。
    夜锦继续说道：“不过镇三界没有制作赝作异装的技术水平，卖给其他王国吧……运输又是个大问题。因此沙金称不上紧俏货，沙河城主要还是拿子母沙虫炼制珍宝核心。”
    “暴殄天物。”
    姬星野给出评价。
    夜锦笑了笑，继续说道：“子母黑沙河是沙河城城主府的产业，也是城主府把持沙河城七十年的原因之一。子母沙虫可以炼制‘沙虫胎’和‘卷沙眼’两种三级核心，如果冶炼师的手法足够好，甚至可能炼成二级核心‘黄金虫’！得益于质量不俗的珍宝核心，城主府的异相师战斗力普遍稍强一些。”
    所谓百里不同风，千里不同俗，镇三界对珍宝核心的划分和天华国不大一样。
    这里把珍宝核心划分为七个级别，一级最好，七级最次。
    城主府手中有充沛的三级核心，培养的手下理所当然的更强。
    加之核心一致、拥有技能相同，可以进行系统的指导培训，战斗力自然更强。
    于慈点了点头，说道：“帮大忙了，夜锦。没有你，我恐怕是瞎子摸象，无法知道这么多的信息。”
    “我们现在是同伴嘛，当然要分享情报啦！”
    哈哈哈！
    夜锦一边笑着，一边拍于慈的胸膛，一副和于慈很熟的样子。
    谈话间，飞艇抵达沙河城空港，正准备降落。
    夜锦指着不远处一家旅馆，说道：“于慈，你和姬委员长先去那个旅馆休息一晚上。我去一趟黄巾贼本部，要是一切顺利，我会再联系你的。”
    于慈不解其意：“怎么，你不是‘黄巾贼’的大姐头吗，还会不顺利？”
    “三年时间，足够发生很多事、足够改变很多人。我不确定我说话还算不算数，万一闹得不愉快，难免要动武。”
    这一番话，说得颇有些沧桑。
    竟然还要动武？
    于慈点着头，说道：“那你加油。”
    “……”
    夜锦扫了于慈一眼，摆摆手，没说话。

 # 205 只剩一间房

    流沙旅馆。
    于慈和姬星野走到柜台处，于慈说道：“老板，住店。”
    “哦！”
    正在算账的老板一愣，抬头看到一对年轻男女，笑道：“两人来得正好，本店正好只剩下最后一间房。不过是贵宾间，一晚上要三两银。”
    一间房？
    于慈看了姬星野一眼，姬星野眼里一喜，嘴里说道：“啊……这就不好办了。”
    于慈问道：“要不我们换一家看看？”
    姬星野眉头一蹙：“这……不妥吧？万一夜锦找不着我们，误了事情，那就不好了。”
    哦……
    于慈懂了。
    老板笑呵呵，说道：“两位，不用犹豫了。最近的外来客特别特别多，到我这儿来住宿的，一住就是三个月的也大有人在！现在哪里还有房间啊？你们要不要吧！”
    这……
    唉！好吧！
    出门在外，本来就诸多不便，挤一挤……
    挤一挤就挤一挤，我能忍受。
    于慈拍出一块银锭，说道：“先住一晚上吧！”
    “好咧。三楼307，小黑，带客人上去。”
    边上走来一个门童，带着于慈和姬星野往三楼走去。
    于慈和姬星野是深海行动的战斗员，组织上当然给了差旅费。镇三界没有信用货币，交易使用金银。
    这一次出发前，除了一大堆培元丹、养气散之外，组织上给每个人发了五两金当作资金。
    一两金大致等于一百二三十两银子——
    这一晚上的住宿费要三两银子，老实讲是有点小贵的。
    不过花的也不是自己的钱，于慈倒是无所谓。
    贵宾间分里外两间，可惜只有一张床，于慈扫了两眼，笑道：“还不错。”
    “嗯、嗯……”
    姬星野原以为，她会表现的很镇定。
    可是……
    等到门童离开，房间里只剩下于慈和她两个人之后，她不可避免的扭捏起来。
    她扯了扯袖管子，仓惶笑道：“又是火车又是飞艇的，出了不少汗。身上黏糊糊的很难受，学弟……我想先洗个澡，可以吗？”
    “？”
    问我干什么？
    于慈摆摆手，说道：“去吧。”
    “……嗯。”
    姬星野指了指浴室，抬眼看着于慈：“那我去啦？”
    于慈好奇的看了她一眼：“怎么？还要我抱你进去么？”
    “……”
    也不是不行。
    姬星野从行李中拿出换洗衣物，自去里间沐浴。
    于慈搁外间坐着，开始清点自己的装备。
    首先是赝作异装“弧形加速”——这个装备在地宫中多少有点帮助，只是它是设计给上层以下的异相师的。
    于慈自己也没想到，他竟然能在筑根时期强行绘制法印，更离谱的是还成功了！
    有法印的加持，打出上千吨的拳力是轻而易举，弧形加速的加成不但微乎其微，而且承受不了这么大的力量，该淘汰了。
    好消息是，赝作异装在镇三界是非常稀有的东西。
    因为各大王国严格的出口限制，在沙河城的赝作异装几乎都是黑货，质量参差不齐不说，价格还高得离谱。
    于慈这一次连质量证明书都带来了，就等着捞他一笔。
    其次，亥玉戒、寅灵罩。
    这两样不用多说，于慈是宽仁之主，拿到了道兵自己不用，都给金甲用。
    此等胸怀，试问天底下又有哪个人有？
    金甲真的……好福气！
    然后，玄家的金丹秘药三枚，这是玄真蔷送来的；
    象甲虫核心一大把，龙蜥饼干、水龙鳞、铜镜各一。
    除了这些之外，没有其他东西。
    于慈清点完毕，先是放出金甲：“金甲，沙河城来过吗？”
    金甲摇头：“未曾。不过属下在来路上看到了几个绿皮，有几个还是和属下一样，都是‘草原绿皮’。想来这里和自由都市差不多，是一个人类和绿皮共存的城市。”
    于慈不置可否，又说道：“我现在法力充盈，只要不战斗，足够你无限期的显现。要不然——”
    金甲会意：“明白。属下与您分头并进、双线行动，如此一来，显然收获更多、进展更快！”
    是的。
    在西山城，金甲不宜现身，但在这里就不一样。
    于慈在飞艇上就看到了几个绿皮，绿皮在镇三界能上街。
    过去的十五天里，金甲绘下三枚法印，如今是堂堂正正的上层绿皮！
    放它出去自由活动，理应可以得到更多情报。
    于慈拥有强制召唤金甲的能力，即便遇上强敌也不耽误。
    值得警惕的是……
    于慈说道：“金甲，你的活动范围在我身周五千米，我将你召唤的时候，你在旁人眼里是原地蒸发。这两点你要记住，要去什么地方、会遭遇什么，尽量给我报备。”
    金甲点头：“我明白。于慈大人，那属下开始行动了？”
    于慈与它商议了一些细节，其后递去一两金子，说道：“自己小心。”
    金甲没有接过金子，它笑着说道：“大人，不需要钱。属下混迹市井久矣，有自己的生财之道。”
    啊。
    那是最好。
    金甲自去不提。
    于慈抽出神券，先看了一眼姬星野的好感度——
    在于慈同意和姬星野同行之后，姬星野的好感度到了历史性的高度：80点！
    这个好感度，很是尴尬。
    挖矿又不能挖，又不足以触发90好感度的偷技能机制。
    于慈抿着嘴思索片刻，问道：“神券，我能不能给姬学姐刷个火箭，或者干脆直接消耗水晶，把好感搞到九十？”
    “……”
    神券先画下省略号，然后写道：“没有这种功能，你还是多对姬星野上点心来得实际点。”
    “……”
    这回，轮到于慈沉默。
    姬星野太怪了！
    以于慈肤浅的阅历而言，实在不知道应该怎么对付才好。
    感觉上……
    对姬学姐粗暴一点，甚至干脆直接上手可能是有效果的。
    但以于慈接受的教育、养成的品德而言，他哪里下得去手？
    而且，万一一拳下去，姬星野作出了正常人应该有的反应，到时候该怎么办？
    姬学姐还是很可靠的，在眼下这个环境中，她还有作用。
    想来想去……
    还是只能进行温和的尝试，不可操之过急。
    思考完毕，于慈说道：“我现在勉强算是半个上层，绘下的是地煞印，不如天罡上层，更不如那些有独特法印的上层，在这沙河城排不上号。九十好感度不一定能偷到好技能，但有总比没有，姬学姐的好感度是值得刷的。”
    待会，邀请姬学姐去逛街吧。
    于慈耳听着淅淅沥沥的沐浴声，吞服一颗培元丹后原地盘坐，开始今天的功课。

 # 206 剑出云破

    “咳！”
    不知道过了多久，咳嗽的声音响起。
    姬星野穿戴还算整齐，披散着头发走来。洗过澡之后，她的精神气明显好了很多，脸上的笑容也显得飒爽：“我好了。”
    于慈中断修炼，问道：“姬学姐饿了吗？”
    “还好。”姬星野压着裙子，在于慈对面坐下，“学弟真是努力，一有空就修炼……我应该向你学习。”
    那能不修炼吗？
    开启三窍之后不单单是得到一个全新核心，而且还能多绘炼一枚法印，战斗力的提升是显而易见的。
    于慈恨不得明天早上就达到开窍条件，怎么可能摸鱼。
    “我现在能力不足，需要多用功。”
    于慈微微一笑，看向姬星野。
    姬学姐性格上的问题，暂且抛开不谈。
    这个女人出身富商之家，在人前的形象向来是高冷凌厉、说一不二的。在人后喜欢穿什么也暂且不论，在人前，她的着装风格偏向冷峻。
    她身上的黑色连衣裙宛若一袭鸦羽，乍一看像是流淌的夜色，脖子上的钻石挂坠就是夜幕下闪耀的寒星。
    再配合她颇为冷淡的面目，说不出的高贵冷艳，颇有清冷剑仙的架势。
    于慈看了几眼，说道：“姬学姐，你现在很漂亮。”
    “是吗？”
    如此直白的赞美，只让姬星野感到些许的诧异。
    她看了于慈一眼，说道：“和玄真蔷比起来，我还是差了一些。”
    “？”
    为什么突然和玄真蔷比？
    于慈点着头，又道：“不过你这一身太天华国了，和沙河城的风格格格不入。要不……我们去夜市逛逛，买几件当地的服饰穿穿？”
    欸……
    要给我买衣服吗？
    姬星野嘴角露出笑意，说道：“好是好，就是不知道我穿沙河城这边的衣服好看不好看。”
    于慈笑道：“学姐未免太没有自知之明了！你这样的美女，穿什么不好看？”
    “啊……”
    好感度，减一！
    神券敏锐的发现了变化，它呼一下展开，在姬星野的背后显示姬星野的好感度，提醒于慈注意。
    不需要看神券，于慈也发现了异常。
    姬星野稍稍歪头，微微蹙眉，很是不解的看着于慈。她问道：“学弟，你怎么了？怎么突然说这些，不像你。”
    大意了！
    姬星野自称不如玄真蔷，可她的确是有魅力的。别的不说，光是她奢侈的身材和清冷的面貌就糅合出难以言喻的魅力，对她有想法的人不在少数。
    于慈的道行还是浅了一点。
    像“你今天很漂亮”、“穿什么不好看啊”这等直白的、肤浅的赞美，姬星野听得少吗？
    姬星野对于慈的期待颇为独特，于慈越是顺着她、哄着她，越是在乎她，她就越是难受。
    她需要的——
    是命令！
    是支配！
    于慈很快意识到了这一点，他看着姬星野的眼睛，语气一冷，诘问道：“但是……你为什么不把你的眼睛蒙起来？”
    “欸？！”
    姬星野一怔。
    于慈板着脸，厉声喝道：“像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一样！把你的眼睛蒙起来！”
    “我、我知道了……”
    咕！
    姬星野慌慌忙忙的起身，她打开行李，试图从中找到她的黑绸缎。
    仓惶中，本来很是整齐的行李箱瞬间凌乱，姬星野把裙袜内衣胡乱丢到地上，在箱子底部找到缎带。
    也是在这个时刻——
    好感度加一！
    “……”
    于慈在心中暗叹一声，多少有点摸不着头脑。
    他像是突然看到了什么，大声叫道：“姬星野！你竟然没有穿裤袜？！”
    “欸？！”
    “天哪！我不知道你在想些什么！你不知道你的腿型看上去特别诱人吗？现在马上给我穿上裤袜，就穿你手上这条黑色的。”
    “是、是的！”
    好感度，又加一！
    两次成功的尝试之后，于慈停了下来。
    他看着“哈啊哈啊”喘息不止，正当着于慈的面慌慌张张穿上黑色裤袜，又急急忙忙蒙住自己眼睛的姬星野，一时间缄默不语。
    他现在——
    多少有点想不通。
    在这扭曲的关系中，究竟是于慈在强迫姬星野做事，还是姬星野在引导于慈发号施令？
    于慈并不想控制姬星野，可他却为了好感度，不得不发出命令，指示姬星野做这做那；
    姬星野虽然被命令着，可她分明乐在其中，全然没有半分抗拒。
    “为了一个嗜虐的奴隶，强迫自己变成一个残暴的帝王……究竟，是谁在支配谁？”
    这个问题……
    很难懂啊！
    “于、于慈大人……”
    思索间，姬星野已经换装完毕。
    她调整了蒙眼黑绸的位置，又拉了拉身下裤袜，抬头问道：“现在……好一点了吗？”
    “……”
    于慈指着她的胸口，骂道：“谁让你把这不要脸的锁骨露出来的？姬星野，把你那条披肩穿上，我们现在要上街，你是想让所有人都看到你的锁骨吗？！”
    “咕！对、对不起……于慈大人，我立刻穿披肩！”
    好感度加三。
    唉！
    ……
    ……
    夜幕之下的沙河城，依然热闹。
    于慈和姬星野走在街道上，倒是吸引了不少目光——
    一来，是姬星野打扮上稍稍有些奇怪，如此深夜，她还在脸上蒙了一条黑绸，多少让人惊奇。
    二来，于慈有点弱。
    “地幽印”完美的掩盖了于慈的真实能力，习得“诡计之力”之后，于慈满身的煞气也收敛。
    现在他人一眼看到于慈，会觉得他仅是一个江湖武师。
    细细审视，才能看出他是个筑根相师。
    唯有鬼神境界的强者，或者是独有手段的异相师，才能窥破这两重伪装，认出于慈已经是半个上层高手。
    看看吧！
    如此美艳的一个上层美女，竟然和一个筑根杂鱼有说有笑、并肩而行，这……
    这合理吗？
    美人只配强者拥有，弱者就应该趴在地上吃灰尘，我们沙河城民风淳朴，不允许吃软饭的事情发生！
    还没走到夜市，就有一伙人昂首走来。
    为首一个上层一伸手，截停了姬星野：“这位姑娘，你是哪里人？我霸天虎在这条街上混了三年，没见过你这样的美女！不知道……我是否有此荣幸，能得知姑娘芳名？”
    “……”
    姬星野没说话，只是转头看向于慈。
    于慈面前堵了两个人，这两人异常的热情好客，他们不由分说的拦着于慈的肩膀，说道：“哥们，兄弟我请你喝酒，跟我们走吧！”
    于慈左右一看，笑道：“两位，在下没有饮酒的心思。你们看到了，我正和我的女伴逛街呢。”
    “什么你的女伴？那是虎哥的女伴！”
    “小子，我劝你不要不识相！请你喝酒你不去，那我们就要请你吃拳头呜啊啊啊——”
    云破月出，长夜流星。
    一抹白银寒光驱散夜色，一瞬亮如白昼。

 # 207 咕！

    霸天虎眼前一闪，耳听得“铛”一声入鞘响，这才看到眼前女子不知道何时拔剑斩出，此刻已然归剑入鞘。
    再转头看去，只见先前出言威胁的那小弟左手手掌掉落在地，此刻正抱着光秃秃的手臂嚎叫！
    杀伐来得太快太急，周围人尽皆倒退一步，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姬星野一改在于慈面前的顺从模样，此刻转脸面对霸天虎，寒声说道：“我和我学弟初来贵宝地，不愿意惹事生非。刚刚一剑可以斩落头颅，现在只斩他手腕……不知道，是否得体？”
    咕。
    霸天虎咽下一口唾沫，一比手说道：“得体、得体，多谢剑仙子手下留情，是我唐突了！你们……自便，我等还有要事在身，就先走了。”
    一行人拉着伤员，急急而走。
    走出几步，又有人回来捡起断手，对着于慈和姬星野连连抱拳，一溜烟去了。
    “……”
    于慈看着姬星野，只觉得她很帅。
    姬星野走上前来，颇为关切的问道：“没事吧？”
    “没事，他们没动手。”
    “嗯。”
    于慈一歪头，问道：“姬学姐，我发现你有时候也挺过激的。小惩一下也就算了，怎么一言不合就断人手臂？”
    姬星野思考片刻：“我也不知道……看到那两人对你不利，我心里很生气，出手也狠了一点。我看这帮人分工明确、配合娴熟，明显不是第一次做这等事，出手不狠一点可能还镇不住他们。”
    啊……
    合理。
    一人搭讪女方，两人支走男方，这霸天虎明显是个熟练工。
    如果不是于慈和姬星野，这几人多半已经得手，斩他们一只手又怎么了？
    不算重。
    先前街上无人，一番争斗没有引起注意，于慈和姬星野也不当回事，继续往前，抵达夜市。
    沙河城夜市规模不小，足足有三条街道，囊括一个城区。
    姬星野心头雀跃，嘴角也带着笑容：“这儿还挺热闹的，和西山城比也没差多少。”
    是吗？
    于慈穿越至今，一直都在练功，几乎没有逛过街，脑内没什么概念。
    他抬眼去看，看到了不少奇奇怪怪的店铺。就是那种张灯结彩、人声鼎沸，往来都是男子，进去时急急忙忙、出来时鬼鬼祟祟的那种。
    姬星野注意到了于慈视线，说道：“地平洲已经没有娼馆，至少明面上没有。沙河城却还如此明目张胆的开门营业，足见此地尚未开化，很是落后。”
    于慈点了点头，他看了看街道石砖上暗色的污渍，说道：“很明显，这里民风比较野蛮、比较彪悍。”
    两人继续往前。
    于慈看了一眼现在的好感度——86。
    按照先前总结的经验，他于慈其实也不用着急，接下来还要和姬星野相处很久，只需要粗鲁一点、残暴一点，想必九十不难。
    说不定，还能刷个一百出来。
    但……
    再这样下去，会变奇怪的！
    不是姬星野会变得奇怪，这个女人已经很奇怪了。在别人面前英姿飒爽，上层高手、高冷仙子的范儿拿捏得死死的，十分的酷。
    但在于慈面前，又显得那样楚楚可怜、弱不禁风，对于慈更是言听计从，任君把玩摆布。
    于慈主要担心他自己变得奇怪——
    什么情况啊！
    他自认不是什么好人，但凭借自己的喜好任意操使姬星野什么的……
    说他伪君子也好，说他假惺惺也好，于慈觉得，有些底线还是要守住的。
    这件事，必须立刻解决！
    他稍作思考，说道：“姬学姐，跟我来吧。”
    姬星野点头：“嗯！”
    沙河城有元晶树脉这等产业，经济活动当然发达。
    没过多久，一家裁缝铺就出现在面前——
    姬星野打量了一眼，发现这间有三个门面的铺子规模很大，内里衣服多、客人也多，是不错的去处。
    但于慈没有停留。
    姬星野也不好多说，只是跟在于慈身后。
    如此一通狂奔疾走，于慈总算在一条小巷子中发现了一家粉色招牌的店铺！
    于慈驻足，开口说道：“姬学姐，你在这里稍微等等，我去去就来。”
    “啊……好。”
    姬星野立在巷子门口，昂首挺立。
    虽然昂首挺立，但是忐忑不安。
    作为一个“圈内人”，姬星野知道那是家什么店，也知道那里卖的是什么东西。
    “于学弟……呸呸呸！于慈大人……嗯。”
    姬星野深吸一口气，胸脯起伏。
    “主、主人去那里干什么？是想给星……星奴买礼物吗？”
    不安。
    焦虑。
    还有……期待！
    姬星野立在寒风之中，身形愈发挺拔。
    片刻之后，于慈手上拿着一个什么东西，满脸笑容的走了出来：“学姐！你看这个！”
    “这是……欸？！”
    哒！
    姬星野后退一步！
    她惊愕的抬头，说道：“这、这这这是——？！”
    于慈瞪着天真的大眼睛，说道：“老板说这是颈饰，我也不知道干什么用的。”
    颈饰？！
    这哪里是颈饰，这分明是……
    咕！
    姬星野手足无措，说道：“学、学弟……你买这个干什么呀……”
    于慈一本正经：“我觉得很适合姬学姐，所以特意买来送给你。”
    啾——
    心脏在高鸣！
    姬星野扭动身体，说道：“学弟……学弟真会开玩笑，这个哪里适合我了？我、我……”
    于慈一脸懊恼，他啪一下两掌交击，很是惭愧的说道：“原来姬学姐不喜欢！唉，是我自作多情了！那学姐，你再等等，我问问看能不能退了。这小东西花了我三千块，不便宜呢。”
    素白的手掌，突然抬起。
    涂着蓝色指甲油的手指轻轻的捏住于慈的袖管子，制止了他的行动。
    于慈转头看去，看到了姬星野的侧脸：“学姐？”
    夜风之下，姬学姐热到头顶要冒出烟来。
    几次深呼吸之后，她声音颤抖，轻轻说道：“买……买都买了，就不要退了。咳咳……学弟，你把它……给我吧。”
    于慈一歪头：“学姐喜欢吗？”
    “嗯、嗯……”
    于慈皱眉，又问道：“到底喜欢不喜欢！不喜欢我可拿走了？”
    “喜、喜——”
    于慈大声喧哗：“大声点！我听不见！”
    “咕！”
    姬星野两腿一软，当场瘫倒在地。
    在这个瞬间，她对于慈的好感度——超越九十，攀升至九十一的历史新高度！
    于慈心底幽幽一叹，总算是……
    完成任务了！

 # 208 龙刀

    经费充足，不用给组织省钱。
    于慈和姬星野进了裁缝铺，各自挑选了几套银流地区异相师的着装，付钱的时候眼睛都不带眨的。
    让于慈非常满意的是——
    连体衣。
    不知道是什么情况，沙河城的女性异相师流行穿打底用的丝质黑色连体衣，外面再穿短褂裙装，走动间能看到连体衣下的腰肢，可谓是风采动人。
    姬星野尝试了一下，摸着腰肢说道：“连体衣穿着还挺舒服的，手感也好……”
    她伸出手来，笑道：“学弟，你要摸一下吗？”
    好。
    于慈摸了两把，说道：“好滑。”
    “……学弟，我是让你摸摸我的手臂，没让你摸我的大腿。”
    “？”
    于慈一怔：“有区别吗？大腿的用料和手臂没差别吧？”
    姬星野也一怔：“道理是这个道理，但……”
    此间事了。
    于慈说道：“吃宵夜吗？我有点饿。”
    姬星野笑眯眯：“嗯！”
    夜市繁华，小吃摊当然少不了。
    到了美食街上，于慈意外发现一面墙——一面贴满了照片的墙壁。
    这墙立在路中间，周围除了守卫外一个人都没有，想不注意都难。
    于慈上前观摩，发现这一张张照片都是一个个通缉犯，照片底下明码标价，最便宜的都有三百两银子。
    “阁下，有兴趣惩奸除恶，还沙河城一个朗朗乾坤吗？”
    照片墙旁的守卫开口。
    于慈转头看去，笑道：“我能力低微，仅是筑根。”
    守卫笑道：“也有筑根通缉犯。”
    哈……
    你们就这么缺人手吗？
    于慈目光扫过，发现光是刊登在墙上的通缉犯就有六七十人！这沙河城……乱成什么样了？
    “小鬼，我奉劝你不要多管闲事！”
    身后，传来语气不善的警告声。
    于慈转头看去，看到一个面目凶悍，头上绑着一条花头巾的心转手黑鬼：“城主府已经没落了！现在的沙河城是北刀武馆的天下！你看看墙上的所谓通缉犯，哪一个不是北刀武馆的弟子？城主府没办法报复，只好坑骗你们这些外乡人为他们卖命！”
    “休得喧哗！”
    守卫发出怒吼！
    花头巾冷冷一笑，意味深长的看了于慈一眼，带着身后两个小弟离开。
    于慈不动声色，看着神色有些窘迫的守卫，问道：“阁下，这些通缉犯都是北刀武馆的弟子？”
    守卫尴尬一笑，嘴上还算硬气：“不错！北刀武馆无法无天，甚至勾结异族残害沙河城！你看这个——这就是刚刚说话的龙刀徐二，他光天化日之下杀了七个无辜市民，罪大恶极啊！”
    哦！
    于慈点着头，说道：“既然刚刚那个就是通缉犯，你为什么不抓他？”
    啊……
    守卫站得越发挺拔：“打不过。我一旦离开墙边，就失去保命手段，到时候后果不堪设想！”
    “……”
    于慈整理了很久的情绪，强行无视刚刚对话，朗声说道：“朝平民挥刀，无疑是个败类！”
    “谁说不是呢？那七个无辜市民做错了什么？他们为城主府工作也只是为了生活，这龙刀徐二却……唉！”
    有照片，有名字。
    可以使用神券的搜索能力，真要动手，不会太困难。
    于慈看着照片上几只绿皮，又问道：“阁下，北刀武馆的弟子中还有绿皮？”
    守卫叹息一声：“北刀武馆不要脸面，竟然和乱牙国的绿皮沆瀣一气，秘密达成了同盟！现在北刀武馆之中足足有三百多精锐绿皮，组成‘鬼刀’一舵作威作福，更有传闻说……这伙绿皮的首领还是一个以人为食的‘褐斑绿皮’，尤为可恨！”
    哦……
    于慈默不作声的点头，又问道：“我有扶持正义之心，不知道……可有小册子之类的东西？”
    守卫点头，递来一本册子：“有的！给你！这是最新版的通缉册，阁下，不论死活，个个有赏！”
    好！
    于慈接过，看了姬星野一眼。
    姬星野面上稍稍露出嫌恶，她指着通缉册上的一只绿皮，说道：“看这个‘绿皮大将格格烈’的体貌特征，无疑是食人的褐斑绿皮，和这种绿皮合作，北刀武馆想必不是什么善类！杀奸惩恶，我很乐意。”
    于慈说道：“或许有危险。”
    姬星野微微一笑：“既已入局，生死自当置之度外。于慈，现在还畏首畏尾，我们不如回西山城上学。”
    姬学姐比想象更凌厉。
    刚刚小巷子里那个站都站不起来，还要于慈扶着的姬星野……
    是假的吧？
    于慈看着她，说道：“姬学姐，我喜欢你刚刚说的话。刚刚的你自信闪耀，以后在我面前也该如此。”
    “……”
    姬星野心下窃喜，更是大胆分析道：“而且，城主府现在势弱，我和学弟都是善战之人，一旦闯出名头，相信城主府愿意提供庇护。甚至，可能会很倚仗我们！到时候……黄沙之印，或许不是遥不可及。”
    是的。
    看龙刀徐二和通缉墙守卫的态度，城主府现在势弱。
    势弱的更渴望的帮助，也更大方。
    ……
    ……
    “喝！”
    “干了！”
    铛。
    觥筹交错，龙刀徐二和几个小弟坐在路边摊上喝酒。
    先前见到的男人，早已被徐二抛到脑后，作为北刀武馆的弟子，他头上的花头巾就是无人胆敢招惹的光环！
    三年前，沙河城最为强横的势力无疑是城主府，北刀武馆固然黑白通吃、体量巨大，却也只能屈居第二。
    原因很简单。
    城主府有鬼神强者坐镇！
    但……
    三年之前，城主府的鬼神强者“鹿大先”一夜暴毙。消息传开，震惊整座西山城。
    鹿大先纵横一世，无奈家族子弟很不争气，不要说是鬼神，连强悍的上层子弟也没有。
    他这顶梁柱一倒，整个家就塌了！
    北刀武馆多年隐忍，早有改天换日之心，岂能没有动作？
    武馆馆主九琉甚至不惜和绿皮勾结，就是要拿下整座沙河城！
    在绿皮的协助下，武馆频频出击、行动无数，将多年愤懑倾泻而出，打得城主府头都抬不起来。
    几次斗争都失利之后，城主府只能忍气吞声、韬光养晦，尽可能的避免大规模冲突——
    那面通缉墙，就是一个妥协的产物。
    鹿大先还在的时候，不需要下什么通缉令，城主府的人自己就把事情办了，谁还敢造次？
    鹿大先现在不在了……
    试问整个沙河城，有几个人敢惹北刀武馆的龙刀弟子？
    “嘭！”
    一柄横刀斩落，将桌上碗碟一分为二。
    “什么人？”
    “放肆！没长眼睛？北刀武馆的龙刀弟子在这里吃饭！”
    手下人喧哗，龙刀徐二端着杯子，面色阴沉。
    他冷冷看去，看到了先前看到过的脸：“是你……活腻歪了？”
    于慈带着微笑，说道：“你这屠戮平民的禽兽、举刀向弱的孬种，怎么好意思上街的？我不是活腻歪了，我是想送你一程。”
    “……”
    徐二没有妄动，他看了姬星野一眼，认出她是个上层高手。
    于慈注意到了他的视线，说道：“你放心，我学姐不出手。要找你麻烦的——是我。”
    “哈！你一个筑根，你怎么敢！”
    徐二动如雷霆！
    他以手做刀，手上有黝黑的钢铁覆盖，一掌劈向于慈的脖颈：“给我死！”
    铛！
    地幽印有护主之灵，可以自主激发。
    它正要操使黄泉之息防御此招，杀伐道练就的血衣却是抢先展开，轻易挡下了手刀。
    于慈瞥了徐二黑色的手掌，又看了看徐二惊愕的面目：“就这呀？”
    “你、你——”
    银光闪过。
    于慈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白银之手轻易摘了他的头颅。
    龙刀徐二，倒毙！

 # 209 挺强的

    无头的尸体倒在地上，美食街上再无喧闹气氛。
    铁锅里的汤水咕咕冒着热气，肉丸子起起落落；烧烤架上的牛羊肉串滋滋落油，滴到底下炭火上，呲呲窜起火苗。
    食客也好，摊主也好，所有人都鸦雀无声。
    一字长条美食街，此刻安静的可怕。
    于慈杀人之后，没有选择遁走。反而横刀立马的端坐在徐二生前坐着的位置上，不知道在等什么。
    此等情形，姬星野面上愈发冷静。
    她伸手入怀，将一锭银丢给摊主，说道：“换一桌子菜，烫壶酒来。”
    “……”
    摊主接下银子，稍稍有些紧张。
    沙河城就是这么一个环境，当街杀人不能说是寻常可见，至少也是不陌生。
    这摊主摆了十年的摊，什么场面没见过啊？
    但……
    “眼下这个时节，杀了北刀武馆的弟子还能如此镇定？不想活了，也不要死在我的摊前啊！”
    摊主默默心想，还是走上前来，慌忙又麻利收桌换菜，又烫了一壶黄酒过来。
    十二月的沙河城，稍稍有些寒意。
    姬星野给于慈倒了杯酒，说道：“学弟，暖暖身子。”
    于慈举起酒杯，与姬星野双双饮下。
    “哈啊……有点辣。”
    杯酒下肚，姬星野眼睛更亮了一些。
    “人在哪？”
    “就在前头、吴师兄，就在前头！”
    一行七人脚步匆匆，满身煞气的奔来。为首一人三四十岁，面上颇有风霜之色，头上也绑着一块花头巾。
    他一眼就看到地上身首分离的尸体，认出正是自己师弟！
    再抬眼一看——
    好啊！
    杀人了不跑，还喝酒是吧！
    “操了。”
    吴师兄一摆手，先让手下人敛了尸体，又看着于慈和姬星野，喝问道：“谁杀的徐师弟？”
    于慈扫了他一眼，又打开手上通缉册。
    “别看了！真有找死的！”吴师兄怒不可遏，叫骂不休，“老子吴天良，项上人头白银一千两，有种就来拿！”
    一千两……
    上层高手。
    于慈看了他一眼，说道：“打了小的，来了老的……也好，省得在下一个一个去找。杀你师弟的是我，你要怎么样吧？”
    吴天良露出冷笑：“不论男女，两个全杀了！”
    “中！”
    吴天良一声令下，他身后六人立刻展开行动。
    这六人境界一般，不过是四个心转手、两个筑根，对现在的于慈而言是一点威胁都没有。
    无奈对方全然不知道这于慈是何许人，只觉得他们六条好汉打一个筑根杂鱼，岂有失手之理？
    有人掏出符文弩射一箭的功夫，剩下五个人已如猛虎扑羊，一个一个赶着找死去了。
    于慈看着嘶吼着冲来的五个人，一时间也不知道要怎么处理才好……
    倒不是没手段，是手段太多了。
    想来想去，还是稳妥一点，用杀伐之力应付。
    “哈！”
    第一人举刀杀来，动作极快！
    于慈看也不看他，只是斟酒——
    一道鲜红法力在于慈脚下激发，化作一道鞭影当头抽去。
    刀客微微一怔，稍加感应之后，心下极为不屑：“这是什么招数？轻柔无力、羸弱不堪，全无威力可言！徐二怎么会败给这小子，被偷袭了么？”
    思索间，鞭影已到身前。
    刀客一刻也不愿停留，只是唤出法力外衣格挡，不曾想……
    “啪！”
    一声鞭响。
    “嘭！”
    人体爆炸。
    于慈现在已然掌握“诡计之力”，他身上的煞气全数收敛，足以开山斩岳的可怖攻击在诡计之力的加持之下，完全可以表现的像是拂面之轻风、荡漾之水波，看上去全无威胁。
    可一旦攻击落到实处……
    其中蕴藏的致命破坏力将体现的淋漓尽致！
    那刀客在不设防之下被于慈的攻击直接命中，岂有好过之理？
    强大的冲击力在瞬间打碎他的骨肉，白的黄的混作一团，和鲜血一道泼洒！
    “啊也？！”
    过分惨烈的现场，让所有人的心跳都漏了一拍。
    反应快的已经止步，可仍有两人怪叫着上前，于慈毫不客气，一人给了一鞭——
    “嘭！”
    “嘭！”
    相同的下场，相同的惨烈！
    围观众人大惊失色，一人又低声又快速的对同伴说道：“绝不是筑根！筑根不可能有这么强！他至少是心转手巅峰！”
    同伴却是不信：“不可能！他才二窍，这一点错不了！我想……是拳劲或者剑气吧！这小子很能打。”
    三个人杀完，于慈才倒完了自己的酒。
    他转头看着神色大变的吴天良，笑道：“你的手下不怎么样，和那徐二差别不大。”
    “……我倒是小看你了！”
    铮！
    弯刀出鞘！
    吴天良刀指于慈，却是看着姬星野：“女人，你要出头吗？”
    姬星野施施然站起，慢慢抽出横放在桌上的长剑，面色如霜：“只怕你不够资格。”
    “哈……”
    吴天良可以感受到，面前女子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强敌。
    她面色冷冽，临阵对敌不但不慌不忙，而且气势如虹，一举一动间都透着高手风范，是那种一看就很棘手的对手。
    但……
    退不得。
    龙刀徐二是他吴天良的小弟，特意过来寻仇却不战而走，必然会被人耻笑！
    在沙河城混，名头特别重要。
    此地尚武成风，最是好勇斗狠，吴天良也是要脸的人，不可能退却。
    “明明说是一个筑根杀了徐二，怎么还有个上层的……怎么传的消息？”
    唉！
    吴天良驱除杂念，叫道：“好！就斩了你的头，祭奠我兄弟的亡灵——看刀！”
    姬星野不动声色，在吴天良发动进攻的那个瞬间屈指一弹，将一枚光点弹出。
    下个瞬间，光点光芒大绽，亮度直逼太阳！
    此等光辉，目不能视。
    于慈下意识的眯眼，却见纯粹的白芒中有一抔鲜红涌现，再听得脚步声声声响起，姬星野重新在他对面坐下。
    “什么招数？！”
    “好强的光！我什么都看不到了！”
    “谁撞我？别乱动！”
    喧哗声远远近近的响起，足足十息之后，光芒才逐渐黯淡下来。
    于慈终于适应光亮，他和其他人一样，转头看去——
    吴天良喉口中剑，倒在地上一动不动，俨然身死。
    姬星野一脸淡漠，正用一块白手绢擦拭她的长剑。她注意到了于慈的视线，歪头问道：“看什么？”
    啊……
    没什么。
    于慈看了看地上的尸体，问道：“姬学姐，你刚刚那一下……算不算偷袭？”
    姬星野一脸镇定：“堂堂正正的正面偷袭，有什么问题吗？”
    “……”
    没有。
    仔细想想，还挺无敌的。

 # 210 鹿角

    于慈和姬星野不知道这“吴天良”是谁，周围人是知道的。
    北刀武馆共有“神鬼龙虎豹”五个分舵，“鬼舵”是新加的，全是绿皮；
    龙刀徐二和龙刀吴天良都属于“龙舵”，徐二一个心转手没多强实力，可是吴天良却是龙舵的好手，在沙河城内颇有名望。
    但……
    就是这个吴天良，刚刚被人一剑秒了！
    “沙河城又来狠人了！”
    人群中数人抽身离去，这是各大帮派的探子，他们要把消息传给自家老大。
    北刀武馆如今势大，神鬼龙虎豹五分舵下的异相师加起来足有一千，其中不乏上层高手。
    鬼舵的三百绿皮更是战场厮杀过来的杀胚，战斗力尤其的高！
    这两个外乡人捅了老虎的腚眼子，此刻非但没有急急而走，反而当着众人的面、踩着尸体饮酒吃肉，未免太过嚣张！
    在场有机灵的，此刻已经看穿于慈的心思：“原来如此，投名状么？他们是在等城主府来迎吧！可笑，可笑，这两个外来客不知道城主府已是风中残烛，现在上船就不怕水没过头顶，死无葬身之地么！”
    不论如何，此地不宜久留。
    周围的摊贩草草收摊，看热闹的群众也是默默退去，偌大一条美食街上，只剩下于慈和姬星野吃酒。
    于慈，的确在等城主府的反应。
    周围突然的安静，姬星野稍稍有些不安，她抬头看看，发现于慈正展开从不离身的那古怪卷轴看着，也不好说什么。
    也是这个时候，脚步声突然响起。
    于慈转头看去，看到一个穿着天华国样式的青袍中年信步走来。
    他面带笑容，开口说道：“两位都是天华国人吧？不知道，槐某可有荣幸，能与两位共饮一杯。”
    这中年人入鬓眉、狭长目，看上去像舌战群儒时的诸葛亮一样，很有气度。
    他身上的青袍一尘不染，乍看上去显得朴素，倘若细细去看，能从袍边、袖口的纹样上窥出几分贵气。
    加之他腰上的玻璃种玉佩、大拇指上的羊脂扳指，显然是个有身份的人。
    于慈不动声色，说道：“我们是天华国人。先生，我和我的女伴刚刚杀了不少北刀武馆的人，你和我们坐在一起，恐怕不好。”
    “哈哈！”
    中年人哈哈一笑，从隔壁桌子上取了个干净杯子，其后大大方方的坐下。
    他也不多问，只是拿起酒瓶，先给于慈和姬星野续了酒水，其后给自己倒了一杯，一饮而尽。
    他倒扣酒杯，展示给于慈看，然后才说道：“龙刀吴天良有些名气，但在北刀武馆中只是不值一提的小角色，还威胁不到槐某。只是两位，你们初来乍到就杀了这人，多少会有一点麻烦。”
    于慈微微一笑：“北刀武馆与食人绿皮合作，又算什么正派帮会？惩奸除恶，于某义不容辞。”
    “好！少年豪气，不外如是。”
    中年人奉承了一句。
    他转着手中酒杯，开口说道：“这美食街上的食物还算是能入口，酒却是极差。鄙人槐橘，是沙河槐生门的掌门人，和两位一样，都是天华国人氏——你们可有落脚处？倘若没有，不妨来我槐生门暂住，我藏了许多好酒，正适合用来招待你们这样的青年高手！”
    哈……
    槐生门，于慈是知道的。
    槐橘，也听夜锦提起过。
    但在这里突然碰见，还是超乎于慈预料。
    据于慈所知，槐生门不是纯粹的“战斗门派”，门下弟子多半是“冶炼师”——所谓的冶炼师，是将原材料精加工，使其成为“珍宝核心”的一个职业。
    换成修真，大致上就是炼器师、炼丹师这样的，有手艺的异相师。
    凭借这门手艺，槐生门可谓是左右逢源。
    北刀武馆势大，却也不愿意招惹槐生门。
    于慈稍加思索——
    其实，也没什么好思索的。
    城主府的来请，那不用太警惕，人巴不得来帮手，岂能加害？
    槐生门无灾无病，于慈又和槐橘素不相识，要是只因为都是“天华国人”就产生信任……
    恐怕不会有善终。
    于慈笑了笑，说道：“多谢槐门主邀请，择日，我们会登门拜访。”
    槐橘点了点头，起身说道：“既如此，就不打扰了！两位，槐生门的大门永远向你们敞开，若是得闲，直接登门便可。”
    “一定！”
    于慈抱抱拳，目送槐橘离开。
    槐橘刚走不就，脚步声再度响起。
    于慈转头看去，只见一个头上长着鹿角的壮汉带着一队护卫急急而来。
    他扫视现场，上前问道：“两位，你们就是杀了龙刀徐二和龙刀吴天良的壮士？”
    于慈点头，他看了这人头上的鹿角，问道：“正是，阁下是？”
    “我叫鹿力，是城主府的少当家！”
    壮汉自报家门，然后说道：“两位，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龙刀吴天良在北刀武馆中颇有名望，只怕现在……家父已经在府中备好酒宴，还请两位壮士赏光。”
    于慈问道：“你父亲？你父亲是谁？”
    “家父乃是沙河城之主，城主府的掌舵人，鹿鸣！”
    “哦！”
    于慈发出惊讶的声音，信口胡诌：“原来是鹿鸣先生，久仰大名了！既然是鹿城主相邀，于某没有不去的道理！鹿兄弟，前头带路吧！”
    鹿力一比手：“请！”
    ……
    ……
    鹿力身高接近两米，又长得五大三粗，看上去威慑力十足。
    他仅仅只是心转手相师，看上去还没有到巅峰，实际战斗力怕是和翡翠梦境中的柯基皮甲差不多，称不上强者。
    不过——
    于慈和姬星野显然很在意鹿力头顶像是树杈子一样的角，都没言语。
    鹿力看着他们，奇道：“两位壮士，为什么这么看我？”
    于慈笑了笑，问道：“我听说有些异相非常特殊，甚至会影响一个人的外貌，常见的是发色、瞳色或者肤色发生改变，鹿兄弟这个角……也是受的异相影响？”
    鹿力憨厚一笑，说道：“两位壮士，这只是装饰，不是我长的角。”
    咔。
    鹿力伸手一摘，把头上的角拔了下来。
    他憨厚一笑，说道：“这是这些年我祖父送我的小饰品，我姓鹿，出门在外都会戴着这对鹿角，也算贴切。”
    啊……
    姬星野和于慈对视一眼，都有些无言。
    于慈看着鹿力这一米九大高个脸上纯真的笑容，暗暗想道：“如此境况，这鹿大公子还这么不着调……看起来，城主府后继无人的传闻，不是空穴来风。”

 # 211 哎呀，英气逼人

    不出一刻钟，鹿力就带于慈到了城主府。
    于慈举目看去，发现沙河城的城主府异常的气派，里外里数不清有多少建筑，高高的围墙后是雕栏画栋，分外光鲜。
    唯一不对劲的是……
    没什么人气。
    大门紧闭，灯火隐约，鹿力带着于慈和姬星野往里走去，长长的走廊上硬是一个人影都没有。
    走到一半，一股异味扑面而来，姬星野转头看去，却见装着厨余垃圾的泔水桶码在院子里，臭气熏天。
    “……”
    不要说是姬星野，连于慈都皱眉。
    他看着面上稍稍有些尴尬的鹿力，笑问：“鹿兄弟，这是怎么回事？地主家也没余粮了？”
    “这……唉！”
    鹿兄弟这一米九的壮汉红着脸，很是不好意思的说道：“让于壮士见笑了！我们城主府……这些年的确过得艰苦了一些。不要说是异相师，就连过来帮佣的凡骨，也招揽不齐了。”
    是吗？
    在飞艇上，夜锦给于慈科普过沙河城的大概局势。
    她当时说城主府的鹿鸣说话还是有分量的，怎么三年之后的今天，这城主府……
    一副明天就要灭亡的架势？
    于慈心不在焉，开口说道：“城主府，何等威名？沙河城之主，何等尊荣？鹿兄弟，到底发生了什么，以至于你家落到这个地步？”
    “唉！说来惭愧，主要是我们这些小辈不怎么争气！”
    鹿力又是一声叹息。
    随后，他再说道：“我们城主府的老城主，我的祖父，曾是沙河城唯一的鬼神高手！正是因为有他老人家在，我们鹿家才能做这‘沙河城之主’，但三年之前，我祖父遭到暗算，失去了自己身体，仅仅只剩下魂魄留存。他的魂魄仍有鬼神之威，可是仅能影响祖地和城主府，无法干涉此外地区……”
    哦……
    于慈，默默点头。
    鹿力继续说道：“北刀武馆本来就有争雄称霸的念头，以前有我祖父在他们头上压着，他们不敢乱来；眼下我祖父丧失了大部分影响力，那伙贼子一天比一天嚣张，到了现在，他们可以说是、说是……图，那个图……”
    姬星野面不改色，说道：“图穷匕见。”
    “就是说啊！”
    啪！
    鹿力拍了手掌，满脸都是忿忿不平。
    文化水平暴露之后，这大高个干脆不再拿着捏着，用大白话大声喧哗！
    于慈听着听着，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城主府的鬼神高手，鹿家鹿大先是在七十年前到的沙河城。异相师抵达鬼神之后，寿命会提升到两百岁左右，七十年对于他们而言也是一段足够漫长的岁月。
    鹿大先来时就是一百二三十岁，沙河城各大势力可谓是扳着手指头过日子，就等着鹿大先一命呜呼，好开始他们的征程。
    三年之前，鹿大先意外暴毙，虽然有“生魂”留存，却是丧失了绝大多数影响力，其他人的机会终于到来。
    北刀武馆很快得知消息，立马开始行动。
    城主府并不是没有反抗，鹿鸣鹿小城主早就预见到今天，也做了许多准备。
    但他没有想到，北刀武馆竟然勾结绿皮，平白多了三百多精锐战力，瞬间摧毁鹿鸣的把戏，致使城主府一败涂地！
    最近，北刀武馆对城主府的围剿到了最后阶段。
    他们甚至要求沙河城的凡骨停止为城主府服务，一个普通市民，早上被武馆弟子发现在城主府做工，晚上就砍了脑袋挂到街上！
    如此残暴手段，效果立竿见影。
    现在，除了几位忠心耿耿的老仆之外，沙河城所有人见了城主府都是避之唯恐不及，生怕惹祸上身、不得善终。
    城主府现在是要人没人、要产业没产业，空有一大堆现金物资无处可用，俨然到了灭亡边缘，仅剩下一个祖地、一个城主府，还有手底下五十来号人死撑。
    就这，还是在“鬼神生魂”的庇护之下才保留住的最后生机。
    一旦鬼神英灵消散，城主府的灭亡之日也就到了。
    于慈听过之后，摇头说道：“如此境况，足称倾覆在即！鹿兄弟，你父亲就没想想办法吗？比如——以你家那枚黄沙法印作为筹码，向其他势力换取些什么？”
    “黄沙法印？”
    鹿力不是很懂。
    他皱着眉，问道：“于壮士，你说的是——什么东西？是上层相师的法印么？”
    啊？
    于慈和姬星野都是一怔。
    谈话间，书房到了。鹿力是个缺心眼的，他带路任务完成，也不追究什么法印，径直说道：“于壮士、姬壮士，我父亲就在里面。”
    哦……
    于慈抱抱拳，目送鹿力离开。
    他看了姬星野一眼，问道：“姬学姐，这鹿力怎么不知道黄沙法印？军校给我们的情报不会有问题吧！”
    姬星野稍稍皱眉，说道：“不应该。我们军校的情报收集当世一流，号称是‘世界之眼’。深海行动更是一个军事行动，世界之眼全程提供协助，情报方面不可能出错……说不定，是这鹿力被蒙在鼓里，他看上去也不像是个能保守秘密的。”
    也有道理！
    于慈稍加分析，斟酌道：“说的也是，十大最终法印，何其珍贵之物？如果真的满城皆知，恐怕现在落井下石的不单单是沙河城里的各方势力，还有想得到顶尖法印的强者！”
    只是……
    军校的情报收集能力，有这么厉害么？
    连自家儿孙都不知道的事情，军校凭什么知道？
    于慈想不明白，也只能暂且放下。
    他敲了敲门，听到里面响起一道显得疲惫的声音：“进来。”
    于慈推门入内，看到了一间收拾的非常干净的书房，以及一个异常憔悴的中年人。
    这中年人看上去四五十岁的样子，一头黑发中夹杂着许多灰白发丝，显得落魄。
    他看着姬星野，勉强露出了笑容：“这位就是……杀败龙刀吴天良的女剑仙吧！好英武、好神气，当真是人中豪杰呀！快请坐、快请坐。”
    “……”
    姬星野对眼前这个男人无视于慈的行径非常不满！
    她哼的一声，没有反应。
    于慈微微一笑，说道：“鹿城主客气！这位是姬星野，我是于慈，见过城主了！”
    鹿城主微微一怔，反应了过来：“好！好一个于少侠！哎呀，剑眉星目，英气逼人啊！请进，快请进！”

 # 212 不能同流合污！

    书房里会客的茶座，鹿鸣鹿城主是给足了面子，他没有坐在书桌之后，而是坐到对面作陪。
    热茶上来，鹿鸣先是看看姬星野，又对于慈说道：“于小先生，你们是从天华国来的吧？”
    沙河城的服饰买了，但还没穿。
    鹿鸣也算是见多识广，只看一眼，就看出于慈和姬星野是天华国人。
    于慈不隐瞒，点头说道：“我和我学姐的确是从天华国来的。”
    学姐？
    鹿鸣，又看了姬星野一眼。
    不得不说，姬星野不发病的时候，那也是有堂堂之气的。
    鹿鸣斟酌片刻，也不胡乱猜测，只是笑问：“不知道……两位到沙河城来，是为了什么？我城主府眼下情况称不上好，但胜在经营此地多年，或许能为两位提供一些便利。”
    哈！
    就你城主府这个状况，还提供便利？
    不扯后腿也不差啥了！
    应该是看出于慈面上颇有不屑，鹿城主眼底现出几分慌乱。但他强撑着没有出声，还是笑面待人。
    于慈也不跟他兜圈子，他径直说道：“城主先生，是这样的。我和我学姐来到此地，其中一个目的是寻找传说中的十大法印‘黄沙之印’！不知道——您是否知道些什么？”
    黄沙之印？
    那是个啥？
    鹿鸣眨巴眨巴眼睛，竟是不知情：“我生于斯、长于斯，却不知道沙河城有这等至宝！于小先生，这黄沙之印是什么？”
    “……”
    鹿鸣一番对答，属实是把于慈整不会了。
    不可能吧！
    鹿力不知道也就算了，他辈分小，鹿家可能没把这等宝物告之。
    但……
    鹿鸣鹿先生，那是沙河城之主，是城主府的城主！
    连他都不知道，这合理吗？
    于慈难免想道：“不会真是情报出问题了吧……”
    迟疑不定之际，一道声音突然响起！
    “阿鸣，你先退下。”
    谁？！
    于慈和姬星野都是挺直了身体，下意识的看着四周。
    待到视线扫过书桌之后，于慈赫然看到一团黄沙凝聚成一个佝偻老人，无端降临此地。
    这老头须发皆白，面庞上有星星点点的老人斑，一双眼睛却是闪亮凝练，透出一股“舍我其谁”的王霸神采。
    更为古怪的是，这老人的身躯是透明的。
    他看上去不像人，倒像个幽灵。
    “鬼神。”
    姬星野吐出两个字，愈发警惕！
    鹿鸣连忙起身说道：“两位莫要紧张！这是我的父亲，老城主鹿大先！”
    鹿大先面上和蔼，也是说道：“来者是客，老朽欢迎。阿鸣，你先退下，这两位客人——我亲自招待。”
    “是。”
    鹿鸣起身，告辞。
    于慈站起身来，抱了一拳：“老先生莅临，不知道有何见教？”
    鹿大先微微一笑，颇有一些无奈：“见教已是不敢当了！放在三年之前，我城主府或许还能在两位面前做做样子，如今这番光景……哈哈！老朽还端着架子，岂不是贻笑大方？”
    “……”
    太实诚了。
    实诚到于慈不知道怎么回应的地步。
    他斟酌了一下，只是说道：“我和我学姐路过此地，对此地了解有限。”
    “嗯。此事本也与你等无关，只是年轻人，我很奇怪的是——你怎么知道的它！”
    金光涌现！
    鹿大先生魂手掌一抬，有金色细沙缱绻而来，在他的掌心中凝聚成一枚异常复杂的法印。
    法印凝成，书房内顿时金光大绽，一波强过一波的法力潮汐汹涌而至，冲刷于慈的身体。
    不需要太多的见闻，于慈的直觉告诉他——
    这法印，极其强！
    鹿大先伸手一捏，将手中法印碾碎：“黄沙之印，我鹿家最大的秘密！迄今为止，我仅向四个人展示过它，其中甚至不包括我的儿子……两位，你们是从哪里得知的消息？”
    于慈早有腹稿，即便面对鬼神大佬，也是丝毫不怵。
    他答非所问，简单说道：“前辈，您知道青云军校吗？”
    这——
    鹿大先答道：“谁人不知？天华国西山城距离这儿也不算太远，青云军校的赫赫威名，我当然是听说过的。非但听说过，而且曾亲眼见过青云学员的风采，他们强悍的战斗力，给我留下了极其深刻的印象！”
    于慈微微一笑：“我和我学姐，都是青云学员。”
    “……”
    这一次，鹿大先没有立刻说话。
    他现在虽然是生魂状态，可实力仍在，只是无法脱离祖地和城主府而已。
    在于慈进入城主府的那个瞬间，鹿大先就发现这小子非同一般——
    他明明只开了两窍，连心转手的标准都没达到，就已经在身上绘炼了两枚地煞法印！
    这是什么？
    绝世奇才！
    此刻于慈自报家门，说他是青云学员，鹿大先是一点都不惊讶，甚至暗暗想道：“青云军校果然了不起。一个筑根相师身上有法印……若非亲眼所见，实在不敢置信。”
    于慈心里明白，他的地幽印骗骗上层还行，鬼神是无论如何也瞒不了的。
    先前他在萧部长面前晃了晃，萧部长是话也不说了、茶也不喝了，一个劲的盯着于慈猛看——
    这位鹿前辈突然现身相见，绝不可能只是因为听见了“黄沙之印”四个字。
    他必然注意到于慈身上的异常，认定于慈来历非凡，很可能大有来头，更可能帮助城主府渡过眼前难关，这才出来说话。
    更直接的证据——
    就是鹿大先直接亮出了黄沙之印。
    这一枚连他儿子都不知道的极品法印，就这么简单的现给于慈和姬星野这俩不相关的人看。
    于慈不动声色，继续说道：“鹿前辈，眼下镇三界局势动荡，相信您这位本地人，应该比我更了解情况。我也不跟您兜圈子，就直说了吧——我们军校有个项目，是个秘密行动，承蒙师长们瞧得起，我和我学姐就是先遣的调查员，专门来沙河城探探路，看看有无合适的合作伙伴。”
    呼噜噜噜——
    于慈说完，大声喝茶。
    “……”
    鹿大先看着他肆无忌惮的样子，倒也没有动怒。
    他呵呵笑着，问道：“年轻人，你这是选择了我们鹿家？但是为什么？以现在的情况而言，北刀武馆才是最好的选择。”
    于慈微微一笑，说道：“前辈是不知道我天华国与绿皮的仇怨么？北刀武馆和食人的褐斑绿皮纠缠不清，我青云学子怎么可能跟他们同流合污！”
    啊！
    有理。

 # 213 黄沙之印

    于慈说了云山雾罩，鹿大先听了个摸不着头脑。
    但……
    鹿家现在的情况，真的很糟糕。北刀武馆和绿皮勾结，着实超出所有人的预料。
    那伙褐斑绿皮的数目高达三百，更经受军事化训练，战斗力极其惊人，几乎在瞬间打破了沙河城脆弱的平衡，城主府之前的布置也不能生效！
    倘若只是如此，倒也好说。
    鹿大先毕竟是鬼神相师，他把持了沙河城七十年，还有绝地翻盘的底牌。
    只是一个人的突然出现，让他感受到了深刻的危机——
    邪天师汪蛟！
    更确切的说，是邪天师手中的道兵“五雷正篆”。
    五雷正篆有煌煌天威，能引动九天之雷，对污秽、不洁之物有极其明显的克制作用，正是用来对付目前鹿大先的利器！
    鹿大先固然仍有鬼神之威，转化为英灵状态之后实力没有太大的折损，但对有驱邪能力的攻击极为忌惮。
    五雷正篆更是顶级道兵，一击威力远超上层，鹿大先自己估计——
    他在这等进攻面前，恐怕讨不了好。
    这个道理北刀武馆以及沙河城其他势力也知道，他们现在异常积极的寻找邪天师，目的就是为了得到五雷正篆，轰杀阴魂不散的鹿大先！
    故此，如果眼前这对男女真的来自青云军校、来自天华国，无疑是一手优质的援兵。
    他们能帮助鹿大先渡过眼下的困局。
    鹿大先斟酌片刻，其后说道：“于先生是吧？于先生，我能否知道……你们的目标是什么？”
    “不好意思。秘密行动，不便透露。”
    于慈微微一笑，很快回答。
    没办法。
    不是他不想说，而是说不得。青云军校的目标是争夺银流城的港口，可这里是沙河城。
    虽说两个城市相距不是很远，可是组织上对这座城市有没有兴趣，于慈无法确定。
    现在给出承诺，到时候完成不了，岂不糟糕？
    还不如故弄玄虚，反正青云军校真的在银流地区有行动、于慈真的是青云学员，又不是于慈在乱讲。
    鹿大先微微一怔，又说道：“于先生，你这……那我们要怎么合作？我要怎么相信你的诚意呢？”
    于慈叹一口气，看上去有些无奈：“前辈，不是我端着架子，实在是不便透露呀！我一个筑根，手上的权力非常的有限。要不然这样——过几天，我让姬学姐去和总部联络一下，看看总部是否对你们感兴趣？”
    鹿大先活了将近两百年，又把持沙河城将近七十年，什么话听不明白？
    于慈一个“过几天”出口，这老头就知道——
    眼前这小子待价而沽，正在和自己讲条件。
    要是满足了他，过几天就是现在、马上，立刻；
    要是不满足他，过几天就和下次一定一样，永远都是下次。
    于慈要什么？
    答案，显而易见！
    鹿大先不愿意在交涉中处于下风，现在城主府的确急需援助，可他手中的“黄沙之印”难道是随处可见的么？
    这是十大最终法印之一！
    这是无价之宝！
    亲身绘炼了这枚法印的鹿大先更是明白，此印之强悍，即便到了鬼神境界也是主要进攻手段，它强悍至极！
    “区区一个小小的筑根，也敢觊觎此宝？于慈，我倒要看看，你有没有驾驭黄沙之印的才能！”
    鹿大先沉默半晌，其后露出了——
    友好的微笑。
    他作势迟疑，然后说道：“于先生，你以筑根修为强行绘炼法印，着实出人意表，是不世出的天才人物！黄沙之印给了你，也不算是屈就，宝刀配英雄嘛。”
    “欸？！”
    鹿大先话音刚落，姬星野美目圆瞪，直直看着于慈。
    ……什么？
    于学弟绘炼了法印？
    这根本不可能！
    姬星野满脸狐疑，于慈却没有反驳。
    他微微一笑，他看着鹿鬼神，说道：“既如此，前辈为何还不赐宝？”
    “哈哈！要法印要的这么理直气壮，老朽也是头一遭见！我很喜欢你！”
    只是……
    鹿大先背着双手，继续说道：“我当年为了得到黄沙之印，不单单是自己出生入死，而且死了父亲、死了两个兄弟，还被迫举族迁徙，从紫荆花的王都迁徙到这鬼地方来，代价不可谓不大。于慈啊！你想要黄沙之印，还得替我做一件事，要不然我念头不通达。”
    于慈不动声色：“前辈请说。”
    “这是褐斑绿皮的首领——绿皮上将格格烈。”
    鹿大先信手拿起书桌上的通缉令，递了过去。
    于慈接过通缉令，看过之后说道：“上层高手，而且还是资深者，晋入上层已有十年之久！鹿前辈，您觉得——我这半吊子能打败它吗？”
    鹿大先微微一笑，抽出另外一张照片：“不是它，而是它的一个‘军师’。格格烈极为倚仗一个叫‘知心者’的绿皮，这知心者不过是个筑根，却能发号施令，指挥格格烈做这做那。据我探查，它有可能是褐斑绿皮一族的王子……杀了这个知心者，对我而言十分重要。”
    是吗？
    于慈将信将疑的听着，一时间没有表态。
    照片上的绿皮眉清目秀的，看上去还有几分俊雅，和一般的绿皮不大一样。
    如果它真是什么王子……
    于慈放下通缉令，摇头说道：“风险过大，我无法接受。即便我杀得了它，我多半也跑不掉。”
    “这你不用担心，我给你的是考验，不是让你去送死。”
    鹿大先颔首，他手臂一招，空气有细细金沙流淌凝聚，化成一张金色的符篆。
    他笑着，说道：“这是‘移沙符咒’，请你带在身上。移沙符咒是老朽独创的符篆，一经激发之后，能马上送你回到城主府中。于慈，如果你遇到危险，立刻使用此咒，定然可以保你无忧！”
    啊也？
    于慈感受着符篆上澎湃的法力，问道：“瞬发的？”
    “瞬发的。”
    于慈又问：“不会有意外？”
    “激发之后，只需要一秒钟就能完成传送。这一秒内，会有沙土作甲，护你周全！唯一的缺陷是……这符篆只能使用两次。”
    鹿大先竖起两根手指头，笑着看于慈。
    他继续说道：“两次机会，应该没问题吧？”
    我想……
    问题不大。
    于慈收下符篆，笑道：“既如此，前辈，我们一言为定。”
    鹿大先也点头：“一言为定。为了展示我的诚意，也向你证明我手中的确有黄沙之印，你拿着这个吧！”
    细沙缱绻，依附在书桌的一张兽皮之上，汇聚成一枚仅有四十五笔的法印。
    鹿大先开口说道：“老朽钻研黄沙之印一百年，有些许成果。这是一枚简化版的黄沙之印，你现在就能绘炼。”
    简化版？
    于慈问道：“强吗？”
    鹿大先微微一笑，说的很保守：“强度……大概是地幽印、地暴印的百倍吧！”
    哎呀！
    好！
    于慈点了点头，最后问道：“鹿前辈，我能知道——您为什么想杀这个小王子吗？当然，不愿意说，也没关系。”
    鹿大先倒也坦诚：“没什么不愿意说，这不是什么秘密。邪天师手中的五雷正篆对我有极强的克制作用，是一件能超度我的道兵……那小王子最近重金求购‘血莲’、‘肉芝’等宝草灵药，显然是和邪天师搭上了线，所以我要杀它。”

 # 214 很难懂耶

    “于先生，姬女士，这边请。”
    眼下，城主府只剩下五六十忠诚的死士，实力可谓是急剧缩水。
    只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只要鹿大先的生魂还在，城主府就不算倒下。
    城内还有不少暗桩存在，城主府情报系统依然在运作——
    而且，是高效运作。
    于慈和姬星野的行李已经被城主府的人取来，整整齐齐的放在一间称得上大的房间之中。
    鹿鸣亲自招待，说道：“你们的行李都在这里，看看有没有缺东西。要是缺了，我再让人去取。”
    没必要没必要。
    重要的东西都随身带着，缺了也不要紧。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这房间竟然是两室一厅，左右各有一个卧室……
    这？
    唉！
    于慈检查了一下，笑道：“多谢鹿先生，东西都在。”
    鹿鸣松了口气，他递来一份资料，说道：“在就好……于先生，事情我都听说了，这是我们城主府在沙河城内布置，其中有不少隐秘，看过之后记得烧掉。”
    啊？
    于慈一愣，问道：“这等情报给我看，合适吗？”
    鹿鸣倒是洒脱：“没什么不合适的，我就当是……最后一搏了！”
    好吧。
    于慈接过，说道：“我会尽我所能。”
    “唉！一切，都仰仗您了！”
    鹿鸣抱抱拳，告辞。
    于慈目送他离开，关好门后一转身，正撞上姬星野窥探的视线。
    “盯——”
    姬学姐也不说话，就是盯着于慈看。
    于慈扫了她一眼：“看什么？”
    “……学弟，你绘炼法印了？”
    “一个地幽印，一个地暴印，现在打算换个黄沙印。我开的二窍十分特别，提供了极其大量的法力，勉强可以绘炼地煞印。”
    不可能！
    姬星野下意识的，一句不可能想要脱口而出。
    她迟疑片刻，然后说道：“一般来说，只有到了心转手巅峰，窍眼和异相‘完全共鸣’之后，我们的法力才能得到数倍的拓展。你连窍眼都没有填满……就有绘炼法印所需的法力量？”
    “意外吗？”
    于慈，只是反问。
    姬星野惊愕良久，再看向于慈的眼里，只剩下绵绵柔情：“龙中之龙、半步入梦……学弟，怪不得玄真蔷对你那么上心，你果然……”
    “？”
    怎么又提玄真蔷？
    玄真蔷现在不在！
    于慈思索片刻，然后说道：“姬学姐，我要麻烦你一件事——我写个报告，请你带着前往银流城，让基地评估一下。主要是问问基地愿不愿意为我提供援助，能提供多少援助，知道了这些，我才好规划下一步。除此之外，基地宣称要提供的电台也麻烦你带回来，也好及时和基地交流。”
    姬星野一怔：“刺杀知心者，不需要我援手吗？”
    于慈摇着头：“知心者交给我。我有移沙咒，不会出问题。”
    “……也好。”
    姬星野点了点头，答应了下来。
    作为深海行动的一员，本来就需要时时向基地汇报自身动向。沙河城距离银流城不过七百公里，来回也就是三两天的事情。
    姬星野没有太多想法，只是说道：“我明天就出发。”
    于慈摆摆手，说道：“我写个报告，你去休息吧。”
    “嗯……”
    姬星野点了点头，带着一点点遗憾，回了自己房间。
    ……
    ……
    “哇！”
    一声鸦鸣，突然在金甲脑内炸响。
    金甲微微一怔，放下手中酒杯，作势捂着肚子，对面前的绿皮们说道：“哎哟……肚子疼。”
    “哈哈！金甲大哥，沙河城的饮食还不习惯吧？”
    一只绿皮哈哈大笑。
    另一只摆着手，说道：“我刚来的时候，也吃不惯。”
    金甲露出仓惶笑容，抱歉道：“各位稍等，我去去便回。”
    它不做迟疑，立刻奔进厕所。
    如此三分钟后，它出现在城主府中！
    金甲转头，看着坐在书桌后面的于慈，问道：“于慈大人，您找我？”
    先前脑内响起的鸦鸣，就是回归的信号。
    于慈和金甲有过约定，要是情况不紧急，会在鸦鸣之后的三分钟强制召唤金甲，也给金甲一点反应的时间。
    于慈抬头看它，笑道：“没耽误你的事吧？”
    金甲忙道：“不耽误。于慈大人，属下有情报要告知。”
    咔嗒。
    于慈放下手中笔，说道：“讲。”
    金甲一五一十，将它打探到的情报说来。
    于慈在行动的时候，金甲也在行动。它现在有上层修为，更兼高深刀术和杀伐、诡计两种独特法力，战斗力可谓是十足强大，不知道把普通绿皮甩到哪里去了！
    在沙河城内，金甲很容易就和几只绿皮搭上线，去酒馆畅饮之后，着实打探到了不少情报。
    它说道：“于慈大人，沙河城不简单。北刀武馆的馆主不当人，他为了成为沙河城之主，竟然和褐斑绿皮勾结在一起！”
    哦。
    这个已经知道了。
    于慈问道：“褐斑绿皮那边是不是来了个绿皮王子？”
    吔？
    于慈大人是怎么知道的？
    金甲一脸茫然，说道：“是的……绿皮上将格格烈名气很大，属下听说过它，它不该出现在这里。今天酒至酣处，属下特意问了，有个嘴巴不严实的跟属下说——褐斑绿皮的小王子就在沙河城里，那小王子想要笼络更多的本地帮派，但人类对绿皮的防备很重，没有帮派愿意和它们合作。”
    哦！
    是吗？
    于慈又问道：“这小王子你认识么？”
    金甲摇头：“于慈大人，褐斑绿皮是食人绿皮，属下是草原绿皮，和它们食谱都不一样……那小王子据说叫‘知心者’，属下完全不认识。”
    啊……
    你们绿皮很难懂啊！
    于慈换了个坐姿，说道：“金甲，我长话短说了——我要杀这个小王子，你有办法吗？”
    杀小王子？
    金甲迟疑片刻，最后还是摇头：“大人，属下没什么把握，不敢作出承诺。不过既然它是你的敌人，属下自当全力以赴。”
    “好！”
    于慈点了头，说道：“总而言之，你先想办法搞清楚这小王子的情况。有什么事情，通过鸦相联络。”
    “属下明白！”
    金甲点头，回归灵台。
    得到应用玉强化之后，熔火利刃得到了全方位的提升，于慈可以在身周五千米内的任意位置召唤金甲。
    以前，于慈都是就近召唤，了不起就是在敌人的视野死角悄悄召唤。
    这一次——
    于慈将金甲召唤至先前回归的地方。
    “哗啦——”
    金甲重新在酒楼厕所之中，它冲了水，长出一口气，推开隔壁的门，大步走向包厢。

 # 215 不要用！

    次日清晨。
    于慈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补充消耗——
    五十一亿平方的贪婪有多好用，已然无需赘诉。
    唯一不大妙的是，身周灵气的汇聚需要时间，短时间内一个地方只能吸一口气。
    得到简化黄沙之印之后，于慈当然是果断、坚决的将地暴印抹消，将其替换为黄沙之印。
    过程非常的顺利。
    有了多次法印绘炼经验的于慈没遇到什么波折，就成功将黄沙之印绘炼在身。
    在这之后，于慈推开卧室的门，见到了整装待发的姬星野。
    “学弟，早。”
    “姬学姐也早。”
    姬星野已经换了衣服，穿上了沙河城女性异相师的连体衣，她转转身体，问道：“我穿这身……还好看吗？不会很奇怪吧？”
    于慈有些不解：“挺好啊，怎么了。”
    “胸前……有点紧。”
    姬星野颇有些不好意思，她指了指自己的胸口。
    讲道理。
    此刻的姬学姐虽然一点都没露，但过分好的身材加上极其修身的连体衣完美的体现了她的独到之处。
    于慈看着眼前女子，只觉得是神清气爽、酒足饭饱，头脑都活跃了很多。
    他看了一会，说道：“学姐，你原地跳一下。”
    “嗯？”
    跳。
    弹弹弹。
    啊……
    于慈还不满足，说道：“再跳。”
    “……”
    姬星野瞥了他一眼，明眸善睐，唇角带笑：“学弟，不可以捉弄学姐。”
    于慈不耐烦：“你跳不跳吧！”
    跳。
    弹弹弹。
    嗯——
    于慈瞧瞧身边的矮桌，说道：“这么看，也看不出紧不紧。学姐，麻烦你两手撑在桌子上，弯腰提臀，学弟受累，替你看看是紧是松。”
    “……”
    姬星野依计行事，她两肘撑在矮桌上，身体前倾，红唇凑到了于慈的鼻前，两眼俨然能数清于慈的睫毛。
    她勾着唇角，笑道：“是这样吗？”
    “腰再低一点。”
    “……这样？”
    于慈抬抬手：“抬头，脖子伸长。”
    姬星野抬头，暴露白皙纤细的脖颈：“学弟……这样可以吗？”
    于慈看了片刻，笑道：“看上去很合体，我觉得非常不错，学姐不必多心。”
    “……嗯。”
    姬星野慢慢立起身，挽了挽头发。
    她自己的身材，她当然清楚。在于慈面前搔首弄姿，展示自己的美好之处并且得到于慈的关注和喜爱……
    让她觉得十分愉快、十分满足。
    于慈将昨夜的整理出来的报告递出，随后说道：“走吧，我们去问问鹿城主，有没有什么交通工具可以用。”
    两人一前一后，往外走去。
    鹿鸣鹿城主早在花厅里坐着，双方寒暄一阵，于慈径直说道：“鹿城主，我学姐要去和‘组织’联络，不知道——你们这儿惯用的交通工具是什么？”
    鹿鸣答道：“车也有，龙蜥也有。沙河城路况不好，很少有人选择开车，去城外一般是乘坐龙蜥。城主府有飞行宝具‘沙行舟’，最高时速达到三百公里！要是姬女士有兴趣，我可以借你们一艘，也好早去早回。”
    飞行宝具。
    昊星地大物博，异相师有极大的交通需求。在这等情况之下，飞行宝具也应运而生。
    只是飞行宝具造价极高，一艘就是一个上层相师半生所得，无法普及。
    沙行舟时速三百公里，勉强还算可以，也就是把持沙河城七十年的“城主府”，才有如此物力。
    姬星野闻言，有几分兴趣：“我能控制沙行舟？”
    鹿鸣点头：“当然！沙行舟速度不算太快，优点在于限制较少，只要是上层就能操使。”
    他一边说，一边递出一个汤圆大小的沙球。
    姬星野接过，尝试贯入法力，仅仅一息之后，沙球分散成无数沙粒。
    沙粒在半空中凝聚，竟然化作一艘长约七米、高约三米的铁甲战船。
    这——
    能飞？
    于慈看着船首突出的炮管，问道：“这是……能发射炮弹？”
    鹿鸣明显来了精神！
    他笑着，说道：“不错，沙行舟装载了武器，有一门‘黑沙炮’。黑沙炮可攻可守，攻可以发射一发炮弹，威力大致等同于上层一击；守可以喷出一团黑沙，借此充当掩护逃走。”
    啊……
    有意思。
    沙行舟的驾驶舱还蛮大的，于慈心下好奇，和姬星野一道上去参观。
    驾驶舱内没有操纵杆，也不存在按钮，仅有一个极为复杂的阵法镌刻。
    于慈看了片刻也看不出名堂来，正想转头问问姬星野，脑内突然响起声音：“这沙行舟上有古怪，不要使用。”
    谁？！
    听上去……
    好像是鹿大先的声音！
    于慈微微一怔，发现姬星野眼里也有异色。
    他们对视一眼，知道对方都听到了这个声音。
    于慈转头看向在地上站着的鹿鸣，发现他面色平常，全无特殊反应。
    “学弟……”
    姬星野看着于慈，低低叫道。
    于慈不动声色，说道：“不用这个了，开车去吧。”
    姬星野点头：“我明白。”
    刚刚是谁在警告？
    传音入密，不是上层能使用的能力，一定是鬼神在警告。
    难道真的是鹿大先？
    可是……
    鹿大先为什么不现身，反而要使用这个方法来告警？
    于慈一时想不明白，干脆先不想。
    姬学姐的好感度已经到了90，可以使用【紧急救援】，相信就算遇上了危险也能无碍。
    他二人跳下舟来，鹿鸣上前问道：“如何？”
    姬星野语无波澜的说道：“多谢鹿城主美意，我不大习惯这种东西……还是另寻方法吧！”
    哦……
    鹿鸣点点头，笑道：“我一开始用沙行舟，也是用不习惯。其他方式也好，只是城主府眼下困顿，车马方面……可能要你自己想办法。”
    姬星野点头：“不劳您操心。学弟，我先去了。”
    于慈也点头：“早去早回。”
    姬学姐自去不提。
    北刀武馆强势压制，如今的城主府是真的穷的只剩下钱了。
    姬学姐走后，鹿鸣一挥手，亮出一千三百两白银：“于先生，你杀了龙刀徐二、杀了龙刀吴天良，为我城主府除了大害，也为我鹿鸣狠狠出了一口恶气！这一千三百两白银，请你收下！”
    这……
    也好！
    于慈微微一笑，说道：“那不过是举手之劳，何足挂齿？鹿城主，这钱你先替我收着，于某这几日还要在城内走动，和北刀武馆的贼子算算账！”
    于慈想要去干什么，鹿鸣自然是知道的。
    他思索片刻，说道：“城内凶险，北刀武馆的人势必不会善罢甘休……于先生，一切小心啊！”
    “自然！”
    于慈也不废话，抬脚就走。
    鹿鸣站在原地，目送于慈离开。几个呼吸之后，他倏然一惊，赫然发现他的视线中没了于慈。
    再细细一看——
    吔？
    于慈不还在他视线正中央么？
    “我恐怕是太累了！”
    鹿鸣摇摇头，没往深处想。
    倒是监视着院中情况的鹿大先“哦——”的一声，暗暗想道：“真是不错！这小子身怀一种独特法力，他别出心裁，将这种法力配合地幽印使用，达到了‘隐身术’效果！青云军校的学生……果然不一般！”

 # 216 带个路！

    诚如鹿大先预料的，这是于慈对自身能力的理解和运用。
    杀伐之力练到三档之后，于慈浑身上下都透出彪悍的杀气，他往人群中一站，那就是一台中央空调，让人不由得侧目而视不说，更隐隐有遍体发寒之感。
    但在练就诡计之力后，于慈身上再无独特之处。
    不单单是杀伐之力带去的影响消散无踪，而且在很大程度上削减了于慈的存在感，如果没有发出很大的声音，一般人都注意不到他的来去。
    一开始于慈没有想着深究诡计之力的用法，只是尽可能的去熟悉这股力量。
    但地幽印加身之后……
    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可能是天赋的关系，于慈敏锐的意识到如果将诡计之力纠缠全身，再激发地幽印的隐匿特性，可以达成“隐身”效果。
    这个隐身，不是身体消失，而是存在感的缺失。
    于慈保持正常行动，却可以让周围人在不知不觉中忽略他的存在。
    最为成功的尝试，是于慈在求安咖啡厅里要了杯咖啡，最后在不付钱的情况下，大摇大摆从服务员的面前走出咖啡厅——
    当然。
    于慈最后还是折回去付钱，要因此吃个通报批评，那就亏大了。
    此时此刻，他全力全开，闲庭信步的走出城主府的大门。
    门口对面，有两个戴着花头巾的人伫立在墙边，无精打采的看着进出城主府的人。
    于慈出现在他们的视野中，他们却是什么反应都没有；
    于慈从他们身边经过，他们也依然没有发现异常。
    其中一人打了个哈欠，搓着手说道：“哥，你冷吗？”
    另一人一脸不耐烦：“不冷！”
    “真的吗？”
    “……”
    没有回答。
    那人继续说道：“也不知道聂舵主是怎么想的……那小子进了城主府，怎么可能再出来？就算他先前不懂，现在还能不明白吗？一个筑根，一旦离开城主府，必然被我们乱刀砍死！守了一整晚，冻死我了！”
    另一人愈发不耐烦，喝道：“你小子怎么这么多抱怨？！徐二倒也算了，吴天良吴大哥是我们龙组的一个牌面！他被两个外乡人当街杀死……要是不报复，你让聂舵主在其他四个舵主面前怎么抬得起头来！”
    先一人混不吝，此刻还是腆着脸笑：“我知道！哥，你别生气呀！我只是说……蹲在这儿也没什么用，那小子和那娘们，难道还能出现在我们眼前么？不可能的呀！”
    于慈扫了他一眼，从他身边走过。
    当街斗杀，在沙河城不算什么谈资。
    只是昨夜死的是北刀武馆的弟子，还是一个小有名气的弟子，多少也传为一时新闻。
    于慈再往前走了几步，发现他和姬星野的照片已经贴满大街小巷。
    通缉令白底红字、明码标价：于慈十两银子，姬星野一千两银子，杀死其中任何一人，都能直接成为北刀武馆的龙刀弟子。
    “……”
    硬了。
    拳头硬了。
    凭什么？！
    姬学姐是强了一点，但也没有强一百倍那么夸张吧？
    于慈的人头才值十两银子？！
    这简直是……
    对于慈这几个月努力的侮辱！
    “哈。”
    于慈轻出一口气，暗暗想道：“用十两银来买我的头，必然是还没有认识到我真正的实力，这么一想是个好消息。但……”
    还是有点不爽。
    通缉令前，还站着两个人。这两位都是筑根，看打扮不像是什么富贵人，年纪也称不上小。
    一人满脸狠意，咬着指甲缝中带黑泥的大拇指，说道：“这小子只是筑根……金老兄，要不干一票，想办法把他杀了？”
    就你啊？
    于慈上下扫了他两眼，心下生出怜悯，没有做出反应。
    金老兄冷静很多：“疯了？才十两银子，杀只鸡都比杀他来的实在！”
    “钱不是关键，关键是能成为北刀武馆的弟子！金老兄，现在是个什么情况你不会看不出来吧？北刀武馆很有可能成为下一任沙河城之主！我们成了他们的弟子，出人头地！”
    “……”
    金老兄只是摇头：“我听说，这个于慈杀了龙刀徐二。那徐二是个心转手相师，神通也是不差的，连他都死在了这于慈手中，我们就不要去送死了吧！要我说，我们还是去投黄巾贼吧！黄巾贼现在换了头领，昨夜一场恶战更折损了不少人，我们现在去投，他们一定是收的。”
    先一人怒道：“传言能有几分真？筑根杀心转手？哈！难道这于慈还是一个天才不成！黄巾贼是什么垃圾？要去你去吧！我要去北刀武馆！”
    撕拉。
    这人扯下于慈的照片，揣进怀中，大步离去。
    “唉！”
    金老兄摇摇头，转身去往另一个方向。
    于慈人在他边上，开口问道：“阁下怎么称呼？”
    “在下金龙鱼，你——啊也！你是通缉令上的那个筑根！”
    金龙鱼大吃一惊，几乎跳了起来！
    好在此刻尚早，周围没有人在。
    于慈按按手掌，示意他稍安勿躁，其后说道：“你不用紧张，我叫于慈，确实是通缉令上的人。唐突现身不为什么，只是对你刚刚说的话感兴趣——黄巾贼昨夜换了头领？”
    咕。
    要说不紧张，那不可能。
    金龙鱼本身就没有拿悬赏的心，此刻面对于慈，只感觉他气势如山，随意站着都有致命的危险感，更是不敢轻举妄动。
    他勉强笑了笑，说道：“我也只是道听途说……据说，黄巾贼的创始人，一个叫夜锦的上层突然回来，宣称要接手黄巾贼事务——您说，黄巾贼现在的头领哪里肯？”
    于慈设身处地的想了想：“这的确是强人所难，好端端的，谁愿意让出已经到手的权利和地位？”
    “就是说啊！双方一言不合，那是大打出手！那个夜锦自身实力强不说，带来的三个打手更是凶悍无比！”
    “黄巾贼上下一百五十多个帮众，算是沙河城的中层帮派，势力不算小。一百五十个帮众齐上，结果被夜锦他们打杀大半，余下的也不敢再反抗……听人说，事后光是搬尸体、洗地板就花了四五个小时！”
    金龙鱼，一脸唏嘘。
    于慈听了，问道：“现在的黄巾贼的老大是夜锦了？”
    金龙鱼点头：“是的。原来把持黄巾贼的是‘志能杰’，有人说志能杰当场被掌毙，有人说志能杰重伤逃遁，不论如何，黄巾贼是易主了！我这番，也是想去碰碰运气，看看黄巾贼收不收新人。”
    哦！
    应该是收的。
    于慈一比手，说道：“同去同去，金兄，麻烦你带个路。”

 # 217 抱到大腿了！

    金龙鱼，很紧张。
    清晨的街道虽然没有多少人，但他依然不敢和于慈走得太近，远远的吊在身后不说，还不停的东张西望。
    于慈的“隐身术”有个大前提，那就是别人不能提前意识到他。
    假设心中一直有于慈，那么诡计之力加地幽印的双隐匿会失效——就像现在的金龙鱼一样。
    而且。
    如果路人看到金龙鱼神色凝重的看着于慈，他们顺着金兄的视线看去，也可以看到于慈。
    归根结底，这是一种法力的使用技巧，而非技能。
    有比较大的缺憾，也是在所难免。
    于慈停下脚步，一比手说道：“金兄，我让你带路，你走我后面干什么？请你往前走、放轻松，我不会跟得太近。”
    “哦、哦……”
    金龙鱼仓惶的笑了笑，说道：“于兄，我本领低微，实在不敢和北刀武馆的好汉作对……您见谅、见谅。”
    于慈摆摆手，示意他上前。
    如此，两人一前一后的走了一刻钟，到了沙河城城南的一栋大院中。
    大院朝南开门，门口停着许多推车。
    推车上整整齐齐的码着尸体，上头盖了白布，一双双脚自白布下探出，要么鞋上满是血污，要么干脆没有鞋子。
    门前石板路上满是污浊的水渍，于慈垂眼一看，石缝、路牙上蓄积着尚未干涸的暗红痕迹，昨夜厮杀甚重。
    金龙鱼回头，指了指大院。
    于慈点点头，比出一个手势，让他自便。
    黄巾贼近些年发展的不错，有一百亩元晶树脉，还把持着一小片城区，称得上是沙河城小有规模的帮派。
    沙河城内的落魄异相师也多，如此清晨，院门已经有三四十个筑根、三五个心转手等候，看上去是来投的。
    于慈穿过人群，朝着后院走去。
    走了几步，正好看到元角辟手中拿着簿册和笔墨，看样子是要记名收人去。
    “元角辟。”
    于慈突然开口，叫元角辟脚下一顿。
    他飞快转头，找了一会才找到于慈：“于慈？你这是什么法术，竟能瞒过我的感知？！”
    于慈好奇：“你感知很强吗？”
    “强是不强，但……”
    但是，他可是上层！
    元角辟一脸困惑，片刻后摇摇头，抱拳道：“不愧是青云学员，真让人惊叹！于慈，你是来找夜锦的吧？她就在后面。”
    于慈点头，问道：“听说昨夜你们打斗了一场？”
    元角辟微微一笑，抬起了他的手掌。
    他的指甲缝中，有肉屑和血污：“很久没有如此厮杀过了！昨夜一百多人围攻我们四个，其中还有五个上层高手！不过嘛……我们技高一筹，只有孟算甲被砍了一刀，其他人都是毫发无伤。”
    哦！
    于慈点头，问道：“你们现在算是——收回失地了？”
    “难讲。志能杰跑了，不知道他会有什么动作。”
    元角辟急着去收人，没有细讲。
    于慈收了法力，顺着他指点的方向走去，看到了正在吃早饭的夜锦等人。
    “哦？是于慈啊。”
    夜锦手里拿着馒头，一点点吃着。
    孟算甲和祖春秋也是点头、微笑，打了招呼。
    夜锦一比手，说道：“坐，吃早饭了吗？”
    “吃过了，你们现在是什么情况？打起来了，怎么不叫我呢？我要知道，昨晚我说什么也要来助拳！太见外了！”
    下次不许这样了！
    于慈看着孟算甲肩上的绷带，又问道，“孟兄，伤着了？没事吧？”
    孟算甲摆摆手，说道：“小伤，养个把星期就好了。”
    于慈有一手蓝火，可以治疗。
    但蓝火是烧人还是治人，不是于慈能控制的。
    万一一把火下去，孟算甲被点燃了……
    到时候，场面难免会闹得很难看。
    于慈当然不是在乎孟算甲的生命安危，只是他和葵花帮的合作还要继续，敌意浮现到了水面上，心中必然有芥蒂。
    算了。
    眼不见为净。
    夜锦的身后，向日葵的虚影散发波动。毫无疑问，她开启了她的“聆听万物”，现在正在监听全程。
    “聂舵主，你要给我做主啊！夜锦那个婊子回来，我的黄巾贼……被她夺了！”
    一道声音，突然响起。
    于慈转头看着，夜锦一动不动，安静聆听。
    孟算甲眉头一皱，说道：“聂舵主？难道……是北刀武馆的龙刀总舵主？”
    祖春秋嗤道：“多半是了！志能杰那小子和北刀武馆的人有勾结，我们又不是不知道！”
    其后，是片刻沉默。
    随后，向日葵又发出声音：“一百多人打四个人也打不过，你怎么还好意思出现在我面前？那夜锦就这么强？”
    “夜锦不算什么，但她的帮手好生厉害！其中有一个孟姓的上层相师，一手控尸术极其歹毒！我们一个不小心，好些兄弟反过来杀我们，我这才……”
    随后，又是片刻沉默。
    “罢了罢了，我就帮你一次。我亲自出马，去会会这夜锦！”
    “多谢聂舵主，您出手，想那夜锦是手到擒来！”
    唰！
    夜锦一招手，散去法术。
    她甩了甩长发，嘟囔道：“真是麻烦，这志能杰抱到大腿了。老孟、春秋，怎么说？北刀武馆的一舵之主，碰一碰吗？”
    “……”
    “……”
    孟算甲和祖春秋对视一眼，眼里都是茫然。
    于慈开口，说道：“夜帮主，北刀武馆如今势大，几乎控制了整个沙河城，连城主府都被他们压得抬不起头！你杀他两个小的倒也算了，你把人舵主杀了，有好果子吃吗？”
    夜锦抱着胸，一脸烦躁：“那怎么办？事已至此，服软没有任何作用，倒不如杀他一场，杀条血路出来！”
    于慈剥着手指甲，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杀也行，但杀完就要投靠城主府，否则沙河城没有你的立锥之地。”
    城主府……
    夜锦到了沙河城之后，就更新了自己的情报。
    她知道，城主府已是风中残烛，距离灭亡不遥远。
    投靠城主府，那还不如换个城市、从头开始打拼。
    她思索片刻，突然转头看着于慈，脸上也换了一副笑容：“于慈，你是不是有什么内幕消息？”
    于慈摆手：“没有。”
    嗯？
    夜锦不相信！
    她搬动椅子、挪动屁股，一点点到了于慈身边：“你之前说，你来沙河城是为了找邪天师？于慈，那不对吧！”
    于慈还是摆手：“有什么不对的？”
    “我这么说，没有瞧不起你的意思……但是于慈，邪天师是货真价实的上层相师，而你仅是筑根！就算军校有追捕邪天师的意思，也不该派你出马。总不能说，军校没上层学员可派了吧？”
    “……”
    这夜锦，倒也不笨。
    于慈稍加思索，敏锐的抓到了一丝灵感，突然长久的沉默。
    看他一副沉思的样子，夜锦等人对视一眼，识趣的闭嘴。
    半晌之后，于慈开口说道：“夜帮主，我有一个办法，或许可以解除眼下危机！就是不知道——你愿意和绿皮虚以委蛇吗？”
    绿皮？
    夜锦眉头一皱，说道：“我对绿皮没什么好感，也没多少厌恶，骗骗它们倒是可以的。”
    于慈勾勾手指头，说道：“事不宜迟，我们立刻出发。”

 # 218 绿皮上将格格烈

    北刀武馆人多势众，有“神鬼龙虎豹”五个分舵，其下异相师一千有余。
    虽然大多数都是不入流的筑根、心转手，但这体量很不一般，称得上有势力。
    只是……
    人多不一定是好事，人多心容易散，更何况其中还有绿皮？
    于慈听金甲说过，褐斑绿皮在沙河城的势力扩展十分困难，小王子求进而不得。
    现在——
    或许可以利用这一点，稍稍做些文章。
    “于慈，你要带我去哪里？”
    夜锦大摇大摆的跟在于慈身后，脸上没有半分紧张。
    于慈说道：“北刀武馆有支绿皮，这你是知道的吧？那支绿皮数目足有三百，个个都是能征善战之士，北刀武馆能在短时间内打得城主府抬不起头，主要就是因为这支绿皮的加入改变了格局，让他们无往而不利。”
    “有耳闻，然后呢？”夜锦稍加思索，“你是想让我们葵花帮投到绿皮门下？”
    “这不是一个解决问题的方法吗？”
    “哈……”
    仔细想想，是的。
    鬼刀舵绿皮是北刀武馆极为重要的倚仗，不管其他人怎么看，武馆决策层对它们必然是尊重和忍让的。
    “龙刀舵”当然也是武馆的重要组成部分，但如果此事涉及到同门相争，决策层必然会出来当和事佬。
    而且，多半会偏向鬼组。
    在出现两难选择时，吃亏的一般是好欺负的。
    只是——
    夜锦问道：“你有门路吗？我们贸然去投，它们收不收暂且不论，万一它们对我们不利怎么办？”
    于慈微微一笑，说道：“事出突然，我不可能有万全准备。只能说，先问问看吧！”
    “问谁？”
    “它！”
    于慈脚下一转，拐进一条小巷。
    夜锦亦步亦趋，发现小巷中有一只绿皮抱着胸、正靠墙休憩。它听见脚步声，转头看来，很是友善的微笑点头。
    于慈一比手，对夜锦说道：“介绍一下，这是我们军校的高级特工，代号穿山甲的金甲、金先生！金甲，这位是黄巾贼的新头领夜锦、夜帮主。”
    高、高级特工？！
    金甲不明所以，但它很能理解。
    它抱抱拳，说道：“夜帮主，你好。”
    啊……
    夜锦眨着眼睛，一时间不知所措。
    她胡乱点头，仓惶露出笑容：“你好你好！金先生……很威武。”
    于慈知道现在金甲和夜锦都很懵逼，一股脑把事情原委说来。
    金甲听着听着，反应了过来。
    原来如此！
    于慈大人随机应变、因地制宜，想利用夜锦和鬼刀舵绿皮牵上线，推动任务进展！
    金甲点着头，说道：“夜帮主，请问你们黄巾贼掌握多少元晶树脉？有多少上层高手？褐斑绿皮来到此地，主要目的就是为了得到更多的‘粗晶’。”
    夜锦答道：“元晶树脉不多，一百多亩。上层高手有四个，我是其中最弱的。”
    一百多亩？
    一百多亩也不算少了，关键以后还有扩张机会。
    夜锦嘴上说她最弱，但她俨然是上层中期，有如此战力，再多拿个两三百亩不成问题！
    “足够！”
    金甲作出判断！
    它看着夜锦，继续说道：“夜帮主，你有所不知。沙河城一共有元晶树脉四千多亩，褐斑绿皮目前拥有五百亩，它们迫切需要更多！你要是带着这一百多亩去投，相信立刻就会奉为座上之宾！那什么龙组，绝对不敢动你们。”
    噫！
    好耶。
    夜锦一比手，说道：“金先生，你能为我引荐吗？”
    金甲哈哈一笑：“这是自然。夜帮主，这边请！”
    ……
    ……
    北刀武馆，鬼组。
    金甲、于慈和夜锦在白色的大门前等待片刻，很快有一只绿皮从中走出，开口说道：“格格烈大人要见你们。”
    于慈和夜锦都没说话，金甲则是笑道：“还望兄台带路。”
    “哼……”
    这绿皮看看于慈，又看了看夜锦，嘴角唰的滑下一道晶莹口水。
    于慈看着它脸上遍布的褐色斑点、闻着它身上若有似无的臭气，心底十分不喜。
    再看看夜锦——
    这女人虽然在笑，但眼里很冷。
    想来，她也有所抵触。
    绿皮一摆手，说道：“你们跟我来吧。”
    鬼组绿皮的驻地不算小，一路穿廊过户，两人两匹到了一间石屋子前。
    褐斑绿皮通报之后，金甲带着于慈和夜锦入内。
    石屋的地板上铺着兽皮地毯，壁炉中火焰熊熊燃烧，室内装潢粗犷莫名，看着眼里颇有原始的豪迈气。
    一只褐斑绿皮坐在虎皮摇椅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晃着，看上去很是悠闲。
    这就是……
    绿皮上将格格烈？
    个头不高，紫目乱牙、满脸褐斑，格格烈只穿了一条兽皮围裙，赤裸的上身全是雄健的腱子肉，他看上去比照片上强壮一点。
    格格烈看到来人，也不打招呼，只是说道：“黄巾贼！我听说过！沙河城一个不算小的帮派，我曾经招揽过他们，可是他们不给我面子，不愿意跟我合作。”
    夜锦一怔，没想到眼前的绿皮这么直接。
    她还没说话，格格烈又说道：“昨晚发生的事情，我也听说了！女人，你很不错，四个对一百五十个，非但杀了大半，而且毫发不伤！好，不论男人女人、人类绿皮，我格格烈尊敬强大的人，上酒！”
    边上一个女人上前，将一脸盆酒递上。
    “？”
    夜锦又一怔，问道：“格格烈先生，这是干什么？”
    格格烈露出笑容，它抬着手掌，说道：“喝！喝了这碗酒！”
    “……你管这叫碗？”
    “哈哈！人类，这就是碗！拿来给我——”
    格格烈一声令下，那绿皮捧着脸盆，到了它面前。
    格格烈坐在摇椅上接过脸盆，“咕噜”、“咕噜”的喝了起来。足足一分钟——
    或者说短短一分钟后，它“哈”的一声，抹了嘴巴。
    于慈低头去看，看到脸盆内干干净净，一滴酒都不剩了。
    “痛快！”
    格格烈拍着自己鼓鼓的肚皮，脸上的笑容更显张扬：“女人，你现在遇到麻烦了。十分钟前，龙组的首领聂人胜带了百来号人，浩浩汤汤朝你的黄巾贼去了……你现在到这里来，是有求于我？”
    “……”
    夜锦深吸一口气，此刻不能露怯。
    她拿出葵花帮首领的气度，笑道：“不是有求，是合作。”
    “合作？”
    “昨夜一场厮杀，黄巾贼死伤惨重，亟需重建。如果阁下愿意提供庇护，并且在我重建期间给予一定物资上的支援，我愿意出让部分利益，且在鬼组下挂名。”
    “呀哈哈哈！”
    格格烈大笑！
    它紫色的眼睛瞪着，低低喝道：“女人，你有跟我谈条件的资格吗？”
    夜锦一挑眉，倒是不怵：“你也没有看上去那么风光，格格烈先生。”

 # 219 没想到吧！

    有趣。
    格格烈先前一番作态，无疑是想在气势上争先，让夜锦在谈判中降低要求。
    但是……
    夜锦似乎也窥出了门道，并没有被压倒，反而试图反将一军。
    她指了指黄巾贼的方向，又说道：“格格烈先生，您的时间其实不多。龙刀舵主聂人胜已经带人出发了，你要是错过了和他对擂的机会，让他逞到了威风，黄巾贼的首领之争就会变得扑朔迷离。如果你现在出发，当面逼退聂人胜，那么沙河城所有人都知道黄巾贼易主，新首领是我夜锦，接收黄巾贼的产业是顺理成章。”
    “……”
    格格烈眯着眼睛，说道：“时间不多的是你，女人！你马上就要失去黄巾贼了，你就一点——都不心急吗？”
    夜锦笑道：“我赤手空拳而来，大不了两袖清风而去。倒是您，格格烈先生，那一百亩元晶树脉就要飞走了。”
    “呀哈哈哈！”
    短暂的对峙之后，格格烈又发出大笑声。
    其后，它抬头说道：“一人一半，我要五十亩元晶树脉。舍此之外，你的五十亩元晶树脉我有优先采买权。”
    夜锦非常干脆：“它们是你的了。”
    格格烈更加干脆，它一下跳下摇椅，一摆手说道：“跟我来吧，女人。我去会会龙刀聂人胜，把黄巾贼送给你。”
    两人两皮走到室外，发现石室外已经站了两百个绿皮。
    看上去，格格烈早就准备好了行动。
    边上一人为格格烈穿戴甲胄，一人牵来战马，还有一个绿皮军官站在队列之前，叽里咕噜的打鸡血、作动员。
    如此一番准备之后，大部队浩浩荡荡的开拔。
    一切顺利。
    于慈等待的机会，于此刻到来。
    出了鬼刀舵的大门，于慈将一张纸条交给夜锦，开口说道：“夜帮主，那我先告退了。”
    啊？
    夜锦接过纸条，有心问问干什么。
    她注意到格格烈投来了窥探视线，知道不便多问，于是只说道：“好。”
    于慈抱抱拳，和金甲一道，脚下一拐就去了另外一条街上。
    格格烈奇道：“女人，他们干什么去了？”
    夜锦微微一笑，说道：“另外联络帮手，万一打了起来，也好增加几分胜算。”
    “哼！多此一举！”
    大部队，继续前进。
    ……
    ……
    于慈拐了个弯，立刻停下了脚步。
    他反手取出小王子的照片和通神神券，开口说道：“神券，定位搜索。”
    咕。
    神券发出奇怪的提示音，将界面调整。
    于慈用力的看了看照片，然后在神券上写下“知心者”三个字——
    【正在搜索】
    神券自主自动的漂浮到半空中，熠熠生辉！
    几个呼吸之后，神券上文字消散，于慈分明感应到有一个坐标出现在脑内，精密到可以知道目标就在东南方两千八百米处！
    金甲看到了一切，此刻浑身一颤、恍然惊觉：“于慈大人智谋之高深，竟然到了如此地步！”
    “？”
    于慈看了它一眼，问道：“什么？”
    金甲瞪着眼睛，说道：“现在的局面，一定早就在您的预测之下了吧！于慈大人，您是在火车上就预见了现在的局面，随后以算尽百代千秋之谋布下此等惊世骇俗之局，这才主动和葵花帮交好的吗？！现在小王子知心者身边没有多少护卫，正是刺杀它的大好机会！”
    “啊……”
    于慈看着金甲惊愕的面目，自己也是小小的吃了一惊……
    他摆着手，说道：“金甲，我在火车上的时候，对此地是一无所知，怎么可能算到现在的局面？眼下局面，不过只是适逢其会，我窥到了机会，然后尝试把握而已。”
    “……”
    金甲眨眨眼，没说话。
    灵感，是从什么时候出现的？
    是在夜锦利用聆听万物监听敌情，得知龙刀舵主聂人胜打算入局后开始的。
    神券升级之后，于慈有了千里索敌的能力，在持有小王子照片和姓名的情况下，找到本尊其实不是一件难事。
    难点在于，如何攻破小王子身边的重重保护。三百个绿皮，那可不是小数目。
    借着聂人胜的东风，于慈成功的调走了两百绿皮，眼下就是行刺的好机会！
    于慈将神券挂到腰上，开口说道：“其实现在局面，也不能说是稳操胜券，实际同样极其冒险，我们还没有做详细的侦查。不过我手上有移沙咒，实在不行就跑路，可以尝试一下。金甲，你先回来。”
    “是。”
    金甲一个低头，潜入到于慈的灵台之内。
    于慈动用地幽印，再以诡计之力覆盖全身，悄无声息的降低了存在感。他重新走到绿皮大院之前，先是左右观察，其后脚踩高墙，噔噔蹬的翻过墙头，稳稳落地。
    “……”
    这一套动作做完之后，他突然几分唏嘘来。
    回头看看足有六米高的墙头——这在地球上绝对不能翻越的高墙，对如今的于慈而言，和迈步越过门槛没有区别。
    这三个月……
    他都经历了什么啊？
    于慈摇摇头，迈开脚步，朝着脑内坐标走去。
    大院之内仍有不少护卫，摊开神券看看，上层高手还有四个之多。更让于慈讶异的是，神券上分明显示，有个熟人在两千米之内——
    鹿鸣！
    “不可能，鹿城主怎么可能出现在鬼组之内？这里是北刀武馆的地盘！”
    于慈合上神券，走到后院。
    后院是一座花园，沙河城的人附庸风雅，仿造天华国的园林样式造的花园。
    假山池塘皆有，即便是腊月十二，花圃中也是花团锦簇、姹紫嫣红。很明显，这是大棚里的花。
    池塘边上有个石桌，一只眉清目秀的褐斑绿皮沐猴而冠，竟然穿了件黑色西装，它的对面还坐着一个人类——
    鹿鸣鹿城主！
    “……”
    于慈心中诧异，却是没有轻举妄动。
    他小心的靠着墙壁，耳听那两人对话——
    鹿鸣喝了口茶，说道：“知心者，你要小心了。鹿大先请了一个杀手，要取你的性命！”
    于慈头皮发麻！
    知心者笑了笑，问道：“他很强？”
    鹿鸣摆摆手：“他不怎么强，一个掌握了拳劲的筑根而已，不值一哂。只不过……他身边跟了个貌美的小娘子，那是一个货真价实的上层相师，实力在我之上！”

 # 220 和我没关系啊！

    于慈靠在墙上，看着二三十米外的鹿鸣，眼神很冷。
    知心者还是一脸无所谓的样子，笑道：“一个上层，还杀不了我。”
    鹿鸣点头称是。
    他看着知心者，问道：“您那边还顺利吗？邪天师的伤势如何了？”
    知心者摇头：“还是差一些，邪天师姿态很高，他觉得我们有求于他，开出的条件非常离谱……老实讲，我逐渐失去耐心了。”
    啊呀！
    这怎么行！
    鹿鸣急道：“知心者，小不忍则乱大谋啊！鹿大先非常的顽强，他像是杂草一般，三年过去，生命力还是异常旺盛！他现在的生魂强度甚至强了一线，再这么下去，他能影响的区域就不止祖地和城主府了！”
    “……”
    知心者，没有言语。
    鹿鸣继续说道：“这三年他憋了多少气，你知道吗？一旦脱出牢笼，他的报复将是你难以承受的！到时候会怎么样——”
    鹿鸣话头中断，看着小王子。
    小王子，依然无动于衷。
    鹿鸣无奈，继续说道：“邪天师的五雷正篆非常关键，给鹿大先来一道正雷，保证他的魂魄萎靡！到了那个时候，我就能吸收他的力量，成为新的鬼神！”
    知心者这才说道：“说来说去，就是你贪念太盛，一方面又不能让鹿大先的生魂太盛，一方面又不能让他魂飞魄散。让鹿大先彻底消失，我有的是办法。”
    鹿鸣大袖一摆，嗤道：“岂有此理？这是我晋入鬼神的唯一机会，我亲手算计了我的父亲，又岂能半途而废！”
    什么什么？
    在说什么？
    于慈嘴角露出微笑，看着鹿鸣。
    只是只言片语，实在不能窥见全貌。
    感觉上——
    鹿大先三年前的暴毙，是鹿鸣一手促成的？
    鹿鸣想要利用他父亲的魂魄晋入鬼神？
    但是，原理是什么？
    这世上还有摄魂吞魄，进而提升自身能力的邪法？
    石桌上出现短短的沉默，知心者开口说道：“十个上层。”
    鹿鸣一抬头，问道：“什么？”
    知心者看着他，继续说道：“邪天师打算用血肉疗伤，他要求我提供十个上层做药罐，还得是十个身体健康、状态完好的上层，据说唯有如此才能令他恢复全盛状态且不留任何后患。上层相师，何其珍贵？一个两个倒也罢了，一开口就是十个……我无能为力。”
    上层高手。
    还要十个！
    鹿鸣沉思许久，问道：“你现在差几个？”
    知心者笑道：“十个。”
    “你——”
    鹿鸣露出怒容，却又很快甩了袖子：“好吧！我来想办法！”
    知心者抱抱拳，笑道：“如此，有劳了。”
    “哼！”
    鹿鸣甩甩袖子，大步而去。他走过于慈身边，却是丝毫没有意识到墙边有人。
    “……”
    于慈目送他离开，没做任何阻拦。
    眼下，是最好的动手机会。
    花园中没有任何人，知心者刚刚讹诈了鹿鸣，此刻心情显然不错，嘴里还哼着家乡的歌谣。
    于慈默不作声的走到它的身侧，一发力拔掉它胸前的扣子！
    “什么人？！”
    知心者大吃一惊，猛地跳了起来！
    但……
    周围没有任何人。微风习习吹来，池塘中水波荡漾。
    “错觉吗？”
    知心者复又坐下，它正想喝茶，突然间遍体生寒、面色大变！
    它赫然发现，它领口的扣子不翼而飞！
    “……”
    拂面吹来的微风，不再和煦；阳光下的花簇，显得阴冷。
    知心者喉口滚动，僵硬的转动脖子、扫视四周，耳朵更是直直竖起，倾听周围的一举一动。
    “啪！”
    一只手从背后伸出，按在它的肩头。
    “谁？！”
    知心者一蹦三丈高，慌忙转头看去，看到了一张笑脸。人类的笑脸。
    “你、你是谁？”
    是于慈。
    于慈一比手，说道：“请往后看。”
    往后看？
    哈！
    知心者倒退一步，更警惕的看着于慈，大声喝道：“你怎么进来的？门口分明有守卫！”
    裤衩！
    金甲在知心者身后显现，身上三枚法印同时显现，一刀分海劈岳，斩在它的脖颈上！
    头颅高高飞起，于慈伸手一接，捏着耳朵提在手中——
    任务就这么简单的完成了！
    金甲收刀而立，皱眉问道：“于慈大人……就这么杀了，好吗？这样岂不是打草惊蛇了？”
    于慈问道：“打什么草，惊哪条蛇？”
    金甲答道：“当然是鹿鸣那小子。知心者现在死了，他大概率会意识到他的计划败落，可能会对我们不利。”
    于慈瞪着眼睛，奇道：“什么计划？”
    “呃……”
    金甲微微一怔，反应了过来。
    它露出笑容，笑道：“于慈大人，您的智慧宛如海洋一样，深不可测！属下在您的面前，简直是三岁稚童，不可同日而语！您说的对，什么计划？我们全不知情，至于鹿鸣鹿大先父子今后若何，更是和我们没有任何关系！”
    于慈满意点头，说道：“这就对了。”
    “什么人？！”
    “王子殿下！”
    喧哗声从门口响起，院里的护卫大概是意识到了什么，纷纷赶来。
    于慈一手提着头颅，一手催发移沙咒。
    层层沙砾翻卷而来，将他团团包裹，短短一秒之后，于慈眼前景色大变，他已经出现城主府内！
    哈！
    比想象的轻松一百倍！
    “哦？这就成了？”
    金沙漫卷，在于慈面前凝结成人形。
    正是鹿大先。
    他锐利的眼神中带着不可思议，看着于慈滴血的人头，奇道：“不到一天，你就完成了任务？”
    于慈提起人头，说道：“是它吧？”
    “……是。”
    “前辈，黄沙之印呢？”
    “……”
    鹿大先，沉默了很久。
    随后，他无奈摇头，不情不愿的将一张兽皮递出，说道：“我竟有点舍不得……于慈，你把事情办的太漂亮了，我感觉这枚黄沙之印是白送给你的。”
    于慈接过兽皮，笑道：“一样米养百样人，能力有高低，运气也有好坏。我的运气不差，知心者当时正在和一个人密会，那个人的身份应该很敏感，不适合被太多人看到。因此——他们的会晤没有安排护卫，给了我可趁之机。”
    密会？
    敏感？
    鹿大先沉默片刻，问道：“那人是谁？”
    于慈没有立刻回答，他看着手中兽皮上足足有六百多划的、复杂到了极点的法印，可以感受到一股古朴的力量扑面而来！
    好强的法印！
    在兽皮上都有如此威能，十大最终法印果然不俗！
    细细端详之后，于慈才假装不经意，摇头说道：“影影绰绰的只看到一个背影，不知道那是什么人……不过他们好像和邪天师有联络，正在密谋为邪天师疗伤。”
    是吗？
    鹿大先思索片刻，无端说道：“是我那儿子吧？”
    “……”
    于慈沉默片刻，然后说道：“前辈，此事与我无关。”

 # 221 好，很勇

    看着急急忙忙把自己摘了个干净的于慈，鹿大先颇为无奈。
    他想了想，还是忍不住说道：“于慈，你这小子……心中就没有一点义愤吗？儿子杀老子！有悖人伦、大逆不道啊这是！”
    “……”
    就算脸皮厚如于慈，被人这么当面指摘，多少还是有点难堪。
    他咳嗽一声，说道：“这个……实不相瞒，在下心中当然也有愤慨，你说这个鹿鸣，啊？他怎么能这样呢？不当人子！不过嘛，一来是清官难断家务事，二来是我还有任务在身，前辈，沙河城的水太深了，我游不动。”
    唉！
    鹿大先摇着头，他迟疑片刻，问道：“此番杀了小王子，你要往何处去？”
    于慈当然有打算。
    本来这一次行动十分隐秘，一般猜不到动手的是于慈。
    可那鹿鸣是个奸细，着实超出预料，于慈已经暴露。
    眼下小王子新死，于慈现在马上逃跑，多半是能走脱的。
    本来他打算偷偷摸摸的跑，现在被鹿大先撞破，他也不再隐瞒：“前辈，事出突然，您儿子和绿皮勾结，我的处境就变得很危险。我现在当然是要和组织上联络一下，先避一阵子风头再说。”
    鹿大先点头：“你是要跑？”
    于慈抱抱拳，算是默认。
    鹿大先“哎呀”一声，说道：“跑，怕是有风险吧？”
    “……”
    是的。
    稍具风险，但问题不大。
    于慈手段多，即便他的“次级隐身术”不起作用，不慎暴露了行踪，也大可以用神券的“梦中修炼”，给自己套一个两小时的无敌隐身术。
    现在他的水晶有四百多，足够进行八次梦中修炼。
    八次就是十六个小时，于慈不相信他跑不掉。
    不过这种手段，当然不可能随便透露。他只是微笑，没有回答，显得十分自信。
    鹿大先看着他，又说道：“老朽给你指条明路，你跟我去‘祖地’。我鹿家祖地是一个迷宫，上下共有三层，就算是全不设防也足以拦阻追兵三小时以上！并且，身为鹿家家主，我可以控制祖地中的一切，那是一个不可攻陷的碉堡！”
    哼——
    于慈摇着头，说道：“前辈，非是在下不近人情……困守毫无意义可言，不可攻陷的碉堡，换个说法就是坐牢。”
    “……”
    鹿大先闭上眼睛，沉默不语。
    他现在看似情绪稳定，面上没有太大的波动，那是因为他养气功夫好。
    被自己亲儿子算计、陷害、背叛，试问哪个人能寻常待之？
    不可能不心疼！
    不可能不愤怒！
    不要说是鹿大先了，于慈三番两次的拒绝，其实心里也不好受。
    人一个鬼神，虽然说已经“死”了，可是他把话说到这个地步，几乎可以说是拉下老脸来恳求——于慈心中又怎能不泛起涟漪。
    “唉。”
    于慈摇着头、叹着气，也是真情流露：“前辈，我现在还很弱小，不能顺着自己的心意来，我要计算风险。要不您先自己坚持一下，我马上去和组织上的人联络，看看有没有救你的办法。”
    仿若寒夜遂火，鹿大先睁开眼睛，瞳孔中精芒爆射！
    他看着于慈，说道：“于小先生，有些话我不想对你说，免得你觉得我是在挟恩图报、强人所难。我现在要告诉你的是……有人居心不良，在沙行舟上做了手脚，打算以一场‘空难’葬送你那位姬学姐的性命！”
    “……”
    什么？
    于慈安静的听着，没有作声。
    鹿大先继续说道：“我提醒过你们，你知道的。”
    “这是您儿子的手笔？”
    “大概率是。只有他才懂沙行舟的制作方法，别人没这个本事！”
    于慈露出核善的笑容：“你早知道，你为什么不早说？”
    鹿大先摇着头，似乎很是无奈：“我之前只是怀疑，谁能想到他竟然如此的丧心病狂，要加害我这个老父亲？我当时只让你们别用沙行舟，没有说明更多，也是因为没证据呀！”
    “……”
    于慈沉默。
    让姬星野去和基地联络，的确会有一定风险。但姬星野对他的好感度达到九十，已经满足【紧急救援】的触发条件，于慈不担心出意外。
    可如果是一场“空难”，紧急救援又有什么用？
    这鹿鸣算计姬星野，他是不是在找死啊？
    于慈面色冷峻，俨然动了杀心！
    鹿大先察言观色，继续说道：“我要做一件事，详细不便透露，但能助我破局……于慈，请你和你的朋友替我护法，二十四小时内不要让任何人接近祖地核心。若能做到，我会给你一种神通。”
    神通？
    于慈面不改色，问道：“什么神通？”
    鹿大先指着于慈手上的移沙咒：“符篆法术，附赠移沙咒的绘制方法。”
    “……”
    这移沙咒原来不是鬼神的能力，而是一种神通？
    移沙咒于慈是用过的，唰一下横越千里，这种东西……
    于慈问道：“我要是学会了，我也能制作这种传送符？”
    “以你的天分，一定可以掌握。”
    于慈点了点头，说道：“不给神通也没关系，鹿前辈，我只想问您一件事。之后我和鹿鸣遇见，要是一不小心没收住力，不小心打死了他……应该没关系吧？”
    鹿大先冷笑：“没关系。鹿鸣身上有古怪，即便他在城主府内，我的攻击也对他无效……若非如此，我早就亲自清理门户了。”
    好。
    于慈点头：“走吧，鹿前辈。”
    鹿大先手掌一挥，黄沙立刻将于慈包裹。
    ……
    ……
    数分钟前，城主府前。
    夜锦翻墙过巷、全力奔跑，一溜烟跑到了城主府门口，看到了祖春秋等三人。
    祖春秋看到来人，问道：“夜锦，什么情况？为什么突然让我们到城主府门口来？”
    夜锦摆着手：“不知道，这是于慈的安排。”
    不久之前，于慈将一张纸条交给夜锦。
    她打开一看，发现上面是九个字：“速去城主府，不可延误。”
    夜锦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但她认为她应该听从指示。
    先前北刀武馆的龙刀舵主和鬼刀舵主在黄巾贼大门口好一阵对峙，夜锦先让孟算甲等人先走一步，其后找了个空档开溜，一路奔来。
    城主府门口站了守卫，他看到面前四个上层，也是不敢多问。
    夜锦主动上前，说道：“阁下，我们是于慈的朋友。”
    哦！
    守卫顿时来了精神，喜道：“是青云军校的援兵吧？快请进、快请进！”
    “？”
    “？”
    毫无疑问，夜锦等人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好端端的，他们四个通缉犯怎么成了军校援兵？
    眼下于慈不在，多想也是枉然。夜锦等人走进城主府，在大厅里等待。
    等着等着——
    黄沙突然涌来，将他们包裹起来，到了一个莫名的地方！
    夜锦左一看、右一看，发现她突然来到一个青砖铺就的大广场上，广场上横七竖八，一共有五十六个沙流飞旋的沙坑，每一个沙坑前都安置一面镜子。
    镜中景象应有尽有，有的镜子里是一截螺旋楼梯、有的镜子里是一间女子闺房，没有一面镜子反映镜前景物，它们不知道照在什么地方！
    更为诡异的是——
    夜锦抬头，看到了星空？
    不，那是符文之幕！
    广场上方不是天花板，也不是天空，而是一袭符文交错的幕布，此地的法力格外活跃，显然是用大心血布置的秘密场所！
    夜锦略感不安，她低头，看到了站在她面前的于慈和……
    一个鬼神高手！

 # 222 怕您受不了

    什么情况？
    葵花帮四人各自警惕，没有多说。
    鹿大先深吸一口气，信手唤来一册说明书，交给于慈：“我去里面准备一下，把禁制都开开。这是此地的说明，你们先看看。”
    于慈点了点头：“可以。”
    鹿大先自去不提，于慈转头，看到了四张警惕的脸。
    于慈左右看看，摊开两手说道：“各位，你们这么看我干什么？”
    这么看你干什么？
    我——
    夜锦忍无可忍！
    从认识到现在，于慈第一次从她脸上看到了些许薄怒，她问道：“于慈，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让我们来城主府，是为了什么？”
    于慈微微一笑，说道：“给你们谋了份好差事，知道刚刚那人是谁吗？”
    其他三人不知道，夜锦则是问道：“是鹿大先？”
    “唉！”
    于慈做作的叹息，摇头说道：“鹿前辈家门不幸，养的儿子是条白眼狼，竟然想要他老子的性命！夜锦，我们现在就要帮鹿大先鹿前辈论论这个道理——儿子杀老子，算不算大逆不道！”
    这……
    于慈一番话，理所当然的超出葵花帮人的预料。
    他们怔在原地，好一会才反应过来。
    反应过来之后——他们理所当然的意识到了其中可能蕴含的机遇！
    城主府把持沙河城七十年，七十年的土皇帝，该积攒了多少钱货资源？别的不说，八千亩元晶树脉中有一半是城主府的，七十年光景，该是如何巨大的财富？
    如果能在此刻立下从龙之功，那……
    能得到多少？
    该得到多少？
    不要说是夜锦和元角辟，连已经成为卧底的祖春秋和孟算甲都露出贪婪目光！
    于慈一比手，让他们看向广场上的五十六个沙涡：“合我等五人之力，外加此地机关禁制，我想起码能挡住一百人吧！四位兄弟，鹿前辈说了，只需要回护他二十四个小时就好。二十四小时，不会守不住吧！”
    啊呀！
    夜锦眼里一亮，问道：“于慈，亲兄弟明算账。事成之后，我们能得到什么？”
    于慈微微一笑：“那要看你们的本事，反正于某已经讨到了满意的东西。当然，你们要是觉得风险太大，冒险不值当，也可以离开。”
    岂能离开？
    祖春秋义正言辞，嗤道：“弑君杀父，人伦不容！此事，不能不管！”
    孟算甲义愤填膺，叫道：“春秋老兄言之成理，这等畜生……我恨不能扒了他的皮！”
    元角辟大大摇头，叹道：“我的过去，有那么一点点不光彩。但和这个鹿鸣一比，只能说是……小巫见大巫。此等恶徒，理当千刀万剐、杀之而后快！”
    于慈用看垃圾的眼神看着他们。
    夜锦倒是实在，她二话不说，开始研究鹿大先留下的说明书。
    ……
    ……
    祖地最深处，黄沙凝聚。
    曾和于慈有一面之缘、槐生门的槐橘从沙子中显现，他手上一张符篆慢慢化成飞灰，正是一枚移沙咒。
    他转头，看着面色阴沉的鹿大先魂魄，问道：“鹿前辈，您找我？”
    “你还好意思来！”
    鹿大先见到槐橘，先是破口大骂！
    他指着槐橘鼻头，问道：“槐生门当真好神通、好手段！你是不是和我那不孝子达成了什么协议，要加害我？”
    槐橘，仍是微笑。
    这人气度非凡，此刻这么一笑，潇洒之意扑面而来，好像万千仇怨都能在这宛若春风的笑意中消散。
    他按按手掌，说道：“鹿前辈，稍安勿躁。这件事本来不该跟你说，不过你既然已经知道了，那我也没什么好隐瞒的……是的，我向鹿鸣鹿城主提供了法术，具体的作用是将你的生魂吞并，使其成为鬼神强者。”
    果然！
    鹿大先骂道：“好一个掉进钱眼里的畜生啊！槐橘，我是鹿鸣的父亲，他要弑父！这等生意你也做，你不怕折寿吗！”
    槐橘大惑不解，他看着鹿大先，说道：“鹿前辈，弑父确实大逆不道，可你想要杀自己的儿子，也是不合人伦吧？我是个生意人，你们给的价格很合适，我给你们的服务都是周全的、用心的、优质的。”
    “……”
    这一次，鹿大先沉默。
    他一双老目锐利，直直看着槐橘，又说道：“人伦的问题，暂且抛开不论；你说你是生意人，那做生意也要讲个先后吧？槐门主，你先收了我的钱，又跑去和鹿鸣那不孝子做生意……这是何道理？”
    槐橘哈哈一笑：“错了！鹿前辈，要论先后，是您儿子先来的！在你想夺取他的身体的前三天，您儿子就决定借你生魂一用，助他成就鬼神大道了！”
    “啊？这个畜生……真不当人！”
    鹿大先，小声嘀咕。
    槐橘负手站着，脸上还是看不出他情绪的微笑。
    鹿大力轻轻一叹，说道：“事已至此，我也没有选择了。槐门主，我要动用备用方法，请你助我一臂之力。”
    备用方案？
    槐橘看着房内床上躺着的人，说道：“想清楚了吗？想要完美发挥‘入替代生’的效果，必须拥有相同的异相，鹿城主和你一样，都是‘四窍沙蝎’，他是完美的载体。这位却是‘三窍沙蜥蜴’，不是很好的选择。”
    “用不了？”
    “沙蝎和沙蜥蜴同出一源，不是用不了。但窍眼数目对不上，你强行入替必然降低修为，最后大概率变成心转手，甚至有变成凡骨的风险。”
    鹿大先伸出手，触摸床上人头顶的鹿角：“不会的，我应该会变成上层，且保留晋入鬼神的可能性。这对鹿角材质特殊，可以炼成‘外窍’……我心里有数，开始吧。”
    “好吧！”
    槐橘点了点头，准备动手。
    鹿大先突然转头，问道：“槐门主，不知为何，我的攻击无法影响你和鹿鸣……你，知道其中的缘由吗？”
    槐橘像是想起了什么，忙说道：“哦！鹿前辈，我用你的血肉制作了一千多枚护身符，自己留了一枚，其他的全部给了鹿鸣。佩带那个护身符的人，可以免疫你的攻击。”
    “……”
    鹿大先面色铁青：“那一千枚护身符，你收了多少钱？”
    槐橘“嘶——”的一声，说道：“要说吗？还是不说了吧……我怕您接受不了。”

 # 223 他老了！

    “哦……”
    “嗯……”
    夜锦抱着说明书，一边看，一边点头。
    于慈坐在一边，问道：“夜帮主，别嗯嗯啊啊的，这里究竟是什么布置？”
    “想知道吗？”
    “不说也行。你不说我就不出手。”
    哼——
    夜锦一摆手，说道：“那我就大发慈悲，特别告诉你好了！鹿家固然是沙河城之主，但短短七十年，还不足让他们成为顶尖的世家，鹿家祖地的布置其实有点简陋了。但简陋归简陋，构思还是很精巧的。”
    哈……
    于慈眨眨眼，没懂。
    他转头看看其他三人，其他三个也是一脸茫然的样子。
    夜锦竖起三根手指头，说道：“简而言之，三重防护。”
    鹿家祖地的第一重防护，是祖地外围的“迷失树海”。
    鹿大先精擅传送法术移沙咒，怎么会不利用在祖地防御上？所有接近祖地八千米的生物，都将进行一次随机传送，出现在迷失树海的某一处。
    就算一开始用绳子串联所有人，传送术激发的瞬间也会将切断绳索，打散队形。
    作为配套设备，迷失树海中有“沙巨人”巡逻，所有身上没有鹿家信物的人都会遭到沙巨人的追杀；
    祖地的第二重防护，是“拒绝之门”。
    这个没什么特别，就是沉重的、物魔双抗的坚硬大门，一百个上层来了，也要费老鼻子劲才能打通道路；
    第三重防护，是黄沙大阵。
    祖地内将刮起漫天狂沙，沙子不但能遮蔽视野，而且带有剧毒！
    活物在沙暴中活不过五分钟，即便是能力高强的上层相师，也无法在沙暴中活动太久。
    按照道理来说，这三重防护足称天堑，只要对面不是来了一个鬼神，怎么攻的破？
    可问题是……
    鹿家出了一个奸细，鹿鸣很可能知道防护的破解之法，禁制的威力也大打折扣。
    夜锦最后说道：“知道了禁制，我们的任务就很清楚了。各位，看到那五十六个沙坑了吗？”
    自然是看到了。
    这广场什么都不特殊，唯有这五十六个沙坑特殊，明显大有玄妙。
    夜锦笑道：“这些沙坑叫‘往返之井’，是非常厉害的设计，和紫荆花帝国皇家祖地的‘虚实之镜’有异曲同工之妙。我们可以借助往返之井进行‘无伤消耗、万全狙杀’！”
    ……
    ……
    噗！
    第十个人头落地。
    绿皮上将格格烈浑身发颤，紫色的瞳孔中透着疯狂。它手起刀落，当十个手下当众枭首。
    院里站着的三百绿皮噤若寒蝉，连呼吸都谨慎。
    它们理解格格烈的愤怒——
    小王子知心者死了！
    它被人一刀斩首，尸体瘫倒在地，头颅不翼而飞。
    “该死啊……”
    上当了！
    上当了！
    该死的！
    一切都是算计，那个黑头发的人类是如此的狡诈，他从一开始就瞄准了小王子，他一步一步、不着痕迹的编织着陷阱。
    可笑它自己！
    就在五分钟前，它为自己逼退聂人胜，得到五十亩元晶树脉沾沾自喜。
    然后呢？
    小王子死了！
    暴怒中的格格烈召集了所有人，打算大干一场。
    但当它把十个玩忽职守的护卫斩首之后，却感到一阵茫然。
    它看着底下三百绿皮相师，一时间不知道要叫它们干什么——
    大开杀戒？
    为时已晚。
    烧杀抢掠？
    没有意义。
    眼下的当务之急，是要找到杀人凶手，给出一个交代。格格烈深吸一口气，正要发号施令，却见一个人类提着袍脚，急急而来。
    那是……
    城主府的鹿鸣！
    “好哇，你还敢现身！”
    格格烈冷冷笑着，提着钢刀走去。到了近前，更不由分说的一刀鞘劈落，在鹿鸣额头上凿出一道血痕。
    鹿鸣不挡，只是喊道：“格格烈先生，请你冷静！”
    格格烈咧着嘴，露出满口乱牙：“冷静？人类……你是不是帮凶？”
    鹿鸣急道：“我怎么会是帮凶？”
    “如果不是因为你突然前来，小王子身边怎会没有一个护卫？说！你是不是——和那个叫于慈的男人串通一气，要杀小王子！”
    “……”
    这个格格烈，已经失去理智了！
    额头的鲜血滑落，入了眼眶。
    鹿鸣却不擦拭，他深深呼吸，然后说道：“格格烈先生，我明白你现在的感受，但请你冷静一下，我也是受害者、我没想到这个于慈有如此的能力，他动作太快了！”
    “……”
    格格烈眯着眼，没有说话。
    鹿鸣继续说道：“我现在来，就是想告诉你于慈的动向。小王子一定是他杀的，你将他擒获，或许还能将功补过，不至于万劫不复！”
    是的。
    需要擒获真凶。
    小王子身死，格格烈难辞其咎。现在能做的，也只是在清算到来之前，尽可能的弥补。
    如果能把于慈抓住，或许事情还有商量的余地。
    格格烈看着鹿鸣，问道：“于慈现在在哪？”
    鹿鸣答道：“在我鹿家祖地之中！”
    鹿家祖地？！
    格格烈微微一怔，其后突然哈哈大笑，最后拔刀出鞘：“你家祖地？那个有多重禁制，还被鬼神相师鹿大先完全掌控的地方？人类，如果你带来的情报只是这个，那我只能期待你的脑浆不要太稀，我比较喜欢粘稠的人类脑花！”
    “只有禁制、没有鬼神！”
    鹿鸣大叫！
    他注意到格格烈停了下来，又说道：“只有禁制，没有鬼神。格格烈先生，您现在跟我走，我带你去祖地，我知道祖地的所有秘密！”
    作为本地副统领，小王子当然会和格格烈分享情报。
    鹿鸣的作为、立场和目标，它一清二楚。
    它沉默片刻，放下刀说道：“人类，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
    鹿鸣取出一袋子护身符，说道：“这是槐生门门主利用鹿大先的血肉制作的鲜血护符。”
    格格烈不懂：“所以呢？”
    鹿鸣微微一笑，笑容阴冷：“只要佩带鲜血护符，就可以免疫鹿大先生魂的一切攻击！即便他有鬼神之威，也无法伤害佩带鲜血护符的我们！”
    哦……
    格格烈看了鹿鸣两眼，说道：“人类，你超出了我的想象。为了对付你的父亲，你做到了这个地步？”
    鹿鸣昂首挺胸，面上无有一丝羞愧：“鹿大先太老了，他的时代结束了。”
    “……”
    格格烈微微摇头，不屑之情溢于言表。
    它提着刀往外走，嘴里说道：“来吧，鹿先生。我们要去拿属于我们的东西。”
    它的副官见状，冲院内的三百绿皮喊道：“快！都跟上，快！”

 # 224 业务精湛一条龙

    “止步！”
    正午的阳光毒辣，日光之下，远处的祖地仿佛蒙上了一层滤镜，看不真切。
    鹿鸣抬起手，喝止了绿皮们的行动。
    他对上格格烈投来的视线，说道：“格格烈先生，再往前就是迷失之林。我们所有人都将被随机传送一次，出现在树林的某处。”
    是吗？
    格格烈没说话，它安静的听。
    鹿鸣继续说道：“迷失之林并不难突破，需要警惕的只有三个点——第一，不要踩沙坑；第二，绕开沙巨人；第三，小心埋伏。”
    前面两个都好懂，埋伏是什么？
    格格烈问道：“你们鹿家，还有多少战斗人员？”
    鹿鸣摇头：“几乎没有了，忠于老城主鹿大先的那几个，要么是被我安排到银流城准备退路，要么是被我设计陷害而死，鹿大先身边没有一个可用之人。不过……那于慈身边好像有四个高手，他们可以利用‘往返之井’发起偷袭，需要防备。”
    “可——”
    格格烈咬牙切齿！
    四个高手？
    就是黄巾贼的那四个上层吧！
    好。
    不是冤家不碰头，就在这往返之林中，让那五个混账付出代价！
    格格烈回头，叫道：“风林火山四部将，忠义仁孝四先锋，出列。”
    嘭！
    整齐一致的脚步声响起，有四个穿戴银色盔甲、四个穿戴黑色盔甲，合计八匹上层绿皮出列。
    格格烈一挥手，叫道：“你们八个往前去，看到任何人类，就地格杀！四个小时后，循着狼烟回到这里来！”
    “是！”
    八将发出一声喊，往前踏了几步。
    旋即，八道光华突然闪现，那八只绿皮进入迷失之林。
    “来了。”
    同一时刻，广场上响起声音。
    五十六个往返之井上的镜子中，显示着迷失之林中的状况。孟算甲眼尖，在一面镜子中看到了一只褐斑绿皮的身影。
    他细细观察，开口说道：“好像是上层……怎么说，上不上？”
    于慈没有说话。
    他的视线巡视面前五十六面镜子，发现镜中仅有寥寥七只绿皮。
    而且……
    这些绿皮穿戴整齐，身上的盔甲十足威武，一看就不是寻常货色。
    夜锦摸着她的下巴，说道：“经过调整之后，往返之井上的镜子可以照见迷失之林七成以上的土地，但我们仅仅只看到了七只绿皮……这不怎么合理。”
    于慈也是说道：“这七只绿皮不急着突破迷失之林，它们看上去很不紧张，左顾右盼不是在警惕危险，而是在寻找什么。”
    夜锦笑道：“那不是猎物的眼神，那是寻找猎物的眼神。对方很自信，它们一定知道往返之井，在等我们出手。”
    于慈点了头：“那么答案只有一个了——”
    按兵不动！
    所谓敌进我退，既然敌人现在斗志满满，那么最好的处理方式当然是置之不理，先挫挫它们的锐气、消磨它们的耐心。
    如此等待，机会必然会出现。
    夜锦也是点头，说道：“集中优势兵力，先打掉一个！都跟我来！”
    啊？
    于慈微微一怔，看到夜锦一马当先，走向一个往返之井。
    祖春秋等人已然跟上，于慈左右一看，觉得掉队不是太好，便也迈步而去。
    往返之井的面积不算小，是半径两米左右的涡旋沙坑。
    于慈等人围绕沙坑站立，夜锦一跃而起，嘴里叫道：“跳！”
    那就跳！
    于慈同样一跃而起，跳入沙坑之中。
    首先是眼前一黑，无数沙子凝成粗绳、缱绻而来，绑在他的腰上；
    其后天光乍破，阳光从树叶的缝隙中洒落，于慈举目看去，他已出现在迷失之林中。
    “铮！”
    长刀出鞘，一只黑甲绿皮看到了突然出现的五人，面上稍稍有些惊愕：“你们是什么人！”
    “……”
    夜锦微微一笑，没有说话。
    她看着于慈，指着地上一个黄沙漩涡，说道：“看到了吗？这是我们降临点。我们只能在降临点周围活动，一旦超出限定距离，我们腰上的黄沙绳索就会将我们拽回到广场上。除此之外，用法力轰击黄沙绳索是强制回归的手段，形势凶险时记得使用。”
    哦！
    于慈点着头，说道：“安全系数很高。”
    夜锦笑道：“这是当然，我们能利用禁制，当然有优势。”
    “人类！看着我！”
    于慈和夜锦自顾自的说话，明显触怒了眼前的黑甲绿皮。
    它用手中长刀拍打胸前甲胄，发出“铛铛”的声音。
    其后，它呲牙咧嘴，继续说道：“现在站在你们面前的，是褐斑绿皮仁先锋！你们是什么人？报上名来！”
    “聒噪。”
    夜锦吐出两个字，看向元角辟：“阿辟，我们给于慈露一手。”
    元角辟点头，双手比出相框，将仁先锋圈定：“定。”
    “呃？！”
    莫名的法力涌现，仁先锋猛然发现——它的身体已经被禁锢，它动弹不得。
    与此同时，夜锦手掌高高举起，轻轻放下，掌心正对仁先锋：“阳光烈焰。”
    轰！
    金白色的冲击波横贯而出，轰向仁先锋面门。
    仁先锋毕竟是有名号的绿皮，还不至于被一击秒杀。
    它竭尽全力的举刀，堪堪用刀身挡住夜锦进攻。金白色的能量洪流将刀刃烧得通红，无数光点飞溅而去，在半空中悬浮。
    夜锦摊开的手掌握拳，嘴里又说道：“原子攒射。”
    悬浮在半空中金白色光点受到驱使，无端获得强劲动能，无死角的、四面八方的轰向仁先锋，顷刻间就将它射成马蜂窝。
    “喝啊！”
    与此同时，祖春秋快步上前，一拳横出，“咔嚓”一声打折了仁先锋的颈骨，仁先锋颓然倒地。
    “叮当。”
    最后，孟算甲摇响手中铃铛，刚刚瘫倒在地的仁先锋的尸体骨碌一下人立而起，嘴里发出“嗬嗬”的声音。
    葵花帮四人一通配合，看得于慈眼花缭乱。
    他抱着胸问道：“死了？”
    夜锦笑道：“死了，又活了。我们葵花帮管杀还管埋，生前死后一条龙服务，安全快速无痛苦，效率一流不反复。这具尸体已经是老孟的傀儡，会在接下来的六个小时内杀死看到的所有活物，我们现在多了一个上层帮手。”
    “……佩服。”
    如此光景，于慈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只能抱抱拳，聊表敬意。
    夜锦十分干脆，她一掌拍在腰上黄沙绳索，嘴里说道：“收！”
    于慈有样学样，也是一拍绳索——
    他的身体被莫名力量拉着扯着，倒退回往返之井，再度出现在广场之中。

 # 225 城主府的人

    在这之后——
    于慈等人又杀了三个绿皮，旋即按兵不动，默默等待更好的机会。
    究其原因，倒也不复杂。
    四次尝试之后，于慈等人发现更多的，关于往返之井的设定。
    往返之井有冷却时间，使用一次之后需要充能一段时间才能使用——往返之井的安全性和便捷性是不可替代的，一共只有五十六个坑，需要更谨慎的使用。
    并且……
    往返之井的法力储备的有限的，五个人一起传送，和一个人传送有很大的区别。
    首先是活动距离，一个人传送，活动距离上升到一千米，而非三百米；
    其次是持续时间，一个人的话，可以活动两小时左右，五个人就仅仅只有十分钟。
    这些新出现的设定，很快得到了于慈和葵花帮的重视。
    他们一致认为，来了八个绿皮、杀了其中四个，已经足够表明很多东西。这里面又没看到绿皮上将格格烈，这八只也不知道是不是大鱼，先放过了吧。
    待机期间，于慈理所当然的想到了姬星野。
    姬星野大概率还在路上，鹿鸣一击不成，也不知道会不会再生一计。
    沙河城局势变化太快，有必要告知一二，顺便也让姬学姐小心警惕，不要被暗算。
    于慈看向夜锦，说道：“夜锦，我去休息一会，有情况叫我。”
    夜锦倒头看来：“好。”
    于慈在一边的软塌上躺下，打开神券，熟练的点击到“协助修炼”一目，按下确定之后，意识进入到梦中道场。
    【哦哦哦，来了来了！】
    金色的字迹出现，神大人还是这么一惊一乍的。
    也不知道是为什么，一看到这行金字，于慈就感觉很安心，像是回家了一样。
    于慈说道：“神大人，姬学姐能学什么技能？给我来个最便宜的。”
    【哈？什么叫最便宜的啊！喂于慈，上次给那个玄真蔷花了80水晶，这一次至少也得花个80吧？你不能厚此薄彼，要知道雨露均沾的道理。】
    “我现在一共就四百出头的水晶。而且，这一次只是问个话而已，来个最便宜的。”
    【……像你这样渣的人，也是不多见。】
    是吗？
    于慈嗤道：“那你倒是给多开几个助战槽啊，要不然升级更新一下，不用成为伙伴就能挖矿。你自己把神券设计的这么拧巴，还怪我小气？神大人，我不是对你有意见，我就是觉得——最小气的是你。”
    【胡说八道！我一点都不小气！欸——我看看，最便宜的是吧？】
    神大人开始转移话题。
    【哦……姬星野的天赋只能说是普通天才，但她在剑上的领悟倒是惊人，而且精神力非常强大。这一招‘过去剑’她只要10枚水晶就能学会，要学吗？】
    过去剑？
    于慈问道：“什么是过去剑？”
    【看。】
    金色的人形出现，于慈低头去看，看到了让他错愕的信息：
    【参悟·过去剑】：错乱时空的一剑。习得此剑之后，可以过去之剑斩未来之敌。设定地点，挥出一剑，在可预见的未来中斩杀敌人。
    “……？”
    这什么？看上去好强！
    错愕之后，于慈很快剥开外表看到了本质。
    他思索片刻，说道：“神大人，这一招的介绍很唬人，看上去逼格很高。但是……以过去之剑斩未来之敌，说白了就是蒙吧？能确定未来之敌在哪里吗？”
    【高手是可以的。比如我，我可以用完美的节奏和高效的进攻迫使敌人按照我的意愿行动，从而达到控制敌人的效果。】
    “姬学姐可以吗？”
    【我也不知道，我又不是她。】
    “那你平时会用‘过去剑’战斗吗？”
    【哈？一般情况下，我一拳过去别人就死掉了。啊……不过上次战斗是几千万年的事情了，我记不清细节了。】
    “……”
    好，很强。
    过去剑只价值10水晶，仅需一次修炼。
    也不知道是这一招太弱，还是姬星野在剑道上有极强天赋，于慈就当把水晶丢水里听个响。
    他说道：“开始吧。”
    【开始噜！】
    金字一闪而过，姬星野突然出现在梦中道场。
    和玄真蔷的反应完全一致，姬学姐手按在剑柄上，目光如电的扫视四周，很快集中在于慈脸上：“……学弟？”
    于慈点了点头，说道：“学姐，不用惊慌。这是我的一个能力，我可以在这里……呃，传授你一些技术。”
    “传授技术？你向我？”
    于慈抬起手掌，手上一点金光闪烁：“一式剑法，来取吧。”
    “哈……”
    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眼前的人的确是于慈。
    姬星野走上前去，将手掌按在于慈掌上，下个瞬间，一股“记忆”涌入脑海，果然是一式剑法。
    她疑惑的看着于慈，奇道：“……过去剑？学弟，你哪里得来的剑法？”
    “我家传的剑法，破例传授给你。”
    “啊……”
    姬星野的目光顿时柔和，她脸上一片绯红，说道：“家传之剑，我可以学吗？”
    “不想学可以不学。”
    “我、我一定好好练！”
    于慈说道：“学姐，你现在在哪里？到基地了吗？”
    姬星野摇头：“我还在路上，刚刚不知道为什么，隐隐有种不安感，于是把车停了下来。然后就——”
    哦！
    停车了就好。
    于慈点了点头，又说道：“事情出了变化，鹿鸣那小子居心不良，竟然要杀他的父亲！现在沙河城大战在即，十分混乱，我正在想办法脱身。之前在沙行舟上做手脚的大概就是鹿鸣，学姐你自己小心，他可能会派人堵截你。”
    姬星野闻言，只是问道：“你现在的处境很凶险？”
    “我现在和鹿大先在一起，很是安全。”
    姬星野依然不放心，又问道：“不需要支援吗？”
    于慈摇头：“不需要，你现在回来反而不好。先去银流城，我马上跟来。”
    “……”
    姬星野莫名伸手，握住了于慈的手掌。
    这个动作，稍稍出乎于慈的意料。他感受掌心柔软，一抬眼撞上了姬星野关切的视线。
    她的眼里，一片柔情：“学弟，千万保重。”
    于慈点点头：“嗯。”
    姬星野再说道：“我在基地等你过来。”
    于慈又点头：“知道，你也务必小心。鹿鸣不希望更多人来沙河城，他有可能会再找你的麻烦。”
    姬星野微微一笑，说道：“我已经遇到了截杀，三个不入流的上层，都被我斩了。”
    于慈问道：“城主府的人？”
    姬星野点头：“他们自称是城主府的人。”

 # 226 又见面了（均订加更）

    斩了就好，斩了就好。
    协助修炼和自己修炼不同，随时都能出去。
    现在的情况明显不适合在梦中道场停留，于慈让姬星野自便，自己先回了祖地广场。
    转头看看，葵花帮四人各自发呆，广场上一片沉寂。
    于慈也是不出声，沉着脸端坐——
    那鹿鸣，怎么敢的！
    梦中道场内，姬星野虽然说的云淡风轻，可于慈听在耳中，不啻于晴天霹雳！
    本来还只是怀疑，现在已是确信。
    鹿鸣人前一套、人后一套，他一定是害怕军校的到来会让沙河城本就复杂的局面更加复杂，因此设计埋伏，想要杀姬星野以绝援兵！
    除了他之外，于慈想不到第二个有能力做这些的人。
    “……”
    于慈轻出一口气，内心杀意汹涌。
    他转头，又看向五十六面镜子——
    镜子上，出现更多的绿皮。
    非但是绿皮，还有许多北刀武馆的弟子！
    “啪啪！”
    夜锦也发现了状况，她拍拍手掌，说道：“各位各位，敌人好像展开了新的行动，我们该干活了。”
    所有人都打起精神，一一站到镜子前。
    孟算甲扫了几眼，嗤道：“看上去，那些绿皮知道棘手了。你们看，镜子里有很多北刀武馆的弟子，筑根、心转手占了绝大多数……他们抱团了！”
    于慈问道：“按照原定计划行动？”
    夜锦点了头，说道：“上吧！能杀多少杀多少，迷失之林杀的多，之后的防守也轻松些——最好就在这里挫败他们的行动！”
    没有人有意见。
    其余三人随意选了一个往返之井跳入，于慈却不着急行动。
    他一面一面的看过去，终于在一面镜子中看到了——
    鹿鸣的背影。
    ……
    ……
    日落西山，今夜无月。
    本就昏暗的迷失之林，在夜幕中更是伸手不见五指，踏入此地的异相师纷纷将法力注入宝珠，使其发散光辉，照亮身周三丈之地。
    这也给了狩猎者方便。
    不需要费力寻找目标，只要循着光明去，必然有杀伐。
    “呼。”
    于慈从往返之井中一跃而出，刚刚现身，他就迫不及待的点燃灵台命火，金甲悄然现身。
    在这之后，他往前看去，看到了一脸警惕的鹿鸣。
    可惜的是，鹿鸣现在不是孤身一人。
    迷失之林虽然有随机传送机制，但如果来的人太多，身周千米内总是有队友的。北刀武馆的人胆敢明目张胆的点亮“闪光石”，也是因为这个。
    光线会让自己变成“目标”。
    猎人的目标，以及队友的目标。
    “哈！这位是……城主府的鹿鸣，鹿城主吧！”
    带着讥讽的大嗓门，在林中响起。
    于慈抬头看去，看到了龙刀舵主聂人胜拦在路中间，堵住了鹿鸣的去路。
    鹿鸣抱抱拳，笑道：“聂舵主，又见面了！”
    没有愤慨，没有不甘。
    鹿鸣的语气平淡的好像在和老友打招呼，全然没有怒气，好像将他城主府逼到如今这个地步的不是北刀武馆一般。
    “……”
    如此态度，自然是大大超出聂人胜的意料。
    他本来早就准备好腹稿，就等着鹿鸣气急败坏，然后狠狠嘲笑他一番！
    可是现在……
    聂人胜摇摇头，嗤道：“鹿大先一世英雄，怎么有你这么个怂包儿子！可笑，可叹！”
    鹿鸣丝毫不介意，他目光真诚，说道：“聂舵主，此地凶险，不如你我结伴而行，也好有个照应。”
    “聂某耻于同你为伍！”
    聂人胜很有气节，他一甩手，大步离去。
    鹿鸣倒也没有挽留，等待聂人胜消失在视野中后，他才低低一叹，看着身边的两个歪瓜裂枣。
    一个心转手。
    一个筑根。
    唉！
    连一个上层都没有，这不是他们在保护鹿鸣，而是鹿鸣在保护他们。
    祖地中的配置，鹿鸣是知道的。
    往返之井上的镜子可以照见祖地内外一切事物，只要里面的守卫足够耐心，一定可以发现他的行踪。
    只需要跃入其下沙坑，就能出现在镜中照见之地。
    而他鹿鸣身为知悉此地一切机关者，很有可能受到重点照顾，到时候想走都走不脱。
    “必须尽快找到可靠帮手！”
    鹿鸣暗暗想道，却见一只银盔的绿皮从一侧飞掠而来，稳稳落在面前——
    上层！
    上层绿皮！
    鹿鸣忙道：“朋友！此地凶险，我们同行吧！”
    绿皮扫了他两眼，面色颇为不屑：“人类……人类，不可信。”
    哎呀！
    这都什么时候了，就不要在意细节了！
    鹿鸣露出笑脸，又道：“阁下，相信你也看到了，你们的四大部将、四大先锋死了一半，此地有很强的守卫。如此时刻，该要放下成见、精诚合作，唯有如此，才能确保万无一失啊！”
    哼……
    对面那绿皮好像觉得有道理，思索后点头说道：“好吧！”
    鹿鸣松了口气，问道：“在下城主府鹿鸣，您该是知道的，不知道您怎么称呼？”
    “我是金甲。”
    “哦！金兄，请！”
    金甲一比手：“请。”
    对于异相师而言，盔甲这种东西华而不实，比起防护力，更多的是身份的象征，于朗台是不可能给金甲买的。
    金甲身上这身盔甲是之前从敌人身上扒下来的。
    鬼刀分舵里全是绿皮，金甲也是绿皮。
    且不说向来不当人的于慈，金甲也是个诡计多端、心细如针之辈，他们怎么可能没想到浑水摸鱼的招数？
    实不相瞒。
    于慈之前找夜锦借了化妆品，用棕色的眼影在金甲脸上点了褐斑，就等着现在这一刻。
    “沙……”
    祖地中的高塔指明方向，鹿鸣等人踏草穿叶，谨慎的移动。
    “沙……”
    身侧的林中突然响起声音，鹿鸣转头看去，却见一道鲜红拳波横贯而来，将他们这个小队中的所有人覆盖！
    “什么人！”
    鹿鸣大喝一声，连忙御起法力防御。
    嘭！
    强悍的冲击正面撞来，鹿鸣脚下退了两步，却是没有受伤。
    但——
    “呜哇！”
    “啊噗！”
    这道拳波的杀伤面积是如此的大，动手之人不知道往其中灌注了多少法力，简直是做好毕其功于一役的打算，不计代价的出手。
    队中的心转手和筑根在拳波之下倒毙，金甲却是轻巧的防下，面上带着凝重。
    “沙沙……”
    声音再度响起，光辉同时涌现。
    于慈手上捏着闪光石，看着陆鸣露出笑容：“鹿城主，又见面了。”

 # 227 白烟

    于慈？
    鹿鸣看着突然出现的青年，脸上没有多少意外。
    在小王子身死之后，鹿鸣马上去了槐生门，得知槐橘已被鹿大先请走的时候，他洞悉一切。
    计划败露了。
    这个于慈来到这里，可能是一个意外，也可能不是。
    但不论是不是……
    他现在一定是鹿大先的人。
    鹿鸣故作镇定，说道：“于先生，其实我们没有敌对的必要……我父亲给了你多少？我给你双倍。”
    于慈很是老实：“鹿前辈说了，要赠我移沙咒的练习方法。鹿鸣，你能给我吗？”
    不能。
    他不会。
    鹿鸣摇了摇头，嗤道：“于慈！你被骗了！移沙咒何等神通？鹿大先怎么可能轻易教你！这不过是他的托辞，是诱你入套的谎言，一旦你失去利用价值，他就会一脚把你踢开！”
    是吗？
    鹿鸣的说法，不能说没有道理。
    黄沙之印、移沙咒是世间罕见的宝物和神通，鹿家不知道多少年，家族中不大可能有比这两样更加珍贵的东西。
    正常而言，于慈是不可能得到它们的。
    至少不可能这么简单的得到。
    但眼下是非常时刻，鹿鸣图穷匕见，大逆不道，鹿大先毕生积蓄，该当传于何人？
    他已无人可传！
    他要么带着所有东西和满腔怨恨去阴间，要么以重利开路，垂死一搏。
    毫无疑问。
    这位掌控沙河城七十年的鬼神相师，选择了后者。
    于慈，值得依赖吗？
    筑根修为强行绘炼法印，何其天才！
    能培养出此等人才，能驱使这种青年的势力，会是小组织吗？
    在鹿大先看来，于慈的出现简直就是命运送来的礼物，是闪耀希望之光的救赎者。
    尤其是葵花帮四人出现在城主府的时候，这种感觉更是变得极其强烈，极其真实。
    是的。
    在鹿大先看来，夜锦、祖春秋等人和于慈是一伙的，他们是于慈的手下。
    所以——
    黄沙印、移沙咒统统拿走，来助老夫做最后一搏！
    于慈没有回应，他看着鹿鸣，说道：“鹿鸣，我对你们父子间的争斗没什么兴趣，我出现在这里、要和你作对的原因只有一个——你为什么要针对我的姬学姐。”
    “……”
    为了这个？
    一个女人？
    鹿鸣微微一笑，说道：“于慈，如果只是因为这个，我想我们更没有动手的必要。我愿意向姬女士赔礼道歉，也可以给你——很多更漂亮、更温顺的女人。”
    啧。
    我看你是完全不懂。
    白银蔓延，于慈亮出白银之手，说道：“话不投机半句多。鹿鸣，交涉到此为止，动手吧。”
    鹿鸣也不愿意惯着于慈，他双目圆瞪，叫道：“一个筑根，也敢如此张狂？你吃我一拳！”
    迅捷如电！
    鹿鸣身后虚影一闪，竟是一只黄金蝎子。
    他的手臂上金沙覆盖，奔到于慈面前就是一拳打出。金沙之拳势如破竹，轻易击破于慈的血衣，眼见着要打到于慈的胸上，却见一丝阴森彻寒的气息旋绕全身，竟然挡下此拳。
    “黄泉之息？地幽印！你不是筑根！”
    鹿鸣大惊失色，急急而退。
    与此同时，一道鲜红的光辉刺破黑夜，漫天的赤霞笼罩视野，于慈的反击到了——
    是宇宙幻影！
    扩张心脏、蓄积力量而成的全力一拳！
    在于慈成就上层的现在，宇宙幻影的吨位突破一万，正面轰在鹿鸣身体上的拳力不知凡几，仅是扩散而出的拳风就让两侧大树拦腰而断，大地早已塌陷！
    “啾”一声高鸣响起之前，鹿鸣的身体已经倒飞三五百米，沿途的花草树木尽遭碾压，在密林中开辟一条可供三人并行的大道。
    “……”
    于慈微眯着眼，神色不爽：“能在此拳之下存活，鹿鸣，你不算太弱。”
    该死！
    鹿鸣吐出一口血沫，上身衣服消失不见，皮肤一块块的剥落。
    是沙子。
    鹿鸣的异相是“沙蝎子”，赋予他操纵黄沙的能力。
    刚刚那一拳出人意表，威力足够轰碎鹿鸣，要不是鹿鸣早已在体表炼成“沙胄”，又在中拳瞬间唤出极大量软沙缓冲，他绝无存活可能。
    但是……
    即便如此，他也受伤。
    “一个筑根为什么能凝聚法印？青云军校对力量的理解……已经超越这个时代了吗？”
    五脏六腑火辣辣的痛，嘴里满是血腥之气，鹿鸣看着三百米的于慈，心中有了退意。
    看着于慈一步步走来，他暗暗想道：“我本就不擅长战斗，现在更是只能发挥三四成的能力……事不可为，先撤退吧！”
    他的身体，慢慢没入土中。
    于慈见了，笑道：“遁地术？鹿鸣，你走不了！”
    第二枚法印发动！
    简化黄沙印！
    “啊？！”
    鹿鸣身周的土地蠕动，竟然违背他的意愿，像是潮流一样将他送向于慈所在的位置！
    什么情况？
    为什么遁地术会？
    “吱——”
    百米距离眨眼而过，鹿鸣一个急刹，停在了于慈面前。
    于慈看着目瞪口呆的他，抬起左手，亮出手背法印：“知道这个印吗？”
    这是……
    什么？
    于慈继续说道：“这是黄沙之印。绘炼此印，有控制身周大地的力量，我可以唤起一场地震，也可以召唤泥石流，怂恿土石涌动，将半截身体入土的你带到我身边，只能算是附赠能力。”
    鹿鸣面色凝重：“还有这种法印？”
    “你父亲给我的。”
    “……”
    鹿鸣一瞬惊愕，其后面色漆黑！
    他突然凝聚法力，大声叫道：“死！”
    沙蝎子的虚影涌现，滴着绿色毒液的尾勾闪电般刺来，正中于慈的肩头！
    可惜……
    于慈看着肩头剥落的沙子，笑道：“因为黄沙之印的缘故，我也拥有凝结沙胄的能力。鹿鸣，你们鹿家的法印很好用。”
    怎么……会？
    鹿鸣转头看着金甲，大声叫道：“金先生，你为什么只是看着？动手啊！”
    “哈哈哈哈！”
    金甲笑了起来，它转头看着于慈，全无进攻的打算：“于慈大人，您看……我该怎么办？”
    于慈举起拳头，看着已然麻木的鹿鸣，开口说道：“鹿鸣，你不该对姬学姐动手的。”
    一拳挥出。
    人头爆裂。
    无头的尸体中，有一道白烟突然冒出，无端涌入于慈的鼻孔中。
    于慈微微一怔，感受到灵台中的神念闪了一闪，复又陷入到沉寂。
    “？”
    发生了什么？
    于慈看着金甲，说道：“金甲，我好像把什么吸进去了。”
    金甲点着头：“是的，于慈大人，我也看到了。”
    “……”
    什么情况？
    不会对身体有害吧！

 # 228 你什么修为？

    “给我死！”
    叮叮咚咚砰砰。
    在数块闪光石的照耀下，一人一皮打斗正凶。
    迷失之林中北刀武馆的弟子众多，已经有人注意到了此地打斗，他熄了手上闪光石，悄悄赶来。
    到了近处，他打眼一看——
    看到一个绿皮满身是血，被一个黑发青年死死压制。
    “……绿皮么？不想帮。”
    来人正想悄悄撤去，再这么一看，赫然发现那黑发青年仅是筑根！
    啊呀。
    一颗人头赏金一百两，这是白捡的！
    他一步向前，拔出佩刀叫道：“兄弟莫慌，我来助你！哈呀——啊！”
    他死掉了。
    于慈看着地上尸体，却是没有看到白烟涌现；稍加感应，脑内神念也没动静。
    到底是什么机制？
    得到万愿真君的神念之后，于慈也和人动过手。
    但是一道“白烟”突然出现，被他吸到体内……还是第一次遇见。
    金甲思索片刻，问道：“于慈大人，会不会是境界问题？这个人只是心转手，您得到神念之后，只杀过鹿鸣一个上层……会不会，只有上层才会引起神念共鸣？”
    “……”
    不能说没道理。
    于慈摆着手，说道：“换个地方，继续。”
    ……
    ……
    聂人胜手中握着闪光石，眉头紧锁。
    情况有点不对劲。
    打斗声太多了，血腥气太重了！
    不应该啊……
    城主府一共才几个人？
    鹿鸣那小子是个奸细，忠诚于鹿大先的人必然会被他外派，鹿大先能找到十个可用之人也算是多了的，怎么现在……
    感觉敌人的数目至少有五十人？
    不，可能是一百人！
    “唉！”
    聂人胜重重叹息，内心很是烦躁！
    这两天，龙刀舵是劫难重重、波折不断。
    首先是上层低手，龙刀吴天良被人当街杀害！
    啊。
    这其实算是小事，技不如人，有什么好说的？
    天底下狠人那么多，路过沙河城，又恰好斩了个人，有什么了不起的。
    沙河城哪天不死人啊；
    然后是黄巾贼易主。
    嗯……
    这个事，可大可小。帮会覆灭当然不如死人那么常见，但也是常有的事情。
    元晶树脉的归属不算小事，但别人凭本事夺走的，你也可以凭本事再夺回来嘛；
    最后，是与鬼刀舵主格格烈的正面对峙！
    这件事绝对不是什么小事，不论从哪个角度看，这都是一件彻头彻尾的大事，大到惊动北刀武馆馆主九琉，大到让全沙河城议论不休！
    事件的结果……
    “可恨！”
    一想起来，聂人胜就满腔怒火！
    当时，聂人胜有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觉悟，无奈九琉亲自前来劝和，许下许多好处，让聂人胜退一步。
    聂人胜虽然很是不爽，最终还是为了大局让步。
    现在想想，真是……
    越想越气。
    他摸着手中的鲜血护符，暗暗想道：“终于要结束了，这是最后的进攻了。等我们攻破鹿家祖地，就能宣告城主府的灭亡……沙河城三年大争，要结束了！”
    而他作为一舵之主，必然是——
    荣华富贵取之不尽，走上人生巅峰！
    “哪里走！”
    叮叮咚咚砰砰。
    打斗声从身侧传来，聂人胜转头看去，看到一只绿皮狼狈逃来，它嘴里叫道：“有没有北刀武馆的兄弟？快来帮一把！这小子有古怪！”
    哈！
    是绿皮！
    聂人胜眼前一亮，手上刀出入龙，一刀斩向绿皮头颅。
    来皮，当然是金甲。
    聂人胜这一刀大大超出超出它的预料，幸好金甲刀术高深、经验丰富，反手架住此刀：“你干什么！我们不是盟友吗？”
    “谁和你这肮脏的畜生是盟友？死在聂某的刀下吧！”
    刀光如泼！
    聂人胜发了狠，刀刀奔向要害，杀得金甲抬不起来。
    眼下情形，连于慈都有点反应不过来。
    他看着眼前人陌生的脸孔，暗暗想道：“聂某……这个人，怕是聂人胜！”
    只有这个解释了。
    夜锦说过，黄巾贼本部前的对峙中，最后是聂人胜迫于九琉的压力，含恨退走。
    当众出了这么大一个丑，岂能轻易甘心？
    现在他抽刀向绿皮，也算是性情中人。
    于慈心下了然，大声叫道：“阁下弃暗投明，事后必有重赏！且让我，助你一臂之力！”
    嘴上一臂之力，实则落井下石。
    于慈毫不迟疑，高高举起一手；神券见状，立刻驱动技能“零子午线”——
    这来源于玄真蔷的法术有成倍增加伤害的效果，加上于慈可怖的法力储备，更是如虎添翼。
    一颗鲜红的太阳在迷失之林上空升起，灼灼之辉驱散了所有黑暗，也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林中某处，夜锦“嗯”的一声，抬头看着突然出现的巨大赤球，嘀咕道：“这是什么东西？怪吓人的。”
    是什么？
    是于慈凝聚的法球！
    几息之后，巨大的红色法球收缩成拳头大小的墨黑法球，其中蕴含着可怖的法力量，法球表面爆裂的“气泡”发出雷鸣般的沉闷声响，轻易搅动空气、震慑人心。
    “好强！”
    正与金甲缠斗的聂人胜当然察觉到了异常。
    他双瞳颤抖，满满的都是不可置信之色：“一个筑根、一个筑根……能施展如此威力的法术？不可能的！”
    而且……
    这筑根的气机锁定的是自己，而不是身前绿皮！
    必须立刻撤退！
    马上离开这里！
    脑内警报大作，却是无法立刻脱身。于慈蓄力完成之后，金甲全力以赴，竭尽所能的纠缠。
    聂人胜的战斗力比金甲高，可在如此猛攻之下，却是一时不得而出，只能被迫应战。
    手臂很重。
    臂骨发痛。
    零子午线给于慈带去沉重的负担，他竭力稳定法术，慢慢放下手臂，掌心正对——
    聂人胜！
    “轰！”
    漆黑的光华比黑夜更黑，一道亮彩爆射而出，洞穿聂人胜的肩膀之后，又奔驰五百米才平息。
    一线路径之上寸草不生，大地上出现深逾十米的平整沟壑，聂人胜的右臂掉落在地，他败了！
    “……”
    鲜血喷洒，聂人胜却感觉不到痛疼。
    他面目骇然，看着于慈问道：“你什么修为？”
    于慈轻出一口气：“筑根。”
    “不可能……不可能是筑根。这种攻击，不是筑根能施展的。”
    “在现有的力量体系中，我的确是筑根。你要接受不了，就当我是比较强的筑根吧！”
    当零子午线贯穿聂人胜的肩头时，狂躁的能量冲击了他的身体。
    仅是一瞬，聂人胜的脏腑碎裂、灵台湮灭，异相蒸发。
    他噗通一下跪倒在地，口中喷出鲜血，眼里失去光彩。
    同一瞬间，一道白烟从的他的尸体中冒出，又钻到于慈鼻孔中——
    灵台中的神念，再度闪烁。

 # 229 兵主

    哈——
    于慈深深吸了口气，补充消耗的法力。
    他转头看着金甲身上的几处刀伤，问道：“金甲，还好吗？”
    “还好……刚刚那个人有点厉害，属下吃了一点小亏。”
    哪里是小亏？
    金甲身上有七八处刀伤，左肩头的伤口更可见骨，此刻连气息都不稳定了。
    于慈动用蓝火，一边给金甲疗伤，一边说道：“刚刚那个，可能是北刀武馆的龙刀舵主聂人胜，他一舵之主自然有点实力，你辛苦了。”
    金甲笑了笑，说道：“还好属下刀术不差，更精擅防守反击，如若不然……只怕敌不过他。”
    聂人胜的水平的确可以。
    于慈刚刚燃尽自身九成法力，毕其功于一役，凶悍出手；
    金甲也是怀持死志，不惜负伤也要缠住敌人。
    一主一仆通力合作，都是全力以赴，才赢得堪堪胜机，属实不易。
    “沙沙……”
    正在此时，脚步声响起。
    于慈转头看去，看到一只褐斑绿皮在阴影中出现，它满眼都是恼怒，看着于慈说道：“真是厉害！人类，我发现我一直都小看你了……你刚刚那一招，很强。”
    这绿皮气势如山，仅仅只是站着，就有不可撼动的雄伟之意。
    它，正是绿皮上将格格烈！
    于慈看着它，说道：“阁下，劝你收手吧！我已杀了二十个上层，你手下没人了。”
    “你怎么不干脆说两百个？”
    “你们有那么多上层吗？”
    该死！
    格格烈看着于慈腰上的黄沙绳索，知道奈何不了他。
    他冷冷的看着于慈，问道：“你究竟什么来历，为什么要杀小王子？”
    “……”
    于慈根本不想和它废话，在金甲负伤的现在，天罡上层格格烈是不可战胜的强敌。
    他二话不说，以法力击打黄沙绳索，笑道：“你猜？”
    收！
    往返之井的保命机制触发，于慈的身形急退，重新出现在祖地广场之中。
    格格烈看着他离开，无动于衷。
    “呃、呃……”
    从喉管里发出的破碎呼喊，突然出现。
    方才倒地的聂人胜两眼发白，肢体扭曲的从地上站起。
    “叮铃！”
    “啊啊啊！”
    一声铃铛响，聂人胜突然发出咆哮，朝着格格烈猪突猛进！
    格格烈面露厌烦之色，出刀收刀，轻易将聂人胜的尸体斩成两段。
    “唉！”
    随后，格格烈叹息。
    太大意了！
    太草率了！
    太鲁莽了！
    不到一个小时之前，格格烈联合北刀武馆两百援兵，合计一共五百人进入迷失之林。
    这五百人身上都有“鲜血护符”，可以无视鹿大先的攻击——
    如此配置，难道不是万无一失？
    所有人都觉得城主府将在今夜覆灭，却没想到……
    没想到，覆灭的是他们！
    迷失之林有一个手段诡异的异相师，他可以控制尸体作战。那些“尸傀”战斗力称不上多高，它们虽然保留了生前的境界，可无法使用任何技能，理论上威胁不大。
    但……
    除了赶尸人之外，这里还有高手。很多高手。
    第一波死去的无一例外，全部都是上层相师。
    上层相师杀心转手、杀筑根，岂不是杀猪？
    等到格格烈反应过来，伤亡已经变得十分巨大，四百异相师对一百尸傀或许还不足以让人绝望，但三百异相师对两百尸傀呢？
    两百异相师，对三百尸傀又如何？
    泥潭。
    这是一个泥潭。
    一开始只是吞没脚掌，以为问题不大。
    等到意识到危险，膝盖之下已经尽入沼中，这时候再想拔足而出已是为时已晚，只能越陷越深！
    现在，局势已经恶化到无法挽回的地步。
    就算逮住了于慈又怎么样？
    格格烈抬头，看着如墨的夜色，暗暗想道：“我没机会了，绿皮的规矩我是懂的。死了一个小王子，已是难以洗刷的耻辱和不可饶恕的罪孽，现在三百精锐尽数葬送……就算是国王给我求情，我也没有活路！”
    跑吧。
    它低下头，暗暗想道：“只能落草了……镇三界有绿皮的立锥之地，我是顶尖的上层相师，我可以活得很好。”
    现在逃跑，鬼神之印就是遥不可及之物。
    但要不跑，命都没了！
    “算逑！好死不如赖活着，活着才有希望。”
    念及此处，格格烈突然掉头，毅然决然的朝着迷失之林外走去。
    ……
    ……
    于慈回到祖地，正好撞见了祖春秋。
    祖春秋笑了笑，问道：“杀了几个？”
    于慈摆摆手：“没细数，五六个吧！”
    “五六个不少了！于慈，你先歇着，我再去杀几个。”
    “好。”
    祖春秋凶性大发，带着煞气纵身一跃，跳入往返之井。
    金甲受伤不轻，虽然用蓝火治好，但此刻再驱使它……
    多多少少有点不人道。
    于慈看了看镜子，发现葵花帮四个崽种个个都是杀胚，尤其是孟算甲——这人的赶尸术在眼下这个环境中极其好用！
    数一数，他现在至少驱使一百具尸体，正满林子找人杀。
    再看看敌人的情况……
    我的老天。
    零零星星的小猫三两只，北刀武馆伤亡惨重。
    如此状况，于慈不再出击。他盘坐下来，打算研究一下万愿真君的神念。
    得到神念之后，于慈不是没有研究过。
    只是不论他用什么方法都不能唤醒它，神念好像是一个装饰品，挂着灵台中冒充星星。
    但是此刻……
    神念熠熠生辉，有节奏的发出“嗡”、“嗡”的脆鸣声，一副想要引起于慈注意力的样子。
    于慈原地盘坐，一段法力潜入灵台，接触神念。
    下个瞬间，异变突生！
    九纵九横的线段在于慈脚下蔓延，宛如棋盘一般将身周之地分割，两个身披重盔的甲士无端出现，一左一右站在于慈面前。
    “咔！”
    他们同时取下全覆盖的面罩，对着于慈低头，大声叫道：“兵主！”
    “……”
    兵主？
    于慈一头雾水，他看着面前两人的样貌，奇道：“鹿城主、聂舵主？你们……”
    “聂舵主”微微一笑，说道：“兵主，聂人胜已经死了！我是利用他的魂魄转生的‘百战兵’。”
    “鹿城主”也说道：“兵主，百战兵向你问好！”
    这……
    于慈一头雾水，问道：“到底是什么情况？屌大的说一下。”
    “聂舵主”微微一笑，说道：“兵主，属下没有想到，在‘战神’战败身死的三千年后，属下竟然还有重新在人世活动的那一天！”
    “鹿城主”则道：“兵主，您可知——你头脑中的‘百战的熔火利刃’的由来么？”
    于慈干脆的摇头：“不知道。”
    “呵呵……属下想也是。属下直说了：百战的熔火利刃，其实是一柄神兵的残片，那神兵名为‘百甲刀’，刀中藏有甲士九十九，一刀斩出，便能召唤九十九甲士作战。”
    “啊……”
    还是不懂。

 # 230 旧仇（加更求订阅~）

    在聂人胜和鹿鸣两人更详细的叙述中，于慈终于明白了过来。
    他二人的出现，不单单和神念有关，而且和百战的熔火利刃、和应用玉有关。
    之前在梦中道场中，负责教导“治疗之火”的光人十分不客气，说什么“此物落于竖子之手，致使宝火蒙尘”，其实不是夸张。
    当时的于慈，远远没有开发熔火利刃的神威。
    到了此刻——
    在应用玉的全面开发之下，在神念的全力协助之下，于慈终于窥得门径，将治疗之火的威能全数掌握！
    现在，于慈身为兵主，最多可以拥有九十九个“甲士”。
    甲士的唤醒不是免费的，须得是于慈或者金甲送走的上层相师，才能吸收其魂魄。
    唤醒一个甲士，需要消耗一个魂魄。
    不过嘛……
    于慈看看鹿城主，又看看聂舵主，问道：“两位，你们现在是什么境界？我感觉你们体内的法力波动非常微弱。”
    鹿城主抱拳：“兵主，属下现在是‘成相’的阶段。”
    聂舵主也道：“属下也是一窍未开。”
    筑根都没有？
    那……
    那你们有什么用？
    于慈左手叉腰，右手摊开，说道：“意思是还要我养着你们。”
    “……”
    “……”
    聂、鹿二人哑口无言，片刻后才辩白道：“兵主，我们可以修炼。相信要不了多久，我们就能成为你的可靠战力！”
    “哼！”
    于慈还没说话，灵台中的金甲先“哼”了一声，颇有些得意之色。
    想想也是。
    大家都是蓝火的转生物，差距怎么这么大呢？
    看看人金甲！
    它到现在都帮多少回忙、救多少主次了，你俩两个刚刚问相的杂鱼，真的是……
    且不说这么大岁数还能不能升到上层，意思是我还要给你们配珍宝核心？
    于慈思索片刻看看鹿鸣，突然说道：“两位，你们有做生意的想法吗？实不相瞒，我想发财，想做大富翁。”
    这——
    未曾设想的道路！
    聂舵主迟疑片刻，说道：“兵主，属下继承了聂人胜的记忆，有管理北刀武馆龙刀分舵的经验。用这些经验去管理一个店铺，想来不会太难。”
    哦？
    鹿城主更是自信：“兵主，我乃是一城之主！虽然只当了五年，但也算是经验丰富，要是给我舞台……我想，我表现的不会太差。”
    哎呀！
    好。
    于慈抚掌大悦，问道：“两位上了岁数，上辈子打打杀杀惯了，这辈子换个活法嘛！这样，之后我要去银流城，你们两个在那里找找机会，高低也给我搞点产业，行不行？”
    嘶。
    这……
    聂舵主和鹿城主对视一眼，都是低头行礼：“兵主大人有命，我等自无不从之理！”
    于慈按按手掌，让金甲拿出两块象甲虫核心，笑道：“第一次见面，我也没什么好东西给你们。这两块象甲虫化石，你们先收着……实在不行，就炼了吧！象甲虫也还可以，不算太差。”
    “……”
    “……”
    聂舵主和鹿城主面露难色，都不言语。
    很明显。
    拥有他人生前记忆的他们，看不上这种垃圾核心。
    于慈想了想，觉得可以商业、战力两手抓，他微微一笑，说道：“跟你们开个玩笑，不要这么严肃嘛！两位，我现在尚未脱险，你们暂时帮不上什么忙，先回去吧！”
    聂舵主答道：“兵主大人驱动蓝火，即可召回我等。”
    哦！
    于慈心念一动，纵横的棋盘再度闪现——这一次不是展开，而是收缩，最终呈现出一个白玉质地的围棋棋盘，托在于慈手中。
    聂舵主和鹿城主也在这个瞬间化作光点、回归棋盘，成为棋盘上的两枚棋子。
    “……”
    于慈眼睛一票，发现角落中还有九十七枚棋子。
    只是，那些棋子尚未“注魂”，没有面目也不能行动。
    于慈再驱蓝火，棋盘从他手中消失，出现在灵台之中。
    “哇！”
    诡计之鸦飞扑而来，在棋盘边上停下，鲜红的眼睛盯着两枚活动的棋子看。
    好像下一秒就要一口啄下去，尝尝棋子味道。
    另一方面。
    鹿城主第一次出现在灵台之中，惊道：“聂兄！兵主大人的灵台灵气竟然如此充裕！”
    聂舵主抬头看着五彩的灵台穹顶，叹道：“不愧是兵主！如此宝地，我等修为必然进展神速，再入上层……或许只是三五年的事情！”
    两人毫不迟疑，立刻盘坐运功，尝试冲击更高境界。
    ……
    ……
    人手再多也不嫌多，与人合作就怕受人背刺，蓝火这一次的开发，一举解决了于慈的部属问题。
    唯一的问题是……
    为什么能继承记忆和经历，却不继承修为？
    鹿城主不算强人，聂舵主水平还可以，他要是有上层，那于慈简直无敌，在银流城都能昂首挺胸。
    “于先生！”
    正遗憾间，呼喊声在身前响起。
    于慈转头看去，发现有一人从祖地深处走来——
    “槐门主？你怎么在这里？”
    槐生门门主槐橘，正在此处。
    槐橘微微一笑，说道：“龙中之龙，半步入梦，名不虚传啊！于小先生，佩服！”
    于慈也在笑：“你调查我。”
    “哈哈！如你这等天纵奇才，还怕别人知道么？我没怎么调查，你名气太大，稍稍一打听就有了答案。说来……槐某还是有眼不识泰山，不知真龙在面前呀！”
    “……”
    什么情况？
    于慈上下看着槐橘，感觉他的态度异常的……
    热情。
    于慈名气大，这不假。
    御笔亲批的“冠世须眉”，那名气小得了？
    只是，这槐橘虽然是天华国人氏，产业却在沙河城。他于慈一个天华国的天才，和这位沙河城的门主有什么关系？
    如此热切，让人不安！
    槐橘一比手，忙说道：“于小先生，请坐。”
    于慈在他对面坐下，笑道：“槐门主，您是前辈，不必如此客气。”
    “槐某一看你就亲切，我们果然是有缘分啊！”
    咕噜噜噜。
    槐橘亲自给于慈泡茶，末了，突然说道：“于小先生，你知道我槐家，本是天华国王都的一个家族吗？”
    于慈有点不好意思：“在下……孤陋寡闻。”
    槐橘摆摆手：“二十年前的事情，不提也罢、不提也罢。您唯一需要知道的是——我槐家是被王都柳家迫害，所以才来到这沙河城！”
    “……”
    于慈不动声色，抬眼去看。
    槐橘没有看他，只是狠狠说道：“王都柳家杀我父亲！杀我兄弟！逼得我母亲悬梁自尽……此等血海深仇，有生之年，我一定要报！”
    嘭！
    槐橘一掌下去，拍下桌子一角。
    “……”
    于慈明白他为什么热情了。
    他放下杯子，奇道：“还有这等事？”

 # 231 共商大事

    于慈本以为，槐橘会大声控诉王都柳家的罪恶，说到天亮也不肯罢休。
    但……
    “真不好意思。于先生，我失态了。”
    槐橘很快回过神来，他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摇头又道：“一想到当年的遭遇，我的心境就无法控制……”
    于慈忙道：“此等不幸，任凭谁都不能冷静对待。槐门主，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
    “呵呵……于先生要是有兴趣，我们另找个时间，详细谈谈。”
    槐橘表现的很克制。
    他左右看看，突然压低了声音：“于慈，你知道鹿大先要干什么吗？”
    不得不说。
    槐橘的手段十分高明，他刚刚说那些话，无疑是已经打探到情报，他非但知道于慈是个什么人，而且多半已经听到“于慈掌毙九王子”的流言。
    他自曝经历，暗示自己和王都柳家有深仇大恨，自然而然的，于慈内心会生出几分亲近感来——
    于慈虽然和王都柳家没仇，可王都柳家跟于慈有仇啊！
    其后，槐橘又踩下急刹车，并不着急将他和王都柳家的仇怨透露，只说于慈要是有兴趣，他们再详细的说、透彻的说。
    高明，就高明在这一步后退上。
    他想表达的意思非常的简单——要是王都柳家要害于慈，或者于慈想要对付王都柳家，可以来找他槐橘。
    咱们，共商大事！
    于慈心里跟明镜似的，槐橘对距离的把控也让他侧目，他当然乐意和槐橘进行一个关系的维持。
    他摇着头，说道：“鹿前辈要做什么，我不知道；鹿鸣要干什么，我倒是知道一点——弑父！他也下得去手！”
    槐橘神神秘秘的一笑：“弑父自然有悖人伦，但杀子……也不是常人能做的。”
    杀子？
    于慈微微蹙眉，不解其意。
    槐橘继续说道：“城主府鹿家，这个家族里的人很有意思。一个想要弑父入鬼神，一个想要杀子得新生，一老一少各有谋算，还不约而同的找到了我，要我助他们一臂之力……”
    槐橘，天华国人氏。
    槐生门本是天华国王都的一个宗门，门内高层都姓槐，异相都是“地缚灵”，有操使灵魂的独特力量。
    槐家代代有人杰，对地缚灵的研究十分深入，掌握两种独特神通——
    “入替代生”和“残魄化窍”。
    这两种神通同源而出，却有大相径庭的效果，槐橘分别给予鹿鸣和鹿大力。
    他看着于慈，开口说道：“入替代生是一个转生术，施展之后，可以让某人夺取另一人的身体，主体的记忆和修为都会保留，而载体形神俱灭，身体归属主体。想要完美运转此法，必须是相同异相的两个异相师——同一家族的两人，效果尤其好。”
    于慈听了，默默点头。
    槐橘继续说道：“残魄化窍原理近似，只是效果正好相反，主体将保留记忆和身体，并且得到另一人的修为。三年前，鹿鸣找到我，说是要进行一次‘残魄化窍’，得到他父亲的鬼神修为。”
    “哦！”
    于慈哦了一声，没有更多的反应。
    槐橘摇着头，语气颇为无奈：“此等禁术，我向来不提倡使用的，更何况鹿鸣还没和鹿大先商量过，这是谋杀啊！只是当时的情况我很清楚——鹿大先一倒，沙河城就要变天啦！我初到沙河城，受了城主府不少恩惠，也有许多生意的往来。加上鹿城主给的实在太多，所以我当时很犹豫，我没有拒绝，只是说要考虑考虑。”
    于慈笑道：“给的太多了？”
    “非常多。”
    槐橘加重了语气。
    他看向于慈，眼神颇为真诚：“三天之后，我还没考虑好要怎么办，鹿大先突然找到我，说要进行一次‘入替代生’，夺了他儿子的阳寿！同样的……他给的也非常多。”
    “……”
    都是什么人啊！
    这槐橘也不是个东西！
    哦。
    鹿家父子鹬蚌相争，你槐橘渔人得利是吧？
    沙河城太疯狂了！
    于慈也不说话，只是喝茶。
    槐橘也不在乎，他继续说道：“我当时一看，这不是巧了么？既然鹿鸣阴险、鹿大先狠毒，他们都不是什么好人，那不如让他们狗咬狗，我两头吃。于是，我同时答应了双方——”
    “我对鹿大先说，入替代生有风险，除了要保证你的生魂强度之外，还要等待鹿鸣斗志消沉。唯有到了你强他弱的时候，入替才一定成功；”
    “我又对鹿鸣说，残魄化窍不安全，除了要维持自己意志刚强、斗志勃发之外，还要等鹿大先的生魂强度下降。到了那时候，才万无一失。”
    “然后……这父子俩较了三年的劲，都没等到一个合适机会。真的是……”
    应该是觉得有趣。
    槐橘露出了笑容。
    于慈看着他，问道：“您两头骗？”
    槐橘摆摆手：“我没骗，我是讲究人，做生意很实诚。入替和残魄就是双方精神力的较量，这一点是真实的。”
    哦……
    于慈点了点头，算是明白了：“鹿大先以为，当他这根顶梁柱倒塌之后，鹿鸣一定手足无措、失魂落魄，那时候就是‘夺舍’的最好机会。”
    槐橘也点头：“是的。可他没算到，鹿鸣别有用心，知道鹿大先暴毙他非但没有消沉，反而精神奋发！”
    于慈又说道：“鹿鸣以为，鹿大先暴毙之后，自知家族倾覆在即，生魂强度一定会快速衰减。所以，他的机会很快会到来。”
    槐橘笑道：“正是如此。他们父子都以为对方中计，殊不知自己也在局中……相较之下，还是鹿大先更胜一筹！”
    更胜一筹？
    为何？
    于慈尚未发问，槐橘突然一比手，说道：“且看！”
    于慈举目看去，看到一个人精神抖擞，从祖地核心中走来。
    他一米九的大高个，满脸都是胶原蛋白，头上一对黄金鹿角分外醒目，更有法力波动滚滚而出，像是外窍。
    他是曾有一面之缘的鹿大先之孙，鹿力！
    “……”
    于慈面目惊骇，慢慢站起身，看着鹿力闪亮锋锐的双眼：“鹿力兄弟？还是……鹿前辈？”
    鹿力微微一笑，说道：“我是谁，不重要。于慈，坐。”
    于慈可以感受到，鹿力不再是见面时的心转手，他现在是——上层巅峰！

 # 232 紧急入梦！

    沙河城都是……什么人啊？
    于慈看着眼前的“鹿力”，只感觉自己和这个城市格格不入。
    他不是一个急公好义，将善恶观表现在明面上的人——
    从内心最真实的情绪上出发，对于葵花帮的四个人，于慈是一点好感都没有。
    即便如此，他也能心平气和与葵花帮等人交流，也能利用他们的能力行事，这一份“用忍”足称老奸巨猾，于慈并非清白之人。
    可就是这样的于慈，此刻看着鹿力的笑脸也是脊背发寒、毛骨悚然！
    他迟疑片刻，还是忍不住说道：“鹿前辈，这合适吗？”
    “嗯？”
    鹿力——
    或者说，鹿大先看了于慈一眼，笑道：“我的心也很痛。鹿力毕竟是我的亲孙子，没有人生来就是禽兽，我也不是铁血无情之人！为了家族的光荣，我必须做出决断……罪人让我来当，三百年鹿家必须延续下去，我还有将鹿家做大做强，成为昊星一流的使命！”
    “……”
    是这样吗？
    于慈叹口气，没有言语。
    槐橘开口说道：“于慈，镇三界不比天华国，比这触目惊心的事情比比皆是。我想告诉你的是——七十年前，沙河城只是一个仅有三千人的小城市；现在，沙河城是个四万人的城市。”
    鹿大先也是说道：“于慈，我可以负责任的告诉你，鹿鸣、鹿力，还有我鹿大先三人中，只有我才能带领家族走得更远！我知道我做了什么，也知道我要做什么，献祭所有不是我贪生怕死，我活得够久了。”
    唉！
    鹿大先，重重叹息。
    他抬头看天，叹道：“鹿鸣天赋有限，连续使用三次鬼神之印，却没有半分要晋入鬼神的迹象；鹿力神魂有缺，成天只知道傻乐。假如我的后辈中有一个如你这样的绝世之才，我又何至于此！”
    “……”
    是为了家族，不是为了自己？
    于慈不知道鹿家的境况，也不大懂鹿大先的心境。
    他只是觉得此地情形复杂凶险，他也意兴阑珊。反正黄沙之印已经到手，不如早早抽身而去。
    至于邪天师不邪天师的，完全可以以后再说。
    他按按手掌，说道：“好了好了知道了……鹿前辈，二十四小时已经过半，下一步怎么行动？”
    鹿大先答道：“给我一点时间，我马上设置群体移沙咒，目标——银流城。”
    哦。
    于慈问道：“直接到银流城？”
    “对。”
    鹿大先抛来一个碧绿玉简，说道：“符篆之术、移沙咒练法都在其中，于慈，这一次多亏了你。”
    于慈接下：“客气。”
    鹿大先微微一笑，张开嘴好像要说点什么，突然间虎目一瞪，抬手就是一道黑光，直取槐橘咽喉！
    这一击来得非常突然！
    不要说是于慈，连槐橘槐门主都没有反应过来，眼见鲜血喷涌，槐橘的头颅已经飞在半空！
    什么……
    发生了什么！
    于慈错愕之余，发现鹿大先没有停下杀伐脚步。
    他信手一指，一道符篆凭空画成，直奔于慈咽喉！
    “铛！”
    关键时刻，金甲显现。
    它横起外窍宝刀，替于慈挡下致命攻击，其后说道：“于慈大人，你退后！”
    “……”
    于慈，慢慢冷静。
    他看看手中玉简，又看着还在飙血的无头尸体，开口说道：“鹿大先，这是干什么？”
    鹿大先面色阴狠，嗤笑一声：“不曾想，你身边还有一个高手保护！很不错的隐匿术，连我都没有发现它！”
    于慈神色冷漠，没有说话。
    鹿大先继续说道：“于慈，你该想到的……我怎么可能让你们活着出去啊？我夺了我亲孙子的身体，这件事一旦宣扬出去，世人该如何看待我鹿大先、该如何看待我鹿家？就当是为了鹿家的名声，请你死在这里吧！”
    于慈冷笑：“你自己做的事，还怕别人知道？”
    鹿大先瞪着眼睛，凶相毕露：“只要没人不知道，我就没有做过这件事！”
    不得不说，十分出色。
    狠如毒蝎，细若蚊足。
    在于慈看来，这整盘算计之中，鹿大先最为出色的举动是刚刚的举动。
    他内心杀意汹涌，表面上却是半点不漏，甚至主动递来符篆术和移沙咒，好像真的在和于慈交易。
    也是在那个瞬间，于慈彻底放下了警惕，要不是金甲出现挡刀，或许真的会受伤。
    但现在……
    于慈微微一笑，说道：“鹿前辈，我当然知道你可能会加害我，我也为此做了准备。我想说的是——我当时预设的情况，是和鬼神境的你作对，而不是区区上层。恕我直言，你杀不了我。”
    “哈哈！”
    鹿大先哈哈大笑，张狂至极！
    他瞪着眼睛，两只手像是雄鹰展翅一般，大大张开：“荒唐！于慈，你现在正在鹿家祖地，我都不需要亲自动手，用禁制就能玩死你！你，凭什么和我作对！”
    “神券，来个梦中参悟。”
    消耗五十水晶。
    【梦中参悟，正在进入。】
    【检测到有人对你怀持极强杀意，无法完整抹除你在此人意识中的存在，存在感零无法发动。】
    【启动备用方案，展开无敌金身。】
    【梦中参悟，开始。】
    神券上的字迹在于慈视网膜上显现，于慈大吃一惊——
    这和说好的不一样！
    不是说会给持续两小时的buff“存在感零”，让所有人暂时忘记于慈的存在吗？
    怎么事到临头还打了个折扣，给了个无敌金身啊？！
    不论于慈内心如何质疑，神券是没有感情的。
    它“呼——”一下在于慈头顶展开，发出金光将于慈笼罩，在这之后，于慈的意识陷入到大梦之中，他开始了他的参悟。
    “什么东西？道兵？！”
    鹿大先看着眼前的变化，一时间惊愕不语。
    下一瞬，他抬手就是一道符篆，轰向于慈——
    “叮！”
    清脆的打击声响起，神券的护身金光轻易挡下了进攻。
    “哈啊！！”
    鹿大先全力以赴，一个回旋踢踹在金光之上！
    “叮！”
    金光，纹丝不动。
    “好厉害的东西！这卷轴是什么宝贝？当真惊人！”
    鹿大先看着神券，面目惊骇！
    不顺利。
    他不动声色，原地盘坐，再度想道：“道兵也不是无敌的，等到金光散去……就是你于慈的丧命之时！”

 # 233 胎煎烂尾之毒

    另一方面。
    梦中道场。
    【哦吼吼吼……喂于慈，你现在的处境很凶险啊！】
    金色的字迹浮现。
    于慈单手叉腰，怒道：“神大人！存在感零呢？怎么变成无敌金身了！”
    【哈？我是为你好！你以为存在感零是无敌的吗？那个鹿大先会忘记你的存在，但他极有可能胡乱攻击四周，一旦被法力正面击中，失去意识的你要怎么存活啊？为了最高的效率，梦中参悟要占据你所有脑容量，参悟期间，你连自保的本能都会失去！】
    是、是这样哦？
    于慈气势上弱了很多：“无敌金身就很安全吗？”
    【两小时之内，耶稣都杀不了你。】
    哦、哦……
    于慈又问道：“那两小时后呢？”
    【区区一个小小的上层你怕什么？两小时后出去打死他！欸——我看看我看看，你现在可以练习的技能太多了，学几个，出去打死那个鹿大先。】
    呼。
    神大人亲自筛选，留下三个发光小人供于慈选择。
    第一个，熔火利刃下的高级技能。
    【方寸棋盘】：经过一段时间的适应，你已经将你的爪窍开发至最高境界！以筑根而言，有此等水准殊为难得，着实不易。修习此术，可以掌握技能方寸棋盘，你可以强制将身边所有人拉入“百战棋盘”之中，进行生死决斗。
    唯有将你杀死，或是你主动解除法术，受困之人才能脱离棋盘。
    “不错。”
    于慈看了描述，暗暗点头。
    说的简单一点，这就是玛尔斯的热血竞技场，于慈可以将他人禁锢在一片空间中，强迫对方进行一场一对一的男人大战。
    或者是正义的多打少。
    更为关键的是，棋盘是于慈的东西，于慈在里面作战，非但可以得到“九十九甲兵”的协助，而且会有属性上的提升。
    这相当于球证裁判都是于慈的人，都不知道别人要怎么和他打。
    方寸棋盘在眼下这个环境中，也是有极大益处的。
    在祖地中鹿大先可以用禁制妨碍于慈，但在棋盘中……
    是于慈妨碍他；
    第二个发光小人，是五十一亿贪婪下的高级技能。
    【得偿大愿】：上下三千年，五十一亿平方公里上的发生的一切，足够编织出任何人的心愿。修习此术，掌握幻术得偿大愿。
    你可以在原地召唤一张“画卷”，画卷始终面对敌人，不断捕捉他心中意愿，并将其绘下。
    一旦画像绘成，目标将陷入到自身大愿之中，在画卷中得偿所愿，并在最后一笔落下后死亡。
    需要注意的是，画卷一经召唤就无法移动，一旦画卷无法看到“目标”，幻术的发动就会失败。
    幻术？
    于慈不是很懂幻术，暂时略过。
    第三个发光小人，神念相关。
    【万愿真君的湖心山岛】：这是独属于你的奇异空间，修习此术，本次有5%的概率掌握“香火之门”的开启方式，从而随时随地的进入湖心山岛。
    哈……
    看上去是个随身空间。
    而且本次5%的概率，是不是太低了？
    于慈看过之后，问道：“神大人，你觉得哪个好？”
    【我觉得都好。你现在已经不能和刚来的时候同日而语，两小时的全功率参悟，成果将是喜人的。我建议你一个一个学过去，两个小时足够你学会全部三个技能，运气好还能开启香火之门。】
    你不早说！
    于慈二话不说，原地盘坐，当场进入深度学习状态！
    ……
    ……
    葵花帮到底是专业的，送人入土手段极多，短短两个小时就把事情办妥，取得极大战果！
    夜锦的向日葵遍布迷失之林，此刻发现敌人多数伏诛，拿出一个哨子含在嘴里——
    “咀！”
    迷失之林中，哨声回荡。
    其余三人听到声音，都是选择回归——
    祖地广场上，出现四人。
    “痛快！”
    孟算甲居功甚伟，刚一回来就是大声喧哗。
    他面有得色，继续说道：“迷失之林的机制和我的能力太过般配！这一场胜利，来得十分轻松！”
    是的。
    没有孟算甲，这一次不会有那么顺利。
    但夜锦等人没有搭腔。
    他们看着广场上沐浴在金光中的于慈，又看着一脸正色，转头打量他们的陌生人，没有言语。
    “嗯？”
    孟算甲看着鹿大先，问道：“阁下是什么人？于慈又在干什么？”
    鹿大先微微一笑，说道：“我是鹿力，鹿大先的孙子。你们四位——是于慈的朋友？”
    呃——
    这个问题，要怎么回答？
    夜锦目光转动，看到了地上的无头尸体；
    她再看看满脸杀气的鹿大先，笑道：“朋友还称不上，只是暂时合作而已。”
    元角辟也是说道：“鹿兄弟，我们和于慈没什么关系。你和他的事情，你们完全可以自己处理。”
    “……”
    “……”
    祖春秋和孟算甲对视一眼，都没说话。
    直觉是一种玄妙的东西，葵花帮四人都不是什么善男信女，他们看着眼前场景，隐隐中都意识到了一件事。
    恐怕，这位鹿力恐怕不是于慈的朋友。
    非但不是朋友，还在做生死搏斗。
    这种时刻，应该如何选择？
    对于夜锦和元角辟而言，这什么好选择的——
    沙河城之主，鬼神鹿大先！
    面前的人，是鹿大先之孙！
    如果说，之前葵花帮一行人还没正确认识到鬼神相师是何等存在、沙河城鹿家是何等家族，可在进入祖地之后、亲身运用“往返之井”之后，他们已经深刻明白——
    鹿家有底蕴。
    跟着于慈混那是找死，于慈是青云军校的人，他们两个贼人去了，岂不是献头？
    跟着鹿家，才是正途！
    对于祖春秋和孟算甲而言，他们也没得选——
    木德善木前辈，还在头上压着呢。
    他们身上被木德善种下“冥府之息”，天下再大也没有藏身之处。
    孟算甲暗暗想道：“我只能站在于慈那边，我别无选择，也不需要选择！木前辈说了，要是做得好，我就能得到鬼神之印，我不能——欸？”
    “库。”
    一柄利刃，从胸前穿出。
    孟算甲转头看去，看到了夜锦冷漠的脸：“别人说我厉害的是‘阳光烈焰’和‘原子攒射’，但老孟你知道，我真正厉害的是毒术。我的胎煎烂尾之毒见血封喉，独步天下，你已经没机会了。”
    “呜……”
    孟算甲往前走了两步，嘴唇顷刻变紫。
    夜锦毫不留情的抽出匕首，叹道：“给你留了一具全尸，也不枉我们共事三年！”

 # 234 手谈

    “呃……”
    孟算甲口吐白沫，在地上抽搐。
    夜锦的毒素正在生效，此刻他体内法力凝滞，上层修为全无任何作用，只能感受到生命力在不断的流失。
    不甘心！
    无奈何！
    然后，死去。
    夜锦悍然出手之后，场中气氛急转直下，元角辟和夜锦立在一起，很是警惕的看着祖春秋。
    鹿大先勾着唇角，饶有兴致的注视面前三人。
    他不明白，为什么那个黑皮女人暴起杀人；
    但他觉得有趣，也就没有出声、没有动作，只是看着。
    祖春秋两手笼在袖中，苍老的面目上无悲无喜，心中却难免有兔死狐悲之感。
    他平静的看着夜锦，说道：“夜锦，何苦呢？”
    夜锦微微一笑，倒有几分妩媚：“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你和老孟去而复归，显然不可信任，很可能和于慈是一伙的，为了我们的安危和利益考虑，现在杀死老孟是理智选择。”
    元角辟看向祖春秋的目光中，也带了些许敌意：“春秋老兄，我们知道你的能力，你也清楚我和夜锦的能力，你一个人打不过我们两个！”
    “……”
    祖春秋摇着头，说道：“夜锦，元角辟，回头。”
    回头？
    回头干什么？
    夜锦和元角辟转头看去，却是什么都没看到。
    他们再回过头来，却见祖春秋已经不见踪影。
    “？”
    “？”
    他二人微微一怔，看向鹿大先：“鹿兄弟，刚那老头呢？”
    “哈哈！”
    鹿大先鼓掌大笑，心情非常愉快：“他跑了！趁着你们转头的那个瞬间，那个老头一溜烟跑了个没影，你们上当了！”
    “……”
    是、是这样吗？
    夜锦不在意这等小小细节，她看着鹿大先，说道：“鹿先生，隐患已经排除了，我们想在你手底下谋事，你意下如何？”
    鹿大先看着两人，点头：“可以！你们两人都是上层中精英，能助我一臂之力！”
    鹿大先重获新生，眼下是百废待兴，正是需要人手的时候。
    夜锦和元角辟两个上层好手，岂能拒绝？
    同一瞬间，于慈头顶的金光减弱，两个小时的参悟已然结束！
    他长出一口气，目光平静的看着十米外的鹿大先，又看到了面色不善的夜锦和元角辟。
    他微微一笑，说道：“夜帮主，还有元先生……你们这么看着我干什么？”
    元角辟闻言，也是看着于慈，目光中闪现杀意：“于慈，我和夜锦已经投了鹿家，你死到临头了！”
    是吗？
    实话实说，三对一可能有点吃力，但也不是不能尝试。
    毕竟于慈新学了两个技能，还有【紧急救援】傍身。
    于慈、金甲、姬星野是三个上层，鹿大先、夜锦、元角辟也是三个上层，外加一个算作添头的玄真蔷，其实人数上没有落后。
    思及此处，于慈“哦”了一声，说道：“原来如此。”
    “于慈，你很自信。”
    沉默之间，鹿大先开口。
    他看着被于慈收入掌中的通幽神券，问道：“你的道兵很有意思，但我想知道——你还能使用它吗？”
    “可以。”于慈如实告知，“但我已经不打算用了，鹿大先，我会在这里葬送你。”
    哈！
    可笑！
    鹿大先置若罔闻，他将一块玉佩丢给夜锦，又丢过去两张移沙咒，开口说道：“两位，请你们激发符咒，这枚符咒会把你们送到银流城中；到了银流城后立刻前往‘鹿金铺’，鹿金铺是我鹿家的产业，你们拿着玉佩，就等同于我亲自前往。”
    夜锦看着手上玉佩，问道：“我到了那里，应该干点什么？”
    “不需要干什么，召集所有人手，替我清点一下我鹿家还有多少可用之人。”
    “好是好，但……”
    夜锦，看着于慈。
    她露出笑容，说道：“鹿先生，这于慈不是泛泛之辈，你确定你一个人能对付吗？”
    鹿大先哈哈大笑，霍然起立：“一个小辈，能有什么能耐！在这祖地之中，我是无敌的！”
    “……也好。”
    夜锦和元角辟感受到鹿大先的自信，再不迟疑。
    他们双双激发移沙咒，在一阵黄沙中消失的无影无踪。
    鹿大先腰背挺直，看着于慈的视线中带着怜悯：“于慈，你还有什么遗言吗？”
    “遗言？”
    于慈摇着头，慢慢站起。
    他看着鹿大先，眼里没有感情：“你的愚蠢让我震惊，你的自大让我愕然，鹿大先，七十年沙河城之主……你当到狗身上去了。”
    找死！
    于慈入梦两个小时，鹿大先也不是傻坐着。
    他让夜锦和元角辟先行离开，一来是自觉稳操胜券，二来是想在新手下面前显显本领——单枪匹马将于慈镇压，更能收割敬重！
    “出来吧！沙暴之龙！”
    鹿大先手上连连做诀，引动广场上方的符文之幕闪动不休。
    于慈抬头看去，只见无数细小的符文首尾相接，拼成一条腾云驾雾的东方龙。
    大量法力汇聚，广场上风声呼啸不止，黄沙漫卷而来。
    “嗷——”
    一声清脆嘹亮的龙吟声响起，一条体长超过五十米的四爪龙盘在半空中，肆意张扬！
    鹿大先两眼闪亮，嘴边是压抑不住的得意：“如何！于慈，这就是我鹿家祖地的守护兽！实力超越上层，无限逼近鬼神的沙暴之龙！能死在它的爪下，是你的光荣！”
    “……”
    真的不错。
    沙暴之龙气势磅礴，龙身中波动而出的法力宛若雷火，闪烁着摄人心魄的光辉。
    龙身周围，无数细沙凝聚成石块，无数石块又被碾碎成细沙，生生息息无休无止。
    不需要它出手，仅仅只是看着，于慈就知道这是他现在对付不了的东西。
    但——
    这又如何？
    于慈竖起剑指，笑道：“不错，很强。来而不往非礼也，我也给你露一手。”
    十九横十九竖的线段突然出现，贯穿全场。
    鹿大先眼前一闪，赫然发现身周环境大变，祖地广场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围棋棋盘！
    呼啸的风声、漫卷的黄沙也消失不见，棋盘周围是无尽的星空，他身周只剩下一个于慈，再无他物。
    “……”
    鹿大先心中一颤，忙不迭的抬头看去——
    沙暴之龙不见了！
    我的龙呢？
    那么大一条沙龙，哪去了？
    这是什么法术！
    鹿大先低头，直视于慈！
    于慈正笑着看他，说道：“方寸棋盘，请先生落子。”

 # 235 入画

    有趣……
    鹿大先看着于慈，已然意识到自己到了自己轻敌。
    从大限将近的老迈身躯中重获新生，得到了一具充满活力的年轻身体，这其中的狂喜滋味，不是局中人难以体会！
    在巨大的喜悦之下，鹿大先飘了。
    他看出了于慈的独到之处，但他认为这不是问题，能够运用鹿家祖地所有禁制的他，拥有着于慈无法企及的巨大优势！
    看看那条沙暴之龙。
    甚至不需要他鹿大先自己出手，沙暴之龙就能绞碎于慈！
    但——
    鹿大先面色转冷，开口说道：“青云学员果然厉害！我没有想到，你竟然还有这样一手法术。”
    于慈手上一扬，一点红光飞旋而上，在两人头顶展开画幅。
    画幅上是一片空白，却有一点红墨晕开，慢慢构筑画面。
    鹿大先低下看着画幅的头，奇道：“这是什么？”
    于慈当然不会解释，他笑着说道：“开弓没有回头箭，鹿前辈，决一生死吧。”
    进攻。
    不需要迟疑。
    于慈一步向前，抬手就是一道锥形拳波轰出！
    放在平常时候，鹿大先有多种手段可以反制，但真正进入实战，他发现“棋盘”对他的克制极大。
    最大的障碍在于——
    没有泥土！
    他们鹿家的异相赋予他们操纵黄沙的能力，黄沙可以凝练成甲胄防护周身，也可以凝聚成矿石长枪刺向敌人。
    只要双脚踏在实地上，鹿大先战斗能力就极强。
    但现在，没有土。
    “炼土成沙”的绝技无从施展，他一时间也是没了办法。
    他只能凭借自己的拳脚技艺，尝试和于慈对战——
    拳对拳，掌对掌。
    第一轮交手之后，明显处于劣势的鹿大先面色更加凝重，他暗暗想道：“不行！这具身体毕竟不是我的身体，短短几个小时也不可以让我完成适应，我现在的技击能力极差！”
    偏差！
    偏差！
    每一次挥拳、每一次踢腿，都有极其微妙的误差。
    鹿大先的大脑和身体的同步率没有达到极致，以致于每一次接招都吃了一点点亏，之所以没有败相大露、颓势尽显，纯粹因为他二百年的实战经验支撑。
    另一方面——
    于慈早就停下七式操典的钻研，只是偶尔想起来的时候，才这么耍两下。
    但他曾经非常刻苦的练习拳法，又有刘成峰的助战指导，即便最近有所懈怠，也依然是锋芒毕露、招招致命！
    他敏锐的发现鹿大先运动中的迟滞，嗤道：“掉毛凤凰不如鸡，说的就是你了！”
    方寸棋盘之强悍远远超出鹿大先的预料，他一开始就有点发怵，实际交手之后崩了心态，此刻听见于慈尖酸的嘲弄，更是破了大防。
    他急切说道：“慢、慢着！于慈，先停一下！我觉得我们还有交涉的余地！”
    “没有了！”
    “有的、有的！”
    真难看！
    于慈看着鹿大先的仓惶的神态，听着他慌张的辩白，手上越来越凌厉。
    他瞪着眼睛，嗤道：“机关算尽太聪明，反误了卿卿性命！鹿前辈，你悔改吧——金甲！”
    “呔！”
    于慈一拳击出的同时，金甲的上半身突然从于慈头顶出现，它张口就是一招“吹奏号角”！
    啊？！
    鹿大先大吃一惊！
    光是应付于慈的穷追猛打，就已经让他疲于奔命。
    一只绿皮的双手突然撑着于慈的肩膀，上半身浮现在于慈头顶，张口就是一式音波功，谁能想到？
    鹿大先先是被吹奏号角正面命中，又被于慈一拳捣在胸口，当下跌倒在地，往后滚了三十四米才堪堪止住去势。
    身上的沙之胄片片掉落，他破防了！
    “……又是你！”
    鲜血，从鹿大先嘴角流出。
    他抬头看着显化在于慈身边的金甲，不甘咆哮：“之前就是你挡下了我的攻击！你和于慈究竟是什么关系？”
    金甲冷冷一笑，说道：“我是于慈大人手下的第三大将，金甲是也。”
    第三大将？
    根本听不懂！
    鹿大先怒发冲冠，也自知今日算是到了绝境。
    他有不管不顾往前冲，大不了死个壮烈的决心，但真的要行动时，他又……
    不甘！
    牺牲了这么多，只为了家族的延续。
    倘若在此毙命……之前舍弃的又算是什么？
    念及此处，他又冷静。
    他看着眼前的于慈，正想说点什么，却看到于慈并未看他，而是看着半空中倒置的画幅。
    于慈看着画幅上的绘画，说道：“鹿大先，你的梦要成了。”
    梦？
    鹿大先抬头的瞬间，意识突然恍惚。
    画幅三尺见方，上头描绘的是不是图画，而是梦想。
    鹿大先的视线被吸引，意识被篡改，无端端忘了眼下处境，反而置身于另一方天地中。
    一大群衣着华贵的人纷纷围来，为首一人满面笑容，抱拳说道：“鹿家主，恭喜！恭喜啊！”
    有何之喜？
    鹿大先不明所以，正想发问，但在看清来人面貌时却是惊道：“木公！您是……紫荆花帝国的‘三姓’中的木天蓼木公吧！”
    来人拜印修为，童颜鹤发。
    他十分客气的说道：“什么三姓？现在是四姓！在你鹿大先的带领下，鹿家的成就着实亮眼！三姓氏族已经是老黄历，现在的紫金花帝国啊，以你鹿家为首！”
    啊也？
    还有这种事情？
    鹿大先一头雾水，耳听着周围的逢迎奉承，只觉得自己在一场梦中。
    木天蓼海夸一通，又对众人说道：“今日是鹿家主大喜之日，我们这些老东西就不耽误你的辰光了！鹿家主，入洞房吧！”
    大喜之日？
    鹿大先低头一看，这才发现自己身着喜服。
    他摸着胸前大红花，奇道：“不知道新娘是谁？”
    木天蓼也是不解：“还能是谁？天底下能配得上你鹿家主的，也只有紫荆花女王了！今日之后，你鹿家主就是一国之君，六万万紫荆花人，都是你的子民啊！”
    “？”
    眼前的景色快速变更，鹿大先身边人化成烟云而去，他抬头看去——
    只见紫金花女王身穿纯白婚纱，正坐在床榻之上，凝眸浅笑。
    “啊……”
    同一时刻，方寸棋盘上的鹿大先吐出人生最后一口气。
    他带着微笑，死掉了。
    “呼。”
    画幅杀人之后并没有消散，而是从半空中飘落到于慈手中，变作一幅真正的画。
    于慈拉开，发现上面是身穿婚纱的紫荆花女王的画像。
    图景旁边，还有一行批语：醉卧女王膝，醒掌天下权。
    “……”
    于慈看了看，没有出声。
    金甲探头探脑的，说道：“于慈大人，这是一幅好画。属下不懂艺术，但也能感受到画上的瑰丽和魄力。”
    于慈卷好画幅，说道：“鹿大先性命为笔，平生大愿作墨，岂有不好之理？”

 # 236 让人失望！

    “兵主！”
    鹿鸣一点头，叫道。
    方寸棋盘解除之后，于慈重新回到祖地广场。
    沙暴之龙消失不见，镜子中也没有北刀武馆弟子的踪影，一场纷争已经平息。
    于慈召唤出鹿鸣，问道：“鹿城主，你应该知道祖地的布局吧？这儿有没有藏宝库，或者是很值钱的东西？”
    “这当然是有的，请跟我来。”
    鹿鸣一马当先，带着于慈走向祖地核心区域。
    他生前是鹿家独子，对祖地布局当然是异常熟悉，打开暗藏的大门之后，一屋子白银闪瞎了于慈的眼睛！
    这——
    于慈微张着嘴，看着铺了一地的白银，奇道：“这里有多少钱？”
    鹿鸣微微一笑：“白银三十万两出头，黄金少一些，仅有三千多两。”
    啊。
    这是多少？
    钱多到一定地步，足以吞噬一个人的想象力。
    于慈看着这一屋子的金银，也是没了言语：“我能用它们干吗？”
    鹿鸣稍加思索：“假使把这些钱献给银流之主，当个一镇之主是没什么问题的。他们鹿家七十年积蓄，其实远远不止这么一点，主要是这三年的消耗颇多，而且转移了相当一部分预留后路，所以才只剩下这些。”
    于慈摇着头：“这也够多了。”
    鹿鸣摆摆手，又带着于慈走到一个巨大的沙坑之前：“兵主，那些钱其实不算什么，真正的贵重的——是这个沙坑里的东西。”
    沙坑里什么都没有。
    只有在流动的细沙。
    于慈不动声色的观察，很快发现不是沙子在流动，而是沙子底下有什么在游动。
    沙坑边上，随意堆放着许多脸盘大小的粗制元晶。
    鹿鸣捡起一块，信手投入沙坑——
    “嘭！”
    沙子中突然跃出一条体长七米左右的黄色长虫，一口将元晶吞入腹中！
    于慈吓了一跳，回想起夜锦的科普，问道：“这是沙虫？”
    鹿鸣点头：“是的，这就是沙虫。沙虫全身都是宝，身躯是炼制道兵可用的材料、排泄物是赝作异装的材料，胎儿是珍宝核心的材料，唯一的缺陷是需要喂食‘元晶’。以前城主府掌控四千亩元晶树脉，自给自足，现在……”
    现在城主府都无了，那四千亩元晶树脉必然要落入他人之手。
    于慈默不作声，感觉自己坐在一个金矿之上。
    只是他对昊星还不了解，可以说是手握屠龙之术却不知道该怎么用。
    想来想去也没想出什么好办法，只能暂时搁置：“祖地中机关重重，在沙河城的乱局平息之下，即便有人这里感兴趣也难以突破禁制防护……还是先去银流城，然后再说吧。”
    鹿鸣点头：“也好。属下立刻开启所有禁制，城主府之前做了许多准备，元晶储存了十年的份额！祖地理论上是极其安全的。”
    鹿鸣自去不提。
    于慈回到祖地广场，发现金甲和聂人胜已经把尸体搬走。
    金甲一边洗地，一边大呼小叫的指挥聂人胜干活：“手脚麻利一点！洗个地有这么难吗？亏你还是龙刀舵主！”
    聂人胜，满脸堆笑。
    他一边用抹布擦洗地面，一边说道：“金大人，属下成就上层之后，养尊处优……这类拖地洗地的活计，十多年不曾做过。”
    金甲“啪”一声把抹布掼到地上，叫道：“那你去休息吧！本大爷自己洗，不用你在一边碍手碍脚！”
    聂人胜当场认怂：“金大人误会了！要不您先休息，这点小事交给属下就好。”
    “……”
    在干什么呢？
    于慈往前走去，神券看到来人，写道：“于慈，金甲小人得志，正在训斥晚辈。”
    啊，是吗？
    神券又写道：“在下认为，此风绝不可长！在下这个老二都没发话，金甲这个老三凭什么欺负新来的？”
    于慈扫了它一眼，心想最狐假虎威的就是这张神券。
    “于慈大人。”
    “兵主！”
    见到于慈到来，金甲和聂人胜赶忙起身招呼。
    金甲取出一枚黑珠，献给于慈：“于慈大人，刚刚在收拾槐橘的尸体时，属下发现这枚珠子有些诡异，其中好似有道魂魄，您请过目。”
    魂魄？
    于慈接过珠子，凑到眼前看了看：“于慈！”
    然后，声音响起。
    于慈一歪头，奇道：“槐门主？”
    “是我！鹿大先不讲道义，真的可恶！幸好我槐生门独有秘术，可以将魂魄寄宿在魄珠之内，方才有一线生机……”
    槐橘的声音中，带了些气急败坏。
    他又问道：“现在是什么情况？你活下来了，那么鹿大先死了？”
    于慈点头：“是的，鹿大先死于我手。”
    “好！好！好！”
    槐橘连呼三声好，又道：“于慈，能否请你把魄珠送到槐生门？我有转生秘法，可以保我无忧……事后，我必有重谢。”
    “……”
    于慈，没有立刻说话。
    在这诡异的沉默之中，槐橘感受到了一丝不安。
    他又说道：“于慈，怎么了？”
    于慈微微一笑，说道：“槐门主，我不是很喜欢你。”
    “……”
    槐橘，沉默。
    于慈继续说道：“于某也是一个厚颜无耻的人，但你仅仅只是因为‘给的多’就帮老子杀儿子、帮儿子杀老子，老实讲很难让人心平气和的接受。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要帮助你，你能给我一个理由吗？”
    槐橘再度沉默，其后突然说道：“我们共同的敌人！于慈，王都柳家不会善罢甘休，我们可以协作，可以一起对抗柳家！”
    于慈，大失所望！
    他面色转冷，开口说道：“你刚刚有一个打动我的机会……但是槐门主，你错过了。”
    “什么？”
    “你说王都柳家灭你满门，你誓要报仇，可是我感受不到你的‘觉悟’。如果你真的想要报复，你刚刚应该说‘你有未竟之事’、你该说‘你还有大仇未报’，但你没有。”
    于慈，语气刻薄！
    他继续说道：“你依然在交易，你甚至将你的惨痛遭遇作为砝码，用来说明你和我是一伙的。灭门之仇，在你心中价值多少？它没有你的生命重要吧？槐门主，你是个烂人。”
    “于慈，我……”
    啪。
    于慈手指用力，捏碎了魄珠。
    让于慈意外的是——
    一道白烟从珠子中溢出，被于慈吸入鼻中！
    啊。
    这也算？
    一时间，场中鸦雀无声。
    于慈转头看向神券，问道：“神券，你刚刚检测到这个槐橘了吗？”
    神券写道：“没有。”
    这么说来……
    金甲面色凝重：“于慈大人，摩西佩尔不会还活着吧？”
    于慈稍作思考，没有回答。
    他只是说道：“神券，再来个参悟。我要学习移沙咒。”

 # 237 快来快来！

    梦中参悟的修炼速度，现如今是肉眼可见的增加了。
    这里面的逻辑不难捋清，于慈还是那样的天赋，只是他现在不再是什么都不懂的愣头青，他有了一定的经验。
    所谓熟能生巧、触类旁通，不外如是。
    符篆术移沙咒是从未涉及过的领域，但实际观摩下来，于慈发现这和玄真蔷的“天焚真言”略有相似，学习起来倒也不是那么费劲。
    不同的是——
    移沙咒不是单纯的术法，需要“黄沙之井”作为辅助支撑。
    黄沙之井并非真的是井，而是一个法阵。激发移沙咒后，可以瞬间出现在预先设置的黄沙之井中。
    鹿大先赠予的玉简中有一张“堪舆图”，上面详细标注了黄沙之井所在的位置以及对应的移沙咒的绘制方法，覆盖了银流地区主要的城市和村庄。
    这其中，银流城和沙河城是鹿大先重点关注区域，分别有七个和二十个不同的地点可供传送。
    再细细一看，有一个口井距离“基地”所在的教会教堂十分相近，倒是省了赶路的功夫。
    除了银流地区之外，还有两口井引起了于慈的好奇。
    一口位于乱牙王国境内的“孤云岭”，一口位于紫荆花帝国的“红宝石河畔”，堪舆图上没有其他信息，也不知道这两处地方有什么奇妙，竟让鹿大先特意留下了坐标。
    可惜的是……
    不知道因为鹿大先属于鬼神而不是上层，还是鹿大先的魂灵融入在画卷之内，于慈明明杀死了他，却没有吸到他的魂魄。
    要不然现在融合甲兵，就能亲口问个清楚。
    更可惜的是……
    制作移沙咒时需要预先锚定法力，于慈现在的法力储备可以制作其他所有移沙咒，唯独这两个地方力不能及，想去也不能去。
    于慈不做他想，在梦中道场绘下一张前往前往银流城教会教堂的移沙咒，两小时的参悟时间也正好过去。
    他不假思索，收好所有东西之后，果断驱动移沙咒！
    下个瞬间——
    海风习习吹来，颇是有些寒意，远处一片蔚蓝海洋波光粼粼，蔚为壮观。
    于慈发现出现在一个墓园之中，墓园建在高岗之上，远处是大海、冈下是足称巍峨的城市，身边是林立的墓碑。
    他唤出鹿鸣，问道：“这就是银流城？”
    鹿鸣点头：“是的，这就是银流城。”
    啊——
    真不错。
    银流城充满了异域风情，整个城市呈现阶梯状分布，中心最高处矗立着一个西欧城堡，其下的建筑都有色彩艳丽的屋顶，以红绿蓝三色为主，颇有些童话色彩。
    于慈看着街上熙熙攘攘的人头，又看了看才升起的日头，问道：“这么早，就有这么多人入城？”
    鹿鸣见怪不怪，说道：“就是因为早才有这么多人，赶着赚钱养家呢。银流城四十万人，何等数目？每天消耗的米面蔬菜是天文数字，这些人都是周边村镇务农的乡民。”
    哦……
    第一次来异世界，不是很懂。
    于慈看了看西南方显眼的教会，召回鹿鸣之后，迈开脚步。
    ……
    ……
    银流城开运区，是一片繁华的商业区。
    作为一个通商港口城市，每天都有无数人来到此地，开运区毗邻银流港，每一天都是人声鼎沸。
    玄真蔷从繁重的公文中抬起头，有些疲倦的抬了口气。
    又通宵了。
    深海行动刚刚开始，各个队伍都有各自想法，光是整理情报就是一项繁重的工作。
    舍此之外，还要和早已在银流城深耕的其他组织交接，工作量巨大。
    本次行动由军部和军校牵头，军部方面主要是玄家的第三方面军做协调，玄家有意锻炼玄真蔷，让她主导深海行动——
    玄真蔷忙得四脚朝天，颇有些焦头烂额的味道。
    更让她有些担心的是……
    “于慈怎么还没消息？”
    不会出事了吧？
    玄真蔷捧着杯子站到窗边，看着来到教堂做早礼拜的教会信众，暗暗心想。
    “以于慈的能力，应该不会出问题。他这一次和姬星野一起行动……”
    嗯。
    想到这里，玄真蔷心里现出几分酸意。
    “姬星野号称是无情判官、铁血独裁，本以为她要么单独行动，要么和葛子望一起行动——姬家和葛家毕竟是世交，有很多生意往来。没想到，她竟然会选择于慈……”
    玄真蔷唇上的笑意，很冷。
    她走回办公桌前，放下手中杯子，又想道：“归根结底，不过是争。天品核心要争，强大道兵要争，好男人当然也要争。姬星野不错，可我也不差。”
    咔。
    正在此时，办公室的门被人打开。
    波心月出现在门口，说道：“二小姐，姬星野到了，现在正在楼下休息。这是她带来的报告书，上面有她和于慈的近况。”
    哦？
    玄真蔷头脑中的疲倦一扫而空，她伸手说道：“拿来给我。”
    波心月递上报告，玄真蔷在书桌后面坐下，开始阅读。
    于慈写这份报告的时候，压根没想到后面局势变化的如此之快，他本意是想跟“基地”借几个帮手来壮壮声威。
    因此在报告中，他十分卖力的写了沙河城的优势——
    这不是于慈夸夸而谈，沙河城八千多亩元晶树脉无疑是极大的财富，银流城的城主垄断粗晶提炼，整个银流地区都用他家的元晶，一年的流水轻轻松松破亿。
    如果能想个办法把控沙河城的元晶树脉，退可以和银流城主达成合作，进可以自己开个提炼工厂搞竞争，主动权可谓是尽在手中！
    玄真蔷读过之后，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波心月问道：“二小姐，怎么了？”
    “没怎么，于慈很出色。”玄真蔷勾着唇角，“他有的放矢，敏锐的找到解决问题的关窍之一，所思所想和我们制定的‘三号行动’如出一辙！”
    啊……
    是吗？
    波心月眨眨眼，说道：“三号行动不是很难实施吗？沙河城城主府有个鬼神的残魄，北刀武馆又人多势众、一手遮天，想要不着痕迹的介入非常困难，不是说——强行行动会暴露我们的目标，让银流之主产生警惕吗？”
    玄真蔷合上报告：“是的。但或许于慈能给我们带来惊喜，让本来不可能的行动变得可能。”
    哈——
    波心月笑着，暗暗想道：“一旦涉及到于慈，二小姐的判断就会变得相当乐观。以一己之力让行动有条件事实？这怎么可能！”
    也是在这个时候，一台电动轮椅突然冲入房间。
    神怜坐在轮椅上招手，说道：“小蔷薇，快来快来！要开个临时会议！”

 # 238 抵达银流城

    “……不要叫我小蔷薇。”玄真蔷站了起来，“出什么事了？为什么会有临时会议。”
    神怜笑道：“沙河城有极大变动，三号计划可能有实施可能，我们现在需要探讨一下。”
    嗯？
    玄真蔷问道：“因为于慈？”
    神怜微微一笑：“可能是。欸那个——波心月，你去门口迎一迎于慈，他就要到了。”
    是吗？
    波心月不明所以，还是称是离去。
    玄真蔷和神怜再不多说，纷纷起立，朝着会议室走去。
    路途上，神怜一边控制轮椅向前，一边说道：“刚刚眼线回报，沙河城北刀武馆派出五百弟子前往鹿家祖地，原因不明；一夜厮杀之后，五百武馆弟子死伤殆尽、几近团灭，北刀武馆的控制力大大下降，不再一家独大、只手遮天。”
    是吗？
    玄真蔷看着神怜：“制作人，您能用您的双腿走路吗？为什么一定要用轮椅？”
    神怜自顾自的，继续说道：“除此之外，世界之眼汇报，鹿大先的信号消失，疑似彻底死亡；鹿鸣也失踪了一天一夜，动向不明。根据推测，城主府覆灭的概率极高。”
    玄真蔷皱着眉：“当真？北刀武馆丧失一半战力，鹿大先消亡……这么说来，阻碍我们入主沙河城的两大障碍都消失了？！”
    “是。情报需要进一步确认，但我们应该先做准备。”
    谈话间，会议室已在眼前。
    玄真蔷在神怜之后之内，抬眼看着了——姬星野。
    “啊。”
    她微一眯眼，走上前去：“姬学姐，又见面了。”
    姬星野微微点头：“玄真蔷，久违。”
    空气中，现出一点点微妙。
    神怜看看姬星野、看看玄真蔷，悄悄露出了笑容：“争吧，夺吧，抢吧。玄真蔷的先发优势实在太大，仅凭我一人，回天乏术！但……如果姬星野也入局，我退可以结盟抗玄，进可以趁乱偷渡！”
    玄真蔷笑着问道：“姬学姐，于慈呢？他没和你一起回来吗？”
    姬星野又点头：“于学弟让我先行回来汇报情况。”
    玄真蔷唇边带着和善的笑意：“啊。于慈这个人固然精明强干，有时候却不够亲切，如果他哪里冒犯到你了……学姐，我在这里先向你道歉，他不是有心的。”
    姬星野听出弦外之音，感受到了面前女人笑容下敌意：“玄学妹多心了。于慈进退有据，为人处世十分妥帖，叫我如沐春风，我跟他的相性极好，合作得非常愉快。”
    是吗？
    玄真蔷看着姬星野短褂下的连体衣，笑道：“姬学姐，这件连体衣穿在你身上很好看。”
    姬星野扯了扯短褂，有些惊讶：“真的？于慈好像不是很喜欢，他总是嫌我穿着太露骨，希望我保守些。”
    血压！
    血压上来了！
    玄真蔷唇边的笑意越来越冷，已经不想继续对话：“别理他，很好看。制作人，你觉得呢？”
    “嗯？”
    神怜猛一抬头，问道：“什么什么？”
    没什么！
    三人在会议室里等了一会，前前后后又有八人联袂而来。
    虽然心中对姬星野有些意见，但玄真蔷分得清公私和主次，她对姬星野说道：“姬学姐，这是主导此地事务的‘八贤者’。银流地区一应行动，都由他们八位决策而出。”
    八贤者？
    姬星野问道：“主导此地事务的，不是你么？”
    “我主导的是‘深海行动’，深海行动不过是此地事务中的一个小分支而已。”
    “……原来如此。”
    姬星野点了点头，不是很在意。
    她本身就没有争王称霸的心，个人的奋斗目标是成就鬼神，是以手中三尺青锋扬名立万。
    什么沙河城银流城的，她不知道，也不在乎。
    八贤者坐定之后，又有几人前来。
    为首一个青年左右看看，说道：“人差不多到齐了，等于慈到就开始会议。”
    ……
    ……
    所谓来得早不如来得巧，于慈这一行，收获称得上丰厚。
    一枚黄沙之印，符篆法术和移沙咒，开启了“百战的熔火利刃”的最终形态，得到奇物“百兵棋盘”，外加沙河城鹿家的遗产！
    只是……
    在亲身经历银流地区波诡云谲的局势、见识沙河城诸多人物之后，于慈发现他对镇三界的认知过于简单了。
    他本来觉得，他以筑根修为强行绘炼法印，何等的丰功伟绩？
    只要自己小心一点，多半是遇神杀神、遇佛杀佛。
    实际操作下来，虽然不能说甜得过头，至少没有想的那么容易。
    他配合金甲，杀鹿鸣这种不入流的上层很轻松，杀聂人胜这等稍有水平的上层很吃力，格格烈那种顶尖层次的……
    虽然没打，但多半打不赢。
    最后力克鹿大先，也是临阵取巧，要不是“方寸棋盘”这个技能，想来不会那么简单，多半要触发【紧急救援】摇人。
    “有道是君子藏器於身待时而动，我如果想要成为银流城之主，何必争这一时的得失？一个筑根就想搅动风云，是否太过天真！”
    于慈走在林荫路下，默默心想。
    教会教堂就在眼前，于慈看着彩绘的玻璃窗，没有立刻迈开脚步。
    他面目平静，又想道：“不争才是大争。弄潮儿死得早，十里坡剑神才是正途，一下子就和执掌一方的老东西掰手腕是行险，还是先从边角做起，慢慢扩大版图。”
    再这么样，三窍总要先开了吧？
    “地振高冈，一派溪山千古秀。”
    声音，在身前响起。
    于慈抬眼看去，看到了波心月。
    波心月脸上化着浓妆，身上却是一件肃穆的修女袍。
    很明显，这个不怎么安分的女人故意改小了修女袍的腰身和上围，胸前浑圆紧绷，看上去又有神性又很妖艳，有一种难言的魅力。
    于慈抬起视线，说道：“门朝大海，三河合水万年流。”
    此乃切口。
    深海行动每一个战斗员都有自己的切口，用于和基地确认身份。
    于慈当然认识波心月，但流程还是要走的。
    波心月听完，问道：“于慈，你怎么回来得这么快？”
    于慈不解其意，还是说道：“本来没这么快的，出了点意外。”
    波心月没有多问，只是露出了笑容。
    她拉着于慈的手腕，说道：“快来，二小姐和其他人在会议室里等你！”
    “……？”
    于慈，更是困惑。
    波心月也不解释，只是拖着他，一路拖到教堂三楼一间会议室中。

 # 239 事关重大！

    “咚咚。”
    波心月领着于慈上了三楼，她敲了敲门，说道：“各位，于慈到了。”
    到了？
    会议室里一众人都是抬头，微笑的看着突然出现在门口的于慈。
    他们，都很热切的样子。
    于慈回以困惑视线，他转头看去，发现室内足足有十来人，姬星野、神怜和玄真蔷坐在会议桌前，好像要做报告。
    坐在桌子后面的人都不认得，只是看他们穿着气度，个个都不像是泛泛之辈，应当是银流地区所有行动的总负责人。
    “你就是于慈？好啊！好一个太阳般的青年！你立功了！”
    一个穿戴甲胄，满脸黑胡子的人大步上前，用力的拍了拍于慈的肩膀，脸上神色极为兴奋：“你是怎么做到的？沙河城鹿大先的生魂消失，是你做的？”
    于慈茫然点头：“是的，和我有一点关系。”
    黑胡子又问：“沙河城一霸，北刀武馆实力大减，也是你做的？”
    于慈眨了眨眼：“不错，和我也有一点关系。”
    啊呀！
    奇才，奇才！
    黑胡子惊喜之情溢于言表，赞道：“了不起啊！我们早就对沙河城的元晶树脉极有兴趣，可是银流之主在上面压着，我们不敢动用精锐去争，这很可能会引起银流之主的警惕；可是不用精锐，又敌不过城主府鹿大先，也斗不过北刀武馆！现在好了，障碍被排除了！”
    啊……
    会议室内其他几人，也对于慈的行为有高度评价。
    都不需要说话，眼神说明一切。
    一个胡须花白的老头面带笑容，说道：“有这位于慈于小先生的奇袭，‘三号计划’已经俱备实施的条件。眼下城主府覆灭，北刀武馆精锐失了大半，已经无法把持局面，我们埋在沙河城的暗桩一齐行动，再配合少许精锐，成事不难。”
    一个穿着红裙，头戴着金冠的女子看了于慈一眼，笑道：“此番若能成功，于小先生功不可没。”
    “……”
    哪跟哪啊？
    于慈不明所以，站在玄真蔷身边。
    玄真蔷看了他一眼，眼里颇多爱恋：“做得好。”
    于慈一头雾水：“我不是很了解现在的状况……”
    “总而言之，立大功。”
    “啊……”
    那就好。
    在随后的讲解之中，于慈逐渐明白发生了什么——
    于慈参加的深海行动，仅仅只是“西野山麓战团”在银流地区的行动之一，还有许多行动同时在进行。
    眼前这八人，就是统筹全局的“八贤者”。
    八贤者早早制定了针对沙河城的行动，那便是“三号行动”。只是评估之后，一来是城主府内尚有鬼神，二来是北刀武馆势大，除非投入极大量资源，否则无法保证成功。
    决策层内部意见不一，行动只能搁置。
    但是……
    于慈来了。
    先斩城主府鬼神，后灭北刀武馆半数弟子，可谓是战功赫赫，也为三号行动的实施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八贤者中，坐在最中间的桀骜青年看着于慈，说道：“根据我们的调查，银流之主每年从沙河城的元晶树脉中获利白银数千万两，沙河城是他的一个钱包。现在，于慈……你给了我们掐住银流之主钱袋子的机会。我代表西野山麓战团，对你所做的贡献表示感谢。”
    哗！
    青年起立，躬身一礼。
    他再坐下，开口问道：“但我想不明白的是，你是怎么做到的？据我所知，你的小队一共只有两人，这位姬星野还被你委派来做汇报……你一个人，如何撬动这么大的一盘棋？”
    不单单是这青年，包括玄真蔷在内，所有人也有好奇。
    会议室内鸦雀无声，他们都看着于慈。
    于慈稍作思考，开口说道：“沙河城局势足称是犬牙交错，各方势力之间的平衡十分微妙。我没有做太惊人的事情，只是杀了褐斑绿皮的小王子，利用了城主府的父子相争，且假借葵花帮四人之手才有如此战果……偶然性极大。”
    “偶然？于慈，你谦虚了！偶然让城主府的鬼神覆灭，偶然让北刀武馆丧失一半战力？你不如说这是你缜密计算、完美实施下的成果，那样更能让人信服！”
    青年看着于慈，目光平静。
    他继续说道：“我是白无常，白首的哥哥，你应该听说过。”
    哦！
    你就是白无常？
    于慈连忙说道：“久仰！”
    接下来的时间，于慈基本没有隐瞒，把沙河城的见闻一一说来。
    当然，黄沙之印和符篆法术他提都没提，鹿家祖地也是半分没有透露。
    八贤者要的是过程和结果，他们对于慈的动机并不关心。
    说完之后，在场有人面面相觑，有些不相信。
    一个上层修为的老头满面狐疑，开口说道：“于慈，冒昧问一下……你现在应该才开了两窍吧？”
    于慈点头：“是的。”
    “你一个筑根相师，如何能在那种情况下存活？听你的意思……你先杀了鹿鸣、又杀了修为是上层巅峰的鹿大力，这……有可能吗？”
    这位老先生的疑惑，也是在场许多人的疑惑。
    又一人说道：“上层可以绘炼法印，且不说法印的独特效果，光是所有法印都有的基础属性的提升，就是上层以下相师不可承受之重！于慈，是不是有一人在暗中协助，而你又不便透露此人身份？”
    “……”
    硬要说，确实有。
    但金甲不是关键。
    上层们看不穿于慈的修为，在场的鬼神却是一眼识破于慈身上玄机！
    白无常微微一笑，说道：“这点不必再议，于慈不是俗人，他强得很。能杀鹿鸣鹿大先，不是天方夜谭！”
    那金冠女士也是说道：“确实如此，于小先生……很特别。”
    既然鬼神大哥都这么说了，其他人自然没有异议。
    白无常又说道：“时机已经成熟，行动近日就将开始。于慈，你作为有功之人，如果有加入这个行动中来的意愿，可以直接来找我。”
    “……”
    于慈不是很想去，他摆着手，说道：“事关重大，我需要全盘考虑。”
    “可以。”
    白无常看着于慈，眼神颇为欣赏，无端端说道：“我那愚蠢的弟弟要是有你一半强，我也就不需要操心了。”
    哈……
    于慈抱抱拳，说道：“白同学也很优秀。”
    白无常不说话，只是摆摆手，让于慈和姬星野先退下。

 # 240 姬星野在修炼

    八贤者要商议三号行动的细节，神怜和玄真蔷作为“基地”成员，有参与会议的资格；
    于慈和姬星野是战斗员，没有旁听的资格。
    他二人出了会议室的门，姬星野的情绪有些低。
    她默默的跟在于慈的身后，也不说话。
    于慈看了她一眼，问道：“姬学姐，怎么了？你看上去不是很高兴。”
    “没有……你平安回来，我当然是高兴的。”
    只是——
    只是，姬星野注意到了。
    在进入会议室的那个瞬间，于慈第一眼看向的不是她，而是……
    玄真蔷。
    他们两人四目相对，面上都带着欣喜的笑容，仿佛彼时彼刻世上一切都不存在，只剩下他们两人。
    那一刻，宛若当头一盆冷水，姬星野胸膛中跃动的喜悦瞬间被浇灭。
    她感受到了难以抑制的——
    伤感和嫉妒。
    那是怎样一种体验？
    好像心脏被人紧攥，好像核桃梗在喉口，姬星野大脑发懵，情绪低落。
    于慈目光平静，看着侧着脸、满眼都是委屈的姬星野，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不是不明白。
    而是没办法。
    感情这种事情，本身就很难说清楚。那像是甜甜圈的洞，明明看得到，却又不存在。
    说透了或许更好一点。
    清楚明白的告诉姬星野，说是自己对玄真蔷怀持着渴望和眷恋，以此让姬学姐知难而退。
    相信在一段时间的消沉之后，姬学姐慢慢就会想通，生活也会渐渐回到正轨。
    但是……
    于慈拒绝。
    他的心里不止有玄真蔷，还有姬星野。
    他神神秘秘的一笑，招招手说道：“姬学姐，你来。”
    姬星野转头看去：“怎么？”
    “你看这个。”
    于慈摸出一张兽皮，上面是黄沙之印！
    他笑着，说道：“姬学姐，黄沙之印已入囊中！十大最终法印，威力无穷无尽呀！我数过了，一共六百多划，你有能力绘炼它吗？”
    欸？！
    这种东西，可以给我看吗？
    姬星野看着于慈，眼里现出几分讶异。
    在本次行动中，姬学姐虽然是绝对主力，心态上却没有摆正。她从来没有把自己当成是于慈的“伙伴”，而是把自己当成于慈的“下属”，所作所为都是为于慈谋取利益、保护于慈的安全。
    这一枚黄沙之印，她只当是于慈的东西，没有半分想法。
    她看着于慈，问道：“你要把它分享给我？”
    于慈一脸困惑：“我们一起得到的东西，难道不该分享吗？姬学姐，没有你在，我哪来的底气争这枚法印！”
    啊……
    好像是这个道理。
    于慈左右看了看，将兽皮塞到姬星野手中，低声说道：“十大最终法印，何其珍贵之物？有道是财不露白，这枚法印在我们手中，那是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不能让其他人知道，明白吗？”
    姬星野心头一动，下意识问道：“玄真蔷……她也不会知道？”
    于慈一本正经：“玄真蔷是可靠之人，告诉她也没关系。当然，黄沙之印是我们这个小队的战利品，怎么处置它需要我们两人共同决定。姬学姐要是觉得可以给玄真蔷，那就可以。”
    啊……
    姬星野咳嗽一声，说道：“我考虑一下吧。”
    也好。
    姬星野看着手中兽皮，看着上面堂堂之印，半分钟的不快烟消云散。
    她抬起头，说道：“六百多划，比我的剑印还复杂一点……学弟，我可能要修炼一段时间，实力再进一步，才能完美绘炼。”
    于慈笑道：“正好，我也要修炼一段时间。”
    “嗯！”
    姬星野重重点头，又道：“教会有练功房，我们现在就去看看吧？”
    于慈一比手：“走吧！”
    ……
    ……
    教会就只是“教会”，名字中没有更多的字。
    供奉的神也没有具体的名字，仅以“女神”代称。
    昊星人一般称教会为女神教会，女神教会的神职人员中也有异相师，为了这些人方便，教堂内有几个专供修炼的练功房。
    为了最大限度的利用资源，一个大练功房被分隔成许多单间，一间只能容纳一人。
    于慈和姬星野选了相邻的两间，姬星野说道：“学弟，之后再见啦。”
    于慈点头：“好。”
    姬星野心下窃喜，她看着手上兽皮，觉得不能辜负于慈的期待。
    黄沙之印的强度，只需要看一眼就能体会！
    如果能成功绘炼，战斗力必然大幅度上升，法印是上层相师强弱的关键所在！
    “黄沙之印、家传之剑……我要好好努力才是，不能辜负于慈……”
    嗯。
    “不、不能辜负于慈主人对星……星奴的期待，要……要用功！”
    姬星野精神错乱，费了好大的劲才止住翻腾的思绪。
    她轻出一口气，闭上眼睛，开始修炼——
    法力修炼十分枯燥，异相师需要搬运法力，不断的冲刷灵台和经脉，一个周天后可以提升微不可查的一点。
    唯有坚持不懈，在经年累月的累积之下，才会有明显的进步。
    这种几乎没有反馈的“努力”，最能消磨一个人的耐心，绝大多数人都会懈怠，不过只是快慢的差别而已。
    姬星野如何？
    姬学姐非常努力，她尚未晋入上层时并不出色，能夸耀的只有庞大的法力储备。
    那，就是她坚持每天修炼的成果。
    不知道过了多久，有其他人进入练功房。
    姬星野全神贯注，内心没有一丝杂念，既没有听见脚步声，也没有听见开门声。
    一个人，一个女人透过单间门缝打量，看到姬星野正在修炼之后，微微露出笑容。
    其后，她径直打开隔壁单间的门，一矮身就扑到于慈怀中，很是简单的咬住于慈的嘴唇。
    “？！”
    于慈还在修炼之中，这突然的艳遇让他惊愕。
    待到睁开眼睛，他发现扑到怀里的不是别人，正是玄真蔷。
    他搂着玄真蔷的腰，低声说道：“干什么？姬学姐就在隔壁！”
    玄真蔷勾着红唇，眼神明亮：“正因如此，我才更加兴奋！还是说——你怕她知道？”
    她从于慈的嘴唇吻到脖颈，像是欲兽一样紧紧纠缠，用实际行动倾诉她的思念和爱恋。
    以及癫狂。

 # 241 走了！

    玄真蔷的表面身份是一个修女，此刻当然也穿着修女袍。
    她的身材没有姬星野那么夸张，但也是该凸的凸、该翘的翘，此刻扑到怀中，衣襟紧绷之下浑圆挺拔，看上去像是麦粒一样饱满。
    一阵缠绵之后，她才眯着眼睛，用带着质疑的视线看着于慈，说道：“怕姬学姐误会，你就说一声。我走。”
    “……”
    唉。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于慈捏着她的下巴，大拇指摩挲她细腻水润的红唇：“你看看现在这个场合，是干这种事的时候吗？”
    玄真蔷热情奔放：“我想你。”
    这——
    既然如此，我也不当什么正人君子了！
    美人横膝，于慈低头下去，又是好一阵纠缠。
    良久之后，玄真蔷拉了拉凌乱衣襟，无端问道：“是我的嘴唇甜，还是姬学姐的嘴唇甜？”
    于慈看也不看她：“说这话很没意思，你要觉得我亲过姬星野，你就不该来。”
    “没亲过？”
    “没有。”
    玄真蔷露出微笑：“没亲过，那也一定摸过。我虽然很自信，但要论身材……其实还是姬学姐好。”
    于慈仔细想了想：“摸了一下大腿算不算摸？”
    嗯？
    不会吧！
    玄真蔷狐疑的看着于慈，多少有点不相信。
    作为“深海行动”的负责人，对于战斗员的动向，玄真蔷是有了解的。
    所有小队都邀请了姬星野，还有几个小队开出不菲价码，可姬星野哪里也不去，只想和于慈组队。
    这说明什么？
    有人要偷腥！
    于慈深谙世故，精明强干，或许一开始把持得住。但姬星野这等美女有意示好，于慈逐渐的沦陷了，也不是全然不能理解。
    玄真蔷看着于慈，问道：“只摸了大腿？”
    于慈点头：“不错！”
    啊。
    不知为何，玄真蔷心中涌现出些许失望。
    头脑中的狂热也消退许多。
    她变了脸色，嗤道：“难以想象！好一个下作的男人！竟然摸了别的女人的大腿？”
    于慈有些心虚，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只能说道：“那是我们买了当地服饰，姬学姐换了新衣服，让我摸摸衣服料子。当时我坐着她站着，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一伸手就碰到大腿了，我也不是故意的啊？”
    “哈啊……”
    小小的喘息，从红唇中漏出。
    “？”
    于慈转眼看去，只见玄真蔷突然满脸潮红，身体也微微发颤。
    什、什么情况？！
    她故作轻声，云淡风轻的问道：“是吗？我不相信。当时是怎么摸的？”
    啊？
    这也要说吗？
    于慈眨着眼睛，手在玄真蔷大腿外侧一刮，说道：“就这样。”
    玄真蔷一怔：“就只是这样？”
    “……什么叫只是这样啊？人让我摸摸料子，难道我上下左右、前前后后的碰个不停吗？”
    “唔……”
    好像有点道理。
    玄真蔷喘息停息，颤抖停止。她意兴阑珊，从于慈怀里坐起身，转头说道：“没有其他的了？”
    于慈两手一摊：“还能有什么？”
    “好吧，算你通过。”
    审问之后，这一对小别重逢的男女也不在乎隔壁有个姬星野，开始聊起最近遭遇。
    玄真蔷这边没什么可说。
    她到这里之后就在工作，忙的连修炼的功夫也没有。
    于慈问道：“宝窍开了吗？”
    玄真蔷摇着头：“暂时没空，绝对宽容的恒心很关键，我需要万无一失，目前还在做准备。”
    哦。
    于慈说道：“多一个宝窍，就是多一道法印，这对你的帮助很大。”
    “我知道。再过两天，我家会派一队人来辅佐我，那时候我就有空了。”玄真蔷靠在于慈胸膛上，问道，“下一步什么打算？”
    “练功。就算去冒险，也只选择力所能及的。这一次去沙河城，莫名就卷入到事件中，要不是葵花帮的人在都不知道怎么收场。”
    于慈不假思索的回答。
    他取出碧绿玉简，问道：“玄真蔷，你懂得符篆之法吗？”
    玄真蔷不明所以：“不懂。天焚真言和符篆法有相似之处，但其实不是，那只是咒法，不是符篆术。”
    “你看看这个。”
    “什么？”
    玄真蔷接过于慈手中玉简，稍加感应之后，面色大变！
    她下意识的直起脊背，仔细看过三两页，断言道：“符篆大师的心得，附赠了四道符篆，其中还有一道传送法！于慈，这东西哪里来的？”
    于慈答道：“是鬼神相师鹿大先给我的报酬，这东西很厉害吗？”
    玄真蔷一本正经：“知识无价，顶尖的知识更是如此！我们天华国异相师将近八千万，懂得符篆之法仅仅只有五百人左右，其中有四百人为皇室服务，余下一百人才分散在以王都柳家为首的三个家族中。”
    于慈意识到了价值，问道：“你玄家有吗？”
    玄真蔷摇头：“没有。”
    哦！
    于慈笑道：“那现在有了。”
    “……”
    玄真蔷想了想，把玉简还给于慈：“你先收着，我会给我家长辈传消息。你有这门符篆术，已经有资格坐在我家长辈的对面了。”
    是、是吗？
    没来由的，于慈有点紧张。
    玄真蔷低叹一声，扭着身体想要脱离于慈怀抱：“我得去工作了，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处理。”
    于慈箍着她的腰：“再留会。”
    “不打扰你和姬学姐了。”
    “不打扰，再留会。”
    玄真蔷真的很忙，但她闻着于慈身上的气息，感受他的怀抱，又妥协。
    于慈问道：“你身为深海行动的总指挥，之后就一直坐在办公室里遥控指挥？”
    “当然不是。必要时刻，我也会投入战斗，并且我拥有征召权，可以要求战斗员协助我行动——像你这样没有自己行动的，是首要的征召对象。”
    哦！
    那好啊。
    于慈微微一笑，说道：“那你高低得叫上我，我现在不是俗人，你知道的。”
    说到这个，玄真蔷一脸不服。
    她语气酸溜溜的，说道：“两个地煞印也好意思显摆，不过只是珍宝核心厉害罢了。等我入了上层，我一定能打过你。”
    就你啊？
    于慈大摇其头：“玄真蔷，醒醒。大白天的，不要说梦话。”
    “……走了！”
    “走吧！”

 # 242 捡了个产业

    教会超然世外，有着非常崇高的地位。
    即便是在堪称混乱的镇三界地带，也是如此。
    银流之主家大业大，也不敢随意对教会说三道四——教会是他求来、请来的，好好招待还来不及，怎么可能有其他想法？
    只不过，为了不给教会添麻烦，非必要人员不该长期逗留在教会内。
    玄真蔷表示会给于慈找一个落脚处，这段时间就先在教会内过渡一下。于慈闲来无事，走到教会之外使用“百兵棋盘”，召唤出鹿鸣和聂人胜。
    “兵主！”
    二人见到于慈，立刻行礼。
    于慈稍加感受，说道：“进展不错，你们现在已经能开一窍了。”
    聂人胜微微一笑：“全凭兵主灵台内磅礴的灵气，我二人才有如此进步！”
    这倒是。
    应用玉灵气过甚，于慈根本吸收不了。他的灵台内可谓是世间第一福地，远比什么“练功房”效果好。
    他看着面前两人，问道：“你们两人的样貌，有办法改改么？你们生前都是人物，我怕被人认出来。”
    “这不是问题。我们一百甲士自身没有样貌，只能变幻出体内魂魄的外表，但可以自由的选择一个年龄段——”
    聂人胜面容变化，面上胡须掉落，最后变成了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
    鹿鸣稍加思索，没有往年轻了变，反而变成一个须发皆白老人。
    于慈看着他，问道：“为何变老？”
    鹿鸣微微一笑：“兵主，我想过了。赚钱不难，只要有一技之长便可。我生前的记忆中，有制作飞行宝具的方法、有绘制符篆的方法，这实打实的都是技术！我现在样貌变老，更能让人相信我是经验丰富之人，比较容易施展。”
    哦！
    有理。
    于慈看着他们：“你们上心了。”
    鹿鸣说道：“为兵主效力，岂有不用心之理？”
    聂人胜则道：“兵主，我听金甲大人说……您手上有一枚龙蜥饼干，可以召唤龙蜥？”
    于慈点头：“是。”
    “属下斗胆，请兵主赐宝！我可以熔炼龙蜥饼干，进而得到召唤龙蜥的能力——在银流地区，龙蜥使是非常吃相的异相师，商货运输基本全靠龙蜥，属下可以去搞运输，多少能赚点。”
    嘶……
    于慈稍加思考，觉得此计绝妙。
    搞运输赚不了大钱，估摸着就是一个高薪职业，距离发财很远。
    但是，龙蜥是真的很方便。
    聂人胜要是能召唤龙蜥，以后于慈还需要靠自己的双腿走路吗？
    让聂人胜搞个龙蜥出来啊！
    于慈不假思索，笑道：“这不成问题，你有这个想法，我支持。鹿鸣，你呢？”
    鹿鸣面色一肃：“兵主，属下斗胆，希望您能把那面铜镜核心赠予属下。”
    铜镜核心。
    这是于慈在公孙王宅中得到的东西，虽然才过去三个月出头，但此刻想想，简直是上辈子拿到的东西，说不出的遥远。
    他问道：“铜镜对你有益？”
    鹿鸣点头：“制作飞行宝具、施展符篆术都需要动用精神力，那面铜镜应该是‘古镜照见’，入身之后能让属下的精神力大幅提升。”
    是吗？
    于慈将信将疑，把两块核心取出来，交给他们：“都问过相了吧？”
    “问过了，能用。”
    “那就好。”
    一窍筑根，老实讲有点弱。
    重回上层，那才有点作用。
    于慈从口袋中取出一两金子，交给鹿鸣：“我这边不需要你们关照，你们在城内自由发展。赚钱倒不是主要的，熟悉熟悉银流城的风土人情，尽可能的提高自身的修为更重要些……你们现在很弱，自己小心。”
    鹿鸣、聂人胜都是低头：“我等明白！兵主，您多保重！”
    “先等等。”
    眼见着鹿聂二人就要离开，于慈突然叫住他们。
    他的手上，还有一个魂魄——槐橘。
    用谁不是用？
    槐橘怎么也算个劳动力，不用白不用。
    于慈二话不说，将槐橘的魂魄塞到一个甲兵之中，片刻之后，槐橘显现。
    这长相酷似老三国青年诸葛亮的人气质超群，此刻也是不慌不忙，低头叫道：“兵主。”
    “嗯——嗯？！”
    于慈，微微一怔。
    同样惊讶的，还是鹿鸣和聂人胜！
    他二人感受着槐橘体内澎湃的法力，奇道：“新来的，你怎么……好像是上层？”
    是的。
    上层！
    不知为何，甲兵槐橘没有失去修为，他仍是上层！
    槐橘微微一笑，说道：“我们槐家异相特殊，修炼不练肉身，只练魂魄。你们两位失去肉身，修为也归零；而我槐橘失去肉身，修为仍在！”
    啊呀！
    于慈喜出望外！
    他搓着手，笑道：“欸……槐橘啊，我之前没有帮你，反而杀你，你不会怪我吧？”
    槐橘一脸困惑：“兵主何出此言？我非槐橘，我借代而生，是甲兵三号、是您最忠诚的卫士！我非但不会怪你，反而谢谢你——要不是你，哪来的我？”
    于慈盘了盘逻辑，觉得没什么问题。
    槐橘笑着，继续说道：“兵主，沙河城被你搅了一个天翻地覆，也不知道‘我’的槐生门怎么样了……槐生门虽然是小门小派，门内只有十来个弟子，但也算是您的资产。要不属下回去露个面，免得您产业受损？”
    “……产业？还有这种好事？”
    “哈哈！兵主大人，我现在修为仍在，又夺取了槐橘的全部记忆，甚至拥有他的容貌。槐生门，自然是你的产业！哦——槐橘还有三个美妾，样貌身材都是不差，床笫之上也有独到之处，若是兵主需要，我明天就让人送来？”
    这还有什么好说的！
    真的瞌睡碰着枕头。
    美妾就算了，槐生门是真好啊！
    百兵棋盘是真的好棒，一下子接收了一个产业……
    这城主府要是没出问题，聂人胜还是上层修为，那于慈岂不是沙河城的地下之王、幕后操手？！
    可惜，除了槐橘之外，其他人的修为都丢了。
    “鹿城主，聂舵主，你们也不必在银流城奔波了。”
    于慈抽出三张通往鹿家祖地的移沙咒。
    他看着槐橘，说道：“槐门主，我现在任命你为甲兵队长，领导鹿城主和聂舵主，助他们尽快提升修为。你们现在去沙河城，点一点我现在有多少资产、有多少可用之人，再做个发展规划出来。”
    “是！”
    槐橘一点头，问道：“兵主，不知道您的目标是什么？”
    于慈只说了四个字：“银流之主。”
    槐橘微笑：“属下明白！”
    鹿聂二人也是点头：“我等必当倾尽全力，助兵主大人成功！”
    于慈摆摆手，笑道：“去吧！”
    “是！”
    槐橘三人驱动移沙咒，消失在原地。
    于慈站了片刻，也是迈步离开。

 # 243 唯一利益

    修炼。
    还是修炼。
    接下来十五天，于慈什么都没有干，只是修炼。
    除了固定的境界修炼之外，于慈把重心放在对“黄沙印”的掌握，和符篆术的钻研上。
    现在于慈身上的“沙胄”强度不俗，但在和上层高手的比试中效果不佳。
    姬星野一剑刺来，轻易击碎了沙胄，她对于慈现在的防御力赞不绝口，表示：“地幽印的黄泉之息，杀伐之力的血衣，外加黄沙印的沙之胄……学弟，你现在的防御力到了出类拔萃的地步，不要说是心转手巅峰相师，一般的上层都很难威胁到你！”
    于慈摇着头，说道：“学姐没用全力。”
    姬星野看了他一眼：“我的剑印提供了极强的贯穿能力，虽然没有全力施为，但威力不能算小。”
    于慈成功绘炼法印，其实已经是上层相师。
    普通的上层威胁不到他，属于正常情况。
    可在三重防护之下，连姬星野的“普通一剑”都顶不住，让于慈感到不满。
    这意思是什么？
    是于慈在上层相师中不入流，他是筑根高手，上层庸手。
    这不是黄沙印不够强，而是于慈这个人不大行。
    他的黄沙印现在有三个能力：
    第一，沙之胄；
    第二，遁地术；
    第三，对身周大地的控制，威力不算大，但布置一个流沙陷阱、用沙土纠缠他人脚步还是能做到的。
    一个简化法印有三种能力，还是三个主动技能，黄沙印不愧十大法印之名，更不要说它提供的属性加成。
    于慈越看越是满意，恨不得绘炼两个。
    然后……
    符篆术的进展同样顺利，于慈目前空手凌空画符，可以画出基础符篆“强力击”，威胁到三十米外的敌人。
    从测试效果来看，远不如玄真蔷的“零子午线”。
    鹿大先应该是藏东西了，他给了于慈符篆术的练习方法，却没有告诉于慈，符篆术是需要“弹药”的——
    弹药就是各种符篆。
    “强力击”是基础符篆，升级版是“迅捷击”，射程、威力都有增强，但于慈不知画法，用不出来。
    那本册子上，只有四个符篆：
    强力击，疾风行，土河车以及移沙咒。
    疾风行是个加速符篆，但一般不给人用，主要给载具用。
    给器具用，器具坏得更快；
    给牲畜用，牲畜容易暴毙。
    当然要是不怕死，也可以给自己用；
    土河车，非常厉害。
    这是一道诚意符篆，激发之后可以掀起一片土地，阻断敌人攻击的同时给予敌人迎头痛击！
    更美妙的是，持有黄沙印的人驱动此符，可以明显增强土河车的杀伤力！
    于慈知道鹿大先藏东西了，但有这道土河车在，他也不好说什么……
    差不多可以了。
    鹿大先人不错，能处。
    虽然他……已经死了。
    至于移沙咒那就不用多说，唯一可惜的是绘制移沙咒需要消耗大量法力，以于慈现在的法力量而言，绘制三道就需要盘坐调息，自练成以来堪堪画了二十道。
    老实说，不大够用。
    这一天，于慈正在教会演武场中练习符篆术，穿着修女袍的玄真蔷突然出现，站到场边。
    于慈停下动作，问道：“今天怎么有空？”
    玄真蔷面色平静：“其实还是忙，忙里偷闲罢了。”
    是吗？
    于慈没说话，玄真蔷突然说道：“于慈，你现在有多强？”
    这——
    于慈歪着头：“不知道，比你强一点吧。”
    玄真蔷稍有不满，说道：“于慈，我们好像没怎么对练过吧？要不然来试试？”
    “……”
    于慈没有说话，只是平静的看着她，似笑非笑。
    这个态度，无疑踩到了玄真蔷的尾巴！
    她嘴边的笑容变冷：“不说话是什么意思？”
    于慈摆摆手：“实话说了，我们现在大概是有差距的。我用上法印，你怎么打？”
    玄真蔷一撩长发，用最自信的姿态说最怂的话：“你不准用法印。”
    “那你还是欠缺了些。”
    玄真蔷又想了想：“也不准用独特法力。”
    于慈乐了：“你干脆让我躺好挨打，费那么多口舌干什么？”
    嗯……
    也有道理。
    玄真蔷点着头：“说的也是，让你不用这不用那的，也测不出你的真实能力。于慈，我们来试试吧，我想知道——你现在到了什么层次。”
    于慈没什么意见：“也好。我也想感受一下你的能力。”
    “稍等。”
    玄真蔷确认四下无人，突然脱下了她的修女袍。
    于慈微微一怔，发现她修女袍下不是常服，而是一件赝作异装：玄家的红莲战甲。
    为了最大限度的发挥赝作异装的效能，异装在启动时有一个“抽真空”的动作。其表现效果，就是紧紧的吸附在皮肤上，压迫身体。
    红莲战甲是全身异装，这么一吸一裹，风光绮丽，现在的玄真蔷曲线毕露，十分有魅力。
    “嗯……”
    她单手抱臂，转了转腰身。婀娜的体态，在这个动作下展露无疑。
    她注意到了于慈的目光，问道：“好看吗？”
    “还行。”
    于慈回过神来，说道：“你现在有点像对魔忍。”
    玄真蔷歪头：“什么是对魔忍？”
    “魅力四射的意思。”
    “是吗？平时用红莲战甲，我一定会在外面穿更多。现在嘛……专门为你脱了下来，于慈，这是只向你展露的风景。”玄真蔷眨了眼，“记得说谢谢。”
    于慈点头：“谢谢，我很喜欢。”
    热身完毕之后，双方站定。
    切磋开始。
    于慈看着三十米外的玄真蔷，一时间不知道应该做点什么才好。
    要是放在平时，他现在一定已经召唤金甲，让金甲先去验证对方成色，然后再展开行动。
    但现在……
    召唤金甲不是在欺负人么？
    “不动手吗？那我来了！”
    玄真蔷眼里光彩夺目，突然高高举起手掌，在短短一秒内完成一切准备，一发“零子午线”当面射来！
    金甲在灵台中观战，说道：“于慈大人，玄真蔷变强了！如果当时在猿飞峡谷中她也有如此能力，属下恐怕不会产生轻敌心态。”
    是的。
    玄真蔷完成了蜕变。
    她这一发“零子午线”威力惊人，远比当天峡谷中强悍——
    启动更快，射速更高，威力更强。
    在得到应用玉强化，掌握“舍身之力”后，玄真蔷的实力全方面提升，她的攻击足以威胁巅峰心转手！
    就好像一个月前的于慈那样！
    “噗。”
    于慈的血衣激发。
    气势汹汹的，深青色的零子午线攻到血衣之中，立刻被无尽怨气拉扯，很快消散为点点光尘，这一招甚至攻不破于慈第一道防护。
    “天焚真言！”
    下一瞬，玄真蔷并指如剑，竖在胸前。
    空气中散落的青色光尘受到牵引，在于慈身周绘下“焚字诀”——
    然后爆炸！
    强悍的冲击波卷起沙尘，于慈被爆炸覆盖，又被烟尘吞没。
    命中了。
    但没用。
    玄真蔷眉头轻皱，深知这一招无法威胁到于慈，十足警惕的看着烟雾，准备后手。
    烟雾中，迟迟没有动静。
    这不可能！
    玄真蔷暗暗想道：“于慈在等什么？我的天焚真言最多破开他的血衣，地幽印的黄泉加护是绝对无法攻破的。他为什么没行动？是想让我大意吗？”
    “将——军。”
    一只手从身后伸来，摸到玄真蔷的侧脸。
    “！”
    玄真蔷转头看去，赫然发现于慈不知何时出现在她的身后！
    她眨着眼睛，问道：“你怎么过来的？”
    于慈笑道：“遁地术，想学吗？”
    “……你哪里来的遁地术？”
    “得了一枚法印，你要是想学，我就帮你去问问姬学姐。这法印是我和姬学姐联手得来，没有她的同意我不好给你。”
    哈……
    玄真蔷看着毫发无伤，甚至不见半分狼狈的于慈，心里酸溜溜的。
    她伸出手来，替于慈整了整衣领，然后说道：“于慈，我刚刚已经用全力了。”
    于慈笑了笑：“然后呢？”
    玄真蔷的笑容里，带了些落寞：“……你现在领先我太多了，我跟不上你了。”
    是吗？
    是的。
    以于慈现在的水准而言，玄真蔷远不如他！
    但是——
    于慈看着她的眼睛，说道：“你现在不比心转手巅峰差。零子午线接天焚真言，这两招足够杀死上层以下的任何人，筑根境界就有这等实力，还不满足吗？”
    玄真蔷没有回避视线，她笑着说道：“不用安慰我。我可能追不上你，但我不想落后太多。”
    是吗？
    于慈又开始挠玄真蔷的下巴：“不必在意一时的高低。等你到了上层，我多半也只是上层，到时候谁强谁弱，犹未可知。”
    玄真蔷两手举在胸前，抬着下巴眯着眼：“嗯——都说了！不要摸我的下巴，我又不是猫，不会觉得愉快的！”
    于慈收回手，再度取出符篆术的修炼法：“符篆术我练了，很不错，筑根也能用。”
    玄真蔷看了一眼：“你应该拿着它，和我的长辈换取更多的利益。”
    “你是我唯一想争取的东西。”
    啪。
    于慈将册子拍在玄真蔷的胸前。
    他看着玄真蔷，又说道：“移沙咒很关键，能帮你立功。”

 # 244 暗！

    玄真蔷没再拒绝，她接过符篆术，慢吞吞的穿上修女袍：“你现在是不是快三窍了？”
    于慈点了点头：“已经问过相了。”
    这十五天，于慈氪金修炼。
    神券有打坐功能，消耗10水晶就能让境界提升加速。
    于慈本身天赋就好，又有应用玉傍身、又有波心月助战，最后再加一个神券推动，十五天二窍圆满是顺理成章。
    玄真蔷不意外，她问道：“问相结果如何？”
    这要怎么说？
    鸦相这一次还是给了于慈四个字：“我自己选”。
    但此地不是密库房，根本没有那么多核心供于慈选择，于慈也是不惯着鸦相，让它声明一个关键词。
    鸦相思索片刻，给了范围——
    于慈说道：“暗。”
    “暗？”
    于慈点了头：“我现在开了爪窍和腹窍，下一个窍是羽窍。关键词是‘暗’，玄真蔷，你有什么好的推荐吗？”
    “嗯……”
    玄真蔷抱着胸，仔细思索片刻。
    她摇着头，说道：“暗系珍宝核心很是少见，昊星上出现的极少……我家里没收集到类似的，这可能需要你自己去寻求，或者干脆用掉回应万愿。”
    “回应万愿的诚心”独具神通，它会自动变化为最适合于慈的珍宝核心，用来开窍没有任何问题。
    只是……
    不算已经问相的第三窍，于慈还有两个窍眼尚未开启，属于尚未发育完全，还有长歪的可能。
    从理论上而言，最后一窍使用回应万愿才是最高效、最恰当的选择。
    于慈想了想，说道：“我再看看吧，也不着急。”
    玄真蔷没有意见。
    她将一份资料交给于慈，说道：“你让我查的东西有些眉目了，这是银流地区所有上层通缉犯的名单。”
    于慈看着约有十公分厚的资料，奇道：“这么多？！”
    玄真蔷一眼平静：“这里只是受官方通缉的人，民间悬赏都没计算在内。银流地区什么地方？当街杀人也是家常便饭，实力抵达上层一般没人敢惹，日积月累就有这么多。”
    大约十天前，于慈让玄真蔷关注一下银流地区的通缉犯。
    玄真蔷虽然不知道于慈想干什么，但还是动用权限，让“世界之眼”帮忙收集了情报。
    于慈草草翻了翻，发现其中大多数都是“地煞上层”，不比于慈强悍。
    他将资料收好，说道：“帮大忙了。”
    玄真蔷狐疑的扫了他两眼：“你想干什么？要当赏金猎人？”
    “不好吗？惩恶扬善，正是我辈青云学子该做的事情！”
    “啊好好好……于慈，在我面前你大可以说心里话，不要装模作样。”
    什么态度！
    于慈斜睨着玄真蔷，说道：“我打听清楚了，逮捕或者击杀七个上层通缉犯可以去银流之主的藏宝库中自取一枚珍宝核心。我不知道银流之主的收藏中有没有我需要的，但我觉得有必要去试试。”
    鸦相可以自己选。
    银流之主的藏宝库不一定有“暗核心”，但那一定有很多优秀核心。
    去走一遭，让鸦相自己选也是出路。
    玄真蔷勾着唇角：“银流之主是货真价实的土皇帝，他的收藏中理应不俗。但和上层通缉犯作对、而且还是七个，不是易事……小心些，实在不行，你叫上姬星野一起去。”
    于慈故作轻松的回应：“姬学姐忙着呢，她最近对她的剑印有了新的感悟，正在尝试突破现有境界，掌握更强实力。”
    “啊。于慈，你对她的动向了解的很清楚嘛。”
    “姬星野是我的队员，我总得知道她最近在干什么吧？”
    “哼！”
    玄真蔷转过脸，也不知道她想表达什么。
    ……
    ……
    于慈要通缉犯的名单，还特意指名是“上层通缉犯”，一方面是为了看看银流之主的库存，另一方面——
    当然是因为百兵棋盘。
    他身怀多种宝物，其中最有用、最得力的毫无疑问是金甲。神券的功能性虽强，但毕竟不是人，很多事情它根本做不了。
    金甲不一样。
    忠诚可靠，能动性强。
    它要是个人类，相信作用还会更上一层楼，可惜它不是。
    百兵棋盘给予于慈九十九个属下，虽然境界远远不如金甲，但好歹是人。
    多一个人，就多一种可能。
    于慈思来想去，认为他现在最该做的就是当个赏金猎人，专门去找上层通缉犯的麻烦。这件事做成了，至少有三种好处：
    第一，不管有用没用，属下加一；
    第二，通缉犯有赏金，钱包鼓鼓；
    第三，名气变大。
    人的名树的影，要是于慈在银流地区博得一个“任侠”美名，那以后干什么都方便。
    更为关键的是——
    神券升级之后，有“指定搜索”的功能。
    于慈有此外挂，找个通缉犯能有多难？
    当天下午，于慈披挂整齐，将纲钢刀挂在腰上，坐到吉普车的驾驶座上点火。
    车子发动之后，他对神券说道：“神券，保持搜索！”
    【正在搜索“李元”……无结果。】
    【正在搜索“史森”……无结果。】
    世界之眼的情报能力，已经在沙河城中得到验证。
    十天搜集之后，他们发现有两个上层通缉犯近期在银流城中出现过。于慈也是不惯着他们，一边开车在银流城内兜风，一边让神券搜索。
    【发现目标。】
    约莫一刻钟后，车子从“开运区”开到了“金河里”，神券突然贴在挡风玻璃上，发出提示。
    【目标李元，正在附近。】
    一个坐标在于慈脑内浮现，于慈眼前一亮，突然打动方向盘，吉普车一头扎入巷中。
    “呲——”
    三分钟后，吉普车在巷子深处一户人家前停下。
    于慈下得车来，看了看面前显得陈旧的大门，礼貌的敲了敲门。
    “咚咚咚！”
    没有回应。
    “嘭嘭嘭！”
    还是没有回应，但有脚步声响起。
    “哐哐哐！”
    于慈砸着门板，喊道：“李元在吗？”
    这一次，门内有了明显的动静。
    一个人大步走来，吱呀一声打开门，看到了站在门前的黑发青年。
    他不善的打量，问道：“找谁呀？”
    他看着于慈，于慈也看着他。
    这人心转手修为，人长得平平无奇，只是一条大花臂着实扎眼，配合他满身的痞气，的确能唬住一般人。
    于慈当然不是一般人，他抬着下巴，说道：“找李元。”
    “来错地方了吧？这儿没有李元！”
    “不用瞒我。”
    于慈抬起手，点着二楼一个房间：“李元就在那间房中！”
    好！
    找死！
    大花臂点着头，说道：“哦……找他是吧？进来吧。”
    于慈微微一笑：“多谢。”
    他目不斜视，进入院中。
    大花臂反手锁上门，悄悄抄起靠在墙根的大刀，看着于慈的背影：“小子，你的披风很有性格啊！写的什么字？正义先锋、邪恶克星？”
    是的。
    正义先锋，邪恶克星。
    既然追求刺激，那就贯彻到底。于慈今天特意穿了一身白，还专门做了一条白色披风。
    披风上面，是姬星野用金色的针线亲自绣上去的八个字——
    左边正义先锋；
    右边邪恶克星。
    他微微侧头，笑道：“好看吗？我学姐绣的。”
    大花臂冷笑：“一个筑根还邪恶克星，找死吧？你吃老子一刀！”

 # 245 绝不可能！

    哈啊！
    大花臂虎目圆瞪，一刀劈来！
    于慈微微一笑，手上没动作，脚下却是突然涌现一个血潭。
    潭中血影飞驰，一道赤芒崩碎大花臂手中钢刀，一道红光直取他的咽喉，正是杀伐之力凝聚而成的锐利刀锋！
    大花臂虽然是心转手，但在于慈面前，心转手算人吗？
    他瞪着眼睛，丝毫没有意识到于慈的进攻来得如此急、如此要命，他就要死了！
    “铛。”
    蓝色的法力护盾在最后一刻出现，替大花臂挡下攻击。
    “一个筑根，竟然有如此实力？阁下，我差点没挡住你的攻击。”
    声音，从二楼响起。
    于慈抬头看去，看到一个方面阔耳的青年人：“你是李元？”
    李元面目平静：“我是李元。”
    “好。”
    于慈没有废话，他抬手就是零子午线，直奔李元面门杀去！
    李元看出这招厉害，不敢硬拼，只是闪避。
    他面色还算平静，心下却是大惊：“怎么回事？一个筑根的攻击竟然让我感受到了威胁？有没有搞错，我是上层！”
    惊愕之后，他目光变得狠毒，又想道：“这小子不但实力诡异，人也好不讲道理！我李元高低是个人物，怎么上来就打？我们聊几句，聊几句又不浪费你多少时间，万一聊得投机，将一场杀伐化解，难道不是一件美事吗？”
    可恨！
    既然你不给面子，也别问我为什么手上狠毒！
    李元稳住身体，正想反击，突然心下一空。
    脑后呼啸声响起，他转头一看，却见一只绿皮不知何时出现在他的身后，已是一刀斩出！
    上层绿皮！
    噗。
    鲜血喷涌，头颅滚落。
    一缕白烟从无头的尸体中冒出，被于慈吸入鼻中，魂魄的回收工作完成。
    金甲捡起地上人头，装入事先准备好的匣子中，对于慈点了点头。
    于慈面不改色，说道：“金甲，我们配合越来越好了。”
    金甲哈哈一笑：“大人，是您越来越强了！”
    斩毙李元，于慈准备离开。
    他看了院中麻木的大花臂一眼，说道：“阁下，今日先不杀你。希望你知道回头是岸的道理，莫要为虎作伥、助纣为虐！否则……一旦上了在下的名单，神仙都难救你！”
    咕噜。
    大花臂连忙低头：“多、多谢正义大侠手下留情！我……我以后一定只做好人！”
    “善。”
    于慈将人头匣子放入后备箱，继续开车兜风。
    ……
    ……
    孙有方——或者说，摩西佩尔坐在沙发上，神色有些倦怠。
    在她的面前，坐着一个身穿银蓝色战甲的金发女子。
    这女子前凸后翘、明艳动人，从面目上看大约是三十岁上下的年纪，却是丝毫不损颜色，反而有种少女无法拥有的成熟妩媚。
    她就是摩西佩尔的“老师”，有着萨摩贤者之称的黑蔷薇。
    半小时前，黑蔷薇远渡重洋而来，终于见到摩西佩尔，也为她带来了“对策”。
    但是……
    摩西佩尔对她老师的对策很不满意！
    她看着黑蔷薇，说道：“老师，我觉得不好。这具身体实在太弱了，没有‘鲜血戏法’，我无法得到安全感。”
    黑蔷薇面不改色：“佩尔，你需要隐忍。你在萨摩国向来以‘无敌姿态’示人，人人都叫你‘不败的王女’！可是——你现在失败了，如果这个消息传了出去，你要受到的攻击和责难是你难以想象的！甚至，这会葬送可能的女王之位！”
    “……”
    摩西佩尔一脸不甘，却是无可奈何的叹息。
    她看着天花板，说道：“老师，我不是败了一次，我是败了两次。第一次可以算是掉以轻心，第二次却是不折不扣的惨败！那个于慈，他真的……十足强大！他不但击溃我的‘鲜红之主’，而且有能力摆脱我的‘默杀’，在成就鬼神之前我不是他的对手。”
    黑蔷薇面不改色：“即便如此，你的战败也不能被其他人知道。”
    “已经不可能隐瞒了！老师！”
    摩西佩尔的情绪明显激动起来。
    她摊开一只手，急道：“于慈得到了回应万愿的诚心！这个消息已经在萨摩国内传遍！现在每个人都能猜到，我在竞争中落败，被一个未曾闻名的小子占得先机！”
    黑蔷薇点头：“是的。而且，你的哥哥姐姐们大肆渲染，不但声称你已经失败，甚至已经身死。”
    可恶！
    摩西佩尔又道：“既然如此，我们还能做什么？把我的备用本体运过来吧！我想要成就鬼神，然后正面击败于慈，洗刷我的污名！”
    唉。
    这个摩西佩尔，还是不够灵活。
    失败，就是失败。
    成就鬼神之后击败了于慈，又怎么样？
    怀持恶意的人不会因此沉默，他们会更加疯狂的污蔑摩西佩尔，死死抓住翡翠梦境中的事情不放。
    以“无敌”为人设的摩西佩尔，不能接受一次战败。
    一旦承认了失败，形势立刻岌岌可危——摩西佩尔的母亲没有名分，她的家族也没什么势力，相比其他的王子公主，摩西佩尔劣势明显。
    黑蔷薇不动声色，又说道：“这就是我亲自过来的原因。佩尔，你有没有想过……我们可以更灵活的处理这件事。”
    更灵活的处理？
    黑蔷薇看着一脸困惑的弟子，笑道：“比方说——你没有败给于慈，你只是爱上了他，所以甘心情愿的为他扫平障碍，帮助他得到回应万愿的诚心。”
    “！？”
    摩西佩尔张着嘴：“老师，这种事绝不可能发生！”
    黑蔷薇还是那么冷静：“但我们可以如此声称，不是吗？这样一来，你依然无敌，你只是情窦初开，甘愿为爱情牺牲而已。并且，你这段时间的失踪也得到了解释，你停留在于慈的身边，想和他朝夕相处。”
    这……
    摩西佩尔满脸嫌恶，又说道：“老师，这种事也不可能发生！”
    黑蔷薇微微一笑，继续说道：“可惜的是，于慈早有意中人，尽管你为他付出了一切，却还是无法得到他的青睐！你爱他，所以你愿意放手，因为你知道——他的爱已经给了别人，那不属于你。为情所伤的公主黯然回到她的王国，民众们得知你的遭遇，纷纷感叹你只是无敌，而非无情。你就像是邻家的小女孩，也会被爱情伤害。”
    “……”
    摩西佩尔不想说话！

 # 246 是不是小看我？

    黑蔷薇看着摩西佩尔，问道：“如何？这个剧本你还满意吗？”
    我——
    摩西佩尔问道：“没有其他的方案？”
    黑蔷薇摇头：“没有。正如你所说，你败了，我们没有更多的余地。”
    摩西佩尔也摇头：“就算我同意，于慈也不见得会同意。我对他展露了杀意，他不可能对我宽容。”
    黑蔷薇也有担忧：“这的确是一个问题。总而言之，先让我试试吧！佩尔，这都是为了你的王位，为了你的母妃……你应该没有忘记吧？你的母亲死于王后之手，想要报复王后，你必须成为萨摩女王！”
    母妃……
    摩西佩尔眼里现出决意：“我应该做点什么？”
    黑蔷薇竖起两根手指头。
    “第一，我会就地取材，复刻你的本体，沙河城有个槐生门，似有寄魂之术，那里或许能制作你的身体。从国内运来你的本体复制有暴露的风险，暴露就是落人口实。”
    “第二，我想先和于慈接触一下，探探他的口风，看看有无合作可能。”
    摩西佩尔正要点头，一人突然从外面走来。
    他下意识的看向黑蔷薇，看到了深深的海沟和丰腴的大腿。
    他连忙移开视线，低着头说道：“少主，外面来了个怪人，说是找史森。”
    摩西佩尔一怔：“谁是史森？”
    “我也不知道，我们这儿没有叫史森的。”
    “既然没有，就让他走。”
    来人斟酌片刻，又说道：“那怪人说是您朋友，自称叫做于慈。”
    谁？！
    不单单是摩西佩尔，连黑蔷薇都是一怔！
    她们对视一眼，摩西佩尔起身说道：“让他进来。”
    “是。”
    来人又去通报，黑蔷薇则是站起身来，说道：“我先回避一下。”
    她自去不提。
    说那神券很快发现了“史森”的位置，于慈循着脑内坐标驱车赶来，意外发现这是一个米庄。
    还是“孙记米庄”。
    问过门房之后，才知道这是荻花洲粮仓之主在银流城的拓展业务，孙有方孙少主不久前抵达此处，充当少当家。
    这——
    有缘千里来相会，于慈知道孙有方也坐上了前往巫山城的火车，想不到他也来了银流城。
    没什么好说的。
    总之先见见。
    在门房的带领下，于慈到了铺子后面的房屋，在大堂中见到了孙有方。
    哎呀！
    一段时间不见，孙兄有胳膊有腿的，还是那样健全。
    于慈抱抱拳，说道：“孙兄，又见面了！”
    “啊……”
    摩西佩尔眨着眼睛，一时间不知道应该露出什么表情：“于兄，久违！”
    于慈看着他的面色，奇道：“孙兄，你怎么好像不开心？不会是不想见到我吧！”
    摩西佩尔忙道：“没有，怎么会呢？我只是……压力太大，心力交瘁而已。”
    哦……
    也是。
    少当家本身就不怎么好当，更何况的离开天华国，到了镇三界这鬼地方？
    于慈笑道：“孙兄，你这是步子太大扯着蛋了。你想锤炼自己，也不必来银流城嘛，先在荻花洲适应适应，那样比较合适。”
    “言之成理、言之成理。唉，要是早点问问你的意见就好了！”
    寒暄之后，摩西佩尔逐渐找到了状态。
    两人各自分享了经历，多多少少聊了一会。
    尬聊也没意思，摩西佩尔说道：“于兄，我们兄弟见面，是该好好喝一杯。银流城有个四海酒楼，非常不错！要不——碰一杯去？”
    于慈摆着手，说道：“孙兄，喝酒的事之后再说，我还有任务在身。你知道一个叫史森的人吗？”
    不知道。
    于慈看到孙有方的面色，心里多少明白一些。
    史森毕竟是个通缉犯，他见不得光。做点伪装、换个假名是理所当然，堂而皇之的报上真名才不正常。
    只可惜在无敌的神券面前，这等伪装全无作用！
    于慈可以确定，史森就在孙记米庄之内！
    他不动声色，继续说道：“我要找的这个史森不是什么好人，而是一个通缉犯。我得到可靠情报，确定他就在你的米庄内——你的米庄内有没有新来的上层相师？”
    新来的上层相师？
    摩西佩尔稍加思索，说道：“确实有。最近沙河城那边乱成一锅粥，连带着银流地区也不太平，我这米庄需要在附近地方运粮送粮，因此新招了一批护院。这其中，是有几个上层。”
    这不是有了？
    于慈正想说话，一道声音突然响起——
    “正义先锋，邪恶克星？阁下，你也是赏金猎人吗？”
    谁？
    于慈转头看去，看到了一个身穿蓝白色盔甲的妩媚女人从侧门转出，她笑吟吟的看着于慈。
    这个女人竟然！
    竟然有不亚于姬星野的身材！
    更让于慈满意的是，和着装相对保守的姬星野相比，这女人热情奔放的多。
    她的盔甲看上去没什么防御力，两个胸露出一个半，白花花一片几乎闪瞎于慈的眼睛。
    战靴下的大腿袜和战裙构筑的绝对领域也让人不舍得移开目光，暴露在空气中的一截大腿像是雪一样白、棉一样柔。
    于慈看向孙有方，问道：“孙兄，这位是？”
    “我叫黑蔷薇，是一个赏金猎人。”
    黑蔷薇微笑向前，在于慈面前站定。
    她伸出手来，脸上的笑容热情：“和你一样，我也是为了通缉犯史森而来！”
    摩西佩尔毕竟不是太傻，此刻也是笑道：“真的好巧！于兄，你是今天第二个来找史森的人，就在刚刚，这位黑蔷薇女士也跟我说了同样的事情。”
    啊……
    同行？
    对吗？
    于慈握了握黑蔷薇的手，看了看她的金发和蓝眼：“黑蔷薇女士是萨摩国人？”
    黑蔷薇的手掌抬起，按在胸上。
    受到她手上动作的牵引，于慈的目光自然而然的沉溺在沟中：“是的，我是萨摩国人，三窍上层相师。”
    哦！
    于慈不动声色，笑道：“史森的人头价值白银五百两，我也想要、您也想要，这怎么办？”
    黑蔷薇微微一笑：“于先生，史森是上层，而你仅是筑根……这不是你能掺和的买卖，小心丧命。当然，我敬佩你的勇气，现在正缺一个扈从，你要是愿意为我洗衣做饭、受我驱使，我可以让你跟在我的身边，并且支付你报酬。”
    呵。
    于慈摇着头：“黑蔷薇，你小看我了。”
    “哦？”
    “不如这样，我先出手，要是我能擒获史森，赏金归我；要是我无能为力，需要您出手相助，那赏金归你……如何？”
    黑蔷薇看着于慈，点了头：“合适的交易。”

 # 247 还不错吧？

    很……迷人。
    只能说，面前的女人真的很迷人，倒也不是因为什么，主要是她人长得好看，身材也棒。
    最顶级的美女需要的往往只是外表而已，心灵什么的可有可无。
    摩西佩尔问道：“于兄，我把最近招揽的上层护院叫来给你看看？”
    于慈摇头：“不必，我知道他在哪里，你们跟我来吧。”
    “也好。”
    摩西佩尔站起身，和黑蔷薇一道，跟在于慈背后往护院居住的矮楼走去。
    黑蔷薇看着眼前的背影，低声问道：“这就是将你击败了两次的男人？”
    摩西佩尔心有余悸：“更加离谱的是……他有一个窍眼用‘象甲虫化石’开的窍。”
    “这不可能！”
    黑蔷薇的声音拔高，于慈停下脚步，转头看去。
    摩西佩尔见机极快，忙道：“于兄，黑蔷薇女士对你的实力有所质疑。我认为你有可能战胜上层，而黑蔷薇女士显然不这么认为。”
    是吗？
    于慈微微一笑，倒不在意：“行或者不行，试过才知道。”
    他，继续往前走去。
    黑蔷薇看着于慈背影，心中的困惑实在很多。
    她咬着嘴唇，暗暗想道：“以象甲虫化石开窍，能有多少战斗力？召唤类的异相师在上层以下很是强悍，毕竟有‘宠物’助战，可一旦抵达上层之后，召唤物对战局的帮助就微乎其微！更何况，还是象甲虫？”
    于慈不会太强。
    但。
    摩西佩尔言之凿凿，而且眼神中隐隐流露出对于慈的——
    敬畏！
    是的，敬畏。
    作为摩西佩尔的老师，黑蔷薇女士几乎没有见过自己的学生露出这种眼神。
    一直以来，摩西佩尔极度自信，自信到目中无人。
    她从来认为自己是天选之人，是命运之子，将来必定君临世界，成为悠久传说中的绝对主角！
    所以摩西佩尔嗜杀。
    她稍有不顺心，就要残害弱者——就好像小孩子凌虐虫子青蛙一样。
    想到这里，黑蔷薇突然恍然大悟：“怪不得我觉得佩尔不一样了……原来是这个。现在的佩尔已经没有锋芒，她失去凌弱之心了！”
    这一切，都是拜于慈所赐？
    黑蔷薇不确定。
    她再度想道：“不论如何，筑根是不可能打赢上层的。这个于慈拒绝我的援助，想必是有什么倚仗——恐怕，是另有帮手吧。”
    帮手在哪？
    黑蔷薇感应左右，没有发现其他人。
    思索间，于慈已经走到一个房间前。
    摩西佩尔抬头看了一眼，轻声说道：“这是上层相师‘余长青’的房间，我最近招揽的护院。”
    于慈点点头，伸手按在摩西佩尔和黑蔷薇的肩头。
    他的诡计之力纠缠而去，将她二人的存在感削弱。
    黑蔷薇一怔，奇道：“隐身术？不……这更像是伪装术。”
    都不是。
    法力的运用技巧罢了，不算技能。
    三人不发出脚步声，慢慢靠近房间。刚到窗边，就听见有人说道：“下周三，孙有方要把五千斤粮米从银流城运到沙河城。届时，应该是最好的动手时机。”
    “五千斤粮米？发财了！”
    另一个人的声音。
    “沙河城最近大乱，听说沙河城的老城主离奇失踪，最大势力北刀武馆又不知为何，折损了大半实力。现在银流地区好多帮派都在往那边调人，想要争一争沙河城八千亩元晶树脉……粮米，正是紧俏的时候！”
    又一个人的声音。
    随后响起的，正是“余长青”的声音：“回去告诉兄弟们，下手的时候都注意一点，孙有方不知道会不会随行。那孙有方是独子，他父亲是个鬼神，抢粮不要紧，要是孙公子磕着碰着，小心吃不了兜着走！”
    “省得、省得。森哥放心，保证不会伤着孙公子！”
    “哼。”
    摩西佩尔闻言，突然冷笑出声。
    这一声笑十分的轻，里面却是响起大喝声：“什么人在窗外？”
    哗！
    窗户推开，一位白面公子怒目圆瞪，和于慈等人对上了眼。
    这白面公子，正是史森。
    他眼里一慌，嘴唇动了动，正想说点什么，突然看到一拳横贯而来，只扑他的面门！
    啊也？
    好胆！
    “嘭！”
    史森推出一掌，和于慈对碰一次。
    于慈一步未退，史森却是噔噔两步后退才站稳身体。
    他抬眼，眼里满是怒火：“阁下是什么人？”
    不等于慈回答，他扫了自己发颤的手臂一眼，感受臂骨疼痛，又问道：“你是筑根？还是上层？我分明感到你仅开两窍，可你为什么能挥出如此重拳？”
    于慈，没有回答。
    他轻出一口气，令心跳的起搏停止。
    可怖的威势正在蓄积，摩西佩尔见状，突然回想起当天于慈给她的那一拳，心下无端一颤。
    她下意识的倒退一步，暗暗想道：“来了！是于慈的宇宙幻影！”
    是的。
    宇宙幻影！
    史森惊愕于面前男子诡异的实力，他看着于慈身体表面冒出的袅袅白烟，喊道：“阁下，犯得着如此心急吗？说两句话，说不定是误会！”
    没有误会。
    于慈举起拳头，浑身微微发颤：“我事先做过调查，阁下晋入上层已经十年有余，称得上资深；只可惜你这两窍异相师才能有限，不过是最不堪的地煞上层罢了！恃强凛弱是我于某的拿手好戏，这一拳就送你归西。”
    赤影飞驰！
    房屋的墙壁是豆腐造的，史森的身体是纸糊的。
    于慈一拳轰在史森的胸膛，万吨巨力倾泻而出，轻易肢解了对手！
    连带着，轰塌了房屋。
    在飞扬的尘土中，黑蔷薇目瞪口呆！
    她评估着于慈这一拳的破坏力，一时间哑口无言！
    摩西佩尔看着她的老师，露出了笑容：“怎么样？老师，于慈这一拳……你打得出来吗？”
    我……
    黑蔷薇闭口不言。
    摩西佩尔继续说道：“我败在他的手中，应该不丢人。”
    黑蔷薇连连摇头，语气中带了钦佩：“他现在只开了两窍，等他五窍齐开，他会强成什么样？简直是……无法想像！”
    烟尘中，于慈提着人头，缓步而出。
    他看着黑蔷薇，说道：“黑蔷薇女士，如何？”
    黑蔷薇看着于慈：“你的强大，超出了我的预料。”

 # 248 来拍照

    银流城，游侠协会。
    于慈走到告示墙前，将李元和史森的通缉令揭下，其后走到一侧柜台，连同两个人头匣子一并递交。
    “揭榜了！”
    “那是谁？”
    在协会里侃大山的游侠看着揭下通缉令的一男一女，难免指指点点、都是议论纷纷。
    一人看着于慈身后披风上的八个大字，笑道：“正义先锋，邪恶克星？哈，银流城又来了个有意思的人！”
    赏金猎人。
    不单单是银流城有这个职业，天华国也有。不过比起治安很好的天华国，银流城无疑是一块“沃土”。
    看看吧！
    告示墙上一张通缉令挨着一张，几乎贴满了整面墙。
    有几张明显上了年头，连背面的胶水都老化，边角已经卷起。
    为了给“赏金猎人”更多的尊重，也为了鼓舞更多的人投入到惩奸除恶的行列中来，赏金猎人的任务交接就设置在游侠协会之中。
    单独窗口，专人服务。
    还有所有人的瞩目。
    至于“保密”问题、“安全”问题——
    愿意当赏金猎人的，哪个不是把生死置之度外，就为了赚金钱、赚名声？
    搞个私密的小房间，一切都偷偷摸摸的进行，那和杀手有什么差别！
    实话说了，很多人当赏金猎人不是为了钱，就为了这点名声。
    于慈，同样如此。
    他把两个人头匣拍在案上，说道：“通缉犯李元、通缉犯史森的头颅，都在这里了。”
    啊呀？
    柜台后老神在在的老头精神一振，奇道：“阁下，你杀了两个上层通缉犯？”
    “人头就在此处，你自可查验。”
    “……”
    老头二话不说，当场开盒检查。
    于慈不懂规矩，一开始还以为是要对比长相什么的，不曾想这老头指尖发亮，明显有法力纠缠。
    他一指头贯穿头颅、直入脑内，片刻后说道：“此人确实是李元！”
    “？”
    于慈不解，黑蔷薇看他面色，解释道：“这是搜魂术的一种，需要接触大脑才能读取记忆，不算高明，但也十分难得。”
    “呵呵。”
    老头笑着说道：“诚如这位女士所言，老夫的搜魂术的确不高明……不过鉴别通缉犯的身份还是可以做到的。这颗大脑告诉我，他确是李元无疑！而这一位——”
    噗。
    老头再度刺穿头颅，点头说道：“正是史森！啊呀，好啊！感谢两位义士援手，为我银流城除了两大害！”
    哗——
    老头话音刚落，本来鸦雀无声的协会大厅突然爆发出极大的喧哗！
    “李元、史森？那都是上层相师！”
    “一连杀死两个上层相师，这两人绝对不是泛泛之辈！有人知道他们的来历吗？”
    “不曾见过……”
    “我也没有耳闻，看那女子外貌，似是萨摩国人。”
    众人议论纷纷，却是没有结论。
    老头的搜魂术的确够用，甚至能看到死者生前的遭遇。他知道这件事和那个萨摩女人没有关系，全是眼前这个白衣青年所为。
    他问道：“按照规定，但凡是击毙通缉犯的壮士，可以将自己的照片、大名挂在游侠协会中展示一个星期！少侠，敢问您尊姓大名？”
    于慈不隐瞒：“在下正义急先锋、光明呼保义，于慈是也。”
    老头一怔：“于慈是也是吧？”
    “……只是于慈。”
    “芝士于慈？”
    你有病吧。
    于慈摆着手，强调道：“两个字，于慈！你拿纸笔来，我写给你看。”
    笔墨上来，于慈写下自己的名字。
    老头这一次是明白了，他叫来一人，让他带于慈去拍照，以便用于宣传。
    于慈自无不可。
    ……
    ……
    正义急先锋，光明呼保义，那不过是添头。
    真正重要的是，是吸入神念中的两道魂魄。
    拍摄完毕之后，于慈找了个没人的房间，将李元和史森的魂魄注入甲兵，又增添两个帮手。
    “兵主！”
    如同先前一样，李元和史森刚一现身，就是低头行礼。
    于慈见怪不怪，说道：“欢迎。”
    “兵主仁慈！”
    李元赞了一声，突然低低叹气，面上颇有解脱之感。
    于慈转头看去，问道：“李元，怎么了？你看上去心事重重的样子。”
    “唉。”
    李元摇着头，说道：“兵主，属下不敢隐瞒。我年轻时不懂事，成就上层之后心态膨胀，因为意气之争当街杀了一人，自此之后……人生就堕入深渊。我早已厌倦躲躲藏藏的生活，无数次午夜梦回，都是懊悔不已！我多么渴望，能有一个重新来过的机会！现在，您给了我新生。”
    史森闻言，也是一叹：“李兄所言，正是我心中所想。兵主，我何尝不想当个好人？只是一步错，步步错，我无法回头！”
    哦！
    于慈点着头，露出了微笑。
    他看着李元，说道：“你是活该。”
    “呃。”
    李元一怔。
    于慈又看着史森，也道：“你也活该。两位兄台恶事做尽，都已经是通缉犯了，为什么还有顾影自怜的心境啊？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们的过去，你们两个能对身无法力的凡骨下手的畜生，还是不要标榜自己本性纯良了吧？”
    “……”
    “……”
    李元和史森面色窘迫，都不言语。
    于慈继续说道：“我的法术诡异，只有参与击杀的上层相师才能被我吸收。在此等限制之下，我能选择的面很窄——也就只有你们这等丧心病狂之人才合适。但你们不要因此就觉得我和你们是一伙的，我于某也杀人，可我杀的都是异相师。”
    李元和史森，还是无话可说。
    于慈看看他们，又道：“我认为，我有责任引导你们。你们犯下的罪孽无法还清，但你们可以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清算自己，尽可能的去弥补、去偿还。李元、史森，我丑话说在前面——你们要是旧态复萌，又做下什么不仁不义之事，那就不要怪我铁面无情。”
    “请兵主放心，我等一定洗心革面、改过自新！”
    嗯。
    那就先这样。
    于慈给了他们两张移沙咒，开口说道：“样貌改改，去沙河城槐生门找槐橘，他是你们的队长。具体要做什么，听从他的安排就好。”
    “是！”
    李元和史森低头答应，双双离去。
    于慈原地站了一会，也迈开脚步。

 # 249 旧态复萌

    送别两个新手下之后，于慈迈开脚步，在协会门口看到了靠墙站立的黑蔷薇和孙有方。
    他无视孙有方，对黑蔷薇问道：“黑蔷薇女士，你在等我？”
    “叫我黑蔷薇吧，于慈。”
    咔铛。
    黑蔷薇挺直腰背，身上蓝底银边的战甲和墙壁发出清脆的摩擦声。
    她往前走了两步，胸前颤动。
    大好的阳光洒落下来，她的战甲反映着明亮的光。于慈看在眼中，也不知道是战甲晃眼，还是雪峰夺目。
    黑蔷薇……
    一定是极其富贵之人。
    她身上的战甲显然是量身定做的东西，流水线上下来的盔甲不可能如此贴合她的身体，更不可能将乳袋衬托的如此完美。
    更让人叫绝的是，尽管黑蔷薇很是大胆的展示身材，却是丝毫没有折损她的英姿。
    于慈第一眼看去，只会注意她好似跃动着火焰的锐利双眼，然后才会沉溺在她的女性魅力之中。
    这个猜测，没有问题。
    但也不全对。
    黑蔷薇的来头远比于慈想象的大，萨摩国与天华国隔海相望，是海那边最大的王国，周边有无数小国，其中有一个国家名为“罗刹国”。
    罗刹国国王荒淫无道，国内爆发起义又被无情镇压。
    黑蔷薇是起义军首领的早期领袖之一，她和她的家族在起义过程中被夺权清算，举家流亡外地。
    黑蔷薇就是在那个时候来到萨摩国，成为摩西佩尔的“老师”。
    孙有方适时上前，开口说道：“于慈，你又救了我一回！唉，家里面出了这么一个贼子，我竟然……一无所知！要不是你和黑蔷薇女士突然来到，后果恐怕是不堪设想！”
    不得不说。
    一个月多的扮演之后，摩西佩尔对孙有方的模仿已经到了惟妙惟肖的地步。
    这一番懊恼、后怕，颇有当时翡翠梦境之状，足称入木三分。
    于慈横眼看着他，也看不出分别来。
    孙有方继续说道：“于慈，黑蔷薇，我已经在四海饭庄定下宴席，还请你们赏光啊！”
    嚯……
    一路奔波，于慈的确有些饿。
    再加上——
    于慈看看孙有方，看看黑蔷薇，料想这两人的关系不是那么简单。
    这个孙有方，有可能不是孙有方。
    倒不如赴约，多看多观察，说不定能有个结论。
    念及此处，他点着头说道：“也好，黑蔷薇，你怎么看？”
    黑蔷薇微笑：“当然，我很想认识你这位‘正义急先锋、光明呼保义’。”
    于慈伸出手来，手上蓝火燃烧：“我也很想认识你，黑蔷薇。”
    “？”
    黑蔷薇不明所以，但看懂了于慈的邀请。
    她伸出手来，握住于慈的手掌。
    蓝火安稳燃烧，并未点燃黑蔷薇的身体。
    于慈微笑抽手，对摩西佩尔说道：“孙兄，前头带路。”
    摩西佩尔一比手：“请。”
    ……
    ……
    三人并肩，朝着四海饭庄走去。
    孙有方不管是之前还是之后，都是有钱人家的孩子，他要了一桌子规格极高的饭菜，三个人推杯换盏，吃得还算愉快。
    席间。
    黑蔷薇问道：“于慈，你一个筑根，怎么能绘炼法印的？”
    摩西佩尔放下筷子，转目看来。
    于慈微微一笑，说道：“这都是在翡翠梦境中得到的机遇。孙兄，你当时也进了地宫，知道一个叫摩西佩尔的人吗？”
    摩西佩尔笑道：“这个……当时情势危急，我没在意。”
    “那摩西佩尔好像是萨摩公主，手段着实厉害！她一手‘鲜血戏法’玄妙无边，乃是翡翠梦境中一等一的高手！”
    啊……
    摩西佩尔嘴角上扬，被于慈夸奖，竟让她感到喜悦。
    黑蔷薇面色惊异，说道：“摩西佩尔？那不是萨摩国的‘不败王女’吗？于慈，你在翡翠梦境中碰到她了？”
    于慈转眼看去，奇道：“她真是萨摩公主啊？怪不得！怪不得她那么厉害！黑蔷薇，摩西佩尔近况如何？她回到萨摩国了吗？”
    这……
    这是什么意思？
    是在试探吗？
    饭桌上的气氛急转直下，摩西佩尔假装不在意，低头夹菜吃菜，又饮了一杯酒。
    黑蔷薇不知道于慈心思，一时间头皮发麻，脸上却是没有异色。
    这里……
    还是先迂回一手。
    她摇摇头，说道：“我虽是萨摩国人，可皇室的事，又哪里是我能知道的？我听说……摩西佩尔至今未归，疑似身死！于慈，当时是什么情况，你和摩西佩尔动手了吗？”
    “唉。”
    于慈闻言，面色一黯。
    他放下筷子，摇头说道：“我当时不知天高地厚，确实和摩西佩尔动了手。萨摩公主，何其强大？交手两三回合，我便被杀得丢盔弃甲、狼狈逃窜！要不是身边高手拼死相护，我或许已经……后来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进入地宫的高手死伤殆尽，只我一人存活！我也因此取到‘回应万愿的诚心’，借此得以绘炼法印，现在想想，应该是那位萨摩公主在无意中成全了我！”
    “……”
    摩西佩尔看着于慈，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说。
    黑蔷薇心念急转，看着于慈的眼神中暗暗带上警惕。
    她默默心想：“太突兀了。这个场合与佩尔一点关系都没有，于慈突然提起，显然是有意为之。他篡改事实，是在示好？”
    不。
    不应该是示好。
    摩西佩尔两次三番的想要杀死于慈，于慈不怨恨、不忌惮才奇怪。
    “他在试探。”
    黑蔷薇敏锐的发现了于慈的动机。
    她端起酒杯，浅呷一口，继续想道：“这于慈分明已经感觉到了异常，猜测到摩西佩尔可能未死。他篡改事实、伪造过程，是想观察我们的反应。”
    黑蔷薇看了摩西佩尔一眼。
    摩西佩尔神色不自然，她刻意回避于慈的目光。
    太浅了！
    如此作态，几乎把答案写在了脸上！
    黑蔷薇看向于慈，笑着说道：“难道真是摩西佩尔替你扫平了障碍？于慈，这你可得好好她！”
    于慈也在笑：“倘若真是如此，我当然要好好感谢摩西佩尔。要是没有她，哪有今日于慈？”
    啊哈哈哈！
    于慈和黑蔷薇哈哈大笑，举杯共饮，场面一度十分愉快。
    “咳咳。”
    在这祥和的气氛中，摩西佩尔看着于慈，突然说道：“也不见得吧？于慈，那摩西佩尔屡次对你不利，想来不是良人。下次再见面……她或许死性不改、旧态复萌，又要对你不利。”

 # 250 便利

    孙有方的话，出乎于慈的预料。
    他转头看去，面色平静。
    “……”
    黑蔷薇心下稍有不安，知道于慈已经发现端倪。她双目看着于慈，警惕他突然出手伤人。
    于慈没动。
    知道神券无法发现“非人形相师”之后，于慈就意识到摩西佩尔可能没死。
    眼下看到孙有方的面色、听见孙有方的试探，心下更是了然。
    而且——
    对方似有和解之意。
    于慈放下杯子，开口说道：“当天法堂争宝，进去数百异相师，最终只有寥寥几人幸存，凶险至极、残忍至极。我现在回想起来……依然是遍体生寒，不敢深思。”
    短短一两天内，死了多少人？
    于慈那时候才到昊星不久，哪里见过那么多的鲜血、那么多的尸体，更别说这其中有许多还是他的手笔！
    他说自己遍体生寒，那是真的；
    他说自己不敢深思，那是假的。
    从法堂出来之后，于慈不止一次的思考那段经历，此刻他看着孙有方，说道：“孙兄，你刚刚那番话只说对了一半。”
    一半？
    摩西佩尔问道：“是哪一半？”
    “生存权是每一个人都有的权利，它不应该受到其他人的侵犯，不论是谋财害命还是寻仇报复都是不义之举。恶人自有秩序和法律来惩戒，人人都能杀人，岂不是乱套？”
    黑蔷薇闻言，眼前一亮。
    作为曾经的起义军参谋，于慈现在所言，是她曾经的思考。
    摩西佩尔的反应则冷淡的多，她安静的听。
    “但是法堂争宝是特殊情况，不能以常理对待。能得到至宝的人只有一个，法堂的露骨凶险毋庸置疑，厮杀必然激烈——若无取宝之心，去那法堂作甚？所以，一旦进入法堂，等同于放弃自身生存权，去搏远大前程。此等情形之下，被人杀了也不能怪谁，只能怪自己技不如人，或是时运不济。”
    于慈微微一笑。
    他看向孙有方，继续说道：“当时情况，摩西佩尔和我对手，她和我都有取宝之心，想要对方性命再正常不过。你说她‘不是良人’，那我也不是良人。”
    “……”
    摩西佩尔，依然沉默。
    于慈继续说道：“于某不怕事也不挑事，要是那位萨摩公主不懂这个道理，她非要旧事重提，想在其他地方找回场子……那我选择奉陪。要是萨摩公主觉得可以到此为止，我当然是欢迎之至。”
    话说到这个地步，于慈可以说是摊牌了。
    他已经完整的表达了他的态度。
    “……”
    “……”
    黑蔷薇和摩西佩尔对视一眼，眼里都有异彩。
    放到以前，摩西佩尔绝不会善罢甘休！
    从小到大，没有任何人胆敢如此对她！
    但此刻……
    摩西佩尔看着于慈，心中无端涌现出几分退缩之意。
    在她的眼中，于慈的两肩是巍峨的山峰。
    前后两次战败，她的骄傲、她的狂妄被击的粉碎，最开始当然是恼羞成怒、不可接受，但一个月的冷静之后……
    她认识到了于慈的强大。
    同为筑根，看看人家。
    此时此刻，她再也没有当天让别人当狗的狂气，小心翼翼的说道：“于慈……我实话跟你说了吧！其实，我知道摩西佩尔在哪里。”
    是吗？
    于慈不动声色，抬眼看去：“孙兄如何知道她的动向？”
    “是这样的……”
    摩西佩尔整理思绪，临时编造谎言。
    “当天我之所以能离开地宫，全是摩西佩尔在一旁指点，滴水之恩也当涌泉相报，何况救命之恩？我之所以一直瞒着你，就是怕你不放过摩西佩尔，所以……”
    不意外。
    于慈见机极快，他啧的一声，满脸都是埋怨：“孙兄，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我们兄弟一场，有什么事不能说？摩西佩尔救了你的命，那就相当于救了我的命，我怎么可能加害于她？不可能的！”
    “……”
    摩西佩尔不相信于慈的鬼话，但也没有拆穿。
    她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从翡翠梦境中出来之后，我和摩西佩尔有过多次交流。于慈，她对你的力量赞不绝口，对战败一事……也已坦然接受，她不会再威胁你。”
    是吗？
    那就好。
    于慈微微一笑，问道：“能化干戈为玉帛，自然再好不过。摩西佩尔能力超群，给我留下极其深刻的印象！在我遇见的人中，她是最强。”
    啊。
    孙有方，露出小小的微笑。
    最大的矛盾表面化解，不论各人心中如何思量，饭桌上的气氛是其乐融融的。
    于慈看着黑蔷薇，说道：“孙兄，这位黑蔷薇恐怕不是普通人吧？”
    黑蔷薇落落大方，笑道：“于慈，实话告诉你吧！我是摩西佩尔的老师，这一次，专程为协助她而来。”
    也不意外。
    于慈点着头，客气了一句：“要是有用得上于某的地方，只管招呼。”
    黑蔷薇微微一笑，突然说道：“于慈，我马上要去一趟叠云镇，你要一起去吗？”
    “……”
    于慈心下稍有惊讶，他下一站就打算去叠云镇！
    是偶然？
    还是计算？
    为什么黑蔷薇能精确的猜到他的动向？
    于慈来了几分兴趣，笑道：“我正要去叠云镇，要是你乐意，我们可以一起去。”
    黑蔷薇也在笑：“当然。”
    饭毕，于慈推辞要去做点准备，和黑蔷薇约好一个小时后东城门口见。
    眼看着离开，摩西佩尔看着黑蔷薇，问道：“老师，你怎么知道他要去叠云镇？”
    黑蔷薇面色恬静：“我看这于慈灵台内生机勃勃，已经有开启三窍的自身条件，但他非但不开三窍，而且出来追捕通缉犯——这说明，他手上没有合适的珍宝核心，想追捕七个通缉犯换取银流之主藏宝库中的核心。”
    “叠云镇距离银流城仅仅三十公里，镇上有悍匪三人，个个都是上层。我要是于慈我一定去那，所以……我才开口邀请。”
    “啊……”
    摩西佩尔依然不解，她问道：“你怎么知道叠云镇上有三个悍匪？”
    黑蔷薇面露鄙夷：“那三个悍匪都是萨摩人，克洛特会长的手下，专门替他做脏活，平时就养在叠云镇。我早就不满克洛特和他手下的行事风格，这一次正好帮于慈一次，顺便清洗内部、净化队伍。”
    摩西佩尔还有疑问：“那于慈为什么知道那三人在叠云镇？”
    黑蔷薇摇着头，说道：“于慈既然能查到史森的位置，就一定能查到那三人的位置。他有独特的情报系统，想来是青云军校的为他提供了便利。”

 # 251 不够愉悦

    荒野之中，战地龙蜥稳步前行。
    不过，这龙蜥背上不是武装，而是一顶华轿。于慈坐在黑蔷薇的对面，看着轿子里华美的装饰，闻着铜炉中的熏香，多少有点享受。
    可惜。
    眼前的女人换成玄真蔷或者姬星野就更好了。
    黑蔷薇美则美矣，但不熟，于慈也不敢放浪。
    他看了黑蔷薇一眼，问道：“你看的是——兵书？”
    黑蔷薇抬头：“你是青云军校的学生吧？青云军校的大名，连萨摩国都有流传！你平时不看兵书吗？”
    军校有教。
    但于慈平时不看。
    不论是在哪个世界，战争总是残酷的。于慈没有战死沙场豪情，也不指望攒军功以晋升，因此只是教什么学什么，对兵书的兴趣不大。
    他摆着手，说道：“我没这方面的才能。”
    黑蔷薇低下头去：“于慈，你知道我在成为摩西佩尔的老师之前是做什么的吗？”
    嗯——
    于慈看了看她身上战甲：“女将军？”
    “是逆贼。”
    “啊？”
    黑蔷薇合上兵书，放在腿上。
    她湛蓝的眼眸看着于慈，笑道：“五年之前，我是起义军中的头目之一。”
    于慈更是不解：“起谁的义？萨摩国王？”
    黑蔷薇也有不解：“五年前的‘罗刹国起义’，你不知道吗？你一个青云军校的学员，又不是山野中人，消息不会这么不灵通吧！”
    “……”
    于慈沉默片刻，强行说道：“哦！罗刹国起义啊？知道知道，就是知道的不怎么详细。”
    真的假的？
    黑蔷薇狐疑的看着于慈，没有立刻说话。
    片刻之后，她才说道：“我是罗刹国人，五年之前起义造反，一开始还算是顺风顺水，打得罗刹军队丢盔弃甲。只可惜后来队伍内部出现理念分歧，尚未成功就先内斗，致使大好局面葬送……我也心灰意懒，逃到了萨摩国。”
    是、是吗？
    于慈看着眼前这个肤白貌美的女子，不敢相信她是那样的狠人。
    起义耶……
    一般人，做得到吗？
    “哼。”
    黑蔷薇很满意于慈的反应，她翘着二郎腿，背也往后靠了靠。
    本来就雄伟的山峦，愈发的有魄力。
    她问道：“你看上去不怎么相信。”
    “如此传奇的人物就在眼前，自然不能让人轻易接受。”
    “真可惜，要知道有今天，我应该收藏一张罗刹皇室签发的通缉令。那张通缉令上有我的照片。”
    哈……
    真造过反啊？
    于慈来了几分兴趣，问道：“为何起义？”
    黑蔷薇面色如常：“民不聊生，不起义根本活不下去，只能造反。”
    于慈上下看着她：“您看上去……不像是穷苦人。”
    黑蔷薇微微一笑：“是我父亲有伟大的人格，在他的言传身教之下，我才有怜悯之心。”
    她不想深谈这个话题，转而问道：“于慈，你这个正义急先锋去叠云镇，是为了‘碧眼三鬼’吧？”
    于慈没有隐瞒：“是的，我就是为了他们！”
    碧眼三鬼，三个上层通缉犯。
    这三人都是萨摩人，已经在银流城周边地带为非作歹两年多，时常攻击往来行商，背地里似乎还涉及黑道产业。
    根据已有的情报推测，碧眼三鬼的能力并不突出，仅仅只是“地煞上层”。
    但他们的职业素养极高，作案五十余起无一失手，又敢在银流城外十里地犯事，给银流城安防部队带去极大压力！
    银流城督察局开出天价悬赏，三鬼中任意一鬼的项上人头就价值黄金一百两——
    即便是如此重赏，却仍是无法将这三人缉拿归案。
    可以推断，碧眼三鬼必然不是“散兵游勇”，他们背后一定有一个组织在庇护他们。
    黑蔷薇看着于慈，问道：“有把握吗？”
    于慈摇了摇头：“没太大的把握，碧眼三鬼神通广大，我一定能得手……不过，尝试还是要尝试一下的，我不信他们毫无破绽。”
    哼——
    黑蔷薇翘起二郎腿，战裙下紫色的内裤一闪而过：“如果我说，我能为你提供准备情报，你相信吗？”
    “你？”
    于慈抬高视线，看着黑蔷薇的眼睛：“你在叠云镇有关系？”
    “我把话挑明了说——碧眼三鬼是大洋商会旗下的打手，专门做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大洋商会是萨摩国皇室在这里安置的产业，我在里面有几个熟人。”
    “既然大洋商会是萨摩皇室的产业，你这位公主老师为什么要帮我？”
    黑蔷薇笑道：“大洋商会孤悬海外，难以约束。萨摩皇室一般只在乎大洋商会的财务报表，不在乎他们的手段——商会会长克洛特上台之后，大洋商会的财务报表愈发好看，行事风格却和山匪无疑，已经对萨摩国的形象造成极其恶劣的影响。我这一次来，就要肃清蠹虫，让大洋商会像个正常商会。”
    啊……
    于慈问道：“萨摩皇室给你授权了？”
    黑蔷薇摇头：“没有，只是我自己想做。”
    那你……
    于慈摆正坐姿，严肃说明：“黑蔷薇，出了事我可不管你。我是来杀碧眼三鬼的，没有帮助你肃清商会的义务和责任。”
    黑蔷薇微笑：“当然，我不会为难朋友。”
    ……
    ……
    大洋商会，银流城总部。
    绿发的克洛特猛一抬头，看着自己的秘书：“你说什么？黑蔷薇去了叠云镇？”
    秘书点头：“是的，刚走不久。”
    她想干什么？
    “该死！这个疯狂的女人想干什么！”
    西装笔挺的克洛特会长豁然起立，在房内踱步。
    秘书看他这个样子，奇道：“会长，怎么了？黑蔷薇的小公主的老师，难道她会对我们不利？”
    “那个女人根本不可理喻！她的家族也不可理喻！分明是罗刹国最顶尖的‘食利阶级’，结果却和一群吃不起饭的贱民搅合在一起，起兵造反！这个女人什么都干得出来，她的大脑里没有脑浆，全是不可理解的‘执念’、无法理喻的‘信仰’，她是个没有逻辑的疯子！”
    呼！
    克洛特烦躁的敲着脑袋，想起昨天那不愉快的会面——

 # 252 我来！

    昨天，黑蔷薇抵达银流城。但她已经经过详细调查，对银流城的情况有了一定程度的了解。
    大洋商会的会长克洛特知道公主导师要来，亲自去码头迎接。
    不曾想刚刚见面，那黑蔷薇就否定克洛特这些年做出来的成绩，抨击他行事太过卑劣，影响了萨摩国的信誉！
    克洛特心头有恼，还是选择隐忍，给足了黑蔷薇面子。
    没想到……
    这女人，现在竟然直奔叠云镇而去！
    大洋商会旗下有个“巨鲸帮”，内里全是亡命之徒，专门替大洋商会做见不得光的事情。
    比如——
    对外宣称买了数千件赝作异装，然后拉一车石头回来。指示巨鲸帮袭击真正运送赝作异装的商队，将他们的货物摆到自家柜台上；
    比如——
    搞高利贷业务，利用大洋商会的船队销售致幻剂。
    其余打击竞争对手、趁城防军不注意收过路费，这等“小恶”都属于日常活动，无需赘言。
    只要胆子够大、路子够野，赚钱的方法要多少有多少。
    大洋商会更是属于“自产自销”的高级邪恶组织，放手一搏，收益着实不菲。别的不多说，自克洛特上任以来，财务报表是真的极其好看。
    他的捞金能力是前任的十倍、前前任的十五倍。
    因此，他得到萨摩国皇室的赞许，上个月还拿了枚银星勋章。
    克洛特坏事做尽，却也足够小心。
    他平日里积极维持“正派商会”的形象——但夜路走得多难免碰到鬼，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
    “大洋商会好像不正经。”
    如此流言，最近几个月已零零星星的浮现。
    克洛特察觉到苗头不对，暂时停下一切活动，巨鲸帮转入休眠，在叠云镇上待机。
    秘书看他烦恼的样子，上前攀着他的肩膀，柔柔说道：“会长，您不需要这么烦恼。您的业绩已经得到了皇室认可，那枚银星勋章就是证明，那黑蔷薇固然是‘公主导师’，可她要教导的小公主摩西佩尔眼下生死不明，黑蔷薇怎么能和你比？”
    “……”
    暂时看来，是这样的。
    但黑蔷薇真正厉害的不是地位，而是才能。小公主生死不明，其他几位公主王子也可能对这位“女武神”感兴趣。
    一旦黑蔷薇转入其他王子公主麾下，他一个“商会会长”算是什么东西？
    别人跺跺脚都能震死他！
    这就是克洛特之前不惜去码头吹风，也要迎接黑蔷薇的原因。
    现在……
    “会长！克洛特会长！”
    恰在此时，另一个秘书急急而来，她推门入内，说道：“会长，皇室总管到了！”
    皇室总管？！
    会长一惊，问道：“是宝石骑士老跛脚吗？”
    秘书点头：“是的！”
    啊呀——
    克洛特忙道：“总管人在哪？立刻带我去见！”
    ……
    ……
    战地龙蜥的脚程还算不错，不到一个小时，叠云镇就在眼前。
    黑蔷薇跳下龙蜥，转头对于慈说道：“跟我来。”
    去哪？
    于慈看看周围，发现眼前是一栋奢侈的豪宅。它分明建在镇子里，周围的绿化却搞得像在山里一样。
    隔着围墙，于慈都能听见里面隐约的笑声，好像有很多人在做游戏。
    黑蔷薇一马当先，朝着大门口走去。
    大门口站着两个流里流气的异相师，他们往前一站、伸手一拦，叫道：“站住！干什么的？”
    黑蔷薇递出一本证件，说道：“萨摩皇室调查专员，专程来调查巨鲸帮。”
    萨摩皇室？
    两个异相师面面相觑，接过证件后打开，都是凑眼看来——
    那证件上只有一个字：“咒！”
    咒字刚刚入目，他们立刻丧失意识，软软的倒在地上。
    于慈一怔，奇道：“这是什么？”
    “我的能力之一。我可以在特定的物件上施下诅咒，精神力差的只要看一眼就会昏迷。”
    黑蔷薇，一撩金发。
    发丝飞舞之间，一道人形虚影赫然出现！于慈转眼去看，看到一个和黑蔷薇有几分相似的女人出现在黑蔷薇的身后，虚影捧着双手，轻轻吹气。
    刹那之间，粉色的烟雾缱绻而去，将整栋豪宅笼罩。
    在这之后，院内的嬉笑声尽数消失，林木间的虫鸣鸟叫也了无声息，周围瞬间安静。
    静得可怕。
    黑蔷薇看向于慈，继续说道：“这是我的另一个能力，我的异相可以吐出‘吹息’，被吹息命中的人将昏迷。”
    啊……
    啊。
    全身都是催眠技能是吧？
    明白了。
    于慈看着她身后的异相，问道：“这是鬼怪相吧？很少见。”
    黑蔷薇摇头：“不是鬼怪相，而是自我相，不觉得我和我的异相长得很像吗？自我相远比鬼怪相稀有，从某种意义来说，我是难得的天才。”
    巧了。
    我也是难得的天才。
    于慈看着院内，问道：“现在进去？”
    “走吧！”
    于慈和黑蔷薇都身手不俗，七米高的围墙自然拦不住他们。
    只一个跳跃，就进入院内。
    院内一片死寂，于慈一开始表现得有些警惕，却见黑蔷薇摆腰扭胯、踩着猫步直入其中，他的胆子也就大了起来。
    循着神券的提示，“碧眼三鬼”的位置得以确认。
    于慈一马当先，推开一扇门——
    酒气和胭脂气，扑面而来。
    地上横七竖八的躺着十来个赤条条的男女，绝大多数已经昏迷，只有三人还维持清醒。
    于慈看去，认出他们就是碧眼三鬼！
    “咔。”
    黑蔷薇踏入房间，止住脚步，战靴踩地发出清脆的声响。
    她目不别视的看着碧眼三鬼，说道：“三位，准备好正面清算了吗？你们犯下的罪孽罄竹难书，死亡对你们而言，是最基本的惩罚。”
    “你是什么人？”
    一人露出凶相，作势质问。只是他现在的状况十分糟糕，看上去光是维持清醒都要竭尽全力，哪里还有气势可言？
    一句质问，被他说的像在撒娇一样。
    另外两人状态更是糟糕，连话都讲不出来。
    黑蔷薇没有跟他们客气的意思，她拔出佩剑，寒声说道：“开始执行。”
    “等等。”
    于慈伸手，按住了她。
    黑蔷薇转头看去，疑惑问道：“怎么了？于慈，你不会要给他们求情吧？”
    不是。
    在龙蜥上，于慈已经了解过这三人的所作所为。
    再者说，他们荣登通缉令，能是什么好人？
    于慈说道：“让我来！”

 # 253 秘密！

    也好。
    黑蔷薇收剑入鞘，看着于慈一刀一个，将失去反抗能力的碧眼三鬼尽数杀死。
    其后，她分明看到三具尸体涌现出三道白烟，被于慈吸入鼻中。
    “……这是什么？于慈的能力吗？”
    异相师能力多种多样，各有玄妙。
    黑蔷薇知道这不方便问询，果断装作什么都没看到，移开了视线。
    于慈没有想到过程竟然如此轻松，免不了兴奋。
    他看着黑蔷薇，说道：“黑蔷薇，多谢你的帮助！”
    黑蔷薇微微一笑：“小事一桩。于慈，你最好马上离开。”
    “怎么了？”
    “我对大洋商会的行为很有意见，但也有很多人认为手段不重要，结果才重要……巨鲸帮是大洋商会重要的收入来源，死了三个上层打手，或许有人不愿意善罢甘休。你先离开吧，我来善后。”
    这——
    我于慈堂堂男子汉，怎么能让一个女人扛下所有！
    于慈义正严词，大声喧哗：“黑蔷薇，保重！下次见面，我请你饮茶。”
    黑蔷薇微笑、点头：“再见。”
    于慈说走就走，一点都不带犹豫。而且不是一般的走，这个人翻墙走瓦，足称是狼狈逃窜，一点高手的派头都没有。
    本来——
    现在直接使用移沙咒离开，是最为稳妥的方式。
    但是因为巨鲸帮的关系，叠云镇逐渐变成黑恶势力的收容地。世界之眼的情报显示，这个小小的镇子上还有一个上层通缉犯。
    这……
    来都来了。
    于慈再度发动神券能力，在城内一阵奔走，通缉犯没有发现，却是看到了几辆吉普车横冲直撞，蛮横的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上狂飙。
    “滴滴——”
    尖锐刺耳的喇叭声掩盖街上行人不满的喝骂。
    于慈不愿意节外生枝，靠到路边。
    他身边一人怒道：“什么人这么跋扈！大街上，也把车子开得这样快！”
    另一人摇头：“还能是什么人？这是大洋商会的车。别人一小时几十万两上下，能不张扬吗？”
    大洋商会？
    于慈抬起头，正好和车内一个老者对上视线——
    很强。
    这老者穿盔戴甲、精神矍铄，于慈感受到来自他体内的强横波动，这分明是个上层巅峰！
    “来兴师问罪的，就是他么？”
    于慈不动声色，目送吉普车离开。
    他迟疑片刻，还是决定按兵不动——这老者是不是来和黑蔷薇作对的，目前还无法确定。
    就算真是，于慈一个外人又怎么置喙？
    他要是鬼神那就另当别论，他现在一个“筑根”，喊破嗓子也没人拿他当回事。
    “喂！那边着火了！好大的火！”
    “那是……镇上的‘巨鲸府’吧！巨鲸府怎么着了？！”
    身边再度响起喧哗声，正想掉头的于慈停下脚步，看向巨鲸帮据点的位置。
    那里浓烟滚滚、火光冲天。
    ……
    ……
    于慈施展遁地术，很快抵达巨鲸府旁边的草木之中。
    在第一次来到巨鲸府前，他就有意观察了周围环境，现在选的地方不但可以藏身，而且视野开阔，可以俯瞰全局，是最佳的观测地点。
    于慈悄然施展诡计之力，降低自身的存在感，默默的看着身下豪宅——
    吱。
    恰在此时，那几辆吉普车才堪堪抵达现场，一字停靠。
    数人从车上下来，一个年轻人扶着于慈先前看到的老者，从车上走下。
    这老者，腿脚不便。
    于慈又看看周围，没看到黑蔷薇的影子。
    “在火场里么？”
    他看了一眼火光冲天的豪宅，实在无法想像有人会选择停留在那种地方。
    上层相师当然可以抵御烈火，但浓烟环境不是适宜停留的环境，不呛的吗？
    “啪！”
    有什么人，拍打于慈的肩头。
    于慈心下一惊，连忙转头看去，却是看到了面带着笑容的黑蔷薇！
    黑蔷薇也在看他：“这个位置很好，对吗？我注意到了，你也注意到了，这是绝佳的观察点。”
    啊……
    啊。
    的确是，但现在的问题是这个吗？
    于慈奇道：“黑蔷薇，你不是说你要善后吗？”
    黑蔷薇一本正经：“这把火就是我的善后方式，你看到了，巨鲸府无端起火，烧死了里面的所有人。至于纵火犯是谁……这可能是个擅长使用火焰的异相师吧！反正我是不会火。”
    你——
    于慈暗暗给眼前这个女人打上“卑鄙”的标签，说道：“我以为你会正面和他们对峙。你不是痛恨巨鲸帮的行径么？把你的观点说出来，用你的正义去感化反对你的人，那不好吗？”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这群眼里只有利益而无道义的虫豸，你指望用正义感化他们？他们的正义——”
    黑蔷薇搓了搓手指。
    “——是这个。”
    黑蔷薇握了握拳头。
    “还有这个。”
    于慈连连点头，又说道：“所以这就是你的方式？黑蔷薇，巨鲸帮没了，还有巨鲨帮、巨海豚帮，你不把祸首消灭、不把邪根铲除，他们就是野草，春风吹又生。”
    黑蔷薇明白这个道理，还明白很多道理。
    她无奈笑笑，说道：“一蹴而就，很不现实。于慈，很多事情都要慢慢来，步子大了……别人只会当你是敌人。这是上次起义失败的财产，是我宝贵的领悟。”
    “要慢慢来？”
    “要慢慢来。”
    有趣。
    于慈不再说话，黑蔷薇却是开口：“看在你回来救我的份上，我给你一个消息吧！于慈，不要白费力气了，银流之主的藏宝库中没有你想要的核心。”
    于慈奇道：“你怎么知道的？”
    “我看过银流之主的库房。”
    “你怎么知道我需要什么核心？”
    哇——
    黑蔷薇法力涌动，黑羽赤目、脊背悬浮宝窍的鸦相在她的背后浮现。
    那是……
    诡计之鸦？
    于慈猛地转头看着黑蔷薇，目光不善。
    黑蔷薇还算从容，她开口说道：“我的自我相十分特别，它允许我复刻他人的异相。你的诡计之鸦非常不错，但是‘暗’核心……银流之主并未持有。”
    “……”
    于慈看着黑蔷薇身后的鸦相，奇道：“复刻他人异相？”
    黑蔷薇竖指在唇，直视于慈：“放心，我知道我在做什么，你的能力只有我和你知道，我甚至不会告诉摩西佩尔。这是我们之间的……秘密。”

 # 254 好像是耶

    复刻他人的异相……
    不管怎么讲，这也太夸张了。
    什么都不用练，也不需要多好的核心，只需要偷就完了？
    于慈看着黑蔷薇身后的鸦相，没有说话。
    黑蔷薇看他面色不善，举起手说道：“于慈，我既然主动在你面前展露能力，就说明我没有敌意，只有诚意。”
    于慈露出核善的微笑：“说不定你是有恃无恐。”
    “绝无此意。”黑蔷薇摇着头，“我的复刻能力有比较严苛的限制，想要全盘复制他人能力，需要得到他人的血液。否则只是徒有其表，样子货罢了。”
    是吗？
    黑蔷薇继续说道：“不过嘛，样子货也藏有很多秘密。至少我知道你的鸦相声称的关键词，也大概能感受到你开启一二窍所用的核心——摩西佩尔说你用象甲虫开窍，现在看来，那应该是你的‘宝窍’的缘故。”
    “哼。”
    于慈不愿多说，他抱抱拳，说道：“黑蔷薇女士，有缘再见。”
    “等等。”
    但，黑蔷薇叫住了他。
    她看着于慈，很是认真说道：“于慈，你有没有兴趣帮我一个小忙？你知道的，摩西佩尔现在状况很糟糕，她急需要一具身体，如果你出手相助，一定能为我们带来将惊喜。”
    “……”
    于慈上下看着黑蔷薇，没有立刻说话——
    他都搞不懂这个女人在想什么。
    的确。
    于慈说过，他希望化干戈为玉帛，大家都安分点，不要再斗了。
    可是“不要再斗”和“出手协助”之间还横隔一个银河系，让于慈帮助摩西佩尔……
    简直异想天开！
    他摇头说道：“我想还是算了吧！我独来独往惯了，不习惯与人合作，对你们萨摩国的公主殿下也没太多好感。”
    黑蔷薇微微一笑：“再考虑考虑？我会给你好处。”
    “好处？”
    “比如——合适的珍宝核心。”
    黑蔷薇面有得色。
    看上去，她有说服于慈的自信心：“我可以保证，你在银流之主那里拿不到满意的东西；你要不相信，大可以亲眼去看看。而我和摩西佩尔，能给你最合适的珍宝核心。”
    于慈微微一笑，说道：“黑蔷薇，我眼高于顶，一般的珍宝核心无法满足我的需求。我想要的，是真正厉害的东西。”
    “哼——天品如何？”
    “……你说的天品，是我理解的那个天品吗？”
    “当然！”
    黑蔷薇作为摩西佩尔的老师，这一次是有备而来。
    她提出的计划需要很长时间的运筹，摩西佩尔很可能会在银流城停留许久，因此她在前来之前就带来许多极为优秀的珍宝核心。
    这些东西不单单是为萨摩公主准备的，而且还为笼络可能出现的人才准备，故而非但数目众多，而且质量上乘，其中更有天品。
    现在用来引诱于慈，自然是最好不过！
    只是……
    理所当然的，于慈没有进一步的举动。
    他很是困惑的看着黑蔷薇，也不说话。
    他的意思很明显——
    非亲非故的，你要送我天品核心？
    摩西佩尔现在是落难了，可她毕竟是公主，身后能没个派系、没点势力？
    再怎么落魄，也不可能来求于慈吧！
    黑蔷薇早有打算，她开口说道：“山不厌高，海不厌深。于慈，我判断和你维持一个良好的关系对摩西佩尔的将来有利，故而慷慨。当然，你不必有什么顾虑，这是你用自己的才能挣来的，而不是我们的施舍。”
    于慈闻言，慢慢点头。
    他看着黑蔷薇，说道：“和我搞好关系，对摩西佩尔的将来有利；那和摩西佩尔搞好关系，对我有什么好处呢？”
    “……”
    黑蔷薇一怔，答不上来。
    于慈看着她背后的鸦相，又说道：“你复刻了我的异相，你知道了——我是绝世之才。只要我愿意，会有很多人保送我到鬼神，什么东西都给我最好的。我何必跟一个萨摩国的公主纠缠不清？”
    黑蔷薇没有想到这一点。
    她愕然的看着于慈，沉默后说道：“于慈，你问到我了。我对你的判断似乎不够准确，你很自信。”
    “你说我自大自傲也可以，我觉得我行。要没其他事，我就先走了。”
    “也好……”黑蔷薇递来一张名片，“上面有我的联系方式，改变想法了，只管来找我。”
    “好的。”
    于慈收下名片，目送黑蔷薇离开。
    ……
    ……
    黑蔷薇透露的新情报，打乱了于慈的计划。
    银流之主没有合适的核心？
    这——
    而且，尽管世界之眼的情报中提过巨鲸帮和大洋商会之间的关系，可于慈没想到两者的关系竟然这么深……
    上交碧眼三鬼的人头，需要承担一定风险。
    于慈沉默片刻，决定先去沙河城槐生门看看。那几个甲兵现在不行，成长起来却必然是一大助力，不可不察。
    他催动移沙咒，片刻后出现在槐生门内的一口黄沙之井中。
    槐橘是天华国人，槐生门当然是天华国风格。飞檐碧瓦、雕栏画栋，古色古香。
    “吱嘎。”
    于慈脚踩在木地板上，发出让人牙酸的声音。
    忽而有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于慈转头看去，发现是槐橘提着袍脚，急急而来：“兵主，您怎么来了？”
    于慈站定，笑问：“你怎么我来了？”
    “我们甲士是您的侍卫，可以感应到你的具体位置。我刚刚发现你到来，连忙赶了过来。”
    “哦……”
    于慈点点头，问道：“槐生门还好吗？”
    “一切正常。我来到沙河城才二十年，资历很浅，故而一直表现的很克制，收徒只收有冶炼师才能的，且人数不超过十五个。”
    槐橘微微一笑，侃侃道来。
    “一来是我槐生门小，二来是有一技之长。故而和各大势力的交情都不错，便是先前的北刀武馆也要给我几分薄面。”
    于慈听了直点头。
    槐橘一比手，又道：“兵主，请往这边走。”
    两人一前一后，到了一个工坊之中。
    有十三个弟子埋着头，全神贯注的操作着什么，于慈看了片刻，问道：“这就是冶炼师？他们在制作珍宝核心？”
    槐橘点头：“是。城主府覆灭、北刀武馆元气大伤，现在的沙河城很不太平！据我所知，有名有姓的势力足有七方，从镇三界各地云集而来，要争这沙河城之主！我们槐生门接到了很多生意，现在正加班加点的赶工呢。”
    于慈奇道：“什么生意？”
    “自然是核心加工。想争沙河城之主，没有人卖命当然不可能。笼络异相师，最好的当然是提供优质的珍宝核心——银流剑派，沙河兄弟会，还有许多外来的小势力都下了订单，他们提供原材料，我们槐生门负责加工成珍宝核心。”
    啊……
    于慈又问：“赚很多？”
    槐橘微微一笑：“换算成天华金钞，能赚个五六十张吧！不过钱是小事，重要的是能结下交情，将来哪一方做了沙河城之主，总要给我们槐生门一点面子。”
    于慈歪头一想，的确如此。

 # 255 作弊了是吧

    冶炼师，未曾涉足过的行业。
    于慈怀着几分好奇，举步进入工坊。槐生门的工作条件极好，十来个冶炼师都有单独的工位。
    工位上有隔绝外界声音的阵法，一杯灵茶冒着淡淡的蓝芒，看上去像是脉动一样。
    “嗯？”
    于慈往前走了两步，看到了一个意外之人——鹿鸣。
    鹿鸣的脸上，还残留着过往“鹿城主”的影子，只是他现在满头白发，看上去足有六七十岁，一般人绝对认不出他。
    “兵主！”
    于慈走入隔绝法阵，鹿鸣恍然惊觉。
    他抬头看来，笑道：“您怎么来了？”
    于慈不动声色，说道：“过来看看，其他人呢？”
    “聂舵主，还有新来的李元和史森都在修炼，聂舵主天赋不低，又曾是上层相师，境界进展十分喜人。”槐橘笑着，“鹿城主也在修炼，不过属下认为，鹿城主不需要走体修的路子，可以尝试我家的法修。冶炼核心对精神力的锻炼很有帮助，所以，他才会出现在这里。”
    哦！
    是这样？
    于慈不是很懂，问道：“冶炼师究竟是什么？珍宝核心，又是如何制作的？”
    槐橘很是热忱，指着工作台开始讲解。
    珍宝核心，异相师提升境界的必须道具。
    有些核心是天然形成的，不需要进行任何工序，炼化之后就能使用。
    但大多数核心原本只是极富灵气的天材地宝，需要一系列加工才能成为可以使用的核心。
    槐橘指着工作台上的瓶瓶罐罐，说道：“兵主，且看。这几种‘淬炼液’都是我槐家的独门秘方，与原材料融合之后，可以祛除杂质、升格灵性，是冶炼成功的重要保证。”
    是吗？
    于慈问道：“只要有淬炼液就行？”
    “这倒不是。淬炼液当然很关键，是绝密之方，是每门每派的立身之本，但如果没有相应的使用方法，或是手上技术不过关，也只能练出下品核心，甚至是冶炼失败。”
    在镇三界，珍宝核心分成一到七级。
    一级是上品，二到四是中品，五到七是下品。
    品级高低，原材料的优劣当然关键。
    但是——
    冶炼师的技术同样是重要的影响因子，槐生门技术过硬，业务水平极高；像槐橘这样的高手，基本每一次都是“大成功”，绝大多数时候都能交出完美的答卷。
    槐橘最后说道：“属下家传渊源，对绝大多数珍宝核心都有独特理解。兵主，您要是得了好核心，却又觉得稍稍有些美中不足，不妨让属下看看。”
    于慈奇道：“你有办法？”
    “不敢说一定有，只是可能有。冶炼一道发展现在，即便是天然核心也可以用手段补强。”
    这倒是好事。
    于慈点头，说道：“我记下了。”
    他不打扰鹿鸣修炼，和槐橘双双退出工坊，正想要离开的时候，突然看到一个江湖武师急急而来：“门主，有人来捣乱！”
    于慈停下脚步，没有言语。
    槐橘问道：“我槐生门向来和气生财，从不与他人结仇怨，什么人来我这里捣乱？”
    武师摇头，面上带着惶恐：“不清楚……好些护院都被打杀，他们自称是银流徐家，要和您比较冶炼一道的高低。”
    “银流徐家……他们现在何处？”
    “就在大门口！”
    槐橘摆摆手，让那武师退下。他看着于慈，说道：“兵主，我们可能遇到麻烦了。这银流徐家也是一个冶炼师家族，把控着银流城大半的核心生意，他们曾在沙河城开设了一家冶炼坊，和我打了一年的擂台。”
    于慈不懂，问道：“然后呢？”
    槐橘继续说道：“银流徐家不算什么，基业不过五十年，山里称王的猴子罢了！我槐家四百年天华国王都名流，在冶炼一道上的技术力碾压他们！一年擂台之后，属下用领先他们一个世代的冶炼技术杀得他们屁滚尿流，他们丢了面子，灰溜溜的跑了！”
    于慈点头：“这么说来，他们现在是来报复了。”
    “唉！多半，来者不善。”槐橘叹息，“兵主，你先在这里等等，我去去就来。”
    于慈摇头：“我和你一起去吧！我倒想看看，这银流徐家是什么货色！”
    ……
    ……
    槐生门，大门口。
    在沙河城，槐生门只有二十年，根基尚浅。
    槐橘走了个韬光养晦的路子，自然不会置办产业，槐生门其实就是一栋宅邸而已。
    门口对着大街，街道上围满了人，为首一个年轻小伙意气风发、满面煞气，背着手站立。
    在他的身边，还站着一个手持九环金刀的壮汉。
    围观者中有见识的，对身边人说道：“那是北刀武馆的虎刀舵主！银流徐家什么时候和北刀武馆牵上线了？”
    又一人嗤道：“还能是什么时候？眼下各方势力入主沙河城，北刀武馆又折损大半弟子，岂能无动于衷？想来，他们是和银流徐家牵上了线，打算献槐生门之头向徐家示好，巩固北刀武馆的地位了！”
    围观者听了，都是点头。
    于慈和槐橘到了门口，看到了气势汹汹的不轨者。
    于慈放低视线，看到地上横七竖八的躺了几具尸体，尸体身上都穿着槐生门的服饰，却不是异相师——
    为了表示自己没有威胁，槐生门的护卫都是寻常的江湖武师。
    这群草莽好汉倒也勇猛，即便来犯的是异相师，却也没有退避，惨遭杀害！
    于慈心头有火，却不发作。
    槐橘横眉竖目，走上前去。他没有看到那黑衣青年，只是看着金刀壮汉：“虎刀舵主，你这是什么意思？”
    虎刀舵主笑了笑，抱抱拳说道：“槐门主，在下没有恶意，只是职责所在。这位徐天成是我北刀武馆的贵客，九琉馆主亲自吩咐，要我护他周全。”
    槐橘怒道：“九琉在哪里？我要亲自和他对质！”
    “槐门主，九琉馆主正在闭鬼神关，近期无暇见客。”
    “……”
    槐橘转眼，看着黑衣青年：“徐天成，又是你？半年之前，我们就在这条街上比试冶炼技艺。相同的材料，我炼出了一级核心，而你仅是二级！你徐家应当愿赌服输，不再踏入沙河城一步才是！”
    徐天成冷冷一笑：“槐门主，你记错了吧！当时约定，如若你胜，我徐家冶炼坊甘愿退出沙河城——我们的确退出了。”
    “那你现在是要干什么？”
    “徐某回去之后痛定思痛，实在无法理解你为何能炼出一级核心……仔细想过之后，徐某认为只有一个可能。”
    槐橘看着他，不言语。
    徐天成继续说道：“槐门主，你当时作弊了。”

 # 256 还是我来！

    “哈！可笑！当时上百人围观，一如此刻！”槐橘举起两手，环视围观人群，“众目睽睽之下，我如何作弊？”
    徐天成面不改色，目不别视：“那上百人，全是你请来的托。可惜我经历太浅，没在当时就看透你的卑鄙手段。”
    虎刀舵主“啧”的一声，对徐天成说道：“徐老弟，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槐门主何等样人？怎么可能作弊！他冶炼核心的确有一手，这一点，沙河城人都知道的。”
    “槐门主的手艺，的确厉害！”
    “槐门主的冶炼术登峰造极，能最大限度的开发原材料的潜力，这一点大家都是清楚的。”
    “银流徐家？哈！手下败将，也好意思狂吠，好不要脸！”
    也不知道是托还是真的群情激奋，围观人群中发出助威声，言辞间对槐橘多有吹捧，对徐天成颇为鄙夷。
    槐橘面色越来越凝重，他已经预感到了不妙。
    待到周围声音平息，徐天成忽然一挥手，边上立刻有人上前，打开了手上盒子。
    盒子中，一团黑色的雾气凝聚成球，发散宝光！
    那是——
    什么？
    于慈的视线刚刚看到黑雾之秋，灵台内的诡计之鸦立刻开始喧哗。
    它“哇哇”狂叫，躁动不安的飞舞，于慈很快理解了鸦相的意思：那东西很适合开启三窍！
    徐天成指着盒中之物，看着槐橘：“槐门主，别说我不给你自证清白的机会！盒子中的宝物，名为‘深渊吹息’，是货真价实的宝物，本身是一件天品核心！只可惜……深渊吹息在开采过程中出了纰漏，致使大量杂质涌入其中，掉出了天品行列……”
    “槐生门如果真有本事，就给徐某露一手，去除内里杂质，使深渊吹息再度成为天品核心！”
    哗——
    围观群众闻言，顿时发出极大喧哗。
    天品核心何其难得？
    在场的甚至连一级核心都没怎么见过，遑论天品！
    于慈看了两眼，问道：“槐门主，怎么样？有说法吗？”
    槐橘摇头：“天品核心是自然的瑰宝、是神明的馈赠，人力无法企及！这深渊吹息毁了就是毁了，假如我有办法将其还原为天品，我又何必在这小地方窝着？天华国容不下我，紫荆花帝国、萨摩国也去得！”
    是吗？
    于慈问道：“不可能？”
    槐橘摇头：“甚至没有理论支持。”
    于慈和槐橘交头接耳的样子，自然是落在了徐天成的眼里。
    他看着槐橘凝重的面色，露出了得意笑容：“怎么了？槐门主做不到吗？”
    虎刀舵主跟着说道：“槐门主，快给我们亮一手吧！你现在退却，让支持你的兄弟们怎么想？”
    “是啊！槐门主，亮一手吧！”
    “槐门主号称是沙河城乃至银流地区的第一冶炼师，不会没有这个能力吧？”
    “哈哈！我早说过，这槐橘是盛名之下其实难副，亏他的代工费还那么高，简直是——厚颜无耻！”
    行。
    一套接一套。
    虎刀舵主看槐橘始终不说话，叹息说道：“槐门主，你这么搞，让兄弟我很难做……我们沙河城从不欢迎欺世盗名之徒，你要是没有这个能力，这槐生门……我看也没有存在的必要了！天下生意一般做，你还是让贤吧！”
    槐橘正想开口，于慈却是上前一步，说道：“此等小事，有何难哉？银流徐家的心思，不要以为我看不穿——你们是不想出代工费，又没能力净化‘深渊吹息’，想白嫖一枚天品核心吧！”
    徐天成冷冷一哼：“要是槐门主能做成，我甘愿出一万两金子充当劳务费。”
    “你是个无信小人，说话没有份量。不然这样，倘若我们能将你这枚深渊吹息升格为天品，你就将其献给槐门主以作补偿，如何？”
    “……”
    深渊吹息虽然不是天品，却是实打实的珍贵核心。
    放到市面上，最少也能卖个千百万，哪能随便送人！
    徐天成心下不舍，很快意识到这就是对方的目的——他是想让自己退却。
    念及此处，他两手一摊，故作潇洒：“好！就这么办！徐某今日到此，只为了揭穿槐生门的虚伪面孔，倘若槐门主真有如此本领，献个天品核心又有何妨？”
    “徐公子，大气！”
    虎刀舵主竖起了大拇指。
    他转头看着槐橘，又道：“槐门主，那就这样吧！如若你成功，天品核心拿走；如若失败……那也不要怪兄弟我不念往日情分。把工作台搬来，槐门主要动手了！”
    这——
    可以吗？
    槐橘转头看着于慈，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如此行事。
    不过片刻，一个工作台就摆在大路当间，上头各类器物一应俱全，对方分明就是有备而来！
    于慈也不废话，他走上前去，接过装有深渊吹息的盒子，其后平摊通幽神券，将那团黑雾放在神券之上。
    二窍开启之后，神券得到了一次升级。
    只需要放上所需的材料，它就能将其转化为最终的成品。于慈得到这个补强之后，只是把神券当成灶台，满足自己的口腹之欲。
    但……
    神券能做到的，明显更多！
    此刻深渊吹息摆在上面，于慈转头问道：“槐门主，一般去除核心内的杂质，需要用到什么东西？”
    槐橘微微一怔，他手放在深渊吹息上，说道：“如这类气态核心，一般是用吸附法去除杂质。需要的材料，基本就是圣水。但这个深渊吹息性质特殊，圣水会破坏它的内部结构，需要以极高明的手法精确用量，否则很可能杂质尚未去除，先把核心毁了。若是核心毁了……”
    核心毁了，对方就有动手的借口了是吧。
    于慈说道：“对方处心积虑，一味退避也无法换来安宁。拿圣水来，我试一试。”
    “圣水就在这里。”
    槐橘指着工作台上一个蓝色瓶子，说道。
    竟然连圣水都准备了……
    于慈抬眼看去，只见徐天成抬着下巴，胜券在握。
    槐橘心下不安，却是没有废话。
    他往后退了一步，已经在思考接下来应该怎么收场。
    另外一边——
    于慈将圣水放置到神券之上，突然闭上眼睛，嘴中念念有词。
    下个瞬间，圣水突然自行浮上半空，瓶盖子“啵”一声弹飞，清澈的圣水浇落！

 # 257 虎刀舵主

    在干什么？
    珍宝核心的加工，不需要用手的吗？
    隔空取物不是什么难事，只要稍有一点水准的异相师就能做到，但要论精确操作，那还是需要使用双手。
    使用圣水去除杂质更是一件需要全神贯注的事，冶炼师要仔细分辨杂质的所在，并且精准的驱使圣水将杂质消融——
    位置要吃准。
    用量也严苛。
    换成人话，这其中的计算量就不是人类的大脑能负担的，几毫克的误差就足以让核心报废！
    反观于慈，如此粗犷、如此豪放。
    他根本就是来捣乱的！
    徐天成大大摇头，叫道：“阁下，我看你是诚心来找茬的！虎刀舵主，你来评评这个理，他是不是故意毁我核心？”
    虎刀舵主不是很懂。
    他举目看去，发现深渊吹息的变化。
    漆黑的雾气凝而不散，没有毁坏迹象，反而……
    反而越来越凝练、越来越深邃！
    “嗯？”
    徐天成微微一怔，也发现了异常。
    他凝目去看，顿时瞪大了眼睛：“这怎么可能！”
    圣水浇落之后，在神券上方凝聚成一个湛蓝色的水球。
    嗖——
    湛蓝水球中射出一道水流，贯穿到深渊吹息凝聚的黑球之中。
    仿若牛油落入热锅，水流消散无踪。
    嗖——
    水球中再度射出水流，再次贯穿黑球。
    和之前一样，水流再度消失。
    每一次圣水迸发，都精确的命中深渊吹息中的杂质，圣水的用量更是精确到毫厘，杂质被彻底消解的那个瞬间，圣水也恰好消耗完毕。
    “如此计算，是人类能企及的？！”
    相同的震惊，相同的想法，出现在槐橘和徐天成的头脑中。
    于慈面色平静，口中依然是念念有词，内心一片雀跃——
    可行！
    神券到底是“神”造之物，威能果然无穷。
    珍宝核心的净化不断的进行，随着圣水不断的消耗，深渊吹息的强度肉眼可见的提升。
    强悍的法力波动扩散开来，围观众人明显感应到身周气压的降低。
    这是威压。
    天品珍宝核心的威压！
    本就宝光四溢的深渊吹息此刻愈发璀璨，直视着它，宛若直视深渊。
    在呼吸般的明灭中，这团球状的黑色雾气更加凝练，不需要任何人来鉴定，只需要看着、感受着，就能知道这是无价之宝！
    “铮……”
    虎刀舵主看出情况不对，他悄悄抽刀，想要破坏于慈的进展。
    “慢。”
    但，徐天成喝止了他。
    虎刀舵主转头看去，只见徐天成面色狂热，眼里是不加掩饰的贪婪。
    他低声说道：“不要动手，天品珍宝核心……可能要成了。”
    虎刀舵主急道：“成了就晚了！必须立刻阻止，否则此事难以收场！”
    “不行！”徐天成咬着牙，“沙河城的生意我要，这枚珍宝核心，我也要！”
    “这……”
    虎刀舵主迟疑片刻，还是停下了动作，暂且按兵不动。
    人群中，有一个上层密切的注视虎刀舵主的一举一动。
    看到他刀回刀鞘之后，他对身边一人说道：“少主，那人放弃了干扰。”
    “理所当然。天品珍宝核心，何其贵重？换成我，我也不会打断。”少主转头，看着于慈，“我光知道我于兄弟在修炼上有天才，没想到他还是一个如此出色的冶炼师！”
    这位少主不是别人，正是葛子望。
    先前说话的上层，则是葛家家臣。
    沙河城出现重大变故之后，深海行动的战斗员们得到了“可选的支线任务”——来沙河城争夺元晶树脉。
    研判之后，葛子望认为此事可行，于是带着家臣们抵达此处，看看有无可趁之机。
    机会还没找到，倒是先看到了于慈。
    他面目平静，开口说道：“让兄弟们做好准备，如果有人想对于慈不利，立刻上前助阵！”
    家臣点头：“是。”
    ……
    ……
    “嗖。”
    “嗖。”
    水流不断的射出，如此半个小时之后，拳头大的圣水团只剩下指甲盖大小。
    神券自主自动，倒出多少圣水，那就意味着要用上多少圣水。
    最后的水流射出，融入到深渊吹息中，那就是瓦解了最后的杂质。
    深渊吹息在此刻大放光彩，雾状的球体急剧收缩，最终凝聚成一点连光线都不能穿透的黑点——这是黑中之黑、纯粹之黑。
    连光都无法穿透的特性，给了它难以忽视的聚焦度，所有人的目光中都没有它，但所有人都意识到了它的存在。
    这个世界不再“完整”，它缺了这一点。
    “纯正黑暗！是天品核心，纯正黑暗！”
    下个瞬间，徐天成大喊出声。
    于慈扫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他转头看着同样惊愕的槐橘，问道：“纯正黑暗是什么？”
    槐橘定了定神，用带着敬畏的眼神答道：“兵主，纯正黑暗是驰名已久的‘天品核心’。传说将它炼化之后，能掌握强度极高、在特定环境下几乎没法被任何手段发现的隐身术，最是适合用来潜伏和暗杀。”
    是吗？
    于慈伸手摘下纯正黑暗，入手极轻，手感冰凉。
    定睛去看，感受自己的手掌像是缺了一点一样，纯正黑暗黑的吓人。
    他转头看着徐天成，笑道：“徐兄弟，你看到了——我们槐生门并非浪得虚名，而是有真才实学！你的挑战我很喜欢，下次还有这种好事，希望您能再照顾我。天品核心、纯正黑暗……多谢阁下赐宝！”
    “慢！”
    于慈转身要去，徐天成哪里能忍？
    他一声慢出口，却不知道应该如何接下文。
    “……”
    他真的没想到，槐生门竟然有如此能力！
    准备好的稿子都用不上了！
    关键时刻，还是虎刀舵主更有经验，他往前迈了一步，叫道：“好小子！是你！”
    于慈一怔，奇道：“阁下认识我？”
    “我怎么会不认识你？上月初八，跟我女人通奸的……就是你吧？”
    “？”
    于慈一怔，奇道：“你在说什么？”
    “还要狡辩！我认得你的声音！吃我一刀！”
    吼——
    平地一声虎啸，虎刀舵主怒目圆瞪，一刀当头劈来！
    于慈一个晃神，发现刀刃已至头顶！

 # 258 脑内坐标

    虎刀舵主古鲁是货真价实的天罡上层，更晋入上层二十年之久，技战术极其突出，身上神通分外强悍，手上的“虎头刀”也是一柄神兵。
    他挟风雷之势劈来，自然有一往无前的气势。
    于慈眼前一片刀光，只感觉自己躲无可躲！
    “铛！”
    槐橘下意识的往前一步，横隔在于慈身前，想要替于慈防下此招。却不料一根钢棍从一侧探来，接下了虎刀舵主的刀。
    古鲁转头看去，看到了一个光头壮汉：“阁下是谁？”
    光头壮汉冷冷一笑：“欺负筑根算什么本事？有本事来和我较量较量！在下‘打虎棍’王三儿，是天华国西山城葛家的家臣！”
    打虎棍？
    找死！
    古鲁退了一步，摆开架势打量王三儿。
    感应到对方的实力不在自己之下后，他面目严肃的呵斥道：“阁下，这小子和我女人通奸，是个无耻小人！你确定，你要为他出头吗？”
    王三儿嗤道：“信口雌黄！”
    “天底下会有人拿这种事开玩笑吗？阁下，要不是确有其事，我怎么会在大庭广众之下说这等话！我一个北刀武馆的虎刀舵主，难道是不要面子的人吗？”
    是的。
    他是。
    古鲁战斗作风极其刚猛，人也长得五大三粗，却是一个极不要脸的人。
    或者说……
    他是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
    寻常人怎么会说这种谎话？即便他当街杀了于慈，他也要背个王八臭名，这根本是伤敌一千，自损起码一千。
    王三儿看着古鲁坚毅中带着一点点委屈的面色，心下直嘀咕：“不可能吧……这于慈不是少主的同学吗？他怎么可能和别人的妻子做那等事？但如果没有……这虎刀舵主又怎么会……”
    他悄悄侧头，看了于慈一眼。
    于慈满脸的匪夷所思，他看着古鲁，说道：“我算是看出来了。虎刀舵主，您今天是非杀我不可，这等谎言出口，对你到底有什么好处？你就不为你自己的名声考虑吗？”
    “他能有什么名声！”
    一道声音，在身后响起。
    于慈转头看去，看到聂人胜带着其他甲兵赶来。他指着古鲁，对于慈喊道：“兵——那个，小子！你才来沙河城不久，还不知道虎刀舵主古鲁的脾性，你问问周围人——这十年来，他老娘死了多少回？他女人被糟蹋了多少次？”
    围观群众面面相觑，不敢作声。
    也不知道是哪个胆大的，笑道：“这位朋友，据我所知，你是第十七个和舵主有染的人。在我们沙河城，谁不知道虎刀舵主的家是随便进的，女人是谁都能碰的，孩子不知道是哪个的？”
    人群中，出现小小的笑声。
    打虎棍王三儿转眼看去，发现古鲁面不改色，仍就是气定神闲。
    他看着王三儿，说道：“王兄，那都是闲人嚼舌，当不得真。我所言句句属实，这个叫于慈的，确实跟我的女人有一腿，请你让开，我要斩了他！”
    王三儿更是不屑，他抬起手中钢棍，嗤道：“如你这等半点脸面都不要的人……我还是第一次见。”
    可恨。
    事不可为。
    古鲁转眼看着人群，发现自己人的比例已经大幅度减少。
    北刀武馆一舵之主出动，自然引起了其他势力的警惕。
    如今的沙河城，不比数天前。北刀武馆折损了四百多异相师，实力大大缩水。
    原本不愿来、不敢来争“沙河城之主”的人嗅到机会，纷纷入局。明眼人都瞧得出来，北刀武馆这是和银流城徐家牵上线，打算结盟。
    徐家也算是半个豪强，他们的加入很可能会让北刀武馆重获新生，再度立在沙河城的顶点——
    因此，来搅局的人必不会少。
    这“西山城葛家”是第一个跳出来的，如果执意拼斗，接下来可能会有更多人浑水摸鱼，把他这虎刀舵主也趁乱斩了！
    念及此处，古鲁对徐天成说道：“徐老弟，我们先走。”
    走？
    怎么能走？
    徐天成看着于慈手中的“纯正黑暗”，眼中尽是贪婪：“岂能在此刻退却？古舵主，那可是天品核心！”
    古鲁不为利益所诱，开口说道：“一件天品核心而已。你看出来了，这个于慈很有古怪，我们先让他得意一会，之后将他生擒、严刑拷打，逼他把他的冶炼技术交出来！到时候您学了它，难道不能有天品核心吗？”
    “……”
    很有道理！
    但——
    徐天成看着纯正黑暗，犹豫不决。
    古鲁心下恼怒，暗暗想道：“银流徐家也好意思自称大族？族内子弟如此愚蠢、如此短视，怪不得斗不过槐生门！唉，和这种东西合作，前途无亮、前途无亮啊！”
    心中不屑归心中。
    古鲁又劝道：“退一步海阔天空！徐老弟，你看看周围有多少人摩拳擦掌，想要趁乱搞事？你要学会用忍，笑到最后的才是赢家！”
    徐天成长出一口气，甩袖说道：“好吧！先走！”
    他二人达成一致，古鲁的视线越过王三儿，冷冷看着于慈：“于慈是吧？我们走着瞧！”
    于慈抱抱拳，也不说话。
    “我们走！”
    虎刀舵主一挥手，连工作台都不要了，带着人离开。
    围观众人见没有热闹可看，也一个个散去。
    葛子望倒是没有离开，反而带着十七八人迎了上去：“于慈，你怎么也在这里？”
    于慈笑道：“葛兄，这一次真是多亏了你！要不然……今天恐怕很难收场。”
    “说的是什么话？同为军校学员，岂有坐视同窗涉险之理？”
    哎呀！
    出门靠朋友，果然不差！
    于慈将槐门主介绍，槐橘闻弦知雅意，开口说道：“葛少侠仗义相助，槐某感激不尽！不知道……你们在沙河城有落脚点吗？若是没有，不妨在我槐生门停留几天？槐某没什么本事，不过在沙河城扎根二十年，和各大组织都有往来，沙河城内的事多少还是知道一点。”
    葛子望闻言，没有立刻说话。
    于慈笑着，说道：“葛兄，给你介绍一下，槐门主和我父亲有旧，算是我的叔叔。他也是天华国人，二十年前才来这里创业。”
    哦！
    还有这层关系？
    葛子望忙道：“既然是于慈的叔叔，那我就不客气了！槐门主，恐怕我们是要在你这里叨扰几天了。”
    槐橘哈哈一笑，连忙比手：“里面请。葛贤侄，里面请。”
    眼见着一场大灾消弭，神券也是松了口气。
    它进行一次扫描，想看看周围有无需要警惕的危险，却意外看到一人。
    它悄然展开，写道：“黑蔷薇就在附近。”
    黑蔷薇？
    她在这里干什么？
    于慈小声吩咐道：“搜索她的位置。”
    脑内坐标，出现。

 # 259 女武神黑蔷薇

    月色如洗。
    槐橘准备了一桌子丰盛菜肴，为葛子望等人接风洗尘。
    不得不说，这个生意人办宴席是有一手的，加之他本人的风度和口舌，一顿饭吃得是宾主尽欢，连于慈都觉得很愉快。
    在和葛子望的私下交流中，于慈知道“八贤者”已经开始行动。
    为了不引起银流之主的警惕，这一次行动主要由葛子望牵头，谎称他们是西山城葛家来的“开拓团”，要在银流地区展开新业务。
    之后所有的支援人员，都将以“葛家家臣”的名义自称。
    葛子望神神秘秘的，说道：“我葛家本来从事的就是元晶提纯这个行业，沙河城我考察过了——周围八千亩元晶树脉中有六千亩是优质树脉，我要是能在这里占得一席之地，葛家必然更上一层楼！”
    啊……
    “恭喜。”
    于慈也不知道说什么，只能恭喜。
    葛子望摆摆手，笑道：“八字还没一撇，何喜之有？只能说尽人事、听天命，我已经和我家老祖沟通过了，老祖说了，会给我最大程度的支援。”
    于慈又道：“这不能说是万无一失，只能说是探囊取物。”
    “哈哈！”
    葛子望哈哈一笑，和于慈碰了一杯。
    酒水下肚，于慈想到黑蔷薇，于是开声问道：“各位，说起来……罗刹国是什么地方？”
    “罗刹国？海对面的国家！”
    “是萨摩国旁边的小国吧？前些年起了暴乱，听说打得很厉害。”
    “什么暴乱？那是起义！你当罗刹国王是好人么？”
    酒桌上，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说了起来。
    于慈听着听着，慢慢了解了当年事件。
    罗刹国现今国王荒淫无道，在他上位之后，国内异相师的地位超然。
    和天华国完全不一样，在罗刹国异相师可以随意杀戮凡骨，要是“理由正当”就不用负责，即便是滥杀，也只需缴纳一定钱财就能避祸。
    此等状况，自然是搞得生灵涂炭，民不聊生。
    到了五年前，罗刹国王打算打造“道兵”，竟然偷偷活祭平民！
    也是在这个时候，正义之士终于看不下去，打算起兵造反。
    葛子望喝得半醉，伸出一根手指头，侃侃而谈：“起义军的领袖是一个市井相师，一开始只是小打小闹，眼见着就要被罗刹军剿灭，没想到罗刹军中有圣母！那圣母时年二十四岁，不是平民出身，而是大贵族之女！”
    贵族之女？
    葛子望继续说道：“这圣母是罗刹国宫廷法师的女儿，家里世世代代都是宫廷法师，可以说是位及人上、养尊处优。她当时受命，带着部队去平叛剿匪，却临阵倒戈，非但没有剿匪，反而对其他部队发动猛攻，保下了起义军啊！”
    知道这段历史的，此刻都是出声附和。
    众人对这位“贵族之女”都是推崇备至，说她是个人物，有金子般良善的心。
    啧啧啧。
    完全不知道这回事的于慈啧啧有声，也不知道想表达什么。
    他问道：“这宫廷法师的女儿……叫什么？”
    葛子望一怔：“名字不知道，反正人人叫她黑蔷薇。她穿一件蓝底银边的战甲，也有人叫她‘女武神黑蔷薇’的。”
    哦！
    真是她？
    于慈又问道：“后来如何？起义是怎么失败的？”
    葛子望摇着手：“众说纷纭，我也不知道答案。”
    槐橘微微一笑，此刻说道：“这事我倒是知道一点，我和大洋商会的打过交道，听他们说，主要还是路线斗争上的问题。”
    路线斗争？
    槐橘迎着于慈问询的视线，继续说道：“黑蔷薇颇有将才，在她加入之后，起义军连战连胜，很快占领了罗刹国大半土地。罗刹国那边是损兵折将，更不得人心；起义军则是士气高涨，但有许多别有用心的异相师慕名来投，想分享胜利果实。”
    “据说，女武神黑蔷薇的想法是打破旧有秩序，重新建立国家，还说要‘异相师和凡骨一视同仁’什么的。起义军领袖一开始认可黑蔷薇的理念，但随着战役的进行，他初心不在，生活也日渐奢靡起来。”
    “那些后来的人，更不可能认同什么‘一视同仁’！他们的想法很质朴——流血的是异相师，凡骨凭什么和我等平起平坐？我们打下的江山，当然我们来坐，过去的食利阶级被推翻了，推翻他们的我们当然要取而代之。在他们的撺掇下……女武神黑蔷薇被逐出起义队伍，流放到了萨摩国。”
    “再后来……”
    槐橘摇摇头，闭口不言。
    “连败！惨败！一败涂地！”葛子望补充，“在黑蔷薇离开之后，起义军的战略战术一团乱麻，再无先前天马行空的想象、丝丝入扣的布局、缜密绝妙的调遣，出人意表的奇策！在罗刹国最后的精锐面前，起义军节节败退，那领袖的头颅现在是个夜壶，还摆在罗刹国王的寝室里！”
    故事讲完，桌上众人都是唏嘘。
    钢棍王三儿说道：“罗刹国、起义军我管不着，我是真为黑蔷薇感到不值！那么好的人，不该是这个结局！”
    “正是此理！”
    “我也深有同感，罗刹国、起义军，那都不是好东西！”
    唉！
    一声低叹轻轻响起，房内无人注意。
    于慈默不作声，葛子望继续说道：“于慈，下个学期有兵法课。女武士黑蔷薇指挥的几次经典战役都在教材中，我们青云军校，对她也是推崇备至呀！”
    是吗？
    于慈微微一笑，说道：“那我得好好学学。”
    此事暂罢，众人又聊了别的，酒席散场。
    葛子望等人去了客房休息，看他们房间里的灯一直没灭，想来是在商议对策。
    于慈也在商议对策。
    槐橘的卧室中，于慈、金甲、神券，外加五个甲兵齐聚。
    聂人胜性子直，此刻说道：“槐队长，我不是批评你——太危险了！”
    槐橘心有余悸，没有反驳：“确实危险……眼下情形有变，以前韬光养晦的路子是走不通了。我们不打人，别人要打我们。”
    众人都沉默，转头看着于慈。
    于慈开口说道：“葛子望到了，局势就不会太凶险。槐队长，你和葛子望多接触接触，热忱一点，你一个有点势力的本地人，他们一定乐意跟你合作，我们也能借助他们的力量自保。”
    槐橘点头称是：“是。”
    于慈又道：“这两天我无事可做，北刀武馆可能会对槐生门不利，会在这里留几天。”
    槐橘有道：“劳兵主费心。”
    “舍此之外……”
    于慈想说点别的。

 # 260 天下大同

    槐生门以前韬光养晦，这没什么。
    槐橘想怎么干于慈根本管不着，但现在槐生门变成了于慈的产业，那肯定不能按照槐橘的性格来，要跟着于慈的脚步走。
    于慈感应着黑蔷薇的位置，开口说道：“槐生门的路线要改，我要争银流之主，就需要更多人、需要培养自己的势力——槐队长，你打开山门，能招到多少人？”
    “嘶……”
    槐橘稍作思考，说道：“我槐生门有些积蓄，多是珍宝核心；鹿家祖地还藏有白银三十万两，若能取用，短时间招个七八十人，想来没有太大的问题。”
    鹿鸣和聂人胜也道：“我们对沙河城的形势熟悉，知道哪里有好手。倘若许以重利，上层不敢保证，心转手中的强人能找着许多。”
    于慈却是摇头：“七八十人，太多了。人数少点没关系，关键队伍要纯洁，作风要正派，信仰要坚定。沙河城虽然是个大染缸，但一个地方总有好人坏人、善人歹人，坏人歹人不要，好人善人赚来。”
    这——
    一行人面面相觑，都是不解其意。
    聂人胜迟疑片刻，说道：“兵主，这是什么意思？要说狠人、强人，我认得几个，要说好人……我确实不曾耳闻。”
    槐橘也不是很懂，他很是谦虚的问道：“兵主，事关重大，可否请你——明示？要是出了差池，坏了你的大事，我的罪过就大了！”
    于慈看着他的五个甲兵，笑道：“各位生前都不是体面人，相信都见过世面。我想请问：在沙河城、在银流地区，乃至在整个昊星，上层欺压筑根、筑根欺压凡骨，常见吗？”
    “十分常见！简直像是真理一般，随处都在发生。”
    众甲兵异口同声。
    李元很是惭愧，说道：“在下来说吧！在下持有的是李元的记忆，他杀过的筑根、凡骨不知凡几，那些人的哀求、那些人的哭号，现在想来仍然萦绕耳边，实在让我不安！如李元这样的人，银流地区是只多不少，平日里那些心转手、那些筑根见了他，即便恨之入骨，又有哪个不是好声好气的招呼着？”
    鹿鸣、聂人胜不言语，只是点头赞同。
    于慈又道：“这件事，是正常的吗？”
    呃……
    五甲兵面面相觑，没有说话。
    于慈看着他们：“以你们的记忆而言，恐怕已是司空见惯。异相师和凡骨的差异是摆在明面上的，恃强凌弱难以避免，在城里或许还有收敛，等到了城外，谁又在乎？只不过——你们还是筑根之时，受到上位者欺压，心中可有不忿？”
    聂人胜咬牙切齿：“岂能没有！当年那个王八蛋逼着我当众脱了裤子，我现在想起，还觉得无比愤恨！”
    鹿鸣和槐橘大家出身，没有类似遭遇。
    不过他们眼里有赞同，被欺压者心中的愤恨可以想象。
    李元和史森叹口气，也道：“正是不想受人欺辱，我才拼命进步，想着有朝一日也能当那人上人，踩着别人的头。”
    小了。
    格局小了。
    于慈看着他们，说道：“我想要你们找的，就是这种心中有奋发意愿，却无欺人之心的异相师。他们应该对这个世界有思考、应该对受欺辱者有共情，应该有更伟大的愿景，应该是——正义的伙伴！”
    正义的……伙伴？！
    五甲兵转头看去，只见于慈伸手一扬，鲜红的杀戮之力在半空中汇聚成四个大字：
    天下大同！
    于慈看着他们，继续说道：“四海之内皆兄弟。槐队长，还有你们四位，我想要打造的不是一支有了力量就肆意妄为的队伍，他们应该怀持善念、怀持正义，应该为了消除不公和压迫而战。唯有人人都有坚定之目标，人人都知道是为了光明的未来而战，这支队伍才能战无不胜！而我们，也将在这个过程中升华，在这个过程中实现自己的人生价值。”
    “……”
    “……”
    于慈一番豪言，镇住了五个甲兵。
    他们面面相觑，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只觉得兵主大人的思想如此深邃、灵魂如此高洁。
    他们一齐看向于慈，一时间竟然移不开眼睛。
    于慈起身，说道：“这些话，你们想要马上了解也不容易。我先开个三窍，你们好好想想，先想一个小时的。”
    “啪、啪，啪！”
    众甲兵正想答应，房内突然响起鼓掌声！
    于慈等人无不绷紧身体，转头去看。
    空气中无端显现出一个女子轮廓，于慈定睛看去，发现她是——
    “黑蔷薇？！”
    于慈站起身来，故作惊奇：“你怎么在这里？”
    黑蔷薇看着于慈，笑道：“我说过，我能复刻他人异相，自然也能使用他人能力。这隐身术如何？我偷来的能力。”
    这……
    于慈又问：“你什么时候跟来的？”
    黑蔷薇微笑：“我在门口看到了你神乎其神的冶炼技艺，惊讶你竟然和槐生门有关系，于是动用隐身术尾随。至于是什么时候……从冶炼核心之后，我一直看着你。”
    “……”
    槐橘给于慈递了个眼神，示意是否动手。
    于慈不动声色，笑道：“黑蔷薇女士，你有什么事，现在可以说了。”
    黑蔷薇没有回答。
    她转头看着槐橘，问道：“槐门主，可有约束囚犯的刑具？”
    啊？
    有。
    槐橘问道：“您要刑具做什么？”
    黑蔷薇伸出两手：“我要向‘兵主’展示我的诚意，只有一个受到你们控制的人，才是毫无威胁的人。”
    于慈看着她，说道：“免了，有事说事。”
    “天下大同、四海之内皆兄弟……”
    黑蔷薇复读于慈的话，嘴边绽放笑容。
    她蓝色的眼睛直视，说道：“于慈，我们拥有相近的灵魂，拥有相似的理念。”
    于慈微微一笑，说道：“这是我这些年一直都有的思考。我在酒席上听说了你的故事、你的信仰，惊讶有人竟然走在了我的前面……黑蔷薇，在这方面，我们的确非常相似。我用这些理念武装我的队伍，也可以算是受了你的启发。”
    “……”
    能理解，已经不易。
    能接纳，更是让黑蔷薇欣喜！
    她看着于慈，又看看他的五个手下：“于慈，你的手下似乎不明白你的思想。”
    于慈笑道：“他们会懂的，他们曾经受过压迫。”
    “我的意思是……”黑蔷薇捋了捋她金色的头发，“你缺少一个执行者、一个实践者，一个可靠的助手，对吗？或许我可以胜任。”
    啊？
    于慈不解：“你不是摩西佩尔的老师吗？”
    “当摩西佩尔的老师只是苟图一时之安，我从未放弃我的理想。我本来想慢慢感化摩西佩尔，让她接纳我的思想，但现在……我想，我或许应该在这里启航。”
    黑蔷薇看着于慈。
    从她的眼神中，于慈看到了她的诚意。
    她继续说道：“我想在你的组织中，和你一起实现这个理想。”
    哼——
    于慈微微一笑，没有答应：“槐队长，你怎么看？”
    槐橘会意：“兵主，黑蔷薇女士的能力毋庸置疑，但她是否真的合适，还需要一段时间的观察。”
    于慈又看向黑蔷薇：“黑蔷薇女士，你意下如何？”
    黑蔷薇把手按在胸口：“兵主，请给我考验。”

 # 261 凝视深渊

    黑蔷薇的突然出现，于慈不意外。
    黑蔷薇的突然投诚，却让于慈意外——
    他之前那番话，自然是有所思、有所感的肺腑之言。
    作为一个现代地球人，尤其是身为一个炎黄子孙，于慈当然明白“信念”和“纪律”对一支部队的战斗力加成有多大。
    心里不迷惘，知道自己是在为一个崇高的目标在战斗，就会爆发出强悍的战斗力。
    虽然说，心转手还是不可能打败上层，但同境界下的较量，自然是有斗志的那一方更有利。
    如果不加约束，任由甲兵们自由发展，那于慈充其量就是个山匪头子、是个旧军阀，这是他很难接受的。
    黑蔷薇的坐标始终显示在脑内，于慈知道她一直跟着。
    刚刚那番话，多少也是说给她听的——
    于慈有百战棋盘，可以召唤甲兵九十九，他有一支独属于他的部队。
    可他从没有带兵的经验，更不知道怎么最大限度的发挥甲兵的力量。
    黑蔷薇，不一样。
    作为一个“起义军早期首领”，而且还是颇受赞誉，其指挥的战役甚至被青云军校编入教科书的人物，怎么着也得是个“将才”吧？
    如果能将其游说，成为自家甲兵统领，应该是如虎添翼！
    只是……
    于慈没想到事情会这么的顺利，顺利到让他感到不安。
    他略加思索，说道：“黑蔷薇女士，我可以从你的眼神中看到你的决心。这样，你先当槐队长的副手，协助槐队长建立队伍——至于其他的，三个月之后再谈。”
    三个月后？
    黑蔷薇略加思索，点头说道：“可以。我今天就能上任。”
    于慈一比手：“自便。我要去开三窍，你们可以认识一下。”
    他走到卧室，爬上槐门主的床铺，尝试开启三窍。
    开窍不是第一次，于慈早已习以为常，不觉得是个考验。
    摊开掌心，一枚极度显眼，看上去不像是此世之物的黑斑躺在手中。
    天品核心，纯正黑暗。
    此物得到凑巧，一旦将其炼化，势必会与银流城徐家结仇——只是那徐家本身就将槐生门视为眼中钉，双方本来就有不可斡旋的矛盾，于慈实在不知道有什么退让的理由。
    他轻出一口气，以法力包裹纯正之暗，开始开窍！
    如此一个小时之后，三窍成。
    于慈的三窍是“羽窍”，这一个窍眼并非以杀伤为主，更重功能和防御。
    玄真蔷也是禽相师，她的三窍核心是“鎏金羽”。
    守可以将羽毛编织为“密织华衣”，大幅度提升魔法抗性，极为光滑的表面还可让飞行道具“跳弹”，防御性能极佳；攻却需要配合她的天赋火，才能射出火焰之羽爆炸伤人，威力也相对一般。
    于慈的纯正黑暗，在进攻和防御都没有直接加成，强在功能性。
    现在，于慈的隐匿能力大幅度提升，他能在无光或者微光的环境中达成“完美隐身”。
    即便对方是鬼神，只要没有独特的侦查技能，他就很难发现于慈。
    舍此之外，还附赠一个名为【深渊之眼】的技能，和一个名为【黑潮】的技能。
    【深渊之眼】十分诡异，它的效果很难防备：你在凝视深渊，深渊也在凝视你。当有生物处于你身周（5）米内时，他获得状态“凝视深渊”，当他试图揣测你的想法时，你可以窃取他的心声。
    窃取……
    心声？
    于慈摸着下巴，看了看不远处的金甲。
    他慢慢走上前去，咳嗽了一声。金甲看到来人，低头说道：“于慈大人，您开启三窍了？”
    于慈微微一笑，说道：“开了，得了一个很有意思的技能。”
    金甲面上满满的都是笑容，开口说道：“能让于慈大人觉得有意思，想必是个强力技能！”
    要说强……
    那的确还可以。
    战斗之际，敌人有可能会预测于慈的下一步举动。这个预测动作，自然属于“揣测于慈想法”。
    假如他很纯粹，他不思考，那于慈也可以刻意做假动作，引诱他思考。
    如此，深渊之眼就能触发，探知到对方心声的于慈当然会有优势。
    在平时，在交涉、谈判时，深渊之眼当然更加有用！
    于慈不动声色，问道：“金甲，槐橘他们来了也一段时间了，你觉得他们怎么样？”
    “……”
    金甲沉默片刻，说道：“于慈大人，属下认为，他们会是很好的助力。”
    于此同时，心声响起！
    窍眼内的纯正黑暗一阵闪烁，于慈听到了金甲的一系列心理活动——
    【于慈大人绝世之才，又有天品核心相佐，一定得到了极大的提升。】
    【如今，于慈大人也能汇成三个法印，我与他的差距又缩小了！在之后，我恐怕无法再有突出表现，这如何是好？】
    【更让我不安的是……槐橘。】
    【槐橘也是上层，又有槐生门傍身，单论贡献，其实他已在我之上！再这么搞下去，我第三大将的地位要不保了……】
    【不……槐橘不是最大的威胁，那个黑蔷薇才是真正棘手！如果她真有酒席上葛子望说的那样厉害，只怕不单单是我，劵大人第二大将的位置都要不保！】
    【还是要精进技战术，我的境界和于慈大人绑定，技战术却是可以不断提升的。明天开始，多练一小时的刀吧！】
    “……”
    这金甲，心思很活络啊。
    短短一句话的功夫，心理活动竟然如此的丰富。
    于慈不回应金甲的心声，只当自己没听见。
    他听着卧房之外传来的讨论声，问道：“一小时了，他们讨论的怎么样？”
    金甲说道：“甲兵对您的忠诚，一如我对您的忠诚。我看他们虽然不得其要，但已经开始讨论方针，目前的打算是找一些口碑不错、家世凄惨的年轻相师慢慢培养，就是不知道这个对策能不能奏效。”
    于慈点了头，问道：“黑蔷薇的看法呢？”
    “黑蔷薇一直在听，她没有说话，也没有主张。”
    是吗？
    于慈闻言沉默。
    神券见缝插针，此刻展开写道：“于慈，因为你的境界提升，在下也有新的提升。”
    更新情报，展示在于慈面前：
    因物主于慈的能力提升，通幽神券也有了增幅。
    ·增加助战槽：现在，于慈最多可以拥有（4）个伙伴。
    ·增加新功能：现在，于慈可以使用神券的附加功能“虚实塔”。
    助战槽增加，期盼已久的加成。
    自从绑定玄真蔷之后，于慈的水晶就不再增长，眼下多了一个格子，又能当黑心矿主到处去抓倒霉蛋了。
    舍此之外。
    虚实塔？
    于慈问道：“神券，这个虚实塔是什么？”
    神券很快写道：“试试看就知道了，虚实塔好像不消耗水晶。”
    是吗？

 # 262 织梦之主

    于慈点选至虚实塔界面，神券果然没要水晶，只是机械的提示道：“是否开启虚实塔？”
    是。
    【正在读取于慈身周的环境……】
    【正在检测（沙河城）中的异相师……】
    【生成（沙河城虚实塔），本次生成消耗水晶（0），正在载入。】
    天地倒转。
    于慈早已习惯梦境和现实的转换，对此是一点都不意外。
    等到周围环境稳定，他发现自己正深处在一片旷野之中。脚下是茵茵绿草，远处峰峦叠嶂，此地天青草绿，风景如画。
    身前十米左右，则是一座五层高、二十米上下的高塔。
    想必，这就是“虚实塔”了。
    于慈不假思索，往前走去。高塔入口处没有门扉，只有一个四四方方、高约二米的门洞。
    入得其中，于慈微微一怔。
    飞檐碧瓦、雕栏画栋，塔的内部不是一个房间，竟是一栋宅邸！
    于慈下意识的抬头看去，看到的却不是天花板，而是悬挂着明月和繁星的夜幕，眼前的宅邸也是分外的熟悉，这像是……
    槐生门？！
    不会错的。
    不要说于慈才刚刚还在槐生门内，眼前宅邸大门口的匾额上，也分明写着“槐生门”三个字。
    而于慈此刻，正站在槐生门前那条他冶炼纯正黑暗的街道上。
    【来了来了！是新功能喔！】
    金色的字迹，浮现。
    这个神大人，一如既往的有活力。
    于慈说道：“神大人，解释解释。”
    【好的好的。欸——】
    神大人整理了一下语言。
    【简单的说，虚实塔是一个多人版的梦中实战。你可以消耗水晶召唤任意‘伙伴’组队，共同挑战塔中敌人。不过需要注意的是——虚实塔的敌人强度是固定的，而不是动态调整。所以伙伴越多，难度越低喔？】
    啊……
    是这样？
    【来吧！尝试一下，和伙伴的好感度越高，水晶的消耗就越低！】
    两个巨大的“征召”按钮，出现在于慈的面前。一个是【伙伴征召】，一个是【随机征召】。
    盛情难却。
    于慈点击伙伴征召。
    “呼。”
    音效响起，三个女人出现在半空中。
    她们当然是——
    玄真蔷、姬星野和波心月。
    三人脚下标注着征召价格，姬星野对于慈的好感度是92，只需要8枚水晶就能召唤，玄真蔷是4枚，波心月对于慈的好感是45，征召她需要55枚水晶。
    于慈迟疑片刻，说道：“神大人，您这虚实塔有水晶拿吗？”
    【虚实塔的基础奖励和梦中实战一致，最多可以得到100枚水晶的返还。不过嘛——水晶返还不再以‘杀敌数’为指标，而是以‘整体评价’为标准。】
    “整体评价？”
    【唔唔……甲乙丙丁四个档次，分别是100、50、-50、-100。】
    “神大人，你变得小气了！”于慈见字大怒，“不给就算了，怎么还有倒扣的？！我攒点水晶容易吗我？”
    【在说什么啊！虚实塔是有额外奖励的！你要是觉得小气那就不要来！我又没有强制要求你执行！】
    “……”
    倒也是。
    于慈摆着手，问道：“什么额外奖励？神大人你可告诉你——你这额外奖励要是不得劲，我是不会用你这个新功能的！”
    【自己看！】
    神大人甩了一个清单出来，于慈仔细阅读，算是明白了机制。
    虚实塔历险结束之后，会根据于慈等人的表现进行一次结算，分为四个档次。
    每一个档次都可以得到一个宝箱，且只能得到一次。
    假如最终达成丙评分，则能一次性得到两个宝箱——丁级评分的宝箱也将一齐授予。
    开启宝箱，可以得到相应等级的一件道具：
    【丁级宝箱】：破境丹，经验书，临时强化符（up！），红玫瑰（于慈限定！）。
    【丙级宝箱】：道兵碎片，法印碎片，飞行宝具（稀有！），虚实塔提词器（up！于慈限定！）。
    【乙级宝箱】：鬼神之印，天品核心，应用玉，空间戒指（稀有！），特殊虚实塔入场券（up！于慈限定！）。
    【甲级宝箱】：随机道兵，随机法印，随机机缘，神大人的下午茶（超绝稀有！于慈限定！）。
    这……
    看不懂的、不知道用途的东西有不少，但这丝毫不妨碍于慈眼红。
    道兵！
    法印！
    应用玉和鬼神之印！
    这……
    【哼！行不行？不行不要勉强自己，神大人是很宽容的，可以回收这个功能。】
    金色的字迹浮现，于慈却不再是先前的于慈。
    他搓着手，说道：“神大人，您说您……跟我一个凡人较什么真呢？您有什么安排，吩咐一下就好了，我也就是嘴上发发牢骚，心里当然是敬你、爱你的。”
    【那你快征召吧，我现在不是很想和你讲话，马上就要回去了！】
    神券这个东西，算是被神大人玩明白了。
    于慈看着掉落池，满眼都是火热！
    冷静下来仔细想想，虚实塔无疑是一个所有人都不会受伤的世界。
    就算得不到好评价，也能在其中得到锻炼，实战能力必然变强；
    要是能拿到不错评价，还能得到稀有物品，根本想不到拒绝的理由。
    而且以于慈和姬星野的身手，不敢说拿个甲，拿乙应该没问题吧？
    了不起就是那个丙。
    丙虽然倒亏50水晶，可是能得到丙级宝箱，开个飞行宝具出来还不是发财！
    没有犹豫的理由，上！
    于慈征召姬星野，水晶减八，字迹浮现：“已预约，姬星野整装待发。”
    剩下的……
    波心月不考虑，太贵，她实力估摸着也不强。
    玄真蔷可以，仅仅4枚水晶，虽然可能没什么大用，但吃一个技能都是赚的。
    于慈点下“征召”按钮，字迹再度浮现：“你已征召（姬星野），再征召另一人，将受到评价分惩罚。你的队伍的基础分将变为（-10），而非（0）。是否继续征召？”
    基础分？
    新概念。
    于慈稍加思索，还是没有按下确定。
    这虚实塔也不知道是个什么强度，万一就差这十分不能达成甲级，岂不血亏？
    他按下“否”，然后点击“试练开始”。
    金色字迹浮现。
    【哦哦哦！来了！喂于慈，加油喔！】
    金字消失，一个笼罩在黑影中，只能看到身体轮廓的影子突然出现。
    于慈转头看去，影子也转头看来。
    这是姬星野？
    黑影下的女人看上去很是警惕，她开口，声音却不像姬星野：“阁下，你也是被‘织梦之主’选中的人？”
    啊？
    于慈抬起手掌，这才发现不知何时，他的身体也被黑暗笼罩！
    他开口问道：“什么是织梦之主？”
    于慈又发现，他的声音也有了明显的改变。
    “你不知道吗？嗯——其实我也不清楚。”
    姬星野说道。

 # 263 守卫槐生门

    为什么要遮掩身形？
    于慈看着手上的黑影，不大明白神大人的用意。
    如果是“随机征召”，叫来的是不认识的人，那么遮遮掩掩的倒也正常。可于慈现在是在自己的伙伴池里召唤的，照理来说打个照面也没什么稀奇的。
    就是解释起来可能麻烦了一点。
    或许……
    是神大人不愿意曝光通幽神券？
    于慈不动声色，转头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黑影答道：“我也不清楚，我记得我已经睡下，梦中出现一个冒冒失失的小女孩，自称是‘织梦之主’。她表示她要给我一场考验，如果通过，我将获益匪浅。”
    啊……
    是吗？
    于慈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黑影看着于慈，问道：“阁下怎么称呼？你可以叫我——叫我——你叫我星奴吧！”
    “？”
    于慈上下看着她，问道：“星奴，哪个奴？”
    “这重要吗？”
    不怎么重要。
    只是怪怪的。
    于慈点头，说道：“你叫我擎天柱就好。”
    “擎先生，我想你也是被选中之人，请多关照。”
    “也请你关照。”
    姬星野明显没有认出于慈，她说话的语气带着一股生分，和平时不大一样。
    于慈没有自曝身份的想法，神大人既然这么安排，理应有她的用意。
    【试练：守卫槐生门，即将开始。】
    金色的字迹一闪而过，世界开始流动。
    不对……
    不是世界开始流动，而是虚实塔内的场景开始流动。
    天上的星星闪烁，槐生门内传来人们活动的声音，夜风徐徐吹来，颇有些寒意。
    “我不是在一个塔里吗？”
    于慈回头看去，发现门洞已经消失。
    他的身后是商铺和房屋，不远处灯火通明、人声鼎沸，那是夜市传来的喧哗。
    再往前看看，槐生门的门口站着两个弟子，正狐疑的看着于慈和姬星野。
    姬星野抬起手掌，说道：“擎先生，我现在是什么打扮？我看你——戴着面具、穿着蓑衣，鬼鬼祟祟的不像好人。”
    “……”
    什么叫不像好人啊？
    于慈看了看她，说道：“你也是面具蓑衣，看不清容貌。”
    “喔？这样呢？”
    姬星野伸手，摘下面具。
    面具之下是一团黑影，仍旧看不清面貌。
    于慈摇头：“还是没有露出容貌。”
    “是吗……”
    姬星野嘀咕一声，似在思考。
    也是在这个时候，一道金字浮现在道路中间：
    【一刻钟后，槐生门将受到攻击。请尝试找到槐生门内的话事人，将情报告知。】
    金字一闪而过，于慈和姬星野都看到了，警惕着他们的两个门卫却全无反应。
    于慈和姬星野对视一眼，没有立刻采取行动。
    姬星野说道：“刚刚那个，应该是织梦之主给我们的指引……擎先生，你跟我来。”
    于慈看着走上前去的姬星野，问道：“你有办法？”
    “要是不出意外，我知道槐生门的话事人是谁。”
    “啊……”
    真的吗？
    于慈看着眼前熟悉的宅邸，老实讲不确定虚实塔是个什么机制。
    按照道理来说，槐生门现在的话事人不是槐橘，而是他于慈。
    这条提示信息出来的瞬间就应该达成，因为于慈已经知道了这件事。
    现在没有显示“完成”提示，那可能性就很多。
    一是虚实塔中槐生门和昊星上的槐生门无关，它的话事人仍然是槐生门门主槐橘；
    二是眼前的槐生门里有个“冒牌于慈”，要把信息告诉他才行；
    三是这槐生门和昊星上的槐生门一点关系都没有，门主不是槐橘，是槐梨、槐苹果之类的人。
    毕竟是第一次尝试，什么可能都有可能。
    于慈默不作声，打算先观望。
    姬星野到了门口，对两个守卫说道：“两位，槐生门门主槐橘在吗？”
    两个守卫面面相觑，警惕十足：“阁下是？”
    “有重要消息，需要立刻告知槐生门。请两位——通报一声。”
    铮！
    姬星野没有出剑，却有剑鸣响起。
    她鼓动法力，浑身气势凌厉如刃，两个守卫大门的筑根下意识的倒退一步。
    一人稳定心神，叫道：“什么人！也敢来槐生门放肆！”
    姬星野侧目看去：“情况紧急，还请通报！否则……悔之晚矣。”
    这……
    两守卫又是迟疑，稍稍稳重的那个说道：“阁下稍等，我去通报。”
    他脚下匆匆，朝着内里走去。
    槐生门不大，但此刻正是深夜，通报花个七八分钟并不稀奇。
    足足十分钟后，守卫带着一个上层走来。
    他在七八米外的门槛前站定，对立在台阶上的姬星野说道：“在下李四季，是槐生门的执事。请问……阁下是谁？”
    李四季，槐生门掌管刑罚的执事。
    于慈在酒席上见过他，他是槐生门内唯一不是冶炼师的异相师，是槐橘手下一打手。
    今天与银流徐家对峙的时候，这人没有现身——
    事后问询，才知道他临时有事外出，匆匆赶回时，徐家的人已经撤走。
    姬星野看着他，说道：“我是星奴，槐门主在哪？”
    “哦，是星小姐！”李四季微笑拱手，“槐门主已经睡下了，若是有事，告诉我也是一样的。”
    “……”
    现在这个时候，睡下了倒也正常。
    姬星野不疑有他，只是说道：“一刻钟后，槐生门将受到攻击！请你立刻把这件事告诉槐生门门主，也好做些准备。”
    “什么！”
    李四季声音陡然拔高，两眼直视着姬星野，急道：“什么人要袭击我们槐生门？难道——是银流徐家和北刀武馆？”
    “……”
    不知道。
    姬星野一怔，答不上来。
    于慈适时上前，语气确凿的说道：“正是他们。我二人受主人命令，特意来此告警！李执事，还请你立刻将这消息告知！我等亲眼所见，敌人已经集结、正在路上！”
    “这……该死的畜生！我就知道北刀武馆不会善罢甘休！”
    唉！
    李四季袖子一甩，咬牙骂道。
    他看着带路守卫，说道：“带这两位义士去偏厅稍坐，我立刻把这消息告诉槐门主！”
    立刻？
    现在时限只剩下4分钟，你可靠吗？
    于慈说道：“我们和你一起去。”
    李四季瞬间警惕，他上下看着于慈，说道：“这就不必要了。两位，还请去偏厅宽坐。”
    姬星野低声说道：“擎先生，稍安勿躁。你我这幅打扮，很难取信于人。”
    “……”
    于慈沉默片刻，有心摘下面具，显露真容。
    但转头想想，摘下面具还有黑影遮掩，此刻声音也变了模样，别人根本认不出他。
    再和这李四季纠缠，恐怕四分钟转眼便过！
    他点头，说道：“既如此，请尽快。”

 # 264 嗯？

    “两位，请。”
    在槐生门弟子的引领下，于慈和姬星野到了偏厅坐下。
    “请用茶。”
    那弟子又送来两杯茶水，茶杯刚刚放稳，金色字迹突然浮现：
    【主要任务一失败，完成分减（5）。目前的评分为（-5）。】
    “……”
    姬星野稍稍前倾身体，猛地转头看向于慈。
    于慈，并不意外。
    李四季作为槐生门内唯二的上层，今天不在场本身就非常可疑。
    现在他没有抓紧时间把消息汇报，有可能是没赶上，但于慈更倾向于——此人不足信。
    “嘭！”
    “嘭！”
    下一瞬，瓦罐破碎的声音接连响起。
    于慈转头看向门外，只见一个个瓦罐从天而降，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罐子中装着透明粘稠的液体，转眼间流淌一地。
    于慈鼻子抽动，闻到了……
    汽油的味道！
    姬星野一怔，低声又急促的说道：“是火油！”
    “呼——”
    下一刻，数枚火球飞来落下，正砸在火油之中。只听见“轰”一声爆燃，火势大盛！
    与此同时，金色的字迹再度显现。
    而且，是连续显现：
    【主要任务二：守护槐生门冶炼工坊及其财物。】
    【可选任务一：协助槐橘开启护宗大阵“鬼箱笼”。】
    【可选任务二：击杀北刀武馆虎刀舵主。】
    【可选任务三：击杀银流徐家家臣李成功。】
    【可选任务四：保护女武神黑蔷薇。】
    【可选任务五：杀死五十个入侵者。】
    一个主要任务，五个可选任务。
    “擎先生，跟着我！”
    姬星野眉头一皱，猛地拔出佩剑，要往外去。
    于慈看着她，说道：“星奴，你知道你要怎么做吗？”
    “我……”
    不知道。
    于慈不动声色，说道：“我了解槐生门的情况，接下来你听我指挥，好吗？”
    姬星野迟疑一瞬，其后说道：“我很乐意。”
    “跟我来。”
    于慈一马当先，带着姬星野朝着槐生门工坊走去。
    一边走，他一边说道：“槐生门是一个有手艺的门派，门内弟子都是‘冶炼师’，擅长加工珍宝核心。”
    姬星野亦步亦趋：“这我有所耳闻。”
    “沙河城目前的形势严峻，有野心的家族门阀纷纷朝着这里汇聚，想趁乱扩张自家版图。这其中有个‘银流徐家’，做的也是珍宝核心的生意。”
    姬星野回忆道：“……刚刚的金字中，确有‘银流徐家’字样。”
    于慈继续说道：“槐生门最近接了几个单子，价值颇高，光是利润就有五六十张天华金钞。如果银流徐家要让槐生门无法立足，他们要做什么？”
    姬星野或许不如于慈敏锐，但试练塔的【主要任务】已经把答案写了出来。
    她不假思索，说道：“是摧毁摆放在冶炼工坊中的原材料、半成品？”
    没错！
    槐生门做的是“加工生意”，原材料是甲方提供的，一旦这些原材料被毁，那槐生门不但要付出巨额赔偿，而且是砸了招牌，再不能立足！
    北刀武馆和银流徐家的目标非常明确——
    杀入冶炼工坊烧、杀，抢！
    “口令！”
    一声断喝，从耳侧响起。
    于慈转头看去，只见两个穿着夜行衣的异相师瞪着于慈，疾声厉喝：“你们两个，口令！”
    “……”
    于慈沉默不语，姬星野挥出一剑！
    一道鲜红的剑光横贯而出，轻易杀死那个异相师。
    “这里有呜啊——”
    又是一剑！
    姬星野收剑入鞘，看着于慈说道：“擎先生，我们需要立刻前往冶炼工坊。”
    是的。
    于慈一边往前走，一边想道：“姬学姐的‘穿风剑气’明明是蓝色的，现在却是红色的。这应该是神大人做的掩饰，也不知道我的杀伐之力——”
    他搬运法力，凝聚血衣。
    鲜红色的血衣，现在是湛蓝色的。
    果然！
    “你们是什么人！止步！”
    又一声大喝，在身前响起。
    于慈转头看去，看到了葛子望等葛家子弟。
    “欸……”
    姬星野发出小小的惊讶声，对于慈说道：“擎先生，我认识他，你在这里等等。”
    于慈停下脚步，看着姬星野往前走去。
    对姬星野家里的情况，于慈多少是有些了解的——主要是姬星野主动说的。
    她家和葛子望的家族有颇多的生意往来，她本人固然和葛子望不熟悉，多少还是见过面的。
    此刻一番交涉，葛子望的面色从惊讶到狐疑，从狐疑到露出冷笑，不过只是几句话的事情。
    等、等等？！
    冷笑？
    葛子望目露凶光，大声叫道：“王三儿，动手！”
    钢棍砸落！
    姬星野两步后退，堪堪躲过：“葛子望！你干什么？”
    葛子望面露鄙夷之色，嗤道：“这番花言巧语，骗骗三岁小孩还可以，骗我却是不能！你是我星姐？哈哈！你觉得——我会相信吗？”
    姬星野急道：“我真是——”
    “王三儿，杀了她！”
    葛子望一声令下，王三儿立刻动手。
    葛子望还称不上名门之后，可至少是富贵子弟，而且还是西山城那种富庶地区的富贵子弟。
    钢棍能成为他的随行护卫，当然有一点真本事。
    他是实打实的天罡上层，非但晋入上层二十年之久，年龄还不到四十岁，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
    他全力施为，何其厉害？
    姬星野虽是军校高手，还有“剑印”傍身，但经验上依然吃亏，还不愿意全力施为，一时间招架不住、处在下风也在情理之内。
    “怎么会这样！”
    眼见着姬星野和王三儿打上了屋顶，于慈心下着急，上前说道：“葛兄！是我！”
    葛子望冷冷看着他，嗤道：“刚刚那个人说她是姬星野，那么阁下，你是于慈了？”
    “……”
    于慈硬着头皮，说道：“猜对啦！我就是于慈呀！葛兄，你不会忘了吧？我三天练成拳劲，将你击败！”
    硬了。
    拳头硬了。
    葛子望叫道：“那么，你亮出你的杀伐之力给我看看！”
    啊？
    杀伐之力现在不但是蓝的，而且没有半分煞气，反而中正平和、透着神性。
    不要说是葛子望，于慈自己都认不出来。
    “呵！”
    葛子望冷冷一笑，又说道：“不亮杀伐之力，也可以。于慈，你把你的面具摘下给我看看。”
    “……”
    面具之下，还有黑影。
    如此去除黑影，于慈也不知道。
    这……
    于慈抱抱拳，突然往后急退，更催动纯正之暗的隐身效果，消失在夜色之中——
    再不走，他也要被缠上了！

 # 265 又失败了！

    第一次尝试“虚实塔”，有意外在所难免。
    目前只消耗了4水晶，就算吃个丁级评价，也就是蒸发104枚水晶，这是可以接受的。
    于慈认为这一次尝试已经显得失败，却也没有太放在心上——
    大不了再来一次。
    他维持着隐身状态，在夜色中奔走，不过片刻就到了冶炼工坊前。
    工坊之前，已是严阵以待。
    于慈看到，他的甲兵集团手持着符文弩，站在窗口门后，做好了射击准备。
    金甲盘坐在地、横刀在膝，金色的眼瞳灼灼，看着身前唯一的通道。
    但……
    没看到“于慈”本人。
    这不应该。
    金甲都在，他于慈不可能不在，倘若北刀武馆的人真的来犯，于慈自认不会临阵脱逃，他一定会在此地守护。
    “……虚实塔，到底是个什么机制？”
    于慈心中不解，还是主动撤去隐身术，暴露在所有人的视线下。
    他举起双手，示意自己没有敌意，上前说道：“金甲，我是于慈。”
    “于慈大人？！”
    金甲瞪着眼睛，似乎很是惊奇。
    它面露笑容、提刀走来，到了近前——
    “呔！”
    张口就是一击“吹奏号角”！
    猝不及防之下，于慈避无可避，只能以血衣硬抗。
    放到以前，金甲从来都充当着“最忠诚的属下”，于慈知道它很不错，却不知道它有多强。
    或者说，他不知道他的杀伐之力有多强。
    这一招充分调用杀伐力鲜红色的冲击波威力极为惊人，血衣刚刚凝成，立刻被声波冲得粉碎！
    吹奏号角余势未绝，再瓦解【地幽印】的黄泉之息，最后冲垮于慈身上的沙之胄，才绝了气力。
    于慈大吃一惊！
    他对自己的防御能力非常自信，可金甲一击之下，竟然轻易将他洗白！
    血衣、黄泉之息和沙之胄都需要一段时间才能重新凝聚，于慈现在非常脆弱，而金甲的攻击到了。
    “直视我！崽种！”
    金甲一刀劈落，来势如山。
    于慈慌忙催动“白银之手”，用黑色金属武装的手掌接住刀刃——
    白银崩裂，虎口刺痛。
    金甲一刀之威，轻易破坏了于慈的白银之手！
    这个金甲……
    原来这么强？！
    “哈哈！弱小、弱小，弱小！就你这下三滥的东西，还敢冒充于慈大人？受死吧！”
    又是一刀！
    于慈无可奈何，在最后时刻催动地遁术，“咕”一下埋入土中，狼狈逃窜。
    “哼……”
    金甲知道自己的职责是守卫工坊，故而没有深追。
    它回到原来位置坐下，暗暗想道：“刚刚那人的手段，倒和于慈大人有几分相似。只是他的气息、给我的感觉迥然不同，必然不可能是于慈大人。”
    想不通。
    搞不懂。
    金甲摇摇头，又想道：“我想这些干什么？于慈大人现在就在他的房里体验神券的新功能，好像叫做‘虚实塔’还是什么的，又怎么可能出现在我面前，还穿成这样？”
    ……
    ……
    这究竟是……什么情况？
    于慈遁走之后，找了没人的地方搬运法力，首先利用隐身术伪装自己，随后重新祭炼沙之胄、黄泉之息和血衣。
    他暗暗想道：“金甲不可能认不出我，我和它有‘心电感应’，面对着面绝不会错漏。现在连它都认不出我……答案只有一个，在虚实塔内，我并非于慈，无法以原本身份行事。”
    这可能是个“障碍”。
    是神大人为了增加难度而设计的“关窍”。
    想要更顺利的进行攻略，必须要先想个办法取得信任，或者干脆以无可争议的力量碾压过去。
    可惜。
    以现在的于慈而言，对上天罡上层是比较吃力的，尤其是在无法召唤金甲的情况下。
    要怎么行动才好？
    于慈正想起身，左边突然出现一人，他是个心转手相师，戴着一条花头巾，是北刀武馆的弟子。
    他小心翼翼，贴着墙根走来。
    到了于慈面前之后，他更是鬼鬼祟祟的看了四周，似乎是在警惕危险，又像是在等人。
    “……”
    于慈，按兵不动。
    如此半分钟后，又有一人从天而降，他看到那心转手相师，没有动手、没有说话。
    借着清亮月光，于慈看到了来人的灰白斑驳的头发和山羊胡子，这人正是先前见过的李四季！
    心转手看着李四季，嘴里说道：“槐生门必然在今夜覆灭。”
    李四季对答：“徐家将在沙河城开枝散叶。”
    啪！
    那两人的手，紧紧握在了一起。
    李四季从口袋中取出一个骷髅头，说道：“这就是开启槐生门护宗大阵‘鬼箱笼’的必须之物——‘强者之颅’。朋友，赝品呢？”
    来人也拿出一个骷髅头，说道：“在这里了！用这个头颅作为核心，鬼箱笼必然发生爆炸！届时槐生门的护宗大阵无法开启，我们的进攻势必一往无前！李前辈，今夜能否大捷，全在你手上了！”
    李四季低声一叹：“此非我愿！只是……形势所迫啊！”
    两人交换头颅，金色字迹显示：
    【已标注任务用品，你可以感应到它的位置。】
    【已记录当前事件，你可以在‘攻略日志’中查看到本次事件的详细时间。】
    金色一闪而过，于慈看着左右离去的两人，很快有了决策——
    协助槐橘开启护宗大阵是可选任务之一，眼下需要先杀那心转手相师夺回强者之颅！
    大地涌动，于慈果断施展遁地术尾随而去。
    那心转手相师一无所知，他打量着手上的骷髅头，脚下并不急躁，反而显得悠闲。
    待听到身后异响，回头去看时，于慈已经破土而出！
    “啊也？！”
    他发出惊呼，下意识挥刀。
    于慈占尽先机，岂能容他放肆？一拳短暂蓄力的宇宙幻影横贯而出，将这心转手的胸口打塌。
    洁白如雪的强者之颅脱手而出、浮至半空，于慈将其抓在手中，却不知道护宗大阵设在何处！
    “轰——”
    下个瞬间，爆炸出现。
    于慈转头看向东方，心下一颤。
    金色的字迹出现：
    【可选任务一：协助槐橘开启护宗大阵‘鬼箱笼’失败，完成分不增不减。目前的评分为（-5）。】
    又失败了！

 # 266 啪嗒！

    姬星野一边战，一边退，无奈钢棍王三儿穷追不舍，一直到姬星野退到槐生门之外，他才放弃追击。
    【可选任务一失败……】
    相同的字迹出现在姬星野眼前，姬星野看着刚刚发生爆炸的地方，隐隐猜到了什么。
    她眉头紧锁，暗暗想道：“这到底……是什么？”
    是幻梦吗？
    幻梦怎么可能这么真实。
    是真实？
    真实更不可能，她明明在女神教会休息，怎么可能无端出现在沙河城，还是以这个形象！
    “真是搞不懂，昊星上的秘密实在太多了。”
    臂骨作痛。
    她的左手臂被王三儿抽了一棍，此刻疼痛难忍，连手都抬不起来。
    姬星野烦躁的抿唇，暗暗想道：“要是于慈在这里，我不会这么狼狈！”
    “快！快！”
    “我们的内间立功了，刚刚的爆炸一定是护宗大阵产生的爆炸！槐橘现在无法开启鬼箱笼，槐生门几乎不设防！”
    声音从拐角处响起。
    姬星野转头看去，看到一行北刀武馆的弟子提刀而来，正朝着槐生门奔去。
    为首一个金刀壮汉挥着手，大声叫道：“兄弟们跟我冲！杀光看到的所有人！”
    冲锋之势，戛然而止。
    为首的看到了一人独剑、傲然而立的姬星野，喝道：“阁下是什么人？在这里干什么？”
    【目标人物‘虎刀舵主’出现。】
    【已记录当前事件，你可以在‘攻略日志’中查看到本次事件的详细时间。】
    金字一闪而过，姬星野面色如霜，面对虎刀舵主。
    “算了，我管你是谁……你吃我这一刀！”
    吼！
    身后虎相显现，虎刀舵主一刀斩出，姬星野下意识提剑防守——
    但是，什么都没有发生。
    虎刀舵主的攻击分明威势无穷，凛冽刀气扑面而来之际，姬星野甚至闻到了浓重的血腥之气。
    可是刀气攻到一半，竟然无端消失。
    姬星野心下惊讶，还没闹明白怎么回事，脊背突然受到重创，她的身体无法遏止的往前扑去！
    “什么……”
    发生了什么？
    姬星野并不知情，她只知道，虎刀舵主趁着这个机会急冲而来，只一刀就削了她的脑袋——
    她战败了！
    ……
    ……
    【目标人物‘虎刀舵主’出现。】
    于慈漫无头绪之际，眼前出现提示。
    【你的伙伴（姬星野）战败了。】
    旋即，第二道提示出现。
    姬星野败了？
    败在虎刀舵主手中？
    于慈更是困惑，他还没决定接下来要怎么办，信息是一条条往外蹦：
    【可选任务四：保护女武神黑蔷薇失败。黑蔷薇已经死亡。】
    【主要任务二：守护槐生门冶炼工坊及其财物失败。槐生门工坊被毁，内里核心遭洗劫，再无法于沙河城立足。】
    【可选任务二：击杀北刀武馆虎刀舵主失败。】
    【可选任务三：击杀银流徐家家臣李成功失败。】
    【可选任务五：杀死五十个入侵者失败。】
    啊。
    全部失败？
    这……
    于慈摇着头，忍不住笑出声。
    他玩黑魂都没这么惨过！
    【正在回归。】
    金色字迹最后一次涌现，周围环境被擦除一般，一块一块的消失。
    于慈重新回到虚实塔一层，看到了站在身边的姬星野。
    两人面面相觑，姬星野打破沉默：“这个虚实塔……比我想象的困难一些……”
    于慈笑道：“无妨。第一次没经验，如果有下一次，我们或许能做得更好。”
    “嗯……希望还有证明我能力的机会。”
    他们两人依然看不到对方面貌，自然没什么话好讲。
    短暂沉默之后，评分开始：
    【本次虚实塔攻略，两位的表现……足可以用‘惨不忍睹’来形容……两个主要目标、五个可选目标，竟然没有一个是完成的！平庸！太平庸了！】
    “……”
    “……”
    于慈和姬星野都沉默，也感觉难为情。
    【此次冒险的评价……老实讲，没什么好评价的。如果不是因为最低的评价就是‘丁’，你们连丁级评价都得不到！欸——本次攻略评级为丁，发放丁级宝箱。】
    呼。
    呼。
    两个木箱子飞来，悬浮在于慈和姬星野面前。
    【本次攻略结束，虚实塔将在一分钟后关闭，我期待你们下一次的表现。】
    啪嗒！
    神大人下线。
    于慈不意外，他拿下自己的箱子，问道：“星奴，这是什么？”
    姬星野摇着头：“我也不知道，应该是织梦之主承诺的奖励吧！”
    咔。
    她信手打开箱子，里面躺着的是一颗丹药。
    于慈扫了一眼，问道：“这是什么？”
    姬星野解读脑内突然出现的信息，说道：“这好像是‘破境丹’，一枚可以快速提升自身修为的丹药。”
    啊……
    是吗？
    于慈打开自己的箱子，满怀期待的一看，兴趣缺缺的摇头。
    丁级宝箱的掉落池他了解，内里躺着的东西是一张白色的符篆，那是可以临时提升实力的“临时强化符”。
    这个东西……
    不能说没用。
    但总感觉不是很得劲，如果可以的话，于慈希望能和姬星野交换战利品。
    可惜换不得。
    如此一分钟过去，于慈和姬星野在一阵光华中离开虚实塔，各自回归现实。
    “……”
    于慈睁开眼睛，看着自己手中洁白的符篆，没有说话。
    神券凑了上来，写道：“怎么样怎么样？于慈，在下这个新功能如何？”
    “很不错。”
    不错就不错在奖励上。也不知道甲级评价难不难，一次甲级最多能得到五个甲级宝箱，这……
    这都不知道怎么讲好。
    感觉有点破坏昊星平衡。
    唯一让于慈感到头疼的是……因为吃了个丁，倒扣了100水晶。
    现在的水晶余额仅仅只剩下133，这太少了。
    于慈有一鼓作气的决心，却发现“虚实塔”的按钮正在冷却之中，这东西一个自然日内只能攻略一次。
    没奈何。
    他要来花名册，不断将槐生门弟子列入伙伴、指使挖矿、解除伙伴。
    如此重复十二次之后，提示出现：“物主于慈能力有限，目前一天仅能进行十二次强制劳役。”
    于慈往床上一躺：“神券，帮我关下灯。我要睡觉了。”
    神券看了看，金甲不在。
    它慢悠悠的飞起，啪嗒一声关了灯。

 # 267 一贯如此

    次日清晨，于慈醒来。
    他先是扫了一眼水晶余额，十二次强制劳役之后，为他带来557枚水晶，余额到了690。
    不差。
    于慈叫来甲兵们，当着他们的面摊开神券，说明功能让他们指认相熟的异相师。
    然后有一个算一个，全去挖矿！
    如此一通操作之后，他看着槐橘，问道：“槐门主，您那个护宗大阵是怎么回事？”
    护宗大阵？
    槐橘不解其意，老实答道：“我槐生门的护宗大阵名为‘鬼箱笼’，是我槐家家传之阵。激发之后，可以唤出无数亡灵作战，威力不能说很强，但也不弱。上层高手想要突破此阵，那是要费点功夫的。”
    是吗？
    于慈问道：“开启鬼箱笼，是否需要‘强者之颅’？”
    吔——
    兵主怎么知道的？
    槐橘点头：“是的。强者之颅是鬼箱笼的必要之物，我有一颗极品头颅，可以召唤至强的亡灵战将，平时锁在宝库之中，唯有万不得已的时候才会拿出来——强者之颅是消耗品，开启一次消耗一枚。”
    原来如此。
    于慈回想起虚实塔中的见闻，问道：“那李四季——何许人？”
    “李四季是我家的旧臣。他当年拼死相护，我才能全须全尾的逃到这里，很是不易。”槐橘看着于慈，“兵主，你问他干什么？”
    “哦……”
    于慈迟疑片刻，没有说明。
    虚实塔虽以“现实”为蓝本，却也不一定事事都和现实相符。
    别的不说了，金甲认不出于慈，这可能吗？
    用屁股想想都知道不可能！
    不过……
    于慈放心不下，还是问道：“李四季可靠吗？”
    槐橘一怔，说道：“从我的记忆看，李四季是绝对可靠的。兵主有何顾虑？是不是他昨天没在门内，让你怀疑了？”
    于慈不避讳：“是的。作为槐生门唯二的高手，他昨天不在，让我觉得可疑。”
    “这确实不应该……李四季自称，他昨天是没管住下半身，和一个娼妇鬼混去了。我去查了一下，确实如此——那娼妇刁得很，钓了李四季三个月，昨天才敞开怀抱。属下是觉得，李四季没问题，那娼妇或许不对劲。”
    “……”
    这么说，的确有理。
    应该是北刀武馆的人调查到了这件事，买通娼妇所为。
    槐橘又说道：“兵主要是不喜欢他，我现在就让李四季走。”
    “免了免了，上层相师不好招揽，更何况是槐橘信任之人？细心观察、小心提防也就是了。”
    “也好。”
    于慈抬起头，突然说道：“槐门主，你那颗珍藏的强者之颅给我看看。”
    槐橘起身：“兵主，这边请。”
    两人一前一后，很快到了宝库之中。槐橘打开一个方方正正的檀木盒子，展示其中雪白的骷髅头，说道：“兵主，就是这个了。”
    “……”
    于慈转眼看了看，发现台子上还有许多檀木盒。
    只不过，唯独槐橘打开的盒子上镶嵌了宝石，其余都无装饰。
    于慈信手打开，发现躺在檀木盒中的头颅洁白如玉，和在虚实塔中见到的如出一辙。
    他抱起箱子招招手，带着槐橘走到一段围墙之下。
    他左右看看，用脚尖点地：“就这儿，挖个坑，把你手中的强者之颅埋了。”
    “啊？啊……好。”
    槐橘不明所以，蹲下身去，刨坑埋骨。
    虚实塔不一定和现实挂钩，于慈在这里埋下头骨，待到虚实塔内发掘，可能一无所获。
    但万一呢？
    实在不行，再挖出来嘛，又不会损失什么。
    于慈看着槐橘埋好强者之颅，问道：“黑蔷薇呢？怎么没看到她。”
    槐橘笑道：“黑蔷薇女士很热心，她怀疑北刀武馆不会善罢甘休，给我们请救兵去了。”
    哦！
    于慈点头说道：“她有心了。”
    ……
    ……
    神券的这一次升级，无疑是重大升级，是史诗级更新。
    开启三窍恐怕无法有如此提升，神大人大概是把上层的更新一并下发了。
    看看这个虚实塔，啊？
    今天一整天，于慈什么也没干，除了重新绘炼一个【地暴印】之外，就是在槐生门内来回走动，记住每一条道路的走向、知晓每一个房屋的作用。
    眼见着虚实塔的cd剩下最后一小时，他盘坐在床铺上，开始最后的谋划。
    尽管有了前次的经验——
    不如说，正是因为有了上次的经验，于慈才觉得这个虚实塔是真的很难。
    别的不说了，那“虎刀舵主”是货真价实的顶流上层，想要战胜他是难之又难，这个可选任务估摸着还是要放弃；
    可虎刀舵主乃是敌人的头目，不把他杀死，如何守住槐生门就是一个难题。
    更关键的是，黑蔷薇人在何处？
    工坊是怎么被击破的？
    这些都不得而知，于慈只知道黑蔷薇死后不久工坊就玩完了，这两者或许有什么关联。
    “等等。”
    于慈灵光乍现，突然想道：“我和姬学姐的确很难对付虎刀舵主，那……虎刀舵主自己来了，起码能和他自己打个五五开吧？”
    转念一想，于慈又觉得不妥。
    这虚实塔和现实有多少联系，眼下还没弄清。
    贸然让一个“反派”加入进来，风险不可控。
    让虎刀舵主自己杀自己，他肯定不愿意啊！
    不过这个思路倒是启发了于慈——他完全可以叫一个上层高手过来助阵！
    横竖就是多出一点水晶，和过关奖励比起来，那点水晶又算什么？
    “咚咚。”
    正在此时，黑蔷薇敲响房门。
    她看着于慈，说道：“兵主，槐门主跟你说过了吗？我白天去了一趟银流城游侠协会，雇佣了一支游侠小队过来协防——您看，是不是亲自审核一下，看看他们的能力？”
    雇佣游侠小队协防，本身就是常规操作。
    槐生门目前这个情况，的确需要借兵。
    于慈问道：“他们可靠吗？”
    “一支出身萨摩国的游侠小队，一共十二人，其中有三个是顶尖的上层高手。他们的名声十分不错，应当可以信任。”
    “三个顶尖的上层高手？他们肯来？”
    黑蔷薇微微一笑，说道：“给钱就来，游侠一贯如此。”

 # 268 再入！

    要是北刀武馆的人逼得太紧，形势过于糟糕，于慈其实是可以放弃槐生门，进行战略转移的。
    现在之所以不走，主要是因为葛子望在。于慈相信军校的调度能力，故而选择观望。
    葛子望高低算是朋友，于慈自然不希望他首当其冲。
    花点钱雇佣游侠，而且还是一个足有十二人的游侠团来助战，这当然是——
    再好不过。
    于慈默许此事，转而说道：“黑蔷薇，你上次说……摩西佩尔需要一个身体，槐生门可以帮忙制作？”
    黑蔷薇点头：“是。”
    于慈笑道：“这个项目可以上马。”
    黑蔷薇又点头：“我立刻着手。”
    于慈旧事重提，说可以让槐生门帮忙制作摩西佩尔的身体，当然是有意图的。
    黑蔷薇这个女人投的太快，搞得于慈不知道要怎么面对她才好。
    像金甲、像槐橘，那都是经过于慈物理感化之后，主动弃暗投明的可靠伙伴，于慈完全可以信任他们。
    但这个黑蔷薇……
    她看上去就像是一个心深似海的难懂角色，又如此简单的投靠，于慈感觉自己对她的掌控力非常弱。
    所以于慈让黑蔷薇居中联系，让槐生门为摩西佩尔制作新的身体。
    这是他给黑蔷薇的测试。
    测试她现在站在哪一边。
    以黑蔷薇之精明，当然不会不明白于慈的用意。
    于慈完全可以从这件事的结果中，看出黑蔷薇的倾向。
    黑蔷薇递来一份策划，笑道：“兵主，我们想到一块去了。这是我写的计划书，请你过目。”
    计划书？
    于慈接过，说道：“好的。”
    “那么，不打扰你休息了。”
    黑蔷薇点点头，转身离开。
    计划书很厚，约莫有二十页左右，上面写着遒劲的蝇头小字。
    于慈仔细看过，发现计划书大部分是对摩西佩尔及其背后势力，外加萨摩国国内政治生态的详细分析。
    直接跳到结论：
    萨摩国尚武成风，想要成为国王，必须是皇室成员中最强的那个。
    在选王阶段，由萨摩国皇室推出一人、元老会推出一人，外加民间票选一人，合计三人争夺王位。
    其后，需要进行两场“王争决斗”。
    元老会选手和票选选手先打一场，败者落选；
    胜者和皇室选手再打一场，胜者即为新王。
    从之前的形式而言，摩西佩尔或许无法得到皇室推荐，但多半能得到元老会和民间的共同推荐，有望直接进行决战。
    但——
    因为摩西佩尔在翡翠梦境中不明失踪，所以她目前的形势可谓是岌岌可危。
    摩西佩尔的家族势力不大，之所以有超绝人气，纯粹因为她的“无敌”人设。
    一旦被人知道她败给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外国小子，必然会丧失元老会的推荐，民间票选的争夺也会格外艰辛，因此她现在最需要的是掩盖自身的败绩。
    萨摩国的“备用身体”是无论如何不能动的，现在无数人关注着摩西佩尔的“备用身体”，一旦被竞争对手发现，等同于坐实了失败，摩西佩尔的处境将变得极为糟糕！
    如此一来，槐生门的“身体再造”显得尤为关键，这可以说是摩西佩尔的胜负手。
    计划书最后，黑蔷薇写道：“私以为，一支骁勇之军当然需要强悍的斗志、高洁的信仰，但物质上却也万万不能匮乏。简而言之，珍宝核心、法印、技能，乃至于武器装备、赝作异装、丹药补给都不可或缺。”
    “量槐生门之物力，断无可能以较高标准供养五十人以上的队伍，甚至连三十人都奉欠。”
    “我们应当利用眼前机会，向摩西佩尔及其背后势力索要物资以壮大己身。我是摩西佩尔的导师，在那边有相当话语权，有我充当内应，收获必不会少。”
    于慈看过之后，觉得合理。
    普通的珍宝核心，一个就是六位数；稍好一些的，统统是七位数乃至八位数。
    这里面是多少钱？
    于慈都不敢想！
    摩西佩尔现在有求于他，而且还是如此关键之事，岂有不趁火打劫之理？
    别的不说了，珍宝核心拉一车来不过分吧！
    于慈叫来槐橘，将计划书递到他手上，说道：“这是黑蔷薇写的计划书，我觉得很有意思。你看一下，配合她的步调做事，给萨摩公主搞个身体。”
    槐橘接过计划书，点头：“明白了。”
    于慈又问：“黑蔷薇雇佣来的游侠见过了吗？如何？”
    槐橘笑道：“怒涛游侠团能力不俗，名气也不差，我认为可以依靠，我已经安排他们在葛子望手下听令了。”
    哦！
    于慈看了一眼神券，虚实塔的cd已经转好。
    他说道：“这几天小心一点，北刀武馆的人应该不会善罢甘休。”
    “我明白。”
    槐橘点点头，自去不提。
    于慈点击虚实塔，开始第二次攻略！
    ……
    ……
    【哦哦，来了来了。喂于慈，这一次要加油喔？】
    于慈刚刚进入梦空间，神大人就迫不及待的写下字迹。
    “……”
    看上去，这个神大人很期待于慈等人在虚实塔中的表现。
    周围的环境没有太大的变化，于慈发现他依然出现在五层高塔之前，只不过……
    他的身后出现了一个蒙古包。
    入内一看，桌椅齐全，炉子上架着的水壶噗噗冒出热气，里面烫了一壶黄酒。
    于慈问道：“这是什么？”
    【考虑到你们或许要商讨对策，所以给你们准备了一个作战室。】
    很贴心嘛。
    于慈又问道：“神大人，你这个虚实塔难度是不是太高了？为什么不让我们用真面目示人，为什么虚实塔内的人认不出我们？如果能和葛子望、金甲沟通，上次不会那么输的那么惨。”
    【啧、啧，啧！我这么安排，当然有我的用意！比如说比如说，如果你使用随机征召叫来陌生人，你不会想让他知道你的身份吧？】
    嗯……
    这倒是。
    于慈笑道：“你想得很周到嘛！”
    【哼、哼，哼！当然啦，我可是神大人耶？好了好了，开始今天的攻略吧！】
    伙伴征召；
    随机征召。
    两个按钮出现。

 # 269 忍！

    于慈没有立刻进行选择，他问道：“神大人，随机征召是什么？随便拉个人吗？”
    【根据该虚实塔的难度，分配给你一个候选人。候选人的强度不确定，但他一定能让虚实塔攻略更轻松——随机征召的花费很高，最好的我敢收你500水晶。】
    “五……凭什么？！”
    【那不是当然的吗？随机征召不贵一点，伙伴的价值不就无法体现了？我可是严谨的设计师，不会闲置任何功能！】
    “……”
    好吧。
    于慈又问：“拉过来的人，事先会告诉他们虚实塔的‘常识’吧？”
    【嗯？嗯嗯。我会以‘织梦之主’的名义告诉他们一些细节，他们会将你认成其他的‘被选中者’。而且，我会对他们施加暗示，在回归现世之后，他们将在暗示的影响下，拒绝透露虚实塔中的一切，除非对象是他们极为亲近之人，才有可能提及。】
    是吗？
    合适。
    于慈目前没有随机征召的想法，他点击伙伴征召，首先叫上姬星野。
    水晶减八。
    至于玄真蔷——
    没什么好说的。
    玄真蔷虽然只是筑根，显然打不过上层，但以她的能力杀杀心转手是没问题的。
    再者说，宝箱是真的好东西。
    不要说她只需要4水晶，就算他要400水晶，于慈也咬咬牙把她带上。
    不为什么。
    就因为于慈喜欢她。
    两个伙伴预约之后，于慈又把视线放到剩下的选择——波心月。
    波心月……
    嗯。
    波心月暂时不考虑，这个人对于慈的好感度是55，召唤她需要45水晶。
    不怎么便宜就算了，于慈暂时还不知道这个人的实际战斗水平。
    听玄真蔷说，波心月目前距离上层十分近，只需要最后一个窍眼圆满了就能达到“完全共鸣”态。
    届时，估摸着是个天罡上层。
    天罡上层，弱也弱不到哪里去。
    伙伴关系先不解除，但暂时也不想叫上她。
    只是目前这个团队，无论如何都不能完成任务，必须再叫一个强者帮忙。
    于慈点击随机征召——
    【正在扫描。】
    一息之后，一个手握钢枪、身穿战甲，看上去十分嚣张的人出现：
    阿斯塔·怒涛。
    金发碧眼，虎背熊腰，这个阿斯塔·怒涛看上去气度非凡。
    人物下方，还有详细的介绍。
    【怒涛游侠队的队长，枪之勇者。出身萨摩国的资深上层，距离鬼神不过一步之遥，阿斯塔·怒涛的战斗能力毋庸置疑，不仅仅在银流地区，便是在全昊星上也是出类拔萃的上层相师。有他协助，进展必然顺利。】
    “……”
    怒涛游侠队？
    这不就是来槐生门支援的那支游侠小队么？
    于慈看了一眼，召唤阿斯塔的水晶是200水晶。
    有点贵，但不是不能接受。
    比起200水晶，多拿两个宝箱才是最实在的。
    于慈点下征召按钮，又点击试练开始，三个包裹在黑影中的人依次出现在蒙古包之内。
    于慈看向姬星野，笑道：“星奴，又见面了。”
    姬星野冷淡的点点头，没有回应。
    她看着另外两人，说道：“今天好像有新人。”
    ……
    ……
    玄真蔷、阿斯塔好奇的看着蒙古包内的陈设，又撩开厚重门帘，看着不远处的虚实塔。
    “真是不可思议！这‘织梦之主’，到底是什么存在？她难道是某个神吗！”
    阿斯塔哈哈一笑，显得豪迈。
    他大大咧咧的往椅子上一坐，看着面前三人：“三位，我是‘枪之勇者’阿斯塔·怒涛，你们听说过我吗？”
    于慈和姬星野都是摇头。
    “……”
    玄真蔷同样沉默。
    玄真蔷听说过这个人，阿斯塔是一个有名的游侠，他的战斗力十分不错，在银流城也有影响力。
    八贤者关注过阿斯塔，也一度想笼络他，但——
    阿斯塔傲气十足，没有理会八贤者释放的善意。
    不过听说过归听说过，玄真蔷并不愿意开口相认。织梦之主为每一个人施加伪装，恐怕是在暗示不可轻易暴露身份。
    眼前这个人自称“枪之勇者”，他却未必是。
    阿斯塔见无人回应，摇头说道：“看来，各位不是银流城人。如果你们生活在银流城，不会不知道我。喂，你——”
    他看着于慈。
    于慈抱抱拳：“在下擎天柱。”
    “擎天柱，你已经来过一次了？跟我说说，虚实塔到底是个什么试练？”
    这人倒还挺不客气的。
    于慈指着矮桌上四本书，说道：“这是上一次攻略的日志，情报都在里面，您先看看吧。要有什么不明白的，我可以补充。”
    “是吗？”
    阿斯塔等人拿起攻略日志，看了起来。
    这日志于慈已经看过，上面简单的写明了本次“试练”的大概内容、主要目标，以及已经探明的部分情报。
    其中比较关键的是——
    【目击强者之颅的交易】：擎天柱于0：47在槐生门伙房前目击（李四季）与人交易强者之颅。
    【与虎刀舵主的正面交锋】：星奴于0：58在槐生门南边围墙与虎刀舵主大战一场。
    舍此之外，攻略日志还写下了昨日攻略的每一个细节。
    阿斯塔看过之后，突然哈哈大笑：“哈哈！哈哈！擎天柱、星奴，你们两个真是……太平庸了！两个主要目标、五个可选目标，竟然一个都没有完成？最后得分还是负五分？这未免——哈哈！”
    不单单是他。
    连玄真蔷也投来质疑视线，她问道：“两位，这试练很难吗？”
    你们去试试？
    什么人啊！
    突然之间遇到这么一件事，北刀武馆的攻击一刻钟后来到，槐生门内还有内间；
    更关键的是，里面人都认不出于慈和姬星野，去找他们帮忙反而吃了大亏。
    最后一个任务都没完成是有点捞，可关键它的难度并不低好吗？
    姬星野知道这个战绩很差，此刻冷冷一哼，没有说话。
    于慈则是说道：“试练很不简单，两位，请不要掉以轻心。”
    “不简单？在我枪之勇者阿斯塔面前，没有难的！”
    阿斯塔豁然起立。
    他扫视三人，说道：“三位，傻站着也是无济于事，现在就出发吧！看我阿斯塔——如何踏平这场试练！”
    “……”
    唉！
    于慈摇摇头，暗暗叹息。
    这个人的性格，未免也太张扬了。
    神大人也是有毛病，这副本明明是他于慈开的，失败后的损失也是他于慈承担的，怎么来的人还不以他马首是瞻？
    看看这个阿斯塔！
    两百水晶请过来，有没有帮助还不清楚，却已经让于慈感到略微的不爽……
    于慈无奈想道：“虎刀舵主的战斗力摆在那里，那‘徐家家臣李成功’的战斗力还不知道，敌人实力颇强，仅靠一个姬学姐捉襟见肘，阿斯塔的协助目前看来是必要的。”
    忍耐。
    先尝试忍耐一下，反正下次不会有他。

 # 270 头！

    阿斯塔一马当先，走入虚实塔的门洞。
    进入之后，他立马止步，呆怔原地。
    眼前出现的一切明显超出他的预料，他本以为他是进了“塔里”，出现在面前的却是一个无比真实的“城镇”——
    这种宛若进入一个新世界的感觉，当然让人震撼！
    “不可思议……”
    同样的，玄真蔷也发出声音。
    四人尽皆戴着面具、穿着蓑衣，看上去鬼鬼祟祟。唯一不同的是，每个人手腕上都多了一只机械手表。
    于慈看了看时间，现在是凌晨0：30。
    阿斯塔看着玄真蔷，问道：“女人，怎么称呼你？”
    玄真蔷看着他：“叫我‘银流’吧。”
    银流吗？
    阿斯塔没有更多反应，第一个任务已经出现：
    【一刻钟后，槐生门将受到攻击。请尝试找到槐生门内的话事人，将情报告知。】
    阿斯塔看着于慈，又说道：“擎天柱，上一次的失败……不会没有给你带去任何收获吧？就连蠢笨的狗，也不会在两次栽在一条沟里。”
    “……阿斯塔，注意你的用词。”
    于慈不想惯着他。
    他投去不屑视线，嗤道：“我不是你的下属，收起你的傲气！”
    哦？
    阿斯塔微微点头，说道：“不错，我喜欢你的态度。敢于说出自己的不满，比唯唯诺诺好一百倍！我刚刚的话没有恶意，我只是向来狂妄，请你——理解一下。”
    什么人啊？
    于慈摆摆手，说道：“你们注意隐蔽，第一个任务交给我。”
    在另外三人的注视下，于慈走到槐生门门口守卫之前。
    两个守卫看着他，叫道：“什么人？止步！”
    不止！
    于慈二话不说，突然一拳横出，打在一个守卫的肚子上——
    那守卫不过是筑根，如何打得过于慈？
    只一下，他就倒地呕吐！
    “啊也！好胆！”
    另一人摆出防备架势，嘴里大声叫道：“来人！有人闹事，快来人！”
    寂静的夜色下，守卫的呼喊嘹亮。
    不过片刻，纷杂的脚步声响起，十七八人先后赶来，葛子望披着大衣，在钢棍王三儿的保护下走到门口。
    他冷冷的看着于慈，问道：“阁下是什么人？为什么来槐生门闹事？”
    于慈一边催动隐身术，一边说道：“在下前来，只为告警——一刻钟后，北刀武馆和银流徐家将杀尽槐生门所有人！你、你，还有你们！都等着下地狱吧！哈哈，啊哈哈哈！”
    伴随着疯狂的笑声，于慈的身影消失。
    钢棍王三儿细一感应，对葛子望说道：“少主，要小心！这人好高明的隐身术，我竟然感应不到他的所在！”
    “……”
    葛子望眉头紧锁，对他说道：“走，我们去和槐生门商量一下。”
    如此一分钟后——
    【主要任务一完成，评价分增加二十！目前的分数：0。】
    四人组队，评价分天然减20。眼下完成第一个任务，也不过是回到起点。
    于慈在玄真蔷三人面前现身，笑道：“三位，如何？”
    姬星野点了头：“擎先生有心了。”
    阿斯塔也是点头：“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擎天柱，你看上去不是完全的蠢材！”
    “……”
    这人嘴里就没好话。
    经过昨天一整天的复盘，于慈逐渐认识到一件事：他们很难取得槐生门的信任。
    仔细想想，也是。
    槐生门目前的形势严峻，谁会相信一个遮头遮脸、看上去不像是好人的人呢？
    在明白这一层之后，于慈马上调整了方针。
    不要试图混入槐生门，干脆直接以“第三方”展开行动。反正任务目标是明确的，槐生门最后是什么下场没关系，拿到分数、提高评价是唯一目的。
    故而他出手伤人，直接把事情闹大，槐橘不知道也要知道。
    主要任务一完成之后，每个人面前的都出现了新的字迹：
    【主要任务二：守护槐生门冶炼工坊及其财物。】
    这是于慈经历过的，他不意外。
    但稍有不同的是……
    可能是因为主要任务成功了，也可能是人数增加，支线任务的刷新出现了些许变化。
    更确切的说，是支线任务有了分配。
    玄真蔷得到的是：【可选任务：杀死五十个入侵者。】
    姬星野得到的是：【可选任务：击杀银流徐家家臣李成功。】
    阿斯塔的是：【可选任务：击杀北刀武馆虎刀舵主。】
    于慈则是：【可选任务：协助槐橘开启护宗大阵“鬼箱笼”。】
    至于剩下的“保护女武神黑蔷薇”，出现在每一个人面前。
    看上去，这像是一个集体活动。
    “哼！”
    阿斯塔第一个出声，他环视众人，说道：“这样也好！我们各自行动，也不需要担心被人拖后腿。那么，星女士——请你带我去你遇见虎刀舵主的地方，我要在那里狙杀他！”
    姬星野并不喜欢这个性格鲜明的小子。
    她侧目看去，嗤道：“阁下如此自信，原来连路都认不得么？围墙南段，自己去找。”
    言罢，她提剑就走，一点都不留恋。
    玄真蔷还没融入到角色中，她看着自己的任务，说道：“分头行动吧。”
    噔噔噔。
    她踩着猫步走远。
    现场只剩下于慈和阿斯塔，于慈抱抱拳，说道：“阿斯塔老兄，保重！”
    阿斯塔的心态毫无波动，他开口，还是原来的语气：“擎天柱，别再失败了。我和你们不一样，我是无法接受丁级评价的，我想要的——只有甲级！”
    谁不想要甲级啊？
    搞笑！
    四人分头行动，于慈做了一天的准备，此刻没有盘算？
    他走到围墙西段，径直翻身上屋走瓦，顺利避开所有人的视线，轻巧落地。
    身前——
    便是伙房！
    于慈看了看腕上手表，现在是凌晨0：41。要是不出意外，八分钟后李四季就要在这里和北刀武馆的人交换头颅。
    “……”
    他不假思索，循着记忆看向一处泥土。
    土色很新。
    他当场发掘，不过片刻，在其中挖出一个宝石檀木盒！
    这……
    “现实中发生的，竟然会实时反映到虚实塔中来？！这么说来，我要是提前杀死虎刀舵主，岂不是提前完成一个任务？”
    不。
    如果虚实塔随着现世变化，提前杀死虎刀舵主，很可能会导致任务内容变更。
    甚至，可能因为虎刀舵主的死亡，导致北刀武馆放弃本次行动，虚实塔历练也因此湮灭。
    于慈看着手上头颅，很快有了对策。

 # 271 虎刀舵主之死

    于慈不但熟知槐生门的情况，也曾亲眼目睹李四季和北刀武馆交易的过程。
    这要是想不出对策来，那他的智商应该不超过60——
    开全图还赢不了，会玩吗？
    埋在土中的头颅是最好的“强者之颅”，如今这个时刻，没有理由开启次一级的护宗大阵。
    所以……
    槐橘必然会来此地取头。
    上一次他是安排李四季来拿强者之颅，这一次想必不会有意外，那么要做的事情就只有一件了。
    于慈跃上屋顶，看着一个方向。
    片刻之后，有一个戴着花头巾的心转手相师怀抱着一个骷髅头，鬼鬼祟祟而来。
    于慈当即施展隐身术，悄无声息的落地、悄无声息的靠近，其后一拳横出，正打在心转手的面颊上！
    “咔。”
    清脆的骨裂声响起，于慈全力施为，打得心转手的脑袋转了两圈，当场毙命。
    他怀中的颅骨也落地，在地上滚了两圈，斜斜倒下。
    于慈抄起骷髅头，快速回到伙房之前，将宝石檀木盒中的强者之颅调换之后，重埋入地下。
    “这样应该没问题。”
    做完这一切，于慈看了一眼手表——0：46。
    要是没有意外……
    一道人影从天而降，他冷漠的看着于慈，并不说话。
    也是在这个瞬间，于慈鸦相中的纯正黑暗无端闪烁，凝视深渊悍然发动，李四季正在揣测于慈的想法。
    他的心声，在于慈脑内炸响：“这是谁？古舵主手下有这么个人吗？为什么他不绑花头巾？”
    旋即。
    心声又响起：“也是……眼下护宗大阵尚未攻破，鬼箱笼强度不低，为了防止计划败露，接头人做些掩饰也是合情合理的。不论怎么讲，‘切口’才是确认彼此身份的唯一手段。如果他说得上来，他必是古舵主的人无疑了。”
    于慈回忆前次场景，开口说道：“槐生门必然在今夜覆灭。”
    李四季对答：“徐家将在沙河城开枝散叶。”
    啪！
    两人紧紧握手。
    李四季心下大定，说道：“稍等一下，槐橘也不知道发什么疯，昨天突然把极品强者之颅从库房中调出，埋在了地下……”
    “……”
    昨天？
    于慈不动声色，问道：“还有这等事？”
    “我也觉得凑巧，这很神奇。”
    李四季巡视地面，很快发现了一个地方土色极新。
    他催动法力，顷刻间消融表面泥土，露出底下的宝石檀木盒，打开一看——其中，自然是于慈刚刚调换的颅骨。
    “就是这个了！”
    李四季将颅骨递给于慈，说道：“回去告诉虎刀舵主，他要李某做的事情，李某已经做到了；他承诺的……可别忘记了。”
    于慈将真正的强者之颅递交，说道：“自然。”
    头颅调换，一切顺利。
    于慈看着李四季快速离开，高高举起一手，将自己的法力汇聚在掌心之中，然后——
    无限压缩！
    这一招，毫无疑问是玄真蔷的“零子午线”。
    在虚实塔中，于慈无法召唤金甲，也不能使用神券的任何功能。
    只是他已经多次运用零子午线，这个需要高超技巧才能施展的“技能”对于于慈而言，其实没有那么难学。
    鲜红的法力浓缩成球，于慈没有发射，而是将其激发——
    “轰！”
    剧烈的爆炸响起，声震百里。
    早早潜伏在槐生门周围的虎刀舵主观察到了爆炸，他“哈”的一声，一挥手道：“槐生门的护宗大阵已破！兄弟们，随我冲杀！”
    “杀！杀！”
    他身后百来个虎刀舵弟子齐声呐喊，拔刀冲锋。
    他们循着预定路线猪突猛进，不过片刻就来到围墙南段。虎刀舵主冲在最前头，拐过弯突然看到一人横刀立马、站在围墙之下。
    “什么人？”
    虎刀舵主一抬手，止住弟子脚步。
    他看着面前遮头遮面的蓑衣人，隐隐间感到了一丝不详：“如此深夜，阁下在这里干什么？”
    蓑衣人反手握住长枪，嗤道：“让你死个明白。我是枪之勇者，阿斯塔·怒涛！在这里，专门为了送你上天堂！”
    阿斯塔·怒涛？
    枪之勇者！
    虎刀舵主奇道：“你是银流城的阿斯塔？”
    终于有人知道了！
    阿斯塔笑了一声，说道：“看你知道我的名号的份上……我会给你一个体面的死亡！”
    涛声涌现，水汽蔓延。
    虎刀舵主微微一怔，恍惚间看到湛蓝的滔天浪头迎面打下，回过神来，发现是阿斯塔持枪进攻，枪尖锐不可当、枪身势大力沉，宛若海啸砸落！
    “铛！”
    虎头刀横在胸前，堪堪挡下此击。
    虎刀舵主心头一颤，惊道：“这个力量……不会错的，他一定就是枪之勇者！”
    强敌当前，虎刀舵主不敢有丝毫懈怠。
    他架着虎头刀，正想开口说话，突然眼前大亮。鲜红的火焰宛如幕布遮盖夜空，抬头看去，无穷尽的光和亮编织在一起，笼罩一方大地。
    “……好美。”
    百多个虎刀抬头看着湛蓝色的火焰帷幕，不止一人在心中暗暗感叹。
    的确美丽。
    而且温暖。
    并且致命。
    像是一盆水泼洒在地，天空的火幕迎面罩来，前一刻显得华美炫丽的景致顷刻间变成烧人皮肉、灼人魂魄的烈火！
    “呜哇啊啊啊！”
    “水！谁会唤水？！救我！”
    一时之间，哭号动天！
    百多个虎刀弟子无一例外，尽皆沐浴在火焰之中，人群中唯有两个上层与十来个精英心转手尚未受到影响。
    虎刀舵主古鲁转头看去，在不远处的屋顶上看到另外一个蓑衣人。
    此人仅是筑根修为，唤出的火焰却强悍异常、凶猛至极，即便古鲁有上层修为，此刻也觉得热浪滚滚，毛发根根卷曲。
    他暗暗想道：“能用出这等火，异相必然非凡，恐怕能和天华国西山城的玄鸟凰族的族人相提并论！只是蓝色火焰……又是什么来历？”
    不论是什么来历，今天算是碰到强人了！
    先是枪之勇者阿斯塔拦路，又是神秘火焰使设伏，不需要更多的情报，虎刀舵主就敏锐的意识到一件事——
    败露了！
    槐生门一定提前知道他们的计划，于是将计就计，布下天罗地网反制他们！
    “呼。”
    古鲁竖起虎头刀，嗤道：“看来阁下是有备而来！倒是我疏忽大意了！你吃我一刀！”
    虎头刀脱手而去！
    阿斯塔冷漠的看着飞来的钢刀，暗暗想道：“一个人有没有战意，完全可以从他的眼神、他的气势上解读出来。这位虎刀舵色厉内荏，舍刀之举看似是要破釜沉舟、放手一搏，实际只是想掩盖自己的退意罢了……我枪之勇者，不会上这个当的。”
    嗖！
    阿斯塔一侧身躲开飞来钢刀，手中长枪红芒灼灼，一甩手投掷而出——
    “咚！”
    长枪从古鲁的背心刺入、在古鲁的胸口穿出，其后钉入墙体半米有余！
    “咳！”
    古舵主咳出一大口鲜血，他被钢枪贯穿，此刻连转身都奉欠。
    他竭尽全力的转头，露出凄惨笑容：“枪之勇者的‘必灭毒刺’……不是蓝色的么？”
    阿斯塔摇着头：“的确是蓝色的。但不知道为什么，刚刚那下是红色光华。”
    虎刀舵主又问：“你怎么知道我要跑？”
    阿斯塔冷冷一笑：“你的意图太明显了。”
    “……”
    虎刀舵主死掉了。

 # 272 发财

    【护宗大阵鬼箱笼开启，可选任务一完成。评价分加十。】
    【已杀死五十名入侵者，可选任务二完成。评价分加十。】
    【已杀死虎刀舵主，可选任务三完成。评价分加十。】
    一连串消息不断显现，有了第一次的经验之后，这一次虚实塔的进度喜人。
    现在还剩下【击败徐家家臣李成功】没有成功，于慈稍加思索，果断振动羽翼，飞到空中观察情况——
    今夜月光大亮，于慈人在半空，足以俯瞰全局。
    槐生门内阴风阵阵、鬼气森森，“鬼箱笼”开启之后，有无数亡魂破土而出，在门内来回巡视，一旦看到敌人立刻就会发起攻击。
    玄真蔷一把火，阿斯塔一挺枪，瓦解了北刀武馆的进攻。
    本应斗争激烈的围墙南段此刻静悄悄，唯有围墙北段还有不少外人聚集。
    于慈目光游弋，还不确定那位“徐家家臣李成功”是不是在其中，突然间光华大绽，几乎闪瞎了他的双眼！
    “这是姬学姐的能力？”
    于慈眯着眼睛，不很确定。
    刚刚来沙河城的时候，姬星野展示过她的才能。
    好感度提升到九十以上之后，于慈更是仔细阅读过姬学姐的每个技能。
    姬学姐可以使用“大辉”闪烁光辉，让所有人无法视物，而她可以在光辉中使用“极身”快速移动，进行刺杀——
    【已杀死徐家家臣李成功，可选任务四完成。评价分加十。】
    在一片白光之中，提示出现。
    姬学姐果然动用她的刺杀术，精确的在人群中完成了任务！
    白色的光辉尚未平息，金字再度浮现：
    【虎刀舵主身死、徐家家臣身死、护宗大阵鬼箱笼开启，入侵者放弃行动，开始撤退。主要任务二‘守卫槐生门’提前完成。】
    【虚实塔关闭，正在回归。】
    于慈微微一怔，再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已经出现在先前的蒙古包中。
    同样回归的，还有玄真蔷、姬星野和阿斯塔三人。
    那三人显然也是意犹未尽，阿斯塔眉头一皱，说道：“这……这就结束了？我才刚刚热身完毕，还没大展身手！”
    于慈多少也觉得不满，他的感想是——
    真实。
    这个虚实塔，未免太过嵌合逻辑。看到古舵主和李成功出了问题，又看到护宗大阵开启，其余人员竟然直接跑了。
    他摇摇头，说道：“不论如何，战果不错。”
    “哼。”
    阿斯塔仍旧不满：“擎天柱，你不能只看到结果。过程同样非常重要，要足够华丽，才对得起我枪之勇者的名号。”
    “……”
    知道了知道了。
    下次没你了。
    【开始结算。】
    神大人冷酷无情，立马着手最后统计。
    【完成主要目标两个，合计分数六十。】
    【完成可选任务四个，合计分数四十。】
    【四人合作，基础分减二十。】
    【最后得分：80。达到乙级标准，下发奖励。】
    数个宝箱从虚空中出现，每个人身前都只有两个宝箱——一个乙级，一个丙级。
    于慈稍稍感到奇怪，按照道理来说，玄真蔷和阿斯塔应该还有一个丁级宝箱，此刻却是没有。
    仔细想想……
    或许虚实塔判定时，是以于慈作为主体。
    于慈已经拿过丁级宝箱，不论其他人有没有拿过，都算是拿过。
    阿斯塔眉头一皱，他手摸着宝箱，问道：“这就是……奖励？”
    于慈点头：“这就是奖励。枪之勇者，这里面藏有极其珍贵的宝物，你这一次赚大了。”
    赚大了？
    哈！
    阿斯塔伸手一推，竟然把宝箱推到于慈面前。
    “？”
    于慈抬起头看去，奇道：“阁下，这是干什么？”
    阿斯塔面色倨傲，淡淡说道：“我对我的表现不满意，这一次历险，我没有成为主角。”
    于慈眨着眼睛，问道：“所以……”
    阿斯塔冷笑：“所以我拒绝奖励！我阿斯塔·怒涛从来不收取额外的报酬，这两个箱子送给你了，如果还有下次……三位，我会用无可争议的实力，得到属于我的奖赏！”
    啊呀！
    敞亮、敞亮！
    于慈面色一肃，大声说道：“没想到阁下竟有如此胸襟，实在让人佩服！好，阿斯塔，这两个箱子我先替你保管。”
    阿斯塔如此大气，让玄真蔷和姬星野有些尴尬。
    玄真蔷看着手中箱子，思索之后说道：“我的想法，和枪之勇者不一样。一个将军之所以能战无不胜、攻无不克，最主要的不是他个人的能力，而是他手底下的士兵是否勇猛、是否善战。不需要成为唯一的英雄，在团队中，只要做好自己、发挥出自己应有的作用，就已经足够。我的奖励，我当仁不让。”
    姬星野默不作声，但也没有让出宝箱的意思。
    如此一分钟后——
    其他三人在一道闪光中消失不见，于慈还停留在原地。
    颤抖的手，激动的心。
    于慈看着面前码得整整齐齐的四个箱子，一时间竟然不知道如何下手！
    啪嗒！
    他先打开两个丙级宝箱：
    第一个箱子中是一枚不规则的金属块，金属块呈现出蓝色的光泽，看上去宝气十足。
    这是“法印碎片”。
    【集齐三块法印碎片，可以兑换一枚法印。】
    不亏，还有一个宝箱；
    第二个箱子中摆着的，是一颗玻璃珠。
    于慈用力看去，字迹在玻璃珠上浮现：
    【虚实塔提词器：在下一个虚实塔历险时捏碎它，或许会有独特的效果。】
    这……
    飞行宝具呢？
    丙级宝箱中不是有飞行宝具的吗？！
    不能因为它是稀有就不出吧！
    于慈看着丙级宝箱的产出，感觉跟没开一样。
    啪嗒、啪嗒！
    于慈憋着一股气，打开两个乙级宝箱：
    第一个宝箱中藏着一张入场券，这毫无疑问是“特殊虚实塔入场券”。
    这玩意不知道有什么用，感觉和“虚实塔提词器”是一个系列的。
    “神大人，你在吗？”
    于慈发出声音，试图询问。
    但神大人好像不在，她没回应。
    于慈摇摇头，看向第二个乙级宝箱：
    第二个乙级宝箱中，藏着一根清风环绕的羽毛，细细去闻，还能闻到海潮的气息：
    【天品核心·南方涛动：这是可以用来开启翅窍的珍宝核心，熔炼之后将得到出类拔萃的飞行能力，如果实力足够强大，更可以煽动狂风、唤起海啸。】
    “……”
    一看到这枚珍宝核心，于慈脑内的鸦相就开始喧哗！
    这是于慈能用的东西。
    加上“回应万愿的诚心”，于慈现在已经凑齐突破筑根所需的核心，距离真正晋入上层需要是仅仅只是时间！
    于慈斗志难免昂扬，他将所有东西收起，选择回归。

 # 273 来临！

    卧房中，于慈睁开眼睛。
    室内静悄悄，灵台内的金甲也不知去向。
    神券意识到于慈醒来，连忙写道：“于慈，你怎么才醒？大事不好了！”
    于慈转头看去，问道：“怎么了？”
    “北刀武馆的人打上门了！金甲他们正在守卫工坊，现在情况不明，你快去看看吧！”
    “……”
    什么？
    于慈坐直身体，问道：“现在几点了？”
    神券感应了一下：“半夜一点整，怎么了？”
    一点整？
    那岂不是说……
    于慈意识到了什么，脚步匆匆的走到室外。
    槐生门内鬼气森森，他房门口游荡着两只上层幽灵，似乎是槐橘留在此地护卫他周全的。
    他迈开脚步，一路直奔冶炼工坊。
    工坊门口，金甲席地而坐，横刀在膝，它看到于慈走来，起身说道：“于慈大人，你来了？”
    于慈问道：“现在是什么情况？”
    金甲摇摇头：“只知道是有敌人来袭，但具体是谁还不清楚。那李四季是个奸细，他伤了槐门主，自己被‘鬼箱笼’生出的幽灵兵斩杀。”
    于慈又问：“敌人呢？”
    “退去了。于慈大人，好像有人在帮我们……负责监视的人回报，说是一南一北有两个蓑衣客，先后击杀虎刀舵主和徐家家臣，在那之后，敌人就退去了。”
    “……”
    于慈面色凝重。
    金甲见了，问道：“于慈大人，怎么了？”
    “没什么……”
    虽然隐隐间猜到虚实塔和现实有关，但能有如此大的关系，还是让于慈意外！
    他问道：“槐橘呢？”
    金甲一比手：“就在里面。大部分人都在。”
    于慈抬起脚步，进入工坊。
    工坊内空无一人，在金甲的指引下，于慈走到工坊的地下室。
    这地下室是存放珍宝核心的仓库，建造规格极高，阵法一开甚至能顶住鬼神相师的攻击，它是紧急情况下的避难所。
    于慈刚刚现身，就看到了自己所有甲兵都在此处。
    黑蔷薇微微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槐门主也在此地，他面色有些苍白，挣扎着想要起身。于慈连忙扶住他，问道：“槐门主，怎么回事？”
    槐橘口不能言，只是摇头。
    黑蔷薇则是说道：“李四季是奸细，他似乎想要破坏护宗大阵的展开。鬼箱笼开启之后，他一边大喊‘不可能’，一边试图伤害槐门主，最后遭到大阵攻击，反倒先丧了性命。”
    于慈捻着手指，没有作声。
    黑蔷薇继续说道：“现在，敌人好像已经退去，我们暂时应该是安全的。”
    “……”
    是的。
    如果虚实塔中发生的一切都会叠加到现实中来，那么槐生门暂时是安全的。
    于慈没有多余的想法，他问道：“怒涛游侠队里是不是有个枪之勇者？他人呢？”
    黑蔷薇摇了摇头：“不知道，我没有见到他。”
    于慈点头：“我可能知道他在哪里。”
    槐生门外，围墙南段。
    于慈走到此处，闻到了一股浓烈的恶臭。地上墙上都是火烧烟燎的痕迹，一片焦尸横七竖八的躺在地上，状貌狰狞可怖。
    于慈面不改色、往前走去，在一个金发男子身后停下脚步。
    金发男转头看来，挑眉问道：“你是谁？”
    于慈微微一笑：“我是于慈，槐生门门主的外甥——阁下是枪之勇者阿斯塔吧？”
    “哼。不错，我是。”
    阿斯塔转过头看，态度并不亲切。
    他看着被一杆枪钉死在墙上的虎刀舵主古鲁，又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对于慈说：“真是不可思议！何等伟大的力量！织梦之主、织梦之主，你到底是怎样的存在？”
    “……”
    于慈对眼前的一幕，也有惊叹。
    尽管已经把握事情的脉络，但亲眼看到虎刀舵主的尸体，仍是一种震撼。
    “喂，小子。”
    沉默之间，阿斯塔突然开口。
    他偏头看着于慈，又说道：“你大概无法想像我现在的心情，我刚刚参与到一件伟大的事情中……你去跟你们的门主说一声，槐生门有神灵庇护，其实不需要怒涛游侠队的保护，这一次的委托……我们不再收费，只收定金。”
    于慈看着他，说道：“阁下何不自己去说？”
    “没有那个时间！今夜，我见识到了让人惊愕的伟力！我迫不及待的想要变强！”
    枪之勇者阿斯塔迈开脚步，独自离开。
    于慈看着他的背影，说道：“一码归一码，钱还是要给的。”
    阿斯塔头也不回，嗤道：“聒噪！我枪之勇者从不收取额外的报酬，这是我的原则！”
    于慈，不再说话。
    他看了看惨烈的现场，同样离开。
    ……
    ……
    天色放明。
    一夜之后，所有人都在窃窃私语，沙河城的气氛更显沉默。
    窃窃私语的，自然是槐生门昨夜发生的一切。
    每一个茶舍、每一座酒楼都在讨论一件事：银流城徐家走了！
    今天清晨，有人看到徐家一行三四十人悄悄离开，他们没有大张旗鼓，甚至没有打出旗号，惶惶如过街老鼠，灰溜溜的跑了。
    至于为什么……
    还能为什么？
    没看到槐生门外的焦尸啊？百多个虎刀舵的弟子，一夜之间化成焦尸，尽数倒毙在槐生门外！
    就算没看到焦尸，那悬挂在槐生门外的人头总该看到了吧？
    那是北刀武馆虎刀舵的舵主之头！
    昨夜一场大战，槐生门未损分毫，北刀武馆却又吃了一个大亏，眼下形势对他们是愈发的不利，三年无冕之王……看上去已是气数将尽、命在旦夕了！
    至于“气氛更显沉默”，同样是因为昨夜之事。
    北刀武馆连续吃了两个大亏，第一次折损大半精锐，第二次折了整个虎刀舵。
    眼下他们的可用之人越来越少不说，关键士气低至谷底。
    半个月前的巨大优势在此刻显得如此遥远，总感觉昨天还是气势滔天，今天却是暮气沉沉，其中落差连旁观者看了都唏嘘，遑论他们自身？
    沙河城内的所有人都感受到了——
    大的可能要来了。
    当每个人都如此认为的时候，整个城市便沉默而肃杀。
    到了当天中午，又有一队人从东城门进入沙河城，一路直奔槐生门而去。
    为首的……
    竟然是一个鬼神相师！
    “鬼神？这是那位大能，我好像没听说过他！”
    “应该不是镇三界的。”
    鬼神相师没有遮掩的想法，他骑在马上，大摇大摆的穿街过巷。
    有一个出身紫荆花的人看了半晌，说道：“唔……他像是紫荆花帝国的‘报丧鸦师’木德善。”
    “紫荆花帝国？紫荆花人，怎么来沙河城？”
    “这就不是我能知道的了……”

 # 274 助攻

    北刀武馆连吃两大败仗，很有可能不顾一切的发动反击，而他们反击的目标极有可能是槐生门——
    这一点连路人都知道，八贤者又岂能不知。
    在槐橘全面放权，表示自己完全拥护西山城葛家之后，八贤者认为应该出手稳一稳局面。
    但是派谁去呢？
    沙河城没有鬼神，一旦有鬼神入主，必能无忧。
    只是……
    银流之主盯得紧，派个有根脚的过去，被别人察觉到西野山麓战团的意图，或许得不偿失，麓战团暂时还没暴露自己的打算。
    关键时刻，还是神怜送上助攻。
    她叫来工具人木德善，木德善走马上任，来沙河城看场子。
    等到了槐生门前，葛子望和槐橘早早等在门前，一看到木德善的队伍，忙上前问候：“木前辈，您来了？”
    木德善点点头，倒是和善：“葛贤侄近来可好？”
    “……”
    葛子望稍稍有点紧张，他知道戏要演下去，一边将木德善搀扶下马，一边说道：“好得很、好得很，木前辈，里面请！您来了，我也就放心了。”
    木德善微微一笑，显得自信：“这是自然，小小一个沙河城，老朽还是能呼风唤雨的！”
    是是……
    众人伺候着，将木德善带到槐生门内。
    到了里头，木德善左右一看，皱眉问道：“于慈那小子呢？怎么不见他出来？”
    呃——
    葛子望看了槐橘一眼，槐橘心头一惊，不知道木德善找他家兵主干什么。
    他说道：“这个……木前辈，于慈正在修炼。”
    “是吗？他在哪，我来了都不出来跟我打个招呼，像话吗？”
    “他……”
    木德善一摆手，体内法力扩散而去，轻易锁定于慈所在：“不必麻烦了，我找到他了。”
    ……
    ……
    稍早时候，姬星野催动“移沙咒”，出现在槐生门中。
    “竟然和‘虚实塔’完全一致……”
    姬星野看着身周景致，心下吃惊，脚下却没有停顿。
    她凭借直觉在槐生门内走动，很快撞上一个身着蓝银色战甲的女子。
    那女子看着她，奇道：“阁下是谁？”
    姬星野“呃”的一声，说道：“我找于慈，我是他的朋友。”
    女子点头：“跟我来。”
    这女子自然是黑蔷薇，她领着姬星野到了于慈的房间，敲敲门说道：“于先生，有个叫‘姬星野’的女孩找你。”
    女、女孩？
    姬星野看你了黑蔷薇的背影一眼——
    她虽然已经不是能被称作“女孩”的年纪，身段气质上也与女孩无缘，但在明显更成熟的黑蔷薇面前，她的确是个女孩。
    于慈的声音在里面响起：“那是我学姐，进来吧。”
    黑蔷薇点头，她一比手：“姬小姐，请。”
    姬星野点头：“多谢。”
    ……
    ……
    稍早之前，于慈正在房内研究虚实塔。
    神券开发出来的这个功能，毫无疑问是极强的能力！
    于慈现在有了不涉险就干涉现实的能力，要是没有这个功能，只怕昨夜不会有这么顺利。
    多多少少，总要付出一点牺牲才能打退来犯之敌。
    眼界再开阔点，胆子再大一点——
    就用手中这张神券，能否争下银流之主？
    恐怕也不是不可能吧！
    只不过……
    虚实塔的开启，好像是需要一定“条件”的。
    “守卫槐生门”已经通关，再点击也是无济于事，上面只是显示着最终评价以及所得，没有其他信息。
    边上，还显示着“开启新的虚实塔”的按钮。
    点击。
    【目前无法开启新的虚实塔，近期无事发生。】
    【请更积极的拓展人脉、收集情报。】
    【你没有更多的生成虚实塔的机会，请尝试提升境界、升级神券。】
    三条提示显现，于慈默不作声。
    看上去，虚实塔的开启和他本人即将面临的事件息息相关。
    而且虚实塔似乎不是随便开的，它开启的条件好像很苛刻，次数也有限。
    “……”
    于慈思考片刻，还是决定先放放。
    虚实塔的奖励真的很香，它的效果也无法取代，但任何行动都需要实力作为支撑。
    “守卫槐生门”的战果还算不错，只是于慈在其中显得多余，要不是姬星野和阿斯塔，他多半无法对付虎刀舵主和徐家家臣。
    目前，开启最后两窍的核心已经到手。
    先把窍眼塞满，然后纹下天罡印，如此不论是虚实塔历险，还是现世中博出位都能更加顺利！
    于慈吞服一枚“培元丹”，正要搬运法力，房门突然敲响。
    他放下通幽神券，抬头看着笑吟吟站在门口的姬星野。
    今天的姬星野，无疑用心打扮过。她描了精致的眼线、抹了些许腮红，弯着的唇角水光粼粼，看上去十分诱人。
    于慈问道：“姬学姐，成功绘炼黄沙印了吗？”
    姬星野摇摇头：“黄沙印恐怕还需要一点时间，我的法力量不够。不过……我对剑纹的理解更深了，于慈，这都是你教给我的那招‘过去剑’的缘故！”
    是吗？
    于慈笑道：“过去剑不错吧？”
    “非常不错。那是超越现有剑经的一剑，于慈，你家不会出过剑圣吧？”
    “没有。”
    过去剑是神大人的招数，和于慈是一点关系都没有。
    姬星野走到面前，从胸间取出一个小木盒，说道：“我有东西要给你。”
    “什么？”
    于慈伸长脖子去看，木盒打开，里面藏着一枚波动出雾气的丹药。
    这是……
    什么？
    仅仅只是看着，于慈就能感应到这丹药上的灵气！
    姬星野笑道：“我最近有奇遇，在梦中去了一个叫‘虚实塔’的地方。这是从里面得来的宝物，叫做‘破境丹’——于慈，你把它吃了吧。”
    “……”
    于慈看着破境丹，又看着姬星野期待的眼神：“这东西看上去非常不错，姬学姐，你自己不吃吗？”
    “破境丹对上层以下的人更有效果，它可以快速温养窍眼，提升开窍的速度。到了上层境界，它的作用只是略微的增长法力量，作用不大。”
    “哦。”
    于慈拿起破境丹，放到眼前看了看：“所以，姬学姐想把它给我？”
    姬星野点了点头，轻声又坚定的说道：“嗯。”
    这学姐，还挺可爱的嘛。
    于慈毫不客气，一仰脖吞了破境丹，又从自己口袋中取出一物，说道：“姬学姐，知道这是什么吗？”
    “这是……”
    姬星野看了片刻，摇头：“我不知道。”
    于慈笑道：“这是应用玉，你知道应用玉吗？”

 # 275 跳窗！

    应用玉，极其稀有之物。
    它的产出只在各大梦境之中，昊星上并不存在，故而即便是皇室也难以拥有，更不要说其他人。
    于慈本来也觉得这东西极其稀有，甚至不知道应该怎么处理。
    但现在虚实塔的乙级宝箱就出，还不带稀有标签，感觉也就是这样，没什么了不起。
    他手中这块，是小野岛留给金甲的东西。
    现在——
    现在，该给姬学姐了。
    应用玉可以最大限度的开发窍眼，更有可能升格窍眼内珍宝核心的品质，对法力总量的增加当然是有极大帮助的。
    姬星野目前无法绘炼黄沙印，在使用应用玉强化之后，未必不能。
    “应用玉？”
    显然，姬星野知道这个东西。
    她看着于慈，问道：“学弟，你哪来的应用玉？”
    “我在翡翠梦境中得了两块，一块自己用了，一块不知道怎么办。这东西对窍眼的开发有裨益，可以提升法力总量，或许能帮你绘炼黄沙印。”
    “……这好吗？”
    姬星野有些高兴。
    她嘴角弯弯，说道：“一块应用玉，能买下半个沙河城。可能还不止。”
    “当然不会白白给你。”
    于慈微微一笑，他先将应用玉含在双唇之间，又抓住姬星野的双手，笑道：“姬学姐，你要是能把应用玉拿走，我就送你。”
    “……咕！”
    姬星野发出奇怪的声音！
    她现在两手被于慈紧握，动弹不得，应该怎么取下于慈含着的应用玉？
    想来想去……
    也就只有一个办法了吧！
    姬星野目光如水，慢慢低头。
    ……
    ……
    木德善站在门口，等了五分钟。
    他抬头看着青空上的云朵，又转头看看身后门扉，露出了带着些许怀念的笑容。
    又五分钟。
    “有完没完？老朽都在站在这里等你们十分钟了！”
    哐当！
    房内响起很大的声音。
    木德善耐心全无，又嚷嚷道：“老朽也不是不解风情之人，现在给你们两个选择——要么开门暂停，要么滚床上去！”
    吱呀。
    房门开了。
    于慈一脸不满的站在门后，说道：“嚷嚷什么？木前辈，你正经点！”
    我正经点？
    木德善点着头，伸长脖子往房内看了看：“另一个呢？”
    于慈摆着手：“跳窗跑了。”
    “啊……”
    木德善点着头，眼神迷茫。
    于慈问道：“有事吗？”
    木德善微微一笑：“给你带了任务过来，战斗员于慈，组织需要你尽快抵达上层！上一任‘阿修罗’受伤过重，已经无法继续任务，我们希望你能接替，成为下一任阿修罗。”
    “？”
    于慈歪头，问道：“什么阿修罗？”
    木德善踢了踢脚边一套黑色的全身盔甲，说道：“就是这个了！”
    对于银流城，西野山麓战团早有染指想法。
    在数年之前，麓战团就在实施“阿修罗”计划，与此同时进行的还有“神机兵”、“大黑天”等等类似行动，只是最终站起来的只有阿修罗而已。
    木德善抚摸身边盔甲，开口说道：“数年耕耘，阿修罗是银流地区有名的游侠。前段时间，他和一行人受游侠协会的委托，去追查邪天师一事——结果他们被邪天师设计埋伏，他虽然得以逃生，但异相破碎，再不能战斗了。”
    于慈眨着眼睛：“然后呢？”
    “阿修罗已经在银流地区有了很大的知名度，是麓战团安插在此地的重要棋子。麓战团认为，这个身份就这么放弃实在可惜，于是想找人代替。”
    “……”
    于慈更是不懂：“这怎么代替？阿修罗和我长得很像？”
    “呵呵，这就是麓战团的高明之处。上任阿修罗从不以真面目示人，一直披着这套盔甲，平时更沉默寡言，所有人只认盔甲不认人——只要异相相仿，里面换个人，一般也没有人知道。”
    是、是这样？
    于慈奇道：“阿修罗也是鸦相？”
    木德善摇头：“不是，他没有那么好的异相。”
    这——
    于慈一歪头：“那这和我有什么关系？我穿上这身盔甲连异相都不能用，能有什么好果子吃。”
    木德善神神秘秘的一笑，说道：“你放心，这不是有麓战团在呢吗？他们会帮你安排好一切，身份问题不用担心，你去个人就行。”
    嘶。
    真的吗？
    木德善继续说道：“不久之后，阿修罗持有的是鸦相就是人尽皆知的事实。即便有人曾经见过阿修罗出手，知道他的异相不是乌鸦，他一定会自己找一个恰当的逻辑，接受全新的事实。”
    “……你确定？”
    木德善笼着双手，又说道：“总而言之，就是如此。让你当阿修罗是我提议的，八贤者没有意见，不过这件事并不着急——在三个月后抵达上层，于慈，有困难吗？”
    没困难。
    于慈摆着手：“三个月不可能，除非给我大量援助。”
    木德善转过身：“有需要直接提，不要跟我客气。你小子能得很——身上已经有三个法印了？你比我当年强。”

 # 276 庶民！

    槐橘这个人，生前颇有些小布尔乔亚的腔调。
    沙河城这等“乡下地方”，各方面建设都不如银流城，更不如西山城。
    但是槐生门内的修炼设施却是极为先进，各方面指标都朝着各国王都靠齐，这——
    却之不恭。
    于慈手握两枚珍宝核心，没有后顾之忧，自然是手段尽出。
    在破境丹的协助之下，短短半个月的时间他的三窍就趋近圆满，隐隐可以开启四窍。
    这半个月来，于慈只干了三件事——
    修炼；
    指使人挖矿；
    熟悉阿修罗的一切。
    前面两个还好说，最后一个倒是要花点心思。
    木德善拿来厚厚一沓资料，让于慈随便看看，于慈随便一看，发现了阿修罗的日记。
    上面详细的写了阿修罗每天干了什么、说了什么，详细到只需要坐着阅读，就能看到这位老兄先前的经历的一切。
    【10月19日，钓鱼。从接下这个任务开始，我一直处于焦虑之中，唯有钓鱼才能让我感受到心灵上的平静。】
    【10月20日，钓鱼。】
    【10月21日，钓鱼。阿修罗啊阿修罗，你怎么能这样怠惰！必须立刻展开行动，再也不能放纵自己了！】
    【10月22日，今日去了游侠协会，与怒涛游侠队共同行动。怒涛游侠队的首领阿斯塔·怒涛的确是一个人物，不过更让我在意的是阿斯塔的队友，她的奈奈……好大。】
    此后数天，尽皆是行动记录。
    阿修罗老兄说不钓鱼就不钓鱼，这等行动力的确值得赞赏。
    但是……
    为什么要把奈奈写进日记？
    他不知道他的日记会被人看吗？
    果然，写日记的都不是正经人。
    于慈仔细翻看，发现“前任”的确业务能力极强，他在人前向来是沉默寡言，也从不参加什么聚会，在外人眼中就是一个“沉默罐头人”的形象。
    并且。
    他通常只和别人合作一次，每次有一个人应付不来的新行动，必然会找全新的队友，绝不给人熟悉他的机会。
    通篇看过，于慈将前任的所作所为记下。
    他不动声色，将日记翻到一个月前——1月7日。
    【1月7日，流金女士的奈奈……果然好大。她很美丽，我几乎就要沦陷，但我还记得我身上的使命，故而将自己炙热的感情掩盖。啊！流金女士，等我完成我的任务，你愿意和我回西山城吗？】
    “……”
    这个流金女士……
    于慈默默合上日记本，想到现在正在门内的怒涛游侠队。他们之间，好像有个叫流金的上层女子。
    ……
    ……
    “嗯——”
    姬星野伸了个懒腰，转头看着修炼室内的于慈。
    于慈还在搬运法力。
    姬星野露出笑容，目光直直，看着于慈的脸。
    上次被木德善撞破好事，姬学姐在外面等了好久，才悄悄回到于慈房内。
    在于慈的协助下，她炼化应用玉洗刷窍眼，体内法力有了长足进步，先前绘炼不了的黄沙印也顺利加身！
    “姬学姐？”
    “嗯？”
    恍惚之间，姬星野赫然发现，于慈不知何时已经结束修炼，站到了她的面前。
    她回过神来，笑道：“怎么了？”
    于慈问道：“门内那个怒涛游侠队，你熟悉吗？”
    姬星野摇头：“前几天我和他们切磋了一下，他们的队长邀请我加入他们的队伍，我当然是没有意向。除此之外，我和他们没什么交集，称不上熟悉。”
    “里面是不是有个叫流金的人？”
    “啊……她吗？”
    姬星野蹙眉，露出几分不满来：“那个女人尖酸刻薄，我不喜欢她。”
    尖酸刻薄？
    于慈一歪头，问道：“怎么个刻薄法？”
    “她好像是萨摩国那边的贵族，满口都是庶民、庶民，非常没教养。”姬星野，摇着头，“我的出身当然不能和她比，玄真蔷和她比则是只高不低，玄真蔷就没她那样高傲。”
    哈……
    硬要说的话，玄真蔷也很高傲。
    于慈来了兴趣，问道：“学姐，玄真蔷对待你的时候是什么态度？”
    “……”
    姬星野心下一虚，她古怪的移开视线，咳嗽一声后说道：“玄学妹对我还是尊重的，偶尔撞见，她会主动问候。”
    于慈点了点头，没说话。
    对于有能力的人，玄真蔷的态度的确没得说。
    当然。
    要是那人能力不行、不入她眼，她的态度则会变得相当粗暴、相当残忍。
    这也不知道是缺点还是优点，反正是她的特点。
    今日功课完毕，于慈和姬星野结伴走出修炼室，刚刚来到庭院，正看到一个银发女子昂首傲立，满脸都是不爽。
    “是流金。”
    姬星野侧头过来，小声说道。
    她就是流金女士？
    于慈凝目看去，重点看了看胸前，感觉也就这样。
    他低声说道：“学姐，这人身材不如你。”
    “……”
    姬星野脸上一红，捶了于慈一下：“讨厌，又笑话学姐。”
    吔？
    这姬星野，怎么这么娇了？
    姬星野看着流金女士胸前雪白，下意识的看了看自己的领口：“学弟……学姐穿的是不是太保守了？你要是喜欢，我也可以露一点的。”
    于慈连忙摆手：“我就喜欢你这样，没事露出来干什么？伤风败俗！”
    “……嗯。”
    两人说着悄悄话，从流金身边走过。
    于慈为人比较和善，他发现这流金始终看着自己之后，微笑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庶民！”
    突然，一声大喝响起。
    于慈转头看去，看到银发的流金女士一脸愤慨的看着他，叫道：“你的眼睛瞎了吗？我的鞋跟断了！”
    “……啊？”
    于慈低头看去，发现她脚上恨天高的细跟的确已经断裂。
    但——
    这和于慈有什么关系？
    他看着流金，说道：“呃……真是不幸？”
    “真是一条瞎眼的蠢狗！现在要做什么，已经很明显了吧？”流金摊开两手，“立刻蹲下来，我需要你把我背回房间。”
    “……”
    于慈无动于衷，只是发愣。
    流金见状，露出了得意的笑容，她一撩银发，扬眉说道：“艳遇来得太突然，你都不知所措了吗？啊——想想也是，像你这样的庶民，平时触碰到本小姐的概率是零，现在突然有个将我背负的机会，大概是你未曾预想的奇迹。”
    “……”
    于慈目瞪口呆，还是没动。
    流金抬起一手，又说道：“这不是做梦。来吧，背着我，我允许了。”
    “……神经病啊。”
    于慈嘀咕一声，招招手说道：“姬学姐，我们走。”
    他二人一边狐疑的看着流金，一边走远。

 # 277 清醒过来！

    于慈抱着胸，一边走，一边奇怪。
    他看着姬星野，也不说话。
    姬星野歪头，问道：“学弟，你这么看我干什么？”
    于慈摆摆手，说道：“我突然意识到一件事——姬学姐，我发现我遇到的女性一开始都不是那么的友善。”
    “欸？”
    姬星野还是不解：“会吗？”
    会的啊！
    稍微总结一下，于慈现在遇到的都是什么女人？
    玄真蔷、姬星野、神怜、摩西佩尔、黑蔷薇，外加刚刚的流金女士。
    这其中，只有神怜和黑蔷薇没有那么锐利，其他的人——包括现在已经完全软化的姬学姐在内，都是不那么亲和的角色。
    当然。
    玄真蔷一开始摆臭脸，主要是于慈的问题。
    其余的……
    像是摩西佩尔和流金，那都是什么人啊！
    一个一开始就让人舔鞋，一个一张嘴就是庶民。
    姬星野听了之后，说道：“或许……萨摩国就是这样的风气？”
    “嗯——”
    于慈稍稍想了想，还是摇头：“或许摩西佩尔和流金是特别的。”
    姬星野笑了笑，不是很在意：“性格比较锋利，更适合行走江湖。倘若是毫无主见，只怕只会被人牵着鼻子走……流金女士能力不俗，我可以感受到，她至少有一枚强力法印，她给我的感觉很特别。”
    是吗？
    于慈不甚在意，没有再说话。
    流金是怒涛游侠队的一员，怒涛游侠队和槐生门签订的是一个月的安保合约，再有几天这女人自然消失。
    至于她和“阿修罗”有过几面之缘，那应该不是值得在意的事情。
    之后避开，也就是了。
    “于慈，你在这啊？找你半天了。”
    面前，葛子望走来。
    他先是和于慈打了招呼，其后看向姬星野：“星姐。”
    “……”
    姬星野点点头，没有出声。
    葛子望再度看向于慈，说道：“银流之主发话了，他好像想要终结沙河城的纷争。他的代理人到了城主府，请木前辈和槐门主前去议事——木前辈让我叫上你，一起去城主府看看。”
    是吗？
    于慈问道：“银流之主打算怎么解决？”
    “暂时还不清楚，去了才知道。”
    “……走吧。”
    槐生门前，已经有数只龙蜥停驻。
    于慈和姬星野上前，看到了正在闲聊的木德善和槐橘。木德善见到于慈，摆摆手说道：“走吧，去城主府。”
    于慈上得龙蜥，问道：“银流之主想干什么？”
    “能干什么？沙河城的争斗久久不平息，影响到了元晶树脉的采集，他当然上火。这一次来是想当个和事佬，尝试把事情摆平。”
    “这和事佬，好当吗？”
    木德善微微一笑，成竹在胸：“好不好当，要看我宽不宽容。”
    哎呀？
    老头，你很狂啊！
    ……
    ……
    沙河城，城主府。
    鹿家覆灭之后，城主府已经失去了往日的权威，逐渐变成一个没什么存在感的机构。
    于慈到沙河城这半月，城主府总是大门紧闭，一副不见客的模样。
    只是……
    每一天都有尸体吊在城主府外的街道上，往来的人见了，知道这是欲行不轨的小贼被逮住打死，吊在门口威慑宵小。
    城主府内有高手。
    具体是哪里的高手，于慈不知道。
    龙蜥队伍到了城主府门前，门前街道上干干净净，打扫的一尘不染。
    往日里紧闭的大门此刻洞开，于慈抬头看去，只见内里是张灯结彩，好一派隆重气象。
    一个年轻人站在门口，看到银发梳得笔挺，穿着黑色燕尾服的木德善后，忙不迭的迎了上来：“您是报丧鸦师木德善，木前辈吧？哎呀，正是老当益壮、雄姿勃勃啊！”
    木德善看了他一眼：“你这小年轻，该是银流之主的小儿子银星吧？”
    “在下不才，正是。”
    “嗯……不错，银流之主有个好儿子。”
    于慈看了那年轻两眼——
    一身白色的西装，戴个花领带，很有花花公子的范儿。
    他约莫三十岁上下，修为仅仅只是上层，也不知道哪里“好”了。
    “木前辈，还有诸位，请进！”
    银星一比手，十分礼貌。
    “请。”
    木前辈回以一礼，带着于慈等人入内。
    银星将人请进大厅，他和木德善分坐左右，其余人按照各自阵营，坐在两边。
    于慈坐在最不起眼的位置上，他抬头看去，在对面看到了一个青衣的鬼神相师。
    “咳咳！咳！”
    这青衣鬼神三四十岁的样子，看上去十分年轻。
    只是他不断的咳嗽，身体好像不是很好。
    热茶上来，银星没有虚以委蛇的意思。他是年轻人，年轻人气盛。
    面对木德善这个货真价实的鬼神，他径直开口：“木前辈，我有话就直说了——我受我父亲的指派，来到沙河城主持大局。您知道，沙河城的元晶树脉对我家而言十分重要，我们本来是不想干涉沙河城事务，只是三年争斗，粗晶的开采量逐年减少，我们已经失去耐心了……”
    木德善微微一笑：“老朽既然到了，这里的纷争就会平息。”
    “当然。您有鬼神修为，必然有这个能力。”
    咔铛。
    银星放下茶杯，转头看着木德善，脸上笑容依旧：“今天叫您过来，是想和您商量一下——八千亩元晶树脉，我要其中一半。”
    哦？
    木德善看了那青衣鬼神一眼，说道：“银公子是银流之主的子嗣，这个要求并不过分嘛！分你一半，我能接受。”
    银星笑着点头，又说道：“剩下的一半中，再分一半出来，交予沙河城内的大小势力。具体如何分割不需要您操心，我会安排；至于剩下的那四分之一，我愿意无偿赠与您！木前辈，您意下如何？”
    这……
    木德善满面笑容，说道：“如此说来，老朽千里迢迢来一趟，只能分到四分之一？”
    “正是。”
    哗！
    木德善二话不说，将手中热茶泼在银星脸上。
    银星满面茶水，面色慢慢僵硬。
    那青衣鬼神停止咳嗽，冷冷的看着木德善。
    “咚。”
    木德善放下茶杯，笑道：“小鬼，你现在清醒了吗？”

 # 278 卑劣！

    清醒了吗？
    你怎么敢！
    银星乃是银流之主的儿子，从来在银流地区横行霸道，无人胆敢掠其锋芒，个个都是笑面相对。
    在他的认知中——
    他过来和木德善说话，那属于屈尊。
    木德善要是识相，就应该全盘接受他的建议；就算不情愿，那也应该委婉开口，表示需要商量。
    现在……
    一碗热茶，迎头浇落！
    银星绷不住了。
    他俊朗的面目扭曲，低声咆哮：“老混球！你怎么敢！”
    嘭。
    他霍然起立，指着木德善的鼻子叫道：“木德善！强龙不压地头蛇，你知道我父亲是谁吗？！”
    木德善冷漠的看着他：“你父亲是银流之主，怎么了？”
    “你……你既然知道我父亲是银流之主，那你怎么敢这么对我？”
    “区区银流之主，很了不起吗？”
    木德善靠在椅背上，点燃雪茄。
    他苍老而锐利的眼神直视着银星，又说道：“回答我。银流之主，很了不起吗？”
    银流之主……
    难道还不行吗？
    银流地区最为强大、最有影响力的一位，已然是万人之上的存在！
    怎么听木德善的口气——
    好像完全不是个东西。
    木德善吞云吐雾，他转眼看着青衣鬼神，说道：“小伙子，你也是鬼神，你看我如何？”
    “咳咳……”
    青衣鬼神笑着摇头：“您的实力，在我之上。”
    木德善面色平静，嗤道：“我不是在和你比较。你一个强入鬼神，致使肺腑受创的‘废鬼神’不能和我相提并论。我是在说——我和银流之主比起来，如何？”
    “……”
    青衣鬼神垂下眼帘，答道：“我能力低微，看不出来。从直觉上而言，您应当和银流之主……各有千秋，不相上下。”
    “你的直觉不准。”
    木德善懒得解释。
    他看着银星，又说道：“小子，回去告诉银流之主。我木德善到沙河城，不是来要饭的，我要尽揽沙河城的元晶树脉，然后建立一个提炼厂——明白我的意思吗？以后银流地区的元晶产业，不再是银流之主的私留地了。”
    银星勃然大怒：“你在挑起战争！”
    “……”
    木德善吐出一口烟，笑而不语。
    他显然有恃无恐。
    现场气氛急转直下，分外沉默。银星几次想要说话，却又几番闭嘴。
    一番挣扎之后，他手一摆，一边朝着里间走去，一边大声叫道：“不送了！”
    这是在下逐客令。
    那青衣鬼神沉默片刻，笑道：“木前辈，这又是何苦呢？”
    木德善也在笑：“这位叫银星的年轻人很有意思，他似乎觉得银流地区是他家的后花园，他想怎么安排就怎么安排。今年狩猎节，我受邀去紫荆花皇家猎场赴会，当时各个王子公主对我都是礼遇有加，紫荆花女王同样嘘寒问暖，态度亲切。”
    “……”
    青衣鬼神，不说话了。
    木德善又说道：“没想到啊！到了这银流地区，竟然被人安排了。刚刚那小子很有勇气，仿佛给老朽四分之一的元晶树脉，便是天大恩赐一般！”
    青衣鬼神咳嗽一声：“银星少爷不懂事，木前辈多担待。”
    “不担待啦！你回去告诉银流之主，他儿子的无礼举动已经将我激怒。我想知道，我这年迈的鬼神相师在银流地区到底能不能兴风作浪，我是不是不值得银流之主尊重，他竟然派这么一个狂妄的小子来和我交涉！”
    “木前辈……”
    “我们走！”
    木德善站起身，带着于慈等人扬长而去。
    于慈跟在身后，只觉得木德善很酷。
    他走了脚步，问道：“老木，你就这么狂？”
    木德善扫了他一眼：“我狂吗？还是银流之主比较狂。派个小辈过来也就算了，我木德善不是太在乎礼仪的人，可我没想到他敢这么跟我说话！刚刚有那么一个瞬间，我感觉我不是鬼神，他是鬼神！”
    他摇摇头，满脸都是不可思议。
    于慈问道：“真要硬刚？挑起战争也无所谓？”
    木德善不假思索：“银流地区一共有五个鬼神，银流之主那一方有三个，另外两个在其他两大家族中。八贤者怕的是另外两个和银流之主抱在一起，所以才不敢高调行事，毕竟八贤者想要挖掉的现有的所有利益集团；我不同，我是紫荆花帝国的人，属于编外人员。从理论上讲，我闹得越大，对你们其实是越有利的。”
    于慈一怔：“你的行动完全独立？”
    “不错。我不会得到太多的支援，只能靠自己周旋。”
    “啊……”
    那你挺难的啊！
    木德善思索片刻，说道：“你最近不要练了，我们需要立刻立规矩，执行‘分树脉’计划吧。”
    太阳底下没有新鲜事。
    想要最大限度的攥取利益，那就要成为那个立规矩的人。
    别的人只能在规则之下行动，想方设法的改变自己以便适应规矩，如此当然无法利益最大化。
    而立规矩的人就不是这样。
    对自己有利的提倡，对自己不利的废黜，如此就能永远立于不败之地。
    于慈认为，有木德善这个鬼神在，他们的竞争力毋庸置疑。
    但一味的豪取强夺，很可能适得其反。
    万一沙河城人联合起来反对他们，局面就会被动——毕竟他们人手不足，也欠缺培养、照料元晶树脉的经验和人力。
    还不如退一步，干脆当个收租的地主算了。
    具体的操作是……
    首先将八千亩元晶树脉收在手中，然后出租给沙河城内的帮派，先收一笔佃租；
    待到树脉成熟季节，再从收获中抽几成充当税赋；
    收获的所有粗晶，必须在木德善的收购站中统一卖出，定价权当然在木德善手中；
    最后成立物流公司，但凡粗晶只能通过木德善的车队运输，这运输费当然也是要出的。
    如此一条元晶树脉，里外里抽至少它四重税，真可谓是在石头里榨油。
    于慈当初把这个方案说出来的时候，木德善、槐橘、葛子望、黑蔷薇，外加姬星野都用看怪物的眼神看着于慈，会议室内沉寂无声，只有杯子里的茶叶上下起伏。
    于慈两手一摊：“怎么了？为什么这么看我？”
    黑蔷薇眉头深皱，开口说道：“于慈，你这些主意是怎么想出来的？如此层层剥削……简直丧尽天良！”
    于慈扫了她一眼：“好好说话，我是老实人。”

 # 279 殷勤

    于慈的计划的确不差。
    在现有条件下，这是最可能实施、也最方便的行动方法。
    方案秘密送到八贤者桌上，八贤者看了此等敲骨吸髓的手段，一时间也是震撼不语。
    玄真蔷看着她桌上的简报，同样陷入沉思，暗暗感叹于慈手段。
    八贤者很快许可，让木德善等人相机行事，木德善本来打算再看看状况，现在……
    现在，银流之主已经开始施压。
    木德善也没什么好办法，打算提前行动，先把沙河城内各大势力摆平。
    他看着于慈，说道：“一不做二不休，银流之主派这个银星过来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我们先加快自己步调。所谓得道多助，先把沙河城大多数异相师争取过来吧。”
    于慈点头：“我明白。”
    “去吧！”
    于慈点了头，带着姬星野和龙蜥使，朝着沙河城城东某宅邸奔去。
    ……
    ……
    沙河城东，一处茅竹屋。
    这茅竹屋建在闹市之中，看上去颇有些不伦不类，和周围的房屋格格不入，占地面积还不小。
    庭院中，放着许多训练、健身器材。
    一个木人桩上满满的都是拳打脚踢的痕迹，仿佛在叙说此地主人的努力。
    于慈立在门前，看到了一副对联：“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
    姬星野听着茅竹屋内喧闹的声音，闻着酒气肉香，脸上没什么表情：“好像在办酒席……学弟，我们进去么？”
    于慈看看日头，摇头说道：“下午三点多，还在喝酒？这位‘正道巨擘’的生活倒是惬意。我们进去。”
    这座茅竹屋的主人，鼎鼎大名。
    他虽然只是一个上层，却是沙河城正道第一人，以“乐善好施、仗义助人”闻名的大侠太吾多哥。
    于慈和木德善的计划很单纯——
    把元晶树脉全部握在手中，然后分租出去。
    简单是简单，但实际操作起来很是困难。
    元晶树脉不是无主之物，它是有归属的，别人好端端的凭什么把自己产业给你，给你之后你还要收租？
    天底下难道还有这样的道理吗！
    你好，有的。
    于慈最大的倚仗不是别的，就是拳头大。木德善堂堂鬼神，你给不给？
    不给就让见识一下鬼神的威力，你怕是不知道什么叫“移山填海”，什么叫“焚天煮海”，什么叫“人被杀就会死”。
    但是……
    用武力去掠夺太血腥、太露骨，那是野蛮人干的。
    体面人不应该直接上手，要用其他方式迂回一下，吃人的时候也要优雅一点嘛。
    眼前这位正道巨擘号召力极大，于慈找上门来，自然是想要得到他的支持。
    一旦太吾多哥点头，此事就成了一大半。
    “多谢太吾大侠搭救，小女子铭感五内，愿以身相许！”
    于慈和姬星野刚刚走到大厅，就看到一个素裙女子盈盈一拜，口出惊人之语。
    “小姑娘，你且回去吧！太吾兄何等样人？若是救一个娶一个，只怕夜夜洞房，也是不够！”
    太吾多哥还没说话，边上一人已然开口。
    另一人笑道：“姑娘还是不要有此之想，爱慕太吾兄之人多如过江之鲫，他若是个贪图美色之人，怎会独身至今？”
    厅内约莫二十来人，他们众口一词，都是赞叹太吾多哥之情操。
    于慈看在眼中……
    只觉得他们像小丑一样。
    再看看姬星野面色，姬学姐已经闭上了眼睛，看上去也是十足不屑。
    一个美髯公站在素裙女子身前，笑道：“区区一个蟊贼，何足挂齿？恨只恨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光天化日之下，竟然也有人强抢民女！”
    “太吾兄所言极是，如今这世道，真是一天不如一天！”
    “唉！那木德善来者不善，沙河城怕是又有腥风血雨！”
    众人又是一番附和，太吾多哥宽言安慰，送走那素裙女子之后，注意到出现在厅内的于慈和姬星野。
    他眼珠子转转，对于慈说道：“这位仁兄什么时候来的？好面生啊！”
    于慈抱抱拳：“在下刚来沙河城不久。”
    “哦……”
    最近才来的。
    太吾多哥身为正道巨擘，识人之能还是有的。面前这个年轻人看上去很是普通，好像没什么了不起的，但他身后的女子是真的出色。
    看她面相，不过只是二十岁上下，体内散发出来的波动却连太吾多哥都要忌惮三分，无疑是一个很有来头的女人。
    关键的是，这个女人竟然站在后头，看上去像是于慈的保镖一样。
    这……
    这岂不是在说，这看似平平无奇的小子，来头更大？
    太吾多哥心中有了答案，问道：“阁下莫不是木德善木前辈的人？”
    没什么好否认的。
    于慈点头：“正是。”
    “哦！失敬。”
    太吾多哥一比手，说道：“阁下远道而来，不妨坐下，一起喝一杯？”
    于慈摆手：“倒是不必了。太吾兄，我今日来此，是有一件事想和你商议。”
    “何事？”
    “大事！”于慈面容和善，“关乎沙河城数千异相师的大好事。”
    太吾多哥面色一肃，点头说道：“两位，稍等。”
    他走到席间，对众人说了些什么，又回到于慈面前，带着他去了后院。
    茅竹屋很大。前面的厅堂的喧哗，在后院听来只是隐隐约约。
    后院厢房之中燃着清香，太吾多哥去给于慈沏茶，于慈打量着身周环境，说道：“这房间布置的倒是典雅……这太吾多哥，像是个清高之士。”
    姬星野看着左右，笑道：“清高不清高不知道，享受倒是挺会享受的。”
    是吗？
    姬星野指着香烟袅袅的铜炉，说道：“这个炉子是天华国荻花城产物，皇室用具，一个炉子就要三百多万。”
    于慈一怔：“……啊？”
    姬星野又指着桌子上一沓白纸，说道：“那像是宣花纸，古时候一纸千金，现在生产力比较发达，但一张也要两三百。这一沓，估摸着也要小一万。”
    “嗯……”
    “还有这个茶杯、这个绘卷，这个房间全是稀有之物，最便宜的恐怕是你和我了。”
    是、是吗？
    “茶来咯！”
    也是在这个时候，太吾多哥端来茶水，神态十分殷勤。

 # 280 可行？

    茶水上来，分主宾坐。
    太吾多哥气定神闲，说道：“我在沙河城三十年，没有见过比你们两位更有朝气的年轻人！我们沙河城的小伙子，一代不如一代啦。”
    于慈知道他只是起个头，想说的不是这些，因此只是说道：“太吾兄过奖了。”
    “唉！”
    果不其然。
    一声叹息之后，太吾多哥唏嘘说道：“我觉得沙河城这个名字很棒，沙河滚滚而流，泥沙过去、真金留下。三十年沙河城，争伐不断、厮杀不止，多少人物来了又去、多少势力盛极而衰？鬼神鹿大先，执掌沙河城七十年，临到头了，还不是化成云烟？”
    于慈抬眼看去，问道：“太吾兄想说什么？”
    “没什么，只是有感而发。”
    太吾多哥端起茶杯，喝了口茶。
    “哦。”
    于慈简单回应，伸手去拿茶杯。
    啪嗒！
    但，有什么东西掉了出来。
    太吾多哥低头去看，发现掉出来的是个木盒子。木盒子的盖子打开，里面藏着的菱形晶体脱出，散发出极强的波动。
    这是……
    鬼神之印！
    是鬼神之印！
    “哎呀，我怎么这么不小心？”
    于慈，失笑。
    他弯腰去捡，怀里又掉出几个一模一样的木盒子，啪嗒啪嗒的落地。
    这——
    于慈恼怒皱眉，看着已然目瞪口呆的太吾多哥，说道：“抱歉抱歉，实在抱歉。太吾兄，我昨天喝多了……姬学姐，帮我捡起来。”
    “是。”
    姬星野弯腰，将木盒子捡起之后递给于慈。
    于慈摆摆手，满不在乎的说道：“你先收着吧。”
    姬星野点头：“也好。”
    这……
    鬼神之印何等宝物，随随便便让手下拿着，真的好吗？
    太吾多哥呼吸沉重，明白自己苦苦等待的机会，已然来临！
    夜锦说过。
    她之所以离开沙河城，是为了寻找突破上层、晋入鬼神的契机。
    没有上层不想入鬼神，可惜沙河城这等地方实在落后，连鬼神都罕见，不用说拜印。
    眼前这个太吾多哥看似风光，其实也就是这样。
    四十七了还是上层，有什么好讲的？
    他再能呼朋引伴，再会兴风作浪，充其量也就是三流人物罢了。于慈这鬼神之印一亮出来，不管他脸上是什么表情，内心动摇是必然。
    只是……
    光有利益还是不行，还要给他体面。
    于慈看着他，说道：“太吾兄，我年纪轻，说话比较直，您不要在意。”
    太吾多哥忙道：“快言快语，最是爽利。于小先生不必拘谨，沙河城谁不知道？我太吾多哥，为人豁达！”
    好。
    于慈坐正，开口说道：“太吾兄，这三年来，沙河城震荡不断、杀伐过盛，已经到了不得不处理的地步了！”
    太吾多哥点头：“确实如此！鹿大先的城主府式微之后，沙河城一日不如一日！这是为什么——这是没有领袖的缘故啊！于小先生，我觉得吧，我们沙河城应该推举一个领袖出来，如此，局面才能安定！”
    “……”
    于慈张了张嘴，没有发出声音。
    太吾多哥把他想说的都说了。
    于慈定了定神，问道：“太吾兄有合适的人选了？”
    太吾多哥微微一笑：“一开始是没有的，看到于小先生之后，我有了——木德善木前辈，正适合当新的沙河城之主！”
    这……
    太懂事了吧！
    于慈大手一摆，说道：“此言差矣！木前辈虽然德高望重，虽然能力超群，虽然沙河城之主非他莫属，但他一个外来人，如何能当此地之主？不行的！这件事，我头一个不答应！”
    “……”
    “……”
    太吾多哥和姬星野两脸懵逼，不知道这个于慈在讲什么。
    都“非他莫属”了，怎么还不行？
    太吾多哥咳嗽一声，笑道：“神器更易，而归有德之人。于小先生，沙河城人的眼睛是雪亮的，他们一定知道，木前辈才是适合之人。”
    交谈进行的太顺利，于慈的思路都被打乱了。
    他捋了捋思绪，认识到眼前这位美髯公不是池中物后，果断说道：“沙河城之主不好当，众口难调。沙河城周边八千亩元晶树脉，那是利益所在、也是斗争源头……太吾兄，你觉得沙河城之主，该持有多少元晶树脉也好？”
    “这……”
    太吾多哥略加思考，说道：“还是像以前一样，四千亩？”
    “……”
    于慈微笑，摇头。
    太吾多哥又道：“四千五百……四千八百，也无不可。”
    于慈，还是没说话。
    太吾多哥“嘶”的一声，又说道：“沙河城大小帮派二十多个，异相师近六千。如此庞大的数目，四千亩元晶树脉分起来，都是捉襟见肘……于小先生，您不给他们留口饭吃，什么东西都揽到自己怀中……恐怕不是什么好事。贪心不足蛇吞象呀。”
    于慈微微一笑，这才说道：“不要四千，也不要四千八。木德善木前辈的意思，他一亩都不要。”
    还有这种好事？
    太吾多哥背都直了起来！
    于慈继续说道：“不过嘛……所有的元晶树脉，都要木前辈来分配。并且，木前辈会为所有者提供保护，分配给他们的，其他人不准动！相应的，这种保护不是免费的，我们需要一点点资金来为他们提供保护。”
    哦——
    是这样？
    太吾多哥混了三十年，岂能不懂这个意思？
    抽成嘛。
    这不失为一个解决问题的办法，但问题是……
    太吾多哥摇着头，说道：“北刀武馆不会同意的。他们实际控制了城主府四千亩元晶树脉，自己又有一千亩，是沙河城最大的地主！要他们交出如此多的树脉，恐怕不会顺利。”
    于慈一歪头：“难吗？很简单啊。”
    “简单？这……”太吾多哥摇头，“这哪里简单了？您要抢他们的饭碗、砸他们的锅，他们会拼命的。”
    于慈又笑，他指了指前面大厅，说道：“太吾兄，在那里吃饭喝酒的你的朋友们，手上有元晶树脉吗？”
    太吾多哥摇头：“当然没有，树脉都是帮会的，不属于个人。”
    “如果他们有资格有，他们能在木德善颁布的新框架之下，合理合规的拥有属于自己的元晶树脉。可是北刀武馆却不愿意放手，你觉得你的朋友们会怎么样？”
    “……”
    太吾多哥，沉默不语。
    隐隐之间，他好像明白了于慈的意思，但好像又没有明白。
    于慈最后说道：“木前辈说了，沙河城每一个异相师都会分到一亩元晶树脉。白送，免费，不要钱。只要在册子上写下名字就有。”
    轰——
    脑内炸响惊雷！
    太吾多哥瞪着眼睛，明白了于慈的意思：“你们想笼络全城的异相师？！”
    于慈端起茶杯，问道：“可行吗？”
    “……可行！极其可行！”

 # 281 公平大会

    于慈的想法一点也不复杂，说白了就是打土豪分田地。
    木德善想要收租，那就要确保原来拥有元晶树脉的人献出资产，白白送给他——
    这怎么可能？
    不要说坐拥五千亩元晶树脉的北刀武馆，即便是仅有一百亩的小组织，也不可能轻易放弃自家产业！
    但是，并不需要他们自愿献出。
    “一人一亩”的噱头一出，人人都能得到属于自己的元晶树脉，如此必然引起沙河城所有“底层”异相师的响应！
    如此一来……
    北刀武馆不同意，那有什么用？
    他们现在一共不到四百个异相师，难道还能和沙河城数千异相师同台竞技吗？
    一人一口唾沫，淹也淹死他们！
    只要民众基础在于慈这边，事就不可能不成功。
    太吾多哥反复思考，只觉得此招绝妙。
    他自言自语说道：“可行！可行！太可行了！木前辈真乃天才，这么阴损的招也想得出来？这就是鬼神的智谋吗？不可思议！”
    “……”
    其实是于慈想出来的。
    姬星野看向于慈，面上颇多笑容。
    于慈面不改色，又说道：“太吾兄，这怎么会是阴损的招数呢？北刀武馆仗着自己势大，那是欺男霸女、鱼肉乡里！沙河城多少落魄的异相师受过他们的欺负？我们这是伸张正义，是为人间疾苦奔走发声！这是高尚的！”
    “……”
    太吾多哥看着于慈，两眼火热。
    于慈继续说道：“再者说了，元晶树脉是天赐之物，天赐之物，人人皆可享用！北刀武馆和其他组织，凭什么独占利益？这根本不合理！属于大家的，就应该还给大家！槐生门和木德善愿意冒天下之大不韪，帮助异相师兄弟反抗霸权！反抗欺压！”
    “好！”
    太吾多哥情不自禁，大声喝彩！
    于慈看着满脸通红的他，问道：“太吾兄是同意我们的理念了？”
    太吾多哥站起身来，一拜到底：“我太吾多哥枉称正道巨擘！今日见了于小先生，才知道你们是真正的正道之光！我代沙河城万千穷苦异相师，感谢您和木前辈，感谢槐生门！”
    善。
    于慈微微一笑，说道：“太吾兄现在有空吗？还有些细节，需要你和我回槐生门才能商议。此事若成……相信木前辈不会吝啬，会给你一枚鬼神之印的。”
    啊呀……
    太吾多哥忙道：“在下，听凭差遣！”
    ……
    ……
    北刀武馆，总部。
    武馆内气氛凝重，来往之人皆是行色匆匆，不敢高声谈论。
    武馆之主九琉是个上层巅峰，现今有四十岁，他站在武馆中的阁楼之上，看着自己的产业，面色严肃而冷漠。
    “唉。”
    不可避免的，一声叹息出口。
    一个月多前，北刀武馆声势滔天，几乎已经预定下一任沙河城之主！
    多年精心的布局起到了效果，在鹿大先突遭意外之后，他与褐斑绿皮的合作显现出极大成效，帮助他实际占领了城主府的全部产业。
    甚至，连银流之主都一度觉得他会是最后的胜利者，派人过来与他交涉。
    可千算万算没有算到，崩塌来的如此迅速！
    鬼刀舵的全军覆灭动摇了局面，但优势仍然在九琉这边。他快速和银流城的徐家接洽，希望得到他们的援助，从而再度稳住局势。
    但……
    前不久围攻槐生门，又是一场惨败！
    非但是银流徐家撤走，自家虎刀舵又赔了进去！至此，他手下“鬼龙虎豹”四大舵主损失三个，唯独剩下豹刀舵舵主。
    原先接近一千异相师的庞大队伍，现在仅仅只剩下三百多人。
    这个体量仍是沙河城第一，但是……
    已经无法把持局面，不能再被称为“龙头”了！
    更何况，沙河城来了一个新的鬼神。
    木德善！
    这个紫荆花帝国的鬼神相师，到底干什么来了？
    沙河城不算是穷乡僻壤，但一个鬼神能攥取的财富是难以想象的，在沙河城当老大，还不如去各国王都找找机会。
    王都事少钱多物质条件还更好。
    “鹿大先拖家带口而来，他想在这里再塑家族荣光，这是可以理解的。木德善孤家寡人一个，半个子嗣亲眷也不带，到底来沙河城干什么了？”
    九琉想来想去，没想明白。
    “馆主。”
    思索间，豹刀舵舵主突然出现在身后。
    他面露喜色，说道：“好消息、大好消息！您听说了吗？就在昨天，木德善和银流之主的儿子银星爆发了正面冲突！那木德善一点面子都不给，一杯热茶泼在了银星脸上，他们闹翻了！”
    “……”
    九琉看着面前这位被酒色掏空了身体，以至于面色蜡黄、两眼无神的豹刀舵主，摇头说道：“阿豹，你的消息太不灵通了。那件事发生后的一刻钟，我就知道了。”
    “哦，我昨天喝酒来着。”
    豹刀舵主不以为意，稍显兴奋：“馆主，这木德善吃了熊心豹子胆，这一下银流之主肯定不会轻饶他！说不定明天，他就死了！”
    “唉！”
    九琉重重叹息，无奈摇头。
    豹刀舵主不明所以，问道：“馆主，怎么了？我说的不对吗？”
    九琉轻笑一声，说道：“木德善什么修为？”
    “鬼神。”
    九琉又问：“银星什么修为？”
    “上层。”
    九琉摊开手：“鬼神泼上层一杯茶，算事吗？那叫鞭策晚辈，是抬爱。木德善真的不给面子，不要说是卸了银星的一只手，便是当场把那银星杀了，又如何？”
    豹刀舵主一怔：“这……银星可是银流之主的亲儿子！儿子受辱，老子难道不管吗？这可是银流地区，银流之主就是天！”
    愚蠢！
    愚蠢！
    龙刀舵主、虎刀舵主都算是人杰，怎么这豹刀舵主，如此愚蠢？
    九琉叹一口气，说道：“银流之主不会动的。非但不会动，那银星还会登门向木德善道歉和致谢，为他的无礼和莽撞道歉，因木德善的不杀之恩致谢。”
    是、是这样？
    豹刀舵主，没有言语。
    也是在这个时候，又有人急急而来：“馆主，太吾多哥刚刚派人来请，说想邀您去大漠酒楼一会。说是一刻钟后，要召开一个‘公平大会’。”
    太吾多哥？
    一刻钟后？
    一刻钟后的“公平大会”，现在才来请？
    九琉预感到不妙，问道：“这公平大会，干什么的？”
    来人迟疑着，说道：“据说……太吾多哥想要对沙河城所有元晶树脉进行一次重分配。”
    豹刀舵主闻言，奇道：“重分配？八千亩元晶树脉，我们北刀武馆独占七成！重分配，他想怎么分配？”
    九琉一股血冲上脑门，险些气得昏厥过去！
    他长出一口气，说道：“我现在就去大漠酒楼！”

 # 282 北刀馆主

    “于先生，昨天真是我不对……我回去想了想，也不知道我当时怎么……唉！”
    槐生门内。
    还是那身白西装，还是那个银星。
    只不过他脸上已经全无傲气，笑得十足谄媚。
    他长吁短叹，左右看看，问道：“木前辈不会生气了吧？唉，都怪我，年少轻狂，太不懂事了！”
    今天一大早，银星就在一个老家臣的带领下到了槐生门，当面致歉。
    木德善是鬼神，当然不能轻易露面。
    这点小事，也只能于慈出面周旋。
    于慈看着银星，叹息说道：“事情搞成现在这个样子，谁也不想的。我木叔昨天气炸了都，要不是我好生劝着，只怕后果——”
    银星心虚，讪笑不已。
    那老家臣的情绪非常稳定，给人的感觉十分干练。
    他先说了两句场面话，突然开口道：“木前辈之前说……想要进入粗晶提纯领域？银流之主有完善的设备，也有成套的理论，不知道木前辈是否需要我们的帮助？”
    于慈笑道：“气话，老先生，那只是气话而已！木前辈这一次来，只是想给自家晚辈站台，没有长久停留在此的意思。他想要做的，只是想为西山城葛家、想为槐生门争取到更多的元晶树脉而已！”
    “哦？是这样？”
    “自然。”
    老家臣点着头，笑道：“这有何难？银流地区这一亩三分地，银流之主说话还是有分量的！这样，我做主了——沙河城的元晶树脉，任凭木前辈处置！有哪个人敢闹事，不劳驾木前辈，我们银府就把他摆平！”
    于慈摆摆手：“强取豪夺不是长久之计，此事已有定夺，不劳您费心。”
    老家臣点头：“也好。如果有需要，于小先生只管开口！”
    “当然！”
    此后一直到银星离开，宾主尽欢。
    于慈送走他们之后，一回来就看到了穿个背带裤的木德善。
    木德善看了看他们的背影，问道：“怎么样？”
    于慈语气平淡：“人的意思很明白。沙河城随便你搞，其他地方不要染指，尤其是粗晶提纯这个领域——你不挡财路，就还是朋友。”
    木德善连连摇头：“说不搞就不搞啊？我来都来了，不搞出点动静来，那算好汉吗？等着吧，我和银流之主，必有一战！”
    “……”
    你们鬼神爱打就打，别搞到我一个小小筑根头上来就行。
    于慈指了指门外，说道：“太吾多哥动作很快，他要在大漠酒楼开个公平大会，你去不去？”
    木德善点头：“去，但我不露面，露面了难免掉价。你把姬星野、黑蔷薇带在身边，她们两个高端上层，能保你平安。”
    ……
    ……
    太吾多哥的动作，真的很快。
    昨天听闻于慈的计划之后，他越想越是得劲、越想越是兴奋——
    这不单单关乎利益，而且还有名声！
    沙河城这些年发展，格局僵化，大组织一直很大，小帮派没有出头之日。
    北刀武馆为什么能占据七成的元晶树脉？
    原因无他，人多拳头大罢了。
    他们鼎盛时旗下足足一千个异相师，其他组织怎么发展？
    刚刚形成气候，北刀武馆的人就找上门来“求合作”，要是不合作，那就是非打即杀，要消除潜在的威胁。
    而所谓的“合作”，就是大鱼吃小鱼，用非暴力手段吃掉你。
    可想而知，沙河城的小组织早就是怨声载道，无奈北刀武馆势大，实在不能反抗。
    现在，机会来了。
    天上掉下颗救星，木德善木前辈带着宽容和仁爱出现，要改变现在的局面！
    太吾多哥昨天放出风去，大部分异相师听后都是不信。更有人直言：“元晶树脉白送？还人人有份？哈哈！三岁小孩都不信！”
    意料之中的反应。
    太吾多哥相信，今天的公平大会之后，他和木德善的声望将在一夜之间抵达顶点！
    原先显得浮夸的“正道巨擘”，马上就要得到全沙河城异相师的认可！
    如此未来，真的是……
    爽！
    大漠酒楼之前，已经摆起数百张桌子。
    桌子从街道这头摆到那头，上面满是珍馐美酒，旁边坐满了人。来得晚的异相师只能在街道两边站着，他们神色中带着新奇和兴奋，窃窃私语。
    “太吾兄，飞天帮的人到了。”
    一个小弟站在太吾多哥身边，指着远处一个红衣汉说道。
    飞天帮，帮内五十个异相师，占有元晶树脉三百亩，实力还算不俗；
    太吾多哥点头：“请他们入座。”
    其后，又有“聚义会”、“狂沙门”等中小型帮派的人进场，太吾多哥不动声色，请他们在主桌上落座。
    临近公平大会的开启时间，重量级人物到了。
    “是九琉！”
    “北刀武馆的馆主也来了！”
    一身黑衣的九琉带刀而来，他目光冷峻，扫过全场后锁定在太吾多哥身上，信步走去：“太吾兄，久违了！”
    太吾多哥微笑：“九琉兄，久违。”
    九琉冷笑，又道：“我听说……你在这里开公平大会，要重新分配元晶树脉？”
    太吾多哥点头：“正是。”
    “这就新鲜了……我北刀武馆自己有一千亩，近些年又控制了城主府的四千亩，可以说囊括沙河城七成树脉。你要重新分配，怎么不跟我商量一下？”
    太吾多哥微笑：“那都是过去的事了，你们北刀武馆现在没有七成。”
    九琉点头：“我们现在占几成？”
    “一成也不占。”
    “一成也不占？”
    “一成也不占。”
    哈！
    铮。
    九琉大拇指一推，手中刀出鞘半寸：“我没听错吧？我北刀武馆……现在竟然一成的元晶树脉都没了？”
    太吾多哥气定神闲：“九琉馆主，还请稍安勿躁。成王败寇，这是昊星铁律，你要在这时候动刀子……恐怕不要说是元晶树脉，便是你北刀武馆也要不复存在了！还请你慎重慎重，莫要自断前程啊！”
    “……”
    九琉重新将刀刃收回，意味深长的看了太吾多哥一眼，带着豹刀舵主坐在主桌上。
    主桌上坐满了人，都是沙河城帮派的脸面人物。
    唯独一个青年不曾见过。
    九琉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他身后一左一右站着的两个冷艳美女，发现她们不但貌美，还都是上层高手！
    这……
    九琉心下警惕，开口问道：“小伙子，你是谁？”
    年轻人抱抱拳：“在下于慈，九琉馆主，久仰了。”

 # 283 过奖！

    小小一张桌子上，坐着大半个沙河城。
    九琉刚刚落座，飞天帮的帮主就开口说道：“九琉兄，你也来了？我听到风声，说是要重分配沙河城的元晶树脉——这，你知情么？”
    九琉答道：“略有耳闻。”
    “哪有这样的道理！”
    嘭！
    飞天帮主一拍桌子，大声叫道：“我们的元晶树脉，那都是兄弟们流血换来的！每一道树脉之下，都埋着我一个手足兄弟的尸骨！我怎么可能轻易出让树脉？太吾多哥是脑子出问题了，他昏了头，在发大梦！”
    “正是此理！”
    “三百年沙河城，没听说过这种事情！”
    “此事我等决计不能答应，让太吾多哥做梦去吧！”
    此言一出，群情激奋。
    桌子上的大小帮主义愤填膺，口出恶言。
    于慈不动声色的听着，九琉同样一言不发。
    桌子上一共坐了九人，其中势力最大的仍是北刀武馆，飞天帮主看着九琉，又说道：“九琉兄，我是真替你感到不值啊！太吾多哥说要重分配，受损失最大的必然是你们北刀武馆了。五千亩元晶树脉，比我们加起来都要多！它们被重分配，你就不心疼吗？”
    “……”
    能不心疼吗？
    只是形势比人强，北刀武馆能成为一时霸主，九琉的调度十分关键。
    他明白有些事情急不得，如果正面对抗会导致覆灭，那么隐忍就是必须的。
    眼下情况，就是如此。
    银流之主要是不愿意干涉，那他一个上层顶什么用？
    实力上的差距摆在面前，木德善是鬼神。在银流地区这种地方，一个鬼神要是不要体面，那真的为所欲为。
    见九琉不说话，飞天帮主故作不屑，说道：“不会吧？九琉兄，你堂堂北刀武馆的馆主，怕木德善这个外乡人？没错，他的确是鬼神，可是强龙不压地头蛇，我们要是不跟他合作，他能翻出什么浪来？大不了就是玉石俱焚，老子一把火把元晶树脉全烧了，谁也别想得到它们！”
    “就是这个道理！我们怕他么？”
    “兔子急了还咬人，木德善要是不当人，也别怪兄弟们做的绝！”
    “不错！鬼神怎么了？鬼神了不起么？”
    九琉沉默的看着他们，心里觉得好笑。
    他暗暗一叹，想道：“这几年为了更好的控制沙河城，英明睿智的人都被我坑杀逼走，留下的全是鼠目寸光、不知深浅之辈……现在看看，真是引火自焚了。与这些人共事，哪里有生机可言！”
    九琉眼珠子一转，看着于慈。
    于慈瞪着无辜的大眼睛，回以困惑视线。
    九琉笑着，说道：“阁下很是面生。”
    于慈笑道：“我是槐橘的外甥，最近才来沙河城。”
    “哦！原来如此……小兄弟是哪里人？”
    “自然是天华国人，王都出身。我舅舅临时有事，只能我替他来，惭愧。”
    于慈的话，九琉当然是一个字都不相信。
    槐生门的情况他了解，槐橘是“逃难”过来的，来此二十年一直都是低调行事，不可能认识什么鬼神。
    木德善现在暂住在槐生门中，多半就是这个小子带来的。
    与其说他是槐橘的外甥，倒不如说他是木德善的外甥。
    不论如何，这个人显然是关键人物，他必然知道很多。
    九琉微微一笑，说道：“小兄弟，现在究竟是个什么情况？太吾多哥说要办个‘公平大会’，这到底是个什么会？”
    于慈摆着手：“我也不知道，太吾兄兴师动众，定然是有了方案。再过片刻，相信就会揭晓。”
    也是。
    九琉点点头，无视了桌上其他大佬的狐疑和不满，闭目养神。
    另外一边。
    太吾多哥看了看时间，又扫了扫底下人群。时间已到，该到了的都到了，那也没什么好迟疑的。
    他动用法力，让自己的声音响彻在每一个人的耳边：“感谢各位在百忙中抽出时间，来参与我这个‘公平大会’，鄙人深感荣幸。长话短说，今天叫大家来，只为了一件事——我，太吾多哥，要为沙河城所有异相师兄弟讨个公道！”
    公道？
    有人喊道：“太吾兄，你要讨什么公道？”
    “我要讨天下的公道！诸位，我想问问你们！譬如说——道路旁有一棵果树，春去秋来，果树受雨露滋润、阳光照拂，枝条上硕果累累，结满了香甜的果实，过路人想采一颗来解渴充饥，可否？”
    太吾多哥张开两臂，看着众人发问。
    众人不假思索，说道：“自然可以！”
    “天赐之物，有何不可？”
    “我要是那过路人，我不但要摘一个来吃，我怀里还要揣一个备着！”
    太吾多哥点着头，又说道：“有一天，一伙人将这棵果树据为己有，他们仗着人多势众，不允许过路人采摘果实——各位，这有道理吗？”
    “……”
    九琉微微一笑，反应了过来。
    于慈眼珠子转转，发现桌子上的人大多都明白了过来，唯独飞天帮主骂骂咧咧的，嘀咕道：“搞什么鬼？讲故事么。”
    “这必然没有道理！上天的馈赠，他们凭什么据为己有？”
    “也不是全没道理，别人人多拳头大，那也没什么好办法。”
    “的确。莫说是别处，就我们沙河城中——恃强凛弱的事情，难道少了么？”
    底下百来个异相师你一言我一语，讨论了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人群中当然有托，他举止夸张，发出很大的笑声，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待到周围安静之后，他才大声说道：“这有什么稀奇的吗？沙河城的元晶树脉也是天赐之物，可什么时候属于我们这些独行的异相师？以前是城主府，现在是北刀武馆，元晶树脉明明是昊星的馈赠，却被他们——据为己有！”
    “……”
    “……”
    突然的沉默，降临。
    百来个异相师侧目看来，看着摆在最中心处的主桌，看着桌上的每一个人。
    九琉低叹一声，知道太吾兄图穷匕见，而他……
    大势已去。
    “好狠毒的手段，好精巧的角度。木德善不愧是鬼神前辈，竟然如此老练！如此编排，夺人树脉的就不是他木德善，而是我们这些‘大地主’了！地盘被他夺去，名声被他夺去，好处全是他的，我成大罪人了！”
    九琉看向于慈，说道：“好手段。”
    于慈微微一笑：“过奖。”

 # 284 有点不服

    事情的发展和想象的一样，太吾多哥没有犹豫，他继续说道：“这位兄弟说的没错。元晶树脉本是天赐之物，为什么我们这些‘闲散相师’没份，以北刀武馆为首的大小帮派将其独揽？难道——那些人比我们优秀吗？”
    太吾多哥看着底下相师，发出质问。
    他抖着摊开的两手，又说道：“大家都是一个鼻子一张嘴，难道他们比我们尊贵吗！”
    “太吾多哥！”
    底下的相师还在沉默，飞天帮主突然发出暴喝！
    他跳到桌子上，脚踩着碗碟，指着太吾的鼻子骂道：“被人捧着，捧傻了是吧？爷爷就坐在这里，你也敢如此张狂！”
    太吾多哥一甩袖子：“张狂？鄙人不过只是，说些实话罢了。”
    “实话？”
    飞天帮主的面容逐渐扭曲。
    他咬牙切齿，又道：“实话就是——老子就是比你优秀，老子就是比你尊贵！一个下三滥的东西也自称是‘正道巨擘’，真不要脸！今天这个会，我看不开也罢！”
    眼看飞天帮主就要动武搅局，于慈身后的姬星野和黑蔷薇同时向前一步，准备保护于慈。
    同一时刻，一股莫名威压无端涌现，死死按在主桌上每一个人的肩头——
    是鬼神的威压！
    木德正看着这里！
    前一秒还张牙舞爪的飞天帮主面色大变，不敢动弹。
    冰冷的气息萦绕全身，鼻子里好像闻到了死亡的苍凉气息。
    在木德善的施压之下，头脑中恼火和愤恨全数消退，他一下子冷静了下来。
    鬼神的效用，来得非常快。
    九琉丝毫没有意外，他看着突然面色铁青的飞天帮主，说道：“飞天帮主，安静一点吧。别人把我们都叫上了，摆明了就是有恃无恐。在鬼神眼里，上层只是蝼蚁，你不要害了自己性命。”
    “……”
    飞天帮主一言不发，默默走下桌面，重新坐好。
    于慈看着他，笑道：“老兄，稍安勿躁。你说的很有道理，太吾兄——你不过只是嘴上说的好听而已。”
    太吾多哥看着于慈：“嘴上？”
    于慈施施然起身，高声说道：“你嘴上说，天赐之物，人人都能得之。但你的目的不过只是推翻现有的分配方式，换一个全新的格局，以便在里面渔利而已！我就不相信了，你难道——会把元晶树脉分给普通的异相师吗？”
    “……”
    太吾多哥，笑而不语。
    于慈则是摇头，断然说道：“不可能的！不过只是新王换旧王，硕鼠还是硕鼠，只是换了一只来而已！”
    的确如此。
    在场的围观相师，那也是大风大浪见惯了的。
    北刀武馆倒了，会有南刀武馆。
    换来换去都是同一批人，和他们这些闲散相师又有什么关系呢？
    唯一的好处，就是换班子的时候有很多机会，要是能抓住机遇，闲散相师也能借风而起，成为人上人——那样的人，仅是几个而已。
    “哈哈！”
    面对于慈的质疑，众人的沉默，太吾多哥哈哈一笑。
    他竖起一根手指头，说道：“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各位，木德善木前辈来了，青天就有了！木前辈说了，他将把沙河城所有的元晶树脉收为己用，但他不取一亩！”
    收为己有，但却不取一亩？
    这是什么道理！
    太吾多哥看了飞天帮主一眼，继续说道：“我们沙河城，现在有异相师六千。八千亩元晶树脉，一人可以分到一亩——余下两千亩，则进行一场比武大会奖励给最终优胜者。如此一来，天赐之物才真正得到公平的分配，各位认为呢？”
    这——
    现场先是沉默，然后爆发出极大的喧哗！
    “……”
    于慈用心观察周围异相师的反应，稍稍有点紧张。
    严格来说，昊星还处于封建时代，尊卑差异十分显著。对这个时代而言，于慈的想法过于超前，效果不知道怎样。
    但。
    于慈认为，就算思想上跟不上，利益却是实打实的。
    不需要付出什么就能得到一亩元晶树脉，这笔帐有算不明白的吗？
    白嫖！
    这都拒绝，那还是不是人了？
    一人大着胆子，问道：“太吾兄，一人一亩？没有其他要求？”
    太吾多哥看向他，说道：“没有其他要求，只是沙河城的东西，只有沙河城的人才能享用。想要得到树脉，需要在‘沙河城异相师管理局’登记造册，唯有如此，才能得到属于你的那一份。”
    沙河城异相师管理局？
    有一人问道：“什么什么局？我怎么从没听说过，在哪里的？”
    太吾多哥看着他，笑道：“沙河城异相师管理局现在暂时安置在槐生门内，想要得到属于你的元晶树脉，现在就可以去报名了！这就是一道程序，不收取任何费用，只要你有异相就好！”
    还有这种好事？
    众人面面相觑，都有些茫然。
    茫然归茫然，去看看又不是什么问题。发问那人点点头，说道：“既如此，我就去看看吧！各位，有没有同去的？登记造册，这倒是新鲜！”
    “同去，同去。”
    “闲着也是闲着，我也去看看。”
    有人带头，在场的异相师纷纷开始移动。
    短短数分钟后，大漠酒楼前人去楼空，太吾多哥也消失不见，只剩下主桌上的帮派大佬面面相觑。
    于慈起身，抱拳说道：“看上去，公平大会结束了。几位，你们要是想要造册，只管来找我。我有特殊通道，不需要排队，转眼就给你们办了！”
    他点点头，带着姬星野和黑蔷薇离开。
    “欺人太甚！欺人太甚！”
    飞天帮主怒不可遏，将面前杯碗碟盘扫到地上！
    他看着九琉，怒道：“九琉馆主，你怎么不说话？木德善欺人太甚，他根本不把我们放在眼里！这根本就是……就是羞辱！”
    九琉还算是冷静，他起身，说道：“羞辱你又如何？他是鬼神，他有这个底气。”
    “这件事难道就这么算了？木德善慷他人之慨，好不要脸！他分出去的元晶树脉是我们的东西！”
    “……”
    九琉一言不发，只是迈步。
    飞天帮主喊道：“九琉！你去哪里？”
    九琉转头：“造册。我也是沙河城的异相师，元晶树脉有我一份。”
    飞天帮主目瞪口呆：“你……你难道不反抗？你这个懦夫！”
    九琉没有回答，只是离开。
    豹刀舵主站在九琉身后围观了全程，此刻看到自家老大离开，却不动弹。
    他面目扭曲，似乎极其不服。

 # 285 别人的

    公平大会顺利落幕，于慈带着姬星野和黑蔷薇回了槐生门。
    路上，黑蔷薇嘴角带着笑意，看着于慈的目光中——
    带着钦慕。
    姬星野警惕的观察着她，目光不自觉的往下一滑，看着随着她走动而起伏的胸脯。
    “……”
    危险。
    姬学姐，感应到了危险！
    她暗暗想道：“要论青涩，玄真蔷胜过我；要论成熟，黑蔷薇胜过我。我正好卡在中间，不上不下，这可以说是两者兼具，但也是两者皆无……现在的形势，实在微妙。”
    再看看于慈的神色——
    于慈神色如常，看不出什么情绪。
    黑蔷薇看着于慈，说道：“于慈，你的计策我很欣赏。这是堂堂之阵，是阳谋，你充分调动沙河城的闲散异相师，将他们连在一起，形成一股让沙河城旧门阀无法抗拒的力量……如果当初我有你的头脑，或许我已经成功。”
    于慈看了她一眼，说道：“成功不了的。”
    “为什么？”
    “沙河城的情况和罗刹国不能一概而论，想调动罗刹国的异相师，除非人民群众的思想得到解放。但现在这个时代，条件明显不成熟。包括我们现在在搞的‘天下为公’，其实它必然不可能落地，我们最多只是先驱，像火炬一样指明一个可能的美好未来……想要达成它，需要的是前仆后继的后来者。”
    “……”
    黑蔷薇沉默片刻，摇头说道：“我不明白你的意思，姬小姐，你明白吗？”
    “啊。”
    突然被点名姬星野一怔，也是摇头：“我、我也不明白。”
    于慈笑道：“不明白也没关系，你可以慢慢想。黑蔷薇，其实先驱、火炬已经是不得了的成就，只要坚持你自己，你就会是一个了不起的人。”
    谈话间，槐生门已在眼前。
    沙河城的异相师闻风而动，此刻已经在槐生门前排起了长长的队伍。
    于慈转眼看去，看到了一个意外的人——
    九琉！
    一身黑衣的九琉靠墙站着，注意到了于慈的视线。
    他转头看来，露出微笑点头，看上去十分友善。
    于慈走上前去，问道：“九琉馆主，你怎么在这？”
    九琉笑道：“不是说人人都能领一亩元晶树脉吗？我来这里，就是为了领取属于我的那一亩。”
    哦……
    于慈看了他两眼，不能看穿他内心的想法。
    来者是客。
    于慈没怎么犹豫，说道：“您是北刀武馆的馆主，不需要在这里排队，跟我来吧！我给你开个后门，讲解一下木前辈的政策。”
    “如此，最好。”
    一行四人绕开人群，朝着槐生门内部走去。
    九琉在沙河城的知名度极高，这一次“分树脉”更是直接砸他的锅，异相师们岂能视若无睹？
    有一个算一个，他们指着和于慈并肩而行的九琉窃窃私语，议论声形成一股“嗡嗡嗡”的巨浪，响彻全场。
    于慈和九琉目不别视，径直入内。
    到了会客厅，于慈请九琉坐下，推过去一份小册子：“九琉馆主，这就是我们的政策。”
    “嗯。”
    九琉接过打开，认真阅读。
    于慈的对策，非常简单——
    一人一亩元晶树脉，不是假的，这是真发。
    异相师拿到树脉之后，一共有两个选择。
    第一个，将元晶树脉挂靠在木德善名下，由木德善负责运营操作，算是租借。每年年末，木德善会将该亩树脉收获的百分之十充当租金，送给树脉所有者。
    九琉看了，眉头狂跳！
    他看着于慈，大声说道：“这算什么？等于说，一亩树脉九一分，你们九、别人一？”
    于慈点头微笑：“是的。白赚一成利，这不好吗？”
    “赚的是你们！你们这群吸血虫！”
    “九琉馆主，你好好说话。我们又没有强租强要，你觉得不好，你自己种去啊！”
    九琉压制火气，继续看了下去。
    如果异相师觉得这不行，这不赚。那么，他有第二个选择。
    他可以将树脉出租、出售给“有资质”的养殖场。这纯粹是自愿行为，想怎么操作随便树脉主和养殖场，白送都行，木德善不干涉。
    这一条……
    感觉很不错啊？
    九琉思考片刻，抬头问道：“第二选择是自由交易，你们不干涉？”
    于慈点头：“不干涉。”
    九琉又问：“比方说，我向沙河城的异相师收购树脉，最后收了整整八千亩，沙河城的树脉都是我的——木前辈也不会干涉？”
    于慈微笑：“不干涉。”
    这……
    这是为什么？
    难道，木德善真的是来抱不平的？他根本不在乎利益？
    八千亩元晶树脉，每年数百万两白银啊！
    九琉敏锐的意识到此中有诈，他又看一遍规则，问道：“有资质的养殖场。于小先生，这个‘有资质’是怎么判定的？”
    于慈笑道：“元晶树脉是上天的馈赠，普通人没经验、养不好，岂不是暴殄天物？所以必须要有资质才能开设养殖场，这也是为了大家的利益考虑嘛。”
    “……谁来判断一个养殖场有没有资质？”
    “当然是我们。”
    啊。
    懂了，在这儿等着呢。
    九琉“啪”一下摔了册子，说道：“于小先生，我想问问——现在沙河城有几家有资质的养殖场？”
    于慈一本正经：“目前就一家。场主不是别人，就是正道巨擘太吾多哥。”
    “你们、你们……”
    太不要脸了！
    这是什么操作？
    九琉忍不住露出笑容，问道：“吃人也这么体面？”
    于慈瞪着眼睛：“怎么吃人？谁吃人了！九琉馆主，你不能乱讲话！”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九琉明白，在鬼神面前说什么都是枉然，他只能在木德善划定的圈子里起舞。
    他沉默片刻，抬头问道：“我想成为一个养殖场主，敢问，要走什么程序？”
    于慈微微一笑：“也没什么程序，除了有照料树脉的经验、设备和人员之外，还有一条硬性指标：每年获利要和木前辈三七开。”
    “我一年到头忙里忙外、操心这个操心那个，才拿七成？”
    “七成是木前辈的，你只有三成。”
    “……”
    嘎嘎。
    九琉咬牙切齿，咬出嘎嘎的声音。
    于慈继续说道：“就这三成，多少人想拿还没门路呢！九琉馆主，我跟你透个底吧！沙河城的养殖场只能有两个，一个是木前辈的，另一个虚席以待，您要是觉得可以，我现在给您申请一下；您要是觉得为难，那也犯不着委屈自己，天大地大，哪里没您的容身地呢？是吧。”

 # 286 被迫

    九琉坐在椅子上，十指交叉，摆在大腿上。
    他看着面前的年轻人，从他显得恬淡的微笑中看出了他的肆无忌惮。
    气愤吗？
    不可能不气愤，如此手段，怎么可能让人心悦诚服？
    九琉十年筹谋，眼看就要大功告成，半路上突然杀出一个木德善，将他的心血和成果毁灭！
    他现在拔刀相向、殊死一搏，是非常合理而且正当的。
    就是这么干了，他会死。
    昊星上的剥削和压迫实在太过血淋淋。在绝对的实力面前，所有计谋都肤浅，所有盘算都可笑。
    鬼神，就是上层翻不过去的山。
    九琉低下头，慢慢的……
    认命。
    于慈看着他，越看他越是满意。
    来沙河城已经有一段时间，看来看去，还是这个北刀武馆的馆主最有枭雄之姿。
    那个鬼神鹿大先和他比，好像也落了下乘。
    他开口，说道：“九琉馆主，怎么样？你，要成立一家养殖场吗？”
    九琉点头，苦笑：“我要。”
    于慈也点头：“请你回去准备一下，明天我们会派专人上门审查你的资质，七个工作日后一定给你答复。”
    “如此，也好。”
    唉！
    九琉站起身，想要告辞。
    身体还没站直，他突然抬头看来，问道：“于小先生，沙河城满打满算，也不会超过六千异相师。这是不是说——有两千亩元晶树脉无人认领？它们要怎么处置？”
    于慈不动声色：“有多少亩，暂时不能确定。我唯一知道的是，我们之后会办一场比武大会，多出来的元晶树脉就是彩头，请你留意公告。”
    “具体是什么形式？”
    “形式还没确定，不过有资格参赛的人是已经决定了的——鬼神以下，皆可参与。”
    鬼神以下……
    九琉问道：“我也能参与？”
    于慈点头：“当然。”
    可以。
    九琉抱抱拳，说道：“那么，我先告辞了。”
    于慈看着他离开，没有再说话。
    黑蔷薇看着他的背影，说道：“他很沉得住气。”
    姬星野也道：“北刀武馆能成气候，看来不是偶然。”
    的确。
    不过……
    现在更重要的事情，是准备“比武大会”的场地。
    于慈灵台中的神念，闪烁一次。
    ……
    ……
    这半个月，于慈疯狂的收割水晶，如今水晶余额达成了前所未有的高度，足足有三千枚之多。
    如此数目，用起来当然毫不心疼。
    于慈甚至帮助玄真蔷修炼，一天点一次“协助修炼”，完全不带省的。
    至于他自己——
    多次梦中修炼，概率累加之下，脑内神念的“湖心山岛”已经开启。
    房间里，于慈独自盘坐，用法力激发神念。
    “呼。”
    湛蓝的雾气涌现，凝结成一扇传送门。
    于慈举步入内，很快感受到习习吹来的微风，眼前更是豁然开朗。
    此地山清水秀，灵气充沛，远处半山腰上，更有一座寺庙矗立，正是“万愿真君的法堂”，这里是翡翠梦境中的湖心山岛。
    神念得到开发之后，于慈有了一个“随身岛屿”。
    他随时随地可以召唤一座传送门，只消穿过门扉，就能抵达翡翠梦境中的湖心山岛。
    这个功能，无疑强大。
    只是于慈暂时不明白怎么最大限度的利用，目前只是当成一个“训练场”使用。
    “兵主！”
    “兵主，你来了？”
    招呼声，在身边响起。
    于慈转头看去，看到了以聂人胜为首的七个甲兵——除了开始的那几位，碧眼三鬼也加入到这个温暖的大家庭中来。
    翡翠梦境中的灵气含量极高，湖心山岛更是如此。
    在这里修炼，速度大概是昊星上的两倍。于慈的这几个甲兵更是经验丰富，目前进度最快的聂人胜已经开完三窍，再度成为心转手相师，战斗力有了显著的提升。
    不过……
    于慈今天来，不是督促修炼的。
    他问道：“木德善人呢？”
    聂人胜手指头一点，说道：“还在后山，木前辈正在对阵法做最后的调试。”
    哦。
    于慈点点头，朝着后山走去。
    所谓是“后山”，是法堂背面一座高有两千八百百米的孤峰。此处草木茂盛、地势险峻，远远看去不像山，倒向是一棵凌云的大树。
    到了近前，于慈赫然看到无数符文密布，围绕山脚一圈形成一个巨大的阵法！
    这……
    这是木前辈的手笔么？
    木德善注意到了来人，他招招手，说道：“于慈，过来！我的迟滞阵已经布下，应该是生效了。”
    于慈露出几分惊讶：“如此巨阵，是您一人布置的？”
    木德善处之泰然：“对我们鬼神来说，布下一个几十几百平方公里的大阵不算困难，有时间就成。五十年前紫荆花帝国的‘鬼神内战’，鬼神巅峰的焚天帝盛怒之下使出绝技‘焦土之策’，召唤野火覆盖小半个紫荆花帝国，瞬间烧死数千万人，造成的财产损失保守估计也有一百个亿。”
    啊？
    于慈大惊：“然后呢？”
    木德善依然面不改色：“先王震怒，他一掌击毙焚天帝，然后原地兵解，将紫荆花帝国的时间往前倒了半天，抹除了焚天帝造成的破坏。”
    “？”
    对此，于慈只能打出一个问号。
    他比手划脚，奇道：“把时间往回推？鬼神相师，能做到这个地步？”
    木德善笑道：“紫荆花的先王是拜印。鬼神强的有限，像焚天帝那样的，已经是鬼神极限。”
    就算是拜印，也太夸张了！
    这是回档！
    把现实当游戏玩是吧？
    于慈自我感觉，他现在算是半个上层，可他的能力也就是这样，哪有木德善说的那么夸张？
    什么召唤野火瞬间烧死数千万人……
    这是人能做到的？
    木德善看着于慈的面色，说道：“很惊讶？鬼神的含义，是人力不可及，是能力一经施展，在凡骨看来宛若神迹。”
    于慈皱眉：“真有这么厉害？”
    “你会明白的。你这小子天赋异禀，鬼神难不住你。”
    木德善简单说了一句。
    其后，他指着后山，说道：“大阵已经布下，我们测试一下。如果可以，后天就开始‘比武大会’。”
    于慈看着眼前青山，满脑子都是鬼神，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 287 比赛

    沙河城最近的大新闻，是一个接着一个。
    “分树脉”的劲爆新闻还甚嚣尘上，又来了一个“比武大会”的全新消息——
    大善人木前辈放话了，沙河城两千一百亩元晶树脉将作为彩头，给予比武大会的冠军！
    不过，不是永久。
    冠军只拥有一年的所有权，随后再进行一届比武，所有权移交给下届冠军。
    倘若只是如此，还掀不起什么风浪。
    比武大会这种活动，光是听听都知道强度惊人。木德善高风亮节，不会下场争斗，可那些上层又没什么包袱，两千一百亩元晶树脉，哪个上层不动心？
    一旦上层入局，筑根、心转手就会变成陪跑人员。
    沙河城九成异相师，最多就是看个热闹而已。
    但……
    看过比武大会的详细规则之后，沙河城的中下层异相师发现，木前辈真是一个伟大的人。
    他如此仁慈、如此宽宏，简直像个圣人一样！
    比武大会的形式不是打斗，而是比赛登山。
    在某个奇异空间中，有一座名为“法堂后山”的陡峭山峰，高有两千八百米。
    木德善在山顶上设置终点，所有参赛者自己选择一个方向攀登，最先抵达山峰上的就是冠军。
    倘若只是如此，倒也没什么稀奇；
    奇特的是，法堂后山已经布下禁制“迟滞阵”，这个阵法非常独特，除了无时不刻对登山者施加负担，阻碍其攀登进度之外，而且还会不断蚕食攀登者体内法力。
    一个上层和一个筑根，不论他们体内法力量有多么悬殊，他们都会在攀登开始后的一分钟内失去所有法力！
    在公开信中，木德善写道：“此举是为了最大限度的保证公平，避免筑根相师完全丧失竞争力。在迟滞阵的影响下，两千八百米的攀登并不轻松，筑根和心转手并非全无机会，唯有大毅力者方才摘得桂冠。”
    是的。
    即便木前辈十分用心，但上层和筑根依然有差距。
    在法印的影响下，上层的身体素质必然比筑根好；
    只是无法使用法力，对杂鱼相师而言就是优势，意志坚定者并非毫无机会——毕竟在正常情况下，筑根是绝不可能胜过上层的。
    公开信像是长了脚一样，不到半小时就传遍沙河城。
    城内异相师是什么态度，于慈不得而知，他知道的是，连槐生门内的异相师都对此事极有兴趣。
    “于慈是吧？我有事要问你。”
    哒哒。
    一行四人联袂而来，他们个个都穿戴着精美的装备，走起路来虎虎生风、气势滔天。
    正是阿斯塔一行。
    “哼。”
    银发的银流女士站在阿斯塔身后，她看到于慈，突然哼了一声，应该是还记得先前的不愉快。
    于慈不理她，他看着阿斯塔，问道：“阁下有什么要问的？”
    阿斯塔直截了当：“我想问问——你们这个比武大会，我们能参与吗？两千一百亩元晶树脉，我很有兴趣。”
    于慈笑道：“不可以。”
    “……”
    阿斯塔眉头一皱，没有说话。
    于慈继续说道：“比武大会是面向沙河城异相师的活动，能参与的，只有这两天登记造册的人。几位没有登记吧？没登记就不行。而且……我们需要你们维持比武大会的秩序。”
    “哈？”
    阿斯塔歪头：“我们的契约中，没有这一条。怒涛游侠队到你们这里，只是为了守护槐生门的安全，其中不包括比武大会的秩序。”
    是吗？
    也合理。
    于慈往椅背上一靠：“我们可以再商定一个协议。比武大会后天开始，但我们需要让参赛选手提前适应赛场，所以法堂后山明天就开启。”
    阿斯塔经验丰富，对沙河城的形势也有了解。
    听于慈这么一讲，他明白安保或许是必须的。
    迟滞阵虽然厉害，但并非无敌。
    只要身上持有专门的装备，或者吞服秘药，就可以降低甚至无视阵法的影响。
    参赛的选手当然不能携带此等装备，在比赛进行时，他们的反抗能力是很弱的。如果有心人想要破坏比武大会，在比赛中、对选手下手是最好的时机，最好的选择。
    于慈这边人手不足，将怒涛游侠队招揽，协助维持比赛秩序是很有必要的。
    想明白这一点，阿斯塔说道：“我们可以提供帮助，保证比赛顺利进行——但我索取的报酬是，一个参赛名额。”
    “……”
    于慈皱眉，没有说话。
    阿斯塔继续说道：“要是觉得为难，那也没有关系。一天时间足够你招募其他游侠，我们怒涛游侠队不是必须的。”
    好吧！
    好吧！
    冠军是谁都无所谓，反正在现有规则之下，元晶树脉收益的大头一定会落入于慈等人的口袋中。
    给阿斯塔一个名额，没有问题。
    于慈点头，问道：“可以，你们谁参赛？”
    阿斯塔微微一笑，十分自信：“那必须是我了。”
    ……
    ……
    “咳咳！咳咳！”
    剧烈的咳嗽之后，一口鲜血喷出，星星点点的落在手中的公开信上。
    身体的状况，越来越差了。
    邪天师汪蛟擦了擦嘴角，双眼浑浊。
    “上层……上层之血……”
    他将手中公开信折叠又折叠，塞到口袋里，又迈开脚步，朝着槐生门的方向走去。
    “邪天师。”
    才刚刚迈开脚步，身侧突然有人叫住了他。
    邪天师转头看去，看到了一个穿着白西装，看上去非常骚包的人：“你是……银星？”
    银星微微一笑：“能被邪天师认出，也算是一种荣幸。不错，我就是银星。”
    ……
    ……
    北刀武馆。
    九琉看着身前十个上层，知道这是北刀武馆最后的精锐。
    但是……
    看他们的样子，似乎不再和九琉站在一边。
    九琉看着面色不善、来势汹汹的他们，说道：“你们是什么意思？”
    豹刀舵主往前踏了一步，说道：“馆主，兄弟们商量了一下，觉得这么下去不是个事。我们和城里几位大佬商量了一下，打算和木德善与槐生门斗到底了！你呢？你怎么说？”
    “我怎么说……”
    九琉微微一笑，看着手底下这群和自己打过江山的弟兄们，心下难免泛起涟漪。
    他低低一叹，还是说道：“你们想清楚了。木德善不是一般人。”
    “哈！到今日，我才看清你九琉不过是个庸人！”豹刀舵主大为不屑，他一甩手，又叫道，“我们走！”

 # 288 南方涛动

    于慈盘坐在床榻上，浑身发光。
    他的手心中托着一枚宝羽，正是先前从虚实塔中得来的天品核心“南方涛动”。
    黑蔷薇闲来无事，与姬星野守护在一侧，为于慈护法。
    她看着于慈手中的珍宝核心，说道：“这似乎是‘南方涛动’？”
    姬星野不明所以，问道：“什么是南方涛动？”
    “只是很像，具体是不是，我也不确定。”黑蔷薇摇着头，“南方涛动号称是最好的翅窍核心，形成条件非常的苛刻。根据记载，持有南方涛动的异相师将具体极其华丽、极其强悍的飞行能力，即便只有上层修为，一日也可行万里！”
    万里？
    姬星野显然有些不相信：“这可能吗？沙河城到西山城也不过数千里，一日万里，于慈能走好几个来回。”
    黑蔷薇微微一笑，倒是友善：“只是传说而已。南方涛动的效用不止如此，晋入鬼神之后，还可以引动潮汐。上一位疑似炼化南方涛动的人，是三百年前被称为‘涌潮真君’的海明威大师。”
    “……”
    姬星野微微一怔，没想到南方涛动有如此之威！
    她迟疑片刻，问道：“黑蔷薇女士，你觉得我学弟手上的……是南方涛动吗？”
    “我也不曾见过实物，只是看过图册。”黑蔷薇摇了摇头，“南方涛动很特别，它不是一种矿物，而是海上大妖的一根翎羽。图册上说，唯有在海洋暴动之时，海上大妖乘风破浪、与浪搏斗至最后一刻，并且最终葬身海底之后，它的翎羽才能变化为‘南方涛动’。”
    姬星野眨眨眼，只当是故事听。
    对于南方涛动传奇般的衍生之法，黑蔷薇也是将信将疑。
    不过它的效果的确很强。
    黑蔷薇弯曲手指、抵住下巴，又说道：“兵主非但天赋异禀，气运也是绝佳！纯正黑暗能让人成为最出色的暗杀者，南方涛动又能让他唤醒潮汐，这两块天品核心得其一，就已经是不得了的人物，他却……尽得！”
    姬星野沉默不语，却是露出与有荣焉的微笑。
    她很想说，其实于慈拥有四块天品核心，除了第一窍的“百战的熔火利刃”，其余四窍都是屈指可数的好。
    五十一亿贪婪没有太华丽的加持，但它能让于慈在筑根就强行触碰上层领域，岂有不足之理？
    这个于慈，根本浑身都是宝。
    姬星野目光柔和，说道：“我学弟很优秀。比我优秀多了。”
    黑蔷薇侧眼看去，看到的是一个痴恋的少女。
    “……”
    对此，她露出显得温柔的微笑。
    和姬星野这等怀春少女不同，上过战场、搞过起义的黑蔷薇，早早抛却了少女情怀。
    她对于慈的确有欣赏，但这是“志同道合”的共情，更是“吾道不孤”的欣慰。
    她没有感情，全是利益。
    她暗暗想道：“这个姬星野年纪轻轻就已经是个上层高手，能力上很是不俗。她对于慈有种莫名的青睐和忠诚，志向上虽然还不够统一，但至少是个可以争取的对象。只是……也不知道那‘玄真蔷’是什么人物，听说玄真蔷和于慈已经是‘情人’了？”
    嗯……
    她又想道：“暂时先按兵不动吧！如果玄真蔷不如，我多少也要想办法帮帮姬星野。”
    如此片刻沉默，于慈睁开了眼睛。
    四窍，已成。
    在炼化珍宝核心的过程中，于慈慢慢理解“南方涛动”是什么东西。
    大体上，它的效用和黑蔷薇描述的没有区别。
    南方涛动是一个非常特殊的核心，它形成的必要条件是“以自身丈量海潮的运动”。海中大妖在暴风雨兴起之时，主动冲入雷鸣暴风之中，以自己的羽翼描绘潮汐涌动的轨迹，以此得到“大自然”的认可。
    一旦成功，海中大妖将得到极为出色的飞行技术，外加一个召唤潮汐的能力。
    而将这枚核心炼化的于慈，可以继承这些特性。
    他目前得到了【耐久飞行】、【波流身法】两个独特技能，只是牵引海潮需要极其大量的法力，上层以下不用考虑。
    一旦到了上层——
    在水汽充沛之地，于慈的战斗力将格外突出！
    他看着为他护法的黑蔷薇和姬星野，问道：“太吾多哥到了吗？”
    黑蔷薇点头：“已经到了，在外边等了许久。”
    于慈站起身来：“走，去见见他们。”
    ……
    ……
    槐生门，偏厅。
    太吾多哥端坐其中，身边跟了十来个小弟，堪称人多势众。
    这十来个小弟有三人是上层，其余的尽是心转手高手，可谓阵容强大。太吾多哥看着他们，又看看槐生门偏厅摆设，露出了……
    满足的笑容。
    最近这几天来，他是名利双收。
    每人一亩树脉，实际上没多少收益，这件事最为重大的意义不是进账多少钱，而是让人心里舒坦。
    沙河城苦帮派势力久矣！
    但凡是在沙河城讨生活的，哪个没有受过大帮派的欺压凌虐？
    远的不说了，就在一个月之前，北刀武馆的弟子气焰嚣张到了极点，足称是横行霸道。人们知道他们势大，轻易不敢招惹，只能忍气吞声。
    现在改天换日，鬼神相师木德善来到沙河城之后，反手就夺了北刀武馆的树脉，还将其均分！
    如此行径，自然是大快人心。
    主持公平大会的太吾多哥的声望达到新高峰，现在走在沙河城，哪个不叫他一声“正道之光”？
    当然。
    太吾兄早就是正道巨擘，面对这些名誉，尚能宠辱不惊。
    让他雀跃的是……
    养殖场！
    木德善前辈和于慈亲兄弟竟然如此的豁达，如此的慷慨！
    他们特许太吾多哥开办养殖场，可以自由收购市面上的元晶树脉——
    虽然说，收益的一部分要上交给木德善，但剩下来的那部分，也会是太吾多哥此生未见之财富！
    “爽啊。”
    太吾多哥回想起最近这两天梦幻般的遭遇，只觉得神清气爽，感觉像是升天了一般。
    “太吾兄，久等了。”
    也是在这个时候，于慈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太吾多哥连忙站起来，说道：“没久等。于慈兄弟，你忙完了？”

 # 289 识破！

    此刻天色微明，是凌晨五点多一些。
    如此时刻坐在这里等着，太吾多哥的诚意毋庸置疑。
    于慈笑面相迎，走到近前坐下，说道：“太吾兄，天还没亮就叫你过来，实在不好意思。主要是有件事，非要你帮忙不可。”
    太吾多哥面色一肃：“于兄弟不用多说，我都明白！沙河城的贼人必然不会善罢甘休，他们很可能会破坏此次比武大会，需要人手巡山是吧？我都懂。”
    你能想到，那是最好。
    于慈还没说话，太吾多哥身后一个小弟大声喧哗：“我看那些大小帮派，是看不明白现在的状况！以前木前辈没来，他们或许可以耀武扬威；现在木前辈来了，还敢上蹿下跳？真是不知道死字是怎么写的！”
    另一人道：“现在沙河城，谁不知道青天大老爷来了？以九琉为首的一帮蠹虫，真是可笑、可悲，可叹！如此时刻还在负隅顽抗，不见棺材不落泪！”
    另一个上层相师站起身，看着于慈，认真说道：“于兄弟，你且放心。现在全沙河城的人都知道，你们和过去那些帮会不一样，沙河城有你们在才能欣欣向荣、蒸蒸日上！别的不多数，拿出二千一百亩元晶树脉当彩头，比武规则又如此公道，谁不夸你们一句高风亮节？这届比武大会一定要顺利召开，绝对不能让宵小破坏！”
    好！
    既然大家都在夸，那是再好不过。
    沙河城能不能蒸蒸日上，于慈不知道。他把太吾多哥等人叫过来的目的，就是为了笼络人心、凝聚力量，立起木德善这块招牌。
    他见人心可用，点头说道：“各位能这么讲，我的心宽了许多。唉，不怕苦不怕难，只怕大家不理解呀！比武大会至关重要，仓促之间，很多细节无法完善，为了避免有人钻空子，安排巡山的管理人员至关重要。各位，今天就是比赛场地开启的日子，我先带你们去熟悉一下场地吧。”
    “于兄弟，请。”
    “请。”
    于慈一比手，带着众人走到大漠酒楼前的大广场上。
    神念彻底开发之后，于慈可以随心所欲的设置或者撤销传送门。酒楼大广场上，一道蓝色的传送门幽幽闪光。
    葛子望等一众八贤者派来的帮手，已经在此地守护。
    于慈冲他点点头，问道：“葛兄，选手们已经看过场地了吧？昨天有什么意外吗？”
    葛子望笑道：“大意外没有，小摩擦有几出。沙河城武德充沛，一点小矛盾就敢拔刀，不过昨天没有人员死亡，只是伤了几个。”
    哦……
    于慈点了点头，说道：“今天正式比赛，估计会有意外。”
    葛子望也在点头：“我昨天观察了一下，那些帮会相师大多数都不是在寻找合适路径，他们东张西望的，倒像是在踩点一样……破解迟滞阵，只要用点心就不难，今天或许是场恶仗。”
    是恶仗，也算是好事。
    一人一亩树脉只能算是蝇头小利，比武大会的两千一百亩却是极大的财富。
    不用想也知道，沙河城的异相师现在有多狂热。
    来参与登山的人必然有所期盼，对于作弊者自然是深恶痛绝，于慈等人要是确保本次比赛圆满落幕，可以得到极大拥护。
    于慈比着太吾多哥，说道：“葛兄，这位是正道巨擘太吾多哥。他听说我们人手紧张，主动过来帮忙。”
    太吾多哥忙道：“葛兄！”
    葛子望点点头：“既如此——太吾兄，你们之后听我调度，现在先进去看看现场吧。”
    太吾多哥笑道：“该当如此，葛兄不必客气，有什么要求说话就成。”
    两人客气一番，其后穿过门扉，抵达湖心山岛。
    “这……”
    微风习习，天光大亮。
    于慈等人出现在法堂后山的山顶上，俯瞰风景。
    太吾多哥晋入上层多年，大风大浪见得多了，灵山宝地也去过不少，但一进入湖心山岛，还是有些震撼。
    首先震撼于秀美之风景；
    随后震撼于充沛之灵气。
    他偏头看着于慈，试探着问道：“于兄弟，这是一个……梦境？”
    于慈摆手：“我也不知道，木前辈安排的。”
    哦……
    木前辈是鬼神，他的手段当然很多，能搞出这么一个东西来，很合理嘛。
    于慈拍着众人中间的圆台，指着上面悬浮的一块白玉扳指，说道：“这枚扳指，就是第一届比武大会的冠军扳指。将它戴在手上的人就是赢家，拥有二千一百亩树脉的一年所有权。”
    嗯。
    太吾多哥等人点头。
    于慈手指头转转，指了指周围：“再有两个小时，比武大会就会开始。太吾兄，你就跟着葛兄，听他安排吧！”
    “也好。”
    太吾多哥点头答应，姬星野和黑蔷薇也留在原地，于慈独自一人、迈步离开。
    ……
    ……
    当天清晨七点，大漠酒楼前汇聚着数千人！
    站在台上看去，只见底下密密麻麻的全是人头，几乎望不到尽头。
    更加诡异的是，也不知道主办方发什么疯，竟然要求队伍中前后两人需要间隔一米。本来参赛人数就多，这么一搞，队伍几乎贯穿半个沙河城，也算是奇观了。
    于慈背着双手，在一字长蛇的队列旁走过。
    他把控着距离，确保身周最多出现两个异相师。
    【这小子是谁？好英武！】
    【他就是于慈吗？真年轻。】
    心声，源源不断的响起。
    羽窍开启之后，于慈得到了一个名为“凝视深渊”的技能，每当五米内有人窥探他的想法时，他可以直接听到他的心声。
    于慈尝试几次之后，再不主动激发此术。
    论迹不论心，论心无完人。
    心里有点阴暗面很是正常，于慈不想给自己添堵，在平常时候对别人心里的想法不感兴趣。
    但现在……
    有必要使用。
    【小畜生！有你哭的时候，你给老子等着！】
    喝骂声响起，于慈转眼看去，看到了豹刀舵主。
    豹刀舵主注意到了于慈的视线，他横眉冷对，又想道：【看什么看？再看把你眼珠子挖出来！也就是还有要务在身，我必须确保飞天帮主的胜利，要不然我现在一刀就斩了你！】
    确保飞天帮主的胜利？
    九琉馆主你就不管了？
    于慈不动声色，继续迈开脚步——
    【上层？筑根？好奇怪的人。】
    “咳咳！”
    于慈转头看去，只见一个面色苍白的中年人一边咳嗽，一边阴恻恻的看着于慈。
    他暗暗想道：【这不是上层，这是筑根。真神奇……筑根竟然有法印。】
    于慈停下脚步，仔细打量此人。
    迄今为止，这个中年人是第一个没有达到鬼神境，却看穿于慈真实实力的人。

 # 290 是保护！

    那奇怪的年轻人很快离开，邪天师汪蛟也没有太在意。
    比武大会……
    或者说，登山大会很快就要开始，选手队伍缓缓向前移动，很快轮到邪天师。
    “你好，搜身。”
    登山大会不需要战斗，自然不能携带包括武器在内的一切装备。
    邪天师张开两手，任由工作人员拍打他的身体。
    “嗯？”
    工作人员摸到一根手指长短的黑色直玉条，奇道：“这是什么？”
    邪天师咳嗽一声，说道：“玉器。”
    “这么丑的玉器？”
    “不丑、不丑。在我看来，这块黑玉非常美丽。”
    “嗯……”
    工作人员仔细看过，没看出什么古怪来。
    他尝试灌入法力，黑玉也没有任何反应。
    或许真的只是一块玉吧！
    他将玉器交还，继续搜身。这一次，他摸出一个灰扑扑的布娃娃来：“这又是什么？巫术用具？！”
    邪天师微微一笑：“只是我做的布娃娃而已。它的外貌的确狰狞阴森了一点，但内里是棉花——你看。”
    撕拉。
    邪天师伸手一拽，将布娃娃背部的缝线扯开，露出洁白的棉花。
    “哦、哦……”
    工作人员点着头，说道：“做得很好，下次不要再做了。”
    邪天师笑着，又从口袋里取出一个印章，一个烧瓦的酒壶，说道：“这是我的印章，这是我的酒壶。印章不必多说，酒壶里装着的是止咳的药酒，除此之外，我身上没有东西了。”
    虽然东西多了一点，但这些凡俗之物，是可以带进去的。
    工作人员看着长长的队伍，摆摆手说道：“进吧进吧！阁下，比武大会不允许动武，所有人都只能靠自己的双腿往山顶攀登，一旦被我们发现违规斗殴，轻则取消比赛资格，重则没有上限——要是情况紧急，我们甚至可能要你的小命！山上都是我们的巡查队员，不要拿你自己的小命开玩笑。”
    “省得。”
    “去吧！”
    邪天师拾掇拾掇，穿越传送门，到了湖心山岛上。
    昨天他已经来过一次，今日再来，自然没什么惊奇可言。法堂后山周围的迟滞大阵已经开启，邪天师走入阵法之中，立刻感受到一股强大吸力从地下涌现，手脚上好似绑缚千斤重铐，伸展不能自如。
    奇异的力量侵染全身，邪天师明显感受到体内法力的流失。
    他摸出酒壶，饮下一口酒——
    酒水入口，中正平和的灵力贯通全身，将法力稳固。仅是一口，就能对抗鬼神相师布下的阵法。
    当然，只是暂时抵御。
    邪天师暗暗感叹，心想道：“银星那小子还算是有点难本事，这灵药可不是寻常之物……银流地区虽然只能算是‘乡下地方’，但能把持此地，好东西似乎也有不少。”
    要不然……
    想个办法，他邪天师来当这银流之主？
    邪天师念及此处，慢慢摇头。
    他又想道：“我的志向在这之上，银流地区太小了，请不来我这尊大神！要不是身上有伤，我岂能在这犄角旮旯盘踞？”
    当务之急，还是尽快疗伤。
    邪天师默不作声的观察，视线很快锁定一个上层，悄悄跟了上去。
    法堂后山高两千八百米，正常情况下，一个筑根也能轻松翻越。
    但在迟滞阵的影响下，这就是一段艰苦的行程，估摸着没有三四个小时，这比赛结束不了。
    邪天师抬头去看，只见法堂后山有各处都有巡查人员站岗，仅是现在能看到的就有二三十人！
    如此密度……
    “不好下手啊。”
    邪天师低低叹息，无意间一转头，看到了……
    看到了……
    嗯？
    这是刚刚在外面遇到的那个有上层能力的筑根吧？
    于慈站在邪天师身边，冲天点点头。
    ……
    ……
    什么情况！
    邪天师看着于慈手上的臂章，又看看于慈和善的笑容，忍不住问道：“阁下不是选手吧？”
    于慈拍了拍臂章，笑道：“不是，我是维持秩序，确保比赛公平的巡查人员。”
    “啊……您辛苦。”
    “哪里？为了确保选手们的利益，付出一点也是应该的。”
    两人点点头，不再说话。
    邪天师站了片刻，发现这个于慈始终现在他身后，心头难免生恼！
    他暗暗想道：“什么情况？这个人不走了吗？我现在的状况非常糟糕，实际战斗力甚至不如心转手，可我又急需上层相师来疗伤……这场比赛是我的机会，在迟滞阵的影响下，我可以轻易杀败一个上层！”
    但……
    如果这个“巡查人员”一直在场，怎么动手？
    只怕不需要等到动手那刻，这小子发现他邪天师没有受到阵法影响，就要被请出场了！
    “转移。只能转移。”
    邪天师没有迟疑，他放弃盯上的猎物，走了百来米，站到另外一个上层身后。
    站定之后，他下意识朝着于慈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赫然发现于慈竟然跟着他走了过来。
    “暴露了？！”
    邪天师看着于慈平静的面容，暗暗心惊。
    他尽可能平静，问道：“阁下，你跟着我干什么？你不会……怀疑我要作弊吧？”
    作弊二字出口，周围人尽皆开来。
    邪天师微微一笑，坦坦荡荡的说道：“倘若如此，您大可以直说。我现在就跟你们去做个检查，看看我身上有无可疑之处。”
    于慈也在笑：“没错，我怀疑阁下会作弊。”
    “你——”
    邪天师瞪大了眼睛！
    他张开两手，叫道：“无凭无据，你凭什么这么揣测？你在污蔑我！”
    于慈摆摆手：“职责所在，我怀疑每个人，并没有针对你。阁下，你看看周围——周围，有不少巡查人员吧？”
    邪天师左右看看，发现队伍中的确有几个戴着臂章的人。
    于慈又说道：“我们巡查人员分为两个部分，一部分在山上巡视，一部分跟着选手一起行动。相对来说，跟着选手行动的责任更重——因为在迟滞阵的影响下，你们的反抗能力是很弱的，我们能跟着你们走，实际是怕你们遇到危险后无法处理，惨遭不幸。”
    周围人听了，都是点头。
    一个选手抱拳，说道：“朋友，你们有心了！”
    于慈回以一礼，又看向邪天师：“阁下，你现在明白了吧？我不是在针对你，我其实是在保护你。”

 # 291 缩地尺

    忍耐。
    现在这个时候，忍耐是必须的。
    要说身后这个年轻人纯粹是为了“保护他”，邪天师是无论如何也不相信的。
    他看着于慈，暗暗想道——
    【我到底是在什么时候露出的马脚的？】
    【为什么他能看出我的破绽？】
    【还好我刚刚只是微微抿了一口灵酒，不能持续对抗迟滞阵，否则……】
    想不明白。
    于慈拥有“凝视深渊”，只要别人试图窥探他的想法就会暴露自己的心声。
    这等诡异技能，当然不是人人都能拥有，邪天师想不明白也在情理之中。
    他闭上眼睛，再度想道：“事到如今，也只能徐徐图之了……尽可能掩饰一下，尽可能转移他的视线、博取他的信任。实在不行，也只能痛下杀手，先解决这个小子了！”
    另外一边。
    将邪天师底裤看了个干净的于慈面色如常，看不出有什么警惕。
    他揣着手站在邪天师身后，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片刻之后，又有一个手上套着臂章的上层出现，她站到于慈边上，问道：“学弟，你找我？”
    正是姬星野。
    于慈也不高声，他咬着姬星野的耳朵嘀嘀咕咕说了什么，两眼直勾勾的看着邪天师倒也算了，关键手指头还明目张胆的指指点点，一副拿邪天师当犯人防备的样子。
    这……
    冷汗，在邪天师的脑门上滑落！
    毫无疑问，暴露了。
    饶是邪天师身经百战，有着十分强大的应变能力，但当众被人这么指指点点，多多少少还是有点顶不住。
    他面色铁青，一时间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
    “什么情况……”
    周围的异相师也不是省油的灯，于慈如此作态，自然引起他们的怀疑。
    一人看着邪天师，对旁边的朋友问道：“这人是谁？你见过么？”
    他朋友摇着头，满面狐疑：“未曾见过。我们沙河城虽然有近六千异相师，但上层相师也不过百来人，这个人……我没见过。”
    闻言，周围人的目光更显疑惑。
    有人冲着邪天师抱拳，大声说道：“兄台好！我是沙河帮的赵山虎，敢问兄弟什么名号，在哪个堂口供事？”
    “……”
    邪天师，答不上来。
    另一人眯着眼睛，话中有话：“兄台莫非不是我们沙河城的人？今天这场比赛，唯有沙河城人才能参与。”
    “……”
    邪天师，坐立不安。
    到了这个时候，实在没什么好犹豫的。
    他咬咬牙，对于慈说道：“小兄弟，借一步说话？”
    于慈一怔：“有这个必要吗？”
    “有！”
    邪天师重重点头，他凑上前来，低声说道：“我有重要情报相告，这关乎你的性命！小兄弟要是不听，只怕后果难以预料啊！”
    哦？
    于慈奇道：“这么要紧？”
    邪天师左右一看：“银流之主有个儿子，名叫做‘银星’的，不知道你听说过没有？”
    “是他……”于慈慢慢点头，“阁下，这边请。”
    ……
    ……
    迟滞阵之外，一块青石后面。
    邪天师取下腰上挂着的烧瓦酒壶，呈到于慈面前：“小兄弟，这个酒壶表面上是一个酒壶，其实是一样道兵。”
    于慈一怔：“道兵？！”
    “是，它的用法是这样的——”
    邪天师将酒壶中的灵酒倒出，又反复打量四周，最终把瓶口对准不远处枝头上的一只小鸟：“收！”
    “唧！”
    一股莫名吸力从壶口涌现，将那小鸟连头带尾的吸入壶中。
    于慈小吃一惊，他转头看去，只见烧瓦酒壶宝光大绽、颤动不止，直到三五个呼吸之后才恢复平静。
    邪天师倒转壶口，将一滴闪着奇异光彩的果冻状血滴倒在掌上，展示给于慈看：“这个酒壶，名叫做‘炼妖壶’，它的效果非常简单——将任意物体吸入其中炼化。”
    “啊……”
    于慈看着他手心上的果冻，奇道：“一只鸟炼出一坨膏，然后呢？”
    邪天师微微一笑，洋洋自得：“这坨血膏没什么用，那鸟毕竟是凡鸟。倘若将一个异相师收入其中，便能炼成大有裨益的疗伤宝药！”
    于慈抬眼看他，笑道：“阁下好像是……受伤了？”
    邪天师点头：“我受伤了。”
    “需要疗伤宝药？”
    “十分需要。”
    这……
    于慈有些错愕的看着眼前的中年人，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这就全说出来了？
    拿活人炼药，这不是正义邪恶的问题，即便是手上沾了血的暴徒，也不见得接受此等手段。
    “哼。”
    于慈还没做出反应，姬星野先是一声冷哼，看向邪天师的视线中已经带上几分杀意。
    “两位！稍安勿躁、稍安勿躁。”
    邪天师后退一步，连连按下手掌，示意于慈和姬星野冷静。
    他面色严肃，继续说道：“我如果真是食人的野兽，又怎么会如此堂而皇之的介绍‘炼妖壶’的功能？小兄弟，这不是我的东西，这是银星借给我的邪器啊！”
    于慈笑着伸出手：“既然这不是你的，那送给我没关系吧？这么邪恶的东西，我来保管，免得它流落在外、为祸人间！”
    “当然！”
    邪天师伸手一递，把炼妖壶送到于慈手中。
    这？！
    于慈微微一怔，耳边响起心声：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我已经到了山穷水尽之时，就应该做非常之事，如果放弃炼妖壶能让我活命，弃之何妨？】
    邪天师面上全然没有心里的果决，他重重叹息：“唉！也是怪我一时起了贪念，走了邪路啊！小兄弟，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我实话跟你说了，我现在的状况非常糟糕，如果不是你敏锐，你识破我了我的罪恶用心，或许我真的会做下不可挽回之事。”
    是吗？
    于慈看着他，问道：“银星要你做什么？”
    邪天师也看着于慈，诚恳的道：“银星说了，只要我用这个炼妖壶将你，还有你身后的这个女孩，外加尽可能多的槐生门弟子收入壶中，我就可以得救。非但可以得救，而且会得到他的回报……我当然知道这件事不是正人君子所为，但我对死亡的恐惧胜过其他，竟然满口答应！现在想想，真是……”
    于慈笑着摆手：“又有谁敢说，他一定能战胜对死亡的恐惧呢？阁下，你能悬崖勒马，已经是大善之人。”
    “惭愧、惭愧。”
    邪天师长吁短叹，一脸愧怍。
    他又从口袋中摸出一块黑色直玉：“还有这个东西，这也是一样宝具，名叫‘缩地尺’。只要激发缩地尺，就能瞬间转移到一处安全所在，这是银星交给我的保命法宝。”
    “……”
    于慈看着缩地尺，没有立刻说话。

 # 292 暴毙！

    于慈向来敏锐。
    邪天师一番话出口，他立刻联想到一个多月前在沙河城偷听到的情报——当时，鹿鸣曾经和褐斑绿皮的小王子密会，说是邪天师需要十个上层来疗伤。
    眼下这中年人一副虚弱的样子，又表示需要“上层疗伤”，于慈岂有不把这两件事联系起来的道理？
    如果不出意外……他就是邪天师。
    他抬眼看着邪天师，说道：“阁下将如此重要的情报告知，已经算是我的救星。你放心，你的伤我们会想办法帮你治好。”
    【治？拿什么治！再没有上层之血，即便侥幸治好，我也一定丧失修为，不复当年之威！】
    听得出来。
    眼前这位兄弟心里是很着急、很愤恨的。
    只是他面上半分没有凶相，一副打个商量的讨好模样：“小兄弟，银星这个人罪大恶极，木前辈和槐生门做了多大一件好事？他不能理解你们的宽宏和仁爱也就算了，关键还想破坏你们的事业，何其可恨！所以，我想……”
    邪天师苍蝇搓手。
    于慈看着他，笑问：“所以你想干什么？”
    “我想，这等人死有余辜！倒不如最后利用他的小命，给我谋一些方便……”
    “哦！”
    于慈点着头，听懂了。
    他看着邪天师，说道：“你是想，反正银星该死，倒不如把他装到这个炼妖壶中炼成丹药，治疗你的伤势是吧？”
    “正是！如何？这主意不差吧？”
    “……”
    哪里不差了？
    用活人炼制的丹药，你也吃得下去。
    姬星野已经大皱其眉，手掌更是贴在剑上，仿佛下一秒就要出剑斩人。
    于慈问道：“阁下，银星到底要让你干什么？就只是让你……把我炼成丹药？”
    邪天师点头：“是的。”
    “除此之外没有别的了？我于某又不是什么关键人物，我活着或是死了，对大局有什么影响吗？”
    “这……”
    邪天师眨着眼睛，两手一摊：“这就不是我能知道的了，可能那银星只是想要发泄吧！”
    啊？
    纯粹只是发泄，那又有什么意义。
    这么做除了缺德带冒烟之外，好像也只有激怒木德善一个作用，毕竟在外人眼里，于慈和木德善的关系是很紧密的。
    于慈看着手上的缩地尺，又问道：“这个东西会把我带到哪里去？”
    邪天师还是摇头：“我也不清楚，据说是个‘万全之所’。”
    万全之所……
    于慈收好缩地尺，突然飞身上前，一拳“宇宙幻影”击出！
    这攻击来的突兀，邪天师根本没料到于慈会突然下黑手，加之他身负重伤，勉强只能御起法力外衣抵抗——
    法力外衣，哪里能挡住现在的于慈？
    “嘭！”
    闷响响起，于慈的指骨结结实实的打在邪天师的下颚上，只一拳就把他打得昏迷过去。
    姬星野上前一步，问道：“怎么处置？”
    于慈简单回答：“这人应该是邪天师，姬学姐，你先把他送到槐生门看押起来。”
    “好。”
    姬星野二话不说，一手提起邪天师，另一手激发移沙咒——
    沙尘卷过，姬星野消失在原地，出现在槐生门中。
    另一方面。
    于慈检查装备，又确认金甲状态，慢慢朝着缩地尺中灌输法力。
    光华闪动，他的身影也在原地消失。
    ……
    ……
    “哦，来了？来的正是时候。”
    于慈尚未适应缩地尺到来的强烈眩晕感，耳边先响起了声音。
    他睁开眼睛，看到一颗大光头。
    大光头脸上带着热情的笑容，修为仅是心转手。他上下看着于慈，又比照手中的照片，突然“嘶——”的一声，问道：“您是邪天师汪蛟吗？”
    于慈点头：“我是。”
    “可你的脸和照片上对不上啊……”
    大光头面带困惑，将手中照片举到于慈脸旁，仔细比对。
    于慈转头看了一眼，的确不像。
    他于慈浓眉大眼的帅哥，岂是邪天师那等尖嘴猴腮的流氓能比的？
    于慈临危不乱，张口就来：“我易容了，花了不少时间才搞成现在这样……你知道的，像我这种人，需要很多张面孔。”
    “……”
    大光头好像不信，但他没有说话。
    于慈将手中的缩地尺亮出，说道：“这东西总假不了吧？”
    唔。
    确实。
    于慈手中的缩地尺，银星部下每人都有一根。
    大光头哈哈一笑，说道：“汪兄弟，你来的正是时候——你看！”
    顺着他的指尖，于慈转目看去。
    然后，怔住。
    呈现在眼前的是一大片废墟！
    浓烟滚滚、火光冲天，到处都是断壁残垣，鲜红的血液流淌开来，横尸遍野。
    毫无疑问。
    这里刚刚经历了一场惨烈的战斗……不，这等规模的破坏，或许称得上是“战役”了！
    更让于慈惊讶的是——
    教堂。
    眼前只剩下半个的教堂还燃烧着火焰，于慈之前在基地中休息了好几天，他知道眼前的教堂就是玄真蔷所在的“基地”！
    “……发生了什么？”
    于慈看着大光头，问道。
    光头佬阴恻恻的一笑，露出了一口白牙：“有一伙天华国的小贼人藏在女神教堂中，暗中谋划着什么。他们自以为万无一失，却不知道他们的一举一动，早就在蛇喰会的监视之下！就在刚刚，银流之主联合蛇喰会的鬼神突然动手，将他们一网打尽！”
    一网打尽？
    不应该。
    于慈和玄真蔷的好感度到位，可以相互进行【紧急救援】。
    截至目前为止，神券都没发出任何警告，这说明一件事——至少，玄真蔷并未遭遇生命危险。
    于慈按捺内心波涛，他看着惨烈的战场，说道：“银流之主好像也不好过啊……这么大一块城区，毁了。”
    光头佬哈哈一笑：“和战果比起来，这点损失算不了什么！汪先生，我们这一次生擒了两个鬼神相师，其中有一个还是天华国西山城苍虎白家的子嗣！你想想看，这里面的赎金——该有几多？”
    于慈问道：“那伙作乱贼子，现在都被羁押？”
    光头佬点头：“有部分死了，活着的……银流之主亲自将他们押送到‘魔鬼岛’去了。”
    于慈有心问问魔鬼岛是什么，又担心问的太多会引起眼前人的警惕。
    光头佬挥挥手，说道：“汪先生，跟我来吧，我们的时间也不多了。”
    于慈奇道：“去哪？”
    “去哪？当然是去见银星少爷！您承诺要为银星少爷工作一年，你忘了？”
    “哦！这事啊？忘不了。”
    于慈一拳横出，打在光头佬腰上。
    光头佬往前一扑，当场暴毙。

 # 293 代练

    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于慈一时间也不知道要怎么做。
    一直以来，他都觉得“基地”是绝对安全的后方，对军校和军方的能力也是充分的信赖。
    现在回头想想，客场作战，还是欠缺了一点。
    八贤者也明白这个道理，否则他们行事不会如此低调。
    现在该发生的都发生了，基地轰然倒塌，所有人都被羁押在那什么“魔鬼岛”，这——
    “于慈！”
    木德善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于慈转头看去，看到一只乌鸦停在身后的土地上，正抬着金色的眼瞳看他。
    乌鸦没有张嘴，声音却响起：“你看到了？我们有麻烦了。我刚刚得到神怜的紧急通知，说他们被蛇喰会的绛红霜摆了一道，现在处境凶险。”
    “……”
    谁是神怜？
    谁是绛红霜？
    于慈满肚子问号，最后只是问道：“下一步怎么办？”
    乌鸦说道：“我暂时还没想好。总而言之，准备退路是必须的，槐生门或许不再安全，我们需要找到一个可靠的藏身处，然后再慢慢做打算。”
    “……”
    于慈思索片刻，问道：“老木，你知道‘魔鬼岛’这个地方吗？”
    乌鸦歪头：“魔鬼岛？没有听说过。我对银流城的了解很少，这一次是赶鸭子上架，来充数的。”
    是吗？
    于慈点着头，又说道：“你找一下槐门主，让他带你们去鹿家祖地躲一躲。我现在去银流城打探消息，有进展了，我会立刻回来。”
    乌鸦不假思索：“自己小心。”
    它扑棱翅膀，化成黑烟消散。
    于慈轻出一口气，也不管地上尸体，朝着孙记米铺的方向走去。
    数小时前巨大的动静，震撼了银流城的每一个人。
    眼下，全城人的话题只有一个——
    发生了什么？
    有此等困惑的不止一人，摩西佩尔也是其中之一。
    此次陪“孙有方”来到银流城的护卫，大多是忠心耿耿，跟随孙家长达十数年的精锐。
    他们看到城内惨状，难免心忧。
    一个上层相师脚步匆匆而来，开门见山的说道：“少主，银流城的局面突然恶化，可能不大适宜做生意了……要不，我们收拾收拾回天华国吧！”
    摩西佩尔转头看去，认出来人是本次护卫队的领袖翁子旭。
    翁老今年已经六十三岁，头发花白却是精神矍铄，为人处事向来平稳。
    此刻连他都如此慌乱，银流城的变化一定很大。
    只是……
    摩西佩尔不能走，她必须要留在这里。
    她看着翁子旭，问道：“怎么了？慌慌张张的。”
    “鬼神相争啊！就在刚刚，两个鬼神在女神教堂那里换了一招——仅是一招就天崩地裂，毁了好大一片城区！”翁子旭一边说，一边摇头，“也就是那两位高手知道克制，没有放开手脚争斗，要不然……”
    要不然，都不知道他们这些人还能不能活着。
    摩西佩尔听了，脸上没什么变化。
    她问道：“鬼神相争？那两个鬼神，你认识么？”
    翁子旭想了想：“不大确定。其中一个似乎是我们天华国的白无常，另一个穿红裙子的没什么印象。”
    是吗？
    摩西佩尔面无表情，简单的摆摆手：“知道了，下去吧。告诉其他人，最近不要出门，小心为上。”
    “这……”
    不走吗？
    翁子旭张了张嘴，却是没有发出声音来。
    他狐疑的看着身前面色平静的“少主”，实在不能将他和记忆中那个待人宽和，稍显胆小的孙有方联系起来。
    这种违和感，不是刚刚才出现的。
    事实上，自从孙有方从翡翠梦境出来之后，翁子旭就感觉到了异样。
    他一个当下人的不好对主人置喙，但在眼下这个性命攸关的时刻，也顾不得这么多了：“少主，您的意思……我们还是留在银流城么？”
    摩西佩尔转头看去：“有困难吗？”
    “呃……依我的意思，我们还是抓紧转移吧！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谁也不知道，今天死的人恐怕超过三百，银流城现在非常危险！”
    “乱才好呢，乱世出英雄。”
    摩西佩尔面色平静、语气平静。
    她摆摆手，说道：“退下吧。要是有人想走，也不用拦着他们。”
    “……是。”
    翁子旭低头，退了出去。
    他走回自己房间，觉得这件事不能就这么算了。
    少主犯浑，他不能跟着犯浑。
    自己一把老骨头活也活够了，死就死了，可是少主大好年华，岂能如此涉险？
    这几十年来，孙家对翁子旭不薄！
    此时此刻，无论如何也要请示一下家主才是。翁子旭拿出一台发报机，噼里啪啦打着字，将一封电报拍到天华国荻花城。
    荻花城，孙家。
    管家拿着新鲜出炉的电报，找到了正在闭目养神的孙无道：“家主，翁子旭来了电报。说了沙河城局势突然恶化，有两个鬼神在城区动手，造成极大破坏，少主的处境十分危险。他建议少主回归，但少主没有同意……他想问问，这件事应该怎么处理。”
    孙无道闭着眼睛：“就按孙有方的意思处理。”
    管家迟疑片刻，进言道：“家主，您只有这么一个儿子……鬼神相争的地方，实在不是什么好地方，您就是想要历练他，也不好急在这一时啊！”
    孙无道沉默许久，竟露出无奈笑容：“命门被别人捏在手中，半步都退不得。”
    管家一怔：“什么？”
    孙无道摇着头，说道：“没什么。总而言之，想让少主活命，我们就不能有其他多余的动作。”
    所谓知子莫如父，孙有方回归之后变得不大一样了，孙无道怎么看不出来？
    只可惜，摩西佩尔虽然暴虐无道、残酷无情，但她毕竟有见识、有勇气，也有策略。
    她的鲜红寄生不会伤害孙有方的性命，这就是谈判的筹码。
    在孙无道的怀疑日渐加深之际，摩西佩尔主动找到他，将事实告之——
    孙无道听说此事，当然是又惊又怒！
    但摩西佩尔极有条理的说道：“阁下为何瞪着我？这就是你对待救你儿子一命的恩人的态度吗？”
    “……”
    孙无道沉默。
    摩西佩尔有恃无恐，继续说道：“如果没有我，你儿子一定死在梦境地宫之中，他没有活路。而且，只要我找回我的身体，我非但可以全须全尾的还你一个孙有方，而且——还会给你一个更优秀的孙有方。”
    孙无道眯着眼：“更优秀？”
    摩西佩尔微微一笑：“我现在已经是心转手了。倘若换成你的儿子，他有这个能力吗？他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有如此进步吗？他没有的。”
    “……”
    孙无道又沉默。
    摩西佩尔摊开手：“跟我合作吧。送我去银流城，半年之内，孙有方一定回来。而且——那个时候，他即便不是上层，距离上层也一定只有一线之隔。”
    “唉。”
    回忆结束，孙无道叹了口气。
    他站起身来，说道：“我去一趟银流城，家里的事就交给你了。”

 # 294 救援

    翁子旭走后不久，摩西佩尔幽幽叹息——
    眼下这具身体，到底还要用多久？
    黑蔷薇这些天一直在槐生门监工，根据她最新传回来的消息，说是大体已经完成，现在正在做细节上调整。
    “嗯。”
    摩西佩尔想了想，觉得不能太着急。
    虽然说那具身体也只是备用的，但该有的还是得有，细节上要是不到位，的确会难受。
    “摩西佩尔。”
    正思索间，声音响起。
    摩西佩尔下意识的直起腰，看着突兀出现在房内的于慈，惊道：“隐身术？好高明的隐身术！”
    纯正黑暗的确好用。
    但现在不是炫耀的时候。
    于慈没有废话，他开口问道：“城里发生的事情，你注意了吧？”
    摩西佩尔情绪稳定：“这么大的动静，能不注意吗。”
    “究竟发生了什么？”
    “不清楚，我知道的应该不比你多。”
    摩西佩尔不知道女神教堂的底细，当然不会过多关注。
    她看着于慈，问道：“怎么，这件事和你有关系？”
    于慈点了头：“我几个朋友被人扣押，据说带去了什么‘魔鬼岛’……你知道魔鬼岛吗？”
    “魔鬼大君身后化身而成的秘境，唯有手持‘迷雾罗盘’的船队才能抵达，那几乎可以说是一处绝境。”摩西佩尔看着于慈，面色平静、语气平静，“那是一个天然的监狱，在我们萨摩国，‘流放魔鬼岛’是仅次于死刑的责罚，被送入其中的人基本会老死在其中。”
    于慈不解：“什么？”
    摩西佩尔微笑：“据我所知，萨摩国送了二十七人到魔鬼岛，其中有两个鬼神。迄今为止，除了法外开恩的几个，没有一人重新出现过。”
    于慈干脆拉来一张椅子：“细说。”
    “好吧，闲着也是闲着，我从头给你讲讲吧。”
    ……
    ……
    魔鬼大君的传说在萨摩国很是流行，在天华国、紫荆花帝国就显得不那么闻名，木德善固然是个鬼神，该有的知识盲区还是会有。
    相对而言，摩西佩尔就了解更多。
    这位魔鬼大君是千百年前威震四海的大海盗，凭借着拜印级别的修为，字面意义的为所欲为。
    他死去之后，在海上某处化为秘境“魔鬼岛”。
    岛上有诸般法宝、有奇遇无穷，要是能下到岛上“深渊最深处”，就能得到魔鬼大君的馈赠，直接铺平鬼神之路！
    更为关键的是，魔鬼岛的时间流速和外界是不同的。
    岛上一天，相当于昊星五天。
    这其中的关键是“流速”不同，换言之，魔鬼岛上的修炼一天等于昊星上修炼五天，能在短时间内得到极大的提升，但代价是——
    相对而言，寿命缩短五倍。
    摩西佩尔说道：“魔鬼岛被一片灰色的浓雾笼罩，在海上很是显眼，大概位置不难找。问题是，灰色迷雾屏蔽一切探知法术，规模又极其庞大，如果没有‘迷雾罗盘’作指引，无法发现岛屿位置。你那些朋友被人带到了岛上，其实意味着他们出不来。”
    哦……
    于慈点着头，又说道：“这么说来，罪魁祸首是有底牌的。他手中有罗盘，我就算恼火，也不敢对他怎么样。”
    摩西佩尔也点头：“是的。罗盘就是他的底气，他甚至可以反过来，用手上的罗盘要挟你。”
    “……”
    难搞。
    于慈想了想，没想出什么好办法。
    他看着摩西佩尔，问道：“你们萨摩国有迷雾罗盘，你能不能借出来给我用用？”
    摩西佩尔迟疑片刻，并不确定：“我不敢保证。萨摩国有一个，但它的所有者是二王子那一派的，二王子和我不对付。前不久他送了我一个部下去魔鬼岛，所以我才知道这么多。”
    她看着于慈，继续说道：“而且，光有罗盘是不行的。魔鬼岛是魔鬼大君所化，岛的入口数量和人类毛孔数目相当，你知道一个人有多少毛孔吗？”
    于慈秒答：“两百多万个吧。”
    “啊，真的吗？”摩西佩尔摸着自己的手臂，“有这么多？”
    “所以呢？”
    咳咳！
    摩西佩尔清了嗓子，继续说道：“所以，魔鬼岛有两百多万个入口，各自独立。你光有迷雾罗盘是不行的，必须要当事人配合，你才能知道你的朋友们进了哪一个岛屿——否则就是大海捞针，压根找不到。”
    这……
    这要怎么办才好？
    于慈盘算片刻，觉得不能拖延。
    要一个月、两个月也就算了，要是一年两年，还怎么搞？
    人玄真蔷的大好青春，总不能空耗在那个魔鬼岛上吧！
    不行。
    于慈不允许。
    他转头问道：“迷雾罗盘有多少个？它怎么来的？”
    摩西佩尔简单答道：“罗盘的数目不小，十年一次，魔鬼岛的迷雾会吐出几百个迷雾罗盘，让它们顺着海潮漂流。运气好的话，沿着海岸线走都能捡到。不过嘛……上一次喷发是八年之前，现在有多少个不一定。”
    魔鬼岛上有机缘。
    虽然迄今为止都无人能得到，但天底下从来不缺自命不凡的人。
    十年时间才几百个，眼下已经过去八年，世间存量变成零也不足为奇。
    摩西佩尔看着于慈，又说道：“而且，问题还是那个，你不知道你朋友的具体位置，持有迷雾罗盘也无济于事。除非……”
    于慈看去：“除非？”
    摩西佩尔笑道：“除非你是那个天选之人，可以击穿岛上深渊，成为下一任魔鬼大君。这样一来，魔鬼岛上的一切都由你掌控，放几个人还不是轻轻松松？”
    “……”
    也不失为一个办法。
    于慈暂时没什么好的想法，他看着摩西佩尔，说道：“收拾收拾，带你去个地方。”
    摩西佩尔抬头看他：“去哪？”
    “沙河城。你的身体快完工了，你把人都叫上，我们抓紧完成任务，好让孙兄弟回家。”
    “你等着。”
    一听到这个消息，摩西佩尔就露出了笑容。
    她站起身、往外走，说道：“我现在就去通知其他人！”
    于慈坐在原地，正想再盘盘思绪，眼前突然出现鲜红的警告——
    【你的伙伴玄真蔷正遭遇危险，是否救援？】
    这……
    于慈马上说道：“是！”
    神券高高飞起，笼罩在于慈头顶，将一道光华照下。
    于慈的思维翻越千山万水，出现在一个洞窟之中。
    “啊啊啊！”
    身前有咆哮声响起，于慈不假思索，一拳摆出！

 # 295 是我

    嘭！
    手上传回的触感十分沉重。
    与那东西对上一拳之后，于慈才看清了它的面目——
    一只四蹄和鬓毛上燃着幽蓝色鬼火的野猪。
    “于慈？”
    玄真蔷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于慈转头看去，看到了面色苍白、修女袍上几处破损的玄真蔷。舍此之外，此处别无他人。
    她看着闪闪发光的“灵体于慈”，皱眉问道：“你是于慈吗？”
    鬼火野猪看到莫名出现的东西，警惕了起来。
    它从鼻孔中喷出白烟，豆大的眼睛审视着于慈，并未立刻发起进攻。
    趁着这功夫，于慈说道：“是我。”
    “啊。我得救了，对吗？”
    玄真蔷露出笑容，直直的看着于慈。
    她稍加思索，问道：“是你那件道兵的效果？在我遇到危险的时候，你会出现？”
    于慈点头：“你很敏锐。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你们遭遇了什么？”
    “它过来了。”
    嗷——
    或许是于慈的行径激怒了鬼火野猪，在意识到自己被忽视之后，它狂发大发，低下头就是一个猛突！
    于慈暗暗感应，发现这野猪的实际战斗力比普通的上层还要强大，难怪玄真蔷拿它没有办法。
    但寻常的上层，早已不是于慈的对手。
    “沙来。”
    于慈简单吐出两个字，驱动黄沙之印，精确又巧妙的在野猪的冲锋路径下制造一个流沙陷阱。
    鬼火野猪来势汹汹，不曾想脚下突然一空，身体失去平衡。强大的惯性推搡着它，它一头扎在地上——
    本应头破血流的狠摔没有出现，坚硬的土地突然变作流沙，它半个身子陷在沙子中，越是挣扎、越是深陷！
    下一瞬，柔软的沙子变作斩人的利刃。于慈更大量的堆积黄沙形成挤压，鬼火野猪有极其坚韧的毛皮，骨骼内脏被压碎也是无法存活。
    “嗷嗷！！”
    伴着着一声凄厉的惨叫，大量鲜血破体而出，沙子的颜色慢慢变深。
    前一刻还凶神恶煞的魔物，此刻已是一具尸体。
    玄真蔷微微张着嘴，很是不可思议的看着扭曲的猪尸：“这就……结束了？”
    于慈扫了她一眼：“不然呢？”
    “我……”
    有那么一个瞬间，玄真蔷有些泄气。
    就在刚刚，她和鬼火野猪大战了三百回合！
    鬼火野猪非但皮糙肉厚、来去如风，而且对火焰法术有着极强的抗性。玄真蔷绞尽脑汁、手段尽出，却始终处在下风，无法对野猪产生实质威胁。
    在一系列缠斗之后，她的体力和法力逐渐见底，而魔物却是越战越勇。
    现在……
    现在，照面不过半分钟，于慈轻描淡写的一个抬手，就解决了玄真蔷半个小时都打不下来的东西！
    玄真蔷鼓着脸，说道：“于慈，你为什么变得这么强了？”
    于慈微微一笑：“我是携宝相师，你以为是假的啊？就这种野猪——来一百只，那也不是我的对手。”
    “……”
    玄真蔷看着他，也不说话。
    于慈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玄真蔷茫然摇头：“我不知道。不知道是哪里出了纰漏，我们的行踪暴露了，银流之主带人袭击了教堂，将包括我在内的所有人带到了这里来。制作人猜测，蛇喰会也参与了行动，她说……只有蛇喰会的绛红霜才能瞒过她的视线。”
    “谁是绛红霜？”
    “玄鸟凰族、苍虎白家，还有碧蛇绛门。绛红霜曾是西山城三大家族最耀眼的一个人，十八岁就成就鬼神——一般人十八岁的时候，才刚刚问相。绛红霜太过天才、太过独特，旁人无法理解她的思维，七年前她背叛了家族，加入了蛇喰会。”
    于慈眨眨眼，不是很懂。
    大概意思，应该是绛红霜能力很特别、很突出，在她的筹划下，教堂才会被端掉？
    于慈不是很在乎细节，他问道：“其他人呢？”
    “当然不在这里，每个人都被单独羁押。”玄真蔷捋了捋头发，“我醒来之后搜索四周，发现了一个秘境入口，于是尝试了一下。然后——你看到了。”
    于慈看了看周围。
    鬼火野猪死后，周围出现了一红一蓝两个传送门，一个通往下一层、一个回到上一层。
    玄真蔷知道秘境厉害，此刻没了继续探索的心思。
    她一边带着于慈走向蓝色的传送门，一边上下打量现在的于慈：“你这个状态……不能持续很久吧？”
    于慈答道：“我能感受到法力的流失，估计法力耗尽之时，就是我回归之时。”
    “估计？”
    “第一次触发，我也不知道机制。”
    “嗯？我是特别的？”
    “这是自然。”
    玄真蔷又问道：“姬学姐呢？姬学姐遇到危险，你是不是也会像现在这样，过去救她？”
    这——
    于慈满脸严肃：“我也不知道，这你要问我的道兵。”
    “哼！”
    玄真蔷加快脚步，穿过传送门。
    到了外头，于慈举目四顾，发现这“魔鬼岛”名不副实，他们现在不是在一个海岛上，而是在一个神庙内部。
    玄真蔷轻轻叹气，说道：“我能看到神庙外的风景，但无法走出这个神庙，唯一可以去的地方就是刚刚那个秘境——但很明显，以我现在的能力，还不能应付秘境中的怪物。”
    “……”
    于慈默不作声，他不知道要怎么帮玄真蔷解围。
    首先是没有迷雾罗盘，其次是不知道具体入口。
    他盘算片刻，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玄真蔷，银流之主没有杀死你们，而是将你们羁押在这里，显然不是出于善意。他应该是已经知道你们的身份，知道你们来头不小，所以不敢下狠手。”
    玄真蔷立刻说道：“这是当然。杀了我，他就活到头了。”
    “既然如此，他如何保证你的生存？你说你出不去神庙，那你要吃什么？”
    “我醒过来的时候，发现了饮水、生活用品、一大堆军粮罐头，以及——这个。”
    玄真蔷迈开脚步，走到了堆成小山的罐头之前。
    除此之外，还有一台发报机模样的东西。
    玄真蔷打开开关，发报机上的阵法闪烁，魔晶石输送能量。
    很快，一个声音从发报机中响起：“是玄女士吗？太好了！您没有进入深渊秘境吧？我们很担心你！”
    玄真蔷嘴角带着冷笑，说道：“我已经进去了，侥幸战胜了一只冒火的野猪，但我受伤了。”
    “不要惊慌，请您冷静。是什么样的伤？”
    “只是擦伤。”
    发报机中的声音，明显松了口气：“我们给你的物资中有医疗组合包，治愈擦伤不是问题。请您停止冒险行为，我们对你没有恶意！您现在所在的地方灵气充沛，正是修炼的宝地，请您安心锤炼自身，要不了多久，我们就会派人过去将您接出——”
    啪嗒。
    玄真蔷关闭了机器。
    她转头看去于慈，嘴上的笑意很冷：“他们又敢干又不敢认，希望我像只绵羊一样，服从他们的安排。”
    于慈松了一口气，说道：“等着我，我很快就来帮你。”
    “我等着你。”
    玄真蔷丝毫没有怀疑，她看着于慈，只是微笑。

 # 296 拮据

    于慈主动退出紧急救援状态，意识回归到身体中。
    刚一睁开眼睛，他就看待摩西佩尔一脸谨慎的看着自己：“看什么。”
    摩西佩尔看着悬浮在于慈头顶的羊皮卷落到他手中，忍不住问道：“这是什么？你刚刚在干什么？这张羊皮卷上有十分浩瀚的法力波动，即便是我的道兵‘拥潮冠’，也没有那么强大的气息。”
    于慈答非所问：“你还有道兵？”
    “我高低一个公主，持有道兵不是很正常？”
    “在翡翠梦境中，没有见你使用。”
    摩西佩尔摆摆手：“国家重器，不让我带。”
    于慈点点头，说道：“可惜。”
    可惜？
    哪里可惜？
    摩西佩尔稍加思索，反应了过来：“可惜我没带，不然就是你的东西了是吧？”
    “……”
    于慈没回答。
    摩西佩尔突然想起了什么，她问道：“我的寅灵罩呢？”
    于慈满脸困惑：“寅灵罩？什么寅灵罩？”
    “……”
    摩西佩尔用看垃圾的视线看着于慈。
    那寅灵罩也是道兵，还是十二地支系列之一，它现在正穿戴在金甲的身上。金甲一开始还不情愿，现在穿着穿着也习惯了。
    刚刚摩西佩尔突然问起，它还警惕了一下，生怕于慈大人脑筋搭错，要把此等宝物奉还。
    还好，没有。
    于慈转移话题，问道：“人都叫齐了吗？”
    摩西佩尔一比手：“都在门外了。”
    “走吧！”
    于慈二话不说，给门外人一人发了一张移沙咒。
    一阵强烈的光亮之后，一院子人集体消失，出现在沙河城鹿家祖地。
    鹿家祖地中，气氛凝重。
    于慈带着一大群人现身，转眼就看到了皱眉思索局势的黑蔷薇，摩西佩尔让孙家人去别处安坐，其后跟着于慈上前，叫道：“老师。”
    黑蔷薇点点头，没有回应。
    她看着于慈，说道：“兵主，现在的情况不大好。”
    是的。
    稍微想想，就能知道现在局势的紧迫。
    木德善在此行动的最大倚仗其实是“基地”，现在基地覆灭，他是否还能伸缩自如其实要打个问号。
    于慈问道：“木前辈呢？”
    黑蔷薇面色凝重：“木前辈认为，现在不能完全收缩。他此刻不露面，无异于告诉银流之主——他和八贤者是一伙的。因此，他现在还在沙河城内主持大局，假装没有受到影响。”
    “……”
    于慈没有立刻说话。
    木德善之所以来到沙河城，是因为八贤者想要掩盖自己行踪，特意找了一个看似没关系的“局外人”来。
    他的保密程度很高。
    基地突然遭到攻击，也不是银流之主神通广大。更关键的，似乎是蛇喰会的“绛红霜”在推波助澜。
    因此于慈和木德善这一边，的确有尚未暴露的可能。
    于慈想通此节，问道：“摩西佩尔的身体做好了吗？”
    黑蔷薇点头：“是的，已经做好了。佩尔，跟我来。”
    “嗯嗯……”
    摩西佩尔胡乱点头，眼神古怪的看了于慈一眼。
    怎么回事？
    她记得，她老师是留在这里监工的，怎么现在一副于慈小弟的样子？
    还兵主……
    “老师不会想要帮于慈做事吧？”
    没来由的，摩西佩尔感受到了危机。
    ……
    ……
    木德善立在法堂后山的山巅，不带感情的看着底下的攀登者们。
    突然产生的变化，的确让他感受到了一丝危机感，但情况似乎还没有坏到极点。如果银流之主知道木德善的底细，那么他一定会在对基地动手的同时对木德善动手。
    “先扮演好自己的角色，静观其变吧。”
    现在的木德善不是基地的外派人员，而是一位来沙河城的淘金客。
    银流城发生了什么无关紧要，重要的将这场比武大会主持好。
    并且——
    “之前冠军是谁、这两千一百亩元晶树脉属于谁，无关紧要。但是现在，我必须寻找一个有影响力的人才好。”
    木德善暗暗心想。
    之前无所谓，是因为有基地撑腰，不需要考虑自保问题。
    即便出了什么问题，也不过是兵对兵、将对将，大家先做一场，看看谁是英雄。
    现在……
    现在情况突变，基地大意了，没有闪，被人合谋端掉了。
    于是，木德善不得不考虑自保问题。
    他需要一个可靠的盟友。
    可以对抗沙河帮群豪，巩固槐生门统治地位的帮手。
    木德善转头，看着拘谨的站在一边的太吾多哥，笑着问道：“太吾老弟，我有件事想要请教你。”
    “啊呀……”
    太吾多哥一躬到底，弯着腰不起身：“木前辈，您只管问！只要是我知道，我一定会全数告知。”
    木德善笑嘻嘻：“你觉得——这一届比武大会的冠军给谁比较好？”
    太吾多哥混迹江湖多年，当然明白木德善的意思。
    有道是花花轿子众人抬，在江湖上讨饭吃，除了自身要硬之外，拉帮结派更是必不可少。
    木前辈的意思很明确，他是担心有宵小闹事，破坏了他的大计。
    太吾多哥稍加思索，说道：“木前辈，要说谁是冠军比较好，首推之人自然是九琉馆主。此人不但身手高强，而且头脑聪慧、深谋远虑，称得上一个人才。只是……他本来有元晶树脉五千亩，这冠军也不过两千一百亩，即便给了他，想来也不能让他心悦诚服。”
    木德善点着头，没有说话。
    太吾多哥继续说道：“除了九琉之外，沙河城其余人都不算人物，没有招揽的价值。若说本届冠军是谁，我倒是可以推荐一人——他！”
    木德善顺着太吾多哥的指尖看去，看到了一个金发的小子。
    “枪之勇者，阿斯塔·怒涛？”
    “就是他！”
    太吾多哥搓着手，又说道：“这位枪之勇者身手很强，在游侠中名头极为响亮，银流地区的游侠就没有不认识他的。他的怒涛游侠队中更有好几个上层，高端战斗力不比一般的帮派差，让他持有这两千一百亩元晶树脉有很大的好处。”
    “嗯……”
    木德善眯着眼睛，点了点头。
    太吾多哥接着说道：“再有一条。据我所知，枪之勇者很缺钱。”
    木德善转眼看去：“缺钱？”

 # 297 合格！

    太吾多哥这人什么都不好，唯一好的就是交游甚广，知道很多事、听说过很多人。
    像枪之勇者这样的强人，自然不会陌生。
    他张开嘴，满满的都是干货：“枪之勇者出身‘怒涛’家族，这怒涛家族曾经是海上霸主，鼎盛时期手底下有船舶数百，富可敌国啊！只可惜，到了枪之勇者的爷爷辈家族就日渐衰弱，到了枪之勇者手中更是一艘船都没有。”
    木德善听懂了：“这位阿斯塔，想要重振家族事业？”
    太吾多哥点头：“是的。”
    木德善默默点头，思索片刻后说道：“银流城有个港口，这里别的没有，船只总不会少，价格不会太贵。枪之勇者既然有赫赫之名，祖上又从事海运生意，他搞条船不难吧？”
    “是不难，但是这位枪之勇者很轴。有不少人声称，只要枪之勇者替他们做件小事，就以一艘船只充当报酬；更有人敬佩他的声威，愿意无偿资助，可是枪之勇者从不收取超额报酬，只愿意接纳与贡献相当的酬劳，所以……”
    太吾多哥两手一摊，表示他也没辙。
    “有意思。”
    木德善微微一笑，视线锁定在枪之勇者身上：“如此正直之士，的确应该提携一手。”
    太吾多哥忙道：“谁说不是呢？”
    木德善嘴上说的好听，但在实际上，选中枪之勇者更多还是因为他的声名。
    游侠是掌握力量的人，每一个国家都必须谨慎的对待游侠群体。
    到了野外魔物变少、委托数量锐减的时刻，政府还需要主动提供大量委托供游侠执行——这群人要是没饭吃，各地的治安势必急速恶化，止都止不住的那种。
    相应的。
    一旦一个游侠闯出了名头，成为行业标杆，那么即便是皇室也要对他客气三分。
    要是粗暴对待，寒了天下游侠的心，造成的后果是不可预计的。
    枪之勇者阿斯塔，就是这样一个标杆。
    让他成为本次比武大会的冠军，拥有两千一百亩元晶树脉好处极大。
    木德善不动声色的观察，登山比赛已经到了尾声。
    在迟滞阵的影响之下，两千八百米的高度成了一道难以翻越的阻碍，大部分异相师颓然坐倒、气喘如牛。
    少部分异相师尚有一战之力，此刻仍在坚持攀登，遥遥领先、基本锁定胜局的有两人——
    阿斯塔和九琉。
    这两人不约而同的选择从西面上山，那是最陡峭但用时最短的路线。此时此刻，他们距离山顶只有短短五百米，可以说进入了冲刺阶段。
    阿斯塔潇洒的抹掉额头汗水，脱下上衣，露出八块腹肌。
    他转头看着九琉，问道：“你是谁？我没有听说过你，但你能力不俗。”
    九琉文雅的多。
    他微微一笑，说道：“我是九琉，北刀武馆的馆主。”
    阿斯塔摇头：“北刀武馆？还是没有听说过。”
    你找茬是吧！
    你人在沙河城，你说你没听说过北刀武馆？
    九琉不跟他一般见识，他只是说道：“早就听说，枪之勇者的脾气和他的能力一样大，今日一见果然如此。在银流地区，北刀武馆只是名不见经传的小组织，不入你眼也在情理之内。”
    “哈哈！”
    阿斯塔哈哈大笑，又说道：“我开玩笑的，北刀武馆不算小组织，你九琉也是鼎鼎大名。”
    九琉抱抱拳，没有说话。
    他二人并驾齐驱，一时间看不出胜负，枪之勇者抬头看着山顶，问道：“九琉老弟，你说——最后是你赢，还是我赢？”
    九琉不跟他争：“我自然会全力以赴，要是结果不尽如人意，只能说你更胜一筹，我心服口服。”
    “虚伪！你一定志在必得！”阿斯塔转头瞪着九琉，“就好像我志在必得一样！”
    “……”
    九琉没有说话，只是赶路。
    年轻。
    有锐气。
    九琉看着身边的阿斯塔，就好像看到了二十年前的自己。
    只是等到了二十年后，到了九琉这个年纪，枪之勇者就会明白——这个世界不是只有锐气就能成事的。
    “枪之勇者，不过四窍。”
    异相有四窍不算多也不算弱，但想要靠自己的力量抵达鬼神领域，四窍不足够！
    二十年前，九琉是上层巅峰。
    他踌躇满志，只觉得世界尽在掌握，不出三年——
    不，甚至可能就在明天，他就要突破人类极限，抵达让人惊叹、受人膜拜的鬼神境界！
    但是……
    “成不了的。我也是四窍，我明白的。”
    九琉在心底叹息。
    他看着站在山顶上的木德善，暗暗想道：“鸦相，五窍……天赋如此重要！像我和枪之勇者这样的，没有鬼神之印无法突破极限。”
    可鬼神之印，又岂是他们这种“市井相师”能企及的东西？
    “九琉，你想入鬼神吗？”
    声音在脑内响起。
    是木德善的声音！
    九琉心下吃惊，抬头看着木德善，他看到木德善也正看着他。
    “我手上有一枚鬼神之印，如果你能做出让我满意的选择，我可以把它送给你。”
    什……么？
    脑内响起的声音震骇了九琉的思维，他下意识的停下脚步，脸上阴晴不定。
    “嗯？”
    枪之勇者转头看着九琉，同样停下脚步：“喂，你怎么了？累了吗？”
    “……”
    九琉转头看他，神色凝重。
    阿斯塔哼的一声，干脆停下了脚步：“我们较量还没有开始，我可以在这里等等你。什么时候准备好了，再继续出发。”
    “……”
    九琉依然不说话，他看着阿斯塔，明白木德善要他作出的选择是什么——
    让阿斯塔赢下比赛！
    是的。
    如果让阿斯塔赢下比赛，无疑是一次极好的广告，木德善的仁善之名将借着“枪之勇者”的名气远播！
    另一方面，怒涛游侠队实力惊人，队伍中有好几个上层高手，足以镇压想要捣乱的飞天帮主等人。
    对于木德善而言，他是最好的冠军，远比自己夺冠好！
    而且……
    鬼神之印！
    真的会送我一枚鬼神之印吗？
    “噗！”
    几乎是不假思索的，九琉突然喷出一口鲜血来！
    他剧烈咳嗽，咳出好几口血沫来。在枪之勇者惊愕的视线下，他摇着头，说道：“呵呵……不得不服老了。”
    “……真让人失望。”
    阿斯塔见这九琉如此不堪，难掩失望。
    他摇摇头，独自朝着山顶走去。
    另一方面——
    “合格。”木德善的声音在脑内响起，“今天半夜，到鹿家祖地来。”

 # 298 小小修正

    鹿家祖地，制作台。
    制作台上摆着一具身体，肤白胜雪、唇红赛朱，身段也是一等一的好，可谓是美艳十足。
    槐橘自信满满，对于慈说道：“兵主，摩西佩尔小姐的载体已经制作完成了。我们槐生门代代相传的手艺，制作出来的载体绝对比萨摩国皇室的还要好！”
    于慈笑着看他：“你很自信。”
    槐橘挺着胸膛：“这是经验，也是传承！”
    于慈不是很懂，没有说话。
    他看向摩西佩尔说道：“你是用户你说了算，去看看吧。”
    “嗯。”
    看得出来，摩西佩尔明显有些兴奋。
    孙有方这个身体用了三个月，一开始还有点新奇，后来就只剩下嫌弃。
    越是感受孙有方才能上的匮乏，就越是想念以前的自己。
    现在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她岂有不激动之理？
    摩西佩尔上前一看，发现载体的雕琢异常的精致，眉梢眼角、鼻梁唇瓣都和以前的自己一模一样，丝毫看不出差别。
    唯一让她有些困惑的是……
    摩西佩尔指着载体头上的毛耳朵，问道：“这是什么？”
    槐橘老实回答：“这是猫耳。”
    “猫、猫耳？！”摩西佩尔大惑不解，“为什么要在我的载体上添加猫耳？”
    槐橘一比手：“这是兵主的要求。”
    摩西佩尔转头看着于慈，眼神中带着困惑。
    于慈一本正经，说道：“这猫耳不是个装饰物，它是有实际作用的。我问过槐门主，你可以控制猫耳。”
    摩西佩尔微张着嘴：“这有什么实际意义？为什么要在人类头上加猫耳？我不能理解。”
    “不觉得很可爱吗？”
    “可、可爱？”
    “噗——”
    黑蔷薇旁观一切，轻轻笑了一声。
    摩西佩尔急道：“老师！这没什么好笑的，这很严肃！槐门主，麻烦你把这个猫耳拿掉，我不需要它！”
    “这……”
    槐橘转头看着于慈，不敢做决定。
    于慈摆摆手：“摩西佩尔的意见最重要，她要是不喜欢，那就拿掉吧！”
    槐橘点头，说道：“这不难办。只不过嘛，猫耳不是乱加的，它是这具载体的一部分，上头不但有神经，而且有血管。想要切除它需要一点工夫，加班加点的话……三天能完工吧！”
    三天……
    三天就三天，忍了！
    摩西佩尔瞪了于慈一眼：“为什么要加猫耳啊？你的癖好？”
    于慈抱着胸侧过脸，没回应。
    槐橘又说道：“既然猫耳不要，那猫尾巴也不需要？”
    “尾、尾巴？”
    摩西佩尔瞪着眼睛，眼睁睁看着槐橘将载体翻面，露出屁股上的一条猫尾巴。
    这——
    “于慈！这也是你的手笔吗？！”
    于慈按按手掌，笑道：“猫耳都有了，不加根猫尾巴说不过去吧？这叫成一套，不要大惊小怪。”
    摩西佩尔怒道：“加个猫耳就已经很说不过去了！你竟然……难以理解！你脑袋里装的到底是什么？你这个人不单单是能力奇怪，脑袋也很奇怪！”
    “……不喜欢就拿掉，不要激动嘛。”
    “立刻拿掉！”
    摩西佩尔反应之剧烈，实在超出于慈的预料。他摆摆手，让槐橘拿掉猫耳和猫尾。
    槐橘迟疑片刻，然后说道：“拿掉猫耳倒是简单，但想拿掉猫尾巴，那就有点吃力了……这大概需要十五天左右，重新做一个载体也就是这些时间。”
    “……”
    摩西佩尔闭着嘴。
    槐橘咳嗽一声，劝道：“要不，佩尔小姐，你忍耐一下？再差也比你现在的好吧！你先用着，我再给你做个新的载体，没有奇怪配件的那种。”
    “……”
    摩西佩尔，还是没说话。
    黑蔷薇笑着，开口说道：“佩尔，先用这具载体吧。不能使用鲜血戏法的你非常脆弱，一旦遇到强敌就难以脱身，猫耳猫尾巴什么的……总没有你的性命紧要。”
    “唉。”摩西佩尔叹息，“好吧。”
    她抬起手，驱动法术。
    一抹鲜艳的红光凝聚在指头上，又“倏——”的一下脱飞出去，窜到载具紧闭的口中。
    下个瞬间，制作台上的载体突然抽搐了一下。
    其后……
    猫耳动动，猫尾甩甩，摩西佩尔睁开了眼睛。
    “哈！”
    她的气息慢慢掉落，从心转手落入筑根，给人的危险感却直线上升，于慈看着她眼里的光彩，明白了一件事——
    那个操控鲜血的疯婆娘，回来了。
    另外一边……
    摩西佩尔的魂魄脱出之后，孙有方的身体立刻往后瘫倒。
    于慈眼疾手快，一把搂住。此刻细一打量，他发现孙有方的气息衰弱至极，呼吸心跳几乎微不可查，他下意识的施展蓝火，温养自家兄弟的身躯。
    摩西佩尔面带着微笑，甩着猫尾、抖着猫耳坐起身，说道：“放心吧，他没事。我的鲜红寄生无害，只是他的神魂长时间受我压迫，现在突然释放，需要一个适应的过程而已。”
    于慈有些不信：“真的吗？”
    “当然。”
    摩西佩尔坐在制作台上，翘着二郎腿抱着胸，脸上神采飞扬。
    于慈等人目不转睛，盯着她……
    背后的黑猫尾看。
    甩。
    甩。
    甩了个圈儿。
    摩西佩尔注意到了面前三人的视线，她头顶上的猫耳朵警戒般竖起，很是不满的看着以于慈为首的三人：“你们……这么看我干什么？”
    于慈歪着头，问道：“摩西佩尔，冒昧问一下。你现在有在控制你的尾巴吗？”
    “哈？我怎么会控制那种东西！归根结底，我根本没长过尾巴。”
    “那为什么它一直在动呢？”
    “……”
    摩西佩尔转头一看，果不其然！
    她的尾巴上下摆动，显得十分欢快。
    黑蔷薇笑道：“狗在心情愉悦时，会卖力的摇尾巴，这个我是知道的。猫呢？猫是不是也会这样？”
    这于慈也不知道。
    他一比手，说道：“这你要问摩西佩尔了。”
    “我不知道！”
    蹬！
    摩西佩尔跳下制作台，她一把推开于慈，踩着极重的脚步走出房门。
    过了片刻，她又倒回来：“于慈，我应该住哪？或者说……老师，下一步我要做什么？”
    “黑蔷薇，给摩西佩尔安排一个房间。”
    “是。”
    于慈一声吩咐，黑蔷薇立刻领命而去。
    摩西佩尔愈发狐疑的看着他们两人，她一言不发。

 # 299 稍显成熟

    鹿家祖地是鹿大先设置的最后的避难所，除了防卫能力极为突出之外，还有良好的生存环境。
    “食野宅”是祖地中心，它仅有四五百个平方米，称不上大，胜在庭院厢房一应俱全，是建在祖地中的豪宅。
    此刻，当然是便宜了于慈。
    食野宅大厅之中，姬星野和于慈相对而坐，都是一言不发。
    “就你们两个？其他人呢。”
    木德善的声音响起，于慈抬眼看去，看到这老头龙行虎步，带着一股滔天气势而来。
    他稍稍皱眉，说道：“木前辈这几步走得很是强硬，不知道的见了，还以为现在是局势尽在掌握，胜利就在手中。”
    木德善脸上没有半分颓唐，笑道：“越是这种时候，越要表现的积极。情绪是会传染的，愁眉苦脸除了增加周围人的焦虑，还能做什么？”
    是这个道理。
    于慈问道：“比武大会结果如何？”
    “让枪之勇者赢了。现在这个时候，我们需要借他的势。”
    “哦。”
    比武大会于慈深度参与，他先前一番思考，也认为枪之勇者是最好的冠军人选。
    木德善做出了和他一样的选择，属于心心相印，不需要更多解释。
    他将自己的所见所闻说来，最后说道：“从目前的情报推断，玄真蔷他们短时间内不会有危险；魔鬼岛虽然是个险地，却也是个福地，一天顶五天，在里面练练也好。”
    木德善不动声色：“自己进去练，和被别人关在里面练是两码事。当务之急，还是要搞清楚银流之主有什么目的，把人丢到那个魔鬼岛上，是何用意？”
    银流之主的用意是什么？
    事实上，于慈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
    银流之主无疑知道“基地”中成员的背景，这一点从他将所有人丢到魔鬼岛上，又煞费苦心的准备食物饮水，甚至配备一个电台就能看出来。
    可是。
    即便他知道，他却还是行动了。
    如此玩火的背后必然有推动他的理由，如果能找出这一点，所有事情或许都能迎刃而解。
    但……
    于慈对银流之主的了解过于少，拜印尊者“三界仙人”的坐化更让镇三界的局势波诡云谲，银流之主为什么要这么做，实在找不到头绪。
    相同的感受，也在姬星野和木德善心中涌现。
    他们三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没一个靠谱的猜测。
    姬星野说道：“或许……银流之主是想要一个承诺？他想维持自己的统治，所以扣押玄学妹等，想用他们换取西野山麓战团的一个承诺，借此在乱局中安身？”
    木德善点头：“不能说不可能，这是比较靠谱的猜测。”
    于慈则是说道：“如果是这样，那我们就更应该加紧脚步，争取抢先救出基地的人。我们到这里来，就是为了夺取银流城港口、为了成为银流之主，现在被人反将一军，气势汹汹而来最后灰溜溜夹着尾巴撤走，这像话吗？”
    木德善颇感意外，他看了于慈一眼，笑道：“你这小子本事不大，脾气不小。”
    “不是我脾气大，我就是不喜欢被人算计的感觉。银流之主要是真刀真枪干赢了，我一句话也不多说，当场认输！现在是怎么回事——”
    于慈摊开一手，看着木德善。
    他继续说道：“偷袭！暗算！如此失败，我感觉憋屈。”
    “……”
    姬星野一言不发，心中也有同感。
    木德善斟酌片刻，然后摇头：“我觉得这件事可能没这么简单，蛇喰会搅和的事，从来不单纯……葛子望人呢？”
    于慈摆摆手：“回去报信了。基地不复存在，我们的深海行动濒临破产，现在转入备用方案，去巫山城某个据点集中，等待西野山麓战团和军校的下一步指示。”
    “哦！”
    木德善点头，沉默了片刻。
    他摸着他的山羊胡子，转头看着于慈：“那你怎么不走？”
    于慈摆手：“总得有人留下，探探这是怎么回事，也方便组织上安排后续的部署。”
    “哦！”
    木德善又哦了一声，说道：“我有一个不成熟的想法，不知道可行不可行。”
    于慈笑道：“我也有一个不成熟的想法，不知道可行不可行。”
    ……
    ……
    于慈的不成熟想法，那的确有些不成熟。
    银流之主将玄真蔷关在绝境之中，但于慈可以使用“协助修炼”与玄真蔷进行交流——如此一来，就能大做文章。
    于慈问道：“木前辈，你知道银流城有什么独特美食吗？”
    独特美食？
    木德善不假思索，说道：“我来的时候，制作人请我吃了顿饭。桌上有道‘锦绣团鱼’十分美味，说是银流城的特色菜肴……这怎么了吗？”
    于慈问道：“你说的这道锦绣团鱼是现做的，还是风干腌制的？”
    “你这问得很奇怪……银流城是港口城市，又不是内陆、山区，吃个海货还风干腌制？锦绣团鱼是现捕现杀现做，讲究的就是一个新鲜。”
    “这就好办了。”
    木德善颇为不解：“怎么好办了？”
    于慈笑道：“我可以让玄真蔷要求食用锦绣团鱼，让银流之主安排一个厨师过去，给她现做。如此一来，我们就能知道玄真蔷具体被关在哪一个区域，营救起来就十分方便。”
    这——
    这可行吗？
    木德善稍加思索，觉得问题极多。
    首先，玄真蔷方位不明，于慈要怎么和玄真蔷交流？
    其次，谁来做这锦绣团鱼？
    最后，即便一切顺利，于慈安排的厨师顺利见到了玄真蔷，更知道她具体在哪个位置，可是银流之主又不是傻子，他反手把厨师杀了，还不是一场空？
    总不能说——
    银流之主还不敢杀一个小小厨师吧？
    如此盘算下来，于慈的想法简直是异想天开，全无可行性，实施起来极为困难不说，更几乎看不到收益。
    木德善看着于慈，问道：“当真可行？”
    于慈不动声色：“我已经让人去学厨了，学的就是锦绣团鱼。能不能行……半个月后见分晓。”
    “哦！”
    木德善第三次哦，选择相信于慈：“那我就不插手了。于慈，我的想法比起你的，要稍稍成熟一些。”

 # 300 出发！

    木德善的不成熟想法，十分简单。
    当天见到银星的时候，木德善就敏锐的意识到此人可能还有利用价值，于是偷偷在他的身上附着“冥府之息”，可以监控到他的一举一动、具体位置。
    银星作为银流之主的子嗣，很可能知道些什么。
    将他绑来，或许能问出一二。
    这个任务当然要交给于慈去做，他唤来一只幽灵乌鸦，停在于慈肩上，说道：“那个银星现在东南方六七十公里的地方，我看了地图，那应该是一个叫‘公孙王岛’的小岛。”
    公孙王岛？
    于慈和姬星野同时对这个地名起了反应，他们两人转头看来，眼里都有疑惑。
    木德善从口袋取出一把金色的钥匙，说道：“知道这是什么吗？”
    姬星野不知道。
    于慈说道：“是西山城外公孙王旧宅里的钥匙？”
    木德善有些奇怪的看了他一眼：“你竟然知道？不错，这就是公孙王宅的钥匙。”
    确切的说，公孙王宅是于慈第一次和异相师正面交锋。
    那桩事过去不到一年，却久远的好像是上辈子的事情。
    当时在宅邸中，于慈看到夜锦迫使丁奉先摘取金钥匙，那钥匙和木德善手中的一模一样。
    木德善开口说道：“公孙王岛上，有一个公孙王祖地，近期就将开启，唯有手上持有这把钥匙的人才能入内。那个银星现在去公孙王岛，无疑是去公孙王祖地，公孙王祖地唯有鬼神以下的人才能入内。”
    于慈微微点头，说道：“鬼神以下，我并非没有一战之力。想要擒获银星，这是最好的机会。”
    “是吧？”
    木德善信手一甩，将金钥匙丢向于慈：“这里我来应付，银星交给你了。”
    于慈接下：“我立刻出发。”
    木德善像是回忆起了什么，停顿了好一会，才摇头说道：“公孙王祖地玄妙异常，其中藏有一枚顶级法印，大约八十年前我去过一次，用的就是你手上的钥匙。只可惜，八十年前的我不够强大、不够成熟，没有抵达最深处，也无缘窥得法印……于慈，这一次除了擒获银星，也不妨朝最深处迈进。如果能得到‘无量之印’，裨益极大！”
    “？”
    还有这种事情？
    那更要去了啊！
    ……
    ……
    公孙王岛是一个孤悬海外的岛屿，面积不小，还有住民。
    岛屿上有个“公孙王镇”，称得上繁荣。
    究其原因，还是因为公孙王祖地的缘故——公孙王祖地每两年开启一次，持有金钥匙就能入内，向来不乏有开拓精神的冒险者前往。自然而然的，岛上因此这伙人的到来而兴盛。
    别的不多说，公孙王岛上遍地都是旅馆酒肆，住宿费一晚上敢要十两银子，还不打折。
    眼下正是祖地开启之际，往来的船票被炒到百多两白银一张，站在甲板上那种。
    捕获银星，从他嘴里问出点什么是当务之急；
    顺便寻一寻强力法印，更是意外之喜。
    于慈想破头也想不到不去的理由，立马开始招募人手——
    黑蔷薇和槐橘不行。
    这两人是主心骨，于慈的甲兵全靠他们训练、指挥，眼下更是紧急时刻，他们不能擅动。
    如此一来……
    可用之人好像只有姬学姐。
    只是公孙王祖地不比翡翠梦境，最高战力是上层。银星自己就是上层，身边必然有高手保护，如此一来，一个姬学姐可能不大够用。
    “喂，于慈。”
    正盘算间，声音从脑后响起。
    于慈转头看去，看到了一对猫耳。摩西佩尔甩着尾巴、踩着猫步走来，她看着于慈，唇角边露出不讨人喜欢的笑容：“我听老师说……你要去公孙王祖地？”
    “是的，怎么了？”
    于慈没否认。
    摩西佩尔一挑眉：“我也去。”
    “就你？”
    “……你什么意思？”
    于慈连连摆手：“摩西佩尔，不是我瞧不起你。公孙王祖地是个上层秘境，你一个筑根去干什么？”
    摩西佩尔一挑眉：“你不也是筑根？”
    “别跟我比，你能活到现在是我仁慈。仔细回忆一下，我怎么在翡翠梦境中对付你的。”
    “哼。”
    摩西佩尔自知不敌，只能冷哼。
    片刻之后，她又说道：“我不是一个人去，公孙王祖地中有极品法印，我岂有不动心之理？这一次，我会和我的部属一起去，你可以问问我的老师——我的手下非常强力，而且经验丰富。”
    是吗……
    于慈看了姬星野一眼，姬星野稍稍点头，说道：“如有强援，我们的行动也会更加顺利。”
    摩西佩尔一个公主，自然有追随者，有自己的手下。
    法印也不需要独占，只要知道纹样，人人都能绘制。和高手组队，无疑事半功倍。
    从这个角度来说，公孙王祖地的竞争会很激烈——
    没有内部竞争，强者逾强、弱者恒弱！
    于慈问道：“你会带几个人？”
    摩西佩尔一甩头发：“只带一人，一把钥匙只允许两人进入祖地。他是我萨摩国的第一上层，宝石骑士老跛脚。”
    于慈又道：“萨摩国第一上层？我何德何能，竟然能和这等强者组队！”
    摩西佩尔微微一笑：“第一上层，也仅仅只是上层而已。虽然不愿意承认，但是于慈——我认为你迟早是鬼神，毕竟我亲身体验过你的才能。”
    于慈思索片刻，觉得是个不错的注意。
    但。
    有件事，需要提前确认。
    他手上燃起蓝火，伸到摩西佩尔腰前；摩西佩尔蹙眉，问道：“干什么？”
    “手。”
    “哈？”
    于慈看着她，笑道：“握个手。”
    “……你这是什么习惯？怪怪的。”
    嘴上抱怨，摩西佩尔还是抬起手掌，握住了于慈的手掌。
    蓝火安稳的燃烧，并没有异动。
    看上去，摩西佩尔没有恶意。
    于慈抽回手掌，问道：“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越快越好。”摩西佩尔不假思索，“公孙王岛上有公孙王镇，我们可以在那里打探情报、结识高手，构建联盟。我虽然觉得这一行一定手到擒来，但如果碰到合适人选，可以小小的合作一下。”
    于慈站起身来：“去准备一下，一小时后就出发。”

 # 301 宝石骑士

    飞行宝具沙行舟，在天上平稳的飞行。
    鹿鸣鹿老兄现在只是个筑根，但制作飞行宝具的手艺没有落下，利用于慈的“铜镜”开窍之后，他在冶炼核心、制造宝具以及阵法镌刻上有了长足的进步，比生前还要熟练。
    这个沙行舟已是甲兵集团人手一件的宝具，不算稀奇。
    摩西佩尔站在沙行舟上，转头说道：“很不错的飞行具，就是外观不算奢华。一颗宝石都没有，我不喜欢。”
    于慈在她身侧站着，没好气说道：“不喜欢你下去。”
    “……”
    他拳头硬，摩西佩尔不跟他一般见识！
    摆脱孙有方的身体之后，这位萨摩公主只觉得是天空海阔，浑身上下说不出的爽快。
    蝇营狗苟的心态消失不见，过去的自信再度回归。
    只是在面对于慈的时候……她还是没有底气。
    摩西佩尔的得意和狂妄来自于她的实力，她一直觉得自己是举世无双的天才，同境界下根本无敌。在遇到于慈之前，事实也的确如此。
    但在遇到于慈之后，她惊愕的发现并非如此！
    于慈两度将她击败，第二次甚至是在她开启“鲜红之主”，实力直逼上层的情况下取胜。
    长久以来建立“自信”和“自满”的基础被抽离，摩西佩尔为此愤恨不甘，也黯然神伤。
    于慈给她带去的打击，十足沉重且难以忘怀。
    经过将近三个月的反思，摩西佩尔慢慢接受她的失败，不再蛮横的认为自己是独一无二之人。这是一件好事，还是一件坏事？
    摩西佩尔不知道答案。
    能平静的接受自身的瑕疵自然是一种成长，但如果就此失去锐意进取之心，也会患得患失，再没有先前“萨摩女王非我莫属”的斗志。
    沙行舟风驰电掣，很快抵达银流城外十里处。
    十里处的驿站中，已经有一行人在等候。于慈打眼一看，发现这行人尽皆虎背熊腰、气势堂堂，他们身穿着同样制式的盔甲，连身高都差不多高。
    为首一个老头子全副武装，身上的黑色盔甲上缀满了各色宝石，足称是流光溢彩，看上去像是穿了一身+16的装备一样。
    更引人注目的是——
    拐杖。
    那老头子的腿脚似乎不便，他拄着一根红水晶拐杖。
    于慈问道：“那位就是宝石骑士么？”
    摩西佩尔扫了一眼：“就是他，下去吧。”
    “也好。”
    于慈控制沙行舟，落到地上。
    摩西佩尔脸上的表情瞬间收敛，摆出一张显得疏离的脸。这是她在面对下属时的惯用表情，面无表情最能体现她的高贵。
    只是……
    猫耳动动，猫尾甩甩。
    槐橘给她新添加的两个配件，她还不能熟练的控制。
    在不安分的猫耳和猫尾之下，她的扑克脸不再高冷，反而有种莫名其妙的萌点，让人忍不住新生亲近。
    “……”
    “……”
    宝石骑士老跛脚和他身后的萨摩护卫面面相觑，眼里都有异色。
    他们的职业素养非常高，一个一个都是一言不发，站得愈发挺拔。
    老跛脚强忍着好奇，毕恭毕敬的对着摩西佩尔行礼，嘴里说道：“鲜血公主，宝石骑士老跛脚向你问好。”
    摩西佩尔吝啬自己的笑容，她冷漠的点头，例行公事般问道：“许久不见了，您身体还好么？”
    “让殿下费心了，属下还是老样子，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坏。”
    “是吗？”
    摩西佩尔一比手，向老跛脚介绍道：“这位是于慈，这位是姬星野。他们都是天华国的人，于慈在翡翠梦境中……他……”
    摩西佩尔，沉默。
    她实在不知道，要怎么介绍于慈才好。
    按照计划，摩西佩尔需要塑造一个“苦恋不得”的痴情少女，需要欲拒还迎的向宝石骑士表示，这个叫于慈的东西是她的心上人。
    她爱于慈，爱到愿意将“回应万愿的诚心”让给于慈。
    但是……
    摩西佩尔看着一脸痴呆的于慈，有些话实在说不出口！
    反倒是宝石骑士笑着说道：“你就是于慈吧？果然是一表人才！怪不得，怪不得我们的公主殿下会喜欢你，你这样意气风发的小青年，我这老头看了都爱啊！”
    “？”
    姬星野立刻警惕了起来！
    她浑身一颤，紧身衣下的大宝贝也跟着一抖，她转头看着于慈，不知道宝石骑士是什么意思。
    于慈处变不惊，他面色一肃，义正严词的说道：“老先生抬举了！殿下是天上的明星，岂是我这种人配得上的？这种话，还请不要再说！”
    “！”
    姬星野的反应更大了！
    惊讶的不单单是姬星野，宝石骑士后面那一溜萨摩护卫同样愕然。
    他们同时转头，齐齐看向于慈。
    如此多道视线逼来，其中包含的惊讶和质疑让于慈稍稍有点吃不消，他看看摩西佩尔，摩西佩尔看似冷静，实际已经轻轻握拳。
    她，很是不安。
    黑蔷薇的计划，自然是跟于慈说过的。
    于慈本着能放一马就放一马的原则，愿意配合摩西佩尔演戏。反正这次之后，大家天各一方，摩西佩尔在萨摩国当她的伤心公主，于慈在天华国做他的平民百姓，互不妨碍。
    “哈哈！于慈，你谦虚了。”
    宝石骑士走上前来，伸出手掌。
    他绿色的眼睛看着于慈，又说道：“你叫我老跛脚就好，接下来，我会协助殿下和你进入公孙王祖地的最深处，摘取法印！”
    与此同时，心声响起。
    【这就是于慈？巨鲸帮被黑蔷薇捣毁的那天，我在叠云镇上见过他……看上去，他应该协助黑蔷薇那个女人，参与了巨鲸帮一事……】
    宝石骑士，暗暗想道。
    【巨鲸帮无足轻重，小角色而已。我不能理解黑蔷薇的理念，但她替殿下想的脱身之计的确出彩，‘为爱受伤的小公主’——绝妙计策！于慈愿意配合，这就是最好的发展，相比之下，巨鲸帮算个什么东西？没就没了。】
    两人握了握手，老跛脚脸上的笑容非常的亲切。
    他一比手，说道：“前往公孙王岛的船只已经准备好了，殿下、于慈，你们看……是不是现在就出发？”
    于慈没什么意见，摩西佩尔说道：“走吧，现在。”

 # 302 怎么又是你！

    以摩西佩尔的身份，包一艘船分分钟的事情。大洋商会旗下就有豪华邮轮，甚至不需要费心思去找船。
    但。
    宝石骑士没有包船，他只是找了一艘规格极高的游轮，除了摩西佩尔之外，同行的还有数支前往公孙王岛索宝的队伍。
    这几支队伍，竞争力很强。
    银流城，码头。
    宝石骑士带着摩西佩尔和于慈上了“勇士号”邮轮，入住最顶层的豪华房间。
    出海，是有生以来头一遭。
    于慈一进房间就在东张西望，一副极感兴趣的样子。姬星野站在他的身后，用狐疑的眼神看着他：“学弟，你和摩西佩尔……是什么关系？”
    “硬要说，是仇家吧。”
    “仇家？”
    于慈的回答大大超出姬星野的预料，她侧眼看着于慈，显然不信。
    黑蔷薇天马行空的想象力，连于慈都未曾设想。
    完全是个局外人的姬星野无法理解，更是情理之中。
    于慈简单说了始末，最后说道：“黑蔷薇的策略无疑高明，她在事情几无转机的情况下另辟蹊径，想出了这么一个奇招，也算是天才了。”
    “哦……”
    姬星野点着头，松了口气。
    她看着于慈，又问道：“学弟，这么做……会对你造成什么影响吗？”
    于慈摆摆手：“大路朝天各走一边，谁也碍不着谁。摩西佩尔高低一个公主，结缘总比结仇好。”
    姬星野歪头一想，好像是这个道理。
    此番公孙王岛一行，法印什么的倒是其次，最主要的还是找到银星，从他口中问出点什么来。
    玄真蔷等一众基地干部现在受人囚禁，眼下看来暂时没什么危险，但受人钳制怎么能让人安心？
    不论如何，也要尽快找回主动权。
    姬星野轻叹一口气，说道：“也不知道会长现在处境如何……”
    玄真蔷身份特殊，家族中有不止一个鬼神，得到银流之主的照顾是理所当然。
    至于其他人有怎样遭遇，老实讲是个未知数。
    最坏的可能——
    那个看上去没什么本事的会长说不定已经罹难。
    于慈沉默片刻，然后说道：“多想也是无用，在军校和西野山麓战团有决策之前，我们想动也动不了。关键还是逮住银星，就算问不出情报也要将他挟持，如此双方手中都有人质，谈判时候也多点筹码。”
    姬星野点头：“就是这个道理。”
    随后，两人沉默。
    “咚咚咚。”
    正在此时，房门被人敲响。
    于慈转头看去，只见摩西佩尔戴了一顶帽子、穿了一条长裙，将她的猫耳猫尾遮掩起来。
    她站在门口，挑眉说道：“我现在要去下面大厅，你要不要去？”
    于慈左右一看，问道：“问我？还是问我姬学姐。”
    “当然是问你。”
    摩西佩尔压根没看姬星野。
    于慈摇手：“现在没空！”
    “……”
    摩西佩尔一咬唇，又说道：“这条邮轮一张船票要白银两百两，敢上船的必然是家境殷实之人，其中不乏能征善战之士！于慈，你不会以为我是去玩的吧？我是为了看看这一次的对手都有谁、大致水平如何，愿不愿意协助我们，也好心里有数。别的不说，怒涛游侠队的枪之勇者也在这里，我对他的实力有点兴趣。”
    于慈头也不抬：“这我知道。摩西佩尔，我只是不想和你一起去而已，过一会我自己过去。”
    “哈！”
    摩西佩尔闻言，突然哈了一声。
    她上下看着于慈，又说道：“于慈，你想清楚了。我的邀请非常罕见，不是人人都有如此的尊荣！你，不要不知好歹。”
    谁不知道好歹？
    于慈抬头看她，笑道：“摩西佩尔，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摩西佩尔稍稍抬起下巴：“问吧，我或许可以回答你。啊——当然，这要视我的心情而定，如果是愚蠢问题，我拒绝回应。”
    于慈问道：“你刚刚说要探探其他人的实力？这有点超乎我的想象了。我想知道，你是一直这么谨慎，还是两次被我击败之后，才变得这么谨慎？”
    “……愚蠢的问题！我拒绝回答！”
    噔噔噔。
    摩西佩尔踩着高跟鞋，走了。
    于慈没有挽留的意思，他看着姬星野，说道：“换装备，我们也去大厅会会其他人。”
    姬星野点头：“嗯。”
    ……
    ……
    银星见过于慈和姬星野，不做点掩饰没法露面。
    于慈当然是穿上“阿修罗”留下的漆黑盔甲，这一套装备自带伪装能力，甚至还有变声功能，十足好用；
    姬星野没有盔甲可用，但遮蔽自身气息、隐藏自己面目的法袍斗篷并不少见，在沙河城更是如此。
    槐橘一下拿出十来套供姬学姐挑选，全新的那种。
    他二人黑甲一穿、法袍一披，大摇大摆的朝着楼下宴会厅走去。
    勇士号邮轮接待了十二支队伍，人数有将近两百，不可谓不多。宴会厅内气氛热烈，早有数人饮酒畅聊，还有一个管弦乐队吹拉弹唱，用以助兴。
    于慈和姬星野的出现，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他们也无意招蜂引蝶，进入大厅之后就安静的坐在角落，默默观察在场人员。
    于慈稍一感应，发现在场百来人，有一大半都是上层！
    这……
    即便是在卧虎藏龙、人才济济的青云军校，他也没见过这么多的上层齐聚一堂，果真是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一听说哪里有好处，黑压压的都来了。
    “学弟，你看。”姬星野伸出手，按在于慈的手背上，“是枪之勇者。”
    于慈抬头看去，看到金发的阿斯塔站在人群最中央，接受其他人的问候。
    在他的身边，那位银发的流金女士露出优雅又倨傲的笑容，分享众人的注目。
    于慈微微一笑，说道：“阿斯塔的人气果然很高。”
    姬星野环视全场：“就我的感应而言，这里最强的应该就是他了。”
    是吗？
    于慈收回视线，眼睛往门口一瞟，突然停下了一切动作。
    姬星野看他手上动作一滞，也是转头看去——
    宴会厅门口，出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是夜锦！”
    姬星野低声惊呼！
    是的，夜锦。
    于慈看着出现在门口的，个头矮矮的黑皮辣妹，确认她是失踪了一段时间的夜锦。

 # 303 认识？

    夜锦在门口站定，她先是扫视人群，其后大摇大摆的入内，和葵花帮的元角辟一起，坐在于慈旁边的方桌上。
    坐下之后，夜锦转头看着一桌之隔的于慈和姬星野，面上有些困惑。
    “……”
    姬星野稍稍有些紧张。
    她和夜锦虽然只有几面之缘，但毕竟是作对的敌手，彼此间说不准有什么心电感应。
    法袍的伪装等级不低，却也不能说是万无一失。
    于慈倒是冷静，他迎上夜锦的视线，问道：“阁下，你在看什么？”
    夜锦微微一笑：“没什么。两位见过我吗？不知道为什么，我一看到你们就有种异样的感触。”
    “是吗？我们应该是第一次见面。”
    “说的也是。”
    夜锦点点头，突然站起身，径直走到于慈身边。
    她伸出手来，笑道：“我叫夜锦，你呢？你叫什么？”
    “……”
    “……”
    干什么？
    你想干什么？
    都说不认识你了，能不能识相点走开，谁关心你叫什么啊！
    于慈有些无语的看着眼前这个黑皮辣妹，不知道这个人是社交牛逼症还是发现了端倪，竟然自报家门。
    如此状况，也是没什么办法。
    于慈伸出手来，握了握夜锦的手掌：“我是阿修罗，这位是我的队友，你叫她玉雪峰就好。”
    夜锦脸上笑着，说道：“两位是去公孙王祖地索宝的吧？”
    “这船上的，谁不是来求‘无量之印’。”
    “说是也是。无量之印品质上佳，一旦纳入己身，非但全属性上有极大提升，而且还能获得远超普通上层的法力量……这是十大法印之一，不能错过。”
    夜锦卖弄了谁都知道的情报。
    其后，她看着于慈说道：“阿修罗先生，你和玉雪峰有没有队友？公孙王祖地内不知道有什么考验，我们或许可以相互照应一下。”
    于慈自然摇头：“不必了。”
    “啊呀啊呀，看起来，阁下的警惕心不低呢。”
    夜锦笑了笑，脸上没什么异样，也没有要走的意思。
    她很随意的坐下，又说道：“阿修罗，你知道吗？这艘船上有个大人物！”
    于慈歪头：“大人物？”
    “萨摩公主！号称是萨摩皇室第一天才的摩西佩尔！”
    “哦……”
    这个消息，已经宣扬出去了吗？
    于慈不动声色，问道：“萨摩公主？萨摩国的公主，怎么会搭乘银流城的邮轮？”
    “啧啧啧。”
    夜锦一边摇头，一边啧啧有声：“我听说——只是听说，这位摩西佩尔几个月前进入‘翡翠梦境’索宝，结果在其中遇见了天华国的于慈，那是一见钟情啊！她本来有绝对的实力，足以横扫翡翠梦境，最终却是……”
    于慈坐怀不乱：“最终怎样？”
    “唉！问世间情为何物？就算是萨摩公主也不能挣脱情网，她为了所爱之人，不惜放弃重宝，心甘情愿的替那个于慈铺平道路，为他摘取‘回应万愿的诚心’。她现在从银流城出发，去公孙王祖地索宝，多半也是为了那个于慈。”
    连这个消息都宣扬出去了吗？
    萨摩国的人效率很高啊！
    于慈情绪稳定，奇道：“那于慈是什么人？萨摩国的公主，竟然对他一见钟情？还钟情至此？”
    夜锦摆摆手，脸上颇有不屑：“我见过于慈，那小子没什么特别的，充其量也就比一般人稍微——优秀了一点。要说萨摩公主对他一见钟情，我是不相信的。这可能是有心人为了达到他们不可告人的目的，故意散播的谣言。”
    “……”
    硬了。
    拳头硬了。
    于慈慢慢摇头，说道：“造这种谣，能得到什么好处？我无法想像。”
    夜锦摆着手：“我也猜不透。或许这不是什么阴谋，青菜萝卜各有所爱，萨摩公主喜欢牛粪狗屎，我们也管不着不是？”
    “……这话，倒有几分道理。”
    “是吧？”
    是是是。
    对对对。
    于慈不跟夜锦一般见识。
    他环视四周，发现在场一百来人绝大多数都穿着体面，交谈间时不时瞟向门口，似乎在等什么人出现。
    仔细看看，这些人的发色大多是金色，眼睛不是蓝的就是绿的，明显是萨摩国人。
    再联想到先前摩西佩尔的邀请……
    这些人，恐怕都是在等摩西佩尔。
    “哒、哒。”
    正在此时，脚步声接连响起。
    正如暴风雨前的宁静一般，宴会厅中出现短暂的沉默，唯有管弦乐队还在演奏。
    “踏、踏。”
    在悠扬的音乐中，脚步声不疾不徐的接近。
    一道曼妙的人影出现在门口，她金发披肩、长裙洋帽，碧绿的眼睛中没有感情、鲜红的嘴唇上尽是冷漠，正是萨摩公主摩西佩尔。
    “是鲜红公主！”
    “公主殿下！”
    宴会厅内，瞬间沸腾。
    人们尽皆围了上去，却又在三米外自发站定。男士脱帽女士合扇，谄媚者更下意识的搓手弯腰，以示尊敬。
    摩西佩尔明显很适应这种氛围。
    她嘴角的笑容一成不变，眼睛慢慢巡视全场，很快注意到了坐在角落一动不动的于慈。
    “……哼。”
    她深深的看了于慈一眼，移开了视线。
    这小小的细节，落在了夜锦的眼里。她有些惊奇的看着于慈，问道：“阿修罗，你认识萨摩公主？”
    于慈摇头：“不认识。”
    “那她为什么看你？”
    “有吗？那位公主是在看我们吧？”于慈处变不惊，伸出手指头圈了圈四周，“你仔细看看，全场只有我们几个一动不动，公主殿下是嫌弃我们怠慢了她。”
    “嗯……有道理。”
    夜锦站起身来，对正在看书的元角辟说道：“阿辟，我们走。公主殿下是本次索宝的最强角逐者，就算只是做做样子，也不能怠慢。”
    元角辟合上书，一言不发的跟在夜锦的身后，走到人群边缘。
    没有行动的，只有于慈、姬星野，外加……
    “阿修罗，还记得我吗？”
    外加枪之勇者的队友，银发的流金女士。
    流金女士扭着屁股走来，看着于慈发问。
    于慈微微点头：“我怎么会忘记你呢？流金女士。你不去迎迎萨摩公主吗？枪之勇者阿斯塔似乎很热情。”
    流金冷哼一声，脸上满是不屑：“别跟我提那位公主，真让人讨厌。”

 # 304 嗯？（察觉）

    “我可以坐下吗？”
    流金歪着头，发出询问。
    于慈一比手：“当然。”
    流金脸上笑容依旧，又问道：“我可以……坐下吗？”
    你坐啊？
    你问什么？
    于慈困惑的看着流金，也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对于眼前这个女人，于慈的了解实在很少。
    他们在槐生门里共事了一个月，但那时候的于慈不是在修炼就在处理事务，还要抽空管理甲兵，忙得是四脚朝天，哪有工夫和流金交流？
    更何况，流金盛气凌人，于慈根本懒得伺候。
    他对流金的了解，大多数来自于“前任阿修罗”留下的日记。
    念及此处，于慈突然想起——
    阿修罗在日记里写过，流金很爱干净，她有洁癖。
    “哦……你看我这脑子。”
    于慈连忙起身，从腰上的口袋中取出一块手帕，铺在椅子上：“流金小姐，请。”
    流金这才坐下。
    她转眼看着姬星野，问道：“这位小姐是谁？”
    于慈答道：“是我此行的队友，名叫玉雪峰。”
    “啊，玉小姐。”
    “你好。”
    姬星野点点头，尽可能简短的回应。
    流金女士转过头去，看着摩西佩尔那边。那边，枪之勇者阿斯塔完全没有一贯的狂妄和桀骜，他毕恭毕敬的站在摩西佩尔面前，脸上流露出来的是……
    热忱的笑容。
    他看着摩西佩尔，说道：“公主殿下，您和传闻的一样美丽。”
    摩西佩尔也看着他：“我知道你。枪之勇者阿斯塔，怒涛游侠队的队长——你在银流城很有名。”
    “这……能被你听闻，实在是一种光荣！”
    阿斯塔的笑容，更殷勤了。
    “哼。”
    与此同时，流金冷冷一哼，极为不满。
    她看着于慈，问道：“你怎么不去巴结？”
    有这个必要吗？
    什么萨摩公主，手下败将罢了。
    于慈摇摇头，说道：“没有必要。我既不是萨摩国人，也对这位公主没兴趣。”
    流金露出笑容，颇有讥讽之意：“萨摩公主入局，显然是无量之印最有力的竞争者。阿斯塔跟我说过，他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觉得和萨摩公主一起，得到无量之印的概率最大——阿修罗，你不这么觉得吗？”
    于慈和摩西佩尔是共谋者，能在进入祖地之前逮捕目标人物银星当然是最好。
    要是不行，多半要合作。
    于慈稍加思索，笑道：“你知道的，我是个游侠。这一次也是接下了玉雪峰的委托，专程护卫她去公孙王祖地，具体要和谁组队不是我能控制的。玉雪峰女士才是领袖，我需要服从她的安排。”
    是吗？
    流金看向姬星野，姬星野会意，说道：“和这位公主合作，无疑是一个稳妥的选择……我现在打算观望一番，具体如何届时看情况再论。”
    “哼。”
    流金又哼了一声，也不知道想表达什么。
    另外一边，摩西佩尔小小的露面之后，很快托辞离开。
    宝石骑士老跛脚拍了拍手掌，大声说道：“各位，公孙王祖地奇诡凶险，我们需要帮手。要是有人想成为殿下扈从，为殿下摘取无量之印出一份力，可以到我这里来登记一下。殿下说了，如果成功，所有参与人员都能得到无量之印，而且……表现优异者，可以成为殿下的亲随，加入到皇家卫队中来！”
    殿下亲随！
    对于出身平凡的人而言，这是登天之梯！
    厅内沉默一瞬，立刻有人说道：“大人！我愿意追随殿下！”
    “我也有报国之心！”
    “三十年苦练，只在今朝！老跛脚大人，我愿意效犬马之劳！”
    一时之间，人声鼎沸。
    流金冷眼看着，突然问道：“阿修罗，你说——阿斯塔会不会报名？”
    于慈冷静分析，开口说道：“公主亲随，的确是一个不小的诱惑。不过枪之勇者声名在外，又怎会甘居人下？我想，他不会愿意的吧！”
    流金露出微笑：“我也这么认为，他应该……”
    “我枪之勇者阿斯塔，也愿意为殿下出一份力！”
    但……
    阿斯塔愿意。
    流金的脸上瞬间布满阴翳，于慈坐在她左手边，能感受到她的不满和愤怒。
    姬星野扫了她一眼，又漠不关心的移开视线。
    老跛脚显然听说过阿斯塔的能力，他很是热情的伸出手来，笑道：“有枪之勇者的加入，这一次冒险一定更加顺利！”
    两人，紧紧握手。
    “哼。”
    另外一边，流金第三次冷哼，她霍然起身，脚步平稳的走出宴会厅，不知道去了哪里。
    于慈和姬星野都没有阻拦，只是目送她离开。
    待到她走远，姬星野才问道：“学弟，你认识她？”
    于慈摇头：“不认识，阿修罗认识——前任阿修罗。这个流金和阿修罗之间好像发生了什么，但日记里没有写，我不知道具体。”
    姬星野感到一丝不安：“我们不会被她拆穿身份吧？”
    于慈略加思索：“不是没有这个可能……日记本我带上了，需要研究一下。”
    “宜早不宜迟，现在就去吧。”
    “也好。”
    又是夜锦，又是流金。
    征程尚未开始，一下子就出现两个不安定因素，这着实让人犯难。
    总感觉……
    这一趟追凶之旅，可能不会太顺利。
    “阿修罗。”
    于慈和姬星野正要走出宴会厅，身后突然响起阿斯塔的呼唤。
    于慈转头看去，没有说话。
    阿斯塔微微一笑，说道：“又见面了，我还以为——你已经死了呢。”
    “……？”
    前任阿修罗认识流金，那么他大概率认识阿斯塔。只是，日记中从来没有出现阿斯塔，于慈实在不知道他们两人有过怎样的交集，也不知道要怎么回应才好。
    此刻，他只能含糊说道：“我也以为我会死。”
    阿斯塔微微一笑：“没死就好。再有邪天师的消息，我会设法第一时间通知你，那天他用五雷正篆轰了你一下，我们找机会讨回来！”
    于慈点头：“我不会放过邪天师。”
    阿斯塔拍了拍于慈的肩膀，没有说话。
    他左右一看，问道：“流金呢？我刚刚看到她和你坐在一起，她去哪了？”
    于慈答道：“她走了。阿斯塔，流金好像有点生气。”
    “是吗……”
    阿斯塔摸摸鼻子，点头告辞。

 # 305 转达！

    勇士号邮轮，顶层套间。
    于慈将前任阿修罗的日记拆开，一张张铺在桌子上，和姬星野一道阅览。
    室内一时沉寂，只有沙沙的抖纸声响起。
    前任阿修罗在银流地区深耕了两年多，每天都写日记记录所作所为，日积月累下来足足有将近两千页。
    于慈全都看过一遍，从结论上而言，前任阿修罗的人际关系非常单纯，他没有加入任何组织，也没有和哪个人建立深厚友谊。但是……
    “怒涛游侠队”，似乎是特别的存在。
    于慈看着日记的最后几页，说道：“前任阿修罗之所以重伤，是因为受邀前去制裁邪天师。从他的记录上看，他是和几个‘义士’一道前往，但刚刚阿斯塔的话很奇怪——那群‘义士’，好像是阿斯塔等人。”
    姬星野受过专业训练，快速阅读、提炼信息的能力很强。
    她将两年日记看完，分析道：“前任阿修罗毫无疑问是专业的，他每一次行动都秉持组织上给予他的原则，拒绝和任何团体、任何个人产生深厚联系。这一方面是保持神秘感，更容易得到他人的传颂；另一方面是方便有人接替自己的职务。但是……他似乎犯错了。”
    于慈，点头。
    他笑着说道：“流金女士的确很有吸引力。”
    前任阿修罗无疑犯错了，他的错误就是被流金女士的奈奈吸引，破坏了原则、逾越了边界。
    仅从日记中写明的内容来看，前任阿修罗两次和流金女士合作——这是蝎子拉屎独一份，其他任何人都没有这个待遇。
    而且……
    他似乎隐瞒了更多。
    他在追捕邪天师时，明显是和怒涛游侠队一起行动，但他却没有写明。
    姬星野不无担忧的看着日记，说道：“伪造情报无疑是大忌。于慈，我们现在无法确定前任阿修罗和流金、和阿斯塔的关系到了哪个地步，你在他们面前有暴露的风险。”
    于慈思索片刻，只能说道：“没什么办法，尽可能回避吧，惹不起我还躲不起吗？”
    “嗯……好像也只有这个办法了。”
    姬星野思索片刻，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咚咚咚！”
    恰在此时，敲门声响起。
    于慈下意识以为是有人在敲自己的门，仔细一听才发现，这是隔壁房门被人拍响。
    “嘭嘭嘭！”
    敲门声逐渐沉重，于慈一边收拢日记，一边听到了声音：“流金，把门打开，我知道你在里面。”
    是阿斯塔的声音。
    于慈的耳朵竖了起来！
    姬星野听着听着，微微一笑：“那流金好像吃醋了。”
    “是吗？”
    于慈一边注意隔壁的动静，一边说道：“阿斯塔选择和摩西佩尔合作，其实是最优的选择。其他方面暂且不论，摩西佩尔的团体强度必然不低，是无量之印最有力的竞争者。现在去公孙王祖地的，哪个不想要无量之印？”
    姬星野笑道：“道理是这个道理，不过我看那个阿斯塔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他还想和萨摩公主喜结良缘？”
    “为什么不呢？不论怎么讲，娶个公主总比娶个寻常女子好吧。”
    于慈稍加思索，笑道：“那可不一定，我就不喜欢摩西佩尔，也不觉得她是个良配。”
    姬星野看着于慈：“那谁是良配啊？玄真蔷？”
    于慈也看着她：“姬学姐也不错。”
    “咕？！”
    姬学姐发出了奇怪的声音。
    于慈突然的直球着实打乱了她的思路，她手足无措良久，片刻后才说道：“学弟，你又戏弄我！”
    于慈厚颜无耻的凑上去，笑道：“怎么会是戏弄？这是我的肺腑之言。”
    姬星野一把推开他，嗔道：“学弟，现在玄真蔷尚未脱险，其他人更是生死未卜，你还是正经一点吧。”
    “我当然担心玄真蔷的处境，但我也相信她不会有危险。”
    于慈胆子大，他伸出手来，将姬星野抱在怀里。
    姬星野象征性的抵抗了一下，很快妥协。
    于慈继续说道：“我们现在去公孙王岛，不就是为了拯救她吗？只是这件事快不得，不论如何，现在主动权在别人手中，我们只能徐徐图之，不能操之过急。”
    “……嗯。”
    姬星野应了一声，温顺的像只绵羊。
    “流金？流金！”
    咚咚咚！
    在这宁静的氛围中，阿斯塔的敲门和呼喊愈发显得聒噪。
    ……
    ……
    勇士号邮轮的航速不慢，公孙王岛距离银流城也不远。时间到了第二天清晨，在嘹亮的鸣笛声中，邮轮靠岸。
    一众人下得船来，摩西佩尔带着乌泱泱一大群人站在另外一侧，等待车马。
    另外一边。
    于慈没有和摩西佩尔一起行动，他先是在码头上设置“移沙咒”的传送点，其后带着姬星野上了路边停靠的龙蜥，说道：“去游侠公会。”
    “坐稳了。”
    龙蜥使催动法力，座下的龙蜥立刻奔跑起来。
    这一次来公孙王岛主要是为了银星而来，去不去公孙王祖地是次要的。
    距离祖地开启还有三天时间，祖地内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如果能在进入其中之前将银星擒获，当然最好。
    并且，这件事不是没有可能。
    银流地区什么组织都松散，唯独游侠公会极为规范。
    一个人登记成为游侠之后，他的履历会实时共享给该地区的所有游侠公会，以便更好的评定能力、分派任务。
    阿修罗在这两年间极为活跃，于慈假借他的名头，实际也有着十分不低的知名度。
    龙蜥步履稳健，很快抵达公孙王岛上的游侠公会。
    于慈付过车钱，带着姬星野进入公会大厅、走到柜台之前，将自己的证件递出：“我需要一间房。”
    柜员接过证件，奇道：“您就是‘黑之骑士’阿修罗？”
    于慈不咸不淡的点头：“正是。”
    “阿修罗先生，欢迎您来到公孙王岛冒险者公会！您是黄金级的游侠，公会将为您提供免费的住宿，请跟我来。”
    柜员将工作交给同事，亲自带着于慈和姬星野走上三楼。
    到了门口，于慈对他说道：“如果有人找我，让他直接来房间。”
    柜员点头：“我会转达。”

 # 306 毒蛇

    银流之主的小儿子，银星少主站在院中，面上很是焦虑。
    他背负双手，来回踱步，正在等待一个确切的消息。
    “少主！”
    消息来了。
    银星转头看去，问道：“传闻属实吗？那个萨摩公主，真的要去祖地？”
    来人点头，面色凝重：“刚刚在码头，属下亲眼看到——萨摩公主带着一伙萨摩国人前来，其中还有枪之勇者阿斯塔，实力不可谓不强大。”
    “……该死。”
    银星一甩袖子，满面恼怒！
    在搞什么鬼？
    有道是兵对兵、将对将，竞争应该产生在实力相仿的两伙人间。
    她摩西佩尔一国公主，要什么没有？
    拉下脸来和普通的异相师竞争，她怎么好意思的！
    银星作为银流之主的儿子，平时没少仗势欺人；正因为如此，他才知道背景大有多好。
    现在来了个萨摩公主，真的是……
    正烦恼间，他突然想到了什么：“枪之勇者？那摩西佩尔堂堂一国公主，需要枪之勇者助阵吗？萨摩国的皇家护卫呢？”
    来人答道：“没有看到半个护卫，那萨摩公主周围尽是些普通异相师。”
    呀……
    如果摩西佩尔调动了国家资源，哪里需要普通异相师助阵？
    如果她召集普通异相师，那岂不是说——她并未借助萨摩国的力量？
    银星醍醐灌顶！
    银流城是港口城市，和萨摩国有很多商贸往来。
    萨摩国国内的情况银星有所耳闻，他甚至还去萨摩国住过小半年。
    他知道尽管摩西佩尔风头无两，被称为“萨摩皇室有史以来最具天才的子嗣”，但她的政治根基其实不深、身后的底蕴没有那么强大。
    她唯一的资本，就是她本人的才情。
    如果能在这里将她杀死，那么或许……
    银星目色几度变幻，却是迟迟无法下定决心。
    不管怎么讲，杀死一个萨摩公主的风险还是太大了。事情做成之后，就算其他几个王位继承人弹冠相庆，但如果萨摩皇室决心追究，他小小银星、区区银流之主，又怎么能抵抗一个国家的怒火？
    “不行、不行……做不得。”
    难道，只能放弃了吗？
    “唉！”
    银星重重叹息。
    传递情报的手下看他这幅模样，忍不住问道：“少主，为何叹气？”
    银星摆摆手：“我召集了两个上层好手，想在公孙王祖地中好好表现一番，压我哥哥一头，让父亲对我另眼相待！可惜……天不遂人愿啊！萨摩公主，要我如何竞争？”
    手下再度低头，又说道：“少主，我还有一个消息。有一位萨摩国的王子即将抵达，他似乎想对鲜红公主摩西佩尔下手。”
    “……什么？”
    “这是黑市来的消息，您看。”
    手下将一张悬赏令递来，银星看了一眼，认出这是银流地区地下之王“鱼龙会”发布的任务。
    悬赏用密语写就，大概意思是某位萨摩国的王子正在寻找有能力的组织合作，要将鲜红公主摩西佩尔杀死在公孙王祖地中。
    银星看着悬赏，默不作声。
    手下人安静等了片刻，又说道：“另外……少主，您听说‘黑之骑士’阿修罗吗？他今天到了镇上，正在游侠公会中落脚。”
    黑之骑士阿修罗？
    银星将悬赏收入袖中：“黑之骑士的名头，我当然听说过。据说他的能力极为突出，不亚于枪之勇者……走，我们先去公会见见这位强者，如果能把他拉入队伍，就是好事一件！”
    手下点头：“正是如此！”
    ……
    ……
    “咚咚咚。”
    房门被人敲响。
    于慈和姬星野直起身子，对视了一眼。于慈走到门口，问道：“谁？”
    门外，传来银星的声音：“请问——这是黑之骑士的房间吗？在下银星，银流之主的子嗣。”
    “哦，原来是银星少爷。”
    于慈没有开门，但已经在笑。
    他问道：“银星少爷大驾光临，有何贵干？”
    银星在门外答道：“久闻黑之骑士的大名，特来拜访！”
    吱呀。
    于慈打开房门，看到了银星……
    以及他身后的两个上层相师。
    左一个上层五大三粗、身似高塔，极具压迫力。
    于慈在他的面前就像是一只鹌鹑，他简直是一只巨魔；
    右一个上层阴冷锐利，黑色的口罩遮住了大半张脸。
    他看上去毫无威胁，但细细感应，却给人远胜于铁塔巨汉的危险感。如果不出意外，这是一个暗杀、行刺的高手。
    至于站在最前面的银星……
    普通。
    普通。
    非常普通。
    于慈在打量他们三个，他们三个也在打量于慈。银星和铁塔巨汉都是一怔，讶异面前人竟然不是上层，而是筑根！
    但转念一想，却是更加畏惧于慈！
    铁塔巨汉下意识的看了口罩男一眼，暗暗想道：“黑之骑士果然是高手！如果不是事先知道，我怎么会认为他是个上层？这一份敛气功夫出神入化，简直比十文字的金牌杀手还要出色！”
    于慈没有请他们进屋，反而走到过道上，问道：“无事不登三宝殿，银星少爷，您是为了什么而来？”
    银星闻言，知道黑之骑士猜到了他的来意。
    他微微一笑，倒是坦率：“实不相瞒，这一次，我是来请您出手的！黑骑士，你应该听说了吧？萨摩公主摩西佩尔，要进入公孙王祖地争夺‘无量之印’！”
    于慈点头：“这我当然听说了。萨摩公主想来，谁也不能阻止。要是不出意外，无量之印会是她的东西，其他人没有机会。”
    银星一摆手，显得自信满满：“祖地尚未开启，阁下怎么就泄气了？不争一争，你怎么知道无量之印就是那萨摩公主的呢？”
    这——
    于慈明显一怔，然后说道：“银星少爷，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想说……何必要和萨摩公主竞争呢？打不过就加入，你可以尝试和萨摩公主组队嘛。”
    如果银星去找摩西佩尔组队，那么摩西佩尔会毫不留情的发动攻击，将他绑到于慈面前；
    如果银星不愿意居于人下，想和摩西佩尔碰一碰，那么他大概率会来找已然成名的上层高手“黑之骑士”。
    那么，于慈会毫不留情的将他击倒，直接逮捕。
    这就是于慈为银星准备的圈套，除了当场放弃、灰溜溜回家，他没有其他活路。
    于慈看着面前的银星，宛若盯上猎物的毒蛇。

 # 307 干掉

    于慈的想法，银星自然无从得知。
    他颇为诚恳的看着于慈，说道：“公孙王岛是我银流地区的秘境，和萨摩国的公主有什么关系？她凭什么染指！要我跟在那位殿下身后喝汤，我心里不情愿。黑骑士，我今天来没有别的目的，我只是想邀请你加入我的团队。”
    “哦？”
    于慈不咸不淡的回应。
    银星继续说道：“跟我合作吧！让我们一起，给那个萨摩公主一点颜色看看！”
    “……”
    于慈故作迟疑的沉默，片刻之后才摇头说道：“我对萨摩国没什么好感，只不过……银星少爷，我这一次不是孤身前来，我是受人雇佣而来。我的雇主正在考虑下一步该如何行动，如果她想加入到萨摩公主的队伍中，那我也没有办法。”
    还有这等事？
    银星皱眉问道：“您的主顾在哪？我想和她谈谈。”
    “就在房里，我给您通报一声吧。”
    “有劳。”
    于慈点点头，转身进入房间。
    房门刚刚关上，铁塔壮汉就说道：“这人好奇怪！我看他不是上层，而是筑根！”
    银星颇有同感，他转头看着口罩男，说道：“要论隐匿之法，陈先生该是行家。这个于慈的真实实力究竟如何？你看的出来吗？”
    口罩男慢慢摇头：“看不出来，我看他也像筑根。但他的法力量非常惊人，这绝不是筑根能持有的数量，他应该是学了什么法术，能够很好的掩饰自身能力吧！”
    嗯……
    也不能说没道理。
    黑之骑士阿修罗能力强，委托完成率高的惊人，但他最有名的无疑是低调的作风。
    很多人与他合作一次，最后甚至没有听到他说一句话。
    如此奇人，有这等隐匿术似乎不值得惊讶。
    “咔——”
    片刻之后，房门打开。
    于慈再度出现，说道：“银星少爷，我的主顾愿意见你。她就在里面，请进吧！”
    银星点头：“好。”
    银星迈步入内，铁塔壮汉和口罩男想要跟上，却被于慈拦了下来：“两位，我的主顾只愿意见银星少爷，请你们在此等候。”
    “哦……”
    铁塔壮汉一怔，停下了脚步。他和口罩男一道站在门口，看着于慈又带上门。
    银星进入房间，左右这么一看——
    房间内没有人影，只有一道发光的门扉。
    他感受到发光门扉透出的奇异波动，问道：“黑骑士，这是传送门么？”
    于慈点头：“是的，这是传送门。我的主顾就在里面，我们进去吧！”
    只是说个话而已，为什么要进入传送门？
    近乎本能的，银星嗅到一丝不安。
    他转头看着于慈，发现于慈没有异动，只是安静的站在三步之外。
    【黑骑士声名在外，与我更是无冤无仇，他没有加害我的理由才是……】
    银星的心声，在于慈的耳边响起。
    在于慈的注视下，他慢慢朝着传送门走去。
    越是靠近，越是不安。
    内心深处的警报逐渐鲜明，银星只感觉眼前的传送门是野兽之口，一旦踏入其中必然遭其吞噬！
    “……”
    他再度停下脚步，决心回头问个清楚，但——
    于慈早已催动纯正之暗，悄无声息的走到银星身后，突然发力一推，将他推向传送门！
    “什么？！”
    在于慈全力推搡之下，全无防备的银星理所当然的失去平衡。他愕然的瞪大眼睛，跌跌撞撞的穿过门扉。
    清新的山风，吹拂面庞。
    银星两步站稳，下意识的打量四周，他转动的脑袋在某一刻凝固，他看着站在他面前的人，叫道：“木德善！”
    木德善抽着烟斗，冷漠的看着银星：“就是我。”
    到底是什么情况！
    一切都是计谋吗？
    银星转头看去，看到了从传送门中走出的于慈。
    “到手了，比想象的轻松点。”
    于慈取下头盔，露出本来面目。
    事到如今，就算是傻子也明白怎么回事。
    银星强迫自己冷静，声音却止不住的发抖：“你们想干什么？”
    “……”
    “……”
    没有人回答他。
    银星勃然大怒，叫道：“回答我！”
    木德善转头，笑道：“银星少爷，你父亲做了什么，你不会不知道吧？我们今天请你过来，是想问问银流城女神教会的事情。”
    “这就是你们请人的方式吗！”
    银星先是咆哮，其后冷冷看着于慈和木德善。
    他稍稍冷静，问道：“你们和女神教会的天华国人士有关？”
    “你不需要知道这么多。于慈，动手。”
    木德善抽出腰上的弯刀，递给于慈；
    于慈伸手接过，面无表情的说道：“银星少爷，真的抱歉……你们过界了。”
    手起刀落，干净利索。
    在木德善的境界压制之下，银星彻底失去反抗能力，于慈一刀挥出，银星却是丝毫没有动弹，人头当即滚地。
    他的修为抵达上层，被于慈亲自杀死之后，自然是触发“熔火利刃”的效果。
    一缕白烟，被于慈吸入鼻腔。
    于慈不假思索，反手祭炼甲兵，在木德善满是惊奇的视线之下，才刚刚倒地的银星死而复生，他朝着于慈一低头，嘴里叫道：“兵主！”
    “啊呀……”
    木德善看了个目瞪口呆。
    他手捏着烟斗，转头看着于慈：“这是什么神通？竟然如此神奇！于慈，每一个被人杀死的人，都会成为你的手下？”
    于慈按按手掌：“没那么夸张，只有上层才行——哦，不知道鬼神行不行，我没试过。”
    “……”
    木德善下意识的倒退一步，明显警惕起来：“我说呢，怎么突然有这么多人恭敬有加，没想到你还有这等邪法！真是叫人大开眼界！”
    什么邪法？
    好好说话！
    于慈看着甲兵银星，说道：“银星，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银流之主为什么要对天华国的人动手？”
    “这……”
    甲兵银星迟疑片刻，然后摇头：“兵主，我脑内没有确切的情报。我唯一知道的是，这件事好像和蛇喰会有关。蛇喰会许下了好处，所以银流之主才铤而走险，动手为难女神教会的天华国人。”
    于慈蹙眉：“蛇喰会想干什么？”
    甲兵银星摇头：“属下不知道。”
    银流之主，或者说蛇喰会想干什么，早晚都会知道。
    银流之主把人关在那个魔鬼岛上，明显是想要挟西野山麓战团做什么，之后他们自己就会开口，更为关键的是——
    于慈又问：“天华国的人被关在哪里？你知道确切位置吗？”
    甲兵银星微微一笑，说道：“兵主，我知道具体位置，当天送人去魔鬼岛时，我就在场。只要找到一艘船和一只迷雾罗盘，我必然可以找到他们！”
    于慈和木德善对视一眼，都是松了一口气。

 # 308 最好~

    “怎么还不出来？”
    游侠公会三楼，铁塔壮汉和口罩男站在门外等了很久，都没有等到银星出来。
    竖起耳朵听听，也听不到什么动静。
    铁塔壮汉来回踱步，稍显不耐烦。
    旋即，房门突然打开。
    银星出现在门口，笑着说道：“两位，我们的合作中止了。”
    “……什么？”口罩男两眼一眯，很是意外，“银星少爷，这跟说好的不一样。”
    银星笑着看他，又说道：“我放弃本次行动，这算是我违约。两位不必担心，你们依然能得到我承诺的全额报酬。”
    哈……
    口罩男和铁塔汉对视一眼，神色上带些困惑。
    不用干活还能拿钱，上哪去找这样的好事？
    壮汉摸摸头，说道：“银星少爷是担心过程不顺利？和萨摩公主作对，的确不是明智之举……放弃了也好，我也觉得不踏实。不过后续的报酬还是算了，我没出力，只收你的定金。”
    他抱抱拳，走了。
    口罩男面无波澜，冷冷说道：“银星少爷，你主动放弃委托，与我无关。我的报酬一分都不能少，请你立刻支付。”
    银星笑着点头：“当然！我会把钱转到您的账户上。”
    “嗯。”
    口罩男简单点头，他迟疑片刻，突然说道：“银星少爷，我问个多余的问题……你，是自愿放弃任务的吗？”
    银星看着他：“当然是自愿的，陈先生为什么这么问？”
    “你似乎丧失了修为。”
    “……”
    口罩男又说道：“而且，根据我的感应，房间里的人数一直在变化。一开始是三个，然后变成一个，最后又变成三个……你进去的时候是个上层相师，现在却……”
    很敏锐的感知。
    于慈和姬星野靠着墙壁站立，下意识的看向墙边。
    银星倒是冷静，他微微一笑，说道：“没有人强迫我，我的修为也没有损失。你看我好像丧失了修为，说明你的水准还不够。”
    “……是吗？”陈口罩点点头，“那么，告辞。”
    银星目送他离开，自回了房间。
    于慈看着他，免不了问道：“这人是谁？”
    银星答道：“银流地区有个杀手组织，名叫做‘十文字’，很有名气。刚刚那个人叫做‘陈一’，是十文字的金牌杀手，据说十分强力。”
    “据说？”
    “兵主，我没见过他出手。从感觉上来说，他的确是高手。”
    一个杀手。
    于慈思索片刻，不知道要不要动干戈，把这个陈一控制起来。
    转念想想，似乎没有太大的必要。
    眼下形势逐渐明朗，银星知道基地众人的具体位置，接下来只需要等待军校来人，一同去魔鬼岛上一探究竟即可。
    今天之后，但援手抵达之前，银星一定要留在湖心山岛上，不能和外人接触。
    就算金牌杀手陈一想追查、去告状，也不会产生太大的影响。
    念及此处，于慈说道：“姬学姐、银星，你们两个先回去。我去和摩西佩尔交流一下，看看是否还有必须继续探索公孙王祖地。”
    姬星野点头：“一切小心。”
    ……
    ……
    耳朵动动。
    尾巴甩甩。
    摩西佩尔坐在椅子上看窗外，心情并不怎么愉快。
    宝石骑士站在她的身前，目不转睛的看着她的猫耳。
    摩西佩尔看了他一眼：“老跛脚，你在看什么？”
    “哦……殿下，失礼。”老跛脚露出笑容，“殿下本就是靓丽之人，加上头上的猫耳，更显青春可爱！”
    “……”
    摩西佩尔忍了！
    她转头看着桌子上的悬赏令，然后说道：“老跛脚，你觉得这是我哪个哥哥想杀我？”
    黑市上的悬赏令，对于摩西佩尔而言当然不是秘密。
    银星能知道的消息，她没有道理不知道。
    只是悬赏上语焉不详，没有明言哪位王子前来行刺。
    老跛脚稍加分析，笑道：“这必然是大王子指使，七王子来执行。在您横空出世之前，大王子风头无两，几乎锁定了下任萨摩国王的人选，他不会错过这个杀死你的机会；但大王子能力超群，最近正在尝试晋入鬼神，不可能亲自前来；如此一来，和他同一阵营，又在前不久成就上层的七王子就是最好的人选了。”
    “蛇鼠一窝，叫人讨厌。”
    摩西佩尔简单评价，又问道：“于慈呢？”
    “在这里。”
    空气中出现一个于慈。
    “咿？！”
    摩西佩尔吓了一跳，连猫耳朵都竖了起来！
    她绷着脸，怒道：“能不能不要用你的隐身术了？真的很吓人！”
    于慈不是很在乎：“不用隐身术，岂不是还要通报？多麻烦——老跛脚先生，下午好！”
    “呵呵。”
    老跛脚笑了笑，说道：“于先生真是好本领，这一手隐身法连我都没能察觉，实在厉害！”
    “哪里。”
    于慈客气一句，直接转入正题：“摩西佩尔，有人要搞你？”
    “是的。你刚刚也听到了吧？”
    “你要怎么办？”
    摩西佩尔笑了笑，满脸都是战意：“还用说？能在这里排除一个竞争对手，我求之不得！”
    于慈也在笑：“你很自信……我可以帮你，但是事成之后，你们要借我一艘船。”
    于慈的能力，摩西佩尔的清楚的。
    有他的帮助，事情一定会更加顺利。
    只是……
    一艘船？
    摩西佩尔问道：“你要怎样的船？”
    于慈简单答道：“一艘能载很多人的、坚固的船，即便出海也不会引起他人怀疑的那种。”
    想要前往魔鬼岛，必须要有船。
    银流之主一定知道天华国的人不会善罢甘休，所以他很有可能会监控出海船只，避免天华国人前往魔鬼岛。
    在这种情况下，找条船其实不简单。
    但，萨摩国在这边有个“大洋商会”，有正当出海的理由。
    如果能得到他们的协助，事情会变得轻松。
    摩西佩尔明白于慈的意思，她有向于慈示好的意向，干脆说道：“这个简单。只要你帮我杀了我的敌人，我甚至可以带人协助你们的行动——在海上，我萨摩国的异相师非常强。”
    于慈一本正经：“如此，最好。”

 # 309 不出三年

    想要争夺无量之印，必须持有金钥匙。
    一把金钥匙，只能带两人入内。
    在这个限制下，人多不一定能成事。摩西佩尔只带宝石骑士老跛脚，那是因为她手上只有一把钥匙——此番行动，毕竟不在她的计划内。
    仓促间能搞到一把，也算是了不起。
    和摩西佩尔达成协议之后，于慈跟着她和老跛脚出门上街，一路走到了一间民居之前。
    于慈看了看眼前平平无奇的两层小楼，问道：“这是哪里？”
    老跛脚呵呵一笑，说道：“这里是售卖金钥匙的地方。”
    “哦……还有这种地方？”
    “无量之印声名在外，想要得到它的人数不胜数。可金钥匙是稀罕之物，只能从各地的‘公孙王宅邸’中获取，供不应求。像现在这个时候，一枚金钥匙的售卖金额是黄金一百斤，这要多少钱？”
    于慈闻言，默默点头。
    老跛脚继续说道：“回收金钥匙也是一门生意。于先生，在这里，一把金钥匙的回收价格是黄金七十斤——您要是缺钱，在祖地中抢几把金钥匙回来，也算是不虚此行了！”
    于慈摇摇头：“这种钱，我不是很感兴趣。”
    一把金钥匙价值如此之高，其他人怎么可能轻易出让？
    虽然说，进入秘境等同于放弃自己的生命权，于慈也不是什么心慈手软的人，但他还不至于因为八十斤黄金就杀人越货。
    摩西佩尔早不耐烦，她略微不满的看着于慈，说道：“闲话能不能之后再说？快点做事。”
    “……”
    于慈比比手，示意她先请。
    摩西佩尔一马当先，进入民居之中。
    正对着门的厅堂中，有一个中年男人独坐饮酒。他看到来人，笑道：“是来买金钥匙的？”
    摩西佩尔摆摆手，老跛脚将一个麻袋丢到地上。
    只听见“咚”的一声闷响，麻袋斜斜歪倒在地，一大堆金砖暴露在空气中，闪闪发光。
    “咕。”
    中年男人咽下一口唾沫，其后摇头：“三位客人，你们来晚了……鄙人本来有三十多把钥匙，一刻钟前全被人买走了。”
    摩西佩尔皱眉：“全部？”
    “全部。”
    “哈！什么人有如此财力？让我猜猜……”摩西佩尔面色不善，“一个萨摩国人？”
    中年男又点头：“是的，一个萨摩国人。”
    摩西佩尔顿时明白是怎么回事，于慈同样。
    要是不出意外，这必然是萨摩王子来过，他买走了所有的金钥匙，要为自己的谋算铺路。
    “打扰了。”
    摩西佩尔转身就走，于慈愣了一愣，还是和老跛脚一起，把散落在地的金子收回麻袋，其后告辞。
    到了门口，看到了气鼓鼓的摩西佩尔。
    于慈看她样子，笑道：“殿下，你尾巴垂下来了。”
    “……”
    摩西佩尔低头一看，果然！
    本来有意识的缠在腿上的猫尾自然垂落，探出裙外。
    摩西佩尔本来就在恼怒之中，这一下更是炸了锅！
    她转头瞪着于慈，骂道：“都是你的错！要不是你，我怎么会长尾巴！”
    于慈瞪着眼睛：“摩西佩尔，注意你的态度！要不是我大发慈悲，你现在还在我孙兄的身体里！你要不喜欢你别用啊，是黑蔷薇求着我，我才让槐门主给你安排这具身体的！”
    “你——”
    摩西佩尔气结，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她看着于慈，换了嘴脸：“于慈，你就不能对我温柔一点吗？我遇见的人，基本都对我恭敬有加。”
    于慈乐了：“你就把我当成萨摩王子的走狗吧。萨摩王子的走狗，对你总是不怎么客气的吧？”
    “你真是不可理喻！这一次之后，我不想再见到你！”
    那再好不过。
    老跛脚面带着忧虑，此刻忍不住说道：“殿下、于先生，现在不是斗嘴的时候……七王子的动作比我们想象的更快，我们该拿个对策出来了。”
    摩西佩尔长出一口气，摇头道：“没什么对策可言，这一家的金钥匙没了，其他地方也不需要再去。老跛脚，我们没有更多帮手。”
    于慈考虑的更远一点：“不单单是没有更多的帮手，现在愿意跟随你的，也可能离你而去。我要是萨摩王子，必然会逼宫。我们现在回我们的据点，那个七王子可能已经在等你了。”
    “……”
    摩西佩尔皱眉：“我们回去。”
    ……
    ……
    公孙王岛，是一座面积颇大的海岛。
    公孙王祖地，就在岛屿中心一个谷地之中。
    围绕着谷地建有为数不少的宅邸，摩西佩尔择定的据点也是其中之一。刚刚走到近前，于慈就发现了异常。
    据点门外站着一片穿戴相同制式的盔甲的卫兵，看他们眼珠子的颜色，显然是萨摩国人。
    “海啸侍卫……”摩西佩尔发出声音，眼神凝重，“这是七王子的亲随。”
    于慈稍加感应，笑道：“二十多个，个个都是上层。”
    哼。
    摩西佩尔冷哼一声，大摇大摆的入内。
    于慈亦步亦趋，他现在还穿戴着阿修罗的漆黑盔甲，倒是不担心暴露样貌。
    “咔。”
    刚刚走到近前，那二十余海啸侍卫立刻执枪行礼，发出整齐划一的声音。
    摩西佩尔目不别视，继续往里走去。
    据点的庭院中，站着一个金发男子。他身上一件白色滚金边的军服，衬得他本就挺拔的身躯更加威武。
    他转眼看去，笑道：“摩西佩尔，又见面了。”
    摩西佩尔露出微笑：“七王子殿下来此，有何贵干。”
    “真生分……不论怎么讲，我比你年长，你不该叫我一声哥哥吗？”
    “别恶心我，七王子。”
    七王子明显知道摩西佩尔的秉性，对这个妹妹也没什么好感。
    他意简言赅，径直说道：“摩西佩尔，我听说你爱上了一只野狗？哈！我实在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同为皇室成员，我为你的行径感到羞耻！你是没有见过男人吗？竟然会对一个庶民动心！”
    摩西佩尔早有应对，顺着话头就说了下去：“你不该质疑我的选择，不出三年，于慈的名字必将响彻昊星。”

 # 310 我很欣慰

    七王子看着摩西佩尔，沉默不语。
    七王子和大王子同出一母，是真正的亲兄弟，七王子对他大哥也是心悦诚服，觉得他必然是下一任萨摩国王。
    可是摩西佩尔横空出世，严重威胁到大王子的地位，七王子对她的观感十分不佳，恨不得她即刻暴毙。
    本来。
    摩西佩尔在翡翠梦境中翻车，七王子等人甚至已经在开香槟庆祝，不曾想峰回路转，最新消息传回萨摩国——
    摩西佩尔没有翻车。
    她只是春心萌动，爱上了一个异国的青年。
    皇室成员、达官显贵对此大为不满，认为摩西佩尔贵为一国公主，怎么能对一个外国的年轻人动情？
    有失体面、不合规矩！
    但是……
    这传闻出现之后，对摩西佩尔的质疑消失了。
    人们不再怀疑摩西佩尔的实力，转而开始谈论摩西佩尔是否应该对一个国外的青年动心。
    大王子的幕僚头头得知之后，连连赞叹：“妙，妙，真的妙！这个计谋一定是女武神黑蔷薇的手笔。摩西佩尔之所以有这么高的人气，全源自于她的‘无敌人设’，这传闻一出现，再也看不到质疑摩西佩尔实力的声音，所有人都认为——是因为动了情，摩西佩尔才没有在翡翠梦境中赢下一切！”
    嘶——
    是这样吗？
    大王子不明就里，说道：“这……真的是计谋吗？摩西佩尔整这么一出，已经让很多人不满。大家都觉得，一个萨摩公主不该对一个外国人动心——尤其是那个叫于慈的还不是什么青年才俊，我闻所未闻。”
    幕僚头头叹息一声，又说道：“只要无敌人设不破，其他的都是小节，之后随便操作一下就能逆转口碑。别的不说，为了所爱之人放弃翡翠梦境，这不是痴情么？一个又强大又痴情的公主——你觉得怎样？”
    大王子恍然大悟：“我觉得能处！黑蔷薇这一手，当真高明！”
    幕僚头头冷冷一哼：“黑蔷薇手段高明，我也不差。摩西佩尔不是想要争夺无量之印吗？我们如此如此、这般这般，先破了她的‘无敌’人设，然后什么都好说！”
    于是，七王子来到此处。
    他看着摩西佩尔，说道：“算了，你喜欢野狗是你的自由，我不干涉。摩西佩尔，我在这里正式向你提出挑战——你敢跟我比赛一场吗？看看最后谁得到无量之印！”
    七王子图穷匕见，摩西佩尔也不是傻子。
    她侧眼看去，看到先前在船上簇拥她的那伙人目光闪躲、唯唯诺诺，立场显然不够坚定。
    原来如此。
    打的是这个算盘。
    摩西佩尔转头看着七王子：“你看上去志在必得。”
    七王子针锋相对：“要是觉得为难，你可以退下。只不过——你那无敌之名，以后也不要再用了。”
    无敌之名，乃是摩西佩尔安身立命之本。
    但那东西已经被于慈一拳击碎，摩西佩尔逐渐认识到世界之宽广，明白天外有天的道理，早就没有唯我独尊的心态。
    只不过——
    “如果是于慈，那倒算了。七王子是什么东西，也敢在我面前张狂！”
    摩西佩尔战意迭起，嗤笑道：“我会将你击溃，从头到尾。”
    七王子冷笑：“既然如此，公孙王祖地见！”
    他大步离开！
    在他之后，庭院中其他人面面相觑，有人上前一步，躬身说道：“殿下，我……告辞了。”
    有人带头，自然有人跟随。
    又一人上前，劝道：“殿下，七王子势大，不可正面交锋啊！我……唉！”
    他低着头，脚步匆匆的离开。
    一个又一个，摩西佩尔构筑的松散联盟瞬间崩塌。
    他们有这等选择，十分正常。
    公孙王祖地允许的最高修为是上层，摩西佩尔只带一个瘸腿的上层老者，七王子却足足带了二十个虎背熊腰的上层侍卫，两者的战斗力就不是一个层面的。
    摩西佩尔本人有无敌之名，却也只是“同境无敌”，她一个筑根怎么和上层同台竞技？
    看来看去，还是七王子靠谱。
    众人尽皆离开，只剩下两人停留——枪之勇者阿斯塔和流金。
    摩西佩尔看着他们，问道：“两位是打算留下了？”
    阿斯塔微微一笑，显得潇洒：“殿下欢迎吗？”
    “随你们的便。”
    很明显，摩西佩尔不吃这一套。
    她看着面色显得不忿的流金，说道：“你是——流金家的人？”
    流金露出冷笑：“原来贵如殿下，还记得流金家族。”
    “……你和你母亲很像。”
    “啊，谢谢。”
    认识？
    于慈看看摩西佩尔、看看流金，没有说话。
    摩西佩尔无心交涉更多，她对于慈招招手，说道：“跟我来。”
    “啊？哦。”
    于慈一怔，跟了上去。
    ……
    ……
    据点，内部。
    摩西佩尔叹了一口气，开始布置阵法。
    更确切的说，这是仪式。
    她一边绘下难懂的符文，一边说道：“我懂得一个仪式，可以快速将我的修为拔升到上层境界，这一次算是便宜你，我带你一起。”
    于慈一歪头：“快速拔升到上层？还有这种仪式？”
    “当然有。”
    “我从没听说过。”
    “没听说过就对了，这等奇异法术，难道人人都懂么？这是我萨摩国的秘法，我是被寄予厚望之人，所以才知情。”摩西佩尔摸出一块石化的心脏，展示在于慈面前，“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于慈看了一眼，摇头：“不知道，只感觉灵性十足，内里蕴藏大量法力。”
    “这是石化神之心，晋升仪式的必须之物，也是极其稀有之物。全昊星只有两颗，一颗在我手里。”
    “……另外一颗呢？”
    摩西佩尔耸肩：“紫荆花女王的收藏。”
    于慈点点头，当个故事听。
    摩西佩尔继续说道：“晋升仪式安全高效，非但没有任何负面作用，反而能让我们更顺利的晋入鬼神，是一等一的仪式阵法。于慈，公孙王祖地的竞争强度肉眼可见的高，我需要你的力量。”
    于慈摆摆手：“我不是很喜欢你，不过既然已经答应了下来，就没有不去的理由。”
    摩西佩尔抬头：“你不喜欢我？”
    于慈反问：“不然呢？”
    “哈！”
    摩西佩尔露出冷笑：“正好，我也不喜欢你。晋升仪式是我预付给你的报酬，不需要因此心怀感激。”
    于慈严肃点头：“你能这么想，我很欣慰。”

 # 311 无敌

    短时间内成就上层，这可能吗？
    筑根到心转手需要填满自己的窍眼，但是筑根时期的异相师很是孱弱，弱就弱在异相有自己的想法。
    强行塞核心进去，也要看异相大爷吃不吃这套。
    要是不吃……
    真的抱歉，塞多少吐多少，甚至有可能给你来个玉石俱焚，它自爆。
    除了“异相的意愿”之外，能不能消化也是一个大问题。
    天才如于慈也需要一段时间才能习惯核心中的能力，其余人不必多讲。因此，从一般的理论而言，筑根快不得，免得根基不稳误了终生；
    心转手到上层，那是能有多快就有多快。
    在这个阶段停留毫无意义，只要法力量足够马上就要绘炼法印。
    法印的加成超乎寻常，心转手巅峰最多三千斤的力量，法印加身之后破万只是寻常事。
    摩西佩尔拿出来的这个“石化神之心”，第一个作用是加速异相开发，镇压异相思维，从而极其快速的实行开窍，快速填满窍眼；
    第二个作用更是惊人，石化神之心蕴藏着极大量的“无属法力”，吸收一点就拓展一点最大法力量。
    于慈自己估计，眼前这灰不溜秋的石块，感觉其中蕴藏的法力是他现在的十倍有余！
    这等法力量……
    只要吸收一半，就足够绘炼黄沙之印；
    第三个作用，是“据说”可以为鬼神铺路——只是据说。
    迄今为止，使用过神之心的人无一例外，最终都成就鬼神。并且过程无比丝滑，最为优秀的那个只在短短三个月后就成为鬼神，堪称绝世之才。
    当然。
    能用“神之心”的人能是一般人吗？
    他们就算不用，多半也能成就鬼神，故而只是“据说”。
    静室之中。
    于慈和摩西佩尔相对而坐，石化神之心就放在两人中间。
    “呼。”
    摩西佩尔长出一口气，抬头看着于慈：“准备好了吗？”
    于慈不是很懂：“要做什么准备？”
    “其实也不需要什么准备。”
    铮！
    摩西佩尔拔出短刀，笑着看于慈：“这个房间设置好了法阵，可以保证灵气不外溢，接下来我要一刀劈碎神之心，释放其中的灵气……我们需要做的，就是敞开怀抱，吸收四溢的无属法力。”
    于慈略有惊奇：“就这么简单？”
    “其实没有那么简单。神之心破碎之后，封印在其中的‘神意’将显现，届时你我的异相都会遭到压制，我们本人也会受到影响。第一步是克服神意的镇压，第二步是快速熔炼珍宝核心，第三步才是吸收无属法力。”
    摩西佩尔详细的解释了一下。
    她撩撩头发，又说道：“事出突然，我准备好的对抗神意的装备没带着，估计要一会才能顶住神意镇压。至于你……看你的造化吧！机会给你了，要是你一点被镇压的动弹不得、最后一无所获，那也不要怪我哦？”
    呵！
    你都能顶住，我于慈顶不住？
    于慈摆摆手，说道：“直接开始吧！你珍宝核心带了吗？”
    “带了。”
    摩西佩尔摸出一朵冰结的鲜红玫瑰，轻轻触摸花瓣。
    她不无埋怨的看着于慈，说道：“这是我的备用核心，我其实是想用‘回应万愿的诚心’开窍的。”
    于慈假装没听见：“直接开始吧。”
    摩西佩尔手起刀落，劈开石化的神之心。
    浓郁的、大量的无属法力四溢而出，空气中布满了浆糊一般的胶质物体，于慈浑身一颤，通体舒泰！
    石化神之心……
    当真绝世珍宝！
    下个瞬间，一股威压无端从天花板上倾轧而来，于慈抬头看去，只见一缕缕金色烟尘升起，在房梁位置凝聚出一个隐约的人形。
    人形看不清面目，却有莫大威压横压而下，形态上颇有睥睨之意。
    “唔……”
    对面的摩西佩尔发出呻吟，慢慢低下了头。
    这就是神意镇压吗？
    完全没有感觉。
    于慈灵台中的神念熠熠生辉，轻易对抗神意的施压，他本人丝毫没有受到影响，甚至试图看清金烟人形的面目。
    他低头看了看正在死死抵抗神意的摩西佩尔，考虑是不是应该等等她。
    想来想去……
    算了，等什么等？
    于慈早就想成为上层高手，苦于一直没有机会。现在有这么方便的道具，实在想不到拒绝的理由。
    留一点。
    最后给摩西佩尔留一点就成，没必要等待。
    他反手摸出“回应万愿的诚心”，开始填补最后一窍——眼窍。
    百战的熔火利刃、五十一亿平方公里的贪婪、纯正黑暗，以及南方涛动。迄今为止，于慈已经开启四窍，窍窍都是极品。
    从性质上而言，所有的窍眼都是辅助性大于伤害力，和玄真蔷这等善使火焰的异相师而言，于慈的对敌手段相对匮乏。
    回应万愿的诚心会自动变化为“最适合的核心”，也不知道最终会变化成何等模样，从哪个角度进行强化。
    于慈自己估计——
    “应该还是攻击手段吧……我虐虐菜还行，打高手、打正面可能只有中上游。”
    于慈的“宇宙幻影”固然强力，但手段太过直接，一点也不花里胡哨。
    最好来个美杜莎那样的，看一眼就石化的能力，那样就猛了。
    他可以用纯正之暗的隐身配合石化凝视，杀人无形。
    心里一边思量，手上开始炼化。
    回应万愿在于慈双掌间慢慢消融，化作丝流融入到鸦相鲜红的双眼中——
    更确切的说，是汇聚到每一个甲兵的双眼中。
    槐生门内，槐橘正和黑蔷薇谋划下一阶段的行动方针。一股法力从千里之外飞来，直入槐橘双眼！
    黑蔷薇眉头一皱，看着槐橘瞬间变成鲜红色的眼睛，奇道：“怀门主，怎么了？”
    槐橘呆怔片刻，然后说道：“是兵主！兵主又得到全新能力了！”
    “全新能力？”
    “十足强大的能力！”
    另外一边，于慈心生感应，理解了得到的力量——
    【兵主为上】：尊卑有序，你的甲兵需要为你的生命负责，即便他们不在你的身边。鲜红的双眼联结着你们，在你受到任何伤害时，你都可以把这个伤害转移到你的某个甲兵身上，甲兵代替你负伤，而你无恙。
    “……”
    好强！
    第一个技能之后，还有第二个技能。
    【恩赐力量】：你可以你的力量分享，使一个甲兵得到等同于你的修为、技能和法印。
    “……”
    也好强！
    于慈停下动作，心道不愧是万愿真君赐下的珍宝核心，竟然强力至此！
    说“变化成最合适”的，那就真是最合适的，一点水分都不掺！
    就这两个技能，真的是……
    直说了，无敌。

 # 312 吸完了~

    五窍齐开，于慈已经是一个纯正的心转手相师。
    心转手晋为上层的标准是绘炼法印，他早有法印加身。
    故而，他现在就是一个上层相师。
    唯一可惜的是……
    眼窍刚刚开启，翅窍的尚未熟练，大幅度增加法力的“完全共鸣态”尚且不能达到，黄沙之印还是绘炼不了。
    但是没有关系。
    现在这个房间里到处都是能直接吸收的“无属法力”，只需要少少的吸上那么一点就足够！
    于慈轻出一口气，专心吸收法力。
    ……
    ……
    不知道过了多久。
    “哼！”
    摩西佩尔一声冷哼，身上压力顿时一轻！
    她暗暗想道：“什么神意镇压？不过如此！我不愧是仅次于于慈的天才，就算没有装备加持，它也不能击垮我！”
    终于，摩西佩尔成功对抗自头顶压下的威势，掌握了主动权。
    她慢慢睁开眼睛，摸到冰冻的玫瑰花，尝试开窍。
    “那么，先把最后一个窍眼……咦？”
    不见了。
    摩西佩尔的对面空空如也，没有于慈的身影。
    非但是于慈不见了，房间也没有奇异景色，先前像是蜘蛛丝一样在空中盘旋的胶质物质消失不见，无属法力竟然全部蒸发了！
    “……不会吧？”
    摩西佩尔抬头，看向天花板。
    天花板上没有金色烟雾凝成的神像，石化神之心灵性全失，晋升仪式已经结束了。
    “醒了？”
    声音，从房间一侧响起。
    摩西佩尔转眼看去，只见于慈站在门边，面色严肃的看着她：“摩西佩尔，大事不好了！”
    摩西佩尔歪头：“什么大事不好了？”
    “我一个不小心，把神之心里面的法力吸完了！”
    “……哈？”
    于慈一本正经，继续说道：“事情是这样的。一开始我是想给你留一点的，但是吸收着吸收着，不知道为什么走神了……”
    摩西佩尔逐渐明白了一切。
    她拔出短刀，握住手中，其后笑意盈盈的问道：“然后呢，于先生？”
    于慈倒退一步：“虽然精神上有点不集中，但我毕竟是一个成熟的异相师。吸收无属法力的脚步一直没有停顿，只不过我吸着吸着，你猜怎么着？”
    “嗯嗯。我在听。”
    “就是说……我突然什么都吸不到了……睁开眼睛一看，哦！原来是我把神之心里面的法力吸尽了。”
    摩西佩尔勃然大怒！
    她一个箭步上前，一刀当头劈落：“你吃我一刀！”
    于慈空手入白刃，将刀身夹住：“殿下，这真的是个意外……”
    摩西佩尔气到面目扭曲！
    她碧绿的眼睛瞪着，大声喊道：“是个意外就完了？你知道神之心有多稀有吗？你知道吗！”
    “……”
    于慈自知理亏，不敢多嘴。
    石化神真的很特别，能够快速让人成为上层高手的东西，能说它不好吗？
    于慈用过，所以于慈更知道这东西的优秀。
    出于缓和一下关系的考虑，摩西佩尔主动邀请于慈共享，实在很够意思。
    可惜她没有想到，这个于慈竟然如此的不要脸，他竟然……
    独享？
    “怎么了？啊呀……殿下，于先生，你们怎么了？”
    老跛脚听见动静，急急而来。
    他一进门就看到摩西佩尔拿刀砍于慈，自然是慌了神，连忙发问。
    摩西佩尔怒道：“怎么了？你问于慈！”
    于慈实在惭愧，也不知道怎么解释。
    他看着老跛脚，说道：“我太投入了，把神之心的好处全占了……前辈，这事怪我。”
    “……”
    老跛脚用看垃圾的眼神看着于慈。
    半晌之后，他才说道：“于先生……海量。”
    于慈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有一说一，于慈真的不是故意的。他一开始的确有给摩西佩尔留口汤的心思，只是开始吸收后他就进入深度冥想状态，对外界的感应极为迟钝，基本只关注自身的变化。
    所谓山中无日月，吸着吸着就见底了，这不能苛责他。
    可要理直气壮的表示自己没有错，那的确做不到。
    神之心又不是蛋糕，说赔就赔。
    于慈咳嗽一声，说道：“这个……摩西佩尔，你放心。那个七王子有来无回，只要他敢踏入公孙王祖地，我即刻要他狗命、绝不含糊！”
    “……”
    摩西佩尔侧眼看他。
    她的猫耳动了一下，猫尾巴甩了一甩。
    于慈继续说道：“至于无量之印，那更是不在话下！这次行动有我就行，你不用去了，在家等消息吧！”
    “哼。算了，上层而已，我早晚会入。”
    摩西佩尔面色僵硬，看上去不是很服气。
    她轻叹一声，说道：“祖地我也要去，我虽然只是筑根，但你知道我的能力。条件允许，我不惧怕上层。”
    于慈点头：“也成。你的异相非常优秀，值得信赖。”
    摩西佩尔十分自信，她挑眉说道：“这是当然。”
    宝石骑士老跛脚看着两人互动，没有多嘴。
    一颗石化的神之心当然珍贵，甚至对于摩西佩尔而言都是不可多得的宝物。
    但它的效果，仅仅只是帮助一个人快速成就上层而已。
    摩西佩尔选择使用此物的目的，无非就是在祖地的竞争中取胜，至于是她自己去做，还是让自己人去做都是一样的。
    反过来讲——
    能用这颗神之心化解她和于慈之间的仇隙，让他们的关系变得更加亲密一些，反而是更有性价比的选择。
    “两度将殿下击败，其中一次还是在殿下开启‘鲜红之主’的情形下……这个于慈的能力毋庸置疑，天华国的国王亲自写下‘冠世须眉’这四个字，更是强而有力的证明。并且……”
    好强的气息！
    老跛脚看着于慈，问道：“于先生，你应该还没达成‘完全共鸣’吧？”
    于慈点头：“没有，还差得远。”
    老跛脚摇了摇头：“还没有共鸣就有如此浩瀚的法力，共鸣之后会是什么样子？老朽见识浅，想象不到啊！”
    于慈还算客气：“哪里，也是摩西佩尔大度。要是没有神之心，我没有这么多的法力。”
    “哼！”
    摩西佩尔冷哼一声！

 # 313 恶毒

    在异相师刚刚出现的“蛮荒时期”，有无数实力强大的异相师宗门、家族涌现，公孙王就是其中一支。
    公孙王人精擅召唤和冶炼，族内出过声名大噪的铸甲师、炼器师，打造道兵对他们而言根本不是难题，他们最为擅长的是机关术。
    在西山城外的公孙王旧宅中，于慈就见识过那等技术——
    实时监控的窥天镜，用活鸡唤出黄鼠狼的技法，在现在这个时代仍然属于高科技。
    公孙王祖地作为公孙王一族的“大本营”，自然也有极其精妙的设计。
    据枪之勇者阿斯塔说，祖地中有高逾十米的钢铁人守卫，非但有坚固装甲，一拳下来甚至能把一个上层砸成肉酱。
    舍此之外，内里还有无数机关陷阱，轻易不能突破。
    阿斯塔看着摩西佩尔，说道：“说来惭愧，我已经去过两次公孙王祖地，一次到了第三层、一次只到第二层，都是没有突破。”
    于慈在一边听着，问道：“公孙王祖地一共几层？”
    “这就不知道了。我听说的，有人最多入到第五层，但第五层不是终点。”
    “哦。”
    于慈哦了一声，没有说话。
    摩西佩尔知道，这件事有难度。他们到这儿来只是设计暗害银星，本来是不该进入祖地的。
    也就是萨摩国的七王子突然跳了出来，所以才要下去一探究竟——
    事先没有做好准备就想要拿到无量之印，那未免有点小瞧人了。
    摩西佩尔说道：“拿不拿无量之印其实无所谓，关键是不能输给七王子。进去之后优先找人，其他的事情再论。”
    “哼……”
    她话音刚落，略带着不屑的哼声突然响起。
    于慈转头看去，只见一头银发的流金女士满面鄙夷，开口说道：“殿下，我们只有五个人，而七王子手下足足三十多个上层……战力差距是明摆着的，即便我们找到了人，最终身亡的可能是你。”
    “流金！”
    阿斯塔低喝一声，示意流金慎言。
    他面带不满，又说道：“殿下何等天才，你难道不知道吗？殿下的鲜红之主一旦开启，即便是五十个上层也不在话下！七王子那边，有能和殿下相提并论的人吗？”
    “……”
    流金闭上眼睛，没有应答。
    “……”
    于慈狐疑的看着阿斯塔，不知道他为什么表现的这么殷勤。
    从先前的接触来看，这位阿斯塔明显是一个颇有傲骨的人，感觉上他不该有如此作态。
    是因为摩西佩尔的地位吗？
    还是说——
    在萨摩人眼中，摩西佩尔就有如此的魅力？
    于慈看看在场两个女人，感觉流金和摩西佩尔差也差不多，很难分出个高低来。
    摩西佩尔沉默片刻，突然说道：“流金小姐的判断，其实不能算错。我毕竟只是个筑根，谈不上强大。不过嘛，有于——”
    她抬起手，指着于慈。
    于？
    于什么？
    穿戴者漆黑盔甲的于慈转头看去，冷漠的看着她。
    “咳咳。”
    摩西佩尔咳嗽一声，说道：“有黑之骑士阿修罗在这里，我想问题不大。两位也和阿修罗合作过，相信你们知道他的能力。”
    “……”
    “……”
    阿斯塔和流金看着于慈，都不言语。
    正是因为和阿修罗合作过，所以他们才知道阿修罗的大概战斗力。在他们看来，阿修罗身手的确不弱，但还不足以让人惊艳，也不知道为什么能让摩西佩尔如此赏识。
    摩西佩尔自知失言，脸上却没有什么变化。
    她看了看窗外天色，说道：“时候不早了，都去休息吧。我们明天一早就出发。”
    “殿下，晚安。”
    阿斯塔站起身，打过招呼之后离开；流金豁然起身，也是离开。
    房间里，只剩下于慈、老跛脚和摩西佩尔三人。
    摩西佩尔看了看门外，说道：“于慈，看到了吗？你最好学一下。”
    于慈奇道：“学什么？”
    “学学阿斯塔对待我的态度！怎么回事啊？于慈，我感觉我在你面前不是一个公主。”
    于慈一头雾水：“公主很了不起吗？”
    “……算了，跟你这种没礼数的人没什么好讲的。毕竟我不能跟一只野狗讲教养。”
    于慈看了看老跛脚，没发作。
    摩西佩尔丝毫不觉得冒犯，她转头看着于慈，突然说道：“哎，你觉得流金怎么样？”
    于慈更是不解：“又怎么了？”
    摩西佩尔勾着唇角，说道：“她和你一样，对我不敬。但我没有生气，反而表现得包容，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嘶……
    这倒是。
    于慈不是萨摩国人，不敬就不敬了，反正天高地远，摩西佩尔也不能把于慈怎么样。
    这个流金虽然在银流城活动，但却是货真价实的萨摩国人。于情于理，她都要给点面子才是。
    于慈问道：“为什么？”
    摩西佩尔稍稍抬起下巴，说道：“你看不出来吗？她在吃醋。她心心念念的男人对我毕恭毕敬，试图从我这里得到更多的关注，而她讨厌这样——所以，我越是表现的从容，她就越是恼怒。”
    啊……
    于慈换了个坐姿，问道：“那么，你能从中得到什么呢？”
    “当然是优越感和满足感，欺凌弱小是很一件让人愉快的事情。”
    摩西佩尔对着于慈眨眼，满脸都是愉悦之色。
    这样的她，显得俏皮。
    但她说的话却和可爱没什么关系：“我就喜欢她看我不爽却拿我没办法的样子，光是想想她刚刚的脸——啊哈哈！于慈，我好像是个坏女人。”
    摩西佩尔发出满足的笑声。
    “……”
    于慈沉默片刻，摇头说道：“摩西佩尔，你……你能不能不要这么阴暗？内心光明一点。”
    摩西佩尔转头看他：“我不。”
    老跛脚咳嗽一声，开口说道：“这个……人嘛，总归有些拿不上台面的癖好……于先生，殿下也是真性情，你不要介意。”
    于慈笑道：“至少不藏着掖着是吧？”
    “……”
    老跛脚圆不下去，干脆沉默。
    摩西佩尔丝毫没觉得自己有问题，她看着于慈，问道：“说起来，于慈你想和流金上床吗？”
    于慈目瞪口呆：“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现在明显是有契机的。你看到了，那个流金明显对阿斯塔不满，你趁虚而入，成功的概率很高。如果你有这个意愿，我可以帮你。”
    “……”
    道理是这个道理，但……
    于慈看着她，问道：“这样做，也会让你感到愉快？”
    摩西佩尔咬着指甲：“你不觉得愉快吗？阿斯塔没有得到我，但你却占有了流金——像枪之勇者这样不清楚自己的份量，居然以为配得上我、试图向我献媚的野狗，让他吃一点苦头是理所当然的吧？”
    于慈思索片刻：“老跛脚，我去休息了。”
    老跛脚连忙说道：“于先生，晚安。”

 # 314 心寒

    月上中天，星繁如幕。
    于慈打开通幽神券，给玄真蔷点了一个“协助修炼”。半分钟后，两人双双出现在梦中道场。
    这几天，于慈一直利用这个办法和玄真蔷保持联络。
    一回生两回熟，玄真蔷见怪不怪，她问道：“有进展吗？”
    于慈摇头：“还是老样子，西野山麓战团在巫山城建立了救援队，但暂时还不知道队长是谁，也没听说有鬼神助阵……你可能还要等一阵。”
    玄真蔷点着头，说道：“魔鬼岛其实不差，我的修为一日千里，进展前所未有的快。”
    能不快吗？
    魔鬼岛那地方的时间流速是正常的五倍，关键那上面什么都没有，除了修炼之外无事可做。
    玄真蔷在那边停留了五天，实际等于全力修炼一个月，如今随时可以开启第三窍。
    她看着于慈，又问道：“我需要的核心送到了吗？”
    于慈还是摇头：“我和玄将军取得联络了，玄将军说是立刻派人送来，但暂时还没有消息。”
    “嗯。”
    玄真蔷轻出一口气，说道：“实在不行，我就先把‘绝对宽容的恒心’炼了。”
    也不是不行。
    于慈问道：“你那边有状况？”
    “没有状况，一切正常。电台还是每日问候，生活物资充裕，就是没有一张像样的床。”玄真蔷托着腰，“我习惯软床，现在腰痛。”
    “你克服一下。”
    “……我要你给我揉揉。”
    啪唧。
    玄真蔷面朝下躺在道场的地板上，丰盈的胸口像个倒扣在地上的碗，她回头看着于慈。
    这……
    也不是不行吧！
    玄真蔷人靓盘顺，身材极好。于慈坐在她的屁股上，宛若坐在一张软垫之上。
    他伸出双手，按在她盈盈一握的腰上，运用法力细致按压。
    “嗯……”
    第一下，玄真蔷就发出了舒爽的声音。
    她两眼眯着，问道：“你要进公孙王祖地了吧？有困难吗？”
    于慈语气平静：“我上层无敌，不知道怎么死。你问我有没有困难，我只能说我就是他们的困难。”
    “哼……你狂妄的样子，我很喜欢。”
    什么叫狂妄啊？
    于慈想来想去，是真的不知道怎么输。
    他简单说道：“我现在身上六个法印，两个常规的天罡印，四个罕见的独特法印。除了黄沙印之外，还有罗刹印、银光印和幽生印，都有独特效果。就这配置足以碾压一般上层，我的生命力还特别顽强。”
    玄真蔷抬头看来：“你哪来这么多独特的法印？”
    “朋友给的。”
    “……朋友？”
    罗刹印是黑蔷薇给的；
    银光印是银星给的；
    幽生印是槐门主的东西。
    这三个印的质量不如黄沙印来得好，但比一般的天罡印强了不少。于慈现在也不太懂什么法印间的组合，反正有就用，先把战斗力堆起来，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
    他笑道：“你要是喜欢，我让他们也教教你。”
    玄真蔷放下头：“你最近好像新认识很多人，等我出来我攒个局，认识认识。”
    于慈笑道：“行啊，我那些个朋友对你也很感兴趣，都想见识一下玄家真正的继承人、西山城第一美女的风采呢。”
    “……你总说瞎话逗我开心。”
    “不喜欢？”
    “喜欢。”
    于慈停下手上动作，享受这一刻的宁静。
    他稍加感应，说道：“外面有人找我。”
    是吗？
    玄真蔷坐起身：“去吧，保持联系。”
    于慈点头，自去不提。
    ……
    ……
    “咚咚。”
    于慈从梦中道场回归，出现在自己房间里。
    金甲守在一侧，说道：“于慈大人，那个流金在外面。”
    于慈穿戴盔甲、召回金甲，走到门边打开了门。
    门外，果然就是流金。
    这银发的女人一脸不快，于慈还没开口，她就摇着摆着挤进房间，自顾自的坐在椅子上。
    “……”
    这？
    连招呼都不打的吗？
    于慈犹豫了一下，还是关上门，转身问道：“流金女士，这么晚了有事吗？”
    流金看了他一眼：“私底下要叫我什么，你忘记了？”
    啊？
    于慈心头一颤，并不知道私底下要叫什么，也不知道阿修罗和这个女人到底是什么关系。
    他故作镇定，叹息说道：“生死一遭，让我明白了很多事情……流金女士，还是让我们的关系回到原点吧！就当我们现在，是第一次见面。”
    流金抬起下巴，嘴边的笑容很冷：“意思是说，你已经不喜欢我了？”
    这个阿修罗，到底干了什么！
    西野山麓战团怎么选人的？
    一个身负重任的特种战士，怎么会犯这种错误！
    于慈苦笑摇头，在流金对面坐下：“死过一次的我，已经对很多事情心灰意懒……流金女士，现在的我已经不是以前的我。”
    流金看着于慈，眼神锐利：“你给我的感觉，的确和先前不一样了。真可惜，我其实已经对你动心了，你舍命保护我的样子让我印象深刻。”
    所以说……
    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在什么都不明白的情况下，让对方掌握对话的主导权是非常危险的事情。
    于慈深刻的明白这个道理，决定打直球。
    他看着流金，说道：“流金女士，这只是你的气话。”
    流金一摆头：“气话？”
    “是的，气话。我看得出来，你钟情于枪之勇者阿斯塔，我不过只是你众多追求者中的一个而已……选择退出，不是我对你没有感觉，只是想要一个体面的收尾而已。”
    于慈，信口雌黄！
    他看着流金，继续说道：“你今天的表现和平时的你不一样。我想，是阿斯塔对摩西佩尔的态度过分热忱，他让你伤心了吧！”
    “……”
    流金沉默片刻，突然露出微笑。
    她收起一贯锋利、一贯自傲的面容，第一次露出几分无奈来：“你真的和之前不一样了，阿修罗。以前的你，绝不会这么直接的说出心中所想……你说的对，我的确对阿斯塔的行径感到不满，但那不是全部。他明明知道我的家族遭遇了什么，他却还想一条舔狗那样对待摩西佩尔，这让我寒心。”

 # 315 进入

    听这话，流金女士似乎另有一番遭遇。
    于慈斟酌片刻，决定一句话也不说。
    他不说，流金想说。她低低叹息，开口说道：“你应该不知道流金这个家族……阿修罗，流金家族是萨摩国鼎鼎有名的族裔，我曾经可以自由出入皇宫，和这位摩西佩尔也有几面之缘。”
    “哦！”
    能出入皇宫，还早就和摩西佩尔见过？
    那你家混得很不错啊！
    于慈问道：“后来呢？”
    “三年前，我在银流城度假的时候突然收到消息，说是出现变故，让我绝对不要再回萨摩国。”流金眼里似乎有些痛苦，“我现在是流金家族唯一的自由人，包括我的父母在内，其他人不是被杀就是被监禁。”
    于慈问道：“发生了什么？”
    “详细的我也不清楚，你只需要知道，大王子声称我的父亲想要刺杀摩西佩尔就好。”
    “……啊？”
    流金谈及伤心事，心头更添愁滋味。
    但她眼里却有灼灼之辉，她看着于慈，又说道：“大王子和七王子同出一母，我之所以留在这里，就是想要报仇雪恨。阿修罗，我现在不想去祖地，我想——直接刺杀七王子。”
    于慈审慎的看着她：“然后呢？”
    “你跟我一起去吧，就现在。”
    “……这么好的事，你怎么不去找枪之勇者啊？你找我干什么！”
    流金一本正经：“我找了，他不愿意。阿斯塔认为这不安全，在公孙王祖地内杀人，属于七王子自己实力不济，即便有人追究也是死无对证；但在城市里面动手，必然会遭到萨摩国的通缉。阿斯塔不愿意涉险，他很胆小。”
    那叫胆小吗？
    那叫理智。
    什么情况啊……
    于慈冷眼看着流金，问道：“七王子身边有多少护卫？”
    流金稍加思索：“最多百来个吧。”
    “其中有没有鬼神？”
    “这——应该没有？”
    于慈摆摆手：“你先把这件事确实了，我们再商量下一步。”
    流金沉默片刻，又是幽幽的叹息：“我不喜欢摩西佩尔。她一定知道刺杀她的人不是我的父亲，我们只是被推上前台的替罪羊……但她却没有站出来、没有为我们证明，如果她那么做了，我的家族不至于沦落到这个地步。”
    于慈闻言，转头问道：“冒昧问一下，你家以前不是为摩西佩尔服务的吧？大王子能指责你家试图刺杀摩西佩尔，那么这至少说明——你家以前和摩西佩尔不对付。”
    流金抬眼看去：“流金家站的是大王子那一边，可惜被卖了。”
    于慈连连摇头，说道：“那你真是蠢得挂相，我很难理解你的想法。”
    “你、你说什么？！”
    “流金，害你的分明是你们萨摩国大王子那一系的，和摩西佩尔有什么关系？倒不如说，现在只有摩西佩尔才是你可靠的盟友，因为她和大王子势同水火，必有一战。我要是你，我现在就抱着摩西佩尔的大腿不放，直接给她当狗。”
    “……”
    好、好像是这个道理。
    流金迟疑片刻，很是心虚的说道：“如、如果她早点站出来……”
    于慈甚至不想里她。
    他虽然不知道当时是个什么情况，但摩西佩尔根本没有站起来的理由。
    大王子明显是计划败露，不得不弃车保帅，让流金家族当这个倒霉蛋；
    摩西佩尔乐见其成，反正削弱的是大王子势力。
    流金女士应该明白这个道理，她无话可说，干脆沉默。
    于慈又说道：“你要这么说，那我可能明白阿斯塔的用意了。他明白现在能帮你们流金家的只有摩西佩尔，只要辅佐她成为萨摩女王，你们流金家失去的一切都会回来——所以，他才殷勤的对待摩西佩尔。”
    是、是这样吗？
    流金女士不是很确定，她看着阿修罗，问道：“真的？”
    于慈摆摆手：“我怎么知道？你自己问他去！”
    “……”
    流金女士沉吟片刻，起身说道：“晚安，阿修罗。”
    于慈目送她离开，都不打招呼的。
    ……
    ……
    次日清晨，行动开始。
    公孙王祖地在岛屿中心，但入口却分布全岛。于慈醒来这么一看，发现据点的庭院中出现三扇两人高的光门，颇为神异。
    他们五人站在光门之前，阿斯塔手拿着一把金钥匙，开口说道：“用钥匙打开光门，就能进入其中。但一扇光门只允许两个人通过，殿下，我们需要分配一下队伍。”
    摩西佩尔早有打算，她看了流金一眼，说道：“我和阿斯塔一队，流金和阿修罗一队，老跛脚，你可以一个人吗？”
    老跛脚还没说话，于慈就抬起手来：“让流金跟着老跛脚吧！我另有打算。”
    是吗？
    摩西佩尔点头：“也好。”
    队伍分配完毕，行动即刻开始。其余四人分别入内，于慈稍微等待片刻，终于等到来人：“抱歉，兵主。我是不是来晚了？”
    于慈转头看去，看到了黑蔷薇。
    这女人还是穿着她的盔甲，但盔甲里面还穿了一件丝质紧身衣，遮掩春光的同时也不失魅力。
    于慈奇道：“今天怎么多穿了一件？”
    黑蔷薇答非所问：“您喜欢吗？”
    “啊？”
    “嗯……我看姬小姐一直穿这种打底衣，问过之后才知道是你挑的。”黑蔷薇摸了摸手臂，“不喜欢吗？我可以换的。”
    “啊……”
    于慈看着她和平时迥异，化着精致妆容的脸，心想这大概也是为他化的。
    没来由的。
    或者说，理所当然的，于慈心中涌现几分豪气，腰杆子都挺得更直了。
    他微微一笑，说道：“你今天很好看。”
    黑蔷薇更显大方：“花了不少时间，兵主喜欢就值得。”
    啊呀！
    这……
    于慈摆摆手，说道：“走吧，我们该出发了。”
    “是。”
    于慈摸出金钥匙，打开光门。
    门扉洞开的那个瞬间，一股吸力涌现。在两人进入祖地之前，黑蔷薇说道：“兵主，进去之后，你只需要跟着我就好。姬小姐和其他人已经就位，我知道他们在哪里。”

 # 316 合作

    光华闪过，于慈和黑蔷薇出现在祖地之中。
    于慈环视四周，发现他已然身处在一个矿洞之中。身前不远处有一截铁轨和一辆矿车，矿洞深邃，铁轨不知道伸向何方。
    黑蔷薇早做过了解，她跳上矿车，连续拨动操纵杆：“公孙王祖地第一层的第一关，需要操作矿车前进。以特定的顺序拨动矿车，矿车就会按照指令行驶——需要注意的是，矿车一旦启动就不会停止，即便前方是悬崖也不刹车。”
    于慈也跳上矿车，问道：“随便拨？”
    “当然不是随便，随意拨动很可能遭殃，好一点的是撞上墙壁、坏一点直接开到岩浆里去。”
    “哦……如果没经验，岂不是还没开始探索就结束了？”
    黑蔷薇笑道：“是的。不过公孙王祖地已经开发了近百年，第一层的第一关不是难题，所有探索者基本只会选择五条路线。我们现在选择的是第三条，上上下下左左右右。”
    于慈不是很懂，说道：“你看着办吧。”
    咔——
    话音刚落，矿车启动。
    车斗上涌现出符文法阵，形成一个蓝色的圆球防护车体。于慈伸手摸了摸，防护罩有形有质，将车斗内的载客与外界隔绝，强度极高。
    如此一来，跳车已成空谈，只能被动的跟随矿车前进。
    一开始，于慈还有些警惕，生怕矿道中突然跳出什么怪物来；
    到最后，他逐渐放弃了观察，不要说是怪物，连个机关都没有。
    约莫十分钟的车程中，于慈和黑蔷薇只碰到了另外几组探索者，还与一辆矿车并驾齐驱、行驶了好一会。
    那一辆矿车上是两个上层汉子，看面相三十岁上下。
    他们看着于慈，于慈也看着他们，气氛一时间有点尴尬。还是对面的汉子打破了沉默，他看着黑蔷薇，说道：“兄弟，女人不错。”
    于慈抱抱拳：“见笑了。”
    黑蔷薇没什么反应，她大方一笑，朝于慈身上靠了靠。
    如此一阵行驶之后，矿车抵达终点。
    终点是一个五六十平方的小广场，广场尽头有扇门上。门上一块匾额，上书“第三天机”四个大字。
    门前已经有人站立，于慈一一看去，发现他们不是别人，正是槐门主、聂人胜、鹿鸣以及姬星野四人。
    槐门主他们看到于慈，那都是不理不睬，下巴抬得一个比一个高；
    于慈看到他们，也是丝毫没有意外。
    姬学姐他们怎么在这里？
    答案非常简单。
    七王子把镇上的金钥匙包了，可他明显没有那么多的人手。为了资源最大化利用，他必然会雇佣上层游侠协同作战。
    银流地区相师不少，可上层相师在哪里都不多。
    一时之间，七王子上哪去找那么多的上层？
    于慈想明白这一点，立刻将计就计，让姬学姐等人假装是上层游侠，到公孙王岛上购买钥匙。
    这计划本来只有姬星野、槐橘外加黑蔷薇这三个上层能执行，但于慈开启眼窍之后，可以赋予甲兵上层修为，这——
    没什么好说的。
    鹿鸣聂人胜，李元史森，碧眼三鬼，除了另有大用的银星，于慈把家底全部掏出来，八个甲兵齐上阵，都被七王子招募为手下，协同他来到祖地。
    于慈慢慢站过去，假装看别处，轻声问道：“姬学姐，怎么就你们四个？其他人呢？”
    “咳咳！”
    姬星野咳嗽一声，同样低声：“七王子手下游侠很多，警惕心也强。他将所有人分成四个小队，由他的心腹统帅；我们四个被分在第三小队，由一个叫‘吉尔队长’的人带领。”
    吉尔队长？
    于慈看了看周围，问道：“吉尔队长人呢？”
    “就是他。”
    姬星野下巴抬抬，示意于慈看向铁轨。
    于慈抬眼，看到一辆矿车滚滚而来，上头站着一个红发披肩、碧眼薄唇的俊朗男子。
    黑蔷薇轻声说道：“这是七王子的家将，上届萨摩国上层比武中，他是第二名，实力不俗。吉尔队长是兽相师，他的血统十分强大，可以和异相深度融合，‘超兽变身’之后战斗力格外惊人。”
    于慈点头：“他也认识你？”
    黑蔷薇摇头：“我不确定。”
    “……问题不大。”
    于慈本来以为，即便他和七王子撞个满怀，七王子一眼认出黑蔷薇身份也没什么问题。在大量手下混入敌方阵营的情况下，杀死七王子应该不是难事——
    实在不行就拉到棋盘里面打。
    在棋盘里难道还打不过么？
    但……
    七王子一手分兵，直接打乱了部署。
    在这里杀个吉尔队长，老实讲意义不大。
    最好还是继续潜伏。
    潜伏到碰到七王子，一举建功。
    沉默间，矿车开到了平台前。吉尔队长傲立如松，突然大声喊道：“吉尔队长，正在待命！”
    唰！
    他高高跃起，在半空两个转体，平稳落地。
    “……”
    “……”
    没有人说话，大家都冷漠的看着他。
    “哈！各位看上去都不是活泼的人？放轻松、放轻松，生活就要笑着面对，对吗？”
    吉尔队长并不觉得尴尬。
    他一撩红发，显得潇洒。
    槐门主上前一步，脸上带着谄媚笑容：“吉尔队长说得是，这等心态，值得我好好学习。”
    “哈哈！”
    吉尔笑了一声，环视众人：“只有你们四个？其他人还没到么？”
    “目前只我们四人到了。”
    吉尔点点头，看着于慈和黑蔷薇，问道：“两位是……来此探险的游侠？”
    于慈抱抱拳，没说话。
    吉尔微微一笑，上前说道：“阁下不用这么警惕，相逢就是缘嘛！公孙王祖地第一层第二关是协作关卡，我们需要通力配合，分成两队击杀左右两只机械傀儡，前后间隔不能超过三分钟——这很难的呀！”
    公孙王祖地的第一层的核心概念是“信任”。
    其关卡设计体现的就是两个字：合作。
    广场的门后有两具机械傀儡，需要探索者分成两个团队，在三分钟内同时击倒两具傀儡才能打开下一道门。
    如此设计，难怪吉尔队长如此热忱。
    只是——
    他没有认出黑蔷薇吗？
    于慈看着他，发现自己的“凝视深渊”没有触发。

 # 317 升降机

    【凝视深渊】这个技能十分霸道，它非常容易触发，即便遇到了一个不怎么爱思考的人，也只需小小的引导就能听见她的心声。
    比方说，于慈左手边这个黑蔷薇安静的站着，于慈无法听到她的心声。
    但是——
    于慈突然移动视线，看了黑蔷薇的胸脯。
    【嗯？兵主好像很喜欢我的胸呢……果然，他能理解高耸的魅力，也懂得险峻的美好。】
    心声响起。
    只需要一个小小的动作就能诱导她人猜测于慈心中想法，于慈在姬星野、玄真蔷身上试过很多次，简直百试百灵。
    更为关键的是，凝视深渊触发之后，可以持续十五秒。
    在这十五秒内，对面人的思维是透明的，即便之后她再也没有窥视于慈的想法，也可以源源不断的被于慈读到心声。
    吉尔队长见于慈没有回应，又问道：“老兄，你意下如何啊？”
    “我……”
    于慈看着吉尔，似乎有些为难：“实不相瞒，在下独来独往惯了，从没有和人配合过。现在唐突组队，我……”
    吉尔露出和善的笑容，劝道：“老兄，此时不同往日。第三天机门是一个讲究合作的地方，它不是一个相互征伐的险地、凶地，绝地！无量之印是一枚法印，观之便可学习！我们精诚合作，找到法印后分而享之，岂不美哉？”
    “……”
    你这个人，说话倒是一套一套的。
    于慈仍然迟疑，实际是在等一个心声。
    奇怪的是，吉尔的心声始终没有响起。
    “不可能。”
    于慈看着面前的红发男，依然察觉到了异常。
    按照道理来说，他现在表现的这么犹豫，对方肯定猜疑他心中在想什么，深渊凝视应该早就触发了才对。
    看吉尔队长的交涉方式，他显然不是一个傻白甜。
    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不揣摩于慈心理？
    “归根结底，深渊凝视只是一个技能；是技能，就有被反制、被无效化的可能、这个吉尔队长的异相可能十分特别，或者是他携带了什么装备，我的深渊凝视不能对他生效。”
    于慈暂且下了个结论，不再尝试窥探心声。
    他叹息一声，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开口说道：“在下阿修罗，请兄台多多指教！”
    “阿修罗兄弟，你叫我吉尔就好！”
    他二人搂在了一起。
    如此一阵等待之后，又有几十人陆续前来，广场上黑压压站了一片，颇有些人满为患的意思。
    于慈颇为不解，黑蔷薇小声解释道：“祖地第一层有五道门，门后关卡各有不同。第三天机门向来注重‘合作’，是散人首选，所以人多。这吉尔带的队伍是七王子麾下人数最少的一支，所以才被安排到第三天机门。”
    于慈点着头，说道：“你是觉得七王子会求稳，所以才带我来这里？”
    黑蔷薇露出会心微笑：“不错，于慈大人很敏锐呢。不过七王子表现的比我想象的勇敢，他似乎选择了其他的门。”
    目前看来，的确如此。
    于慈又问道：“只是强调合作，而不是必须合作吧？”
    黑蔷薇点头：“是的。想要杀还是可以杀的，只是那样做了，难免会让其他人不安，可能无法闯关成功。”
    嗯……
    这是一个问题。
    七王子不在这里，那么有深入的必要。如果被困在第一层不得而出，上哪去狙击目标？
    于慈说道：“按照规则来吧，到了第二层再论其他。”
    黑蔷薇赞同：“明智之举。”
    ……
    ……
    选择第三天机门的，都是散人。散人没有组织，吉尔队长人高马大、样貌俊朗，气度更是雍容，一下子成为人群焦点。
    他登高振臂，大声说道：“各位、各位！请听我说！我们都选择了第三天机门，证明我们都有合作之心，都不是狂暴嗜血之徒！既然如此，让我们通力合作吧，一起前往第三层！我斗胆，想带一支队伍走西侧道路，不知道哪位壮士愿意带队走东侧道路？”
    众人左右看看，竟然没有一个人站出来。
    于慈抱着胸站在人群边缘，本来不想管这等事，却有一人冲他抱拳：“阁下是黑之骑士阿修罗吧！”
    “？”
    于慈转头看去，说道：“我是。”
    那人面露笑容，又道：“黑骑士阿修罗的威名，我是听说过的。不如你来带东侧道路的头领？”
    这……
    合适吗？
    另一人也抱抱拳，说道：“阿修罗先生，您还记得我吗？上次合作，您高强的身手让我印象深刻！你来带东侧队伍，我放心。”
    “你就是黑之骑士阿修罗？久仰！”
    “一年前就听说银流城来了个强人，名叫做阿修罗的，不曾想在这里遇见了！别的不说，阿修罗兄弟的口碑十分之好，与他合作过的游侠对他的评价都很不错。阿修罗兄弟，你来带队，我第一个赞同！”
    人的名，树的影。
    阿修罗先前积累的声望莫名其妙的产生效果，于慈稍加思索，觉得带队是次要的，跟着吉尔队长才是主要的。
    他摆摆手，说道：“多谢各位的美意，但我缺乏领导才能。你们既然听说过我，那就应该知道我从来不和人合作两次，这东侧队伍的头领……还是让别人来当吧！”
    “这……”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于慈干脆走到吉尔队长面前，开口说道：“吉尔兄弟，我和你一起走西侧，你不会拒绝吧？”
    吉尔笑得灿烂：“怎么会呢？欢迎之至。”
    阿修罗不愿意，自然有人愿意。
    最后一个蓝发女子站出来，充当东侧道路的头领。一行人分为两支队伍，一队各有十七八人。
    随着“咔”一声大响，原本金币的第三天机门突然洞开，露出两台升降机。
    这是闯关开始的信号。
    两支队伍一东一西，走到两台升降机上。
    吉尔队长看着蓝发女子，说道：“阁下，让我们开始吧！”
    蓝发女子也是点头：“吉尔队长，唯有精诚合作才能过关——这一点，请你务必牢记。”
    吉尔微微一笑：“我用我的荣誉保证，我一定全力以赴。”
    咔——
    升降机启动，将两支队伍往地下送去。

 # 318 明晃晃

    升降机上配有照明设备，于慈尝试看向身下，身下是一团漆黑。
    吉尔队长环视众人，开口说道：“各位，我们接下来要面对的是‘东之傀儡’，那是一只足有十米高的庞然大物，但不是很难对付。只不过第三天机门内规则诡异，蛮干是不行的——相信大家事先都有过了解，但为了以防万一，我还是要和你们交代一下。”
    于慈事先没了解过相应的情报，此刻不免认真了起来。
    “击败东之傀儡之后，开启的是东侧道路的门——而我们走的是西侧道路，所以，我们其实是在为另外一队开门；相应的，他们那边开启的是我们的门。”
    “另一侧的门一旦开启，他们就只剩下三分钟的时间。如果不能在三分钟内击败傀儡，我们这边的门就永远无法开启。”
    吉尔环视众人面色，暂时沉默。
    于慈问道：“如果他们那边的大门开启之后，他们没选择继续战斗，而是直接脱逃——那会怎么样？”
    吉尔看着他：“当然是他们进入第二关，而我们只能困死在这里。”
    这是什么奇葩设定？
    打生打死开的是对面的门，对面的门开了他们可以直接溜。
    这……
    于慈一脸不爽，说道：“如此设计，那还有什么打得必要？我们不如按兵不动，等对面把傀儡拆了，直接跑路不是更好？”
    吉尔摇着头，又说道：“没有这么简单。在一边的傀儡被击毁的三分钟之后，所有的傀儡都将苏醒，能力上还有提升，届时一百个上层相师也不会是他的对手。并且，傀儡不会停留在原地不动，它们会追寻并击杀此地的一切活物，一旦被它逮住，恐怕只是一个死字。”
    说话间，升降机停下。
    “咚！”
    随着鼓点般的中央，头顶上方灯火通明。于慈眯着眼睛，发现他们已经来到一个分外宽阔的地下空间中。
    抬头看看，穹顶大约有三十米高，上头绘着齿轮、装甲的图画，宛如机械神堂。
    再看看前方——
    前方足有两三百具十米高的高达，假设一台重一百吨，此地光是金属都有两三万吨……
    怪不得。
    怪不得说要是三分钟内同时击杀两台机械傀儡。
    等对面开门，然后立刻跑路的策略是有风险的。被两三百具高达追杀，想想就刺激。
    “七号傀儡，启动。”
    毫无感情的电子音响起，面前一百台高达中，一台初号机配色的傀儡双眼发光，猿猴一般从高台上跳跃而下。
    它从背后拔出一挺十七八米的长枪，舞起来的动静酷似七级大风：“挑战者们！来试试我的威力吧！”
    “……”
    于慈不动声色，谨慎的倒退一步。
    吉尔队长也有点犯怵，只是事到临头，不上也要上了。
    他稍稍回头，大声说道：“各位！现在的机械傀儡称不上强，我们有十七人，不用怕它！都听我的，先消耗、不要击杀，等到门扉洞开之后，再集火将它摧毁！”
    于慈突然想到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他问道：“吉尔队长，要是隔壁那些人没有打败他们的傀儡，我们该怎么办？”
    “要相信他们的能力！上了！”
    “……”
    意思是……
    没办法？！
    于慈深吸一口气，又往后站了站。
    讲道理，虽然于慈不觉得他比在场的任何人弱，但观察一下吉尔队长的能力高低还是有必要的。
    他是队长，他总不能退吧？
    吉尔果然没退。
    他背后虚影一闪，竟是一头黑熊，机械傀儡一枪穿云破空、呼啸而来，他轻巧一个折射就闪开。
    “嘭！”
    长枪刺穿地面，深入五米有余。
    其力之大，引发一场小小地震，有个上层相师规避不及时，竟然被余波扫得口吐鲜血，眼看就失去了战斗力。
    于慈离得远，倒是毫发未伤。
    他默默审视局面，暗暗想道：“机械傀儡的速度和力量无可挑剔，必然是上层巅峰；吉尔队长那一折身也见功夫，他的肉搏能力不在我之下。”
    黑蔷薇站在于慈身边，低声说道：“于慈大人，您在观察吉尔队长？”
    于慈点头：“我怀疑他的能力有古怪，我的技能不能对他生效。”
    是吗？
    黑蔷薇不明所以，但她其实也在观察吉尔。
    异相师之间的对决，洞悉对方的能力详细是最重要的。
    而黑蔷薇，拥有此类能力。
    她简单又简练的说道：“我的异相是一面镜子，可以映照他人异相，并取得与他相仿的能力。且不论能力可以发挥多少，至少是一个很不错的侦查手段，只是……”
    黑蔷薇看着吉尔队长，目光警惕。
    她继续说道：“不知道为什么，吉尔队长的异相在我的镜中是一团模糊的影子，我不能复制他的能力。”
    于慈闻言，不怎么惊讶。
    黑蔷薇的镜子映照、于慈的凝视深渊，归根结底都是精神法术的范畴。
    吉尔队长显然有极强的抗性，他能免疫精神法术。
    于慈看着在前面与机械傀儡搏斗的吉尔队长，一时间沉默不语。
    黑蔷薇突然说道：“兵主，你能不能取一点血过来？”
    于慈奇道：“谁的血？”
    “当然是吉尔的。我可以祭炼他的鲜血，进而得到他全能力的所有情报。”
    “……可以。”于慈活动了一下身体，抽出黑蔷薇腰上的短刀，往前走去，“你等着。”
    咚！
    机械傀儡身高十米，防御能力极为突出。
    吉尔队长一拳砸去，震得臂骨疼痛。他眼神中带了些恼怒，暗暗想道：“好难缠的东西！公孙王一族究极是什么怪物……如此强度的机械傀儡能造出几百具？他们到底是怎么覆灭的！”
    “吉尔队长！我来助你！”
    飒！
    于慈宛若一阵风暴，从后方轰然而至！
    “好快！这个阿修罗的速度……竟然和我相仿？”
    吉尔队长看着于慈呼啸而来，突然间脚下一绊，人也失去平衡。
    “啊呀！”
    下个瞬间，他跌跌撞撞的倒向吉尔，手中明晃晃的刀刃朝着吉尔的肩头刺来。
    “啊也？！”
    吉尔大惊失色！

 # 319 机会！

    养精蓄锐接近两个月，于慈除了实力上有了长足进步之外，大量增长的还有水晶。
    水晶已经富裕到可以不断协助玄真蔷、姬星野修炼，梦中实战这等有回收机制的活动，想来就来。
    现在的于慈有了极为丰富的实战经验，他虽然不擅长用武器，但对时机的把握已入化境！
    眼下假装失足，扎向吉尔队长的一刀又快又刁钻，吉尔看着眼前的刀光，心惊不已——
    好像躲不掉！
    不是好像。
    就是躲不掉。
    “叮！”
    吉尔连退七步，还是没有躲开于慈手中短刀，刀尖扎在他的肩头，崩现出几点火花。
    “……”
    于慈微微一怔，没有想到这个吉尔的防御力竟然如此之高！
    他将所有的惊讶收在心底，急切的吸气之后，赶忙问道：“吉尔队长，你没事吧？”
    “……”
    吉尔微微一怔，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这看上去不像是于慈有意为之，他好像是助拳心切，一时间没掌握好尺度，出现了失误。
    此情此景，他也没有追究的心思，只是轻轻推搡一把，叫道：“小心点！”
    “排除。排除。”
    机械傀儡没有感情，也不讲武德。
    它检测到身前有两只蚂蚁，毫不留情的发起攻击，狠狠一脚踩落！
    “轰——”
    大地震颤，烟尘弥漫。
    两个人影穿烟而出，当然是及时作出规避的于慈和吉尔。
    稍有不同的是，于慈后撤的速度更快，距离却更近。吉尔在半秒之后落在于慈身后半步处，他估算距离，叫道：“小心它的枪！”
    铮。
    长枪横扫，发出清脆如龙吟的声响。
    一道白芒闪现，驱散了滚滚烟尘，机械傀儡一脚踩下之后立刻横枪扫来，声势滔天！
    只是……
    枪尖在于慈身前几厘米处扫过，并未扫中于慈的身体；横枪扫过之后，于慈一个箭步向前，趁着机械傀儡收枪之际，一脚踹在傀儡的脑袋上。
    “咚。”
    这一脚的力量如此之大，十米高的机械傀儡也吃不住力，倒退一步才稳住身形。
    所有的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在场的大部分上层游侠都没有看清其中的攻守交换，近在咫尺的吉尔队长却是目睹了一切。
    他，大受震撼！
    “这个阿修罗对身体的控制已经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他的反应能力和协调能力比我还要好，他撤得比我快！”
    脑海中，涌现于慈先他半秒规避的画面；
    “不单单是对身体的控制力，他对局势的解读也在我之上！那柄枪只差几厘米就会将他的胸膛划破，他一定算准了距离，而且胆子极大、对自己极为自信！”
    吉尔队长和于慈的身位只差半步。
    半步，充其量也就是十五厘米。
    但获得“萨摩国上层武道会”亚军的吉尔队长明白，这十五厘米和十五光年没什么差别。
    到了他和于慈这个地步，每缩短一厘米都需要付出极大努力，需要经历极多实战。
    和于慈整整差了半步，这几乎是无法用“努力”去弥补的差距，这需要天赋！
    有了这两个明悟，于慈一脚踢得机械傀儡倒退一步，一点都没有让吉尔队长惊讶。吉尔已经明白一件事——
    “这阿修罗在我之上！”
    银流城竟然有这等奇人？
    不可思议！
    “吉尔队长，这东西的防御好高！”
    震骇之间，于慈的声音在身侧响起。
    吉尔稳定心神，开口说道：“看到傀儡背上的鼓包了吗？”
    于慈定睛去看，机械傀儡的后背上有一个四四方方的长匣子，看上去极为突兀。
    他问道：“那是什么？”
    吉尔说道：“动力源。机械傀儡刀枪不入，上层的攻击很难奏效，击毁它的方式一般只有一个——摧毁它背上的动力源。”
    原来如此。
    但……
    机械傀儡不但防御力高，而且速度非常快。它重达百吨的身体丝毫没有笨重之感，运动起来丝滑顺畅，灵敏不逊猿猴。
    想要绕背实施破坏，需要一番运筹。
    于慈深吸一口气，说道：“你有办法摧毁动力源吗？吉尔队长，我可以在正面牵制机械傀儡的注意力，你只管打它动力源就好。”
    “正合我意！”
    啪。
    吉尔双掌一拍，目光坚定：“我的超兽武装可以一拳击穿动力源，阿修罗，你来给我创造契机。”
    “来吧！”
    于慈丝毫没有废话，拔腿就往前冲。
    “排除。排除。”
    机械傀儡手中长枪舞成银龙，裹挟着疾风劈落，又像流星一样刺出。它的每一枪都迅捷、每一击都有力，寻常上层来了，不见得能抗住。
    但，于慈有“南方涛动”。
    翅窍南方涛动可以呼引潮汐之力，更赋予于慈技能【波流身法】。
    海潮应势而动、随风而起，讲究的是一个顺其自然。
    波流身法以浪舞风，赋予于慈强悍的闪避能力。长枪斜斜劈来，眼见着就要将他的身体斩成两段，他却翩然起舞，身体顺着枪尖上带起的狂风飘荡，轻巧、华丽又惊险的完成闪避。
    “这……”
    两次三次之后，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到于慈灵动的身法上。
    槐门主心提到嗓子眼，难免问道：“这是什么？”
    “老怀，你本身就是上层，没有得到兵主的恩赐，不知道这是什么技能吧？”
    另外一边，聂人胜脸上笑开了花。
    他低声说道：“这叫‘波流身法’！一个出类拔萃，甚至可以说是绝世无双的闪避术！只要掌握波流身法，体术对我们和兵主几乎无效，唯有极为出彩之人才可能用拳脚武器伤到我们！”
    槐门主有些不信：“上层中，体术仍然是主要输出手段之一，什么样的闪避术，能无视拳脚兵器？”
    聂人胜哼的一声：“事情就发生在你的眼前，你却不相信。你好好看看，那机械傀儡是不是完全不能奈何兵主？”
    这……
    的确是。
    另外一边，吉尔队长见于慈已经吸引了机械傀儡的全部注意力，默默积蓄力量，耐心的等待最佳的出手时机。
    “来了……机会！”
    吉尔队长瞅准时机，膝盖弯曲、足弓法力，前脚掌猛地一蹬地，炮弹般向机械傀儡射去！
    他眼里崩现出灼灼之辉，拳头上环绕着紫色电芒，打算一拳击穿机械傀儡的动力源！
    “啊呀！”
    也是在这个时候，于慈又发出一声惊呼。
    他“噔噔噔”连退十步，嘴里大声叫道：“吉尔队长！快收手！”
    “啊也？”
    于慈快速撤出战场，机械傀儡很快发现了跃在半空中的吉尔，当即转身应对。
    “排除。排除。”
    机械傀儡发出冷漠的声音，对准吉尔的身体，一肘子击来！

 # 320 差遣

    吉尔队长全力出击，力求一拳击穿机械傀儡的护甲，没有给自己留退路。
    本来于慈牵制的好好的，突然一个后撤，着实出乎他的意料。
    他眼睁睁看着傀儡的钢铁手臂横扫而来，逐渐占据视野，其后——
    “嘭。”
    “唔噗！”
    扫中面门！
    这一臂吉尔队长吃了个结结实实，一往无前的攻势瞬时变作颓势，吉尔像只苍蝇一样被拍落在地，鲜血喷出三米高，落到黑蔷薇的鞋子上。
    黑蔷薇不动声色，用指尖沾染血液。
    另一方面，于慈看到黑蔷薇得逞，也不再迟疑。他看着脚下裸露的黑土地，默默驱动黄沙之印。
    大块大块的泥土和岩石被分解为细细的黄沙，像是丝带一样缱绻而上，附着在机械傀儡的关节之上。
    “排除。排除。”
    傀儡依旧发出没有感情的警告声，但它行动迟滞，全无先前灵动敏捷之感，直至完全静止。
    “排除。排除。”
    傀儡没有思维，只会按照预先设定好的逻辑行动。
    即便它的关节中积满了泥沙，它也强行驱使躯干、发动攻击。
    如此行事的结果，当然是自毁。
    “崩。”
    清脆的裂解声响起，众人举目看去，看到傀儡的一条手臂轰然落地！
    结束了。
    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但好像……结束了。
    于慈轻出一口气，他快步走到吉尔队长身前，关切问道：“吉尔队长，你没事吧？”
    “我……”
    吉尔捂着鼻子，眼神凶狠。
    于慈脸皮厚，即便被人恶狠狠的直视，也是处之泰然。他瞪着眼睛，又说道：“吉尔队长，我们都陷入误区了！”
    “……”
    吉尔真的很想给他一拳！
    只是眼下事关重大，他一个萨摩国的比武亚军，明显是七王子手下的一员悍将，在此刻败退恐怕会影响计划的实施。
    而且——
    这于慈看上去也不像是纯捣乱的。
    至少，他把机械傀儡搞定了不是吗？
    吉尔队长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他横眉冷对，问道：“什么误区？”
    于慈指着陷入到静止状态的傀儡，说道：“这具傀儡的防御力极高，可以说是刀枪不入，想要击溃它，破坏它的动力源的确是一个方案。但它的防御性能固然强大，却也只是古老的产物，必然不可能面面俱到——只要破坏它的关节，也能迎刃而解。”
    一团沙子，在于慈掌心涌现。
    吉尔队长微微点头，问道：“你会唤沙？”
    “不值一提的杂技罢了。”
    于慈五指一抓，捏碎了手心中的沙团。他看着吉尔，颇为愧疚的说道：“可惜，可惜我是在中途才想到这个方法，要不然也不至于让你受伤！吉尔队长，你没事吧？”
    “……没事，没事。”
    怎么可能没事？
    机械傀儡的破坏力毋庸置疑，它一肘子打来，上头的力量足以击碎山峦！
    换成普通的上层过来，只怕现在已经是一具尸体，也就是吉尔比较强，修炼的方向也注重身体强化，才能不受重伤。
    他看着于慈，摸不清楚这个人的底细。
    他暗暗想道：“不单单是搏斗能力强悍，甚至掌握不俗的术法，看他年纪也不大，有时间精通两种截然不同的技艺吗？这具黑色的盔甲之下，装着的到底是什么人……如此强者，怎么会来当游侠？”
    威胁。
    这个阿修罗，毫无疑问是个威胁。
    吉尔队长是一个成熟的战士，也是一个合格的下属。
    他知道他进入公孙王祖地的意义——为七王子杀死摩西佩尔。
    为了保证这个计划的成功，所有威胁都需要被排除。
    阿修罗来历不明，又身手高强，那么最好的处理方式就是让他消失。
    唯有如此，才能确保万无一失。
    队伍里有擅长治疗的异相师走来，吉尔一边接受他的治疗，一边说道：“现在这个状况是最好的，机械傀儡失去了动能，我们不需要急着动手。等到对面的人把傀儡击杀，我们这边的大门洞开之后，再拆了它。”
    于慈点头：“正是此理。”
    吉尔拍拍手掌，大声说道：“各位！第一关已无凶险，我们原地休息，等待另一队的进度。”
    众人闻言，都是放松下来。
    所有人都和自己的伙伴站在一起，十七人的队伍被分隔成许多块，姬星野等人围在吉尔的身边。
    ……
    ……
    “呼……”
    吉尔长出一口气，眼神阴冷。
    槐橘扫了于慈一眼，说道：“队长，我觉得那小子不怀好意。”
    吉尔队长不置可否，只是沉默。
    聂人胜看着于慈，低声说道：“那小子嘴上说的好听，什么半途中才想起来，他把我们当成傻子了！他早不退、晚不退，正好在队长你上前的时候退，这难道是恰巧吗？”
    鹿鸣明白另外两人的意思，嗤道：“就算他正好在那个时候发现，他也不能马上退开！他难道没看到队长你上去了吗？他就是成心的！”
    “……”
    吉尔队长有些意外的看着他们三个，没想到他们这么殷勤、这么敏锐。
    他看着没有出声的姬星野，问道：“玉小姐，你觉得呢？”
    姬星野慢慢摇头，作出思考的样子：“我更倾向于故意。那个阿修罗不一定有恶意，他可能只是想自保。”
    “哦？”吉尔皱眉，“自保？什么自保？”
    姬星野说道：“我们这个队伍基本都是两两组队的，只有我们五个是一起来的。那个阿修罗可能是觉得我们人太多，也可能是忌惮您的战斗力，所以设计将你陷害，以削弱我们的整体战斗力。”
    “啊呀！有理！”
    “玉雪峰，你好聪明啊！”
    “阴险。这个阿修罗，实在阴险。”
    姬学姐话音刚落，其他三个连忙捧哏。
    吉尔队长思索片刻，觉得有理。
    他语气森然，低声说道：“这个阿修罗肯定不简单。为了防止万一，我们找个机会……”
    他用手虚抹脖子。
    姬星野等人对视一眼，迟疑道：“阿修罗实力高强，吉尔队长，您有把握吗？”
    吉尔冷冷一笑：“等到了第一层最深处，你们听我指挥。”
    槐橘面色严肃：“我们一定听您差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