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员2003》 第1章：即将腾飞的内娱年代 时候既是初冬。 朝阳尚未普照，校园道路两侧的白杨树寒露深重，晓晨里清光泛冽，晶莹跃动里凝着冬的冷意。 北风刮得呼哧，刺骨寒冷搜刮掉身体从室内带出的暖意，从公寓楼里走出的林意抱着双臂抖擞了个激灵。 抬头看了眼天空深处的湛蓝，呼吸里，寒意直钻入肺腑，迎面而来的空气时不时夹杂着出笼包子的热香，刺激着沉沦多日的精神。 顺着路上零星人流往前走，一栋黑砖白纹、半椭圆窗户光明几净的两层建筑呈现在眼前。 “广院第一食堂。” 仰脖看着大门之上的镌刻大字，林意喃喃叫出声。 这个时候，母校还没更名，校领导门应该正为新校名而绞尽脑汁儿，传媒大学的名号要在明年八月才会正式亮相。 人间烟火里，尘封的味觉记忆在脑海里开始涌现，循着舌尖味蕾的记忆，迈进食堂的林意，信步走到一处拉面窗口前。 窗口内，吨位有目共睹的拉面师傅两条胳膊正不断一张一弛着，手里的面团肉眼可见的被拉长成细丝，弯曲又绷直，“啪”往案板上一甩，激荡起的面粉四处飞扬，往复十来下后，手指掐断，盘绕两下，往一旁竹篾上一搁。 “牛肉面，牛肉要双份，辣椒适量就行。” 林意从口袋里掏出校园卡。 窗口边的大妈抬起头，停下手里正在剥蒜的动作，伸手在年初刚安装上的校园卡计价器上啪啪摁下数字，转身从竹篾里拿上一盘拉面，斗勺盛着面条，熟练的在热汤翻滚的口锅里不断上下。 细面滚汤，如此起伏二十来下之后，铁勺出锅，盛进佐料碗里。盖上牛肉，撒上一圈辣椒面和芝麻碎粒，舀上一勺热油浇上，滋滋爆响里激出热烈的辣香。 端着碗，走至筷柜前要拿筷子时，筷柜旁摆放着一小书架，上面摆放着各式杂志。 林意看着书架，怀念的感觉从心里涌现，校食堂还是这样，时不时的就会购买一些圈里杂志，方便同学们在用餐时间传阅闲话。等到多年以后，随着移动网络的飞速，在食堂吃饭时盯着的就再也不是杂志，而是手机屏幕…… 找了一个角落位置，面对滚烫热碗里扑面而来的热意，感受油红辣椒滚过喉咙带来的刺激，林意一边吃面，一边翻着随手拿来的《当代歌坛》杂志。 这一定是封面设计走在当下年代潮头的一本杂志，艺术字体、排版、色彩组合，都透着一股流行的味道。 不过，杂志有些油斑，不知是哪位前任在吃饭时不小心滴了油。 而封面人物正是不久前在京城两大顶级高校完成演讲和新专辑大卖的港星谢朝霆，留着一头标志性的烫卷发。 “《将爱》、《黑白灰》……这些歌也是大咖的啊，都没听说过……诶？” “原来《遇见》、《十年》都是在今儿这一年出的，果然是经典咏流传。” “蛇团和蔡小姐的形势一片大好，不过，没有了老周，也倒底是少了许多风采。” 翻阅着杂志、吸溜着面条的林意，嘀咕着砸了咂嘴，可惜手头少了点糖蒜，不然便可一碗面条一碟蒜指点天下圈子事。 就在林意对着杂志在心里评头论足间，随着早上第一节课的临近，餐厅里人流量也逐渐是多了起来，忽然间，耳边传来隔壁餐桌的阵阵讨论： “诶，你们听说了没？潇湘台要搞一个选秀节目。” “就…就是那个什么超级女声，好像是要在全国设立星城、江城、金陵、蓉城四大唱区呢。” “听说是零门槛，只要开口唱歌的女性都能报名参加。” “那我们这些科班出身的去，可不是有先天性的优势……” 超女……捕捉到这两个字眼，吃着面看着杂志的林意眉头一挑，终于，在盘绕于全国的白色阴霾尽数散去后，属于国内影视娱乐发展的大时代终是要徐徐拉开大幕了么？ 全民选秀，超女快男，韩流汹涌，真是一个内娱将要腾飞的年代啊。 拥有一大片信息提前量的林意很清楚，未来就是内娱发展的黄金十年：从超女快男塑造起花费一毛编辑短信发送投票的出道模式，到后来野蛮粗犷的全民打投……在这时代大跨步下，自己作为广院的一名表演生，迎面而来的将是一段飞跃发展期。 那么，自己能趁这股即将而来的内娱发展东风做点啥呢的？ 似乎到处都是起飞的机会。 可又无从下手，自己这尽管是拥有着诸多这个时代尚未映现的音符，但问题是，这即将而来的是超女选秀，总不能舔着脸男扮女装去参加。 若是晚个三年后，林意自信可以揣着周老板那些人的曲库去快乐男声舞台上呼风唤雨； 晚了一年，等到明年国庆后，那也能趁上星光大道的舞台，来个少年意气挥斥方遒！ 但放在这寒意冻人的初冬，选秀出道这条吹响名气的高速路尚处于摸索建设之中，还没通达，难不成自己要一直躺平等待男子选秀的窗口期到来？ 林意心里思量着自己所拥有的牌面，想着该祭出来到这个世界的怎样一张牌。 碗里逐渐见底，思考没个结果的林意，最后端起碗将剩余的面汤吸溜而进，热汤钻入肚腹，从后心升腾起的热流顺着脊梁直冲脖颈后脑勺，两侧鬓发也沁出一层细密汗珠。 站起身，将碗筷搁到回收处，顺手带了两袋包子从食堂出来，回到竹园寝室楼3614宿舍。 推开门，里面静静悄悄，一片昏暗。 上下六张床并列排在左侧，铁制床架上锈的地方贴着卡贴，显得整张床花里胡哨。右侧摆放的长条桌和板凳是日常生活学习区，左右两侧是一应衣柜。 缕缕阳光透过窗帘的间隙，形成的光柱翻滚着室内浮尘，点滴着时光流逝，一把扯开遮光帘，刺目的光倾洒而进。 “老林你起这么早干嘛？！” 在窗帘被扯向两边的一刻，五张床里，哀怨声几乎同时形成一片。 林意不说话，只是伸手将袋子口解开，一股包子热香味从内蒸腾而出，迅速挤占整个室内。 “嗯？五香肉包？够意思，不吃独食。”几乎是闭着眼循着味道，与林意床头对床头的刘晓夏，很是顺滑的从床上呲溜下来。 就着包子和热水，寝室里热闹起来。 “这么烫？老林，不是我说，你也多拿几个袋子。” 刘晓夏两只手左右颠着包子，不断哈着气。左顾右盼间，从堆满物件的长条桌上抽出一张墨绿色宣传单，在空气里“心理干净式”的抖了抖，然后包着就要开咬。 只是—— “住嘴！” 猛然的一声，让寝室里五位正瓜分包子的人吓了一哆嗦。 林意伸手将刘晓夏将要裹包子的宣传单一把拿过来，展开抚平，墨绿底色上，“经典神怪故事改编”、“新人演员”、“著名导演吴景源”的字样，不断映入眼帘。 这张宣传单不是别的，正是唐人影视《新聊斋》的演员招募宣传页！ 新聊斋，多少童年的阴影，里面六个单元故事片的女主，又是多少人的白月光…… 林意依然记得，那些年在这部剧播映之后，尤其害怕的是那血红大字开启的阴影片头，以及那位来自于港岛的麦大仙为这部剧量身打造的渗人背景音乐。导致一系列心理发毛问题：夜路不敢走，偏僻巷不敢进，晚上茅厕不敢蹲...... 手里宣传单上的词条如同引子般，不断勾出脑海里的相关讯息。 林意渐而恍然，也对，这从时间上来讲，这部剧会在明年冬季上映，眼下筹备开拍也正当时。 他不由在想，从职业发展的前景来讲，自己既已是作为传媒大学表演班的一员，若能搭上这部戏接触到出品方唐人影视，倒是不错的开始。 从今往后的十年里，“唐人出品，必属精品”可不是简单说说而已，这么一看，似乎…… 自己找到该打出的第一张牌了！ 第2章：与蔡老板的初面 “这哪里来的？”林意晃着宣传页问道。 “你这一惊一乍，还以为是什么事儿。大活中心那里喽，前两天不是有个剧组来这里，说只要从科班里找新人演员么，就去看了看。去了后，才知道是个沪都的影视公司，请的导演倒是挺知名。” 刘晓夏咬着包子，语气忽而有些不忿：“不过去了才知道这是部单元剧的集合体，每个单元剧都分别有男女主，有的还不止一个。而且，选人也忒随意了些，全凭为首女人的一双眼，看中了就能去试镜。我们几个去的一圈，全军覆没。” 林意听着，将宣传页折叠起来塞进兜里，他并没有因为室友的话而沮丧，而是准备找上宣传页上的剧组下榻酒店去看看。 于自己而言，既然选秀出道这样一个能够快速成名的窗口期还没有到来，那眼下唐人公司的《新聊斋》招募新人演员，就是与引领未来十年古装仙侠市场影视公司搭上线的一个契机。 更重要的是，既有机会重来，他更想去见识里面一些组成自己曾经青春记忆的剧中人！ 心里有所打算后，林意却没有寻上门，而是溜到校园超市里买个本子和两支笔，找了个僻静处。 既是要上门毛遂自荐，空手上门胜算肯定不大，尽管自己拥有着他人所不及的信息提前量，可林意也没有自信到往那一站，重生者的气势就能震慑住那位一力建设起古装帝国的蔡老板。 所以，怎么也得露两手与众不同的，例如：剧本改编！ 平心而论，从后来展示在观众面前的成品来看，蔡老板公司出品的这部新聊斋剧，选角的成功和眼前一亮是远远大于剧本故事本身的。若无偏差，剧版《新聊斋》还会分六个单元，考虑到选角组留京时间有限，思索一番后，林意决定聚焦到其中《小倩》这一单元剧的改编上。 选择《小倩》，自然是因为对这一ip的熟悉，正如他此刻准备着手的改编，就是以八年后荧幕上映的古仔电影版为参考蓝本。 至于带着改编去自荐上门会不会遭到当头一棒，对于这一点，林意也无所谓。 人之一生总有诸多无法处理的汪洋大海，但若在自己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尽自己能力去争取一个彼岸潮头，就没有什么遗憾。 大不了就是被拒绝嘛，即便是坐不上这艘引领未来古装仙侠市场潮流的大船，等到全民选秀窗口期至，自己依旧能悠然。 ......... 难怪说，眼见为实，耳听为虚，若身临其境，两者皆可抛。 在蔡老板率领的选角组要离京前下午，将剧本改编草稿堪堪成型的林意，此刻就有这样的感触。 在这午后，从广院西门里出来，腿跨大永久，骑在胡同道，松槐树掩映下的灰墙从身侧呼啸而过。连绵合院起伏不绝，门楼里的老大爷坐在藤条椅里，喝着豆汁儿轻晃慢摇。 胡同从南到北一眼到底，几乎每隔三栋四合院，就立有着电线杆，密密麻麻纠缠在一起的电线成为门楼里鸟雀的天然驻足处。穿着开裆裤的小娃，最喜用弹弓瞄着乱射，撒着脚丫子乱跑，无视街道明晃晃在电线杆上“禁止弹弓打鸟”的大字报。 穿行在其间，林意只感觉恍若时光在不断回溯，等从胡同箱里转出来，视野变得豁然开阔：内蒙的黄沙还没有吹荡过来，天空特别的蓝，云层特别清晰，放眼看过去，高楼大厦鳞次栉比。 “嘿，五五路陆地巡洋舰。” 一路骑，一路看，没留神时，忽而一辆底盘灼红车身乳黄的加长公交车从身后呼啦啦驶过，林意脑门一冲的就叫出这辆每天风雨无阻开往中轴线与长安街交汇点的公车外号。 首都日常人多，一辆车不够装，常常可以看到这种两辆车厢拼接在一起的加长公车，于是后来逐渐便被乘客冠之以“某某路巡洋舰”，尤是雨雪大风难以出行的天气，这些加长车身常常在柴油发动机的轰鸣声里激荡起一路水花，劈风斩浪，气势汹汹。 此时因内外冷热差的缘故，玻璃窗一片水雾笼罩，车身拐弯时，里面人影晃动，擦掉车窗内附水汽，从内呈现出千姿百态。 林意就追在这辆“巡洋舰”车屁股后面足足十来站，尔后在天桥路口分道扬镳。 “呲——应该就是这儿了” 行至一栋玻璃大厦前，林意一拧刹车，自行车后轮路边飘逸停下。 “你有什么事儿？” 看到林意在门口左顾右盼的，操着一口纯正京片子的制服侍从小哥走出来问道。 “我是来找住在这里的《新聊斋》剧组的人，他们应该还没走吧？”林意笑着问道。 “那不巧，人家早间出去，还没回来呢”，小哥掏出纸笔，“你要是有预约，我就给你登记下，或者留个手机号。” “不在啊，那我还是当面比较好。” 林意点头告辞，转身打量着大厦附近，发现百米处拐角有个熟悉的黄色大m标志，就迈步进去。 四处环顾，林意感觉门店的装修风格其实已与多年后一般无二，所不同的是，抬眼在价目表上一扫，不由的眼睛瞪大： 鸡肉卷鸡翅鸡腿三件套，十元； 奶昔冰淇淋，三元，卖出后来的蜜雪甜筒价。 而在价目表中央，赫然是一尊全家桶套餐，价格不到一张绿人头，鸡翅鸡腿鸡肉块堆垒，翅之大，还没有加上“样品仅供参考”字样。要是大方来上一张红人头，便可实现炸鸡自由，扶门出去。 这币值购买力......林意舔了舔唇，他，爱上了这个年代。 于是，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绿票子，往柜台上一拍，豪气道：“来一个桶！” 话音落下，点餐柜台旁边扎着红领巾的小孩，滴溜转动的眼里，羡慕目光溢于言表。 点完餐，林意找了一个靠窗可以看到酒店大门的座位，从口袋里拿出本子，翻看着这几日的改编成果，做着最后润色。 看对眼这种事过于玄学，所以，手上的这改编剧本，才是他加深自己此行在唐人掌门印象的最大砝码。 这样等着，不知不觉里，面前的鸡翅桶逐渐见底，夕阳余晖打在高楼玻璃窗上，形成的折射照耀着街道。直至路灯点亮，不时留意的酒店门口处，依然没有林意此行目标车辆出现。 有些急了......为避免晚上视线昏暗而错过，林意从快餐店里出来，干脆坐在酒店门口的花台前，倚靠着绿植树干等待着。 路边行人匆匆，华灯初上后，依稀有歌声传来，那不远处的地铁口不知何时是多出了一位弹唱小哥，少有人驻足却依旧自弹自唱着。 每个人，都在为各自前程而努力…… “诶，小哥，醒醒？” 不知何时，林意是被一阵呼声给弄醒的，睁眼一瞅，面前站着一位体阔腰圆的西装男，低头瞅着自己，投下一方阴影。 “听门口人讲，你等我们很久了？” “啊。” “我们老板就在那里，叫你过去。” 林意抬头看过去，大门处，不知何时已经停着一辆黑色大奔驰房车。 起身掸了掸衣服上沾染的灰尘，跟着西装男往酒店门前走来。 一位中分齐肩发的女人站在车门前，女人旁边跟着助理和随行选角人员，都带着打量的目光看着从灯光阴影里走出的林意。 目光里除了打量，都很好奇，这进京挑选演员以来，临到末了准备明日儿离开，这还是第一位出现在酒店门口并一直等待的年轻人。 不过，也只是好奇。 想要得到一个角色，光有坚持劲儿可不够。 横店影视城墙下那么多龙套，哪一个不是夜以继日的等待着一个机会？ 与此同时。 林意的目光也打量着车旁这位唐人女掌门，难怪后来评论说，有位清穿女主刘若曦同这位掌门人极像，看到这位唐人老板此时年轻的面容，他相信了。 “你是？” 等林意走至跟前，撑着蛤蟆镜的蔡老板饶有兴趣的开口问道。 看着眼前年轻人，个子高挑，眼睛有神，长手长脚，清清朗朗，就这么往面前一站，身板里透着一股不自卑不妄馁的精气神。 蔡老板看人，一向是讲究第一眼的眼缘。她相信，能抓住自己的第一眼，放到屏幕上，也能很快获得观众缘。 眼下的第一眼初印象，在她看来，不错！ 第3章：角色燕赤霞 晚风簌簌的寒意里，林意自我介绍道：“我是广院表演系的林意。” “广院？我们去过的。” “抱歉，那时候，我人魂儿没在，错过了。” 听了这回答，蔡老板乐了：“所以，你找我们有什么事儿？求角色？” 语气里，听不出蔡老板的情感倾向。 蔡老板身后的随从，以为这位年轻人会被自家老板气势所慑，木讷出声。 但林意却坦然的点了点头，从随身背包里掏出《小倩》单元片的改编本，递上前说道：“不小心错过了贵剧组在广院的演员招募，所以就找上门来。知道贵剧组筹备的《新聊斋》中有《小倩》单元片，这是我对这一故事的一点儿见解。” 嘿！ 咝！ 这孩子初生牛犊不怕虎。 林意这此言一出，跟随蔡老板进京的几个剧组人，脸上露出惊讶的神色。 要知道，站在面前的是谁？ 可不是什么天使投资人，而是一手创办出公司、搭建起班底的女强人！在平常里，一些年轻演员和制作人与其交流都难以做到轻松自然的。 这一幕说出去恐怕别人都不信，谁能相信，一个从学校出来的毛头小子，竟就拿着本小册子让蔡老板看！ 因为林意这出其不意的举动，荒唐，可笑，不知天高地厚，京城人果然牛逼轰轰……等等一系类的词语，在四周打量的眼神里，不断安插到他的头上。 蔡老板掂量着手里的册子，并没有打开，眼神继续打量着轻飘飘说道：“你就这么有信心，我会看你写的剧本？” 或许是进京选角的两周里都没有遇到这么有趣的事儿，蔡老板并没有因为摔车门走人。 而林意把握的，其实就是这种心理。 看着这位掌舵着一家光芒尚在孕育中的年轻影视公司女掌门，林意回答道：“年轻人勇一点，没什么不好。也没想太多，不管能不能成，总要尝试一下，反正也没有什么损失。” 蔡老板不置可否。 她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对这样的回答，心里居然莫名的有种认同。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这番回答其实就是在十几年后当她将公司带到一个古装高度时，接受媒体采访时所言的。 见没有被反驳，林意心中有了些底。 其实，在决定这么干之前，林意就按照后来的发展讯息，对蔡老板这个人的性情偏好是做了一个基本面的判断：如自己这般做，换成其他老板大概率会因为感觉到自己受到冒犯而撵人，但眼前这位蔡老板不会，因为从《新聊斋》这部戏开始，她大胆发掘启用新人的倾向是愈发明显。 “有意思，别人来自荐角色都是带着简历，你是带着自改剧本？”蔡老板第一次低头，翻开封面前，漫不经心的问道：“那么，你中意的角色，是宁采臣？” 蔡老板理所当然的认为，这位年轻人既然拿着自己对于《小倩》这一单元片的见解而来，肯定是相中宁采臣这一剧中主角。 “不是。” 林意给出的答案，却是否定的。 “哦？那是谁？”蔡老板仅仅因为林意出乎意料的回答而停顿了几秒钟，头也不抬，她已顺手翻开出自于眼前这年轻人改编的剧本。 “燕赤霞！” 林意给出清朗的回答。 做此选择，是因为林意知道，若蝴蝶的翅膀没有煽动演员圈子，那么宁采臣这一角色应当已经被蔡老板锁定到此时也尚且是一枚新人的古歌身上。 相比于推翻蔡老板心中既定的，争取一个尚未敲定的角色无疑成功率更大一些。所以，“先上船再崭露头角”才是林意定下的初接触路线。 更何况，经过改编后的《小倩》故事，燕赤霞这一个男二角色，并不见得会比宁采臣逊色。 换言之，他要再造一个主角出来！ 面对林意给出的答案，这一次，蔡老板没有吱声，她的目光已经停留在字里行间。 身旁随行的人从初始的漫不经心，渐而惊愕，他们根本没想到，自家老板拿着还真就看了进去。 啧啧！ 面对这突然阵仗，从沪都随行而来的人此刻真就惊讶莫名了。 晚风，吹过众人间，拂过衣襟，钻入脖颈，让门外车前一众人不自禁的打着冷颤。 只是老板没进门，随行人也不好先进。 大厦的旋转门下，于是就呈现出这样的一幕：一群人围在黑色房车前，当中女人捧着一册本子看得津津有味，旁边人在寒风里瑟瑟发抖。 顶着西北风好一会儿，蔡老板翻完最后一页，重新抬起头时，这一次，她是认认真真再无一点儿玩笑语气的看向林意问道：“这本子上的故事，是出自你之手？” 蔡老板知道自己这话问得其实有些多余，本子上书写和涂改的笔迹相互统一，可以感受到故事脉络逐步构建的过程，看墨迹，有的地方更像是不久前才加上去的。 看着这冲突清楚、环环相扣、人物鲜活、推陈出新的剧本，第一次产生“长江后浪推前浪”感觉的蔡老板有些明白，为何这年轻人突兀出现面对自己时，不卑也不亢的心气是从何而来了。 面对来自于面前蔡老板认真又探寻的目光，林意脸不红气不喘点头应答道：“是的，鲁莽的对《小倩》进行一番改动。” 蔡老板点了点头，转头看着随行人很是感慨道：“本以为，我们改编脑洞已经很大，设计出燕赤霞与树妖的感情线，看来，年轻人的脑回路更不逊色。” 蛤？ 此言一出，随行众人的脖颈如惊鹅般甚觉不可思议：听这语气，自家老板这是看上这毛头小子的故事本了？ 蔡老板将手里册子合上，忽而没头没脑的来了句：“年轻人，难怪你中意的角色是燕赤霞。” 然后，手里攥着册子，迈步走进旋转门里。 林意听着一愣，没反应过来。 旁边蔡老板的助理倒是先一步上来，要了林意的手机号码，又递上了一张名片。 等到人去车空，林意手指弹了弹名片。 虽然眼前剧组这些人没有明言，但他知道，来到这里后自己迈出的第一步，应该是稳了。 ………… 蔡老板下榻的酒店一晚花费可以购买六份鸡翅桶，价格自然带来视觉的享受，站在通透玻璃窗前，可以俯瞰车水马龙的道路如同赤红匹练贯通向远处。 “蔡姐，这是刚刚那位年轻人的联系方式，还有一些从广院一些朋友那里打听来的个人资料整理。” 酒店房间里，助理敲开房门，将一张a4纸摆到蔡老板工作桌前。 “嗯，你把这个册子，你传真发回公司。” “蔡姐，咱们已经定好的剧本，要决定改？” 尽管有所心理预期，但助理依旧觉得魔幻，公司定好的单元片剧本，就因一个年轻人拿出的改编本要修改？ “从故事渲染力来看，我没有理由拒绝这样的一个改编，两者对比是很鲜明的”，蔡老板目光停留在助理所整理出的林意个人简历上，泯了口咖啡，喃喃自语道：“有意思，这次进京一行，难道是遇到了璞玉？” 自公司创立以来，青年才俊她见识过不少。像今天这种给自己递剧本的场景，在唐人办公室里，就曾发生过很多次。不过，那都是对投资有所求，像今天这样递着剧本求角色的，却是头一遭。 而在自己的资料如同麻雀解剖般被摆在别人案头的时候，在巷子口干了碗炸酱面的林意，正是在往学校赶的路上。 来时不觉得冷，此刻骑在单车上，风吹脊背凉，握着车把的双手在冷风的搜刮下变得毫无知觉，但心却是激荡： 重生以来，若说此前都是沿着上辈子相同的人生轨迹，那么今天自己就踏出与上辈子截然不同的分岔路口！ 第4章：校园夜色 骑在单车上，心情激荡的林意其实并不惊讶自己这改编本能够获得那位唐人掌门人的青睐。 自己所拿出的改编本，毕竟是经历过荧幕票房检验的作品，尽管不如八七版那么余味悠长，但降维打击到电视剧层面还是绰绰有余。 更何况，为尽可能丰富燕赤霞这一角色荧幕形象，林意在操刀改编时，不仅是借鉴了古仔版燕赤霞，还融入了仙剑里的酒剑仙形象。从结局来看，两位角色确有共同之处，都是爱而不得的苦情主，两者之间一些共同的桥梁点可以相互益彰，这让剧本里的燕赤霞形象层次感更足。 一路的骑行，等回到学校时，已经夜色深沉。 对于以艺术见长的广院而言，夜色下校园的七点至十点半，是一天里热闹纷呈和不少个性展示的时候。 骑着单车路过钢琴湖畔，路灯下波光粼粼，蜿蜒的湖畔常见一把琴一道身影在自弹自唱着。 初冬的寒冷是挡不住这样路演的，校园论坛里专门有一个人气榜，里面正流行着这种风衣立领寒风而唱。 小提起的夜曲声，也从路灯下流转向树梢深处。 “草！” 吱嘎—— 一团黑影突然从草丛里蹿出，欣赏着校园氛围、骑在单车上的林意，眼角瞅着后，是猛然的一个急刹，车胎在地上发出酸牙的摩擦声响，整个人都前倾起来，差点儿就是裆刹。 惊魂未定的林意定睛一瞅，罪魁祸首是一只绿头鸭！ “嘎嘎嘎。” 受惊的绿头鸭扑棱着翅膀溜到另一侧草丛里消失不见。 林意扯了扯嘴，就刚才绿头鸭那臃肿肥胖的屁股，显然不是天生地养，而是校内一些老师们的“杰作”。 这广院里的教授、讲师，不少从事的都是艺术专业教学工作，拥有着一颗高雅心，身心熏染下，不知是从哪一代广院人，就开始流行起“采菊东篱下”的悠然动手生活。 当然，这是文艺的说法。 另一个事实是：广院一路向西就是闻名遐迩的大广场，黄金地段意味着不菲的生活成本，尽管校园一堵墙已经将校内校外物价分隔成两个世界，但教职工总要拖家带口，有着果蔬需求。 所以，校园不少角落里，都被开辟出一方小菜园，除了开垦，不少是蔬菜泡沫箱，甚至于还能看到教职工楼边角里有鸡鸭笼舍。 林意清楚的记得，这种校园、田园的混杂状态，是来年八月广院正式更名为国字头大学后得到了彻底整改。 那时，为了迎接部里考察组、成立新校名，校里是组织了一支自己的纠察队，专门拆除校内隐秘小田园、鸡鸭舍，“不许私搭私耕”的大字报贴满了树干。等到新校牌挂上之前，校园里豢养的鸡鸭和种植园，就都没啦！ 重新踩下脚蹬，晃悠着继续往宿舍方向骑。 路过体育场东路时，操场的草坪上平地，正竖起了一方荧幕，电影社的人倒拾着放映机，露天播着一部文艺片。 正在播放的画面有些让人面红耳赤，荧幕上的女人眼彩金黄，红唇涌动，发丝凌乱的笼罩在男人粗糙的大手里……当然，这肯定不是让林意摁下刹车的原因。 而是，荧幕里娇俏的面孔有些熟悉。 林意瞅了一会儿，才认出荧幕上的这位不就是尚未名声大噪的周公子么。 再一看草坪上播放的影片，林意恍然大悟：这可不就是娄导那部在国内没能上映、在国外电影节上倒斩获颇丰的《姑苏河》嘛。 曾经的一段岁月里，偶然发现这部片后，自己抱着“认真欣赏、踏实学习”的态度看过好几遍。 现在再次看到，倒有种老友重逢的惊喜感。 等到荧幕上大胆的画面播完，一踩脚踏板，林意抄着近路回到灯火通明的竹园寝室楼。 将车停在楼下车棚里，蹭蹭蹭爬楼。 “老林，回来了。” 电脑屏幕前聚精会神的刘晓夏听到房门动静，抬头打了个招呼。 感受着包裹而来的寝室暖气，进入寝室的林意拿起水杯，从茶瓶里倒了杯热水，捂着杯身，骑行一路毫无知觉的冻红手掌才感觉到些许暖意。 寝室里只有俩人，都聚精会神的在电脑屏幕前。 “其他人呢？” “社团活动去了。” “所以就你俩在寝室。” “有暖气，有游戏，不舒服么？” “也是，嗯？你这是仙三？” 站到室友身后，看着刘晓夏操作的画面，林意惊讶认出室友正在操作的这款游戏主角是“景天”。 “是啊，终于刷掉了仙二的地图，今天花了我七十大洋，买了这仙三。” 刘晓夏下意识回答道，并没有察觉到身后林意错愕的脸色，正沉浸在躲避毒人的剧情里。 捧着茶杯喝着热水的林意，只感觉缘分的奇妙：今晚才与蔡老板达成一次对彼此印象的会面，若不出意外，室友面前这款游戏的第一部版权应该已经被那位女总裁拿下，会在一年多后衍生出一部轰动全国的仙侠片。 “老林，你这几天为找那个什么剧组都看不到人影儿。连形体大课都旷，沈老师还说下节课要给你加倍加量”，另一旁正在网页里开着飞车的室友，忽然又说道：“诶，老林，今天好像是唐人剧组在京的最后一天嘛，你怎么样了？” 问者有心，对于表演专业而言，同一个寝室，甚至是同一个系里，其实对于身边同学的动向是很上心。 林意也没想着要瞒着同为一个寝室的人，插在口袋里的手感受着名片触感道：“如果，没有被放鸽子的话，应该会当差不差吧……” “啊？你这是成了？” 屏幕前的两位室友很是错愕，几乎是同一时间停下手里动作，神情有些难以置信。因为那挑剔的目光，在剧组进驻本校挑选角色面孔时，他们可是经历过的。 一时间，手里的仙三和飞车，似乎不好玩了...... 不久后，回到寝室的另外三位室友，也知道了这则消息。 等熄灯后，各自躺在床上。 “老林你这刚上大一就能接到戏，以后苟富贵勿相忘哈。” “又没有收到试镜通知，八字都还没一撇儿呢。” “咱们寝室啊，老杨是已经签了广线音乐，准备走偶像歌手道路，看样子老林你以后是准备走影视路线了？” “不知道……” 林意并不是敷衍，事实上，他确实没想好自己往后要做什么，所谓的人生规划也只是模模糊糊的一团影子。 这次他毛遂自荐主动找上蔡老板，也只是凭时机而动，若不是一眼瞥见室友准备裹包子的演员招募单，他也不会找上门。 时不时响起的交谈声里，这一夜，3614寝室里少有的谈论起人生道路这种深刻性话题。 第5章：出发抵沪 一堵围墙，圈住一个小社会。 任何只言片语，会被这个小社会放大，也会被这个小社会散播。 在翌日上午，表演理论大课的上课前： “吖，意哥，听说你入了前些日子那位蔡老板的眼了？” “快签合同了吧，十年签？” “一年打底几部戏？” 林意一出现在教室，就被同学们的言谈给围了起来。 明明是白纸黑字什么都没有，经济合同更是无稽之谈，但不断人传人里，他俨然已经是签约新锐影视公司的幸运儿。 没有人知道林意是如何通过那位选角女人苛刻的目光，但这并不妨碍校园论坛里的这种猜测与议论。 这年头，谣言止于智者，只是一句空谈。 为了避开这股风头，也不想人前被当做吉祥物的议论对象，接下来的一天课程，林意没去，就窝在寝室里。 3614寝室位于六楼，林意搬着一把椅子坐在阳台上，沐浴在阳光笼罩里。 阳光照射在光洁的阳台安全窗上，折射的光芒照耀在脸上，眯着眼就可以看到云卷云舒的头顶天空。初冬尽管肃冷，但依旧不乏郁郁苍苍伞盖般的树，寒风萧瑟，不时滚落的树叶蹁跹落向远处。 熟悉、亲切、温暖、感触……栖息于在这一方阳台之上，安静的氛围里，大脑开始从这几日的劳碌输出状态安静下来。 包裹在阳光暖意里，浑身开始变得懒洋洋，思维也随之开始发散。 “2003……2003年。” 嘴里喃喃的念叨着，2003年，眼泪、欢笑汇聚在一起的不平凡一年！ 非典、神五、丁网易、史黄金……林意的脑海里，不断涌现出一个个已经发生或即将发生在公共卫生、综合国力、经济领域举足轻重的大事件关键词。 他还知道，比起非典带来的国民卫生保卫战，家长们更加在意的是清北等二十二所全国著名高校所公布的“自主招生”政策；比起神五载人飞行圆满着落背景下举国讨论的民族自豪感，即将走出校门步入社会的毕业班学子，更为讨论丁网易成为国内互联网界诞生的首位首富后，心中对于互联网大潮的憧憬和向往…… 往昔如烟尘，前世曾经那些狂奔着、欢笑着、年少稚嫩，成为斑驳记忆的，都在此刻林意的脑海里翻涌出来；而那些带不走、丢不掉、青葱斑驳，成为金黄岁月里埋藏在内心深处不甘的，也如大浪淘沙般被重新洗涤出来。 心里想去弥补的不甘甚多。 但林意清楚知道，此刻的自己，已经与另一条时光长河中的自己，走上一条截然不同的路...... 晚间，室友从食堂拎回一大袋关东煮。 千叶结浸透在汤杨水水里吸收满汤汁，林意拿起一串伸着脖子一口嗦进，鲜辣的汁水就流淌进口腔。 就在林意享受着口腔里的味蕾细胞在舒坦时，毫无预兆的，搁在床头篮里的诺基亚6108手机铃声突然响起，顿时呛到了嗓子眼。 “喂，咳咳…你好。” 林意咳嗽不止的伸着胳膊抓到手机，人体工程学的考究，让机身两侧的弧度很熨帖掌心，他一直认为，这部神机唯一令人遗憾的就是四和弦的铃声。 “是林意？”电话那头，声音清脆。 “嗯…咳咳咳。” “你好，我是蔡总助理，现在通知你，于本周五，早九点至公司试镜。” “啊，行。” “考虑到你是在校生，我们以往合作的同学里，有学校需要开具请假证明，如你有需要，短信编辑邮箱号发给我……” 蔡总助在电话里交代得事无巨细，而这一通电话，也让林意算是吃下一颗不大不小的定心丸。 挂掉电话，就瞅着五位室友眼睛盯着自己： “什么情况啊？唐人的电话？” “这是通知老林你进组了？” “这么快啊。” “老林你怎么一点儿都不兴奋？” “......值得庆祝！” 啤酒脏腰小烧烤的一夜后。 考虑到时间有限，小火车速度感人。 在翌日一早，室友们仍在卧榻之际，林意就将填好的请假表和请假证明给打印出来。 来到苍松掩映下的西配楼交予辅导员后，收拾了两套换洗衣物的他，带着一只行李箱，就只身一人走出校门。 “如果对自己狠一点，那就坐出行千公里的绿皮小火车。” 站在售票大厅前的显示屏下，林意攥着兜里为数不多的纸票子，临至窗口前要买票时，在心里恶狠狠道。 不谈高铁尚处于实验之中，此时囊中羞涩的他，是连一张硬卧票都够呛。 “下一位。”窗口前的工作人员声音响起。 林意拍出身份证和红票子：“订一张去沪都的最近火车票......” 得益于京沪两地通勤火车班次繁多，林意只在车站等待了四十余分钟，就踏上了前往沪都的绿皮列车。 迈入车厢内后，鞋子泡面橘子的混合气息搅拌下，空气中一股湿报纸、木粉房发酵在一起的混合发麻味儿扑鼻而来。 习惯了后来光明几净的通透列车的林意，这会儿吸一口，只感觉精神里酸爽得可带劲儿，人要无了...... 在长达十五个小时的车程后。 当列车在虹桥火车站停下时，林意只感觉骨头架子快散了一般。 “沪都站。” 从火车站出口处出来，看着车站之上的红色大字，林意伸展了一下胳膊，嘎嘣着全身筋骨。 又是一番七万八绕的地铁通勤后，风尘扑扑的林意，终于是来到唐人影视大门之下。 说是大门，其实是一栋玻璃大楼的进出口，而眼前的这整栋楼也并不是一家公司所有。 大门处，进进出出的人，既有西装革履的正式，也有潮流风尚的时髦，行步匆匆，各自奔忙。 门口多出一个拽着行李箱的人，很快就引起门口保安大叔的注意：“唐人的？新来的吧，这两天可真热闹。” 这位保安大叔已经见怪不怪，这两天里是既有坐着房车来的，也有打着出租停下的俊男靓女。 按照保安大叔的指引，林意乘上唐人影视的专用电梯，电梯门关上的一刻，他看到门上张贴的巨幅海报正是“新聊斋志异”的概念剧报。 “叮咚——” 一阵失重感后，随着一声电梯门响，林意从电梯里走了出来。 “你好，欢迎光临唐人影视！” 前台的小姐姐看到探头张脑的林意，起身招呼道。 视线对视了几下，意识到什么的前台随即拿起前台电话，对着那头低声说了几句。 一会儿后，走廊通道里，就响起滴滴哒哒的脚步声。 来人，正是给予自己名片的蔡老板助理！ “林意，欢迎！来的比我们预计的，要快嘛。” 蔡总助上来欢迎式了两句，招呼人将林意随身带来的行李箱放到一旁。 “蔡总正好在，听到你来了，要见你，跟我来。” 说着，就带着林意往蔡老板的办公室方向走。 等来到房门前，总助伸手敲了三下后拧开门把手，然后就示意林意自己进去。 林意沉呼一口气，踏步而进。 第6章：与吴导的初次会面 出乎意料的，办公室里不止一人： 除了蔡老板之外，还有一位下巴轮廓留着一茬胡须、眉毛往内浅往外粗的男人坐在真皮沙发上。 林意检索着脑海里的讯息，不出意外的话，这位应该就是本次《新聊斋》的导演吴景源，一位在未来唐人影视剧版图里举足轻重的导演。 与此同时。 吴景源也在以导演的目光在打量这位将《小倩》单元剧本改编得“面目全非”的年轻人： 长手长脚，脸型是国字脸和鹅脸蛋的混合体，很清朗。颧骨平鼻梁挺，头发有些凌乱，冬天里裹着一件暗黄色的风衣，抿嘴时的弧度无形流淌出一种玩世不恭的年轻沧豪气。 就这么往室内一站，占据了偌大空间…… 吴景源朝着蔡老板微微颔首。 过往阅尽演员的他已经有了一个评估：毕竟是传媒航母院校的审美，这模样上镜是不成什么问题的，身板也撑得住道长袍背得起长剑。不过，更看重是这股科班书卷气里透着的游戏人间，这股混合气质用于角色上就太有可塑性。 “蔡老板好。” “吴导好。” 林意主动招呼道，在蔡老板的示意下坐到一旁沙发上。阳光透过玻璃窗，笼罩住沙发前光明几净的茶几，折射的光线里散夹着霓虹的斑斓，洒在空气里。 “你认得我？”见林意能叫出自己名字，吴景源饶有兴趣的问道。 “看过您执导的《僵尸约会2》，可都是少年回忆，印象深刻。” 林意笑着回答道，并不是恭维，而是有感而发。 对于这部汇聚惊悚、猎奇、幻想、灵异等诸多元素而成的系列剧，他记忆里犹然记得，碟片插进去后，屏幕上那深白月光下，蝙蝠展翅，凸显出偌大绿色僵尸二字久久盘旋于脑海。在那个初高中衔接的暑假，自己几乎是每两天就跑一趟影像店去租借新剧集，从而构成整个蝉鸣阵阵的夏天。 现在，看到这第二部、也是收视率最高的续拍剧导演就坐在眼前，林意心里满满有种青春回忆的感慨。 然而，翘着腿的吴大导演闻言却道：“可很多人说《僵尸约会2》没有了第一部的情怀味道。 嘎......林意闻言错愕的抬头看向吴导。 第一感觉就是：本以为是初次见面的开场客套，对方的回复居然不按规矩出牌。 一旁蔡老板举着茶杯的动作也顿住，老友的开场问题同样出乎了她的意料，算起来，此刻这场导演、制片人、演员的三方会面，开场白不应该是这样的。 而对于吴景源而言，若不是这些日子从蔡老板这里看到《小倩》改编剧本，他不会这么做，这本不是身为导演对一个前来应聘角色的年轻人所应该问的。可在受邀前来沪上加盟唐人影视前，他本人就是atv、tvb的高级编导，当年与陈十三一起并列为台里的“鬼才编剧”，现在看到同样一位年轻人拿出同样不错的剧本，这让他涌起了探究的谈兴。 林意摁下心里的错愕，说道：“单情怀而言，就我这样一个观众视角来看，有个最直观的感受。” “什么感受？” 吴景源与蔡老板异口同声，挺好奇。 林意答道：“没想到自九叔故去之后，港岛出品的僵尸题材片，能带来久违的惊艳。” 嗯？ 沙发前的吴景源愣了一下，嘴角难以言喻的翘起。 当年在《僵尸约会2》的收视率远超同时段无线电视节目后，曾经一度是凡茶余饭后聊天处皆谈此剧，从剧情、选角、脑洞等各方面去分析大火原因的言论不知繁几，现在冷不丁在播映三年后听到一位年轻人将这部剧与港岛僵尸片旗帜人物林九叔相比，心中还是有股漫上心头的喜悦。 这孩子情商不错......蔡老板搁下手里的茶杯，嘴角上挑的暗想着。 吴景源谦虚道：“不能和九叔比，只是希望能为后继传承出一份力量罢。” “这会是一个经典ip。” 林意顺着话儿肯定道，《僵尸约会》系列剧会是港剧里不可磨灭经典。他很清楚，这部系列剧就是港岛僵尸题材片最后的光芒。 再往后，所谓僵尸片，更多只是靠背景音乐、血浆和故意而为之的光影......回不去和缺少的，是令人赏心悦目的僵尸情怀和道法艺术。 吴导摆手笑道：“能不能成为经典，还要看后来者和时间的定论。不过，ip......是什么？” 他被林意口里忽然吐出的这个词汇搞得摸不着头脑，蔡老板也不理解。 被这么一问，林意手指下意识的挠了挠后脑勺，自己似乎顺嘴就串词儿了，“ip”这个词应该是十年后才会炒得火热，让天下人皆知。不过此时，还是一个孕育中的陌生概念。 当下，他就简而言之的解释道： “哦，我来之前的前些日子学校有开过一堂讲座，是国外一教授提出的概念，就是‘知识产权’这一单词的首字母缩写，他认为，一部剧集，是可以当作一个品牌去打造。随着互联网走进千家万户，未来流量趋势下，大ip会引领收视流......” 林意没有侃侃而谈，只是拿来主义的解释一番。 但十年后才兴起来的影视行业潮流概念摆到现在，还是给两位业内大佬带来牛逼莫名的感觉。 吴景源顿了好一会儿，才感慨道：“倒底是高校，这种前沿的词汇，总令人耳目一新。” 蔡老板就在一旁看着两人的对话，她此刻在心里拿眼前这位年轻人与目前公司考虑要签下来的年轻演员做对比。 在她看来，不少年轻面孔遇到圈里人物，说话就会不自然的紧张，总是有点儿“生人憨憨症”。 远的先不谈，就说这次已经碰过面的《新聊斋》演员们，就没有林意眼前这股子坦然劲儿。 一盏茶的功夫后，见话题有渐止的趋势，蔡老板接过话头道：“行，马上也就饭点儿，还有几位演员也已经来了，我让公司攒了个局，到场的大家今儿就一起先吃个饭。” 出了办公室，各处工位上，已经传来饭菜香，是不喜小食堂的员工从楼下店里打包上来的。 一路跟着走，往下去一层，就来到唐人公司的员工食堂。 公司的小食堂并不算大，可以容纳四五十人的样子，符合当下唐人公司的人数规模。林意等仨人进去的时候，小食堂内已经落座十多人。 一眼瞅下去，年轻的星光，熠熠！ 第7章：第一次小聚 众星光里。 一位长相清雅的女子正在组织着座位道：“jimmy，你就不要谦让了，坐这儿。” 林意一瞅，这位正在组织座位的女子，正是当下唐人公司影星序列内的大姐大：孙梨。 第一眼不是浓烈的惊艳，但也是清雅精巧。 对于这位唐人初代一姐，惊艳了过去记忆的角色有俩，其一是她在《天地美人鱼》里的金牡丹扮相：红妆透人，一眼万年。 其二，便是惊艳了整个童年和青春的《仙一》角色：女娲后人青儿！林意扫视了一眼，有些遗憾的是，除了孙梨之外，未来的仙剑组成员此刻都没到场。 这两个角色，都不是女主。 林意始终认为，这位初代一姐得到的资源有些“名不副实”：顶着唐人初代一姐的名头，可演的尽数是女二的戏份，就连这次《新聊斋》，也没她的戏份，与后来的“二代一姐”刘师师所得到的倾注相差甚远。 而那英文名被孙梨称作为“jimmy”的男星也不是别人，正是当下星途一路璀璨、红透半边天的林智影。 不谈今后，此刻这位来自于湾岛、年少成名的小旋风，是眼下一众人里最当红的一个。 在《新聊斋》的《小翠》单元剧中，他将与未来的大影后国际李形成搭档，不过，日后的国际李此刻尚且未到场。 眼下。 看到自家老板和吴大导演进来，一众人纷纷起身招呼。 站在两人身后，比蔡老板和吴导高出一头不止的林意，自然显得亮堂。不过，对于众人而言，这是张未曾见过的年轻面孔，眼光里透着股好奇的陌生。 “都彼此认识了？”蔡老板笑着，向里面众人介绍道：“给各位介绍一下，这位是来自京城广院的林意，在读学生，《小倩》单元剧本就是出自其手。” 对于林意的介绍，蔡老板很简短，重点在于最后一句。 如石落静湖！ 原本还惊讶于为何蔡老板和吴导演身后怎么跟了个年轻人的群星们，目光里露出恍然，所以......这就是剧组里流传的那位“带着剧本进组”的少年了？ 陌生渐散，友好热切。 “大家好！很荣幸见过诸位。” 林意朝着大圆桌前的众星们微微鞠躬，扫了一圈座位，视线落至一位长相清秀的女子身上，很自然的坐了过去：“见过学姐，胡学姐主持的《欢乐总动员》，在无聊时光里是很好嗑瓜子的节目......” 口中学姐，正是同一母校的胡珂。 对于这位此前从未听说过的学弟，胡珂如其他在座之人一样，有种好奇、探究、兴趣、还有点不可思议。 远的不谈，单就剧本能被吴导相中，就不同凡响。 人群熙攘里，两人交谈起来。 出门在外，同出一学校，虽然相隔了多届，彼此也根本没见过面，但身处陌生环境，哪怕仅仅是学生证上印着相同学校钢印的交情，也有种同袍之谊。 当下，在彼此闲聊全部落座后，身为东道主，蔡老板起身说道： “今天算小聚，咱们人不全，有几位还在学校和路上，等这两天所有都演员尘埃落定，我换个大点儿的地方，把咱们新聊斋剧组的所有人都叫到一起。” “我提议，作为《新聊斋》碰头的第一顿宴，咱们拍个合照。” “我来拍吧。” 吃饭拍照，国人习惯。 在剧组摄影师亲自的掌镜下，一声咔嚓，画面定格。 定格的画面里：女士优先前排，蔡姐吴导中间c位，林意后排而立。 后来，在《新聊斋》播出后，这张合照和其他杀青照一起，出现在彩蛋里。 那时，诸多面孔都显得年轻，因燕赤霞而进入观众视野的林意，在合照角落里并不起眼。 再后来，等到合照里的人从微末而红，红透半边天，又在时光杀猪刀了又一刀下，盛极而衰。任谁也没想到，当初被其他星光所笼罩的后排边角人会“任他东西南北风，我自巍然不动”，一步一步成为业内最大佬...... 站在角落拍照的林意，并没有注意蔡老板刚才这话里的潜意思。 其实，眼下能坐在这里吃饭的，除林意一个人之外，像胡可、林志影、姜华等这些影星在唐人即将开拍的《新聊斋》里，可都是已经定下角色。 换言之，蔡老板这话摆出来，又将林意带到这里，已然在其心目中是要确定出演！至于此番前来前电话里的周五试镜，已是一个场面活。 饭桌上，得知林意的下榻地儿还没解决，下午，唐人方面工作人员就在公司附近的酒店租了个单间，给林意落脚。 酒店虽然只三星级，但胜在枕头和马桶边缘洁白，整体还算干净。 拧开水龙头，放了大半盆水后，喷头里就开始冒出蒸腾的热气。 二十多分钟后。 冲得浑身热红的林意从卫生间里出来。 用着毛巾擦水之际，低头一瞅。 诶？ 小卡片！ 门缝旁的地板上，小卡片上的搔首弄姿，赫然醒目。 将小卡片弹进垃圾桶里，洗了个热水澡倦意上涌的林意，直接大被蒙头。 在一觉醒后，精气神恢复通透。 由于来得比唐人预计的时间要早，而唐人方面还在进行《新聊斋》剩下未定角色的试镜工作。所以，在接下来的三天里，林意都没有具体安排。 一时间，有点儿闲。 只不过在整个沪都，林意都没有一个认识的人。无聊之际，就穿好衣物从酒店出来，准备见识一番这年头的沪上风景。 沪上风景的第一站，自是黄浦江畔陆家嘴。 入眼之处的鎏金溢彩，已与后来没什么两样，就连矗立在江畔大厦之上的公司名字，也都出入不大。也对，后来的公司，哪用得起这里的办公楼？也就是这些基础雄厚的独角兽们，才可以常年屹立不倒。 走在马路上，林意左顾右盼，纯属穷游。 金陵路两侧的商铺租金摆在这儿，东西自然死贵，来沪火车都只买得起硬座票的林意，自然只能过过眼瘾。 没意思，溜了溜了。 只逛了一小段路，林意就钻进地铁入口。 再出来时，过了两条马路，老城厢映入眼帘。 不似后来这里被拆掉一大片只剩下边角，零三年冬天的这里，还是车水马龙，连成一片，熙攘声音里，“阿拉”声音四起。 吃得起，买得起。 一下子，林意才找着点尘土的生活气氛。 第8章：铿锵二人组 三天后。 唐人公司楼下一角的早餐店里，林意一个要了碗牛肉干拌面，旁边搁着碗紫菜清汤。 “胡咝胡咝！” 叫的是一人份，可碗有脸大，两勺红辣油搅得碗里通红，一个人呼哧呼哧吃得火热。 “老板，两笼小笼，两碗豆腐脑，香菜不要。” 正吃着间，裹带着开门的冷气席卷，店里走进了两人，伴随着声音，在林意座位前投下一片人形阴影。 下意识的抬头。 嚯！ 林意下意识出声：“胡戈，袁宏！” 心中涌出惊喜。 此番来沪，除了搭上唐人这艘引领未来十年古装偶像题材影视剧潮流的高速列车外，还有的，就是想见见这些留存在青春记忆里、尚未成名前的人。 现在，自己见到了未来的仙剑担当！看着面庞青涩的胡、袁二人，林意心里有种见证尚未发迹的时光感。 颜色不同，式样一致的胡、袁二人是愕然循声望来，一瞅是张陌生面孔在叫自己，两脸懵逼。 “哈喽，你们好。” 林意擦了擦嘴，朝着两人又打了声招呼。 “被自来熟”的胡戈，袁宏二人这才确定，眼前这位与自己一般大的年轻人是在招呼自己。 “我们认识？”胡戈反指着自己。 林意耸了耸肩，笑道：“你们不认识我，我呢认识你，不过，相信接下来我们可以彼此熟悉。自我介绍一下，广院，林意。” 言行举止里，全是自来熟之感。 而一向自认“善交朋友”的胡戈，第一感觉就是：怎么遇到一个比自己还“社交牛逼”的家伙？ 当然，现在自然没有“社交牛逼”这个概念。 胡戈和袁宏二人，脱下挡风大衣，往餐桌后的椅背上一晾，受当下港台文化的熏陶，志于走艺术范的两人都留着清一色的蓄耳发。 实际上蓄耳发容易从正面拉宽脸型，能驾驭得住的脸型一定要抗打，不过，这摆在眼前尚且嘴角绒毛青涩的胡、袁二人身上，自然是不算问题。 “来喽，两笼小笼，两碗豆腐脑，不加香菜，辣椒醋自己拿碟子调。” 说话间，店老板娘手臂托着托盘，下盘很稳健的走至三人桌前，手脚麻利的端着摆上。热气从碗笼里直扑面鼻，脸上细微毫毛顿时沁染上水雾。 趁着热乎吸溜着两口热汤包下肚，袁宏抬头问道：“你也是在《新聊斋》的？” 外表形象和年龄地点摆在这儿，加上林意刚才说的话，袁宏很快想到这样一个可能。 “嗯？” 用勺子舀着滚烫豆腐脑的胡戈，用胳膊撞击了下袁宏。 虽然这圈子里没有秘密可言，可对于新人而言，大张旗鼓对外喧嚣一定是公司方面所不喜，他不想留下言浮人轻的印象。所以，尽管今日是来试镜已经十拿九稳的角色，胡戈也不想在还没签合同就弄得人尽皆知。 林意却并不在意，虽说日后老胡稳坐唐人一哥的位置钓鱼台，可眼下毕竟还只是刚入了蔡大老板的眼，本质上还是学校里的毛头小伙。 只不过。 看着胡、袁二人的互动，林意想起在后世这两人为人称道的友谊，身体探倾上前，眼里透出八卦的神色铺垫道： “说不定，我与你们其中一人，会是搭档呢。嗯，我有一友，也是沪戏的，听那位朋友说你俩关系很好。” 闻言，胡、袁二人露出一些恍然神色，怪不得眼前这位认识自己，毋庸自谦的讲，两人在沪戏校园里名声还是可以的。 然后，又听林意道：“然后，朋友又说，你俩在校节目里，还准备演《蓝宇》来着？” 林意一直想知道，胡、袁两人在学生时代，究竟有没有演这个“文学作品”，这可是后来老胡网传为数不多的“黑材料”了。 “啊......这，这是没有的事儿。” 两人被林意突然跳脱的脑回路给吧唧了一下，碾...顿时红了，社死，当即否认。 脸红，社死，自然是因为《蓝宇》这部电影本身的禁忌题材。 《蓝宇》啊，一部蓝上加蓝、上下为蓝、搂搂抱抱、不成体统的经典之作。 曾经一度，这部在网络论坛间流传开来的小说改编电影，是吹皱了那年浮躁跃动的冬天，漫透进无数女孩心尖。所谓追求艺术，禁忌往往与文艺相挂钩，本就走在追求艺术道路的学子们，对此自然是趋向。 同许多文艺青年一样，胡、袁二人确实有过一段时间的打算，想要在学校舞台上选此题材。同班的同学们，也都认为合适。 只是，两人终究没有荧幕上两位后来成为均影视圈老大哥的勇气，年轻人的面皮还是逊色一筹，并没有达到那种“为艺术而献身”的力道...... 如此这般，边吃着早饭，边闲聊着，林意挺有谈兴，同时感觉很神奇：同曾经记里只在屏幕上出现的面孔碰头、说话、吃早席，时空就这般盘绕交织到一起。 聊着聊着，这碗里逐渐见底。 “咝呼呼......舒坦！” 喝完最后一口紫菜汤，感受着腹中的充实感，林意擦了擦嘴，笑道：“我吃完了，那两位，就待会儿见。” “回见。” 胡戈、袁宏哥俩看着林意站起来套上风衣，下意识的回道。 等到身影推门而出消失不见，袁宏挠了挠后脑勺，眨着眼道：“老胡，你有没有种奇怪的感觉？” “什么？” “你不觉得这人好像对咱俩很熟悉么，连咱俩曾打算要演《蓝宇》这事儿都知道。总觉得他有一友这理由是牵强之言，你跟朋友聊天会说起其他陌生人的事情么，这又不是男女朋友煲电话粥，没话题去找话题。” “唔......你这么一说，确实也是。想起来，刚才这人看向我俩的目光，怎么形容呢？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胡戈若有所思着。 “咿——”袁宏抖了个激灵，“你这话说得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这人不会是gay吧......” 噔！ 胡戈、袁宏脑袋上亮起红灯，猛然的对视里，都露出一丝惊恐。 不会吧...... 已经走进唐人公司电梯内的林意不知道，自己与胡、袁二人的初次会面，留下的是如此印象...... 第9章：杨小姐 按照蔡老板的计划，试镜完后，《新聊斋》创作和饰演团队，就要全员汇聚，开一个碰头会。 到底是六个单元剧，在碰头会召开前夕，演员尚未到齐之际，就已是济济一堂，热闹纷呈。 演员们各有量级，吴导和蔡老板作为绝对大腿，身处在人群，身边是围绕一圈身影。 室内空调暖风，游走一圈后，鼻腔里就充斥满各式化妆品的滑腻气息，混了个脸熟之后的林意就从室内走出来。来到门口通风处，剥了一个口香糖嚼着，倚着门框，低头玩着手机里配置的贪吃蛇。 嘴里甜味转淡之际，忽然，眼角余光里有道身影由远及近，匆匆至林意面前，问道： “诶，你好，请问演员报到该怎么走？” 得，被当作工作人员了。低头摁下暂停键的林意心里吐槽着，正准备抬手指身后方向，结果抬眼一瞅......嚯，扑面而来就是股荧幕熟悉感！ 面前的女孩俏挺挺而立，洋溢着股高中生的气息，化着高中班主任绝对禁止的妆容，刘海搭在眼眸子上参差不齐，浓眉鹅脸蛋，大眼睛扑闪很光泽。 这可不就是那位日后的大幂幂么！ 难怪刚才问路的声音，有些嗲。 落至眼前的高中年龄，很难想象，眼前这位在多年后晋升为杨大老板的女孩，还要埋头在书卷间的场景...... 在林意眼神打量的时候，杨小姐也抬眼瞅着眼前这位自己只能齐胸口处的男生，她的眼神里透着股年轻的小骄傲。 她当然骄傲，自己初中就被瑞丽相中为平面模特，高中又成为荣信达旗下签约艺人，在抵达这里之前，她可刚从金粉剧组出来，早熟的演艺经历和超出同龄人一大截的起跑线，让这位在四九城长大小妞自是有股傲气。 “给签个名，带你去。” 林意掏出一个巴掌大的小本，又摸出一支笔递上。整个儿动作流畅不卡顿，一瞅就是这两天没少做。而杨小姐的签名现在虽不值钱，不过，完全有市场升值的空间。 被索要签名了？ 杨小姐眉毛一挑，心里有点儿惊喜。 现在的她还不是后世坐拥过亿围脖粉的杨女王，除了出席活动的惯例签名外，主动被“路人”要签名带来的体验感，依旧新颖、欣喜、欢乐。 接过小本本后，杨泌一页页翻过，嚯，蔡亦浓、吴景源、林智影、黄肖明、胡可...入目可及的一串串名字，对于她而言，是耳熟能详。 杨小姐眨巴着眼睛，挺惊讶：“没想到，你都收集到这么多明星签名了！” 林意转着手机道：“我这叫集名，不枉来一遭。” 两人都没想到，后来，在支援那一场地震的慈善晚宴上，这本在当时已经是集齐超过一百名当红影视歌星的签名册，在粉丝竞逐报价里，是拍出百万高价！ “诶，签名不要老中医字体啊。” 看到杨泌握着笔，有龙飞凤舞的下笔趋势，林意顿时就道。 杨小姐困惑脸：“什么老中医字体？” “医院有去过不，病历本上的字能看懂？” “噗——” 杨小姐噗呲一笑，原来是这个意思，翻了一个白眼。心里想着，眼前这人说话挺幽默。 只是有些奇怪的是，这人一点儿也没有路人求偶像签名的粉丝兴奋感。作为一名小明星，生活在身边人追捧的环境里，杨泌能感受到眼前这位“索要签名”的年轻人虽然主动，但好像对他来说，要签名就像是去旅游景点后，会到景点窗口处在旅行册子上要一枚签章。 此刻，“打卡”这个词还没有赋予更多社会性的涵义，不然，杨小姐一定会用“打卡”这个词来形容林意要签名的举动。 不过倒是学了一个挺好玩的名字，杨泌这般想着，持着笔是一笔一划签写起来......后来，这样一枚可以被饭圈考证的签名，成为杨小姐在人前最工整的一个。 “喽，给，现在可以带路了吧。” 林意接过本子，不花里胡哨起来，杨小姐的字儿还是很不错的，隽丽端正自然。 “当然。” 利索收起签名本，林意帮着杨小姐拎起行李箱，一路领着，来到演员聚集处。 进门后，就瞅着胡戈和袁宏两人，正在和来自湾岛的另一个杨小姐：杨澄琳，欢快聊天。 袁宏和杨澄琳已经确定是要在《阿宝》里饰演虐情搭档，在此之前，两人从没有过认识，此刻的互聊，就是一个了解的过程。由此可见，当下蔡老板对于这两位沪戏学子的重视，毛头小伙尚未出校门，就已经是主打剧里两个单元片的男主。 此时的袁小哥还有些腼腆，需要老胡在一旁串串场。 林意直接向边上的胡戈招手：“老胡，给你介绍个新朋友。” 他的声音，如同一把利剑，切入了氛围欢乐的三人组里。 三人愣然循声看来，就瞅见林意旁边站着一位五官姣好的小女生，在这众花璀璨齐聚的室内，都自有一番风情。 胡、袁二人的第一反应就是： 靠！ 是那位“有说不上感觉”的家伙。 然后，第二反应就是： 这家伙怎么又“自来熟”了一位女生？ 就这么不吃生么的？ 愣神间，林意已经领着杨泌来自三人跟前，介绍道：“这位是杨泌，小老戏骨了。” 呃...... 不介绍还好，一介绍，四张懵逼脸，包括杨小姐本尊在内。 老戏骨他们知道，可“小老戏骨”是什么鬼？ 见众人疑惑，林意就解释道：“身边的这位，四岁出镜陈家霖导演，五岁搭档周星弛，六岁与章龄童合演猴娃......这样从业经历，所以，可不就是老戏骨么。人家还没上大学，应该加一个‘小’吧。” 听着这介绍，胡戈、袁宏、杨澄琳三人看向杨泌的目光，都变得吃惊。 站在这里，谁还没有点演艺经历傍身呢？ 当然，除了林意。 可是，相比于这位四九城的杨小姐，似乎都有些不够看。 杨泌被介绍得嘴角扬起，当时自己经历过的不觉得，现在听别人说起时，才发觉：原来自己有些牛批啊。尤其是金陵杨导、港岛周导名气愈盛后，自己曾于旗下饰演的经历，就更加显得亮眼！ 只是。 “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杨小姐扬着脸，问出内心的疑惑。 自己都不一定回忆得起童年经历，眼前这人怎么那么清楚？ 这人，过于奇怪！ 第10章：双杨 不止是杨泌感到奇怪，其他几人也困惑。 能把演员简历记得这么熟悉的，一般而言，也就是选角导演了。 难道，他是唐人公司负责选角的？ 这样念头只出现了一瞬，就被众人抛之脑后，这么年轻的选角导演，不是扯淡么？野鸡剧组都不会这么干！ 林意笑着解释道：“我是比你们早好几天就来了，之前在蔡老板那里看到她的演员简历。” 能看到演员简历，还得益于《小倩》的剧本出于自己之手，出于对剧本的理解力，在周五走过场试镜燕赤霞这一角色时，蔡老板就曾在这一单元剧的其他角色形象上，让他看过资料。尽管不是征求意见，但也是听听剧本原创者的参考看法，林意这才有机会对杨小姐的演艺资料有一个接触。 眼前四人自是不清楚里面门道，脸上惊讶更甚。 这四位刚刚抵达至此的年轻人，还没有听闻“带剧本进组”的传言，当下听到林意的解释，只是想到：能在蔡大老板办公室看到演员简历，这人究竟是什么野路子？ 超级星二代？ 不像啊，星二代会住廉价酒店？出门全靠腿？ 这不体面嘛！ 一时间，在四人的眼里，林意身上开始笼罩上一层小神秘的光环！ “愣着干啥，自我介绍一下啊！”林意向胡戈招呼道。 “哦哦，你好，我是胡戈，这是我哥们袁宏，她是来自湾岛的杨澄琳。” “诶，我们俩都姓杨呀。” “是啊，挺有缘分的。” 两位杨小姐拉着手，相视而笑，区别是： 四九城杨小姐说话有些嗲，湾岛杨小姐讲国语很机车。 看着四人而立，以及胡、杨二人初次见面彼此打招呼的画面，林意啧啧，可都是名场面啊！ 可惜没有相机，倒是遗憾，等有了钱，一定买一个。 不为别的，就这些画面拍下来，等以后一不小心在贵圈混不下去了，还能写一本《演员回忆录》去消费一波情怀，配合老照片，肯定能大卖...... 室内气氛熙熙攘攘，此前没到的演员朋友，都基本到齐。 这大概是这部剧届时开机后，全员能汇聚的为数不多机会。因为不少人都有档期安排，各单元剧各成板块，肯定是分批进组逐个儿拍摄，各单元剧组之间参演者或许都难以碰到面了。 重新回到聚集处的林意捧着一次性纸杯，泯着热茶看着蔡老板八面拂动的接待热络着，心里十分感慨： 不谈其中今后要扑街的，放在未来的一段时间里看，这是什么神仙阵容的呵！ 可能，此刻意气奋发、充满野望、长袖善舞的蔡老板自己都不知道，这部公司演员年轻化、内地化尝试下的一部聊斋试水剧，隐藏了未来华语影视多少红极一时的明星！ 后来，在尝到了甜头的唐人又出了一部《聊斋女子》，不过那时演员阵容相比当下，已经是逊色太多...... “啪啪！大家静一静，都坐吧。” 熙攘里，见人齐活了，话筒插上电后，蔡老板站上台，声音响彻全场。 按照四周摆放的桌椅，室内众人开始各自找座位坐下。 放眼望去，在演员阵容里，坐在前排的就有林智影、姜华、唐凝、曾玲、李缤缤。而像胡戈、袁宏、林意等面孔尚且稚嫩的，则落后一排。 蔡老板吸了一口气，朗声道： “首先，我代表唐人，欢迎各位到来。” 哗哗哗！ 众人惯例鼓掌，给这剧组首次碰头会热场。 “很荣幸，也很忐忑，能够邀请这么多圈内才俊们加盟《新聊斋》。有了现场各位的加盟，现在我更有信心，让‘聊斋’这个老ip，焕发出新颜！” 看着下面一众面孔，蔡老板声音铿锵有力，女掌门的气势开始凝聚，有股豪气。 她完全有足够豪迈的底气，能够聚集起眼前这么多演员和拍摄团队成员，已经证明了当下唐人的一种实力，这让她对这部剧充满想象，也对公司的未来前景充满野望。 在这开场白讲话里，蔡老板活学活用。 几天前刚从林意口中听说了“ip”这个词，此刻她就顺嘴用了上来。当众说出去，感觉还不错的吖子，自己的发言顿时有了种高级感。 她喜欢上了这个词，就像是回到了自己在港岛当制片人的那段日子里：那时，公司里的竞争者在例会发言时，就总喜欢中英混杂发言，或者干脆就是全英文飚话。好像，有些英文的加入，会让自己的发言更加的气势汹汹。 蔡老板继续开场白，若是谁做个有心人，就会发现三分钟的即兴开场白，“ip”这个词是出现了足足七次。 但除了一旁的吴景源导演，在场的其他人其实并不知晓“ip”是何涵义。就这么坐在听了一耳朵，不过，种花家文化博大精深，一两个词的个别意思不明朗，并不影响意思表达。 反正拍拍手鼓掌就对了嘛！ 这个再简单不过。 而就在几个月后，一场圈内行业峰会上，那时正不断吃进经典作品改编权的蔡老板，在峰会发言报告里再次提出“ip”。 那时，台下的听众，已经换成了各影视公司的大佬，有了蔡老板做背书，“ip”的概念是迅速在业内流传起来。 这样一个在十年后才会耳熟能详的词，因为林意这个闯入时光长河里的小蝴蝶，而出现了变动。 ............ 此刻，台下。 随着蔡老板做完开场白，宣布《新聊斋》碰头会正式开始，林意将自己的注意力放到座位上的人身上。 他注意的不是参演的明星们，这些演员自己大多都已经照了一个面，内心的新鲜感也已经得到了满足，但是，还有一个群体，他还没有接洽过： 这就是幕后创作团队！ 在组成林意的回忆里，一部剧构成的完整青春，从来都不是演员所扮演的角色形象一家之功，还有那回荡在耳畔久久不能散去的经典旋律。 于他而言，青春记忆不单单是视觉里的回忆，也有听觉的回荡。 不断回想的旋律，一定是包括那位一手缔造出华语影视大仙侠大古典旋律的麦正泓，至少对于林意来说，是如此。 正如《新聊斋》这部剧，除了白月光的女主外，令人难忘的还有那位麦大仙的配乐。 第11章：不见麦大仙 此刻，创作演员团队全员在场，他想找到这位在日后有着“仙侠乐之父”的麦先生。 一排排人看过去，目光搜寻着目标。 本剧的摄影灯光服化道都齐全了，遍眼看过去，此刻唐人组成的拍摄班底，某种意义上，不如说说就是港台班底，这应该与蔡老板本人曾经在港岛做制片人所积累起来的人脉资源密不可分。 诶，怎么没找到？ 林意的眼里，泛起疑窦。 怎么在创作团队里，音乐监制的席位还缺席着？ 那位......麦大仙呢？ 港岛就那么大，制作圈子不离其中。 除非...... 林意心头升起一抹不可思议的念头。 他并不觉得是自己眼花没看到。 在后世《仙剑》系列播出后，自己可是费了好大一番力气弄到剧中的一系列配乐，放在mp3里往复循环不已。 所以，对于麦正泓这位打造出诸多仙侠志怪剧配乐的人物形象，他可是很清晰的。 再次环视一圈，林意确认，麦大仙不在这里！ 是没邀请，还是不存于这个时空？ 林意一时间没办法去确认，但他偏向于后者。 判断的依据并不复杂，是他并不觉得音乐监制的位置是被台上这位雷厉风行的蔡老板忽略掉，一部影视剧的成功，离不开抓耳贴切的配乐。这样的道理，在此刻几乎是港岛班底组成拍摄团队的蔡老板而言，不可能不明白。 何况，港台背景的吴景源导演都被邀请过来了，没理由同样在港台影视配乐界声名愈隆的麦正泓会被忽略掉。 得出这一判断的林意有些唏嘘，没有了麦大仙，新聊斋，还会有那童年阴影的片头曲么？ 一年多后的仙剑，又会有御剑乘风来的滋味么？ 他不知道。 至少，在另一个时空里，他没有听说过能在仙侠志怪这一配乐领域与其相媲美的bgm大师。 遗憾！ 林意心里顿时生出这个词。 甚至于有些失望。 缺少了那般精彩绕耳的bgm，拍出来的《新聊斋》，还能给予自己初看时的心动么？ 至少，于自己而言，肯定会把这些拍出来的影视剧与印象里初见时的感受做对比，他没办法抛掉原版记忆去评判，否则，也不会有一句话叫：人生若只如初见。 这般想着。 手里盛水纸杯逐渐见底，失落之余的林意手腕一扬，捏扁的纸杯呈现出一道完美弧线，朝着角落边的纸篓飞去。 只是，没注意的是水纸杯里仍残留着水珠，就这般被抛飞而出下，水珠是不小心洒落到一旁大妹子的腿脚上。 感觉到腿脚的冰凉，妹子立刻转头瞅过来，眼眸流转就要搜索凶手。 见状，林意啪一下端正坐直，眼观鼻，口关心，稳坐椅子上。但眼角余光里却是一亮，转头的妹子面孔挺亲切，可不就是霍大妹子么？ 刚才自己的注意力都在寻找麦正泓，都没有留意到这位霍妹子。 标准瓜子脸，纤细杨柳，在还没有成为霍妈之前，纤柔气质是在举止投足之间的。 林意对这位印象最深的角色，还是七仙女里面的小七。不过，也止步于小七。论道起来，仙女小七的形象气质其实与本次她将要在《新聊斋》里所饰演的“秋容”一角是有异曲同工之处的。 这么一沉思间，目光没留神的就落在这位霍美女身上。 姑娘都是敏感的，似乎是感受到对方视线，猛然里，霍美女目光锁定过来，视线询问：“是不是你？” 被捉了一个正着的林意，没有闪避，目光给了一个歉意。 霍姑娘鼻头轻皱，她不认识这个年轻人...... 这样一个小插曲后，林意将关注重点放到当下全剧组碰头会所要表达的重点上。 与浪漫主义的导演制片事到临头风格不同，事无巨细的蔡老板喜欢将事情统筹得有条不紊。 在碰头会上，蔡老板介绍了剧组大拿，拍摄行程，拍摄地点。尤其是宣布了拍摄次序的安排，毕竟《新聊斋》是由六个单元剧组成。 计划里，蔡老板规划每个单元剧的拍摄时长不超过十八天，整体拍摄时长要控制在四个月内，这自是出自于拍摄成本的考量，在外拍摄多拍摄一日，吃喝拉撒用度就是一笔不菲数字。 而在一众单元剧里，《小倩》被安排到第三波进组拍摄，拍摄地范围框定在金华。 按照这样的时间次序，林意粗略计算了一下，自己大概能在十二月初进组。 这是要大冬天的拍戏啊。 早就闻言，贵圈拍戏，时常反转四季：夏日作冬日拍，闷出一身痱子；冬日当夏日拍，冻得两耳通红。 林意有些麻爪了......他稀奇的是进组拍戏的体验感，可当这时间表安排上后，才愕然发现，剥离掉信息提前量所带来的底气之后，在进组拍戏这一道上，是从未有过的。就一演技小白，小白竟是我自己！ 碰头会后。 按照各单元剧，演员们开始按照各自所要饰演的单元去分组。 偌大的会议室，是以沙龙的形式构成六个剧本围读空间，老板蔡老板、导演吴景源、出品人邱立新负责在其中组织。 一些今日刚来、尚不知道自己搭档的演员，在这会儿，是开始揭开了谜底。 而这分组围读的主要目的，是借助剧本让一个单元剧的搭档演员有个初面的熟悉，同时，对各自所要饰演的内容有一个大体框架。 林意看着就感觉很有意思，在他遍眼看过来，许多缘分线正在喧嚣之间开始纠缠在一起。 比如，来自同一母校的胡珂正与男搭档黄骁明正在首次见面的问好。初次见面、问候客套、给彼此留下不错初印象的二人，此时根本不会想到日后会牵绊到舆论里。 “原来，你跟我们是一起的啊！” 在沙发构成的沙龙空间里，杨小姐瞅着林意也加入进来，语气里有种被蒙骗的感觉。 诶？ 有故事？ 听闻杨泌言语，同一组里，已经分进来的杨敏娜、季澄、吴志敏、何依静等几个将在《小倩》单元剧里饰演男三女四等角色儿的演员朋友，眼神一亮，准备充当吃瓜群众。 而站在一旁的胡戈，也终于明白早餐店里林意那话的含义：原来，这人早就知道会跟自己一个剧组。 第12章：初读剧本 面对一众看向自己的目光，林意向同一剧组的每个演员都打了个招呼。 在这些配角里，他比较熟悉的就只是杨敏娜，在电视荧幕上给他留下的主印象就是于妈镜头下的各种“夫人角”。 “小倩组，你们的剧本。” 就在小倩单元剧组众人自我介绍相互熟悉时，唐人的工作人员捧来了一沓剧本。 摆在茶几上后，剧本并不算厚，毕竟每部单元剧平均下来也就六七集。 “呀！” 翻开剧本一看，杨泌惊讶出声，因为装订扉页的“单元编剧”一栏上，赫然写着：林意！ 几双目光，几乎是一瞬间就聚焦到正在翻看剧本的林意身上。 尽管这些人是今日抵达，没有参加昨日部分演员小聚，尚且没听闻手里剧本就是出自林意手笔，可一笔写不出两个林字，虽没有问出来，但看向林意的探寻目光里，似乎都在表达着同一个意思： 这上面的名字是你？ “看不透呢。” 杨小姐明眸闪亮的打量着。 她和一旁的胡戈，都有些凌乱，本以为这人是工作人员，结果是演员；本以为同是演员，结果翻开要饰演的剧本一看，这人还客串着编剧的身份。 明明这年龄瞅着跟自己没差多少啊，怎么马甲套了一层又一层？ 林意自己也惊讶。 这是在京城自己将《小倩》草稿剧本交给蔡老板后，第一次看到这分集后的《小倩》完整剧本，没想到自己名字居然被著作其上。这是他没想到的，毕竟，小编剧提供创意，大编剧“统筹署名”是圈里默认的规则。 细节处动人心，看到自己的名字，说不心动，那是假的。 这事儿做得挺地道嘛......因为署名这一举动，林意对于唐人的好感度大增。 难怪后来有传言，唐人初期的蔡老板，很会做人。 “怎么了？都站着干嘛，坐。” 这时候，蔡老板走了过来，脸上带着温和的笑。 今儿这一圈演员里，她挺看中这一组，不仅是在六个单元剧里，《小倩》剧本可圈可点，更关键的是胡戈和林意两位她颇为看好的年轻人都是“无约之身”，没有签约经纪公司，不像其他几个年轻人已经是名花有主。 “这个版本的剧本，你们都是第一次看。不过虽然是第一次，但聊斋小倩的故事，你们应该都不陌生的。不过，你们手上这剧本故事，可不是对以往的重复。剧本你们先读，先形成个初感，在拍摄前各自都会组织精读的。” 拿起《小倩》的剧本，蔡老板对着众人笑着说道。 “其实呢，应该说，相比于其他五个剧组，你们小倩组应该是最不需要组织围读的，剧本里有需要解释的地方，可以问我身边的这位。他是这个故事脚本的构述者，也是燕赤霞这个角色的饰演者，对于小倩这个故事，他是有发言权的。” 蔡老板此话一出，算是彻底坐实剧本上的名字就是眼前之人。 小倩剧组的众人，看向林意的目光里，再次多出许多莫名的意味。 他们见过托关系进组的，也见过带资进组的......可唯独没见过，自己带着剧本进组的。 这一刻，小倩单元剧组的几个人，感觉到世界观得到了刷新！ 而在很多年以后，在一档生活综艺节目里，已经晋升为圈里收视女王级别的杨小姐，是如此描述自己对于林意的初印象： “当时，我初来乍到，看到他靠在门口要签名，以为是唐人的工作人员。还想着这唐人公司的招人门槛好高，连工作人员都这么养眼，结果，分组后，才知道他也是演员。只不过，跟我们选进来的不一样，他是拿着自己编的剧本去演自己编的角色......” 当然，这已经是后话。 时光冉冉里，多少曾经的岁月，已是哔了狗。 哗哗哗！ 纸页翻响，在蔡老板停留了一下走后，小倩剧本的一众人，剧坐在沙发上开始围着初次看剧本。 半晌无话。 都沉浸在剧本故事的阅读里。 但，随着剧本故事的阅读，不时会有目光瞥向陷坐在沙发里的林意，感觉：这人，好会讲故事。 剧本也从来不单单是考验一个人的故事掌控力，众人被吸引的，还有其中一些句子。 例如，燕赤霞对宁采臣的一句：“祝你一路顺风，英年早逝”，是让翻开剧本读到这里的众人直接忍不住扑哧一笑。 文学的光环，开始在不经意间往林意身上汇聚。不能说这圈光坏无用，这年头名利虽当道，大家都世俗，但文艺人，在一些场合，总能有点不同的特权，尤其是发言权。这种看似发虚的权利，却往往在一些场合能够发挥出出乎意料的效果。 哗...哗！ 翻页声逐渐降低。 伴随着第一遍过本，对于剧本情节，在座的都有了一些印象。 最直观的感觉就是：与以往的倩女大不一样。 在座的这几位对以往小倩印象，自然不是来自于蒲留仙先生的原著，而是来自于从六十年代开始这个故事的各年代版本。 例如，其中对于“小倩是鬼”这个点，在所有版本的小倩故事里，就已经是形成约定俗成的认知。 怎么在手上的剧本里，就变成了一只猫妖？ 对于这个问题，杨小姐是率先出声道：“这个，小林编剧，我可以提出一点疑惑么。” 相比于组内其他演员朋友，或许是今早门口处有过照面还被虚晃一枪的缘分，也许是有京城大妹子固有的社交爽豪，杨泌第一个开口对自己所要饰演的角色提出了疑惑。 小林编剧？ 被这个称呼弄得有些恍神的林意抬起头道：“嗯，你说。” 杨泌大眼睛扑闪过来，撑着下巴问道：“你看啊，小倩是鬼众所周知，这么到你这里就变成猫妖了呢？” 胡戈、杨泌、杨敏娜、季澄、吴志敏、何依静一众《小倩》参演者都瞅了过来，脸上，是同样的疑惑，想知道原因所在。 林意当然不会说因为是国内所有电视台的爸爸说了不允许有鬼，而是解释道： “新版里就是要破除鬼身份的限制，传统文化熏陶下，观众已经形成‘鬼惧怕阳光，不能在白天行动，暴露于阳光会灰飞烟灭’的固有认知。现在，没有了这一限制，你就可以增加大量白日戏份。” 原来是这样......众参演者心里直呼讲究。 第13章：东方新魔幻爱情主义 众人除了直呼讲究之外，也明白这还有一个显而易见的好处： 白日戏份由于需要充足的光线，剧组往往要把戏份安排在光线充足的白天，这样就不用经常性熬大夜去拍戏。 眼见第一个疑问被解答掉，杨小姐继续提问道：“那既然由鬼转妖，为什么是猫妖呢？” 对于这个问题，林意给出四个字：“拍摄成本！” 其实，原本他设计小倩的身份是“狐妖”。 可蔡老板表示：找狐狸拍戏成本高昂，猫咪倒是到处可见。于是，大笔一划，狐妖变猫妖。 “最后一个问题。” 杨小姐翻着剧本，来到最后一处自己标注的地方： “既然一开始燕赤霞的师兄弟，用那么多神兵都没有刺死姥姥，怎么在最后，一把神兵就同归于尽了呢？” 林意刚准备开口解释的时候，就瞥见一旁同样翻阅剧本的胡戈，眼里露出些对这个问题的恍然之色。 “老胡！” “嗯？” “可以谈谈你对这个问题的看法么？” 被点到名的胡戈，有些错愕的顿了一下，就组织着语言说道： “我想，结尾能同归于尽，是树妖吞噬燕赤霞，掌控了他的身体，但也被燕赤霞用自身道法羁绊住。第三集里就有燕赤霞斩杀了一名附身花魁的蛇妖情节，这一情节就是对‘妖能附体，但共享生命’的这种灭杀方式做出了伏笔。” 第三集？ 众参演者哗哗翻到第三集，看到胡戈说到的情节，纷纷点头恍然。 对于胡戈所言，林意点头称是。少壮看老，难怪后来老胡挑剧本的能力一流，鉴赏就见证于这样的细微之处。 事实上，胡戈所言的情节，是林意相较于电影原版加进去的。除了是补上电影里姥姥被同归于尽的一个小bug外，最主要的是出于要拉长整体故事线的考量。毕竟原版电影只有一百分钟，而电视剧《小倩》单元长达六集。 “我没问题了！” 给出三问的杨泌，啪一下合上剧本。 绞着手指的杨姑娘，当然不是对手里剧本不存在任何问题，只是有的问题，当众问出来，有点儿小尴尬。 例如： 为什么开头就要来一幕燕赤霞撕小倩衣服的剧情？ 再例如： 那段羞羞的小倩宁采臣吸元气桥段，又是怎么肥事？ 对于剧本中的感情戏部分，杨姑娘是有些不知所措的。纵观自己以往饰演的角色，她还从未接触到这么多感情戏。 都说见字识人，她有些好奇，在写这些桥段的时候，这位小林编剧脑壳里在想些什么？ “你瞅什么？” 林意注意到杨姑娘投射而来的视线。 “没。” 杨姑娘断开视线，这年头，还没形成“瞅你咋的”的梗，然后主动转移话题，朝着坐在对面沙发的老胡说道： “感觉宁采臣这个角色，既要有单纯善良书生气，傻里傻气，不解风情后又要表现出情动，这种气质要演出来，胡戈，你难了。” “咳，正好可以磨炼自己。” 老胡不畏难角色，只是，演着同龄人所写的剧本，他总有种怪怪的感觉。 林意在沙发里换了一个舒服的姿势，补充说道： “其实不止是宁采臣，在一定程度上，我认为《新聊斋》六个单元剧的男主，都有傻里傻气这种共同的特点，不过并不影响年轻人共同爱情观的表达。” “怎么说？” 杨小姐下意识的抠了抠鼻孔，发现自己这一举动落到林意眼里后，嗖一下收手，脸上是有点儿小尴尬。 她也知道自己这个动作已经被家里教育多次了，但自小而来的习惯，说要改总是难。 林意伸出手喝了口茶，解释道： “傻里傻气，自然是：情字一道，总使人痴。” “不过，我认为，就小倩这一故事而言，除港版外，以往版本的小倩故事，道德束缚感都过于沉重了，这是那段时代价值观所造成的结果。” “港版里做出改变，改变了过往独善其身的观念。现在到了我们年轻这一代而言，就更是要大声自信的说：大人，时代过了，我们这一代人的爱情价值观要注入进来！” “我想......三百多年前蒲先生将人鬼情未了结合起来，我愿称之为志异爱情。而到了现在我们手上的这版剧本上，我将整个主题是彻底转变为浪漫爱情，而表达刻画的方式，是通过人妖冲突的魔幻给呈现出来。” “我把这种爱情观的表达，称之为东方新魔幻爱情主义，这是这个剧本所要饰演的核心要义！” 林意越说嘴巴越顺利，到后半段，与其说答疑解惑，更像是他一人在立论式的发言。 只不过，这些言语，对于身边一众同样年纪的年轻人而言，杀伤力过于巨大，维度陡然升高，差距啪一下拉开巨大。 看看吧，圈出关键词： “道德束缚感！” “独善其身爱情观！” “时代变了！” “东方新魔幻爱请主义！” 一个比一个词牛叉，沙发前的一众《小倩》参演者们，不明觉厉，肃然起敬。 头顶上方的空气里一时间有些宁静，与不远处的其他单元剧组显得格格不入。 众人不由在想：难怪嘛，人家年纪轻轻的就做了编剧！ 这一刻，倚靠在沙发上的林意，面如平泊，翻着剧本。室内灯光打在身上，孕着一圈光芒。放在周遭人眼里，就差双手往沙发两边张开，翘起腿，做出一幅大佬做派。 许是刚才话说多了，嘴巴干涸的林意，伸手就要去拿面前茶杯。 “小林编剧，请喝茶。” 没用林意动手，刚才连发三问的杨小姐，主动递上茶杯。 这就叫：待遇。 若是放大到整个室内空间里，很少有人会注意到：在其他五个单元剧组都是彼此交流围读、互相认知促进的同时，而在《小倩》剧组，却以一人在完全主导。 如果用后世流行的网络用语来形容这一幕，那文案一定是这样： 在那个阳光温暖冬天的上午，小林编剧惊世骇俗的知识胸怀，如一万头草泥马呼啸过众人心头，眼睛里冒出敬佩的星星，骄傲如杨小姐大为折服，纳头奉茶便拜..... 第14章：自我分析 分组熟悉剧本的间隙。 “嗨。” “你好。” “哈喽呀。” 在热水机前冲茶的林意，收获了不少友好的招呼。 这些主动打招呼的，不少并不是签名本上的人，此前都没有打过照面。因此，林意是有点莫名其妙，怎么感觉自己的脸谱一下就大众化了？ 只是这种疑惑没有持续多久，竖起耳朵聆听了一会儿，就揭开答案： 群众的眼睛都是雪亮的，原来自己“带剧组进组”的事情，经过蔡老板今早在《小倩》单元剧组围读现场的肯定之后，在上午是彻底传播开来，即便是信息滞后的参演者，也都已知晓。 自己这是小有名气了？ 林意摇头一笑，感受着众人对自己的热情，自己倒是小觑了“带剧本进组”带来的影响。 也是，即便纵观后来的成名演员，也只是在进组饰演中对剧本提出一些“己见”，可没有干脆操刀剧本的。当然，那些个自己既导又演的，且不算，那又是另一番逼格。 所以，自己这是成为稀罕物？ 这种感觉，似乎，还不错...... 中午，考虑到人数太多，食堂做饭压力太大，唐人方面就在外订了集体便当。 不是剧组盒饭，便当颇为豪华，四个菜，外加一盒汤，从电梯里送上来的时候，还冒着热乎，很像模像样的一顿。 唐人的员工食堂空间有限，一下子多出这么些演员和剧组外包团队，就显得有点拥挤。 不过这对于四海为家拍戏的影视公司而言，并不是难以协调的问题。 食堂墙壁下，溜开一排板凳就好了嘛。 就当是提前练习在剧组拍戏的中午，如何快速有效吃便当了。 林意没有挤食堂。 取到便当后，就拎着准备在食堂外找一个吃饭空间，在四下搜索里，视线落到正在窗户边埋头干饭的黄骁明身上。 “嘿，小黄哥。” 拎着饭盒，走上去，林意打了个招呼。 “林意？” 看着走来的年轻人，干饭的黄骁明反应了一会儿，才将眼前走来的身影对应到名字，也意识到对方口里的“小黄哥”是在叫自己。 对于“林意”这个名字，黄骁明的记忆源自于上午“带剧本进组”的传说，流传开来后，这个名字就在演员间熟悉起来。 毕竟，活久见。 又难以置信。 就在刚刚的吃饭前，自己电话里与经纪人周思伟聊起“带剧本进组”这件事时，自家经纪甚至猜测这是种名声炒作的手段！ 林意并不知道在见面的一瞬间，对方脑海里浮现出这么多念头，他对于后来黄教主的印象，基本就是源自于三方面： 一，大汉天子，千禧年投资五千万之作，开始诠释何为剧版大制作的鸿篇巨构，史诗感令人震撼; 二，电影《华夏合伙人》，电影收藏库里反复循坏了很多遍，可称为小黄哥演技巅峰； 三，在沪都展览中心那场耗资两个亿的世纪大婚。 不过，此时的黄骁明，尽管已经是在《大汉天子》里崭露头角，但“大腿”刚断不久，身上还没有形成未来教主的气势，也没有婚礼上的霸道总裁范儿。 在亲眼看到后，很难想象这位背靠墙壁干饭、看上去还有些“憨”的小黄哥，后来能聚集起雄厚的财富。 达者为师啊，看着埋头干饭的黄骁明，林意眼神是忽然的发亮，心里浮现出一抹念头：这位在未来晋升为黄教主的男人，不就是向自己展示出一个生动的发展蓝本？ 其实吧。 在此刻瞅到干便当的小黄哥前，从京城抵沪后的这些天里，林意就时常思索在男子选秀风口尚未到来之际，既然决定以所学专业先在影视一道迈开步伐，那自己该走怎样发展路线。 在林意看来，千禧年之后、选秀窗口期尚未到来之前的演员发展成名之路，无非有五： 第一类是坚决向大腿靠拢，尤其是啃到金色传说琵琶大腿，小透明一跃成为成为荧屏红紫就是一部超大投资的事儿； 第二类是师生家门传承，在资本未曾涌入之前，演艺这行当本就讲究一个父子师生传承，演变至今产生各据一方的学院科班派。只是，相较在演艺圈内人才济济的京城电影、戏曲两位老大哥，以及沪上的戏剧学院，广院在演艺界的话语权逊色一筹，蹭个国字头的传媒行业实习没甚问题，但要说能在影视资源上带来多少助力，还要再看看； 第三类，带资进组，走的是“演唱跳不行，就回家继承家产”的路线，这对于眼下坐火车都得靠硬座、逛沪都金陵路只靠穷游的林意而言，想都不用想； 第四类则是龙套基础深厚、又露遇贵人，即将从龙套走到镜头前的宝强哥就是典型代表，不过贵人赏识的机缘是万里无一，林意并不觉得这种馅饼能够一下砸到自己头上； 还有第五类，没有任何道理可讲的天赋型选手，属于“有的人苦苦追求而不得，有的人无心插柳却成荫”。 这五类发展路线，对应的成名概率是几何式幅度的断崖下降。 “没钱没人脉没天赋”的“三无人员”林意，自我分析一波后的结果是，觉得自己并不属于上述五类中的任何一个。 于是，决定搭线将要腾飞的唐人影视，就成为自己计划中的一环。 可从前自己就是一只不思进取的大咸鱼，现在站在遍地是腾飞机会的十字路口，倒是有种拔剑四顾心茫然、无从下手的感觉。 尤其是在沪都的这些天里，穷游金陵路，兜里空落落，一样东西都买不起的时候，林意不是没想过赚钱的路子。 事实上，若翻开林意锁在酒店行李箱里的笔记本，上面是记录了以他当下财力所能执行的各种赚钱可行性。 比如，回到学校里，出几首歌卖点票子。 可是，词曲作者在这个年代并不吃香，歌手台上万人追捧、原创作者无人问津，乃是常态，更别谈自己一个名声不显的毛头小子了。要是自己拿出那些金曲，大概率是贱卖，他不想糟蹋了那些伴随了自己整个回忆的曲子。 第15章：奶茶生意的念头 除了卖曲子的点子外。 再比如，到网站上码小说攒钱。有着后世丰厚套路储备，林意有信心在这年头，混成论坛里的风云人物。 可随之而来的问题是，收费模式刚刚提出，阅读者付费习惯的养成，道阻且艰，大环境还属于是为爱发热的年代。 总结而言四个字：也是难搞！ 甚至于，林意还想着等回到京城后，也学着已经创立了公司、但尚在摆弄中的刘京东去中关村蹲点。他当然不是去卖vcd了，对于自己而言，vcd进货成本都算太高，现有财力只能搞点碟卖一卖。 可以想象一下：在灯光昏暗的街边小馆、在人潮汹涌的傍晚人行天桥处，自己头戴黑色鸭舌帽，身背一大包，逢人就拉住悄悄问：“嘿，兄弟，要碟不？” 真要计较起来，自己做这一行当，还有旁人所不具备的核心竞争力，脑子里可是储备了不少后世生态人文教学视频。 至于更远一些的，类似股票这些，他也是想过。 特别是来到沪都后，他还转了几趟地铁专门到沪交所溜达了一圈。 到窗口处问了一波工作人员，结果却是得到一个悲观的答案：自己全身家当压上，居然在沪交所开个户的资格，都没有！ 归根究底，还是穷的！ 而此刻，林意瞅着身边这低头干饭的男人，成功的案例可不就现成的摆在眼前么？ 去掉初期大腿不谈，纵观小黄哥后来的财富积累过程：签约公司、以股权抵薪酬、静等签约公司上市、借助自身名气代理国外逼格品牌、滚雪球式购入不动产.....一个豪掷两亿婚礼的“霸道总裁”发展路线就此诞生。 嗯，成功的经验，值得去吸收借鉴！ 自己当然不会去复制，但完全可以穿插着来嘛。 比如，先定下个小目标：借助当下剧组，攒一波声名为日后发行趟路，挣一点片酬做资本积累。 既是商业小白，林意给自己划上一条底线：只在信息提前量内出手，不逾矩，不冒险，要走得从容，走得悠然...... “呃，你是有什么事情要找我吗？” 看着站在眼前的林意，黄骁明停下筷子问道，他还没有达到那种在别人目光下依旧稳如老狗吃饭的境界。 林意收束掉四下发散的念头，从口袋里掏出巴掌大的记事本，递上前，笑容灿烂道： “还记得《大汉天子》播映时，就和家里人每晚守在电视前。一直想要个签名，今天总算是看到真人，可以达成愿望了，还望能赐名。” 听到这个回答，未来的黄教主有些懵，心想着现在的入圈新人，都这么爽落了么？ 不过虽然懵，黄教主还是接过笔，翻开本子一刻，看到上面集齐众多签名，他有些明白这人为何要签名了，这……简直签名收集症嘛。 于是，笔画之间，也留下自己名字，并应林意要求，在签名之旁写下“大汉天子”这一代表作的剧名。 等名字签好后，林意收好集名册，打开便当，就在一旁吃了起来。 于是，形影匆匆的唐人走廊过道窗户下，就可以看到这样的一幕：林意和黄骁明两人各自借助一张四角凳，并列背靠在墙壁上，埋头干饭…… 只是，没多久后，这样的画面，被一阵“哒哒哒！”的脚步声所打断。 这走廊里。 一阵踢哒脚步声忽而越走越近，伴随着一阵香风，在窗户下的两位干饭人面前停下。 “你怎么不在食堂吃，我说怎么没找你人，原来猫在这儿，喽，给你这个。” 声音从头顶传来，低头吃便当的林意眼前，忽然出现了一只纤细素手。 以及，一杯“街客牌”奶茶。 不用抬头，这有些嗲带些鼻音的声色，是杨小姐无疑了。 果然，林意一抬头，就看到在杨小姐的手里，拎着满满当当的一大袋，里面全是杯杯奶茶。 不止是杨泌，旁边另有胡珂、李缤缤、霍丝燕仨姑娘也同样拎着大包装袋，而胡珂同样也递出一杯给同一剧组的黄骁明。 瞅这架势，是要请各自单元剧组的人喝奶茶。 林意接过递来的奶茶，剥开管子吸溜了一口，夹杂着唇舌间的米粒，滑溜进肚子里。 真是令人怀念的味道啊！ 猛嘬几大口，奶香味很浓郁的回荡在唇舌间。 然后，一口气从肚子里舒缓上来。 一个词：舒坦！ 林意托着奶茶杯至眼前，打量着一番问道：“这奶茶卖多少钱一杯？” “三块！”声音清脆利落。 “唔……利润至少两块五！”林意摇晃着手里的奶茶杯，突然道：“诶，你说，要是咱几个合伙开个奶茶店，会不会也很有生意？” 嘎......一下拐到做生意的话题上，弯儿转得太急，几位姑娘都眼神愣愣，没跟上脑回路。 一旁的小黄哥咂吧了嘴：都是在喝奶茶，你怎么就优秀的突然想到卖奶茶了？ 给出这个提议的林意，甚觉有可行性。 奶茶是个低技术、低成本和低入股的行业，自己完全可以先从一家门店搞起。 店名都可以直接拿来主义，就“一年卖出三亿多杯”的辣个奶茶品牌，距离品牌开创都还有一年多的时间。并且，趁着这段品牌空白期，自己完全还可以去商标审查中心去注册一波，然后，静待时光到来，做一名手持商标大棒的盲流。 呼！ 压下四处胡乱发射的思绪，林意又是连嘬两大口奶茶，顺气通畅的朝着杨同学感谢道：“这会儿吃饭，正好润喉，感谢大泌泌同学赠送的冬日第一杯奶茶。” 到底是会编剧的人，会说话得很......听了刚才这话，四位手里拎着大袋奶茶的姑娘们，心里浮现出同样的念头。“冬日第一杯奶茶”，听上去平平无奇，只是相比于其他人一声平淡如水的“谢谢”，却又有太多不同。 只不过，大泌泌同学又是什么鬼？ 听起来，奇奇怪怪的感觉。 好心好意送来奶茶的杨姑娘，只感觉光亮脑门blingbling，就这么吃饭的一会儿功夫，自己就从剧本围读时的“小老戏骨”变成现在的“大泌泌”了？ 第16章：花枝乱颤的场面 杨姑娘心里直嘀咕。 前一个外号，这人在剧组围读时解释得自己身心舒畅，那现在这个外号又有什么说法？ 在好奇心驱使下，于是，泯了两口奶茶的杨姑娘，终于忍不住的问道：“你为何叫我大泌泌？” “随口一说，直呼其名显得太生硬。” 笑眯眯的林意，肯定是打死也不会说出真实原因的。 这要是说出来，自己肯定要嘎。 但有一说一，客观评价，十七岁的杨姑娘，比起身边其他三位花骨朵，已经初具资本。 见小林编剧始终嘴硬，不明所以的杨泌鼻翼缩张，手腕绕着袋子口，仰着脸道： “你不说算逑，不过，你现在喝了我买的奶茶，那么，进组后到时有我不会演的地方，你这位李大编剧呢，可一定要照顾。” 林意举起奶茶塑料杯身：“你这话是该我说，杨大明星演艺经历丰富，进组后，还望多多指教，走一个？” 自家人自知自家事，尽管纵观后来大泌泌同学的演途，演技随着年龄增长呈反比态势，但眼下的屏幕经验超出自己甚多。 反观自己呢，要是当个嘴炮强者，定没问题，而且一定能唬住一众人；但现在要是站到镜头前，仅凭大一正在所学的那么一点儿表演知识，在没有镜头经验下，自己估摸着要抽象。对此，这次回京后，林意准备揣摩恶补一波。 一旁，听着两人互起外号： 杨大明星。 李大编剧。 其中两个“大”字，充斥满互捧的意思，旁边人有些莞尔。 可灿烂如花的年纪，在场哪个人没有幻想过自己能在人前大红大紫，晓誉天下？ 笑声里，在场的人谁也没想到，此刻两人的玩笑之语，多年后竟是成为了现实。后来，杨姑娘果然成为国内红得发紫的明星；而“大编剧”也成为林意众多马甲中的一个...... 走廊下。 看着林意举杯的动作，杨姑娘抓着奶茶杯的左手同样探出。 “干杯！” 嘭！ 两个奶茶杯轻轻碰杯声响。 大杨同学嘴角上翘，有种同组友谊达成的快乐！ 于她而言，年少成名的演艺经历和在校时期这时走时学的生活学习方式，让她与学校同龄的同学们根本玩不到一块儿。 这主要是双方身份不对等所画出的一道隔阂，在校期间她并没有“默写可以一起打小抄，下课可以携手卫生间”的朋友。 现在，却是有了些不一样。相同的演戏剧组，有趣的人，也有了更多可以共通的话题。 林意看到了杨姑娘上扬的嘴角，有种挺不错的感觉。 他不会用眼前这些人后来发展轨迹所带来的认知感去评判当下，体味当下生活、见识这一曾经影响自己青春记忆的群体才是真实的体会，至于以后，是否会渐行渐远，时光会给出最好的答案。 与杨姑娘干完杯。 然后，林意又举杯向站在一旁的霍大妹子道：“还差你一句抱歉，不过还是先声明一下，今早我可不是故意的。” 刷！ 有小故事？ 刹那，旁边几位吃瓜的目光都瞅了过来。眼睛扑闪扑闪，透着八卦的光芒。 不过没有给众人吃瓜的机会，林意随即就开口解释道：“早上抛纸杯，不小心飞溅了她几点水滴，无心之举。” 霍大妹子给出一个不必抱歉的神色。 眼眸里，有种重新好奇的打量。 今早被飞溅到水时，她还以为这人就是个无名之辈，结果，还是位隐藏的年轻编剧。霍妹子很清楚一个简单道理：能被唐人看上并引以为用为剧本，可不能是泛泛之辈。 “泼人家水哪里是一个无心之举就搪塞过去的，你可是堂堂《小倩》组的小林编剧，道歉就是一句抱歉就完事儿的？” 杨泌啜着奶茶吸管，起哄，拱火，尤其是与人熟悉之后。这很符合她当下性情：年轻，小有名气的张扬，喜热闹。 林意眼睛斜觑过去：“那怎么说？摆条道比划比划？” 杨姑娘一点也不忤道：“怎么也得补偿点什么吧，诶，不许是奶茶，我们都已经点过的。” 林意将奶茶杯子吸得呼呼响，眼睛转动，忽然说： “有这么一段时间，体验路边野唱，曾经跟四九城一天桥下的算命人做起了邻居，耳濡目染，会看一点手相，要不，免费看一手前程作为补偿？” 蛤？ 看手相......林意给出的回答，是她们万万没有想到的。如同刚才的奶茶生意，几位姑娘感觉自己完全跟不上小林编剧跳跃的脑回路。 然后，就是挺稀罕。 大家都是京城沪上的顶尖艺校科班生，生在艳阳天，长于红旗下，相信科学，但这并不妨她们对同龄人给出意料之外回答而产生兴趣。 霍妹子就饶有兴趣的探出手，白皙纤软，带着奶茶的蕴热。 林意像模像样的瞅了几眼，一本正经的竖起右手做掐算状，然后，下论断道：“嗯，事业线上部明显清晰，预示起步顺利......若所料不差，霍小姐接下来事业会有一波起飞。” “承你吉言。” “不过......” 霍妹子刚客气感谢，就被林意的一声突然斩入的“不过”所打断，心里不由自主的咯噔了一下。 国人说话，讲究一个“但”，心跳一个“不过”。 尤其搁在医院里，白大褂眼皮一垮，口中出现这二字，那一条命就吓去了半个。 当下，手里各自拎着奶茶的四位姑娘以及一旁的小黄哥，就只听林意闭上眼神叨道：“女施主掌心纹略有些分叉，前方岔路，须得谨慎，好在这掌心纹主干部分坚挺......有一句话仅供参考：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鹅鹅鹅鹅鹅......” 众人本以为小林编剧会有什么惊世骇俗之语，可被这突然冒出的“女施主”三字，喷笑出鹅叫。 这走廊下的窗户下，场面一度是有些狼藉： 大泌泌同学嘴里含着奶茶，扑哧一下就挂满嘴角；霍妹子手指着林意，不断揉着肚子；同样正喝着奶茶的李缤缤本来是要硬憋着不喷出来的，结果呛到了自己，弯着腰直咳嗽，旁边的胡珂连忙帮着轻拍后背。 花枝乱颤……林意脑海里很形象的浮现出这个词。 淑女，肯定是不淑了。 第17章：翘班 被林意弄得形象全无的几位姑娘，都以为林意就是在不靠谱的满嘴跑火车。 “亏我们刚才还以为你真有两把算命的刷子”，杨小姐舒缓了下，伸出嫩手指责道：“而且一点儿也不专业，称呼人家都称施主了，那你自称是不是要加上一个贫道？” 林意摇了摇头，却是一本正经的当即纠正：“施主是佛家之称，贫道应称居士。” “库库库库库......” 面前几人一听这回复，纷纷再次大笑起来。 这人儿太好玩了......眼泪笑出来的四位姑娘再次认定。跟在这人的旁边，似乎就沾上数不完的笑点，令人欢乐。 走廊窗户下一角的热烈气氛愈浓。 只是并没有人注意到，跟着聊笑的林意，眼睛里露出种无奈苦笑的神色，显示着他并不是在说笑。 可是，他没办法去明明白白的说：霍妹子，零五年是你的转折点，既以清纯七仙女迈入准一线，那后来靠炒黑料的方式，根本无法助力成为一线，反而留下艳名落入俗套。 要是这样说，妥妥的自己脑壳要被送进脑科去研究研究。 而且，他自己也不想在重来一世后，去充当所谓上帝之手，去纠正一路遇到的这些人生演途。后世有一句网络流行语就讲得很好：人生有梦，各自精彩。生命自我就能找到属于各自归属的发展之路。 而在此刻窗下的欢声笑语里，以为林意只是发出“玩笑之论”的众人，直到三年后霍妹子荧幕风格陡转，话题形象出现大反转的情况下，想起昔日这番“窗下手相之论”，才后知后觉的感到分外惊讶。 以至于后来的林意，在圈里成为颇有名气的“面相大师”，一度流传...... 笑声罢了。 “我先走了，剩下的奶茶还要给咱们组的其他人送去。” 见识完林意满嘴跑完火车，杨小姐抬了抬手里，和其他姑娘迈着潇洒的步伐离去。 这一天，比同龄人成熟、但面容依旧青春青涩的几位姑娘对“小林编剧”的一致初印象是：长得挺好，会写剧本，能煞有其事的看手相，热衷拿着小本本到处要签名，喜欢起外号，很有聊天亲和力能无形化解距离，人前总感觉有股底气却又不知源于何处...... 窗户下。 林意看着过道里并肩走过的胡珂、杨泌、李缤缤、霍丝燕四人，啜了一口奶茶，以一种突如其来而又横切而入的语气，忽然问起旁边的黄骁明道： “哎，你觉着刚才走过的四位姑娘，谁更漂亮？” “嘎......” 问题来得天马行空而又猝不及防，吸着奶茶的小黄哥差点儿被呛住，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感觉自己彻底跟不上眼前这哥们的脑回路了。 他还没有社交牛逼到可以自然而然的跟一个刚见面没多久的年轻人聊女生。 “你就说，谁更中你眼？” 林意再次道。 有此一问，是他心中蒸腾而起的八卦小火苗突然在燃烧，他可是知道在《新聊斋》播出后，身边这位与学姐胡珂可是有过一番舆论话题度的。 许是手里还捧着人家姑娘赠送的热乎奶茶，小明哥眼神开始不由自主往四位女生最左边的一位瞥去。 “胡珂?” 林意猛不禁的，突然报出一个名字。 “啊？你别乱说。” 面对突然报出的名字，黄骁明摇头否认的同时，脸上全是错愕与疑惑，他不知道为何林意会点出这个名字，只是以为林意有此判断是出于自己与胡珂是同一单元剧组的缘故。 林意摸摸下巴咂摸道：“胡学姐确实优秀，人虽然已经毕业，可依旧是广院很多寝室的共同女神。” 尽管后来李、杨、霍三位在演艺知名度上超过胡珂甚多，但就此时来看，手握收视播放量稳居前列的王牌综艺节目的胡学姐，国民知名度是远超甚多的。 而纵观后来事业发展过程里的绯闻量，此刻在走廊里并肩走远的四人，也就是干净清秀的胡珂没有炒满一箩筐。 “人家是著名节目主持人，有固定曝光率的。” 出道已有五年、已握有一部国民剧傍身的小黄哥，自然清楚剧里这位搭档的来历。 “嗯”，林意满是赞同的语气，然后话锋一转：“我刚才瞅着你看人家的背影，眼神可没偏移过。” “没有，别瞎说，我只是欣赏。” 许是怕林意嘴巴跑火车，毕竟旁边这人有给人看手相的习惯，总让人觉得有些难以靠谱，黄教主觉得，自己有必要声明一下。 欣赏，属实是他对胡珂的此刻内心的真实感受。仙女何处来，欣赏共清绝，形容的就是此刻感受。 小黄哥承认，在样貌差距不大且各有特色的情况下，有着主持大方光环加身的胡学姐是引他注目，但也仅此而已，并无他念。 只是，林意眼皮一抬，在心里吐槽： 切！ 等你日后舆论满天飞时，可别自己打脸！ ………… 便当午饭后。 下午，唐人的气氛，明显是忙碌起来。 除了各单元剧组的剧本熟悉围读之外，还有一个重要的任务，那就是：拍定妆照。 这是一项大工程，要知道《新聊斋》包含六个单元剧，剧中有名有姓有份量的演员就有三十余个，演员里几乎没有老腊肉，主演都很年轻。撇开男三女四这些旁支角色诸且不谈，剧里一二号演员在剧中所用到的服装往往就不止两套！ 定妆照的拍摄，是按照各单元剧分组。 蔡老板童叟无欺，六个单元剧的男主角在众目睽睽下抓阄，当场决定先后次序：次序在前的单元剧组先拍，靠后的剧组继续围读熟悉剧本。 被各自单元剧组派出的抓阄人里，老胡的手气还不错，伸手一掏，从盲盒里，取出数字为“3”的乒乓球，意味着《小倩》单元剧组第三个去拍摄。 尽管蔡老板凭其人脉是请来业内专业服化团队充实人手，不过这次序，一个下午也指定是安排不上的。 等待的时间里，自然用来剧本围读，可也不能全围读，尤其对于剧本早已烂熟于心的林意而言。 “我下楼去倒杯热茶。” 终于，在小倩剧组围坐的沙发空间里，左右瞅了眼的林意，拿起茶杯起身。 “饮水机不就在身后，要跑下楼干嘛？”默记着台词的杨泌，抬起头奇怪道。 “纯净水没味道。” 林意随口给出一个扯淡的理由。 “水能有什么味道？” 杨姑娘嘀咕着，感觉没头没脑的，正欲寻问，就见那家伙已经抄着手溜达出门。 这一拍脑门的才恍然，嘿，这人光明正大的翘班！ 第18章：关于片头曲的约定 从演员休息室出来后的林意，只手单握着茶杯。 没有一点儿“翘班人”隐匿踪迹的自觉，反而大摇大摆晃晃悠悠的在各部门间走马观花。 从前是没有机会能进门，现在身处这家会引领未来古装潮流的公司腹部，他自然好好看看，满足心中的好奇。 说起来，来到沪都的这几天，参与了试镜，开了碰面会，也游逛了沪都不少地方，一直进进出出，他都没有好好瞧过这唐人公司。 一路瞅下来，没有后世影视办公场所的那种“高大上文艺范儿”，此时尚未腾飞的唐人与沪上大多公司一样，维系公司运转的工位是安排得紧紧凑凑。 整个办公区，运营、推广、宣发、财务、风险、拓展等各部门的工位面对面排列，组成每个环节上通下达的细胞。 艺人部、经纪事务部、制片等部享有独立区域，最机密的自然是储片部，唐人公司历往出品的片源就储藏于此。 同其他影视经济公司一下，公司显目的走廊墙壁上，自然挂着当家艺人的照片。 由于艺人数量有限，大片墙壁上的空白就用公司历届出品的影视剧充数。 林意就挺是惊奇的发现：原来在《新聊斋》之前，唐人就已经发行过这么多剧啊！ 一路沿着海报照走到尽头，公司当下的大姐大孙梨，位于显眼的排首。 对这位初代一姐，林意的评价始终是：著名的配角演员。 纵观排列在这走廊里一览无余的剧照，可以很明显的看出一个倾向是：从新聊斋的海报往前，蔡老板正因丰富港岛从业经历而钟爱港台演员，身为公司一姐的孙梨只能在这些公司初期制作发行的剧里演女配； 而从此刻到未来，等蔡老板转变思路开始大胆启用新面孔时，青涩又青春的面孔又如雨后春笋般涌现，堂堂一姐只能演起了母亲角，例如，往后的仙一。 “啧！有些生不逢时啊！” 看着墙上这位一姐，林意感慨着，有些好奇这位当家大姐大最近在干什么。 似乎除了自己来的那天，看到这位当家一姐外，这些日子进出唐人的大门，都没有再看到过。 “在看什么？” 忽然，一道淳厚的男声从身后传出。 林意转头一看，导演吴景源手里拿着一卷a4纸，不知何时的站在旁边。 凡是大佬，都喜欢走路都没声儿的？ 心里买买批的林意，脸上笑着回答道：“好奇一件事儿。” “嗯？” 吴导摆出一副“请你发言”的表情。 “眼前海报上的这位一姐，为什么没加入到新聊斋项目里来，不应该啊？” 林意说出自己的一个困惑：按道理讲，身为唐人一姐，妥妥的蔡老板嫡系，怎么也能在公司未来一年的主打剧里拿到一个单元剧女主的戏份。 但事实是，这位唐人初代一姐的影子都没看见！ “原本，灵雀单元女主，我和蔡总一致中意的就是她，可惜这姑娘现在有点恋爱主导选择，诶，不说也罢。” 吴景源看着墙上气质清澈的海报照，摇头叹息道。 “原来是这样！” 林意心里恍然，他却是通过吴导的只言片语，串联起后世曾轰动一时的新闻：就在来年妇女节的那天，这位唐人一姐就会与那位黄老师领证！ 按照这样的时间线，眼下未能参加公司主打项目的原因已经不言而喻：估摸着正在和黄老师补课嘛。 破案后的林意，眼里瞅着吴导手里握着的卷纸，问道：“吴导，你这手里拿的是什么？” “是新聊斋的配乐稿。对于聊斋这个经典ip，我一直想要追寻一个可以媲美当初《僵尸约会》的片头曲，可是，就效果而言，都不太满意。我希望寻找到那种令人恐惧里，又带着心悸，心动，心律齐出的过耳难忘感，可这些乐稿总差上这么点感觉。” 提起这件事，吴景源脸上就充满“不满意又不知何处寻找”的纠结表情。 对此，林意一点都不意外，在仙侠志异配乐一道，谁又能媲美麦大仙呢？ 除非……是脑子里回荡着那些旋律的人！ 林意顿了顿，忽然道： “如果，我是说如果啊。如果在《小倩》开拍之前，吴导还是一直找不到满意片头曲的话，或许，届时可以听听我带来的bgm。” 说这话时，他的语气，出其不意，又顺风自然。 不怯场。 眼神里透着一种叫做“约定”的神色。 后来，在回忆里，吴景源永远记得：那天，阳光灿烂照射入窗的午后，一位年轻得不像话的年轻人以一个近乎开玩笑的约定，在日后谱响了作为一代bgm大师的第一曲，震撼了业内。 ………… 定妆照的拍摄，果然如预期的那般，忙碌繁重而进程缓慢。 直到定妆照开拍的第三天下午，日暮西斜的时候，唐人的工作人员才过来叫人。 演员定妆也是个体力活，《小倩》一行演员跟着来到定妆间外时，唐人服化及外包团队正趁着难得的间隙，吃着便当补充能量。 作为男主宁采臣的饰演者，胡戈自然最先进去，其他人就坐在定妆室门外的墙下座椅上等着。 而在服化间的隔壁，就是吴景源领衔的《新聊斋》拍摄团队在拍定妆照。能听到里面隐约交流的声音，但门是关闭的，杜绝探头张脑的可能。 等待的功夫里。 冬日室内，空调热气加身，林意的精神就开始泛起迷糊。 直到，吱呀一声！ 拍定妆照的门打开。 “哎，缤缤姐！” 等待的人里，一声叫唤，惊讶骚动。 林意感觉被捅了捅，就听到耳畔杨泌赞叹道：“你看缤缤姐姐的造型，多好看！好漂亮！” “嗯？” 林意抬头，就瞄到刚定妆出来的李缤缤，典型东方美人形象。一点加工后的杏核眼很明亮，鹅脸蛋曲线柔和，原生浓密黑发配合编发束向脑后，戴着银色头箍，完美呈现可爱古灵的感觉。 很唐人的审美。 林意就在想，为什么古装偶像受到观众欢迎，一定程度上有古装韵美感的功劳。不同于现代装的自由方便，古装虽束缚，却有衣袂飘飘。如同此时，绣边白衫裙衬托下的李缤缤。 “想什么呢？被咱们缤缤姐美到了？”旁人打趣道。 “是的，想到一句诗：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 不似旁人遇到此类情形大多会局促的否认，林意是承认得落落大方，清澈得让身旁打趣的声音都无语凝噎。 第19章：拍定妆照 呐，这就是有才华了。 听到林意的回答，众人心里浮现出这样的念头，这比起简单一句“多好看，多漂亮”的差距，高下立判。 这种差距，不在于语出有多惊人，而在于在平常聊天里，同样是随口而谈，林意却能信手拈来。 被夸赞的当事人李缤缤，俏脸微红。 她不知道该怎么去回应，有些不好意思，只会拿着杏眼眸轻轻怯怯的不时扫着这人。心想着，现在的年轻人都流行大庭广众的这么夸人吗，怪不好意思的。 这时候的她还没有日后国际李的举止气质，也没有国际红毯上的高级艳冷。 尽管年龄摆在那，但现在的她遇到事情也会脸红心跳，捻着手指不知所措。 不像林意，遇谁都能找到相应话题，好听点社交牛逼症，难听点就是没脸没皮。 然后，就听这货又道： “还有一句也合适：仙女何处来，欣赏共清绝。” 吁—— 这次小倩剧组的众人再也听不下去了，是齐齐发出呓嘘的起哄声音。 当然，大家倒不会误以为两人会一见钟情，毕竟年龄差距摆在那里，都差上一轮了。 或许是走廊里，暖气片儿加热着室内空气。又或许是李缤缤这会儿身上穿着角色服装，刚才忙着拍摄，身上有点热乎乎的黏热，更衬得脸蛋有些红扑扑的。走廊里的灯光打在带着妆容的脸上，泛着点油色，映衬着光，杏核眼里透着波光的柔和，真应了一个词：有颜如玉！ 除了之前要签名，这是林意再次与将来的国际李姑娘再一次近距离接触。所不同的是，之前那次是休闲服，这次，是有着角色魅力加身，确实是“人面桃花相映红”，属实不错。 “啧，某些人的这嘴，真，真是......” 杨姑娘手指头虚点了点身旁这人，不知道用什么词语来形容他这张嘴，这时候，还没有“芳心纵火犯”这个词。 终于，纵火犯的嘴，被突然打开的服化间房门所打断。 只见门里探出一人道：“小林编剧，到你了！” 林意不知道“小林编剧”这个头衔是怎么就散播开去的，就感觉是大泌泌同学起了头之后，就这么叫了开来。 走进房门内，就瞅到一身书生装扮的胡戈，剧中宁采臣的形象，已经在一面落地镜前装扮成形，在工作人员的指引下，就准备出门右转进入定妆间拍照。 “小林编剧，这里。” 为首，一女人朝着刚进门的林意招手。 林意隐约对这女人有点儿印象，但一时叫不上名字。走至跟前，听到旁边人叫“吴老师”，林意脑海里才对应跳出这位为首女人的名字：吴宝灵！ 位列港岛三大著名服装造型师之一，另两位都是男性。 这都说，每个行业里做到一种极致高度的人，都是男性，尤其是在当下人才济济而空间有限的港岛而言。可眼前这位，就打破了这种惯例认知。 她的水平毋庸置疑，在服装造型领域所获得的奖项几乎等身，众多知名港湾影视明星在荧幕上的古装处女造型，就出自她手下。 若不清楚她的名字，那还有一个响彻国民的剧：《新白娘子》，里面服装指导就是她。第一代橘里橘气的代表：小白和小青，就出自其手笔！ 林意也是在后来刷某短视频平台的时候，因为刷到一个某剪辑主将新老服装造型发展做了一个梳理对比的视频，才认识了这位服装造型师。 最大的印象是，这位吴老师的手下造型，大多讲究一个唯美飘逸，所以呢，出自吴指导手下的角色，时常长袖飘飘，婉约卓姿。 这也影响了后来一些古装剧的审美，尤其是与蔡老板有过一段恩怨故事的于妈。 不过，同样是一个衣袖元素，后来的于妈，模仿着怎么也不对味道。 ............ “鱼尾纹再往上挑一挑。” “这样程度？” “嗯，就这样。” 化妆室的镜子前，林意被摁在椅子上，化妆师周远红和赵晓兰两人是一左一右，在吴宝灵的指导下，于林意的左右眼角处鼓捣着。 林意攥着扶椅把手，忍着不断传荡进入脑海的痒痒感觉。看着镜子里自己的形象一步步的老化，心里吐槽，不知道是哪位开的先例，道长扮相讲究个“老”。 不过，还好。 自己所扮演的“燕赤霞”，不似小黄哥要饰演的“白杨”，要讲究一个星眉剑目。 其实哪来的那么多星眉剑目，所谓星眉，都是需要深度加工的。 就比如这个“星眉”：就需要将两侧眉毛上的旁枝末节给拔掉，然后以连纹带画的方式，一步步的反复加工出来。 好看是好看，但就是一个字： 疼！ 真疼！ 林意可是看到小黄哥定妆出来后，那龇牙咧嘴的样子，看着都生疼。 当下，就他自己站在镜子前、接受化妆的体验感来看，这些梳妆、化妆、服装老师们，身上都透着一股子实诚劲儿。 是的。 就是一股实诚劲。 这种实诚体现在：每一处细节都要经得起镜头的考究，仿佛若是在镜头下有破绽，那就是对这些人专业的侮辱。 不似后来人，梳理个头发就是整个头套，然后将发饰整体粘饰到头上去。要是活儿糙一点、不讲究的，连双鬓两侧的乳胶都能看见。 而此刻，发型老师对头饰边缘处的要求是：五分真、五分假，要求与假发浑然天成到一体。 工作量很大，在两个老师上下其手下，林意屁股蹲坐在椅子上都快一个半小时了，才堪堪将脖子以上的流程走完。 不似后来明星玩着手机打发这种化妆时间，由于当下手机还是按键时代，手机移动网络功能还在不断尝试完善中，这一个半小时里，林意就看着剧本打发时间。不止是他，每个进来接受化妆的演员都是如此。 林意就在想，或许也正是创作团队和演员团队都有这股子实诚劲儿，才让这些时代里出品的剧总有股认真感。 观众对于这种认真感觉，也是会产生清晰感触的，有一句话就很好的形容了这一点：为什么总感觉老剧有感觉？ 第20章：李晓婉的橄榄枝 林意认为，这种“有感觉”是延续到了一零年，以一部《神话》，画上了句号。 至于一零年之后的影视剧，制作发行量是在连连攀升，虽偶有靓仔，但终归只是零星。 而除了零星靓仔之外，那些芸芸众剧呢？ 倒底是缺少实诚，还是实诚变成了浮夸？ 已是难能说清。 等脸部妆容整理完。 负责服装的顾老师拿来准备的道士套装。 上身是里外三层，最里面的内衬围着脖子一圈全是灰乎乎的，中间套着黑色皮甲，外层是件灰色破长衫，表层泛起的破洞从上而下，袖口边全起了毛。 拎过来的时候，有股破旧书本、经久不揭开木盒、湿抹布的混合味道。 林意几乎是捏着鼻子套在了身上。 搞完上半身。 至于下半身，就更扯淡了。 至少林意就看不出这松松垮垮全是破旧的裤子是何材质。 “你们，到底是如何做出我这上下一身的？”都说服装师神通广大，感受着这股子身上难以形容的味道，林意终于是忍不住的问道。 “哦，这不麻烦，仓库里一些布料整理整理，都可以用上的。” 替林意戴上剑鞘的顾老师，边整理边答道。 林意恍然：原来，仓库里那些用剩下来的衣服，都有发光发热的余地。 “来，接着！” 道具统筹林学伟将手里摆弄着的一把道具剑小抛了过来。 林意一把接到手里。 潇洒的一个转身，手里挽了一个漂亮的剑花，然后顺势将剑抗在了肩膀上，仗剑除妖邪的道长形象， “呀！” 等林意推开房门出来时，门口一众等待的《小倩》剧组众人，发出惊叹。 这一身破落户的扮相，还是那个满嘴跑火车、要签名、衣服不是品牌货但人前干干净净的小林编剧么？ 有点颠覆这几日来的印象！ “怎么，不认识了？” 林意从剑鞘里拔出道具剑，很是威武霸气的往面前一插，中二般的朗声道：“且看我燕赤霞，伏魔天地间，仗剑除妖邪！” 这就对味了嘛！ 众人舒出一口气。 这一开口，那个“满嘴跑火车”的小林编剧，又回来了。不过，刚才这句话，听着倒是很威武霸气的样子。 “我觉得，你现在要是出去算命看手相，会更让人信服。” 杨泌双臂抱于胸前，打量着往门框上一倚靠、扎着一个道髻的林意，啧啧说道。 结果，林意并不回应这种戏谑，只是一双眼睛朝着她看。 大泌泌同学被看得有些不自在，眉毛一横的问道： “你看什么？” “面相。” “哈？” “我算出，以后你脑门会大，发际线会高，小心秃头。” “呸呸呸，你才头秃呢！” 杨姑娘没好气的回怼过去，然后迈动着步伐，一甩头走进服化间里。 ............ 天完全漆黑的时候，小倩剧组的所有人才完成定妆。 已经在沙发里打了好几个盹的林意，是被拧了两下胳膊后，才从物我两忘的状态里回过神。 等“咔嚓”照完《小倩》单元剧组的集体定妆照时，抬头一瞅墙上的挂钟，已经是深夜十一点。 难怪明星需要发片......林意拍了拍犯迷糊的脸，心里感慨。就这种时不时的熬夜，发量不高告急才是怪事儿。 定妆照的拍完，也意味着这几日的沪上旅程即将告一段落。 由于不少演员都有行程，而《新聊斋》也采用分批进组的拍摄方式，所以，下一次的见面，应该是要到进组的时候，也就是十二月初。 门口处，灯光下，杨泌、杨敏娜、季澄、吴志敏、何依静五个不分年龄大小的《小倩》剧里姑娘们正在相拥而别，在手机里互相留下联系方式。 林意手里转着手机，他才不会加入到这种低级趣味的相拥而别举动中去呢？ 况且，有多少人，手机里保留的联系人会一成不变呢。如同此刻的杨姑娘，此刻脸上甜甜笑着加着每个人的手机号，可等到后来红透发紫日，恐怕，手机的换代速度都跟不上联系人的迭代速度吧。 告别完，背起一只单肩包，林意只身往大门外走去。 外面，冷风阵阵，城市大楼的霓虹映照着上方夜空的一角，寂静的城市夜空里，似幻听一般的悠久汽笛声徐徐回荡着。 “诶，你住哪儿？捎你一程？” 就在路边慢慢走时，后面一辆轿车凑上前，车窗摇下时，里面探出一张妆容还没卸干净的脸。 嗲嗲的声音，自是大泌泌同学无疑。 同坐一车的，除了司机外，副驾驶上的女人，正以一种饶有兴趣的打量眼神看着自己。 林意对上这位女人的眼神，不卑也不亢。 “林意，听我们家小杨，讲了不少关于你的事情。” 女人自我介绍道：“我是李晓婉。” 原来是她......林意正惊讶这女人有种和蔡老板一样的气质，是那种属于拥有圈子话语权的上位者气质，一听其自报家门，就不惊讶了。 这个名字他不陌生，毕竟在后世每隔一段时间，就能吃一个关于这位所创办的影视公司与旗下艺人出走的大瓜。尤其是那个“与你解约就会大火”的魔咒，总让这位与另一位搭档李晓红所创办的影视公司，充满戏剧性的色彩。 看着坐在一旁的大杨同学，林意这才意识到自己一直有个错觉：以为那天大杨同学独自一人拎着行李箱出现在唐人门下，就是形单影只。原来，杨姑娘是低调了，人家可是正儿八经的签约艺人。 不过，这并不意味着自己就有求于人，眼神清亮的林意，静静的等着这位当家人的下文，这车她应该不会无缘无故的停下来。 果然，就听李晓婉道：“《小倩》的剧本是你写的，很不错。” 林意谦虚道：“求角之作，谬赞了。” “只是求角，不想签约？” 李晓婉手指滴答着车窗边缘，饶有兴趣的问道。 林意有些诧异，不知道这位当家经济为何有此一问。 李晓婉没有卖关子，而是拿出橄榄枝开门见山的说道：“来我们荣兴达吧，正好你和小杨也熟悉，可以组个搭档，如何？” 第21章：重生者永不为奴 “什么？签我？” 挂着单肩包的林意，他从没有想过这种可能，正因为没想过，所以此刻一脸猝不及防。 “是的，就你！” 李晓婉滴答着车窗边缘的手指停下，看向林意的目光里，透着一股“我是认真的”的气息。 坐在她一旁的杨泌，脸上不断表达着“你快答应下来”的期待神色。经过这几天的剧本围读相处，她对于这位很会聊天、比自己虚长两岁的小林编剧，印象挺不错。 林意有些发愣。 他不知道车里的这位大杨同学究竟跟这位当家经纪人都说了些什么，才会让李晓婉此刻停下车向自己抛出了橄榄枝。 若说不心动，那肯定是假。 甭管后来的荣兴达怎么扑街，眼下这个集影视制作和艺人经纪于一体的公司，在当下的国内甚至可与华艺兄弟平起平坐。 就对比眼下同样采用“艺人+制作”方式的唐人吧： 从发行的剧来看，目前唐人的剧只能走非一线地方卫视台，而荣兴达出品的多部剧，可是央妈黄金档； 从经纪人业务板块来看，目前唐人当家一姐是孙梨，而荣兴达呢，已经展露头角的陈昆、周熏都是旗下艺人。 例如就坐在她身旁的大泌泌同学，几乎就是这位一手调教出来的：因《猴娃》而结缘，十五入公司、待到一年后，还会推荐进入京影学习。 厉害吧，连圈内数一数二的院校都能推荐入学。 量级似乎高下立判！ 当然，提起推荐入学，不得不说的是，大泌泌同学的份量不仅仅长在胸脯上，脑壳也好使得很。在竞争力指数仅为入门级的京城地区参加高考，五八三的成绩数字别说是京影了，众多京城高校也上得起。 由此也能看出，对于演员道路的成长，荣兴达影视是有一套完备设计的发展理念的，当下的双李对于旗下艺人发展规划是清晰、贴合且明朗的。更难得的是，荣兴达的另一位当家人李晓红，她可是导演出身，是出了名的会打磨演员，锻炼演技。 如果自己加入进去......林意脑海里一瞬之间闪过这样的念头，有些涌动。至少在一零版红楼尚未出世之前，荣兴达作为圈里数一数二的地位，不容动摇。 这是前世自己一个小小科班生根本无法接触到的公司，若不是以《小倩》剧本闯入唐人聊斋的世界，接触到了大泌泌同学，自己估计和这位影视圈的经纪大佬碰面的机会都没有。 “我想知道，为什么您会向我这个无名小辈抛出橄榄枝？” 林意没有直接给出答案，而是问出了心中的疑惑，他想知道促使这位经纪人向自己抛出橄榄枝的缘由。 “看同行”，李晓婉言简意赅：“蔡是一个骄傲的人，你递上去的剧本能打动他，我很意外。要纠正一点的是，你已经不是无名小辈了。我从业这么些年，挖掘的小孩不少，你算是第一个用剧本方式得到进组机会的。” 原来是出于蔡老板的辐射效应......林意理解了，港岛制片出身的蔡老板在圈内也算有名有气，她能看中自己这样一位新人提供的剧本，无形里是自己打了一波广告。 尽管理解，但林意还是有些失望。 他还以为这位眼光毒辣，在圈内被公认为“会选人”的王牌经纪是看中了自己，原来只是出于对竞争对手“看上去举动反常”的好奇，有点“没枣打三竿”的动机。 林意心里自嘲的一笑，也是，相比于已经在其名下的陈昆、周熏等人，自己一个并无出道经验的人，似乎并不够看到哪里去。 心里因为这位经纪人第一时间抛来橄榄枝而激荡的热情，在逐渐消退。 “事发有点突然，脑袋有点儿转不过弯，我......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您容我想想。” 林意答复着，开始惯例性的挠头。 坐在李晓婉一旁的大杨同学，恨不得一把推门下车戳其脑门。 这种机会，稍纵即逝。 她一个高中生都知道签约大牌公司有多难，现在机会砸在脑门上，不大力把握它？还用得着去想一想么？ 亏得她还以为这位小林编剧有才。 “嗯？” 李晓婉滴答着车窗边沿的手，停滞了下来。 她颇为意外。 本以为荣兴达的牌子抛出去，还是自己这位王牌经纪停车出口相邀，眼前这个空白身的广院年轻人应该喜笑颜开才对。 可是，现在的剧本，有点出于她的预期。 “你此刻，在想什么？” 李晓婉有些好奇。 作为一名圈内大经纪，她并没有因此而小格局的直接驱车离开。 “主要是，您和李导的公司，已经拥有了陈昆哥这样一位优质男星，此刻您签下我，我不明白能够进去做什么。” 林意是实话实说，在这种阅人无数的大经纪人面前，任何牵强的理由只会留下恶印象，不如直抒胸臆。 这就是他犹豫的一个重要原因。 谁都知道，当下双李荣兴达的当家男星是陈昆。 林意估摸着自己签约进去，大概率只能接一些这位荣兴达一哥留下的边角料戏，出演个小配。比如，陈大哥在家庭剧里饰演哥哥角色了，需要一个弟弟来搭配一下，这时候自己就得上。 这不是可能，而是一定。 在后世吃了不少荣兴达与旗下艺人解约瓜的林意很清楚，从诞生到未来很长时间里，这家影视公司对艺人的经营就是“大哥带小弟”、“大姐带小妹”的模式。 很像梨门里的师门制，先竖立起一位大师哥、大师姐，然后来扶持后辈。 这种制度不能说不好，感恩式的出道，是维系艺人与公司的一根纽带。只是后来，这根牵绊纽带在后来的市场冲击下，断了。 事实证明，此模式，并不牢靠。 林意的脑海里，一瞬之间闪过这些念头。 而正是这些念头，让他因突而其来抛来的橄榄枝所激荡的热情，彻底消散。 他不想去打杂。 用一句颇为中二的后世互联网语言表达就是：重生者永不为奴！ 第22章：诗和远方 “原来你是担心的这个。” 李晓婉明白了。 看向林意的眼神里，有种欣赏。是真的欣赏，在自己抛出的橄榄枝面前，能头脑不发热的想到这一层，不错！ 怪不得能以剧本进组，看问题倒是通透。 李晓婉饶有兴趣道： “我可以给你一个定心丸，若是十年约，前三年的磨砺演技期，至少两部大剧男二级资源，若你能构造出《小倩》这种品质的剧本，便是公司出资由你来担任男主，也自无不可，这可不是一句空话！” 十年......捕捉到这个数字，林意眉头不自觉的凝结起来。 他并不想在一辆战车上捆绑这么长时间。 准确说，自己并不想在圈里任何一家公司捆绑这么长时间，导致自己所有行动自由都受其牵制和安排。 至于李晓婉所言的后半句，他都无心听下去。 短暂思想一番后，面对这位李大经纪人给出的“定心丸”，林意委婉表示道：“呃，信息量太大，我有些宕机......” “宕机？” 李晓婉对于林意吐出的这个新词，有些没对上脑回路。 一旁本来有点生闷气的大杨同学忍不住吭哧一笑，呐，这人总是会说出一些标新立异的词语。初听时不理解，但过脑一想却是很形象。她就在剧本围读和定妆接触的这段时间里，从这个人嘴里学到不少“好玩”的词语。 林意咳嗽了一声道：“抱歉，或许这次从学校出来，我只是想接一下戏，从没想过签约的事情。” “你这个人，怎么......” 坐在车里的大杨同学是再也忍不住了，她觉得这人脑壳怕是被放到吹风机里搅了一搅，今天这人被降智了吧......降智也是她这两天从林意这里学来的词语。 只是大杨同学话没说完，就被一声“小杨！”打断。 李晓婉笑了，对着林意劝诫道：“机会到来就在眼前的时候，并不会厚赐的给每个人时间去充分抉择。” 她说这话，是因为这会儿停下车抛出橄榄枝，只是她的一时心血来潮之举，如果不是这会儿驱车路上正好看见，她不会发出邀请。 作为一名资深经济，她当然不可能因为杨泌这个尚未成年的学生言语而做出签约艺人的决定。真当星探是在找大白菜呢，瞅着一颗是一颗？像她这样的格局人，为公司签下的每一位年轻人，哪个不是先期更进观察了良久，甚至参与到其成长过程中去呢？ 说实话，至现在她也不解释不清楚今晚来接走杨泌的这路上，自己停下车的原因。 她把这归咎于一时兴起。而这样的兴致，更多是出于“能写出小倩剧本”这种才华的好奇。 但刨除掉这一点，以她签约年轻人的眼光来看，眼前这位广院年轻人，除了样貌不错外，堪称为零的素人经历并不优秀。 只是，此时李晓婉没有意识到的是：她不是一个心血来潮的人，所谓心血来潮，是一个优秀猎手在面对猎物时的第六感提示！ 后来，在私下场合里，这位王牌经纪人不止一次的懊恼：那一天晚上，自己怎么就没能抓住这次兴致，她应该相信自己的心血来潮，不然，有着这位ip制造机的加盟，集齐“导演、经济、ip编剧兼演员”四大版图的荣兴达，一定为成为业内龙头！ 林意赞同点了点头，转而道：“可生活，不止眼前的机会，还有诗和远方......” 这话，自然借鉴一代盲流大师：高夫子。当然，这会儿这位“校园民谣”的始作俑者，正忙着和朵朵姑娘升华友谊，自是还没鼓捣出这么一句在后来广为流传的话。 而这次，李晓婉没有第一时间给出回音。 再好的脾性，也难免有些不适。 我跟你谈签约，你给我讲“诗和远方”，这不是在耍盲流么？ 噗嗤嗤—— 汽车声发动。 “行了，那就等你想好答案，我们再联系。” 松开刹车前，李晓婉结束完本轮对话。 “嗯。” 林意挪了挪肩膀上的单肩包，点了点头。 大杨同学听了两人的告别对话，直撇嘴： 双方都没有留下手机号，谈什么以后？ 她决定等到十二月进组拍戏的时候，再也不理这个人了。 好气！ 自己在相处的这段时间里，听到这位小林编剧还是自由身，她就在与经纪人沟通过程里，有意提起过林意的名字，想助力一把，结果，好心全当了驴肝肺。 轿车呼啸而去，卷起路边的落叶。 林意看着很快消失在拐角的轿车，摇头一笑：整个聊天过程里，连邀请到车上坐一坐的待遇都没有么？ 倒不是矫情，而是：有的饭碗，他想端着吃！ 而在车上。 犹自生着闷气的大杨同学，从车里拆出一只垫肚的面包，正是长身体的年纪，身材管控什么的，可以暂时不用忧虑。 撕开包装，吭哧吭哧的狠狠咬。 终于，某一刻，忍不住道：“这什么人啊，一点儿都不会把握机会，刚才怎么傻气直冒！什么诗和远方，我看他没了唐人给的旅馆，就只能绿皮小火车。” 不是真骂傻，而是为林意错过荣兴达的橄榄枝而可惜。亦或是，还对能将这位说话好玩的小林编剧拉进公司，而犹然不死心。 李晓婉像闺女一样抚摸着大杨同学的后脑勺道：“人家不是傻，我相信他刚才是在说心里的真情实意。” 这会儿，她已经从刚才的不适情绪里走了出来。 回想起刚才的整个路边聊天过程，她发现一个奇怪的事实：那位年轻人，听闻自己邀约的一瞬间里，除了惊讶，没有表达出欣喜的情绪。仿佛，“能够签约影视公司”这件事本身，就没有打动他。 这是一个学校毛头小伙该有的心态？ 而听闻十年签约期时，眉头更是皱了起来。 正是这个细节，让李晓婉肯定林意不是在拿劳什子诗和远方在忽悠自己，而是真不想签这么长时间的合约。 李晓婉有点儿困惑了：长约是王道，既为演员，要走这条路，不图签约，那图什么？ 第23章：深夜食堂街见闻 李晓婉的困惑，此刻注定得不到解答。 而引发车里两人困惑的始作俑者，自地铁口出来后，则是一路往在地图上距离下榻宾馆有三公里的西式里弄堂而来。 在向学校请到的事假即将告结、启程回京之前，林意准备再光顾一下这条弄堂里的深夜食堂。 顺便，在这里住两天，决定一点事情。 今夜这李大经纪的突然停车抛出橄榄枝，只是给林意带来一点波澜，但并不影响他本次来沪既定的下一阶段计划，即是：将所获得的片酬，变成一只会下蛋的鸡。 星夜寒风。 同其他地段相比，存在于此处的西式里老弄堂有些显得格格不入。 一面是流光溢彩、高耸入云的城市大厦，一面是低矮拥挤、电线纵横交错的落后小瓦楼。 整个板块的老弄堂，全是紧挨在一起的瓦屋，两侧墙体间空着的狭窄通行道，只要有一辆轿车驶进来，就能造成半条巷子的交通瘫痪。 而在每天清晨，站在交通路口，就会看到这样一番景象：无数穿着体面的摩登人从拥挤、狭窄、漏水的弄堂里鱼贯而出，奔向抬头可见的高楼、大厦、电梯房...... 同时，这也是条在多年后因商场兴建而别拆除掉的弄堂。 多年后兴建在这里商场综合体更大更宽敞，里面的小吃店铺品类也更加花样繁多。自然，价格也是蹭蹭蹭的上涨。 对于后来这条老弄堂的拆迁，房东阿姨们自然是喜笑颜开的，存折之上猛增几个圈不香么，安置房留给子女，自己则和老伴儿去往邻近的姑苏城买房养老。只是旅居在此处的沪漂人，不得不另觅栖身之所。 吸—— 瞳孔里虚拟的日后这片城市地带发展模样在逐渐消退，回归到此刻现实里的林意，站在弄堂口，深吸了一口星夜寒风下的风味......嗯，是馥郁五香茶叶蛋的味道。 遍眼望下去，掩映在高楼里的弄堂里，飞檐下，挂着的招牌一溜水下去有：汤豆腐、水卤煮、小生煎、辣烧烤、酱鸭货…… 晚风红尘里，人间世繁花。 尽管已经迫近零点，但不少没有拉上档口的招牌摊位前，依旧流连着刚从附近办公大楼里走出的人群，热腾腾的食物到手，迫不及待就要送入嘴，哈哧着嫌烫，又捂着嘴不忍吐出，表情里带着狰狞的享受。 这是上班族在爆肝之后，心情都为之愉悦的短暂一刻。 穿越两侧狭窄的通道，林意走至屋檐下的一栋名为“老倌面馆”的店铺下，面馆并不大，同其他排排坐的桌椅布置不同，一共是三张大圆桌，人多的时候，就有种围拢着吃流水席面的感觉。 不过，此刻星夜，店里只有三个穿着西装的上班族在这里果腹，略显冷清。 但好处是，不用排长队。 只坐着等了片刻，一碗洒着芝麻和虾子的面条就端上了桌，面条林意喜欢干拌，店主就另外打了大半碗面汤放在一旁。 低头吃面的功夫，就听着一旁桌子上的两位西装人士在交流着从业投资心得： “......我认为，目前国内股市没能反映经济走势，没有发挥其作为晴雨表的功能。” “是的，今年出了疫情这档子事儿，就两条线还算靠谱，一条房产，一条造车。” “我觉得还有一条。” “哪条？” “wto。加入之后，人口劳力优势吸引了西方制造业，买些重点型的重工股，也有搞头，我购进了些钢铁电力股，收势不错......” 坐在一旁的林意，饶有兴趣的听着。 相比于上次进沪交所连开户的资格都没有，现在的他，已经小有资本。 因为在签完出演合同后，在自己为缴纳学费而置办的银行卡上，出演“燕赤霞”一角的演员费加上《小倩》剧本的“创意费”，蔡老板一次性是给付了五万块。 相比于日后动辄成百上千万的出场费，这只能算小数点后的零头，素人学生、没有经纪公司的自己，并无议价权利。 事实上，整个《新聊斋》团队，除了蔡老板邀请的港岛影星和制作团队外，内陆演员们普遍给价不高，但当下内地艺人片酬爆发式增长的时代尚未到来。但说到底，港岛影星依旧主流吃香，片酬分配被他们占去了分配大额。而拿到五万块的自己，已经算是拿到仅此于单元剧男女主演之下的颇高出场费。 不过，这也是自己可供支配的最大一笔财富，滚雪球的原始底子，算是有了一点。 听着旁边桌上的西装人士谈论着沪市，吃着虾子面的林意并无感觉。 兜里揣着五万块，存款肯定是不可能的。但毫无投资知识和经验，仅仅凭着印象去炒股？ 也过于头铁。 何况，他也不记得哪个时间点会出现熊市，哪个时间点又是牛市，本就不是财经人士，那些错综复杂的红绿线和各种指标完全不懂。脑海里除了记得零星几个能从股市破圈的牛企外，自己并不清楚该何时买进卖出。 这种情况下，不做没把握的事，就是生活悠然的法则。 更何况，林意以为，对于这个无时无刻不在大动土木中的沪都而言，土地往往比股市更来得保产增值。 必须牢记的准则是：重生不买房，不如回家种地薯！ 尽管此刻已经不是购进沪上房产的最佳白菜时机，但还算得上是夕阳时代。 因为这时候的大背景是： 房地产业正是国民经济推动剂，全国性动土如火如荼，房产总价值距离买下整个地球仍遥远，距离结构性房产限购政策颁布还有八年，沪都没有对外地户籍购房做出限制。 尽管江南皮革厂们也还没有倒闭，瓯越大佬们正组团在沪上扫楼，但如温大佬们这种拥有战略级眼光的炒房毕竟只是少数，此刻的沪上，更多是炒股氛围，年老年少一起炒，炒得风风火火，炒得如痴如醉。 只是，这些一杯茶便可高谈阔论股市的人们也不知道，相比于股市那些需要绞尽脑汁、鸿运加身的增幅，沪市房产才是“躺着就能收钱”的王道。 至于颇有存款的本地叔公阿姨们呢，谁买房啊，等着拆迁躺平呢！ 第24章：关于奶茶铺的构想 所以。 在签完合同、拿到片酬后，林意脑门里跳出来的第一个念头就是买房。 放在老家南湖，五万块可以轻松买个两居室。 可是，这里是沪都。 就林意这些天在沪都飘荡下来的观察体验来看，中介所里位于不错地段的房价已经平均到五千到六千徘徊，郊区三千起伏。 兜里的五万块，在地段不错的地方，差不多能够买个十平米。 十平米啊，哪里有这么小的住宅？ 除非......是店铺！ 是了，在这笔钱到账后，林意就在思索“五万块能够买神马”这个问题，一番思索后的结果是：他决定在假期最后的这两天里，用人生第一笔片酬，购置一间袖珍小店铺。 至于买来面积这么小的店铺要干什么，他也都想好了。 除了出于投资沪都不动产目的之外，还可以： 卖奶茶！ 在尚不考虑连锁成本之前，单个奶茶店的投资，完全在林意可承受的资金能力范围之内，且没有那么多技术含量。 做出这个决定之后，林意就有些理解为什么后世不少明星在资金闲裕之后，会选择食品行业作为第二事业的发力点了。 除了利用自身这个活广告可以吸引粉丝之外，还在于相比于资本市场的投资运作，这种投资，无疑是不需技术含量的低门槛活儿。至于，存在的风险就是：明星天然的光环点会吸引额外关注，导致一点食品质量和价格问题，就会引来舆论哗然。但相比于资本市场动辄抵押房产而言，这点风险还是可以接受的。 奶茶店铺的经营也不在于大，而在于门店ip能炒起来，炒得起来，市场自来。 这就来到林意擅长的领域了，自己是不懂资本市场投资、看不懂股市，但对于如何运作一个话题，打响一个ip的知名度，作为一个后世混迹于网络流水的伪大神，这些还是熟悉的。 至于周天王不存于这里、一年卖出几亿杯的广告主人公没了这件事，林意是准备等自己混出名头后，邀请一些结识起来的圈内明星加盟。这件事还漫长，暂且不急。 之前在唐人走廊窗户下的“奶茶生意”之论，众人以为自己是在开玩笑，但当时玩笑之语其实早已经在他心里埋下一颗种子。 现在，他就准备摆下的第一颗旗子。 甚至是店名，也都有。 就叫： 香飘飘！ 等今后要是能搞出点名堂，林意还准备顺时机将后来的“雪王”也放出来。 这两家品牌就门面对门面，来一手左右互搏，等打造出主题宣传的玩偶ip之后，就让穿着“香王”和“雪王”头套，互相站成一排对舞，从而满足自己的一波恶趣味。 ............ 翌日一早。 “来啦，呐，穿上，看看这身熨帖不？” 弄堂裁缝里，戴着老花镜的裁缝，从头顶衣架上挂着的一套西装给林意。 本着实干的精神，林意兜揣银行卡，今日出来考察选址。 性格使然，作为在计划中的事情，林意不会去等待。 也等待不起。 日新月异发展中的沪都，每一段时间，就会有一处新地标建成，而每一处地标落地，随之而来的就是房价的飙升。 林意要与时间赛跑，买一处，就是打下一处据点。然后，一生二，二生三...... 至于早上第一站是裁缝铺，这主要出于上下体面一下的考量，免得别人看自己脸太嫩、衣服不靓而以为是故意开涮。 这西装尺码是早先就丈量好的，布料黑色，板板正正，偏中式，圆扣。除了皮鞋需到斜对面小桥旁的皮鞋店另购外，这样的整个一套西装就靠着老裁缝一双手、门框下的一台脚踏机。 一口价，三百。 只要不是故意拉扯撕坏，老裁缝保修包补。骑缝线独门手艺，并不怕赝品上门。 “不错，熨帖，您老手艺好。” 站在镜子前，林意看着就甚觉不错。 再往后，这价，就买不到这样的手工了。 “可惜老汉我用不着广告，不然呐，你穿这一身，拍张大照片放橱窗里，活广告。” 老裁缝替着林意整理好衣服边角，打量了一圈后，啧啧称赞道。人靠衣装，衣装也需人，两者相互成就，才共同组成魅力所在。 换好衣服后。 出了门。 林意直接来到斜对角。 正低头补鞋的鞋匠啪一下，将一双做好的皮鞋搁在鞋柜上。 这一身人模人样之后，顶着料峭的寒风，林意走出弄堂小道，走一段问一段，终于在路边闲聊着的本地路人指引下，来到路口的一处中介处，门牌上写着“安家中介”四个大字。 站在门前，眼前中介所并不算大，里面约莫有七个人，在整面玻璃墙上，都挂着手写的待售待租房源，只是因为里面热外面空气冷，致使玻璃上有一层雾气，导致字迹有些不清。 “你好，欢迎光临安家中介。” 刚靠近门，一个瞅着也没多大、负责在中介所里站大堂的小姑娘就招待过来，牙齿整齐洁白，职业笑时左右隐约小酒窝。 此时，姑娘的笑容里少了一点职业，多了一点真诚。 而这份真诚则源自于推门而入的来人颜值，帅吖！ 眼前颇为一亮的还有中介所里的其他中介，自然是有客上门了。看这一身西装，不像是批发市场的样式货，瞅着还是个富家小公子，这让他们嗅到了商机。 “您贵姓？请问您是需要租房还是购房？” 姑娘倒上一杯茶水，甜甜笑问道。 走进中间所里的林意，瞅着一圈四周玻璃墙壁上贴着的价目表，却是有些皱眉。 难道自己理想主义了？ 他心里飞速的盘算了一下，这里售卖的房源均价在五千五，按照商铺价比住宅价高两倍来计算，自己这五万块根本不够看，估摸着要当裤衩。 只是，不死心。 抱着顺口打听的态度，问道： “我想打听看看，如果买一间大概十平米左右、地理位置在诸如西式里弄堂这样的地方，大概需要多少钱。” 嗯？ 中介所里，原本坐着整理客户信息的中介们，愕然瞅了过来。 第25章：中介所初体验 店里中介们的第一反应就是： 这么年轻、过来买这么小的店铺，不是哪家的富家子弟拿着压岁钱出来开涮吧。 这样的小店铺不是没有，像街角的服装店、零售店等，大多也就十平米到二三十平的样子。 在城市发展的过程里，一些大商铺被肢解拆分成经营所需，随着时间推移和所有权的变更，这种零零散散镶嵌在城市里的小商铺并不难找。 可是，这么小的商铺，买来又能做什么呢？ 总不能这衣着体面的年轻人，也学着去卖日用品、摆小物件儿？ 尽管心里有此般诸多疑惑，不过客户有需求，他们也不询问其中隐私。 只是略感遗憾的是，需求面积太小，这单生意不算大。 不过，蚊子再小也是肉不是？这单子要是能做成，吃完甲方吃乙方，估摸着自己两个月的房租水电就能够得到解决。 考虑到这一层，哗一下，中介所里三个本月还没有开张的中介，翻着手里房源，就蹭一下坐到林意旁边。 而店里没挪位置的其余中介，是这个月已经开过张、然后还有点小不相信脸嫩的林意能背着家里拿出买下一个小商铺所需的钱。 林意就听屁股第一个坐过来的年轻中介说道： “威海路那里有个店铺转让，产权还有二十多年，店主看病要用钱，急转，九万。” “周家嘴那块儿，十万八，挨着居民小区，人流量大，做生意，全天候都有人。不像西式里那些旧巷道，平时除了上下班，白日里过客不多的。” “天同路......” 听了三位中介各自粗略介绍了几个，林意心里一咯噔，这全都超过心理价了啊！已经是初现后世魔都“望房兴叹”的房价影子。 揣着五万块，准备进行来到这个世界第一波创业的林意，只感觉是兴冲冲而来，结果当头一棒的败兴。 他暗忱自己或许有些乐观了，本以为五万块在老家南湖那块儿妥妥可以买个两室居，那在沪都搞个十平米应该不成问题吧。 结果，开门就是一盆冷水浇下。 不过，林意并不是一个轻言放弃的人。 实在不行，大不了就退而求其次嘛：黄浦江圈圈附近的地界儿上买不起，那就松江。再不济，金山、奉贤，临港......说到底，只要是沪都这地界上，不动产购置进来，都难有亏掉的理，这就是煌煌大势。 一旁，见林意不说话，滔滔不绝的中介，说着说着停了下来问道：“先生，你要是有什么诉求，也是可以提出来的。” “可以给我城市地图吗？” “当然可以。” 林意有一个优点，就是会自我分析思考。 这会儿，低头看着中介们给出的店铺，将这些点位在地图上标记出来后，他发现，其实中介给出的这些位置，不少并不是弄堂里，而大多是老式楼盘的店铺。这比起弄堂里老商铺，水电交通条件自是不错，地理位置也都尚可。相应的，价格会比弄堂里的高出不少。 可是，自己要那些老式楼房作甚？一时半会儿又拆迁不了！ 选址弄堂，虽然“开奶茶店”是初始动机，但根本动机其实还是五个字：吃拆迁红利。 至于奶茶店，除了满足一下“初来乍到想搞波事业”的心理所需之外，更像是一个掩盖后续拆迁解释的幌子：以奶茶门店连锁经营选址，做一层装饰。好让拆迁办到时候一看，哦，这是创业小奶茶连锁店，从一个母点往四周发散，凑巧就散落在落后又相对便宜的弄堂铺子里。 这个吃拆迁红利的度也必须掌握，适度而行，动机必须合理。 不然，届时，某机构一划拆迁地带发现：诶？怎么会有这么多地皮建筑属于同一个人？事出反常必有妖，不行，得抓来研究研究！ 那么，基于这个根本动机，林意就发现，其实这安家的中介们介绍了半天，自己是被轰炸上来的一大把量房源信息给冲晕了头脑，跑偏了方向。 他啪一下一拍大腿，自己要中介们嘴里不断强调的产权干啥呀！ 剩余产权时间越长，价格自然就贵，商铺毕竟是只会下蛋的鸡，这是简单至极的道理。而眼下这些中介不提弄巷里的商铺，估摸着就有剩余产权不多的考量在里面。所有人都很清楚的一件事是，产权一没，续用手续一时间办不下来，就很可能在之后的拆迁补偿里就会大打折扣。 可问题是，随着沪都城市大踏步发展，中心区域愈发要向lc区、老弄堂要发展空间，日新月异的沪都城市拆改工程就在三五年之间。 所以，既有吃拆迁红利的打算，自己要那长达十几二十年的产权期根本无用嘛。 林意念头通达了，只是这货一拍大腿，倒是差点把旁边中介和大堂妹妹给整不会了。 不管身旁中介和大堂妹妹怎么想，林意开口直言道：“你们刚才的报价，都超出我预算了，动辄十万，要是在添上二十万，一些不错的两室一厅住宅都可以直接拿下。” “啊哈哈......我们这里的商铺资源，地理位置都是很不错的啦。只要盘下来，生意老主顾自来。” 中介闻言，有些打着哈哈的笑，本来嘛，看着林意一身体面、年轻子弟，瞅着像是体验生活的这个模样，想着能宰一刀是一刀。结果，并不买账，对方似乎有着比脸庞不相符的成熟。 “我需要去外面再打听打听。” 林意一听这话，起身欲走，既是故作姿态，也是他有时间，根本就没打算一家定论，而是要多走多看后再去做决定。 “诶，别急别急，有买有卖嘛，这个只是房东在我们这里的预价，价格上，我们还是可以跟房东继续谈的，可以谈的。” 中介们看到林意起身，有点儿小急。 明知道这个小赤佬可能是故意为之，但是这么年轻的购房客，自己的中介生涯也是第一次见，年轻就意味着消费冲动，推两把，指不定一单生意就成了，这个月的开门红就有了。 闻言，林意拿起一只红笔，在地图上画了一个圈，并给出理由道： “哝，店铺位置的大体范围就类如这样的弄堂里就好，老弄堂里可是聚居了不少上班族，平日上下班人流量也不错。” 第26章：汝人言否？ “那是一个零三年的冬天，有一个年轻人，在安家中介所内，画了一个圈......”——林意。 林意其实不清楚那些弄巷在何时会被拆，但他清楚的是，在城市大发展之后，沪都最后仅有保留的那几条弄堂。 换言之，管他那些会不会拆，除了没拆的弄堂商铺，都可以择机选点入手。 前提是：从容、适度。 在地图上给中介画了一个参考圈的林意，接着又道： “还有，这产权年份我并不在意。像你们说的那种产权多少年的优势，我想，店能不能开到那时候，还得一说。” 咚咚！ 林意的话，像是一柄木槌，敲打在了头上。 房源中介头上冒出了一串串问号，心里很不是滋味。 瞧瞧。 汝人言否？ 合着买个小店铺，真就是开着玩玩的呗。从业这么些年，没见过这种把钱打着水漂玩儿的。这一下，中介越发肯定：眼前这人，是出来体验生活的小凯。 不重视商铺产权啊！ 这是安家中介们，第一次碰到这样的购买客。 眼神彼此对视间，都闪烁着一个意思：果然是富家子弟出来体验生活了。 这么一想也合理，这人可能开店也就图个新鲜，估摸着几个月后，没了新鲜感后又会盘出去。 或许，正如这人所言的，都用不着几个月，二手商铺市场上又会出现一个小商铺转让信息。 自觉理解林意购房动机后，当中的一个男中介，重新调整心态道： “我们安家是这一带房源最为齐全的老字号中介，李先生您要是诚心购置小型商铺，我们也可以发动力量助您寻找，只是，若是方便，您是否可以适当展示一下购买力。” 这才对了嘛，双方不谈价格范围的相互介绍，都是在嘴炮。 林意点了点头，这是一种防止白嫖的小措施，先确定有这种购买力，再深入沟通。 出门右拐就是未来宇宙行的自助机。 跟在林意一旁、确定其是否具有真实购买力的，是大堂妹妹。 中介所附近必有atm机，这也是一种惯例，或者说，中介所在选址时，就留意着这一点，方便随时查验意向客户的购买力，然后再展现重要商业资源。 atm机前，当着大堂妹妹的面，林意把卡插进去，捂着手输入密码，卡里余额呈现：五万！ 看到屏幕上呈现数字，中介所的大堂妹妹脸上并无明显波澜，还有些撇撇嘴。也就才五万而已，又不是五十万，身处在中介所里，时不时的需要跟着客户到银行核验资产，她也是见过大市面的。 瞳孔里泛起些许的一丢丢震撼，是因为这人比自己年轻，但可供支配的数字已经超过自己。除此以外，还有对于这人“真要拿五万块买小店铺玩”这种举动的无语。 脑壳怕是有病......林意不知道自己脑门上已经被挂上这样的标签。 等重新回到店里，一路跟行的大堂妹妹朝着中介们悄然竖起五根手指。 中介们心里顿时敞亮：唔，五万。 有那么小遗憾的是，大堂妹妹没有做出零的手势，看来这位公子哥的零花钱，还是不大够呀。 此前没挪屁股的三位中介，更是收敛心神，一笔五万左右的单子，还不值得同行抹开面子去彼此竞争，后面圈个零还差不多。 不过对于本月尚且未曾开张的中介而言，五万的单子虽然不算大，但相比自己两千的底薪，也不少了！ 于是，在验明林意具备真实的购买力后，介绍热情重新燃起，而这一次重新选出的房源，也更往林意的购买力上靠近。 自然的，地段也要拉胯一些，剩余产权期限也在不断缩水...... 想要克制花钱，就要能在第一现场做到抽身！ 林意在安家中介所里，是充分体会并验证了这一点。 中午，从中介所里出来的林意，猛呼了几口空气里的凉气，平复着心情。 就差一点儿，他就要打电话向家里再要两万块，凑成七万，去买一套位于闸北、也就是后来并入宇宙房价第一区的静安老弄堂里的一处八平米街角油盐酱醋小卖铺。 但这通电话是决计不能打的。 不然，一个难以避免的问题是：要那么多钱干什么？ 要是让家里知道自己片酬五万，就老妈那种敛钱只有存起来才有安全感的性子，一旦知晓铁定立马飞车过来，然后估摸着卡里仅有的五万块，就会被收缴。 这也是自己宁愿省吃仅有生活费坐绿皮车硬卧，也不愿开口问家里要钱升一下硬卧的原因。 在林意身影消失在门口后。 安家中介所里。 三位轮番上阵、差点当场攻陷、却又功亏一篑的中介，看着摆在茶几上的一张纸条，纸条上面是林意留下的手机号码。 只是不出声儿的喝茶，说了这么多话，嗓子都快磨皮了。 有些失望。 一番功夫下去，并没能在店里拿下这笔上门之单，反而赔掉了几张城市地图。 中介所里安静了片刻后，一个男中介道： “这小赤佬，不都已经抱定要拿这五万块在弄堂里开个店感受生活了么，还挑三拣四的！” “哪个说不是吆，说了这么长时间，愣是没刮下来。” “我看这人小鬼大的，也是鬼精鬼精得很。” “鬼精个屁，用五万块买个十平米小商铺是不是脑壳有问题？还是些老掉牙的弄堂里商铺，要是我儿子，活活打死！十平米能做啥，开个花店卖水果么？就是做作钱！” “现在不是开始流行说，有钱人的世界咱不懂么。” “就一小赤佬......” 忿忿的声音里，充满怨念，他们会有这样的心思：反正都是做作钱，咋就不能给自己宰一刀？ 之所以说是做作，只因为在这些经年累月做房源、基础工资千把出头的中介看来，那些老弄堂商铺上了年头且不说，本身弄堂存在时间就几十年了，大多产权都已不足十年，甚至是零头。 买过来，能做啥？ 中介所的阵阵议论声里，最后归咎于：富家子弟开店，可能想去老弄堂里体验烟火气息。 当然，林意根本不会向他们解释，这些产权虽已不足十年的老弄堂商铺，根本用不着十年，在未来短短的两三年里，就会被陆续征迁。 第27章：店铺位置 晚上，城市霓虹的灯光不时闪耀在窗户上。 高楼处的一扇扇窗户，浓缩着远处城市的光辉和风景。 林意照例去老倌面馆吃了碗本帮面，半碗面汤入肚，走在路上，后脊背都是热热乎乎的。 吃完回到旅店，从包里抽出一张张纸，这是今日走街串巷了数个中介汇集来的信息，另外还有几个区的城市地图，地图自然源自中介所的白嫖。 要是这会儿有人推门进来，便可看到这样一幅室内景象： 一个西装搭在肩膀上的年轻人席地而坐在一张张五颜六色的城市地图中央，鞋子被踢到角落，头上冒着细汗，头上空调吹得呼呼响。耳朵上别着一支红笔，面前摊着一小沓白纸，手里持着记号笔，对着纸张上的记录信息，仔细在地图上对标着位置。 不时的，会有一个个阿拉伯数字依序标上，有的被画上圈，有的被打下叉。旅馆里，隔壁四周房间依稀奇怪的声音，并不能打扰到这种沉浸式状态...... 直到。 夜间温度陡降，窗户因为室内外温差，凝结上一层水珠。 手上面前白纸信息全部对标到地图上，林意的目光，逐渐锁定到yp区划地图上一个标记为“面积11平方米，售价四万八”的地方。 标记店旁，就有红笔记下的经纪人信息。 没有过多的犹豫，林意掏出诺基亚6108，拨通上面的手机号，嘟嘟几声响后，声音接通：“喂，是唐经纪么？哦，我是下午去你们中介所的那个人啊......” ............ 中介所看房，实地看房，还是有差距的。 地图上画圈标记的十一平米小商铺，是位于yp区的提篮桥地铁口约一公里处。 入目可见的是一排排整齐建筑，墙体都是碎石水泥混合而成，边角处有贴着清一色的黄岗岩大理石。建筑干净，阳台前有石头栏杆，隔成整整齐齐的一间间房。 “沪都卷烟厂职工宿舍二区……” 林意瞅了瞅墙体上有些斑驳的字迹，确认了这就是昨日下午在中介所内唐经纪所言的地方。 还真是卷烟厂的职工区啊！ 这虽是烟厂，挂着一个厂子头，可他知道，这就是艘超级航母，尤其历经后来的整合，更是一个巨无霸潜水巨兽。 其所涉经营范围，已不单单是早已融入生活的烟这种嗜好品了。 喝的光明牛奶，有它的身影； 大白兔奶糖，也有它的身影； 甚至于，溜到中华园去吃螃蟹，诶，这样一个已经在姑苏、沪都两地颇有名气的酒店，也是这位烟大哥的。 啧啧！ 话说回来，怪不得一靠近这地界儿，总感觉附近空气里有一股淡淡的烤烟味道。 林意鼻子嗅着空气，不是卷烟燃烧后的尼古丁味道，而就是一种萦绕在鼻端的烤制香味儿。 这是他第一次感觉到：难怪烟的名字前，有一个“香”字。 眼神搜索了一圈儿，这些构成弄堂结构的职工生活区建筑大同小异，他有些找不到地图上粗标的小商铺被镶嵌在哪个角落里，就坐在一旁的石凳上等。 “嘿，你就是林老板？” 林意在树下的一处石凳上等了一会儿，一个穿着西装、扎着领带、梳着油头的中介人夹着皮包从远处小路上一路小跑过来。 “唐经纪？”对方突然梳了个油头，林意差点儿眼盲。 “是我，林老板这是决定了？”唐经纪气喘吁吁道。 “当然了，钱就在卡上，今天来，就是把这事儿给办了！你带我去看看地方。” 林意找不到的地方，但在靠着房源信息吃饭的中介面前，自是轻车熟路。 唐经纪就领着林意往里走，一路可以看到这样的景象： 从卷烟厂刚倒夜班回来的子弟，身上套着蓝色工作服，工作帽顶在头上歪歪斜斜，脸上带着一些倦意，嘴里叼着一根没点上的烟。同一条巷道里，从楼道里匆匆下来、穿着式样一致厂服的年老年少们，往着远处的厂房走去。上班和下班，走在同一条路上，老一代的彼此相逢，隔空问着好。更年轻的娃，则背着书包，往着附近幼儿园、小学、中学而去。 楼下有一溜水儿的店铺，理发、修车、副食品店......一样不缺，整个区域里，俨然就是一个小社会。 一路走过来，对于这个半弄堂、半职工区的地方，林意颇是满意。 作为曾经来沪旅游游玩过此处的他可是知道：随着不久的将来，沪都烟草集团化整合就从纸面文件落到实际。在杨浦全区土地资源开发有主的情况下，为了扩大产能和组建集团办公区，后来这些宿舍区陆续被拆掉。最后，就保留了些干部楼，成为了集团文化历史的见证。 所以，在这里整下一个店铺作为奶茶门店，不仅可以虹吸职工子弟消费，等到日后征拆，想必财大气粗的烟老大，也不会过于吝啬。 当然，林意此间目的，随行而来的唐经纪，自是不明白。 毕竟这会儿谁敢想到，这沪都烟厂竟是在短短一年多后，就陆续将首都、津门两家老字号都吞并入集团架构之内了呢？这样的玩笑，过于惊恐！ 一旁，唐经纪对这边的情况是如数家珍的向林意介绍道： “林老板你也看到了，这里其实是烟厂职工的安置区，您要购置的小商铺，打初是厂里修建的集体资产，后来面向退休职工出售出租，方便退休后有个发挥余热的地方。你要是自个人来找，都买不到这样的铺子。” 言语里，不乏有对自己信息渠道和资源的自傲。 林意笑道：“那不会我买的店铺，产权还是集体的吧。” 唐经纪闻言直摆手道：“这哪能呢，下面这些商铺，已经是出售给职工了。厂里是不出售给外人，可也没禁止职工自己转手卖给外面。” 说着话，两人一路接近目的地。 随着手指的方向，呈现在眼前的是一处闲置店铺，招牌上书：“老陈小卖铺”五个大字。远望着里面，应该是平时会卖些油盐酱醋日用品。在这家店铺的左边是家服装店，右边是家餐点铺子。 第28章：购买达成 林意在心里估量了一下，这一路走过来，距离主路有八百余米的样子。 刚到门店前，就听唐经纪就用着阿拉语朝着里面人喊道：“陈三儿，买主来了，让你带的房产权证，带了么？” 语气里，这位唐经纪，俨然跟店主很是熟悉了。 林意眼神很尖。 站在侧面，一眼就看到店里体态微胖的这货是在炒股，眼前撑着的镜片里，泛着屏幕投射的绿光。 “啊，来啦，呀，这么......” 放开眼前电脑，被唐经纪称为“陈三儿”的炒股男，心神原本沉浸在屏幕前，乍然有些受惊，但转头看向林意年轻的面容，有些诧异。 炒股男便是“老陈小卖铺”的合法继承人：陈三儿。 此前已经听中介说买主有些年轻，他有所心理准备。但此时一看，却是没想到这么年轻。颇为诧异。不过，出乎对这位熟悉的经纪人口碑信任，脸上却也没有太多对于林意购买力的狐疑。 啪嗒！ 陈三儿将灯光打开，让林意一眼就看个通透，既已知来意，就十分利索的说道：“你看看，总共就这么大地儿，价就按说好的来，四万八！” 林意脚步丈量了一下室内面积，没有缩水。缺点就是，没有开灯的情况下，光线显得黯淡。 现场看完还算满意，价格也是自己千挑万选之后，最是符合自己的预算。 “啪”的一声！ 林意干脆利落的将银行卡拍在桌子上。 该抉择的事情，他已经在埋首于城市地图前时，已经决定了。现在，现场考察并未差错，就没什么好纠结的。 “爽快，哥们！这家店铺就你的了，里面这些家具物件儿，你要就送给你，不要，我下午就叫朋友来清空！顺便传授一个经验，就门口的敞篷，没事儿的时候不要收，就这么支棱起来，这样，一下子又能多出前面两三平米的经营场地。” 林意的直接，让陈三儿很是舒畅，顺手就传播了一条违章搭建的经验。 当下也不算违章了，这一带开小店的，或多或少不都沿着门店往下又延伸了一点拓展面积么？ 另外，这样的舒畅感还源自于当初他老子以五十年的工龄，只花了象征性的一千块买下作为平日里退休后修自行车的摊位点，没想到到自己手上现在变转手卖出去，翻了四十八倍，心态上就有些飘飘然。原本，想着这次在故事里套牢的三万块，他需要一笔新钱来解燃眉之急。现在，这笔钱不就一下有着落了么？ 你情我愿之下。 当即。 双方在中介的见证下，签了一个执行协议，并到公证处敲了一个章。 协议自然也是约定了付款方式： 四万八的成交款分两批走。 首付款两万，从此刻起，林意获得“老城小卖铺”的实际使用权。 剩下的两万八尾款，在未来的宇宙行开成存单。同时，到厂集体登记备案，并且到房管所那里办理土地证和新产权证，这个需要一定时间，有中介这样的专业人士在其中奔走，需要半个余月。整个过程里的手续均由唐经纪跟进，待手续办理齐全后，尾款打进，一手交存单，一手交证。 就这样。 协议达成后，从银行里走了一圈，嗖一下，林意的身家就缩水一截。 而剩下的身家，在用途上也已经不再属于自己。 不过身价一下缩水的林意却有信心，在未来的一段时间里，恢复元气。 ............ 店铺原主陈三儿，走的是干脆利落。 在首付款到账后的午后，就叫来朋友搬走一应家伙什儿。 林意随即买来两把链子锁，叫来锁匠换了锁，然后将大门锁上。 整个秋风扫落叶、旧人去新人来的速度，让隔壁几位邻居看得是瞠目结舌，这就换了东家了？ 看着陈三儿兴高采烈的样子，老一辈烟厂人有种“崽卖爷田心不疼”的感觉。 更有一种错愕的吃惊感。 一来，是对买主的惊讶。 这是谁家子弟，一下子能支配大几万出来买店铺？ 这么糟蹋钱，做父母的，不荒唐么？ 二来，是对成交价的吃惊。 经过今天这发生在身边的交易这么一遭，他们猛然发现：哦，原来，沪都的房价都这么贵了？一个十来平方的小门店，竟然都能卖出将近五万块？ 自己一直生活在烟厂的大怀抱里，都没有感觉得出来。 震惊了！ 于是，开单见红的唐经纪，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是连续开张了好几单。而等到两年后征拆风声渐起，又有多少人捶胸顿足。当然，命运就是这样的无偿，这已是后话...... 对于林意而言。 盘下门店后，就马上开门营业是不可能的。 还需要脱胎换骨式的装修！ 关于门店的装修，见惯了后来大街小巷奶茶店的林意，其实心中自是早已有腹稿，也是有着不少想法，即是“两个一定”：一定光明几净、一定元素满满。 光明几净在于，要让来往客人看不到店内有星点灰尘，借助灯光、玻璃等搭配，营造内外通透的干净感，让消费者从视觉上区别于小吃摊； 元素满满在于，从内而外的凸显奶茶店的品牌ip，借助图文色调，让客户停留在这里等候一杯奶茶成型时，会产生这样一个潜意识：哦，这家奶茶叫“香飘飘”。 但关键是，兜里已没有闲钱。 成交之后的他，现在已经没钱去落实奶茶店装潢设计。 这些装修计划，他暂时只能先期规划。 不过也不用太急，这次回京后，林意决定先将奶茶店的商标注册下来，然后积攒起一些闲钱后，将第一家门店作为样板间给打造出来，以便作为今后扩张店的模板。 当下。 要告诉周边附近人这里换了东家的林意，准备改换一下门头，就买来一点喷绘材料，挥动右臂在木质门上喷涂了一个卡通杯子图案作为象征，若是有后世人至此，一定会认出：这可不就是香飘飘奶茶的那个胖墩玩偶形象么？ “娃儿诶，你这随手画画儿的本事不错的嘛。盘下这店，准备做什么？” 隔壁卖早点包子的大爷，看着林意三下五除二就涂鸦出一幅看不懂、但不明觉厉的图案，他认为就这一手，可比厂里宣传干事在墙上画的那些玩意儿要强多了。 第29章：那些年的故人 不只是早餐铺小老板心里好奇，闻讯在附近溜达晨练的退休人士，也好奇着。 本着以后要在这一带儿混的念头，林意回答并打了一波广告道：“卖奶茶，以后，这里会出现第一家快饮奶茶店！到时候，大家可一定来尝尝鲜。” “啥？” 卖惯了豆浆的隔壁老倌，脸上十分的茫然，他并不理解“奶”和“茶”组合到一起，会在嘴里形成怎么样的味道。 而做完这一切的林意坐在门框下，靠着石头墙壁，欣赏着自己的涂鸦之作，心里有种激荡的情绪在流转。 这是自己来到这个世界后，自己用手创造出的第一块据点，有种实现由无到有的突破成就感在心里滋生。 未来万里长征的第一步。 虽然小，但，这只是一个开始。 闻着空气里淡淡的烤烟味儿，林意有信心，在不久后，用一股属于冲饮奶茶的香味，覆盖这条从南到北的弄巷！ ............ 入冬之后的京城温度，可谓三天一小降，五天一大降。 有十天没回到京城的林意，一从火车站下来，地上湿漉漉的，能感觉到明显的冷冻感。 京城的气温可比沪都冷多了......林某人心里十分感慨：就体感温度而言，林意认为这里是比自己在沪都时，是冷了五度不止！ 坐在火车上的时候，听车厢里旅客闲扯，京城这边在前几日已经飘了今冬第一场雪。此刻下车一瞅，墙角阴积处，果然有些许积雪。 当初动身去沪上进行试镜定妆的时候，林意还只是穿了一件呢子大衣，但现在回来，只感觉冷风一吹，身体上下是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哆嗦。 呼—— 深抽了一口寒气，感受着周围人声鼎沸，一些寒冷并不影响林意心中滋生出的豪迈之情： 沪都京城这往返千公里，去时孑然一身，回时已经是一个坐拥十多平米小店铺的小店主，自己已经走在滚雪球的大道上！ 本次回京，心里目标明确，两件事：一是做出《新聊斋》的片头曲，完成与吴景源之约；二是攒够奶茶店的装修费，至少一万打底。 “帅哥，住宿？” “到哪里？” “西直门差一位，西直门！” 顺着人流从车站里出来的林意，只是因感怀、梳理头绪而停留了片刻，凑在出口分流栏杆外侧的拉客人士叫声就此起彼伏过来。尤其是骑在二八杠上、举着“住宿”、“住店”纸牌字样的朋友，热情之态，直让林意低头快走。 跟着林意同一趟列车的，还有不少背着蛇皮袋的务工者，铜铁似的肤色，长途火车后带着血丝疲倦的眼神，还有着初来乍到抬头看偌大首都的惶恐......如今京城各处都肉眼可见到正不断拔高的大楼工地，正需要大量的建筑务工人员。 而这些建筑工地、劳动密集型产业，也催生出一个从现在到将来都镌刻下时代印记的群体——农民工。 回望跟在出站旅客后面锲而不舍的拉客人、跟着领头进城务工的农民工，看吧，每个人都在为如何攒钱而努力。只是，努力的方式和方向不同而已。 迈步走向地铁售票口，又是一通地铁转乘，拖着行李箱的林意，终而来到学校大门之下。 校门还是那扇门，新校名还在酝酿之中，所不同的是，一批洋溢着渴望又带着紧张的面孔出现在校门内外，踩点着明日将要踏足的考场。 又是一年艺考季！ 不过，这种校考气氛对于林意而言，却是毫无波澜，走在学校白杨路上，他此刻只想着往床上一倒。 但是不成。 还要找辅导员销假。 “啧，咝......” 拉着行李箱一路走的林意，摁了摁不断跳动的眼角，不知怎么回事，这会儿眼皮老跳，他把这归结于火车上睡眠不好的缘故。 依旧是松柏掩映的西配楼。 林意将行李箱放在楼梯口，蹬蹬蹬的上楼。 “回来啦？结果如何？” 撇开自有渠道和资源的稀罕明星学生而言，作为今年大一素人新生里，第一个凭借自己面试获得试镜机会的学生，辅导员钟红自是关注。这会儿，看到林意风尘仆仆的回来，她想要知道结果。 迎着期待的目光，林意点了点头。 老钟脸上顿时露出欣喜的神色，刚准备问是多大的番位、什么时候进组拍戏，就听林意道： “十二月初的话，我需要请大概十八天左右的样子，参与我这部分戏的拍摄。” “这个样子啊”，老钟皱了皱眉，以前少有学生有机会进剧组拍戏，故而也没有在她这里连续请这么长时间假的先例，不过，还是说道：“老师可以帮你沟通，但有一点，元旦后的期末考你得回来，” 万事开头难，老钟还是希望这些既已走向科班道路上的年轻学子们，能有一个不错的星途。 销完假。 从办公室里出来后，林意一心就准备回寝室躺尸。 “师哥，你好，请问东配楼怎么走呢？” 路畔，一道问路声打断了精神疲乏、低头凭着身体自觉往前走的林意。 声音轻柔，蓦然熟悉。 林意一抬头，眼前是位穿着呢黄毛衣、束着干净利落齐肩马尾辫的高挑清素的女孩。 冷泠！ 如同记忆深处尘封的大幕被一下揭开，如潮涌一般，在林意的脑海里，跳脱出这样一个久违的名字。 一个在后来人生里，曾经相遇、相知、却又因为各自种种而错过的女孩。 而错过，那是一个俗套的“男孩自尊心”的故事： 那年大四，当值零七，鹰酱某杂志在封面将“made in china”绘制成黑色，一轮妖魔化“兔子产品安全吗？”排山倒海。 这本是一场大国制造之争。 尽管兔子制造因这场风波而在后来为自己正名，但巨象象牙对磨下，无数蚁穴被巨象脚蹄毁于一旦。 林意家里，就是被跺碎的蚁穴之一。 在这场“产品质量”浪潮变故下，家中赖以出口的影碟机产业遭遇毁灭性打击……家中事业因为这场空降的变故，家里顺风顺水的生活一下被沉重债务所打破，也影响了自己人前的勇敢和自信。 在大四时间那段最后时光里，自己变得寡言少语，毕业后就主动与这些同学断了联系，也包括眼前这道高挑清素的身影。 第30章：这一天 后来的很多年后。 浑噩许多年的林意，在机缘巧合里坐上新媒体直播和带货产业的大船。历经五年多的打拼，在而立之年成为一名世俗意义里出入光鲜的成功人士。 作为新媒体行业里的青才俊秀，配合着那时早已熟稔的创业者形象塑造手段，为父偿债的故事让林意创业历程充满传奇故事性。甚至于，一些八卦小报上，也能看到他的身影。只因为，顶着“黄金单身汉”的名头。 而与冷泠的再次见面，却已是在母校六十五周年校庆典礼上。 那时的同学会上，两人目光相接里，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挥之不去的东西在氤氲。 以至于后来的很长一段时间，林意就在想，人的一生里会铭记多少人？ 或许，总有一个眼里藏星点、嘴角带弧线的靓影停留在纯真美好的校园年纪，想和她坐在椅子上看日出复活，想十指错落相牵坐在夕阳里看城市落幕。存于脑海，挥之不去。 但此刻，这位在脑海里的女孩，就这么毫无预兆却又猝不及防的出现在自己面前。 如同另一个时空里，也是这般相遇在西配楼之下。 这一刻，仿佛两条时空线交织到一起，有了一个共通的交集：此刻的初相遇。 只有一点点不同的是，曾经的相遇是自己身为校考引导志愿者，现在却是路人相逢。 “师哥？师哥？” 冷泠又轻唤了两声。 她心里是有些无奈的，手里拿着一张校园地图，但脸上方向迷惑的表情显示她......找不着。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向人问路，结果，这人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站着都像是能睡觉的模样，一点儿反应也没有。 其实问话出来的一刻，冷姑娘已经后悔了。一瞅这拖着行李箱的架势，别是问了个同样来参加校考的吧。 正有些手足无措间，林意拉着行李箱走至跟前说道：“这里是西配楼，你向后转，一直走下去，色儿跟这一样的建筑，就是你要找的。算了，我也要往那儿去，同走。” “哦噢......诶，同学，你也是来考试的？” 冷泠下意识的跟着走，顺道改了称呼，既然判断出来是同来考试的，还是称呼“同学”比较好。 但并排走到一起时，冷姑娘就后悔了，因为这人身上有股烟味、泡面交织在一起的味道。 噫......这人不太讲究，想溜。 只是良好的家庭教养，让她做不出撒腿就跑的举动。 “不是，比你早一届进来。” “诶，真师哥？” “那还能有假？” “不是，我的意思是...艾，我看你拉着行李箱，还以为也是来考试的呢。” “哦，我看你，是来考广播电视专业的？” “是...不对，你怎么看出来的？” 冷姑娘愕然、怔住、惊讶万分，这人好神奇，一下就猜出自己所报专业方向了？怎么做到的？ “算出来的，我可是会看一点面相的。” 林意开始嘴巴跑车。 “我看姑娘额头泛红，乃鸿运当头之兆，校考一定会好运的。” “啊？” 冷姑娘第一次对自己所报考的学校，产生了怀疑，怎么还有搞算命的？ 不过，这话儿听得还是很吉利的。 来之前，这可是大名鼎鼎的广院，广播电视的国内殿堂级院校，专业考核之难度，自感准备充足的冷泠都难免忐忑，现在听了这话，两个字：舒心！ 从西配楼到东配楼，并没有多长的路程。 “喽，这就是你要找的地儿了。” “多谢师哥。” 林意就挥一挥衣袖，没过于热情的嘘寒问暖，别吓着人家，就只带走一个手机号码。 反正不急，来日方长。 等到明年九月，白杨飘荡的季节，还会相见。 “诶，不对，我的箱包。” 挥一挥衣袖、只带着一个手机号码、刚走出没几米的林意，一个折返，抱歉的笑了笑，拖走留在路边的行李箱。 见状，冷姑娘扑哧一笑，这人挺有意思。这一笑，临考前的紧张感，倒是被驱逐掉不少...... 这一天，林意是哼着小曲回到寝室的。 室友以为林意是因为成功获得来自于唐人影视的角色而欣喜，但只有他自己明白，自己是为何而高兴。 ............ 重新回校后的第一天，是周六。 不用打卡上课，于是，一觉直接干到中午。 洗漱，打理完，从宿舍大门出来后的林意没走多久，“啪”一下转了个弯，回去重新自觉的加了件羊毛衫。 重新整装后，在校食堂吃了顿饭。 然后没有回去躺尸，而是径直进入校门口的地铁口，一号线坐到建国门后，换成二号线又坐到鼓楼大街。 他要开始为奶茶店的装修款而努力了。 努力之前，准备先考察一波市场行情。 而考察的地点，则是已经声名鹊起的后海一条街。 “王德发！” 从鼓楼大街地铁口站出来的林意，却是正好晚了一步，时间上就差了一小会，结果就眼睁睁看着107路公交车在面前拐了个弯驶离。 只是片刻的功夫，原本清空的107路公交站台很快又被地铁站内涌出来的人群很快占领。 没人愿意在挤满人的公交站、又顶着午后簌簌的寒风，去耐心等待下一列班车。 “走着吧，也就一公里的样子。” 林意自我安慰着，紧了紧裹在脖子间的衣领，就这么徒步往后海而来。 放眼望去，从街头到巷尾，大槐树，小街巷，站在东头可以一眼望到西头。沿路都是灰色方砖垒砌成墙体，手指抵触在方砖间隙黏合的白色水泥上，脚步走过，细腻丝滑里带着些粗糙。 “小伙子，坐车不？” 在林意身旁，不时有蹬三轮车的经过，铃铛声响，大爷顺口问着。三轮车凉席铺面，车大箱绘着“胡同游”字样。 “不用，大爷，就两步路。” 林意摆了摆手，对于身家为零蛋的他而言，可坐不起这种起步或许就得四五十的三轮。 他抄的是胡同近路。 七万八绕半小时后，眼前终于到了杨柳夹岸、苍郁葱茏、灰墙古宅隐于两岸闹市之间的后海。 第31章：已非当年少年 后海，一条承载了诸多老炮儿的地界。 选择这里作为捞金的地界，林意是做过深思熟虑的。 遍观自己手上能打的牌面，除了一些尚未可及、需要提前布局的信息外，想要在悠然法则下搞到钱，自然需要“扬所长，避其短”。 自己短缺的，是在商业世界里纵横捭阖的财务知识；所擅长的优势，却是脑子里饱含着这个时空缺失和尚未映现的精神食粮，众多环绕在耳畔的音乐作品就是其中一类。例如，在《当代歌坛》里，就不见湾岛的周天王身影，那么，自己不就可以补上这个缺么？ 而此时没有变味、依旧有生活气息的后海，一定是国内音乐孕育的温润土壤。 有基于此。 所以，在这让人两耳通红的天气里，林意才会在此刻喘着白气的来到这里。 站在银淀桥上，双手撑在汉白玉栏杆，可以看着不远处有大片人群在已经冻得严实的冰面上往来玩耍。既有脚踩冰刃在冰面上翩翩起舞，也有hd学步的亦步亦趋，尚未掌握此间平衡的小娃，则是坐在冰车上嘻哈游玩。 小贩也骑着这种民间版冰车，插着糖葫芦草把，游曳在人群之间。更有游客为了缩短两岸边的行进距离，直接涉足到冰面上亦步亦趋着......看着冰面上把冰车玩成碰碰车的大人或小孩，林意心里浮现出这么一句话：年代会造成隔阂，但有些快乐是共通的。 空气里，依稀有弹唱声传来。 林意一眼瞅过去，就见冰面两岸的槐柳树下，有着不少年轻人，胸前配置几乎无差别，都单挂着一把“流浪之友”：吉他。 不过在装束上，按照各自审美，千奇百怪：有的模仿爵士，留着飘飘长发，冷风里迎风飘荡；有的模仿已经国内闻名的唐朝乐队，下巴微昂，踩在音响上摇头晃脑；有的耍酷，挂着电吉他，非重金属风格不弹唱，游人过去，耳鸣阵阵...... 不知道能不能在后海撞见“二赵”、宋胖子……扶着栏杆，看着阳光照射下如同水种玻璃的波光凌凌冰面，耳畔激荡而来的旋律，林意心里又忽然期待起来： 这个时节，这些尚未成名、也尚未跌落红尘的民谣歌手，应该还在后海某个犄角里苟着，弹着少人问津的歌谣吧？ 也不对。 这些日子里，娱乐小报上也就听到高老师的故事在广为流传。说不定，那些在尚未成为老炮的后海选手们，会如同周天王一般不存于此。 而这，也是林意要来后海的一大原因：他要确认，一些在千禧年开始崭露头角的后海选手们，是否在此。因为在后世，他曾经看过一档关于民谣歌手的访谈视频，其中，二赵的后海经历以及之后的成名而红，是激励了一大波年轻歌手流浪到后海。 下了桥，漫步后海沿岸。 这里已经初现后来琳琅满目的风采，只是这会儿还到夜晚，灯牌未上电，未见一片灯红酒绿的景象，但不少酒吧已经开门营业。 与后来已经变味的酒吧不同，这时候，后海的诸多酒吧为生活而设，不少附近的居民会来此，叫上一两杯酒，和着老友享受着阳光照耀的午后，谈论着世间大事。至于到了晚上，这些酒吧就会一改午后闲暇的风格，招呼着四面八方而来的游客。 林意穿越熙攘人群，循着一家家鳞次栉比的错落酒吧，一路终于是找到挂着“洞窟酒吧”门牌的门店之前。 酒吧整体装修浅色调，灯光由吊顶悬挂着的莲花灯提供。酒桌台都是木头打制，撑梁柱子也是原木，内景门窗雕镂有年代的味道。“早场”的歌手已经在驻场，酒客寥寥无几，驻唱声音在清晰飘荡。 这就是从前林意驻唱的地方。 那时，唱一首歌，就十块钱，洞窟酒吧秦老板给一张红票子，就可以唱整个晚上。 但这次重新来此，自然不是简单卖唱。 用后世一句颇为中二的话说：我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少年。 “呀，林哥。” 门里看着有人在外面晃悠、出来负责迎宾的酒保小哥，声音惊讶。 酒保小哥留着超级三七分、大斜长刘海的发型，用更直白的话就是三个字：洗剪吹。 “许久不见。” 林意打了个招呼，走了进来，探头瞅了眼吧台内外，问道：“秦姐呢？” 话音落下，一道女声从楼梯间响起：“呵，林公子还会回咱这小店呐。” 迎面出来的是位穿着件橘红针织短衫，配着贴身牛仔裤，踩着一双联名高跟的女人。 气质这块是一目了然的，眼前出来的女子顾盼神飞间的眉眼气质，给林意的感觉就不像是酒吧老板。 也确实如此。 根据此前在这里的驻唱记忆，这酒吧就是这位女人随手依心情而开设，身为这家装潢寸土寸金的洞窟酒吧老板，却是时常看不到她在店内，只是周六周日才时而出现，给人的感觉就是她仿佛只为了享受两天的自我空间而设立这家酒吧。 “秦姐这是说什么话，学肯定是要上的，但生活也还是要继续的。” 林意自来熟的倒上两杯水，一杯递给面前的秦姐。 “怎么，是生活费不够？但既是你自己选择回来，标准还和以前一样，客人打赏四六分。” “秦姐，这样，如果以后我驻唱，客流翻一倍，驻场费上是不是可以往上翻一番；客流量翻两倍，费用翻两番？” 林意喝了口水，突然提议道，他算过了，若想进组开拍前筹集一万块的奶茶店装修款，自己每晚至少就需要有三张红票子入账。 所以，他准备与老东家打个互利共赢的赌，自己负责吸引客流，客流翻番，薪酬则翻番。 吸引客流的方式，自然是靠自己脑子里那些尚未出世的优质音乐了。 这还可以带来一个好处是，自己可以借助这个平台，从后海这条街开始吹响自己的名气。 可别小瞧了这番名气。 老炮撑的就是一个面皮，这四九城的音乐圈子说大也小，若能在后海这条街道上混出点名头，那在业内也能奠定不错的基础。这也是为什么后海歌手这条路难混，但依旧有源源不断年轻人揣着音乐梦来到这里的原因。 第32章：君子之约 “吃喝嫖赌抽，你老实交代，沾上了哪样？” 秦老板狐疑的看着一脸“我需要钱”的林意，讲道理，一百一夜的报酬价格，在这一条街上，已经是不错的价位，尤其对于没有大的租房、三餐成本的学生党而言。 虽然相比社会上的流浪歌手，她更愿意接纳社会习气还没有那么重的学生进驻，但她也不愿意在这里驻唱的学生拿着自己给出的报酬去做错事。 “哪一样都没沾上”，林意摆了摆手，“就是想攒点钱，做点事儿。” “可是我不需要店里生意好与不好。” 秦大老板语气很豪迈，这并不是妄言，开这酒吧，她并不在意生意好与不好，只是圆了自己一个“开小店”的梦想。不过，话锋又一转：“挺好奇，你哪里来的手段，能够将我这里的客流翻番？” 林意探出右手中指，弹了弹自己太阳穴。 秦老板翘起修长的二郎腿，看着林意饶有兴趣道：“嘿，感觉你这个人变了，自打离开后到现在重新回来，倒是平添了诸多自信，我等着看看。” 然后，在林意面前，拿出手机拨打电话。 电话接通后，直接道：“今晚你不用来了。” “什么？秦老板...” 电话那头的声音才开了个头，就被“哔”的一声挂掉电话。 后海的流浪歌手生存就是这样，往往老板的一通电话，就会戛然失业。 “如果，你的自信没有变为现实，这，就是你的样板。” 秦老板的声音，很是霸气的说道。这就是她的作风，开这个店既是自己率性而为，那行事作风就全凭性情。 “成交！” 林意举起温水杯。 叮咚一声，君子之约达成。 ............ 晚间场开始前，洞窟酒吧的员工休息室内。 摆在林意面前的演出服式样很多，都是流光溢彩、灯光之下金光闪闪的样子，很符合酒吧夜色的浮夸色彩。 林意自动忽略这些浮夸服，目光在衣架间不断扫视着，但炫目的光芒都不是林意想要的风格。 前后找了一圈，他的目光最终停留在一件白色长袖衬衣上。 从衣架上拿下来后，林意发现衣服尺码其实不合身，有些显大。 林意拿起白衬衣，走进了换衣间，换掉上衣后，双臂展开，确实是很大，自己一米八的腰身都架不住，感觉这衣服是冲一米九发货了，双臂也过于长。 扣好衣钮，招了一下衣袖，林意将左臂的衣袖给撸起来，露出半截小臂，然后扣住，方便届时在键盘上弹奏。 而下半身，则依旧穿着自己的牛仔裤。 换好衣服，等出来时。 一袭白衣，配合两侧推掉头顶蓬松的发型，一身清朗！ “到底是学表演的，自我审美有点东西，不错，干净，赏心悦目！” 男女都是审美的，秦老板赞叹了一句。 林意站在镜子前瞅了瞅，又弯下腰，将裤腿网上折叠了三圈，袜子还覆盖着脚踝。 真好啊，这个年代，穿袜子还没有露出脚脖子......林意感慨着，向一旁的小哥说道：“麻烦给我一把锋利点的剪刀。” 拿过剪刀后，林意脱下袜子，绷直了剪掉一圈，然后重新穿上。 “还成。” 林意穿上鞋，抬脚看了一眼，粗糙的裁缝手艺使得剪裁后的袜子起了毛边，脚脖子一圈儿看上去意外有些毛绒的质感。 整个过程里，秦老板和酒保小哥有些愣然的看着林意的一举一动。 不理解，好好的裤脚，为什么要卷上？ 也不理解，整齐的袜子，又剪掉了边沿？ 但是，等这一切做完，却又意外的发现：似乎，还挺不错。 尤其是秦老板，作为王府井奢侈品店的常客，她其实明白一个道理：那些呈现在秀台和舞台上的前沿时尚，与普罗大众无关，普通人的时尚其实接受不了那些舞台夸张元素。但眼前源自于这个孩子的改动，却是方便，简单，易于模仿，内敛不夸张中，又能展示个性。 解决了登台前的形象问题。 林意要了一把酒吧基本标配的键盘。 这将是他今晚重新主唱的舞台搭档。 晚八点。 后海一条街众多酒吧的黄金时间拉开序幕，不需刻意招揽，自有基础的流量客人陆续而来。 这是一天里后海最为热闹的时刻，无数夜晚歌声的主人，整理好形象，正在从城市的各个角落赶来。 洞窟酒吧的驻唱舞台位处整个酒吧中央，四周座位环绕。对于歌手而言，这是天然齐聚观众目光的舞台，但压力也随之而来。 此刻，熙攘的人群中央。 林意一把拉过琴架，麦克风架设在上面，让倾斜弧度正好距离嘴前有三根手指的距离。 然后，伸手拍了拍麦克风，发出“嘭嘭嘭”的声音。 头顶的灯光，刹那照亮，将林意照耀在内。 “这新登台的很养眼嘛。” “大白衣看上去倒挺有型。” 台下的观众，看着被投射到身后舞台大屏的白衣身影，窃窃私语着。 这个年代，还没有流行“舞台高级感”这个词语，但是在传媒大学表演系，已经在有意识的培养登台演员的舞台科班气质。“舞台气质”这玩意儿，可意会难言传，相比于酒客们在其他酒吧看到的驻唱歌手，林意的出场，在这些听众们看来，是实实在在带来一些不同的视觉感受。 而在舞台上的林意，看着台下陌生的脸庞，手指滴答着键盘的面板。 多么熟悉的场景呵，两世登台的时间轴重叠奇妙感，席卷而来。 过往不可追，但未来尚可期！ 林意手指摁下着琴弦。 键盘奏出的旋律，沿着音频输送线直达舞台音响，尔后盘旋到整个酒吧之内。 前奏旋律并不长，在一段音符落下后: “我并不渴望远方 只想找到一个可爱的地方 跨过飞杭 穿过弄堂 你站在我始料未及的小巷……” 干净的键盘声里，林意开始和唱起来，带着山水般的清亮，缠绕着淡淡的伤逝，如飞燕掠过湖面，在心头扬起阵阵涟漪。 他的声音不亢不扬，但却是描绘出一幅画面：大巴在路牌前停下，车门打开，游子背着行囊走了下来，路灯拉长着身影，脸上露出对城市的陌生...... 第33章：所谓范儿 酒吧之内，原本酒客们谈笑的声音，因为响起的旋律而安静了下来。 有些不明觉厉。 倒不是第一时间就在脑海里勾勒出歌词的画面感，乍然听到一首陌生歌曲旋律，大脑是需要去接收和体会的，但这并不妨碍他们被一上来的舒缓旋律俘获。 这旋律温暖里，带着丝丝愁绪，轻民谣的风格，这种格调简直过于致命。 也说不上来好在哪里，许是词，许是曲，许是与当下后海歌手们与众不同的风格，也许是养眼的主唱，反正，就是心里赏心悦目的一种样子。 喜欢即是正义！ 酒吧店内，散座上的几位少女，已经在举着手机录制着。 而在酒吧门外，一旁经过的年轻结伴们，脚步因乐声而逐渐放缓，驻足朝内观望...... 麦克风前的林意，在唱完前半段歌词后，自我意识里也颇觉满意，不愧是没有经过后来酒精和烟枪熏染过的嗓子。 随着手指在键盘上蹁跹，跟着旋律节奏，林意的身体也小幅度摇晃起来，酒吧舞台边沿的灯光由下而上照耀上去，露出半截的脚踝洁白晃眼。 翻袖口、卷裤脚、毛毛边缘的袜子，细节之处，整个身型是打在酒吧内吊起的显示屏上，举止投足之间开始显露出一种叫做“范儿”的东西。 而且是与当下后海流浪歌手的主流范儿不同。 那主流范儿是什么呢？ 应该是这样的：不修边幅、破旧夹克、泛白牛仔裤、老圆头皮鞋......概括而言，是忧郁的丧，最为致命。 所以，林意的这一身形象，像是主流里闯入了一个另类，随着开头的旋律一齐闯入客人们的眼里时，引发了一小波讨论： “啊，这主唱的打扮，还挺有个性的哈。” “是挺有个性诶，上来一句话不讲，就直接开唱的。” “阿巴，说不上来，不过，撑得起白衣的，得需要一张脸，主唱算是后海一条街上来脸帅的驻唱小哥了吧......” 对于泡酒吧的年轻人而言，追求潮流个性的时尚，他们更为热衷。眼下，林意一身装束，对于年轻的审美，是是一种冲击。 被人群包围、议论着的林意微微一笑。 来之前，他就明白一个道理：后海老炮们活的就是一个范儿！ 你有范儿，就备有面儿，被人前追捧，就得竖大拇指。当你的范儿能够抓住旁人眼球的时候，那你就是万人迷。 君不见，学生时代的高老师做事很盲流，但组乐队时，依旧有全校女生捐款。为什么？在范儿这方面，人家是不缺的，琴棋书画什么都会一点儿，小吉他也溜得飞起，小诗也到处飘，等这样的范儿塑造起来后，就很容易化名为利。 这就叫：人活一身范儿。 在这个还算讲究白衣飘飘诗人做派的审美年代，有范儿就是王道。 当然，至于后来流量世界里牛鬼蛇神出来吼一嗓子也能万人追捧，那不谈，那已经进入到一个审丑审美的焦躁年代。所以啊，后来的新时代人，在反观前辈时，会不屑前人审美，但反过来，又何尝高明到哪里去？ 洞窟酒吧里，歌声在继续。 “嗯？这是首什么歌？没听过呢......” 卡座一旁，靠在内饰梁柱上的秦老板，嘴里呢喃着。 看着眼前舞台中央这一幕，精致妆容的眼眸里，有种叫“意想不到”的神色。相比于林意营造出的范儿，她更加在意的是这段听着不错的旋律，嘴角勾起一抹妩媚的幅度。 原本，开这个酒吧，就是满足自己心愿之举。而接纳在校兼职歌手，就是希望自己酒吧的驻唱少点江湖气，她喜欢年轻、朝气的东西。没有人不喜欢看漂亮的东西，她也不例外。可没想到，始于颜值的，却是给自己带来不小的惊喜。 “这首歌你听过没？叫什么？” 秦老板随口向站在一旁的酒保小哥问道。 “没有啊，好陌生的歌，但挺好听诶，不知道林哥从哪里找来的歌。” 小哥也是一脸懵，混迹在后海酒场，每天耳濡目染，不谈有多高的音乐素养，但大大小小一些时下流行的歌，多少还是听过的。 闻言，秦老板陷入一脸的沉思...... 台上。 在前半段结束后，进入到间奏旋律部分。 身体随着旋律而晃动的林意手指摁下转音键，眼睛看着台下观众，对着话筒笑着说道：“明天周日，可以把我们一起出去玩，改成我们去约会吗？” 啪，拍桌子！ 范儿，不就出来了么？ 卡座间，没有人会想到林意会提出这么一嘴，此话一出，酒吧内人群气氛直接喷发。年轻的血液，开始沸腾。 尤其是，发出邀请的人，还颜值顺眼。 顿时一片“好呀”的声音响起。 其中，女生的迎合也就罢了，而其中一些叫得辣么大声的男生，则是在出声的一刻就引发了身边哄笑。 在相对封闭的酒吧空间里，此起彼伏的“好呀”声音一同爆发是什么感觉？ 这一刻，林意是感受到了。 “新来的主唱也太会了。” “我可太喜欢这种调儿！” “想知道这首歌叫什么名字呀，网上都没听过。” 场面很热烈，一度有些失控。 舞台上的林意沐浴在负责造氛围的灯光下，十指在黑白键盘上跳跃着哼唱起来，在台下观众的目光里像是开始氤氲起光环。 听着周围响起的议论声，林意嘴角勾起。 他还在唱。 登台前最后一点儿也已经消失不见，有了前半段的熟悉，进入后半段，附奏的状态也更为轻松。 他，已经掌控了全场！ 而洞窟酒吧里，从键盘和林意口中激发出的声音，成为绝对的旋律。 等到一曲终了时。 “这首歌，叫什么名字哈？” “主唱，再来一遍吧。” “是啊，歌词都没有听清楚。” “旋律太好听了。” 人群里，要求再唱一遍的诉求很快从单个人扩展到群体。 他们承认自己被这首陌生歌曲给拨动了，直到此刻，耳畔仿佛还回想着刚才温暖和煦的旋律。 那旋律仿佛是有魔性一般，明明只听了刚才一遍，就像是要扎根在脑海里生长，挥之不去。 第34章：名气，从这里开始 嘴角情不自禁的想跟着去哼唱。 这时候的他们还不明白，为何如此。 可等到若干年后，经历了后来旋律的毒打，他们会知道，现在这种魔性和洗脑，叫做：青春。 灯红酒绿暮色下，人间形影百态中。 夜幕下的后海一条街，已经散发出一天里最迷醉的时刻。 而在洞窟酒吧里，“再唱一遍”的这样诉求声越来越大，群聚的热闹，是响彻内外。 不少走过的路人，被酒吧里喧闹的氛围和掌声所吸引，带着“里面发生了啥”的神情，好奇的步入进来。 而沐浴在灼灼目光之下，是会滋生出世界在我脚下豪迈感的。 但林意生生忍住心中想要挥舞胳膊、挥斥方遒的冲动，憋住想要甩开膀子走出个虎虎生风、六亲不认的步伐，在心里不断重复回荡着一句话：胜，不妄喜！ 这才第一晚的试唱，只是为接下来的驻场费议价，自己必须稳重，这样才更能掌握驻唱议价的主动权。 果然。 这种如同做了一件寻常小事的姿态，让周遭因刚才乐声而聚拢来的年轻人愈发觉得，这才是玩原创该有的样子！ 果然。 这种胸有惊雷而面如平湖的“范儿”，让台下声音变得更为炽热起来。 “怎么感觉，林哥变了？” 吧台一旁，看着掌控着全场的林意，酒保小哥脸上挂满困惑，这还是他所认识的那个曾经有些腼腆的人？ 酒保小哥依稀记得，那是个阳光灿烂的午后，下午五点倾斜璀璨的阳光倾斜洒进酒馆里。 酒馆门前的风铃声响起，一个背着吉他箱、脸上带着青春与朝气的年轻人走到吧台面前，眼神满是希翼的问询是否需要驻唱。或许是年轻、朝气、希翼的眼神打动了那一天在吧台旁抿酒微醺的自家老板，于是，老板点头答应了。 那个夏天，每天打卡驻唱，直到开学告别。 如今再次见，似乎身上多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 酒保小哥打发着现场久散不去的热闹。 在酒吧的后台。 秦晴一手提着一把椅子放下，看着面前笔挺而立的年轻人，并不吝啬的赞赏道：“今晚试唱的氛围很棒，原来，打赌的底气，源自于此。” 然后好奇问道： “歌我没听过，很不错，是你写的？” 林意点了点头。 秦晴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将沙发上的一台笔记本展开放在茶几上，说道：“我刚在我网上查了一下，都没有查到。” 林意心里撇撇，能查到才怪呢，这首歌足足在十七年后才会发布，这会儿写这首歌的组合估摸着还在玩泥巴。 “也想走原创成名这条路？你需要钱，是为了发自己的歌？” 有此一说，是因为后海数不清的歌手，都把“出一首自己的歌”作为闯荡的目标。 而在后海，制作一首歌的成本，少说要一两万。秦晴以为，林意之所以跟自己打“客流翻番费用翻番”这个赌，是为了筹集做单曲的费用。 “差不多吧。” 林意并没有刻意去解释。 “原创进驻，是洞窟酒吧的福气，既如此，在佣金方面，底价按照目前后海一条街优厚价，两百一晚，周结。工作时间的话，晚七点到十点，每周来至少三次。若你能完成赌约，客流翻番，就算在底价基础上翻番又如何！” 说这话的时候，秦老板眼睛都不眨。 能仅仅因为个人的自我消遣就办了一个每日光成本就巨大的酒吧，她有足够的底气说这话，对她而言，这点花费，毛毛雨而已 不过，对于林意而言，这是个豪爽的数字……眼里露出喜意，这下就算不省吃俭用、寻找各种野路子搞钱，勤奋一点的话，在十二月进组前积累起一笔奶茶店的装修费，还是完全有可能的。 “如何？” 秦老板涂着豆蔻的手指，在茶几上滴答着。 “驻唱的活儿，接了。” 林意没有理由拒绝，这本就是他重回老东家的本意。何况，对于自己这种无名气无公司无渠道的“三无人员”而言，拥有一个驻唱地作为稳定曝光的地方，是个不错的选择。 得到这回答，秦老板站起来笑道：“很高兴能达成共识，有种预感，若你能继续保持刚才那场的原创，连带着我这座闲来开着玩儿的酒吧怕是都要火起来。” 听闻此言，林意差点翻白眼：闲着在寸土寸金的后海开酒吧玩，麻了...... “你稍等。” 秦晴在电脑上一番寻找，手指在一份制式合同上敲打着。 很快。 办事麻利的酒吧秦老板，按照平日在公司的办事习惯，利索打印出合同，说道：“白纸黑字，童叟无欺，我呢扫塌相迎，你也不能货卖几家。” 林意看了一下，这是一份“二选一”的排他性协议：要么只在洞窟酒吧唱，享受高额底薪；要么去往他家，但不能再从这里兼双份职。 这不难接受，也是应有之义，吃着碗里看锅里，确实不待见。 于是，林意爽快的点了点头。 其实，合同聘用，这在后海一条街上都是少见的。对于这条街上的驻唱歌手而言，更多只是口头约定，指不定哪天就会被扫地出门，成为路边斜街巷地铁道的一名流浪歌手。 双方落笔完，秦晴开了一瓶香槟，指尖夹着两支高脚酒杯，优雅的倒上。 递给林意一支后，开玩笑的说道： “作为这里的老板，我呢，很期待你火起来的那一天，到时候，可要记得，洞窟酒吧就算是你的龙兴之地。” 说完，秦大老板朝着林意举起酒杯。 叮咚一声，彼此碰撞。 闻高脚杯里馥郁的清香，林意说道，“那就立个小目标。” 闻言，两张好奇脸，“什么小目标？” 林意笑着举起杯，说道：“就让名气，从后海这一条街开始！” 看着突然中二的少年。 少年很俊，举手投足，有种夏天蓬勃的味道。 秦晴一愣，随即莞尔一笑，她会乐意见到一个年轻成长的梦想故事。 第35章：年轻化路线 今夜后海的风，有些喧嚣。 签完驻唱合同、走出洞窟酒吧的林意，敞着大衣，漫步前行。 他并没有第一时间赶回学校，而是戴着顶鸭舌帽，来到距离“洞窟酒吧”不远也不近的一家露天关东煮铺子前。 “一二三四五，就这五样，各来两串，辣椒中量，葱花香菜都要。” 迎着大铁盆里迎面蒸腾的热气，林意手指点道。 摊位前的老妇人，连连点头。 露天关东煮铺子的经营者，是一对上了年纪的老夫妻。老男人负责添煤球、加汤，老妻子负责串串、为往来客人取菜。 老男人有点儿憨，不与人交流时并看不出来，一说话就露馅，所以只是在妻子吩咐下埋头做事。经营场地被两家酒吧左右包夹着，酒吧经营者并没有嫌碍事，而是在店门口各自特意装了盏功率更大的灯光，为这一角提供了光明。 渐渐的，这里成为后海诸多唱手们，在赶完夜场之后，补充身体能量的地方。那时候，很多后海唱手们顶着星夜返回下榻地的路上，都能够看到老男人用力蹬着一辆满载凳子和一口铁锅的三轮、老妻子扶着推的场景。而在闲暇时，也会看到老妻子走到卖红糖葫芦的草把前，买上一支递给有些憨憨相依为命的丈夫...... 后来，直到在奥运年前夕因为要向外国友人展现干净整齐形象，后海酒吧一条街所有非经营场所的私搭地就被全部拆掉，像这种诸多后海唱手们的“肚皮补充点”就此消散不见。 后海，也成为商业街经营开发的样板，人流量与日俱增，但，也失去了许多味道...... 林意端着碗，坐在一旁长凳上。 坐在他对面的，是一位皮夹克老哥。 这老哥正躬身聚精会神的嗦着大碗里的海带，只见他一手从中抄起三根插满海带结的签子，然后脖子带动嘴巴从右往左这么一嗦，光秃秃的三根木签出来。 而这老哥面前额头下，是一瓶散发着麻辣味的二锅头，以及靠在椅子上琴盒。人很讲究，串串和酒，应有尽有。 林意来此，是有用意的。 作为后海唱手们的肚皮补充地，这里就是一个天然的消息集散地。 眼瞅了一圈，不算自己和旅游的食客，长凳间散坐的唱手们，少说有五个。这其实并不难去辨认，穿衣打扮异于路人的，十之八九就是了。 林意挪了挪屁股，此刻，他想要知道，在自己释放出一首来自于十七年后、糅杂了流行、摇滚、轻民谣等多个元素到一起的年轻歌曲后，会在后海这一条消息风靡的酒吧街唱手间形成怎样的言谈。 果不其然，竖起耳朵细听，就听到有人讲： “今晚洞窟酒吧似乎出了首没有歌名的新歌。” “我也听说了，现场反馈好像还挺热烈。” “喔？说说，咋样？” “说不上来，我看了一客人录制的视频，你们听听。” 说着，就见一哥们放下碗，拿起一旁吉他，弹了起来。旁边唱手们，边吃边侧耳倾听。 这哥们只是弹奏了其中一段，因为吉他与键盘发声截然不同，有的音点，没法做到还原。但这已经很厉害了，仅凭这个摁键时代的手机录制视频，就能还原出一段旋律。 林意有些触动，在他固有印象里，后海唱手们应该是住在地下室，吃着泡面写着歌。而携带曲库降临的自己，应该是降维打击的，但目睹人家这一手，自己属实是小觑民间人士了，涌动的后海唱手群体，指不定就有卧虎藏龙之辈。 “你们感觉怎么样？” 弹完一段后，这哥们将手里吉他重新放进琴盒，继续撸串着问道。 “咂咂...不难听，也谈不上多好，感觉有点儿小众化。” 皮夹克老炮儿唱手发出此言，倒不是瞧不上这首歌。在后海酒吧街，各种风格唱手混杂，无关乎孰优孰劣，各种风格的交织才催生出鱼龙混杂的魅力。只是，皮夹克觉得，这歌无论是词是曲还是风格，都不像是当下主流音乐审美标准， 而当下的主流方向是什么呢？ 人云亦云，不一而足。 单就看看当下大热传唱的歌曲吧： 爱上你等于爱上寂寞——某英； 他一定很爱你——杜工头； 十年——e神； 下一站天后...... 类型五花八门，国语粤语均有，但总归不是林意拿出的这一首歌的样子。 所以，这位老炮唱手，才有此一论，以他们这些人的创作而言，多多少少得向主流看齐的。 在一旁端着碗、竖起耳朵听墙角的林意，并没有因此而生气。 他是赶不上主流么，别的暂且不谈，就一样：双周在手，天下我有！ 自己要是祭出一首消失在这个时空的小刚老师的《黄昏》，绝对横扫榜单。论歌曲煽情，周教主面前，大多要提鞋；而论流行，周董面前，都是渣渣。 所以，自己没跟主流，非不能，而是不愿。 本身在后世，自己唱出的这一首歌，就相对小众化，连带着乐队本身，也只是在粉丝间追捧，未能破圈，也很少能在音乐榜单上看到他们的身影。 而选择洞窟酒吧内的这一首，就是林意的一次试水，一次试探，一次范儿。 他关注过当下的音乐潮流圈，在缺少湾岛周董这样一个流行音乐主攻手的输出后，整体上还是受拘束的。 所以，林意要在后海塑造起这样一种音乐范儿：年轻化，不同当下主流。 他要让后海这一带唱手圈子里形成这样一种印象：在谈到谁与众不同、不同于主流时，一定先想到“洞窟酒吧有个人”。 这么一来，这名儿，就有了！ 而且。 自始至终，林意锁定的音乐受众群体就是与自己一个年代出身的年轻群体，走年轻化路线。 在林意看来，从自己这样的八五后开始，生长在改革开放带来日新月异变化的世界里，虽没有经历改革开放初期的弄潮，也没有起伏跌宕的成长过往，但每天睁眼就是快速疾驰的光怪陆离世界，应试考试、生活节奏压力接踵袭来。 那么，代表他们的旋律，不必苛求哲理，也不必面朝大海，亦不必皱眉费烟，但一定是抓耳、舒心的、放松的、有代入场景的。 这是一种音乐上的心理需求，在另一个时空，周董抓住了这种心理，所以，他杀出了竞争激烈的华语音乐重围，盆满钵满。 现在，林意决定借鉴。 第36章：我的博客时代 关东煮摊位前。 在结束掉关于无名歌的整体论调后，话题逐渐由歌向人转变，就有人问： “洞窟那位驻唱的那哥们叫什么？” 林意耳朵悄然竖起。 就听有人答道：“听客人们讲，好像是叫他大林，是个玩键盘的，脸嫩得很。” 大林......坐在一旁的林意，脸上僵硬，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得到这样一个称号。 “脸嫩？”皮夹克老哥捕捉到话语里的重点。 “是的，很年轻，听说是个学生。” “学生？这就能搞原创了？” 归结到年纪，刚才评价无名歌非主流的皮夹克老哥，举酒瓶的动作顿住了。 刚才他的那些评价，是潜意识里以为创作者是一个与自己这些人差不多的资深后海老炮手。但倘若，对方还是一个在读学生，就能有如此力道，那就有些不可同日而语了。 原因很简单，人，是会成长的！ 又有人说道： “还有，这人倒是会很调动现场气氛，一句吆喝，引得嗷嗷叫。” 说话的唱手，觉得大受触动，原来，现场还可以这样调动的。但想想自己面向众人说这种挑逗的话，又觉得有些没脸没皮不好意思。 对此，亦有唱手们不屑，表示： “我们是驻唱，又不是负责整氛围的dj......” 等碗里的关东煮吃完。 坐在一旁的林意心里也就大抵有数了： 众人眼里的非主流、认为旋律歌词并不亮眼、整评有些两极分化、有表示要到酒吧观摩观摩的意愿......但无论如何，关于洞窟酒吧出了一首新歌这件事，消息灵通的后海唱手小圈子，已经是流传开来。 如同小石头丢进了湖泊。 荡漾了一些波澜...... 在这样深夜，走在寒风鼓荡的后海人行道上，林意在思考着。 他从没有寄希望于一首歌就能名声大噪。 这并非后来的大数据流量时代，一夜潮红这种事过于小概率，一个原本籍籍无名的小辈推出专辑就想火爆也定然困难。时代不同，这个道理，自己明白。在缺少一些人、但金曲依旧在迭出的这个时代，一首歌的皎火难以燎原。 但是，放出这首歌后，他也能明显感觉到这种人与人口口相传的速度是过于缓慢，线下传播终究比线上舆论拉胯太多。 自己有什么手段，能够加速这一过程呢？ 坐在返程的车上，林意陷入了沉思......直到，回到寝室。 ............ 翌日一早。 林意精神迷糊间，隐约有人在耳畔窃窃私语： “老林这心可真大啊！出了这档子事儿，还能睡着？” “昨晚什么时候回来的，我们都不知道。” “肯定喝过酒的，不然，哪里能睡着？” “没有酒精味，没喝过。” “诶？你们说，那视频里的模糊身影，是老林么？” “肯定是了，身板就一模一样嘛。” “哎呦哎，感情咱们这位室友，是个才子......” 声音虽小，但能叫醒人。林意睁开眼，就瞅见五位室友，在自己床头附近，跟开茶话会一样小声讨论着。 至于引发这番场景的原因，则是在今早的时候，3614寝室中的两人，以莫大勇气从温暖被窝里出来，担负起给全寝顺带早饭的重任，结果，同时从食堂里带回一个诧异万分的消息： 室友林意疑似在洞窟酒吧唱了一首新歌！ 而消息的来源，源自于一位自称是现场目击者的人，在学校博客里发布的一段现场视频。 这早间食堂里，同学们都在对此而议论。 这两室友赶回来后就将消息分享给另外三人，众人登陆校园博客一看，果然如此！ 于是，就有了眼前这一幕。 “你们要搞什么幺蛾子？” 林意声音茫然，神情弹跳，一瞬间发挥出迄今为止最大演技。 事实上，这一情况是已在他预料之中。 因为校园博客里的那位目击者，就是林意他自己，换言之，他爆料了他自己，没想到吧...... 此举，就是林意昨晚在返程路上，想出的法子：既然线下人传人速度受限，那么就向线上传播求突破。至于线上传播的媒介，林意在大脑里梳理一番后，锁定到的就是这样一个叫做“博客”的东西。 决定选择这个媒介，林意要感谢前些日子的一件事，准确的说，是一位敢于用身体经历来写作的猛女。 因为这件事，她所连载的媒介：博客，一下子成为众人瞩目的焦点。受众量一大，林意有信心通过一些操作吸引关注度。 其实，早在这个时空的千禧年，博客就已经进入国内，可尽管文字、音频、视频分享功能相继落地，但一直反响平平，用户活跃与关注度，都只能是小众之地。 直到这位猛女，以一己之力，给中文博客带来庞大的访问量。在林意看来，中文博客至少要给人家颁发一个类似“最佳传播大使”的奖项。 猛女事件蓦然间，在这数九寒冬的寒风凛冽里，猛砸破冰，强势闯入国人的视野。而诸多高校，也相继开通校园博客，成为继校园bbs之后，校内共同爆料发声的炽热平台。 原本，林意也是猛女事件中的一员吃瓜群众。虽然知道此瓜必爆，但再次吃瓜，依旧佩服这位猛女当事人现身说法的勇气。 不过现在自己同样需要推动名声延展时，这种无差别面向网络受众、为后来控舆盲流围脖所借鉴的平台，就被纳入林意的视野。 从吃瓜者变为媒介运用者，身份转变了。不过，见识过后世诸多所谓“危机公关”的手段，脑海里流淌着那么多音乐、影视和尚未印现的文字作品，林意有自信从这一刻开始，用双手打造出属于自己的博客时代！ 于是。 回到寝室后，在夜深人静、室友酣睡的子夜，林意打开笔记本，创建了一个新马甲。然后，将自己在洞窟酒吧的演唱视频上传到学校博客上。 但这种事情，打死是不能说的，尤其是熟人之间，不然地球没有容身之处。 所以，此刻，林意面向一众室友探究的眼神，困惑、迷茫、不知为何......种种情绪里，唯独没有“我就知道”。 “老林，这个人，是你么？” 室友刘晓夏将笔记本电脑拿到床头，怼在林意面前。 另外四张脸，全是探索欲。 林意挠挠头，“嗯哼”了一声道：“怎么到网上去了？” 如果有奥斯卡小金人，不给自己都说不过去......某人心里暗戳戳道。 第37章：校园风云人物的雏形 呼—— 清晰可闻的，林意耳畔传来五道粗重的呼吸气。 尽管早已信了，但当面实锤，依旧倍感冲击。 这在后海老炮手们眼里非主流的一首歌，放在同龄学子之间，却是一件不得了的事情。能通过竞争激烈的艺考进入京城三大艺术类院校的人，其实都不差两把刷子。只是，搞创作啊，这三个字实在过于高端。 创作的人自带光环......林意开始真切实际的感受到这句话的涵义。 难怪在社会生活里，甭管衣着是否拉胯，人前边幅是否得体，只要“创作人”的头衔往身上这么一挂，顿时金光笼罩，闪闪发光，人前被尊称一声“老师”...... 中午，一直躺在床上养精蓄锐准、备晚上去洞窟酒吧捞金的林意终于下床。 洗漱完，添加了两件衣服，跟着室友出门去食堂。 这比往常的饭点是提前了一刻钟，主要是由于这一段时间会进行校招艺考，外地涌来的考生大多会购买临时餐票在校食堂吃饭，所以若不想吃残羹冷炙，就得比比往常提前一些时间来食堂。 只是走出寝室，林意就感觉到了不同。 平日里，广院里俊男靓女众多，审美常态化之后，走在路上大家并不会因为视野里闯入一个帅哥靓女之后而盯着猛看转头。 但现在不一样了。 林意明显感觉到，若有若无的目光朝向自己这里。 性格爽朗大胆一些的，还会主动上前，证实校园博客里的那条视频是不是他。 “老林，看来你要成为咱们零三届的风云人物了！” 跟在林意身旁的室友们，同样能感受到四周瞥来的关注度。 有些感慨。 因为以前，广院的校园风云人物大多出自播音主持，无他，唯人家能出镜央妈节目实习，那可是能面向全国观众的平台，相比之下，表演系能为学生提供的舞台就没人家这么豪横。一时间3614的室友们，心态有些复杂着：原来，风云人物就在我身边，尽管还只是雏形。 校园很小，小到一点儿风吹草动就会全校间流传。在处理了几波主动招呼后，林意开始理解，为何即便是学霸云集的水木清华园，就高盲流那种行事风格，依旧能吸引全校诸多女生捐款买音响了。 这就像是哪怕一个社恐的人，也或许在寂寥时会羡慕社牛的快乐。自己做到了当下他们没有做到的事情，变相的就成为一个情感寄托，而为了一个共同的情感表达，人是乐意付出一些拥有的...... 食堂里。 林意和室友们低头在吃饭。 斜对角的餐桌上，有一个妹纸悄悄举起手机，探出一角，快速摁下拍摄键。 “老林，以后再跟你吃饭，我们压力可就大了。” 低头吃饭的室友，突然用打趣的语气说道。同是九月入学，现在不过才两个多月的时间，差距却以可以切身体会的速度在拉开。 当然羡慕了，但老林这路子卖得有些野，也嫉妒不来，看看他都做了些什么吧： 自己应聘不上的剧组，这货去人家下榻酒店前蹲点，结果还给蹲着了； 蹲着个角色也就罢了，没事儿去后海酒吧浪，结果浪出了一首原创歌出来。 这上哪儿说理去，完全模仿不来嘛！ ............ 临近午间，铃声响起。 赴京考生陆续从各栋建筑间涌出，往校食堂而来，食堂里的人猛然一下子就多了起来。而这样景象，每年都会在京城各大艺校和高校艺术学院间上演。 林意正在吃饭，不过在抬头看着涌现进门的考生时，视线里忽然锁定到其中一个熟悉的身影。 女孩单薄的身影淹没在熙熙攘攘的人流里，手上拎着随身携带盛放着考具的包包，看着满满当当的食堂，脸上有些苦恼。 林意放下手里碗筷。 “诶，老林你做啥去？” 室友问道，不知道林意突然起身要干啥，就看到这货在人群里左右灵活游走到一姑娘面前。 冷泠刚刚完成今天广播电视的一门专业知识考试，时长两小时，为了考试中间不出现拉肚子这些状况，早上就只吃了一点面包，喝了两小口水，这会儿是饥肠辘辘，还渴。只是来到食堂，一看密密麻麻的全是人，捏着餐票的手指绞了绞，傻眼了。 不想排队等了，可肚子又饿。 就在这时。 “嘿！” 面前忽然传来一道声音。 苦恼中的冷泠，讶然的抬头，不知道面前人群里怎么就被忽然拨开，钻出了一个高个子。 脸上又有些疑惑：这人干嘛和自己打招呼？ 瞅着有些熟悉，紧跟着就反应过来，这人不就是自己初来乍到问路的那位么。 “是你呀......” 想叫出对方名字，冷姑娘才发现，自己似乎叫不出来。 尴尬，摸手，好歹人家给自己带过路......她这几天都在封闭考试，没有上网，当然更不会主动登陆校园博客这样的区域网站，所以，并没有渠道知道眼前这人在当下广院正风头日盛。 “我刚在那儿吃饭，就瞅见你站在这儿东张西望，刚考完？” 看着后来与自己缘分匪浅的女孩，没有让姑娘家尴尬，林意解释了一下自己出现在这里的原因，融化着姑娘的心理防线。 “嗯。”冷姑娘点头应答道。 “这会儿人多的。” 林意的话，深深得到冷姑娘的赞同。 “走吧，带你去校内一个不用排队且好吃的地方。” 站在一旁，林意突然提议道。 “啊？” 冷泠猝不及防，“出门在外不跟陌生人搭讪”是自己从小被灌输教导的原则，她又不是傻，知道在一个学校里，来自学长的主动示好意味着什么。 但是，对方这好像也谈不上主动示好艾。 因为，冷泠她也会对比。在高中，来自男同学的主动示好，更多是教室门口的蹲守。如果这人是守在考场外，那肯定心思龌龊，要一棒子敲其脑壳的。可眼前，只是在食堂偶遇到而已。 “怎么，你要在这儿排长队？” “只是有些不好意思，师哥和我，只刚认识的。” “你这话不对。” “哪里？”冷泠脸懵。 “我们以前认识。”林意感怀一笑。 “啊？” 这下，冷姑娘更加困惑了，她怎么一点儿都没印象。但看到这人脸上那种感怀的神情，不知为何的，心里有那么些触动...... 第38章：林套路 “所以，我们这些兄弟，被抛弃了？” 人山人海的校食堂里，3614寝室的五位哥们，就眼睁睁的看着林意领着一姑娘溜出了食堂。而面前，还摆着需要拿到洗碗池前输送带上的餐盘。 “是的。” 来自另一位室友回答的声音，直白得残忍。 五个人占据的餐桌这一小块区域，空气凝结安静。 尔后。 “老林的这脸皮啊，值得我们学习。” 打破安静的语气里，有佩服，有触动，而又无比悠长。 一旁室友闻言，露出深以为然的表情。 尽管大家都是学表演的，每天都在锻炼磨打脸皮，但像林意这种主动上前的异性交流，好像做不到如此的行云流水。 如果用后来的网络流行语来形容这一幕，一定是这样的： 那一天，天朗气清，3614寝室六人心情美好的来到食堂，六个人一张餐桌吃得欢乐，结果，蓦然之间，林某人丢下筷子、撇开兄弟、走向姑娘，在拔凉得七零八碎的室友心里，留下淡淡的忧伤。 ............ 林意自然已经将一帮室友抛之脑后了。 虽说自己不准备打扰对方从艺考到来年高考前的时间线，但再次见到冷泠，他的心情很不错。在另一个时空里，彼此因变故而分开，对个这个女孩，林意的心里是有种意难平的。 这时候，正是周末，校园路上往来的学生并不多。中午灿烂的阳光让京城肃冷的空气中变得有些温暖，枝丫上的麻雀啾啾，地面上的校狗跳脱，轻松而活跃。 “这里是哪儿呀？” 冷泠跟着林意的脚步，出了食堂后，一路往朝南方向走。越走，是越往寝室区域，冷姑娘有些不明所以。 “放心，就在校园里，又不会拐跑你。” 冷姑娘一听，小嘴一撇：“我又不傻，拐不跑我的。” 这话林意相信。 如同她的名字：冷泠，给人一种冰冷的感觉，冷姑娘的性格是接人待物表面上和和煦煦，但骨子里是会划出心理线的。心理线之前，冷姑娘礼貌和煦；突破心理线，冷姑娘冷冷冰冰。 走在枝丫光秃的白杨道上，此刻，时而有男男女女走过。在大学校园，最不缺乏的一个群体就是情侣。 就在林意与冷泠一路往前走的时候，不时就能看到挽着胳膊亲昵前行的男女经过，不讲究的，还会啵一下。 冷泠有时会在偷偷的看。 这种景象，在早恋高压线的高中学校里，简直难以想象。 “在看什么？” “啊，没有，随便看看。” 冷泠刷一下移开眼神，心里小慌乱。 林意明显看出她的言不由衷，他明白这种心理上的冲击。“校园恋爱”这四个字，一直就是家长眼里的洪水猛兽，何况不似后来初高中情侣放学后满地走，在这零三年，是会被灭绝的。 这也是自己不干扰冷泠考进广院前这段时间的原因，他不想也不能拨乱女孩的心境，那样做，只会给原本可以考进来的女孩去平添意外。 “到了。” 林意带着冷泠来到校园南部寝室区。 冷泠不明所以，不知道来到这里要做什么，她只是想吃口饭。 “看那里。” 顺着林意手指的方向，脸上刚刚茫然的冷泠就发现，在一栋寝室的底层中间，有一个出入口，不时有人进出着。 “这也是个食堂，刚才你去的那个，我们习惯叫大食堂，这边的这个叫小食堂。” 林意介绍道，他没说的是，等到来年学校改名，小食堂就会正式更名为“南苑食堂”，一个跟无数高校雷同的烂大街名字。再后来，为安全计，食堂寝室分离，冬日少走两步路、少挨一点冻的就近福利自此消失。 “这里排队人数应该比大食堂会少许多，尤其周末，本校生蜗居宿舍吃饭不积极，外来考生通常不知道，可以少等一些人的。” 两人走了进去，人流量如同林意所言的那样，稀稀疏疏，但不影响这里出产的美味。 小食堂位处寝室楼的第一层，基本没有窗户这一说，而对校园轻车熟路的林意是找了一个靠暖气片的位置。 找到座位，来到窗口前，冷泠手里捏着餐券，似乎想要从窗口挂着的一众餐单里找到与餐券金额对应的名字。 “你手上的餐券，只有大食堂能用，小食堂用不了。” 跟在旁边的林意一句话，直接击碎了冷姑娘的打算。 “啊！” 冷泠挑头看着比自己高出一头加一段脖子的人，明亮的眸子里径直表达着：那你带我来这个食堂干嘛？ 林意拿出校园卡：“用这个。” “这就是广院的校园卡啊。” 冷姑娘的注意力，被林意从口袋里掏出的校园卡所吸引。 这是每一位进京艺考生的愿望：渴望获得京城三大艺校之一的校园卡。尽管卡片并不好看，颜色搭配也普普通通，但却意味着自己从千军万马的艺考生里，杀出重围！ 看到身边姑娘盯着手里的校园卡看，林意莞尔一笑，当年的自己不也是这么过来的么？ “喽，给你。” 林意将自己的校园卡放到冷泠的手上。 “嗯？” “这里葱花饼、豆沙饼、香芋派，都很不错的，你要吃什么，就点。卡也给你，不用还我的。等回去后，可以将它挂在书架上、夹在书本里，也或者是挂在书桌台灯上，这样你就会在接下来的文化课备考里目标明确，不懈怠，也可以吸一吸欧气！” “欧气？” 其实在听到林意要把校园卡给自己时，冷泠本能要拒绝的，她没有接受别人东西的习惯。 但听到后半段的话时，被描绘的“挂着校园卡，目标始终明确”这一场景所吸引。然后，就被林意嘴里冒出的“欧气”这个词给困惑了，没理解其中的意思。 “呐，就是吸一吸我成功考上广院表演系的运气！或者，可以达成一个约定：你拿着我的这张校园卡走，待到来年夏天考进广院，到时候再把这张卡片还给我。就看你有没有这种坚定不移的信念了。” 这就是林意的套路了。 当冷泠回到家，日常看到有着自己名字、照片的这张校园卡时，心理距离不就日常被拉近了么？ 为了达成这一波套路，深谙后世互联网各种“大招”的林意，甚至在最后还使用上了激将法。 第39章：迈出商标申请的第一步 在“林套路”的一波又一波言语攻势下。 言语下，冷泠纤白的手指开始捏着卡片转动着。 事实上，她也不好塞回林意手里，因为这货正两手往背后一束。 可是，拿走别人的校园卡，很不礼貌诶...... “拿着吧，先吃饭。” 林意没有给冷泠纠结的时间，因为他知道，再纠结下去的最终结果是：冷姑娘会拒绝。 所以，先一步走到窗口前，开始点餐。接着，按照冷泠的口味，也点了一份，然后示意她刷卡。 “诶，你卡在我这儿，那你以后吃饭怎么办？” 回到餐桌前，冷姑娘反应过来的问道。 林意沾着辣椒油，咬着葱油饼，说道：“简单，挂失补一张就好，你就当作为考进咱们广院的激励约定吧。” “我都没那么大信心能通过广院重重关卡诶，你就那么有信心啊。” 冷泠有些迷惘的说道。 这是很正常的，当你来到考场，发现一起竞争的全是和你一样优秀而又努力的年轻人，很难在心理生出“碾压一切，我一定行”的勇气。 除非是挂逼，例如，林意。 另外，让冷泠还觉得很奇怪的是，好像从接触的一开始，这位萍水相逢的人，就对自己充满了信心。 这种被赋予了信心的感觉，很温暖，也很不错呢。 林意笑着，举起一旁的豆浆杯，说道：“为什么不抱有信心？未来浩浩荡荡，万事皆可期待。” 声音在耳畔回荡，林意的眼神清朗而明亮，食堂灯光下，能看到国字脸和鹅脸蛋混合脸型上的朦胧绒毛，勃发着生生的自信气息。 冷泠忽然发现，不知不觉里，这好像是自己第一次同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异性如此近距离的坐到一起吃饭，靠近到彼此只有两个餐盘的距离，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在心里轻轻扬扬的蔓延、流淌、滋润心田...... “我，吃好了。” 下午还有第二门专业课考试，冷泠不敢耽误太多的时间，准备到临近考场的走廊下，进行最后的备考资料熟悉。 林意知道考前看书是对考场心态的一种预热，没有耽误功夫，起身披上搁在一旁的大衣说道：“我也还有事要做，那么，就先预祝你考试顺利，拿下名额！” 冷泠还没来得及道谢，就看到那人迈开大步子，单手端着餐盘潇洒搁在传送带上，转而掀开帘子消失在门口。 等她低头端起面前的餐盘时，却发现原本被自己推到拿人面前的一张广院校园卡，不知何时又出现在了自己餐盘边侧...... 从小食堂出来后的林意，没有返回寝室。 他是在校文具店买了一只铅笔和小刀，然后又白嫖了一张a4纸，一路出了校门，来到南二环附近金融街，直奔精诚律师事务所下的一家咖啡馆。 来到此处的目的，自然是解决奶茶店的商标申请问题。 在早先的时候，电话里是预约好的。 此刻，距离约定的时间还没有到，林意就点了一杯咖啡，一个人削着铅笔。 然后，以一个艺术特长生的功底，很快在纸上形成了“香飘飘”的三个艺术字体。 顺道在下面写出一句俗却可以形成记忆的广告语：香飘飘。 坐完这一切，林意就坐在窗户下，等着约定的对象到来。 “欢迎光临，先生，请问你要点些什么？” “哦，我有预约。” 说话间，一位西装革履的瘦削男子视线朝着店里搜寻着。 林意举起手，示意自己的存在。 “你是，电话里的林先生？” 侯律师看着窗户下过分年轻的脸庞，有些不可思议的来到面前坐下。 “和我一样，一杯咖啡”，林意打发走服务生，然后继续道：“是的，如在电话里所言的，我需要找您申请一下商标，这一商标事关接下来连锁门店的品牌。所以，才找专业的律师事务所参与到商标申请的过程里，弥补申请流程中手续认识的不足，也好增强今后这一商标在现实里的法律效应。” “林先生真是年少有为啊。” 听着林意开口闭口就是“连锁门店”，侯律师感慨着，逐渐从林意带来的第一眼年轻感受里疏缓过来，在他看来，改革开发这些多年下来，第一批富起来的家里趁个富二代，也是正常的事情。 然后，又送出小小一记马屁： “难得林先生还这么重视商标品牌。” 也不完全是马屁了，这个时候要开家门店，大家都是看着哪家同行牌子好用，直接拿来主义不就得了么？谁还管他什么侵权不侵权啊。说个笑话，国家层面的知识产权战略制定还要隔一年才会成立工作小组呢。 “只是，恕我直言，林先生你这商标注册下来，其实也难以避免其他同行的使用。” 侯律师诚恳的提出了一个十分现实的问题。 “如果只是为了杜绝可能性的同行使用，那我就不会来找你了”，林意笑着说道，“走正规的法律程序注册该商标，我要给大对手以使用障碍，至于小打小闹的使用，其实并不在意。” 侯律师恍然，他听懂林意话里的意思了。 商标注册，堤防的从来都是同行大对手的模仿。 此外，从获赔的角度看：如果只是一个私营主复刻相同牌子挂到自家门店，即便走法律诉讼程度获得赔偿也只是小打小闹。可是，当一个大规模商家出现商标抄袭时，一旦被曝光出来，不仅口碑受损，法律之下的赔偿也可不是一星半点儿了。 只是，眼前这年轻人就这么确定，自己设计的门店商标，就一定会被同行借鉴？ 说句难听点的话，想要被抄袭，那也得看自己有没有这份量。抄袭者也是挑剔的，不是什么牌子货都能被抄的。 “这是我所设计的商标。” 林意从一旁，将覆盖在桌面上的a4纸翻过来。 “香飘飘？” “是的，如你所见，这是一个奶茶店的名字，我准备开一家连锁奶茶店，统一用此做名”，林意开玩笑的语气说道，“目前为止呢，看到的人只有我和你，所以，在商标未注册下来之前，侯律师一定保密。” 第40章：小林编剧在卖唱？ “林先生是说笑了。” 侯律师抿着咖啡回应道，律师圈子，讲究一个口口相传，如果不想自绝于行业，雇主保密是最基本的职业准则。 咖啡店的窗户下。 看着面前的简易商标图纸，侯律师心里是有些不以为意的。 就这轻飘飘的三个艺术字，申请的商标会有人模仿？ 虽说放到“奶茶”这一具体物像上，“香飘飘”三个字是形容了一种味觉感受，可也感觉不出来有什么被模仿的潜力。就挺直白的嘛，并没什么创意可言。 难不成，还能超过那街头巷尾的“街客奶茶”？ 不过，有钱就是上帝。 看在对方爽快付佣金的份上，这活儿，他愿意接的。反正就是按部就班走申报流程就是了，还没有打官司的劳累，算是一笔不错的外快。 大笔一挥、签下名字的侯律师怎么也没想到，伴随着林意逐渐为大众熟知，其一手打造的奶茶连锁品牌竟在一时间成为街头巷尾雨后春笋般涌出的同行们所借鉴。而作为香飘飘商报申请经办人的自己，自然就成为了每一次诉讼扯皮的原告方。 尽管每一轮诉讼里，在铁证面前侵权者往往以败诉赔偿而告终，自己也能获得不菲胜诉费，但一轮又一轮的诉讼，仿佛漫长无止境，后来，干脆就成为了林氏公司知识产权运营部的金牌诉讼狗。 痛并快乐着。 当然，那已是后话...... 眼下，林意就一些补充事项继续说道： “这张纸上的是个草案，申请的时候，不仅是‘香飘飘’，类似‘飘香飘’、‘飘飘香’这位延展词，也要全部锁定注册掉，五花八门的颜色是......” 直到林意全部说完，侯律师终于忍不住的问道：“林先生，您就这么自信，这三个字会被抄袭使用？值得这么大费周章？” 林意说道：“商标一道，在于消费者感知，这种感知关键在于谁去赋予，如何赋予。” 侯律师只感觉是听了个寂寞。 算了，对方给钱就成。 ............ 从咖啡店出来，林意真的算是裤兜里能跑仓鼠了。 卡里等于一毛不剩。 因为按照合同约定，侯律师一丝不苟走程序，而林意五万片酬在花掉四万八后，剩下的两千块也要被当作预付金在三个工作日里打入精诚事务所的对公账户里。 搞钱，就势在必行了。 地铁晃荡，在这傍晚时分，林意来到后海，行进目标直指洞窟酒吧。 与此同时。 广院校园里，下午场的笔试结束铃声响起。 除开美术专业本就延长一小时外，其余考生都搁下了笔。 上缴完试卷的冷泠从考场出来，手掌插在外套口袋里，掌心攥着一张校园卡。 这一场考完，自己在广院的校招艺考流程就算结束了，剩下的，只能等待半个多月后的通知结果，她要离开了。 可是，这人的校园卡还没还回去呢？ 茫茫人海，冷姑娘不知道如何办，然后，又想起了那个“来年秋季，入学归还”的约定...... 已经抵达至洞窟酒吧门下的林意，并不知道冷姑娘心心念念着归还卡片。 这会儿，他正享受到酒保小哥大爷式的奉承。 “林哥，你可不知道，昨晚你走后，现场那些年轻人嗷嗷叫的。看到外面挂着的闪光灯牌没，就是我们几个特意制作的。” 林意早就看到了，在他刚刚进门的时候，就看到挂在门口的灯牌了，“后海新生代歌手”的字样闪闪发光。 他同样还注意到，身边酒吧小哥的穿着打扮正有意向昨天的自己靠拢。虽然还是制服，但脚踝已经露了出来，一种叫做“影响力”的东西，正在悄无声息、耳濡目染的波延着...... “秦姐不在？” 从进门到现在，林意发现打赌豪爽的老板，似乎不在这里。 酒保小哥说道：“下午有事儿出门了，不过，老板说了，酒吧有监控，她可以回头看到人流量，赌约依旧可以照常进行。” “唔......” 林意轻车熟路的进入洞窟酒吧的后台。 今晚没有新歌的打算，一首歌的传播，是需要周而复始的不断重复才会耳熟能详的。而在一首歌的传唱没有发挥出应有态势之前，贸然再出一首，只会压掉前者正往上蓬勃的趋势，过犹不及。 在后台，林意登上安装在这里的电脑，进入到校园博客里。 小马甲溜得飞起，很快，在多个校园博客里，就都出现了“洞窟酒吧无名歌再现”的帖子。 自己既然出自校园，林意将首先推广的受众对象，就是这些学子们。 相似的年纪，他们对于旋律会更有着年轻的索求和接受。就如同高盲流那一代，同样借助校园，在左右不服里，怼着了一片校园民谣的市场，然后又比一拥而上的资本咬得稀碎。 而在自我放飞小马甲的同时，林意发现自己发布在广院校园博客里的视频，已经在以一种缓慢但持续推进话题的方式进行着...... 入夜。 后海繁华中，洞窟酒吧里，在唱了当下一些小歌后，没有歌名的旋律再现。 键盘后面的林意，除了一首原创外，其他的歌唱的其实并不多，但是他会整活儿呀。 各种花里胡哨，通通安排上！ 有颜、会唱，气氛不就轰起来了么。 另一边。 烟袋斜街，穿着一件毛衣兼夹克、外套羽绒服的女生站在路灯下，没有经纪人的约束，正怼着一桶关东煮猛造。 看着往来穿梭不停的人群，女孩边吞咽边舒服的感慨道：“上晚自习有什么意思嘛，还是这里热闹好玩。” 脸上留着与当下高中生气质不符的女生，正是同样从沪都回京后的杨泌。 回来的这些天，大杨同学在公司行程下，接拍了两个广告，剩余的时间里，除了备考高三，就是熟悉《小倩》的剧本。 枯燥是肯定的了。 所以，这会儿，趁着班主任对她本身就约束不严厉，都知道她以后是要搞表演的，就溜达了出来，来到繁华后海街。 一边吃，一路走。 结果，经过洞窟酒吧门下时，就看到。 第41章：套路万般，唯文艺不穿 杨同学擦了擦眼睛，以为是自己眼花了。 怼在窗口，一双眼睛盯着酒吧里面那个在键盘后面蹦跶的人，眼神充满了一种难以置信。 感觉到有些荒诞。 尽管在她的印象里，这位小林编剧应该是坐在沙发里可以对着剧本高谈阔论，也能给人看手相，很会聊天的样子，应该说给人一种多面手的感觉。 但此刻，出现在酒吧的驻唱台上，还是让她出其不意。 忽然记起来，这人在唐人大楼走廊里给那位霍姐姐一本正经看手相时，似乎是曾经说过自己曾在天桥下做过一段时间的夜唱歌手，一度跟天桥下一摆摊算命的搭伙做邻居。 眼前这一瞅，还真是啊！ 最后几口扫荡掉手里的关东煮，带着意外发现的惊喜感，大杨同学迈步走进洞窟酒吧。作为即将一个剧组的伙伴，也基于在唐人公司定妆期间愉快的相处，她决定上去打个招呼。 要是让这人看到自己在此、撞破他的兼职，场面一定很有趣吧。嗯，上去吓他一跳......迈开腿的杨泌，心理恶趣味的想着。 只是，刚迈步进去，杨同学发现里面聚集了太多人，很是拥挤。从穿着打扮来看，拥聚的人都很年轻。漂亮的女生有不少，脸上留着或薄或厚的妆容，穿着各自的漂亮衣服，像是一场聚会。 你见过围栏里昂着脖子准备接受饲养主洒下食物的呆头鹅么？ 挤在人群里，看着周围人的眼神都随着舞台中央那个人的双手而聚焦，大杨同学心里浮现出这样的一种感觉。 此刻的设身处地里。 并不似其他酒吧里的声色犬马，轻轻动动的旋律盘绕在空气里，围绕在四下里的年轻人，就随着旋律身体轻摆，和唱声音在每一句收尾时，都会显得很清晰。 只是。 键盘发出的旋律有些陌生。 大屏幕上的歌词也没怎么听过。 难道自己这么不接年轻音乐圈了嘛？脑电波逐渐与酒吧里盘旋的旋律接轨之际，确认自己不熟悉这首歌的大杨同学在脑子里泛出这样的疑惑。 而驻唱席上的林意也有些无奈，这已经他今晚第四次唱这首歌了。 不是他想重复，但没办法的是，这晚间一些刚从周边学校赶过来的年轻人，就是冲着这首歌而来的，一过来就集体强烈要求唱这首在校际博客间不断扩散流传的歌。 “主唱，这首歌到底叫什么名字啊？” “就是啊，这两遍下来，这首歌我们都会唱了，但歌名还不知道呢......” 在一曲罢了之后，人群里，关于这首无名歌的名字诉求，不断高涨。 林意凑近话筒咳嗽了一声，说道：“想来想去，歌名的话，就叫做《这是我一生中最勇敢》吧，勇敢之后，愿在彼此期待的岁月里，熠熠生辉。” “好——” 人群里有女生嗓子都喊劈掉了。 套路万般，唯文艺不穿。 驻唱舞台上的林意，会音乐、会浪漫，忽然的人前两句，就可摘录下来作为书签。这样的一股范儿，在这一刻是引起人群里诸多人的热捧，迷得七荤八素。 如果将这时间倒回到八八年夏天的水木清华园，就会发现一种相似的场景在惊人复现。些许不同的是：八八年夏，一位中长发胖子引领起一股校园民谣风；而零三年东，一位短发少年奏响起属于年轻代流行音乐的序幕曲...... 沐浴在众人目光里，站在中间舞台上的林意忽然感觉有人在不停朝自己招手。 目光聚焦过去。 嘎......大泌泌？ 林意脑门上冒出一串儿问号。 随即打了招呼让一旁dj顶上，自己则是道：“各位，人有三急，容我去释放释放。” 大步走到后台，示意酒保小哥让杨泌进来，诧异问道：“你怎么在这儿？” “我就在附近上学，怎么啦？我还不能来了。” 大杨同学语气里无足轻重，俨然对于在天子脚下上学的环境，已经习以为常。脸上表情欢喜，能够在京遇到同剧组的朋友，还是很缘分的。 对于这种话，林意叹道：“哎，平平凡凡的凡尔赛，最为致命。” 什么凡尔赛？ 又是一个没听过的新鲜词，大杨同学对其中涵义感到困惑，不过，在唐人那么些天，也已经习惯这人会创造出一些概念词出来，初闻不觉其意，想想又觉生动。 只是，相比新词，她有更好奇的事，于是打量着林意道：“没想到，堂堂《小倩》的编剧，还在这里搞驻唱？看不出来，还玩得挺溜的嘛。” “这就是进入生活，体会生活，感悟生活嘛。” 林意抬头，将自己逼格拉得很崇高。 结果，被大杨同学啪啪打脸道：“要我说，在回来时，你要是答应下那位跟我一起的经纪人签约邀请，这会儿肯定不用在这里卖唱了。” 得，这天没法聊了。 难怪在后世，大杨同学跟仙三闹得挺不愉快，就这京城人大咧的爽性子，遇上沪都的小敏感，属实是要对撞冲击一波。 林意给自己倒了杯温水，润了润唱了一晚上的嗓子，提到那位经纪人，眼睛瞥着杨泌问道：“我说今晚你那经纪人怎么把你给放出来了？让你这单独行动？” “我这两天在校温习功课，晚上自习，溜出来透透风。” 大杨同学语气之自然，俨然这事没少干的做派，又说道： “自习有什么意思嘛，卷子差不多会就行了，反正文化课分数不用那么高，差不多考考就行了。” 这话也只能听听，林意撇撇嘴，因为他知道，差不多考考的大杨同学，在来年初夏的高考里，轻松干出超过五八零的分数，即便不走艺校，也能在京上个不错的院校。 就在这闲聊之际。 “叮铃铃，叮铃铃——” 某一刻，大杨同学口袋里的手机铃声响起。 拿出来一瞅，屏幕上显示着的来电名字赫然两个大字：老妈！ “不好，我得走了，要是被发现溜出来，晚上要完蛋。” 大杨同学匆匆往外走。 走过两步后，又折返回来道： “喽，加个手机号，都在京城，回头有空联系，之前那个工作号，我上学时不用。” 第42章：登门拜访 看着手机里又多出的一个联系人，林意笑了笑。 就在今年，企鹅手机qq刚面世，手机硬件约束让这款在线即时聊天软件的功能还比较单一，还处于一个初运营、bug叠出的时候。 等到再过一段时间，互留手机号，就成为了一句：“你qq号多少？加一个！” 从此，软件好友越来越多，再也不像电话簿时代里互留号码虽少但个个照过面。 ............ 酒吧夜场后。 收拾东西，穿羽绒服之际，酒保小哥走了过来。 手里翻着今天的酒水、尤其是气泡饮料水的销量量单子，快乐说道：“林哥，今晚不少年轻人到店了，人流量有个很大的提升。” “一步步来吧，算是开了个好头。” 林意自然是不会说，自己用了一大堆小马甲在当下关注度火热的校园博客里到处浪的事迹呢。先从京城各校园间开始，作为同龄在校生，这种同龄间的共鸣优势不挖掘出来，就简直浪费。 “可都是冲着林哥你来的！”酒保小哥拍了一记马屁，接着说道：“这样下去，林哥你的赌约指日可待了。” 林意看了眼从今晚往前的五天内销售量数据。虽没有翻番，但增势明显。 心里有数后，林意说道：“行，我先走了。” “明天来不，林哥？” “来。” 请律师申请“香飘飘”商标的劳务费，沪都十一平米小店铺的装修费，林意还都指望着能从洞窟酒吧这里出呢。 又是星夜抵达校门之下。 经过校门的时候，林意觉得哪里不对劲。 退回去，抬头一瞅，才发现原本挂在大门口处的“欢迎2003届新生报考我校”的篇幅大字已经被校工作人员拿下。 啪！ 林意一拍脑门，这一下午的时间，自己先是去碰面律师商谈商标申请事谊，然后又直接坐地铁来到洞窟酒吧。往来忙碌里，倒是把冷姑娘校招艺考下午结束这件事给遗忘了。 掏出手机后，才发现自己在洞窟酒吧现场玩得挺嗨，音乐声淹没了短信提示音，导致自己都没注意到手机里收到的短信。 其中有一条来自于冷泠，短信里表示着想要归还卡片却又不知道如何找人的无奈。 林意手指噼啪着摁键，回复道：“卡就当着每天激励自己的物件，愿你接下来的文化课备考里，窗外有风景，笔下有前途！” 短信发出去后，并没有收到即时回信。 毕竟十一点半，既便是在火车上，也已经是昏昏睡觉的状态...... 翌日。 新的一周，在早晨干燥凛冽的寒风里开始。 而林意的快乐，是早晨来自冷姑娘的一条“已到站抵达”短信所开始。当一个女孩愿意在日常聊天里向你报告了行程，潜意识里，已经向你敞开了一角心扉。 在广院，课程数量设还是轻松的，林意照例是上午的专业课认真上好，下午的年级性大课消失。 下午的日常性消失，是他要去处理本次回京的另外一件重要事情：弄出《新聊斋》片头曲，完成与片子导演吴景源的约定。 但自己擅长的乐器是键盘和吉他，而一首志怪片风格的片头曲所要使用到的乐器声音又是五花八门，所以，他可以提供大体旋律，但关于其中乐器的搭配使用，他需要更专业的人士予以帮助。 而林意锁定的能给予帮扶的对象，正是“国约摇篮”之美誉的国音。 从东城西斜一路往北，一轮地铁搭乘后，林意站在了国音校门口之外。 从伸缩门一起一伏的钢管上看过去，入眼的一栋蓝顶建筑左右对称，这种对称式的建筑风格，很容易进让人想起诸多民族乐器也是对称式的布局。 墙体表面均贴着四四方方的凝白色大理石块，显得大气而庄重。 国音并不大，至少林意在走进去后，看着十字路口的校园地图，感觉挺袖珍。路过空旷地带，时常可以看到有同学在练习乐器，这应该是每个音乐学院的特色了。 关于国音，林意大概就三点印象： 一、与央音傻傻分不清，两者一字之差，一个国字头，一个央字头，一个比一个牛叉。 二、学校很小，当年林某人进京来考级，第一次来这院校，稀罕还没自家初中大。 三、流浪在这校内的猫，都胖得离奇，不知是否是因为学音乐的人家底子都很不错的缘故，毕竟一把乐器时常上千破万，这可是零三年的破万！ 有过少时考级的经历，林意对于这校园并不算陌生。 一路走，时而参考路边角落里的校园导航图，往教职区走来。 此行的目标人物，是后来有“四大国乐大师”称号的赵钊先生，这时候，他还是国音的一名青年教师。后来，成为某站晚会里的一代秀儿。 林意将目标锁定到他，基本就是出于对后世某站晚会里的深刻印象。 “阿姨，你好，请问赵兆老师家住几栋？” 教职工区，林意找了一个晾衣服的大爷问道。 好在大爷没有回复一句“赵什么兆”啊？ 顺着大妈所报的门牌，林意一路上楼，左右看着门牌，最终来到三层楼的一间房门前。 在林意寻找目标人物的同时。 “原来，视频里的这首歌叫这个名字啊。” “歌名好长。” “旋律很不错的。” “但你们不觉得，主唱好帅么？” “晚上，要不要偷偷去看看。” “好呀好呀......” 楼梯口，一阵笑闹声却是传来，愈发清晰。 “诶！肃静，有人。” “赵妮子，是不是有人站在你家门前。” 笑闹声渐歇，因为从几个女孩的视野望去，正有一位长手长脚、一声清朗、穿着件黑色羽绒服的男生站在房间门口。 从她们上方的视线看，只能看到侧颜。 感觉轮廓会很有型。 往这楼梯口门前的狭小空间里一站，就感觉顶天立地了一般。 仨女孩一边从上而下的偷瞄着，一边咬着耳朵，其中一位女孩还有些小慌张，因为陌生男子堵在家门前，不知道要发生何事。 第43章：初会赵老师 “你好，请问你找谁？” 楼梯口的三位姑娘，想着自己人多，终于是并肩下楼，中间的赵妮子鼓起勇气问道。 站在门口正举棋不定的林意闻声，转身道：“我冒昧来找赵兆老师，你们知道是哪一家吗？” 没有人答话。 在林某人转身露出正脸的一瞬间，挽着胳膊的姑娘们，互相掐了一下对方。 眼神交流里，传递着同一个意思：“好好看的男生！” 然后，又继续交流：“不觉得有些熟悉么？” 交流完毕后，看向林意的时候，赵妮子柔柔回答道： “就是我家。” 很小声，不复刚才楼梯上爽朗的声音。 诶，找到正主的女儿了！林意心里一乐，看着约莫十二三岁的少女，表明来意道：“我是前来找你父亲的，赵老师在家么？” 少女点了点头。 “可以让我拜访一下你的父亲么？” 赵姑娘上前，就要开门。 “等一下。” 这时，旁边一位突然出声。打量着林意，狐疑着又有种难以置信的举起手机，问道：“这视频里是不是你？” 女孩的声音，让其余两位一下转头，圆溜溜的明亮瞳孔盯着林意看。 尽管这很失礼，也从未如此大胆的盯着一个男生看，还是当面。但是激涌的情绪下，伙伴的话，让她们突然意识到一种叫做难以置信的东西。 好神奇呀。 今天出门，到底撞上了什么运气！ 林意接过挂着布偶小挂件的手机一瞅，里面的视频，正是自己在洞窟酒吧的场景。 没想到，出门还能遇到小迷妹，看着女孩通红的脸颊，林意颇为意外。看样子，开马甲在诸多校际博客上推广自己的计划，已经有所斩获了。 心情舒畅下，就点头应答道：“嗯，是我。” 仨姑娘神情振奋。 这…… 难以相信！ 自己几个人刚才还议论着来着，结果，人就出现在面前。 简直是幸福砸中了脑壳...... 仨伙伴里的赵妮子尤甚，这时候，她的心理是这样的：看，刚才我们谈论的人都主动找上了门！ 啪嗒。 扭动着门把手，赵老师家的房门打开。 “是妮妮回来了？” 一道中年人的声音，自南边阳台上响起。 “嗯，还来了一个朋友。” 赵姑娘的声音里，充满了欢喜、雀跃和兴奋。 “哦？” 阳台上的赵老师转头，就发现自家小棉袄领着两个朋友，这他都认识。 可是，站在一旁的大男孩算怎么回事？ 而且，自家小棉袄还以一种雀跃的表情看着这男生，什么情况？ 放下手里的洒水壶，脑袋上冒出一串问号的赵兆老师阔步进来。 而进门后，林意才发觉自己大意了，居然两手空空上门。一下子，两只手感觉没地方放。 “你是？” “晚辈林意，冒昧前来拜访赵老师。” 赵老师心里有些懵，印象里，他并不记得自己有教过这样一位学生。至于身边朋友，也没有这般同龄的孩子。 不过，秉持着礼貌待人的生活态度，尚且年轻的赵老师坐到沙发上，招呼着温和道：“孩子，坐，你找我有何事？” 沙发所处的客厅，入目可见的是一副楷体大字，似乎，古典音乐与书法并不分家。 三十五六岁的赵老师，正是年富力强的年纪，头发是梳得一丝不苟。穿着一件家居黑色毛衣，手腕干干净净，没有戴珠串之类，脸颊两侧刮得干干净净。或许是常年浸润吹奏乐器的缘故，呼吸很有规律悠长性。 给林意客气倒茶的时候，还可以明显看到虎口的老茧，俨然是常年乐器摩挲而成。 可能，浸润在国乐世界里的人，都有一股气势，赵老师往沙发上一坐，就不似常人疲懒。 国乐啊！ 博大精深。 林意心里感慨着，就国乐体系里那么多发声技巧，能够在一生里去琢磨，就不能不去佩服，若有可能，他已经想着日后在签名册上，能留下被民间封为“国乐四大宗师”的人物签名。 面对赵老师的问题，种种念头不一而足后的林意，从口袋里拿出一只在当下市场上火热的电子产品：mp3。 “能听歌的u盘”并非当下市场火热中的任何一款，没有任何的贴牌，光光滑滑。 说起来，这玩意儿，正是自家作坊里流水线制造出来的。而类似的流水线、小技术生产作坊，在已有“电子制造小镇”的老家镇上，已是车市马龙。 当下，将录有自制片头曲的mp3摆在赵老师面前桌上，然后说道： “赵老师，是这个样子的，我呢兼着是唐人影视《新聊斋》项目单元剧的编剧，这里储存着一支片头曲，此次前来，是想让你帮忙润色丰富一下。” 林意言简意赅的介绍了一番自己，当然，小小的往自己身上加重了一波身份的份量，在赵老师面前打起了“唐人编剧”的名头。 “唐人？” 赵老师挺疑惑，他对这个公司并没有多少印象，但更多的是还感觉有些不靠谱：这么年轻，就编剧了？ 倒是一旁的竖起耳朵听的赵姑娘，却是惊喜道：“是不是那个孙梨的经纪公司？” 孙梨呀，以前自己还张贴过人家的海报呢。而这年轻的追星，可以对每一个关心的对象，说出名字、生日、爱好，甚至是星座...... 林意点了点头，算是应下。 一旁的赵兆，看着自家小女的神色，显然这公司还小有名气，不似冒牌公司。 赵老师有些好奇的拿起桌上mp3的耳机，心里也有些纳闷：自己一个音乐学院的老师，平时也就人前授授课，钻研一些演奏方法，连举办独立演出会的资格都没有，按道理，名声不显的，怎么会有人找上门？ 听旋律，外放的听感会严重缺失。 林意见赵老师拿起耳机，就探手出去摁下了播放键。 赵兆的耳蜗里。 初始的旋律由轻到重，一种从未听过的旋律就冲了进来。 旋律应该是键盘合成的，品鉴力优秀的赵老师一下子听出声音出处。 只是，为什么，这诡异的旋律起势有种让人后背发凉、毫毛直竖的感觉？ 第44章：诡异风的旋律 夜晚走在风高月黑的乡间泥土小道上，两侧有风呜咽，黑色朦胧里有土包隆起......这会是什么感觉？ 坐在沙发上，耳蜗里回响着mp3里的旋律，让赵兆心里浮现出上述的画面。 妈耶？ 感觉像是回到了小时后尚未被开发的公主坟。 不敢走夜路！ 这一刻，一些关于童年阴影的回忆，被耳畔回荡的旋律给勾了起来，脊背会发凉，毫毛会竖起。 赵老师很惊讶：这旋律有些诡异风啊。 如果，这部剧的整体基调都如此刻耳朵里听到的旋律感受一般，那不知道多少人该躲在被窝里看这部剧了。蓦然间，赵兆对于配备了这个片头曲的剧，涌现出了些好奇。 整支旋律并不算长，所以，高潮很快来临。 呼—— 尽管赵老师已经提前在心里做好准备，猛然上扬的音调，还是让他心里紧了一下，身体是一个激灵。 为了掩盖受惊的失态，赵老师故意调整了一下坐姿。 同时，他很是惊讶的看了眼坐在一旁的年轻人，他很想知道，倒底是经历过怎样心理的人，才能谱出这种一听就让人心里发毛的旋律。 这时候，赵老师并没有意识到这样的旋律是出自林意之手。 他只是暂时摁下好奇的心思，而是静静的听着。这是一首很不错的旋律，他不想错过其中的片段。 手指下意识的在右腿膝盖之上滴答着。 沉浸在旋律的世界里...... 说短不长的两分钟，mp3里储藏的旋律从头至尾的播放完。 赵兆深呼吸了一口气，随着胸口的起伏，将耳朵里的耳机摘了下来，看着林意问道：“难得啊，孩子，这旋律谁谱出来的？” 在他看来，mp3里的这支旋律，虽然仅是电子键盘制作出来，显得有些粗糙，但并不妨碍旋律的底色很好。要是用多种乐器组合起来，一定会震撼翻番。 面对赵老师的询问，林意笑着，正想找寻一个合适解释时，就听到一个跳脱的声音道：“爸爸，不用问的，他会自己写歌的，你看！” 门框旁边，赵妮子像是向自己父亲炫耀着什么。 其实在不远处房间里的姑娘们，心里已经很痒痒了。她们很想拿起耳机，听听那个白色mp3里储藏着一支怎样的歌？ 听着自家小棉袄的话，赵兆眼神讶然看向林意。 这可能吗？ 然而这时，自家女儿拿着手机过来，手机里是一则酒吧内集体合唱的视频。 本身，对于流行旋律，像赵兆这样搞国乐的人而言，并不是看得起的，一直会有种高端食物链俯视低端食物链的感觉。 但放在此刻，这样的一则视频，是验证了林意在音乐上的创作力。 长江后浪推前浪呐......一向呼吸平稳的赵老师，此刻已经不记得自己的气场在今天是第几次被打破了。 再次深呼吸了几口气后，喝了面前一口茶，看着眼前的年轻人，赵兆很是感慨道：“我少时学筝，未满十岁就玩转诸多国乐器，也是被周围邻里称为少年天才的。现在，也算是国内颇有名气的音乐学院青年教师了。今天，倒是小巫见大巫了。” “赵老师谬赞了，今日前来，就是想请赵老师能够对这支段律用国乐给呈现出来，这是学生力所不能及的范围。” 林意并没有因为受到夸赞而飘飘然。 他很清楚，这些旋律并非自己，而是源自于另一个时空里璀璨惊艳了无数青春的大神之作。而他所能做和负责任的，就是基于旋律小样，尽可能的还原。 所以，林意并不愿接受多少夸赞。 只是。 赵老师不知道啊，一个很朴实的道理是：在你之前，没人搞出这种旋律，那你不就是创作者么？ 尽管这个世界不乏天才，而他自己本人就是一路天才过来的，但还是一句话：创作者自带光环！ 对于眼前这个有着创作力才华的年轻人。 此刻，赵兆的心里。 有惊讶！ 有震撼！ 是个才华横溢的年轻人！ 于是乎，赵老师挥手道： “妮妮，打电话，叫你母亲下班时买菜回来！我要和小友喝两杯......” 这一晚。 林意抵达洞窟酒吧的时间，是晚了半个多小时。 酒自然是没喝的，不管是演奏，还是歌手，但凡要靠嗓子出气，都要克制酒精的麻痹。 主要是晚饭桌上，赵老师的谈兴十足。 而男人间的事情，也在桌子上达成：赵兆将作为音乐监制，对林意提供的这支旋律进行国乐架构改造，保留需要的电子音部分。时间紧，工作量不小，需要择选出合适的乐器共鸣出旋律。 当然，林意也不白嫖，而是按照行业润色费的水平，在润色完成后会给予报酬。 就这样，从赵老师家门里走出后，林意身上已经背负了三个花钱点：奶茶店铺装修费、商标申请服务费，以及《新聊斋》片头曲润色费。 前两个，林意自是自己去承担，但润色费，他可没准备自掏腰包。 ............ “没想到啊，现在的年轻人都这么厉害了……” 头顶灯光下，换了一个舒服姿势躺在沙发里剔牙的赵老师，回味着耳蜗里扬动的惊悚萋萋旋律，感慨着说道。 他有些上头了。 心里已经在期待，若是其中一些旋律用本就声调特色的国乐器共鸣出来，那位怎样？ 这一刻的赵老师，思维很活跃，没有倦意，脑海里的音乐细胞在沸腾着，他在思考着林意所提及的“国乐古典乐团”的可能性。 尽管自己还没有那么大号召力去聚集专业人士，但自己有学生啊。国音里最不缺乏的就是乐器好手，哪个手上不是趁着一两件乐器的...... “你少听几遍，小心晚上噩梦。” 洗碗台前的赵夫人，提醒道。 在林意走后，她和女儿都已经按捺不住心里猫挠的心思，就听了一遍。 结果，人有些麻。 这在室内明亮的灯光下听还好，可是看着黑漆漆窗户外面的时候，再听这股子旋律时，就会滋生出一些让人发毛的心思......她已经担忧，晚上起床，要是不敢出夜上厕所该怎么办？ 第45章：那些年的鹏润家园 每晚都要从后海赶回广院、往复走夜路的林意，并没有给赵老师母女造成心理阴影的同情自觉。 关于《新聊斋》片头曲造成心理阴影这种事，他已经有了抗体。 而从十一月下旬开始，四九城也开始进入到一波更为严寒的气候里。 以往后海两侧的树植还尚有些绿叶，此刻也在寒冬里缴械投降，更有城管队对一应枝条进行了剃头作业，林意在裹着羽绒服大衣低头顶风走时，就能看到一溜水的光秃枝干矗在黑夜里。 同行很不少。 大深夜里，在后海两侧街道上，最不乏背着琴盒往回走的身影。 林意是他们中的一员。 赶路很辛苦。 可又有些不一样。 因为经过一些日子的发酵，有了一首虽小众、但颇受年轻人喜爱的原创曲打底，林意的名气在后海一条街上算是小有了起色。 从驻场费上来看，他现在拿到的是后海这条街道里所有唱手们里的高价，人流翻番的赌约实现后，当下他拿到的基本驻场费就达到三百一晚，放在二零年后，也不过如此。 更何况，还有酒客们的打赏费加持，虽然来听林意唱歌的大多是些年轻人，消费能力有限，但架不住量多，集腋成裘。 所以，驻唱的这些日子里，在收入上还是颇为可观的。 钱和气氛的推动，让林意也有唱歌的激情，基本是多样风格的歌都唱。 尽管缺少了一些惊艳了青春旋律的人物，但更多的人是在的。 在林意驻唱的歌单里，情歌里诸如有《勇气》、《约定》、《至少还有你》；伤感的诸如《十年》；高嗓音的诸如也有《离歌》、《暗香》等等，这些歌都已经是传唱度很高的大众熟知歌曲了，在洞窟酒吧里唱这些歌的时候，林意心里会涌出一些渴望：渴望与这些人同台。 这敢于各种风格的尝试，还是得益于酒吧里驻唱有种特别的自由，年轻的酒客并不会去约束这首歌一定要怎样唱。 当然了，作为每晚的必唱曲目，与当下这些主流音乐风格不相同、且歌名巨长的《这是我一生中最勇敢的瞬间》，已经成为林意一种小有名气的成名曲了。 甚至于，有不少闻风而来的年轻人，等一个晚上，就为了听到一句：“明天周几，可以把我们一起去玩，改成我们去约会吗？”这样的一句话。 而这样的一句话，也成为林意身上的一个标签。 月朗星稀，寒云孤悬。 再一次下午出、深夜归的林意，在推开寝室房门之后，正玩着仙三游戏的室友刘晓夏调侃道： “老林，你现在是脱离咱们宿舍越来越明显了。” “就是，基本下午四点后，就看不到人影的。” “班里今天还说要不要组织个班聚，老林你这忙碌样，估摸着玄。” 室友的语气里，也并不全是调侃了，还不乏有种羡慕。 如果说，林意在后海年轻人里是小有名气的话，那么，广院就是他的大本营！ 表演系颜值、玩得一手好键盘、吉他也扫得飞起、原创传唱度也颇高，这实实在在的，林意是已经成为一名可以玩原创的风云人物。 在这个女孩表白还会以送信形式表达的网络觉醒前年代，3614寝室的五位室友，几乎都或多或少往寝室带过情书。 扎心的是，信书传情并不是给他们的。 五位室友，成为飞书传信的信鸽。 “咳，都是为了生活，口袋里空空如也啊。” 林意脱下鞋说道，然后啪一声，将鞋扔到阳台上散味儿。 对此说法，室友们并不信，他们曾因好奇林意的现场，去过洞窟酒吧，见识过有人指名道姓打赏的场景。 但林意说的却是实话，驻唱所得的每块钱，都有其用处。 就如二十八号前夕的下午。 在收到侯律师发来商标申请程序走完的短信后，林意按照时间约定，再次来到金融街精诚律师所楼下的咖啡店。 自然是准备付钱。 靠窗座位上，林意在翻看着商标文件书的时候，视线里忽然看到几个穿得跟侯律师一样制服和气质的西装人，领着一群衣着打扮都挺时髦的中年夫妇们走过。 时髦的中年夫妇们脸上明显带着焦急、愤怒，脸上就差写着“我要走法律程序！”的字样。 看着一行人明显往律师所的电梯而去，于是，林意挺好奇的问道：“这什么情况？” “嗐，还不就是鹏润家园那档子事儿。” 侯律师显然对此门儿清，这事儿在金融街可以说已经是家喻户晓了。 “怎么了？” 林意隐约对“鹏润家园”四个字有点儿熟悉，但这股熟悉感从哪里来，又一时抓不住头绪，就下意识的问道。 “是黄国美要完蛋了嘞，鹏润那边的房子卖不动，资金链条要回不拢，已经传言尚在动工的楼盘要先停下来了，这些先期付款付款的客户，就有些急了，要求拿回预定金。” 侯律师解释道，自己工作的金融街作为汇集诸多银行和金融机构所在地，风吹草动都逃离不过他们的耳目。 而在侯律师的对面，听到这个名字的一瞬间，林意终于想起自己对于“鹏润家园”的熟悉感自哪里来了。 原来是那位人生颇为传奇的黄首富啊！ 在另一个时空里，自己可是听了不少关于这位老炮儿的故事。当年在黄老板一进宫后，全国可都是在议论他，话题度一度爆表破圈。 而引发其一进宫的导火索，就是耗资巨大的鹏润家园不卖座这件事！ 楼盘不叫座，资金拢不回来，黄老板资金捉襟见肘，那怎么办呢？ 于是这位大佬想出一个奇招：让旗下职工身份证上缴，用职工买房名义，向银行办理统一住房按揭贷款，被贷款的银行就不乏金融街的狗大户们。 仅此一招，资金一下收拢。 此刻，黄老板应该还没有走到这一步吧？ 按照侯律师的描述，这应该才仅仅是鹏润家园市场预期出乎黄老板意料的初级阶段。 第46章：四千一平二环路 林意也几乎是可以预见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 职工买房奇招出。 世事多变被捅破。 在假借职工买房的事情被捅破后，黄老板就要被请过去喝茶。 不过，倒底是大格局的人，黄老板在喝茶的同时，转手又把钱还了回去，于是，非法占有的说法不成立，喝完茶的黄老板又拍拍屁股出来了。 但猴子逃不出五指山，仅时隔不到一年，因为一条新的名目，黄老板又被邀请去喝茶。而这次呢，茶就有点小贵...... 所以，纵观始末，吹响黄老板进宫号角的，就是这套牢了黄老板流动资金的鹏润家园楼盘项目。 而这楼盘有多贵，才让大家伙都不愿意买呢？ 仅仅四千块一平！ 好家伙。 四千块一平，后世放眼全国只有鹤岗才能有的房价，此刻，出现在四九城里。 林意咂摸着嘴，感慨万千。 “就鹏润家园那偏僻地界儿，还四千块一平，傻子才会买呢！” 在林意的对面，看着脸上焦急着走进电梯的中年夫妇们，侯律师语气里有些不厚道。 不怪他有种幸灾乐祸的态度，他的这种想法，其实是代表了很多本地人对于鹏润家园的态度。 京城的地名很独特，往往有很大的一部分，通过地名本身，就可以看出从前这地界是怎么一回事。 例如，眼下这一大片鹏润家园楼盘所在的地界儿，地图上叫做：菜户营。 学术上的说法是：在前朝的前朝，这里是御膳房嘉蔬属所在地。而直白通透一点，就是现在的蔬菜批发市场，只是专供宫内用。 四九城的老人们，谁看得起这样的地方呀。 在老辈儿眼里，这里就是破落户才居住的地方，是以前小商小贩歇脚的地界，住在这儿，掉价！ 而在年轻一辈儿的眼里，这里离金融街足足六公里辣么远，新开的楼盘又没有商场购物中心、也没有影院按摩店，就这种偏僻的破地方，还要四千块一平，有这钱，放进股市里不香么？ 看着侯律师不屑的嘴角，林意也是古怪的笑了。 时间会证明，大浪淘沙后，谁才是傻子。 林意想着，这或许是目光长远的黄老板所没料想到的吧。 对于黄老板他而言，他确实是有眼光能看到十几、二十多年后的发展前景，可是，这世间大多寻常人，他们并不会用发展的眼光看事物。 所以，这位踌躇满志、大包大干的黄老板将房子造出来后，用发展的眼光标出“四千一平”的售价后，迎接他的是一盆冷水，让人挠头。 “商标的事儿，还是要谢一句，走吧，付钱。” 林意合上商标授许书，他准备处理完眼前的事儿后，去这鹏润家园瞅一瞅。 不止是好奇心，更是心痒啊。 四千一平的地界，还是后来的四九城南二环，这价，在后来上哪儿找去？ 现在遇上了，大佬们的事儿他不准备参与进去，但从里面揩下一点儿小角，还是可以争取的！ 于是。 从咖啡店出来后，林意便叫下了一辆小出租。 “师傅，麻烦去鹏润家园。” 出租师傅老司机了，一听林意话里有点儿京腔味，就知道虽不是本地土著，但肯定也是生活日久的，熟悉这里草木，所以也不兜圈绕路，一路径直往下开。 油门轰下去，金融街的玻璃大楼们逐渐消失，再走下去，入目可及的就开始有点儿荒凉。红绿灯愈少，路边摊也消失不见，只剩下宽敞的马路。 往下走了大概有六公里的样子，破土动工的景象开始常见起来。 鹏润家园被嫌弃是“破地方”不是没有道理的，除了光秃在寒冷空气里的楼盘和纵横镶嵌的马路之外，几乎就是一片空空如也。 流浪狗都没有一条。 呼哧哧的寒风里，就剩下不远处高楼顶的建筑敲击声。 售楼处人不少。 林意上前听了几耳朵，发现这些人并不是咨询买房的。 大多是一些交了订金、但是担忧楼盘要烂尾的二期客户们，拥挤在售楼处，迫切的想要一些诉求缓解心理焦虑。 也有一些一期即将落成的客户聚集在此，他们倒不是很担忧提不了房，毕竟毛坯房已经是摆在那里了，他们只是担忧会出现：黄老板还不上钱，导致自己这边房产证不能顺利办下来。要是这样，钱可就白花了。 售楼处的“经理们”，很苦逼。 林意瞅着有些人衣领都被揪成褶皱状，嘴皮子都快秃噜了皮。 有些讽刺的是，售楼处气势挺恢弘的大门两侧，一溜水的挂着一排排宣传横幅： “引领未来生活，尊享品质生活” “投资鹏润，让您少奋斗一辈子” “卓越地带，精彩社区” “住在鹏润，赢得未来” “.......” 广告横幅在呼呼列响里，令人有些眼花缭乱。 但其实，相比于后世，这些横幅其实并没有夸大其词。若是在这里用四千块买下一套，带来的不动产投资收益，如同横幅里所言的，“少奋斗一辈子”并不是虚言。 只是在眼下，这些横幅被购房者们直接忽略掉，路过的不买账，买过的担忧会烂尾...... “真世事无常啊！” 林意看着这直戳眼球的房价，只恨自己兜里没钱。 但凡怂恿家里在这里买个两套房，等到十几年后，那就是十七八倍的增幅。 呼—— 寒冷的冬日里，林意是吐出一口灼热的气息。 幸好，还是可以有较长的一段时间留给自己的。 因为林意知道，鹏润家园这事儿还远没有结束。 毕竟黄老板在接下来的两年里会接二连三的反复进宫，黄老板自带的光环和话题指数都太大了，每一次进宫，就是对鹏润家园售价的一次沉重打击。 所以，在黄老板来回横跳这件事儿没尘埃落地之前，购房者对于这里的房价信心，就会蒙上一层阴影。 那么，对于自己而言，自己有两年左右的时间，来积累购置这边房产的资金。 这一刻，寒风里的林意攥紧了拳头，没说的，必须整！ 第47章：等一个成品 轰咚—— 楼盘处，一只垃圾桶因为人群里的推搡而倒下。 无处不在的风，翻卷着地上的宣传单页，其中一张啪的一下粘在林意裤腿之上。 弯下腰，林意拾了起来，入目可及的便是“鹏润家园”的楼盘宣传单页。 “尊享城市未来地段，只需4000一平！” 粗体显目的标语中，“4000”这一数字还特意被黄色星星凸显出来。 也不知道楼盘处是印了多少张这样的宣传单，这会儿垃圾桶倒下，吹得满路都是。 林意掸了掸，将其折叠起来放进口袋里，他准备回去折叠进自己的日记本里，这样就不会忘记这一茬。 兜里没钱，现在眼馋也没用。 走的时候，楼盘下聚集的人群依旧群情激奋。 林意不知道这些人里有没有退购成功的，但他知道这是一块只要渡过未来两年黄老板反复横跳进宫风波后，就会一路飞涨的楼盘。退购的人在多年后会不会悔青肠子，而以为买下烂尾楼盘的人又是否在未来跳脚欣喜若狂，时光会给出一切的答案......所谓世事无常，便是如此。 在这一刻，自觉看穿人间悲喜的林意，感觉自己可以摆个摊当算命大师，还是包准的那种...... 林意回到寝室时，套在脸上的围脖都已经结上了一层亮晶晶的冰凌。 窝在暖气怀抱寝室里的室友们，对此都已经见惯不惯了。 他们的心态上，是有了些变化。 若是说，在起初时，会有对林意成为校园风云人物的羡慕外，现在，还有种叫做“佩服”的东西。 在这个晚上出去直打哆嗦的天气里，并不是每个人都有这种每日雷打不动、深夜顶着寒风归来的坚持勇气！而在大家都窝在温暖被窝里的时候，又会去排练室独自对镜揣摩着剧本。 背身里。 林意将“鹏润家园”的宣传单页折叠放进带着密码锁的日记本里，然后打来了一大桶的热水，先从脚底子烫起。 头就搁在桌子上，闭上眼，享受着脚底刺刺麻麻的感觉。 待水温慢慢温和之后，将腿逐渐探入、呲牙咧嘴的让水浸没过腿肚的时候，口袋里，手机的提示声响起。 林意掏出手机一瞅，是大杨同学通过发来的qq：“林大编剧，还有五天就要进组了，你机票买了么？” 作为同在京城、又会同在剧组的熟人，在这预备出发前，杨同学发来一句问候。 大杨同学的qq网名现在叫“蜜蜂嘎嘎”，头像也是一只振翅的大头蜜蜂，嘎嘎是拟声。 “没钱，等这周驻场费的结算。” 林意的手指在九键盘上快速摁着，形成一行文字发送出去。经过这段日子的重新熟悉，习惯了后世屏打的他，对于这种摁键式的九键盘输入触感，又逐渐掌握顺畅。 至于手机上这扎着红领巾的黑头白肚鹅qq，则是他这几日刚下载安装上的。 在此前，不愿意下载安装，是对于林意而言，熟悉了后来这款社交软件的若干功能后，此刻再在这手机上玩着仅能支持在线聊天的零三版软件，实在是一种饱受折磨的用户体验。 但人是在环境的动物，在企鹅公司对这款手机和电脑应用进行了双升级、“企鹅游戏”这一概念首次提出并在电脑端上线之后，连带着手机端应用都出现了一波下载狂潮。而当你身边的人都在玩这款社交软件时，你没有下载，就是自绝于朋友圈。 而目前在林意的qq好友列表里，除了班里一些同学室友外，只有两位校外朋友：一个是蜜蜂嘎嘎同学；另一个自然就是曾经让林意整个青春里都意难平的冷姑娘，她的网名如同当年一样，叫西泠冷月。 此刻摁着键盘与“蜜蜂嘎嘎”聊天之际，林意就在想，如果，自己现在去写点关于这款社交软件的功能发展创意书，会不会能从小马哥那里搞点儿鹏润家园的首付款？ 似乎可行......或许，又不大行，毕竟人家的白嫖段位和水准，都有目共睹。 没有给林意思维发散的时间，聊天界面里，又弹出一条来自“蜜蜂嘎嘎”的消息： “你哪里差钱？片酬加驻场费，不要太富裕。” 这是针对林意没钱说法的反驳，她可是亲眼撞到林意在洞窟酒吧驻唱的场面，就宛如发现了一片新天地，见证过某人吸金的场面。 “哼，上次让你请客，就请吃了一小桶关东煮，扣扣索索的。” 屏幕那头的大杨同学，手速显然很快。 “我那是为了你的身材管理。” 林意属实没钱，在这环顾四处是机会的年代，自己就像是两头开放的通风口，一面吞入，一面快速稀出，攒钱才是最愚蠢的事情。 “是嘛？那为什么是我请客的时候，你吃得那么多？你不也学表演？身材管理不需要？” 吧啦吧啦的，大杨同学发来一个个问号。 林意才不会去注意这些细节呢，未来的杨老板请吃，那不还吃大户？ 面对大杨同学的一个个问号，而他给出的回复是：“我不走偶像路线。” 顿了一下。 又补充了一句：“走才华。” “啊呸！” 隔着屏幕，似乎都有大杨同学发出的唾弃声。 “诶，说真的，我们可以搭个伙，去金华，我准备提前两天出发。” 隔了一会儿，对话框里，重新跳出一条信息，是邀请。 “那个时候，我走不了。” “？” “要等一个成品......” 林意要等的所谓“成品”，自然是委托赵兆老师润色的《新聊斋》片头曲纯旋律。 这些日子里，赵老师还是很给力的，在林意登门拜访后，他就将平日里的工作重心摆放到这片头曲的润色上。一来是出于对旋律本身的欣赏；二来也不乏有塑造自己名声的心思，没人希望三十多岁了还是无名无利的一个状态，这次算得上是一个契机。 林意同样很上心，这事关自己以《新聊斋》为撬板想要撬动的一个契机，也是他与导演吴景源的一个约定。 或许，那位吴导并没有当回事，以为自己是在看玩笑。但林意自信，等这首片头曲润色完毕，会以横扫的姿势打动他。 在麦大仙不出的年代，林意不信还有哪位影视作曲人能在仙侠志怪领域能比肩自己！ 另一边。 “什么人啊这是，好心相邀，还果断say no！” xc区一小区楼内。 暖气凝结了一层水雾的窗户台灯下。 一个面前摊开着试卷的女生，二郎腿十分不满的晃动着，光脚丫子在灯光下一荡一荡。 手机被生气的丢到一边。 明亮的瞳孔里，写着“生气”二字。 第48章：小林编剧来了 已经在床上躺平准备进入物我两忘境界的林意，自不会关注大杨同学的撇嘴生气。 不过杨同学的话，也提醒了林意，自己距离进组可没剩下几天了。 翌日一早，林意就开始在辅导员那里走起了请假程序。 “就一点，期末前，人回来参加考试，其他的，安心拍戏。” 辅导员办公室里，老钟同志大笔一挥在审批条上写下名字后，叮嘱着说道。 林意点了点头，考试这样的仪式性程序，还是需要现身的。这种认认真真走形式，才不会给未来某天不经意起底的舆论埋雷。 从辅导员办公室后，林意特意买了一个水果篮，提着往赵兆家里而来。 正逢上学日，赵老师家的小棉袄并不在家。而当天没有教学任务的赵老师，正在阳台上的泡沫种植箱前摆弄着。 对这些玩国乐的人来讲，多少讲究“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向往和追求，而南山太远，就不去了。但在自家阳台上搞点泡沫箱栽培，还是相当可行的。 “林小友！” 阳台上看到林意往这边走的赵老师，扬了扬手，脸上笑得十分灿烂。 林意抬头，看着这一幕，心里浮现出一个奇怪的念头：怎么这一幕，像极了古时怡红飘香院里，姑娘家推开窗户，摇着手里的红手娟，热情洋溢的邀请着客人快来玩呀的样子...... “你听听，跟你所希望的样子，差距几何？” 在茶几桌上，赵老师打开家里的立体环绕式音响，《新聊斋》纯旋律式的片头曲在这室内响起。 林意坐在沙发上仔细的听着。 于他而言，与其说是检验成果，倒不如说是在与后世记忆里的旋律印象做对比。 林意能听得出来，虽然不能与后世印象完全重合，但国乐器合奏共鸣而出的旋律，天然适合这种志怪古代风的影视剧开头。 “时间比较赶，学生们的合奏水平也需磨炼，大体上，目前就只能做成这个样子的。” 赵兆有些遗憾的说道，以他的资源，当下只能找自己所教的学生来组成合奏乐团。 “已经很好了，而且眼下这支旋律，是准备拿出做个小样给一些人听一听的，还不面向观众，或许后面，会给赵老师带来更专业的团队......” 从赵兆这里拿走自己为《新聊斋》所准备的片头曲之后，林意一路来到“洞窟酒吧”。 夜场开始前的闲聊里，他向酒吧老板秦晴表明了打算：“秦姐，未来的近二十天，我有些事情，就回不了这边了。” “合同才签了一个月，你就要走了？” 秦姐挺愕然。 “不，至少在大学四年里，只要自己人在京城、这里不倒、秦姐你不赶人，就会时不时来驻足一阵。” 林意果断的摇了摇头。 他已经在后海初步营造起了一些名气，这说长不短的近一个月驻唱里，除了赚到了一笔可观酬劳之外，自由自在随心所欲的各种唱歌，也让他感觉到了淋漓尽致。锦上添花的，还有人为此而买单。 在数字音乐窗口期尚未到来之前，这里就将是自己线下的一个据点。 他不会放弃在这里已经名声渐起的局面。 “我没记错的话，你是广院的学生，学生能有什么事情要处理二十多天？” 秦老板有些好奇。 林意拿起酒杯，笑了笑：“就暂时留个悬念吧，或许等一段时间，秦姐就可能会以另一种方式见到我的。” “我期待着。” 秦晴举起酒杯轻轻的一磕，如她此前愿意与眼前这个年轻人对赌一样，这只是她的兴趣使然，她愿意目睹一个年轻人的奋斗故事。 ............ 在林意踏上南下的火车之际。 与此同时。 在金华横店城的一处荒郊。 荒郊野岭的牌楼之下，一处处帐篷像地上的一朵朵白蘑菇，已经完成前两个单元剧拍摄的《新聊斋》剧组，就转场到了这里。 “生活区用品放到左边，工作区摆右。” “暖宝贴呢，量不能少。” “锅炉烧起来，咱们来这儿的第一顿，一定得热乎。” “......” 大声公的声音，不绝于耳。 转场而来的剧组各团队，有条不紊的执行着命令。 经过前两个单元剧的拍摄，吴导领衔的拍摄团队已经运作成熟。 不过，剧组团队的忙碌，与演员无关。 对先一步抵达至此的演员们而言，需要做好的只有一件事：演好手里的台本。 例如，先一步抵达的胡戈和杨泌两人，此刻就裹着棉大袄，正在碰头坐在小太阳面前，熟悉接下来要拍的剧本。 “吓——” “诶呀！！” “啊！” “你怕什么？我很丑吗？” “姑娘...你干什么？” “做你们男人都喜欢做的事儿......” “姑娘！不要这样...你不可以这样！” “不对，停！” 挡风的帐篷里，唐人方面担任《小倩》这部单元剧的台本编剧邱晓杰，在听到这一段后，脸上是皱眉的叫停，然后说道： “杨泌、胡戈，你们俩一开始的语气叹词痕迹太重。不要刻意突出字眼，台本上的叹词字眼是给你们一个发声的参考，你们在叹词的时候要虚化掉词语，表情感情丰富上来。” “还有，胡戈，拍这段戏的时候，是人家姑娘主动趴到你身体上去的，宁书生要怎么样？不止是生硬的拒绝，你要学会去代入嘛。” “你们两人，配合的默契度上面，还是要提升的。” 作为台本编剧，邱晓杰最大的工作，就是将剧本用一句句人物台词给呈现出来，可以说，虽然是林意提供了《小倩》的剧本故事，但演员手上的台本，是其一个个字敲打出来的。 所以说，其实论剧本熟悉度，他才是老大，就是林意这位单元剧编剧来了也不行。因此在开拍之前，导演吴景源也是将演员间对台本的工作职责交予给他。 也因此，就有了此刻胡戈和杨泌两位主演在帐篷里对台词的这一幕。 “你们这些小年轻啊，最大的问题是不知道如何自然的控制镜头前的情绪表达，看上去生硬，不自然，那最好的方式就是去代入。” 胡戈、杨泌两人抬头看了眼彼此，有些小尴尬。 虽说彼此在qq上也聊得起来，可面对面的碰头见面，这还是第二次，要说有多熟悉，那就是扯淡了。 看着手里厚厚的台本，第一次挑战这么多的大杨同学，说起来还是未成年，想想就压力山大。 心里不禁就想起说要等个东西、要晚几天到场的林意。 想要扎其小人...... 邱晓杰看着比自己小了一轮都不止的这一对年轻演员，叹了口气，有些暗叹自己生不逢时，怎么自己就没晚生个十几年，不然也不用熬编剧这种活儿。 然后又想到，还有一个货还没来。 名义上，还是《小倩》的主编剧。 “你们啊要知道，距离拍摄没两天了，还是多熟络熟络，不要给的哪天日子，就哪天踩点到，不然人都不熟悉，拍摄时都要重新培养默契。” 邱晓杰还在念念叨叨。 忽然里，帐篷外热闹声渐起。 侧耳一听，就听到外面几个《小倩》单元剧的女二女三们声音好像是在说： “小林编剧来了！” 第49章：履行约定 所以说。 人啊，最经不起念叨。 闭上嘴的邱晓杰，脑海里浮现出这样一句话。 掀开帐篷，就看到一个人高马大的年轻人，单拎着行李箱站在牌楼之下，这人穿着马靴，擦得光亮，裤脚塞在马靴里，外面一件穿着皮大袄，戴着一顶黑色鸭舌帽。有点儿摇滚歌手的范儿，相比于往来的“军大袄们”，端是显得潇洒恣意。 眼瞅着，女二女三们正和其打招呼： “林老师，好久不见！” “听说林老师最近还写了一首歌的？” “林老师你差不多是咱们饰演组里到的最晚的一个。” 关于林老师在后海出了一首新歌的事，经过某位同学在剧组的宣扬，已经众所周知。 初闻时，大家脸上难掩惊讶，然后，又逐渐理所当然。 毕竟是能够写出《小倩》剧本的小林编剧嘛，想来写一两首歌也不是什么难事。 “大家都在呀，好久不见了。” 从唐人公司离开距离此刻进组，中间差隔了有一个多月，此时再见，心情愉悦。 迎面与众人招呼的林意，正背着包、拎着盛着未来进组近二十天生活用品的行李箱，哼哧哼哧的来到剧组驻地，他没有随行助理，只身一人。从山下一路上来，全靠双手双脚。 因为能写剧本，此刻大家对林意的称呼都是一声“林老师”，除了哗一下掀开帐篷出来的大泌泌同学：“呦，小林编剧，终于来啦！” 看着这货穿着潇洒得迤迤而行，刚才帐篷里的对台本体验，让她此刻想上前与其算账。 当时在唐人公司里初拿到剧本时，看到上面这么多自己的戏份，杨泌很高兴，可随着剧本了解的深入，其中一些需要饰演的情节，想想，就让人面红耳赤。 这不是为难人么？ 感情戏诶！ 本姑娘还没谈过朋友呢！ 还有一件难以释怀的事情是：这人还拒绝与自己一同前来。 不然，要是同来，那么对台本这种事，自己和胡戈就不会被“指点”那么久了。 于是，芳龄十七的大泌泌同学上前一步问话道：“你究竟要等一个什么东西？在哪儿呢？” “口袋里，怎么了？” 林意觉得眼前这位杨同学语气有些犯冲。 “袋子里？” 杨泌低头瞅了瞅某人皮大衣的口袋，瘪瘪的样子，不像是有什么东西。 林意可不管某人泛起的小情绪，看到一旁的工作人员，微颔着下巴，问道：“吴导呢？” “吴导......导演在那边组织着事儿呢。” 站在一旁的剧务，反应了几秒钟，才反应过来这人问的是吴景源导演，心想着这年轻人路子很野嘛，哪个演员一上来就要找导演的？ ............ 剧组驻地的导演帐篷内。 包括电视剧《新聊斋》导演吴景源在内的一应港台班底主创团队，此刻大多围坐在小太阳面前，帐篷里烟雾缭绕，回荡着一支歌曲。 众人评判曲子挺不错，但吴导眉头锁着，对于这一版，他谈不上满意。 其实，这样的场景，在月余前拍摄《小翠》这部单元剧时，这般场景就曾上演过。 为的就是共同审核《新聊斋》片头曲这件事儿。 这剧组已经进入到全剧第三个单元剧的拍摄了，关于片头曲还未定下来，这让吴景源有些烦躁。 对于《新聊斋》这部自己进入内地影视市场的第一部剧，他是上了心思的，他要凭此在内地市场上站稳脚跟。 而作为观众对一部剧初印象的片头曲，也就显得十分重要。 为此，在《新聊斋》这个项目成立之后，他就陆续动用了不少往昔港台影视剧作曲人的人脉，让他们为自己与蔡老板合作的第一部内地剧画龙点睛。 可是，从发过来的各个版本来看，总感觉是差了那么一丝说不上来的感觉。 没有体现“聊斋”二字的韵味儿。 在主创团队坐在小太阳四周默然之际，这时，身边的对讲里传声道：“吴导，《小倩》演员组的林意过来了，说是要见见你。” “知道了，找我有什么事？”吴景源拿起身边的导演对讲，疑惑道，没等回答，又道：“我出来看看。” 吴景源将烟头往地上一摁，踩了踩，站起了身。 掀开帐篷，一阵烟雾从里飘出。 不远处的林意一瞅，见到的是这样一番场景：吴导演踏步而出，周身伴生烟雾。 要是这会儿拿着摄影机拍下来，应该很适合作为“飘飘欲仙”的出场画面吧。 心里恶趣味着，林意踏步上前道：“吴导，我可是来履行约定了。” 约定？ 吴景源心里挺突兀，有什么约定是他所不知道的？ “这是我为《新聊斋》尝试所作的片头曲，吴导要不尝试听听看？” 林意从口袋里掏出储藏着数字音频的mp3。 听闻这话，吴景源回忆起来了：当时，在唐人公司走廊的艺人海报下，自己好像是与这位年轻的编剧兼演员有笑言：若是在其进组拍摄前没有找到合适片头曲，那就来尝试他届时所带来的片头曲。 那时，自己以为就是笑言，未怎么放在心上。 现在一看这状况，这年轻人是来真的了？倒是听说这位年轻人在后海是出了一首新歌，是有那么点儿才华。 只是人的精力有限，这嘴角青涩的年轻人，能表演能编剧也就罢了，怎么的？还能作曲？ 不过，身为导演，措手不及这样的表现是要不得的，定了定心后，吴景源从林意手里接过mp3，嘴上笑道：“话说前头，在你来之前，我们刚刚才毙掉一支片头曲。哪怕你是剧组里面的人，也不能有特意。” 在这零三年冬，尽管内地影视市场繁荣势头渐起，但港岛来的导演，还是有一股傲气的。你可以说这是对内地傲气，不会人情世故，但这种行事态度，却往往“好剧出好曲”。 林意闻言点头，表示赞同。 本就没有强买强卖的道理。 不过，他一点也不担忧自己带来的片头曲会被拒绝，除非港岛的麦大仙再生。 第50章：御用班底的震撼 “哔吧——” 吴景源塞上耳机，摁下播放键。 未来要在同一个剧组合作近二十天，虽然是当时的玩笑之语，自己也未曾当真，但演员的面子还是要给的。 当然了。 自己已经“丑话”说在前面，虽然《新聊斋》的片头曲没有确定下来，但他也不是等不起，不可能将就一下就用上去。 这般想着，耳机里的旋律响起了。 嗯......这是纯旋律？ 倒是与此前那些提交的片头曲有点不同。 只是，在旋律在耳畔响起一段后，吴景源脑海里浮现出的这些想法一下被清空，他震撼了，自己被这诡异、挠心、惊悚里不缺乏震撼的旋律给一下子俘获了。 这一刻，他很确定：这就该是“聊斋”的韵味儿！ 这种一下被俘获的感觉，他还是当初在听到《僵尸约会》的片头曲时产生过。 “导演这是怎么了？” 一旁往来的剧组工作人员，不明所以的看着眼前这一幕。从他们的视角看来，导演帐篷前的这一幕有些诡异：导演从一个年轻演员手里接过一个mp3，然后就静静站立在露天之下。 露天里的北风呼呼吹，很冷，但吹不灭吴景源导演内心激荡而出的热情。 了不起啊！ 重新看向林意时，吴景源的眼神里，全是复杂之色。 这是这个年纪能谱出的曲子？ 自认为眼光还行的吴景源发现，自己似乎从未看清眼前这个年轻人。 这个年轻人，每每都会给自己带来意想不到的惊喜。 “这支小样，我是请国音的赵兆老师，帮我润色了一番。” 林意并没有抹掉赵老师的功劳，所有功劳据为己有这种事，那是情商太低的表现。 “赵兆？” 吴景源对于这个名字完全陌生。 不过，他其实一点也不在意林意是否请了别人帮忙，换言之，不管是不是其所作，能闷声不响拿出自己所需的东西出来，难得的是还与自己所要拍的《新聊斋》这部剧整体色彩如此契合，这份鉴赏能力，就值得他欣赏。 眼下，郑重的收好手里的mp3。然后，吴景源亲自掀起帐篷门帘，招呼着林意进来。 面向着自己的御用团队人，介绍道：“给大家介绍介绍，这位就是林意林编剧。” 团队众人起身，他们中间此前没去唐人公司参加碰头会的人，有些惊讶于自家导演对这位年轻人的热情，他们作为御用班底的人，他们可是知道自家导演眼光颇高的，尤其还是内地的小年轻。 听闻介绍后，心里恍然：哦，原来，这就是传言里靠着自编剧本进组的那位年轻人呐。 打量里的眼神里，有人道： “嗯，是挺有范儿！” 一股粤语味儿扑面而来，感觉自己掉进了“烟窟”的林意，瞅着点头评判自己这人，并不认识。 混圈子的，港台讲究个审美时髦，在初入内地市场时，对于内地艺人的审美装束风格，其实不大看得起，总有点土包子的感觉。 不过打量着眼前这位大陆仔，倒是靓仔！ “有个好消息是，刚才让我们愁眉的片头曲一事，曙光已现！” 面向众人，吴景源举起手里的mp3，宣布了此项消息，脸上掩盖不住笑意。 蛤？ 御用班底众脸懵逼。 刚才大家可还是在烧烟愁眉的。 怎么吴导就出去了十来分钟的功夫，这事儿就解决了。 除非...... 御用班底们的目光，投向了比吴导高出一头的年轻人。 不会吧.......内地仔都这么靓了么？ “谁有数据线？” 吴景源问道。 “我这边有。” 有人掏出一根黑色数据线，想要听听是什么打动了苛刻的吴导。 操作很快，连接上电脑，啪嗒一声，片头曲的旋律，顿时在帐篷里响起。 三分多钟后。 盘绕在帐篷里的旋律，渐而停歇。 静默的众人里，终于有人捏掉了手里烟头，活动了一下脖颈，发出咔哒的响声道：“我出去透一口气，后生可畏啊。” 如同起了一个头。 很快，又有一人起身，给自己倒上一杯热水，润着有些发痒的嗓子。 作为跟着吴导南征北战四处拍戏的团队，他们的鉴赏水平自然在线。 就这样级别的旋律，可不是有点儿小才能谱出来的。 何况，这人还这么年轻。 这一刻，他们有些理解为何一向眼光颇高的吴导，会对这位年轻人青睐有加了。 露天里的驻外帐篷，是不隔音的。 出去透气的人一掀开帐篷，就愕然发现，帐篷四周聚集了不少人。 “都干活去，站这儿干嘛。” 副导发话了，人群散开，但传说已起...... 本来林意是《小倩》一众演员里来得比较晚的，按理，拍戏时演员歇脚的帐篷以及晚上下榻的房间，先一步抵达的人应该是早已分配完毕，没有他挑选的份儿，应该是哪个有空缺，就塞进哪里去。 可是，一回来，就解决掉全剧片头曲问题的小林编剧，过于灼目，随便一个地方打发掉，显然不合适，没有条件也要创造条件！ 到吃晚盒饭的时候，《小倩》的演员们聚在一起坐在小太阳前。 “诶，原来你之前说要等的东西，就是片头曲啊，早说呢。” 板凳上的大泌泌同学，吃饭吧唧嘴，眼神里多出了一股恍然大悟。 “我今天刚来时，你是怎么的？” “你问老胡，对戏不太顺，邱编剧对咱们情感表达不自然不甚满意，这得怪你，编出来的情节，难搞。” “这不关我事，对戏这种事，急不来，感情戏嘛，止于礼而发乎情，本来就要从心所欲......” “哎呀，你这话说得太绕，不理解，要直白。” “直白点就一句话。” “什么话？”一众演员们纷纷抬头，以为才华横溢的小林编剧要有什么神总结。 “找个被窝躺着去！” 扑哧—— 坐在一旁的《新聊斋》演员们听闻此言，忍不住大笑起来。没形象的，鼻孔里差点飞出米粒，引来阵阵咳嗽。 欢乐的氛围顿时洋溢开来。 这种演员间气氛活跃性的改变，看不见，却能设身处地的感觉到。 第51章：小倩拍摄之前 清早，城外山野之间凝结着深重的寒露，朝阳逐渐升起，树叶间的寒露闪烁着绚烂的色彩。 演员化妆间的帐篷里，杨泌、胡戈、林意等多位演员坐在化妆镜子前，接受着服化组的摆弄。 “啪！”一声脆响在空气里微爆。 “你干什么？” 众人看着声音的来源处，只见林意长胳膊往身后一拍，只听“啪”的一声响，一张暖宝贴就沾到贴身毛衣之上，跟贴狗皮膏药一样。 “随时给自己供暖。” 林意回着话，继续“啪啪”往身上粘暖宝贴。 “帮我在后面也来两张。” 性格活泼的胡戈背过身。 “行啊。” 林意利索撕开一张暖宝贴，跟地锅鸡大厨贴饼子一样，“啪”的一掌覆盖上，力道之大，老胡龇牙咧嘴，跳脚而走。 站在一旁的大泌泌同学投来很羡慕的眼神。 自己可没有这种待遇。 不是不想，而是镜头不允许。 不然，到时候衣服一撕拉，映入镜头的不是一大片雪肌，而是一块块暖宝贴，这就美感全无，很不讲究嘛。 所以，自己估计到时候，要冻哭了...... 清早的角色上装，前前后后是耗费一个多小时的时间，各自角色定妆好之后，站在镜子前，看着镜中的自己。 林意摸了摸下巴，这应该是自己全剧里最整洁的一套衣服了。 镜子里的自己，脸上黑了一度，身穿一袭蓝黑色道袍，玻璃纸系着白灰色的汗巾，头顶盘了一个发髻，身负一柄长剑，鬓发飘落，有种道士下山倜傥之气。 “诶，待会儿就要开机了，我俩是第一场，这会子我心里一点底都没有。” 杨泌苦着脸，她里面穿着一件白色纱裙，外面套着一件可以包裹住整个人的大羽绒服，发髻高梳着，两侧鬓发在粉白腮帮上形成一个弧度，浓密黑发披在脊背上，这让她说话的时候头总喜欢往后仰一仰，似乎这样可以减少饰发带来的份量。 这样一套装束，不能算是小倩的理想女主，尤其是湾湾王女神的角色印记实在太过惊艳，但也是养眼的一版了。 听着杨泌的话，林意讲道：“第一场戏简单，就是从树上跃下，然后扑倒。” “你笔下写起来倒是简单，说得要被吊威亚的人不是你一样。” 杨泌白了一眼，显然对于林意的说法不予认可。 看着外面冷风簌簌，感受着暖宝贴供暖的林意，直接转移话题道：“按理，你来年也高考了吧，前段时间，有参加艺考？” “嗯。” “考的是京电。”林意随口道。 “你知道？”杨泌很惊讶，明明这事儿她谁也没有说。 “并不难猜，造星，京城三大艺校京电首屈一指。再说，你那位经纪人，在京电也人脉广阔。” “嘁，你现在这样，真该去给人家算命。” 见林意分析得头头是道，杨泌打趣着。 “嗯。看你是我第一个荧幕搭档的份上，以后，有遇事不决的地方，你要是愿意来找我问，肯定给你导个方向。” 林意背着手忽然说道，配合着身上一袭道家装扮，很有点江湖术士的味道。 “你刚说什么？”杨泌正原地跺着脚增加双脚温度，有点没注意听。 “哈哈，没听见就算了，准备拍戏吧。” “……” 杨泌撇了撇嘴，也没有心情追问下去。因为即将拍摄，手里抓着台本的她，心情开始有些紧张。 其实不仅是她，对于《小倩》的一众年轻人而言，都会有这种感觉。无关乎荧幕经验多寡，只是作为来到一个新剧组后第一场戏的陌生感。 外面的光芒愈发明亮起来。 升起的朝阳开始加热着空气里的冰冷，不久后，随着“嘟嘟”面包车叫子声进入拍摄驻地，搞后勤的工作人员从里面抬出一只只白色泡沫箱，封盖一揭，一股蒸腾的热气冒了出来。 “过来领早饭了，刚出笼运上来的热包子。” 搞后勤的人，手持着大声公，对着剧组人群叫道。 “分饭了！” 林意舒展了一下胳膊，干饭人的自觉，让他一马当先。 “一早上起来就是洗漱化妆，还一直饿着。” 单元剧《小倩》的一众演员们，脸上雀跃着往外涌。 现在，演员让助理随行带餐这种待遇，还只是大牌的特权，《小倩》演员里面全是内地新生代，声名不显。更何况，这也远不是快递小哥横行无阻的年代，美、饿、糯外卖三巨头还远未诞生。 在所有人一同上前干饭时，这时候，人高马大的优势就显现出来了。 林意、胡戈两个人胳膊长腿长，一下就从里面拿到软和又热腾的包子。大泌泌、季澄、吴志敏、何依静几位女同学，相比之下就比较弱势。 “帮我带肉的，我要吃两个？” “我也要，我也要。” “嗯。” 林意仗着胳膊长，从里面三下五除二，左手能夹出四只包子，放在塑料袋里，右手五根手指能挑起五杯豆浆的袋子。 “给！” 林意一个个递出去，几位女同学伸手接过，热乎乎的分着吃。咬着包子的时候，又有人小声道： “林老师真的很没架子诶。” 在她们看来，会编剧、正儿八经科班身份、深得导演赏识，这样的层层加码下，不说拍戏时享受独自坐在候影棚的待遇，也不会乐意听她们指使去拿早饭这种活儿吧。 “想多了，他只是吃饭积极。” 大泌泌同学撇撇嘴，一言戳破某人真面目。 早饭后，拍摄那边已经枕戈待旦。 拍摄地很显眼，因为有一圈儿绿幕拦着。 从绿幕的门口进去后，就瞅着一颗盘根错结、挂满藤蔓的老槐树。正是这一棵在当地据传言已有上百年历史的老槐树，《小倩》剧组才在将拍摄地选取在这里。 林意看到这树的第一眼，就知道等到后来这一带形成整片影视城大开发建设后，这应该就是被圈起来当作游客挂吉祥绳的那一颗了。 这会儿，威亚的滑轮组就安装在槐树枝丫上，待会儿要拍的情节是这样： 林意所饰演的燕赤霞从这里经过，被盘踞在树上的小倩给一跃而下扑倒咬脖子。 而到了晚上，这里还要再拍一场夜戏，至于夜戏是这样： 照例是燕赤霞在山野间一路腾跃追猎猫妖小倩，一支法箭射中后，一把上前抓住其肩膀，结果群衫撕裂，非礼勿视的燕赤霞，让小倩光光溜溜跑到树后。 第52章：林老师害羞了 “咝！” “诶！诶！这腰间能不能垫一下！” 大泌泌同学，一张俏脸皱成了苦瓜。 因为老槐树下，三位场工的操作下，正把威亚线固定到了她的身上，待会儿她就要被飞起来了。 在这威亚设备远没有后世成熟、顺滑的当下，“吊威亚”三个字，基本上是每个演员的噩梦，主要是疼，也怕意外。 全身腾空诶！ 身体重量就靠勒在腰间软肉和后背上的钢丝维系着，有时候因为操作不当，常常就能在腰间勒出一条痕出来。吊着久了，勒出血痕也是常有的事情。更甚者，飞着飞着，脱离绳索，来个与地面亲密接触也不是没有可能。 所以，演员合同里都会有“人身意外险”这样的品种。 直到后来，等到替身大行其道后，这样的苦差事才不用亲自上阵。而某某演员进行了吊威亚高强度拍摄，也成为敬业、真演员的典范。这样的本职义务，成为受夸的理由，所以后来才常说：世风日下，人心不古...... 这会儿。 林意就站在一旁，看着杨泌苦着脸，没有一点儿同情心，呵呵的笑着，很不厚道的将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大泌泌同学的痛苦之上。 倒是一旁其他的演员，安慰着杨同学。 林意环顾着四周，发现除了真实的老槐树、吊在威亚上面的大泌泌同学、以及隔离周边不需要场景的绿幕外，剧组还布置了很多花朵景色。 他就发现一个有意思的点，以前的剧，是真喜欢用花用草，体现在此刻的《新聊斋》布景里也同样如此。 花草、花瓣这些，是完全不吝啬的。花也是真花，估摸着是留着待会儿拍【扑倒戏】时作为镜头里的衬托，这样有人美花娇之效。只是，这么冷的天气，估摸着拍几场戏就要焉掉。 吴导演御用团队倒底是带着先进拍摄经验和手法的港台班底，临到拍摄前，等到吴景源往导演椅上一坐问“各组都就位了没？”时，所有已经妥当。 “预备！”吴导满意的抄起大声公，对着绿幕之内道：“小倩组，第一场，第一镜。” “action！” 林意抬腿往槐树底下走，经过槐树之下时，做出狸猫爬树状的杨泌，左腿一蹬着枝丫，从树上一飞而下。 结果。 高度没搞好，本应该双臂环住林意脖子、扑倒进花丛里的暧昧画面动作设计，结果，林意就感觉一团阴影从自己头顶上飞了出去。 抬头一瞅，大杨同学正荡秋千似的，双手抱脸，尴尬。 “咔！重来！” 吴景源喊道，倒没有生气，威亚的戏，本身就是需要几次尝试后，才能拍到最好的动作画面。 于是。 林意退到镜头之外，大泌泌同学继续被叉到树上去，同时放了一点距离，以便于大杨同学在飞下来的时候，高度能够降低一点。 然后，负责威亚的工作人员又朝着林意道：“林老师，待会儿你靠着里面走一走。” 林意点了点头，“行的，只是我处于移动的过程里，会不会她飞下来时，我正好不在她的撞击曲线里。” 浅显的道理：移动靶不好打，固定靶方便一杆进洞。 林意的提议，得到了现场的赞同。 然后，根据待会儿大杨同学飞下来的轨迹曲线，工作人员在地上放了一个石块作为标记点。 一个微小的细节是：在吴导的御用拍摄团队里，林意提出的拍摄方式见解，并无人反驳。或许是《小倩》故事编剧和片头作曲者的双重身份，没有人感觉到不妥，而是赞同接受。 重整旗鼓后。 林意在镜头对焦下，再次往老槐树下走。 然后，在石块标记点前停下，低头从口袋里拿起一块焦黄色的薄荷糖。 这时候，大泌泌同学再次一跃而下。 香风砸脸，发丝轻拂，白臂沁凉。 尽管威亚组在后面拉着，控制着杨泌飞下来的撞击力，但撞击的惯性之下，林意身体依旧连连的后退，倒在花丛里。 这应该是自己与大杨同学的第一次撞击接触吧......林意忍着要呲牙的表情，后背碰到石壁上后，背负的剑印着肉有点生疼。 “咔，过！” 吴导话落，旁边人上来解开威亚。 林意腾一下站了起来，呲着牙，揉了揉后背，刚才肯定是夹到肉了。 “你这人怎么回事，都不等我起身呀。” 大杨同学踉跄了几步才站稳，抬头看向林意时全是不解风情的卫生眼，她感觉刚才自己被弹飞了起来一样。刚才两人撞击带来的旖旎，在心里直接被驱散。 “好了，下一场。” 旁边的吴导上来，开始讲下一场戏。 “待会儿，小杨你咬他脖子，啊，不是真咬，然后视线就被他右手间捏着的糖果吸引过去，接着开始说词，明白？” 按照吴导的设计，林意往石壁上的花丛里一倒，作刚才的被扑倒状，小倩姑娘自然趴在身上。 只是这么一搞，两人之间的物理距离就剩下了彼此衣物，不移开眼神，甚至可以清晰看到皮肤受冻后天然泛起的鸡皮疙瘩...... 在讲明白怎么拍后，吴导回到导演席，示意摄影师镜头推上去。 由于绿幕挡住了一些自然光线，灯光老师左右开工，在石壁前两人左右架设起两只灯罩。 “准备拍啦......诶，林老师你脸红什么嘛。” 导演席后，吴景源准备宣布开拍，结果临到了，又探出头喊道。 众人一瞅，可不是嘛。 林意一本正经的说：“啊，暖宝贴粘得有点多，有些热。” 结果，吴导是走剧组的老江湖了，直接戳穿道：“人家姑娘都没啥，你含羞个什么劲，情绪调整一下，眼神要对着，目视人而不是前方。” 大杨同学闻言，眼神对着一瞅，蓦的，展颜一笑。 扬着下巴，有点戏谑小挑衅。 旁边围观的演员也捂嘴笑，所有人这才意识到：原来，印象里无所不能的林老师，拍一些戏时也是会不自在的。 这无所不能的外衣脱掉一些后，在众人眼里，倒变得更真实了些。 第53章：烤脚吃饭 到了傍晚，剧组开始准备夜间的几场戏。 在演员休息的帐篷里，一圈儿演员坐在中间，周遭是一圈儿供暖小太阳，彼此以一个舒服的角度看着剧本。 演员帐篷很大，四四方方的形状。 帐篷内的小太阳，火力很旺。即便不要头顶的帐篷灯，都把帐篷里照得一片黄亮。 “哎呦，这外面可真冷，都来拿吧。” 林意掀开帐篷，从外面走了进来，双手拎着两大方便袋的晚盒饭。走进帐篷的一刹那，他嗅了嗅鼻子，感觉里面的味道有点儿小怪，目光四下搜索里，罪魁祸首应该是帐篷边沿的几双鞋。 “林老师辛苦。” “感谢林老师为我们拿餐之恩。” 在看到林意拎着饭盒走进来的一刻，帐篷里的《小倩》演员们，脸上笑嘻嘻的站了起来，上来从方便袋里领走属于自己的一份。 其实，林老师的跑腿，不止是盒饭了。 在白天的时候，没轮到林意戏份，他也没有闲着，基本剧务的工作，道具的工作，灯光差个支棱手等等，都能看到他的身影。 例如，剧组里某某人讲“诶，谁来搭把手，把这个绿景搬到那边去”，这时候，就时常能看到林意做起了帮工的身影。归纳总结，那就是除了化妆出于专长之外，基本什么工作都搭把手。 若别的演员这么积极，或许会引来嚼舌头的声音，比方诸如“表现这么积极，肯定是希望导演看见，能多点儿戏份”之类的话。 但放在林意身上而言，却不会如此。 原因很简单：林老师已经是剧组里的靓仔，可以编剧，可以演戏，也可以解决吴导挠头的片头曲问题。 所以，林靓仔并不需要通过感过干体力活的这种方式来吸引关注度。 其实，对于林意而言，这是他第一次进入剧组，身体力行，是一种好奇。同时，也是学习剧组运作的一种方式，这种身临其境接近港台班底的机会可并不多见。 “诶，往旁边坐一坐，给我烤一烤。” 端着盒饭，林意示意大泌泌同学往旁边挪挪屁股。 看着热热闹闹的偌大帐篷内，几乎整个《小倩》单元剧的大小演员济济一堂、彼此交流，林意心里挺感慨，这样的景象也就是在内地演员们还没地位崛起前可以看到，再过几年后，随着内地影视的繁荣，这种演员在野外齐用一个休息帐篷的景象就很难见了，更多是一台房车轻摇，助理侍奉左右。 “啊，这么冷啊，待会儿我还要演撕衣戏，麻了啊......” 大泌泌同学伸手贴在林意衣服表面，想着感受一下外面冷意的，结果“唰”一下收回手，刚才的那一下就感觉是摸到冰块了一样。 这面朝小太阳被炙烤了好一会儿，林意才感觉到衣服表面开始蒸腾暖意。 揭开饭盒，拆出一次性筷子，林意左右手各拿一根筷子，相互摩擦着。 “你在做什么？” 左右人看到林意的动作，挺好奇。 “擦掉表面的一些木屑和漂白剂。” “蛤？” 坐在林意左右的几人，听闻此论，有点懵逼，然后，就有样学样的也摩擦起筷子来。 “嘿，你冒烟嘞！” 大泌泌同学吃着饭，就在眼瞥着林意的时候，突然惊讶的乐道。 旁边周遭的人循声看来，这，可不是嘛！ 他们就看见：坐在小太阳前低头吃饭的林意，身上穿着的演员戏服开始蒸腾出一股白茫茫气息，徐徐往身体上空升腾。 “你现在，倒真有道家高人的气质了。” 大泌泌同学放下饭盒，双手在林意头顶盘旋的热气双手一拍，驱散走一小片白雾。 “大惊小怪，不就是冷冻遇热嘛，吃饭吃饭。” 林意还以为自己戏服因为靠得小太阳太近而烤焦了，结果并不是。身上抖擞了下，感觉到脚板一片冰凉，又开始不讲究的脱鞋。 大杨同学用鄙夷的眼神看着这一幕，就见这货解开布鞋上的绑绳，探出的脚一片湿。 食指拇指捏着袜子边沿，这么往下一撕拉，一种冰凉袜子与脚面撕开的感觉清晰传导进脑海。 撕掉袜子后，林意就看见自己脚板和十根脚指头全都是泛白色，这是在湿润环境里浸透时间太长的见证。这没办法......一天下来，这透密性不佳的剧组角色鞋子，往往使得脚上的袜子湿透，变得一片变凉。 “呼，这才舒服了呀。” 林意将脚板伸到小太阳之前，脚跟搁在鞋子上，感受着传递而来的滚滚热意，舒服出声，至此林老师也成为帐篷内奇怪味道的制造源头之一。 “独乐乐不如众乐乐，来呀，互相伤害啊。” 说着，旁边的大泌泌同学有样学样，又怂恿旁边其他人一起。而嘴里“互相伤害”这个词，也是她从林意嘴里学来的新鲜词。 “嗯？” 林意鼻翼煽动。 一股独特的奇奇怪怪味道从旁边散来。 眼神瞥了过去，难怪后来传言：大泌泌的香港脚，堪称圈内奇味。 当然，几位女孩子倒底面皮薄一些，不管人后如何疯，人前还是不好意思脱掉袜子的。 不过，这并不影响帐篷里的这一顿晚饭，很够味儿......后来，胃口逐渐变刁的林意很难想象，自己竟然能在众人烤脚的环境里大口吃饭。 ............ “休息好了没，我们要准备夜场戏了。” 晚七点时分，剧务进来通知。 “林老师，小杨，你俩先准备。” “来了。” 被点到名的林意和一旁的杨泌，站了起来，各自套上一件军大袄，一咬牙，往帐篷外走。 空旷大地上的寒风，哗一下裹住二人，身体直接就是一个激灵。 从休息帐篷一路出来后，两人重新来到上午第一场拍摄的绿幕老槐树之前。 晚间场的戏，由于有撕衣**的情节，考虑到演员的面皮，绿幕里除了摄影、灯光外，闲杂人一律不进。 杨泌已经是脱掉外面的大军袄，整个人浑身上下就一件单薄的白纱裙，裙子服装老师是已经做过手脚的，用老师的话讲，轻轻搭到肩头一拉扯，就跟撕粽叶一样，盘旋而落。 第54章：蔡老板的橄榄枝 在大杨同学体验着“寒冬单裙”冰天冻爽感觉的同时。 林意也并不好过。 上午时，是他在幸灾乐祸杨泌上威亚，这会儿，风水伦理转。由于要拍摄出在山野里“道家弟子腾跃捉妖”的感觉，此刻的他也被要求上了威亚。 “啊，天很冷，想不受冻，就得一遍过，不然重新穿衣再拍，受冻的是你们。” 吴导裹得像一只西伯利亚大仓鼠，脑袋上顶着一只可以严密遮盖住两侧脸颊的大绒帽，走过来看着眼前两位年轻男女演员说道。 演员的辛苦他知道。 但谁还不是从小年轻混过来的。 想要端起这碗饭，至少在他看来，这是必须的经历过程。 “减衣怜蕙若，展帐动烟波。这种需要意会的呈现，你要学会自己踅摸。” 吴导这话是对杨泌说的。 镜头里的脱衣，是一门学问。 有的人“啪”脱掉，啊，很快啊，结果，整出了文艺小电影的感觉。 有的呢，则是惊鸿一瞥，轻压裙角，便是惊艳屏幕。 其中尺度，过大，落入俗套，还容易被毙掉；过小，聊生无趣。 而为了尽可能的拍出脱衣戏里，两位当事人那种措手不及的彼此羞涩感觉，这样的戏吴景源并没有去刻意排练，只是讲了些其中的动作要领。用他的话讲，这样才能够拍出“设计不失自然”的感觉。 “时间不耽误，你俩准备好了没？” 简短叮嘱后，吴景源就准备开拍了。 “嗯。” 吊在威亚上的林意和衣裙单薄的杨泌，两人点头，身体应激颤抖，倒不是紧张，纯是冷的。 “好。” 吴景源抄起大声公：“各组集中注意，晚上冷，夜场戏咱们能争取一遍过的，不要脱到第二遍！” “开始！” 一声令下，槐树之后的隐匿道具组，开始往里面打进股股雾气。 林意开始迈腿往前跑，做出脚踩地面的蹬腿状，然后，就猛然感觉有一股威亚的垂直力量将身体往上拔。身体如此小幅度的腾跃起来，有半颗树的高度。 耳畔冷风呼呼作响，落地后，继续跑，然后再被提起。 如此往复三下，镜头聚焦着林意的身体，捕捉到前方逃窜的小倩，伸手一把搭到肩膀上。 林意的手，冻得很冷。 大杨同学的体表，同样如同冰块。 彼此相触的一刻，都感觉不到彼此的温度，更不谈会有什么诸如“羞涩”、“不好意思”等等这样的情绪，就一个念头：赶紧拍完，要冻死人了！ 所以，按照事先设计的动作，林意下意识攥起手掌，衣服拼接处受力断裂。 “嘶拉——！” 夜色里清脆的一声。 往前跑动的大杨同学，也按照动作老师的调教，在一点舞蹈底子的支撑下，穿着贴身一点衣物绕了一个半圈儿的跑到树后，白纱裙飘扬在这幽色里，尔后，视线对视，身影消失在夜里茫茫寒雾里。 这样的整个过程里，吴导御用团队的镜头掌控力专业十足，不该露的坚决不入镜，该入镜的纤腿美背，毫无保留。 至少在一声喊“咔”之后，两人凑到导演位监视器前看刚才所拍摄的画面时，是深感服气的，这就是港岛大导的镜头掌控力啊：挠心之余，坚决踩在红线之内。 “喽，给！” 往回走的路上，林意从军大袄里，掏出一把暖宝贴。 裹在军大袄里艰难往前挪动的大杨同学伸手接过，眼角鼻子一片通红，不由自主的往下流淌着晶莹莹的东西，不时用手套插着。 “撕...啪！” 两人不约而同的撕掉暖宝贴，手伸进军大袄里贴上，动作幅度很一致，双脚踩在石路上，脚底板没有任何感觉。 寒露夜色，彼此回走的寂静无声里，人影憧憧。 手电筒的光线晃荡，时而视线有些碰撞，浮现起刚才拍摄的一幕，交织起些许起伏不定的荡漾。 ............ 几天后，广播天气里，预言整个金华大地要下雪。 单元剧《小倩》团队有些紧张，剧本里可没有设定雪景戏，要是下雪，除了一些室内戏，室外戏难以开展。 结果，等了两天，雪是空谈，倒是等来了唐人影视的当家人：蔡老板。 蔡老板是带着慰问而来的。 她作为一个正走在崛起路上的影视公司掌门人，诸事缠身，自然难以跟组，不过也保持基本上在每个单元剧拍摄过程里，她会来跟组上一两天。 “大家拍摄辛苦了，我代表唐人，感谢诸位。” 嘴上的感谢自然苍白，这样的道理蔡老板再明白不过，于是，低温津贴就摆了出来。 而当天收工后，在剧组回山下住宿的车上，蔡总的助理是叫林意坐上了车。 这应该是自己第一次做蔡老板的大奔房车......林意眼神飞快打量了一圈车内环境，大而宽敞，自带卧榻。 “还没说声感谢，《新聊斋》的片头曲可是让我们寻找了很久，你这次又帮了我们大忙。” 蔡老板看着林意，脸上笑道，她犹然记得自己在收到来自于吴景源发来的音频文件后，脸上是多么的惊讶。 她已经是委托京城的朋友找那位赵兆老师打听过，林意在其中扮演了一个怎样的角色，她是一清二楚。 面对来自蔡老板的赞赏，林意笑着道：“聊斋是一个美丽而幽幻的故事，如果用音乐语言来表达她呢，至少我想，应该是这样的声音。” “所以，你对聊斋理解很深。” 这是蔡老板唯一能想出的答案，不然，就没法解释这个年轻人凭什么可以谱出如此贴切聊斋意境的旋律。 林意没作声，在蔡老板看来，这算是一种不否认的默认。 “这是关于片头曲的报酬，给。” 蔡老板抬头看向一旁的助理，从助理手里接过一张卡，放到林意面前，尔后道： “卡里面本来有十万，是用作支付给片头曲的酬劳费，可惜发来的几版不满意，但该给的辛苦费还是要给，所以，现在里面剩下了五万。” “经费有限，为了弥补卡里的不足，我还带来了一份东西。” 说着，蔡老板从一旁拿出一份装订整齐的合同： “如果你愿意，这就是唐人的艺人经纪合同！” 第55章：经纪合同（4000整合章） 蔡老板的目光里，蕴含着真诚的邀请。 旁边的助理，内心里很感慨，总助心想：迄今为止，这应该是蔡总决定签下一个艺人前，考察时间最短的吧。 诚然如车外的胡戈，这样一个蔡总此前已十分关注的年轻人，甚至于已经参演过唐人影视旗下的作品，还是与公司一姐孙梨搭档，但现在也依旧是处于考察期内。相比于蔡总决定签下眼前这位年轻人的时间，简直就是沧海一粟。 不过，一旁的助理，并不觉得老板是头脑一热。 任谁这本身就有明星相、且又具有创作能力的年轻人，不相中才怪呢。 实在是，无法用常规星探眼光去考察挖掘。 不然，就这样的光芒释放速度，肯定会吸引到其他经纪公司的注意力。就如上次的荣兴达影视，居然不讲武德的半路拉人。 车厢里。 林意看着眼前的经纪合同，心绪涌动着。 不谈面前这张有着五万余额的银行卡足足可以解决四五个奶茶店装修款所需，单就从对自己的演艺之路有所规划开始，搭上唐人这艘引领未来十年内地古装偶像这一大火题材市场的大船，就是一个初始的动机。 基于这一初始动机，不管是当初拿着改编自后来电影的《小倩》剧本毛遂自荐，还是弥补麦大仙谱出《新聊斋》的片头曲，这种种动作，其实都是为了增加自己的闪光点，吸引蔡老板的注意力。 现在，随着这样一份合同摆在面前，林意知道，自己原先立下的小目标，要完成了！ “我方便翻开来看看吗？” “自然可以，你不必此刻就给我答案，这样一份合同是草拟，你可以在这些日子的《小倩》拍摄之余慢慢细看。” 蔡老板脸上笑着，然后继续道： “当然了，我也希望你可以在这个月结束之前，也就是元旦之前，可以给我一个最终答复。这期间，我们互相可以对彼此关心的问题做充分交流。” “为什么是元旦前这个时间点？” 林意挺好奇，蔡老板为什么给出元旦这样一个时间点。 蔡老板抬眼深深看了一下，大有深意的说道：“借用一个你说的词，明年，我们唐人会启动一个大ip，我很希望你可以参与其中。如这份合同里所写的，加入唐人后，三年培养期内我们允诺至少两部男一戏！” 林意是听明白此番话中的意思了，蔡老板这是在暗示：年前答应做唐人的签约艺人，年后就能参与这样一个ip呗。 虽然蔡老板没明说，但他大概也猜出是怎样的一个ip了。 按照时间线，不出意外的话，就该是后年、也就是零五年上映的《仙剑1》了。 心中有些火热。 从八五后到九零后，哪个人心中没揣着一个仙剑梦呢？ 收敛住心思，林意翻开了眼前这份经纪合同。 制式的部分眼下可以匆匆跳跃。 林意的眼神，主要是放在了三个核心要义上：经纪周期、双方义务、收益分成。 在经纪周期上。 蔡老板给出的这份合同上，时间为七年，以二零一零年结束为一个截止周期。 这样的周期，并不短，对于明显处于上升势头的内地影视而言，七年时间，谁也说不准会发展成怎么样。 但还算厚道。 不仅没有搞出“一签三十年、违约金天价”的明显搞人套路，比起十年之约也缩减了三年。在后来网络高度发达的时代，甭说三年，三个月就可以造出一个全新网红。 看到这时间周期，林意心里暗暗点头。 既然做好签约一个影视公司的打算，而心中又有些“重生者永不为奴”的心思，相较之下，这样的一个时间跨度周期，合情也合理。 在双方义务上。 同当下主流合同一样，自身所有的演出事务和商务权益，全部归属唐人代理。 林意知道这没有商量的余地，整个经纪生态体系的基石便是此，眼下并非是后来独立工作室叠出的年代。 这方面，他并不准备去挑战既定规则。 只是，有一点，林意决定要与蔡老板说清楚。 他要把“影视”同“文学作品”、“音乐”这两块给剥离开来，可以肯定的是，未来自己的进击方向肯定不止是影视这一途。 这样一来，林意可不想将影视、音乐、文学作品等领域被一纸条文的全部打包给唐人经济，不然的话，自己就亏大发了。单就音乐板块而言，补上双周的缺，版权收益就会盆满钵满。若蔡老板想合作共赢，那没问题，有专业公司助力，还可以省掉宣发精力；但若只是基于影视经纪合同就想扩展连带到其他方面，那就得商量商量了。 心里在权益这一块圈出重点后，林意又看到七年周期内的收益分成部分。 收益分成是分作了两大部分。 从时间上看，前三年双方四六，自己拿小头，这算是公司培养期的回本；后四年双方颠倒过来。 从主体上看，接拍唐人自制剧和商务活动，片酬本身就容纳在公司供给的影视资源上面，所以嘛高片酬肯定是不可能的了；若是接拍唐人以外的影视剧，按照商谈下来的片酬，按照六四开，自己拿大头，小头包括了公司和经纪人部分。 对于这一部分，林意同样没有异议。 但还是上一个问题，这些条款放到影视板块，林意没有任何问题，但若囊括接下来自己的音乐及其他事业，却是不行！ 在林意翻看着合同的同时。 座位对面的蔡老板，就一声不响的静静等待着。 拿出这份合同，她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其实，那次荣兴达路边邀约的事，在发生不久后她就知道了。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这位年轻人没有与那个明显比当下唐人要广阔的影视公司，但通过圈里人脉，她是打听当时那位李经纪给出的口头条件。 所以，在这份经纪合同的草拟上，她是有针对性的。 例如，在签约周期上，对方是十年，那自己就减掉三年，以示“她不要捆绑艺人，而是共谋进步发展”之意。 再例如，在收益分成上，尽管自制剧部分能到手的比较感人，但承接拍摄和商务，分成并未对半开...... 吱嘎—— 徐久后。 只听得汽车刹车声响，透过侧窗，可以看到是已经来到下榻酒店处。 “都到了啊。” 这晃然不觉的，平时挺长的一段路，这会儿都已经抵达了。 “不用急，这份经纪合同你带着就好了，这是一只档案袋，你可以拿着它先装着，然后，若你想好了，拍完戏可以到唐人公司找我，打我电话也行。” 蔡老板从助理手上接过一只档案袋，林意伸手接过，将面前这一沓合同纸放了进去，顺道放进去的，还有旁边这张五万块的银行卡。 “还有，合同上面的一些条款，涉及到我司机密，所以，只入你眼，不出你口。” “这是自然。” 林意点头，套上军大袄包裹住档案袋，然后拉开房车门，从里面跨步而出。 与此同时。 充当剧组摆渡车功能的后边面包车里，胡戈、杨泌等一众《小倩》演员们也是鱼贯而出。 这么一瞅，单独坐蔡老板车的林意自然亮眼。 “老林，刚才蔡总找你，有事儿？” 快步跟上问话的是老胡，夜色很黯了，如果是明亮些的话，是可以从胡戈的眼睛里看出一些交织的情绪。 老胡其实有些沮丧。 因为今晚蔡老板叫上车的不是自己，犹然记得，不管是此前参演唐人作品，还是这次得到“宁采臣”这一主角时，蔡老板都是一脸欣赏的表情看向自己。 但现在，他有感到：爱在消失。 说消失也不准确，因为蔡老板今天看完自己的一段拍摄现场后，还是很赞扬的，只是，来自身边这位既搞剧本又整歌的哥们，光芒实在太盛了呀！ “算是酬谢吧，片头曲又不是免费的。” 林意说了一半的实话，至于经纪合同的事，既然答应了蔡老板，那就闭口不谈。 “啧啧，那你这也忒能赚钱了吧，得请客，吃土豪。” 走在一旁的大泌泌同学，啧嘴感叹。 “行啊，等过段时间，请你们喝奶茶，让你们实现奶茶自由！” 袋中有钱的林意，豪爽应答道。 “奶茶自由？” 大泌泌同学嘴里念叨着，感觉自己又学会了一个新词。 她就喜欢这种新词。 尤其是在同学、家人面前，不经意里说出来时，这种语言的逼格，一下子就拉满。 于是，大杨同学拍着胡戈的肩膀道：“老胡，这事儿你可得见证，某人是说要请我们奶茶自由的。” 老胡连连点头，“嗯啊，我见证！” 看着欢乐的两人，视线落至老胡身上，林意心里忽然浮现出一个奇怪的念头：自己要是签下这份艺人合同，那就是在胡戈之前踏入唐人大门。 可别小瞧了这一步之快，要按照进公司时间排序，对于当下还未有当家男艺人的唐人而言，那就是日后妥妥的大师哥。 而凭着合同上三年至少两部男一的条款，唐人接下来的一部剧，自然就是仙一，那么带来的一个最直接问题就是：自己干了李逍遥的活儿，那老胡干嘛去？ 要么，自己演仙一李逍遥，老胡搞仙三景天？ 林意陷入了沉思。 许久后。 眼神一亮。 也不是不可以......倒也可行。 对林意来讲，他对于仙剑的情怀，有大半是盘踞在仙一上面。相比于仙三茂茂的死亡，更意难平的还是仙一灵儿的香消玉损。 事实上，在林意看来，老胡接连饰演了“李逍遥”和“景天”两个角色确实是塑造了仙一、仙三无可争议的经典，但终归有个小bug是： 两部剧同属一人容易造成两位角色是前世今生的关系，但其实故事线并无一脉相承的关系。而原版仙三里，李逍遥惊鸿一现，也让观众有些认知错乱。 倒不如分割开来，一个人饰演一个角色。等到了仙三，自己还能以惊鸿一现的李逍遥身份在其中客串一把，这样，就实现了两代仙剑汇聚一堂的话题度。 至于损失掉与神仙姐姐合作机会这件事，大不了，以后补偿嘛。 快快乐乐进酒店的老胡此时并不知道，自己已经被未来的公司同门大师哥，安排得明明白白...... 另一边。 下榻酒店的套房之内。 蔡老板坐在沙发上，低头浏览着笔记本电脑之际，忽然向一旁的助理问道：“你说，林意会答应这份经纪合同吗？” “一定会的，刚才在看合同的时候，我瞅着他已经是露出了意动的神色”，助理是以肯定的语气说道：“只是不知为何，又是止住了脱口而出的答应。” 对于助理提出的这一观察，蔡老板点头称是，并很是赞赏道：“这就是我挺佩服这个年轻人的地方，可以在第一时间克制住冲动，这一定是一个优秀决策者和经营者所必备的理性素质。” “可他是一个演员，并不用决策经营。” “你这话就狭隘了，一个会经营自己的人，做出的决定一般不会差，这样的艺人，公司需要帮其了断的麻烦就很少，他们脑袋清楚什么事儿能做，什么事儿不合适。” “这说的倒也是，头脑清醒一些的，不用公司跟着后面公关擦屁股......” 蔡老板是认可性的一笑。 自己确实是创下了公司成立以来，新艺人考察时间最短的记录。 但这并非是她一时冲动，在给出今天这份针对性的经纪合、决定要签下林意之前，其实在《小倩》持续推进的拍摄过程里，她也是对其保持着关注的。 从目前吴景源这位港台大导的评价来看，林意的镜头感不错，或许由于剧本本身就是出自其手的缘故，几场戏排演下来，除了开始有些异性上的放不开之外，对于镜头前该怎么去表演的理解力，绝对是上上之选。 上镜、有才、镜头感不错......这些因素交织到一起，这才是她综合考量后，决定递出橄榄枝的原因之所在！ 第56章：杀青之前 晚上十点半，洗漱完的林意，拿着日记本坐到了床铺上，手里转动着笔。 烧水壶在一旁小桌子上呜呜作响，出气口盘旋出扶摇而上的热气，在仅能摆张床、活动空间并不大的单间里，不断盘旋。 啪嗒！ 手里转动的笔，突然停住。 林意指尖抵住笔帽，伸手往上一弹，笔帽飞落至一旁被子上。 记日记，成为自己来到这个时空的一个习惯。 他不知道这样一个习惯可以保持多久，但至少在手机还是直板、移动网络时代还没到来的当下，做完白天的事，晚上没有手机占用时间，他有足够的空闲去记录。 翻开林意的日记本，以最近五天的内容为例，他是这样记录道： “12月11日，演戏。又是一场大夜戏，冻僵成死狗，操蛋的。” “12月12日，演戏。讲真，跟女演员搭戏，往来多了，也就是那么回事。腿也是罗圈，腿肚子也大，戏服味道也冲鼻。化妆品的馥郁香气与戏服的冲鼻，双倍刺激。” “12月13日，还是演戏。大清早起床，跟死了一样。林意啊林意，你怎么变得这么努力？宿舍床榻快乐躺的日子好久没体验了，难道说，重生者就避免不了劳碌命的魔咒？做个包租公躺平收租不香么？” “12月14日，演戏......” “12月15日，值得记上一笔的日子，收到来自蔡老板递来的唐人经纪合同，在演艺这条道上，算是有了一角敞亮......” 蔡老板是在《小倩》剧组里待了两天。 戏也是一场一场的拍。 随着时间的推移，剩余的戏份也越来越少。 等到了十二月二十号这一天，《小倩》的拍摄进入到收尾阶段。 “这应该是我高考之前，最后要演的两场戏了。” 傍晚时分，栖身在演员休息帐篷内等待场景搭建的功夫，翻看着最后一场戏的台本，裹着大军袄的杨泌交叉着胳膊感慨着，然后转头朝着林意提议：“今天拍完戏，明天一起回京？” 林意摇了摇头道“恐怕不成，我得先去趟沪都。” “作甚？” 来时邀请被拒绝，走时相邀还拒绝，一时间，大泌泌同学语气变得相当不善。 林意却是道：“嗯，正好手头有点钱，想花掉。” 啥！ 帐篷里的众人目光汇聚过来，被林意这话给惊到了。 他们虽然不知道蔡老板给了多少，但作为一家能请得动吴景源这种级别导演的影视公司老总，怎么也不会太过吝啬。 但听林意眼下这话，这是要去将这笔钱给花掉？ “你不会是要去炒股或开赌吧。” 一下子要花掉那么多钱，这是大杨同学唯一想到的可能。 有这个猜测，是她所栖身的荣兴达影视公司里，就听说有不少员工因为炒股套牢而做出了损害公司利益的事情，甚至是发生了经纪人背着艺人和公司私自作主签订合约违规获取酬劳的恶性事件，为此，公司内的两位李姐是震怒开除掉好几人。 “胡扯，到时候你们就知道了。” 林意一口否认，而见他一幅保密的态度，旁边人也不好打破砂锅问到底。 大杨同学看了一眼林意，像是自言自语的道：“我的经纪人就经常教导演员，踏踏实实演戏，不要想些有的没的。” 林意诧异的看向大杨同学，这话从她嘴里出来，有点儿出乎意料。 谁不知道眼前这些杨同学，可是发展成后世的杨老板，她在影视公司和影视股里的种种布局和借鸡生蛋，可是能让诸多金融界圈人士汗颜的。 “你这啥眼神？”林意投来的诧异眼神，让大杨同学奇怪。 “就挺突然的。” “怪言怪语......” 帐篷内的言谈，就这样断断续续。 随着外面搭建进度愈发推进，帐篷内交谈的声音，也愈发低落下来。 或许是都知道明天这个相处了近二十来天的演员团队就要散伙，以后江湖再见大概只能看缘分，所以，随着林意和杨泌等人交谈声渐弱，帐篷里的氛围有些安静。 “我们来拍一张合照吧！” 林意有些受不了这种散伙前的安静氛围，于是起身提议道。 “好呀！” “我去叫个摄影小哥。” 林意的提议，激起帐篷内演员们的兴致。 一会儿后，摄影组的一个小哥拿着单反走了进来。 镜头之前，帐篷里的人团簇在一起，单元剧《小倩》剧组的演员们，有的坐在椅子上，有的人支撑歪着，脸上带着笑容，同时定格在一张照片上。 照片拍好，刚才激发出来的散伙前兴致，消耗完又安静下来，彼此相看着。 莫名的，气氛有些小伤感。 “诶，林老师，你不是号称后海的音乐才子么？要不即兴唱两句？” 说这话，大杨同学本打算是试图活跃一下散伙最后几场戏拍摄前的气氛。因为她知道，这人调节现场气氛是很有一手的，从洞窟酒吧引得那些嗷嗷叫的年轻人就可见一斑。 林老师即兴唱两句？ 一众演员因大杨同学的忽然提议而投来挺期待的眼神，林老师会创作这件事，他们是目睹的。 呼—— 面对大杨同学的即兴要求，看着眼前朝夕相处了近二十天的脸庞，林意胸口起伏吐出了一口气。 倒底是天下无不散之筵席。 对于自己生平这第一次的演员经历，不管是圆了自己对剧组运作生活的好奇念想，还是为下一步演员之路奠定下基础，在这些日子的说笑相处下来后，林意知道，这一定是镌刻在日后回忆起自己踏上演员之路的记忆里。 只是，当一件事，你知道它将成为回忆时，也就意味着离别和再见。 念及此，林意脑海里浮现出一首挺契合此刻情形的歌，于是就道：“行，这个可以有，让我酝酿酝酿。” 面前众人们眼前一亮。 大泌泌同学脸懵，她就是搭着肩膀来个玩笑性质的提议呀。 所以，这就是这人挂在嘴边的：有才任性？ 林意看了看杂乱的帐篷，问道：“那个，手上没个东西，谁有个像样的乐器什么的？” 众演员摇头。 谁拍戏，会带个乐器来？ 于是，林老师张眼四顾，然后锁定其中一事物道：“没个旋律起势，不好开头的......呐，小何女士，请抬起你的臀，把那只桶给我！” 第57章：吴导亲自来叫人 小何女士本名何依静，在单元剧《小倩》里面饰演一个小妖角色。 姑娘脸皮不如林老师这么厚实，被点名了有些脸红。 然后，挪臀，将自己坐着的塑料桶给让了出来。 林意将这只有自己膝盖高的塑料桶方面面前，找来两只吃饭的筷子，尝试性的敲了敲，发出的声音挺闷响。 “还有其他桶么？” “有的，后勤那边盛水的桶有不少的。”帮忙来拍照的摄影小哥主动道。 林意闻言点头，伸手一拍站在一旁好奇望着自己举动的大泌泌同学，吐出二字：“桶来！” 片刻后。 杨姑娘左右胳膊各挎着一串大小铁桶走了进来，即兴赋歌一曲是她提议的，所以捡桶这活儿，她并未拒绝。 帐篷里的人，就看着林老师一阵摆桶，高低各不一，在面前摆作一圈，然后挨个儿敲着，不时的一脚踢出其中一个。 他们大概是猜出林老师要做什么了：这是要用这些桶，敲打出节奏！ 而林意在筛选后，最后在面前留下高低高度、发音高锐低沉各不同的四只桶，然后“嗯哼”了一声说道： “啊，咱们明天也就散伙了，这既然无法一直拥有，那就好好说再见吧。在这里，有一首《再见再见》，送大家，敬过往，迎明天！” 唔—— 原来林老师即兴要唱的歌名，是叫做《再见再见》啊，倒是挺符合眼下意境。 林意手指竖起两根筷子，在桶边沿敲击起来，一段节奏打击了出来，顺着空气，响亮在整个帐篷之内。 在一段敲击节奏落下后，林意唱道: “汽车声打破宁静 听得见却看不清 路灯下我的身影 是最短的距离……” 林意的身体在双腿节奏的抖动而律动着，开始进入一个小高潮： “oh 那么让我最后握紧你的手 一起说再见再见再见……” 一口气，林意是酣畅连着说出了七个“再见”。 他既是在唱，也是在对自己。 再见，过往。 你好，新生。 已经初开局面的林意，眼前是仿佛浮现出另一个自己，挥手致意，转身的就是告别。 在林意边敲节奏边唱的时候，帐篷里的人就在看着。 好听的旋律诶...... 林老师果然大才...... 这些听众们，心里不自觉的浮现出这样的念头。 人群里。 老胡靠在帐篷的支柱上，嘴上学着旋律，心里已无比较的心思。 大泌泌同学坐在一只被林意踢开的桶上面，双手盘绕在桶壁上，双手撑在桶顶上，一双眼睛发亮的看着林意。 摄像小哥的镜头，在林意打桶的时候，就已经聚焦而上。 ............ “你去看看，怎么演员那边还没来？怎么回事？” 挂着“兰若寺”三个大字的建筑物内，诸事准备完毕的导演吴景源，看着演员还未就位，就责备道。 被点名的剧务，赶紧往演员休息的帐篷处跑。 只是，临到帐篷前，就听到里面有轻轻合唱的传出来。 诶，还怪好听的。 不过里面什么情况，咋就开演唱会了？ ............ 帐篷里，一曲终罢。 林意将双手上的筷子扔到塑料桶上，拍了拍手道：“就这样吧，我也不太会说离别的话，这也不是我的分内之责，离别的场面话，到时候等戏拍完，让吴导去说。” 结果这时，帐篷门掀开，吴景源走了进来笑道：“我还能说什么，林老师是已经把意思都放在这歌里面了。” “吴导！” “吴导好！” 帐篷里的一众演员们，纷纷是向吴景源问好。有些愕然的，不知道吴导是在外面站了多久。 “林编剧果然高才啊，随口即兴，就是好曲。” 吴景源感慨着，在这即将要拍摄完《小倩》单元剧，他觉得自己对林意这个年轻人的印象，始终不能说是八九不离十。 就瞅眼前吧，至少在他迄今的导演生涯里，是没有看到一个演员能即兴创唱出一个听起来颇为不俗歌曲的。虽然影视与音乐基本隔行，只有在拍摄mv时能牵强搭上一丝联系，但基本鉴赏能力吴景源还是有的。 也正因此，吴景源就感觉，这年轻人，完全怪胎嘛，路子太野！ 此外。 还有一种感觉，他感觉林意有种游戏人间的行事作风。 这种游戏人间，不是吊儿郎当，而是真游戏，是把剧组拍戏当作了一种游戏在参与。 而这样的感觉的产生，其实是他在看到林意似乎对剧组所运行一切都搭把手的举动后，心血来潮而产生的。 不然很难解释，这年轻人哪来的那么多热情，似乎对剧组运行里的事与物，什么都想知道。 他见过网吧里玩游戏的人，自己就有个子侄，耗在电脑前打网游时那种长期不堕的热情，就跟林意在剧组很像！ 撇开对于眼前这位年轻人的复杂思绪，吴景源继续笑道：“原来大家都在这里，我说刚才让剧务来叫人，怎么叫人的人，也没了。” 吴导的话，让在场的众人都是欢乐一笑。 ............ 吴导亲自来叫人，很快，剧组进入到《小倩》收尾前的开工模式。 天冷，但大家跟莫名打了鸡血一样。这道理很简单，即将下班前的时光，总是突然兴奋的。 而《小倩》的最后两场戏：燕赤霞嗝屁，小倩同兰若寺灰飞烟灭。 是个悲情的结局。 两场戏在拍摄上并无多少难度，难的是演员需要将这样的情绪表达给饰演出来，影视剧向来感情戏考验演技。 这样压力承担，就来到了林意、杨泌和胡戈三位当事人身上。 拍摄的过程里，整个儿剧组都在，摄影、灯光、场工、剧务、一大串配角就在镜头之外，因为他们都知道，这三个人把剩下的两场戏整完，单元剧《小倩》就宣告杀青！ 这一段感情戏是拍摄了两个小时，情绪是反复调整了几次。 等到最后一声的喊“咔”、大杨同学擦眼泪时，天色已全黑。 大家都没有动，眼睛看向吴景源，吴导也看着面前的大伙，寂静了片刻，然后沉声道：“在此我宣布，《小倩》杀青，各位辛苦了！” 第58章：中转余杭 吴景源宣布杀青的声音，在寒冷的夜色里飘荡着逐渐消失。 尽管《新聊斋》采用的单元剧模式，每个单元剧的演员们相处时间最长也不会超过二十天，在动辄进组拍戏需长达半年的当下而言，算是袖珍了。 但朝夕相处下来，散伙前的感情，多少还是有些。 毕竟一起冻过了十几个日夜，也在同一个演员休息帐篷内取暖。 夜色寒风里。 每个人脸上的表情，其实各不一。 例如。 对于大泌泌同学而言，此刻散伙，也不过就是半年高考后，她依旧有回到演艺圈的行程。 这是荣兴达嫡系身份带来的资源自信，所以，她并没有多少伤感，反正都认识的人都能手机联系。 但对于饰演《小倩》剧中的一些小角色而言，此刻离开了，下次镜头前的机会，就不知道是要到猴年马月了。 这些人，脸上就有些伤感。 林意看着其中一些小角色演员，容貌其实并不差。若放在后世全民直播的年代，凭借样貌和身材混个工会当红主播大概率不成问题。 但眼下，这些姑娘和青年们，从剧组这里散开后，就需要自谋下一部戏的出路。或者，投入到群演的汪洋大海...... 上午，剧组下榻的酒店前，一行人聚在门口准备各自散开。 吴景源和他的团队上前与各位演员告别，迎来送往轻车熟路，因为算上《小倩》单元剧，这已经是自《新聊斋》开拍以来吴导送别的第三组选手了。 林老师走得很潇洒。 来的时候穿着马靴皮衣，走的时候，又恢复成这样一幅靓仔的装扮。 林意也没有搭大杨和老胡两位同学提出的顺风车邀请，这货一人一个包一只箱，朝着人群告别，尔后，渐渐消失在人海。 山回路转不见君，泥路空留脚印处。 看着林老师潇洒离去的身影，不少人的心里，是浮现出这样一句话。 小林老师在剧组留下不小的传说，对于这般来去潇洒的做派，心里有种说不上来的情绪在涌动，尤其是对大多数小角色演员们而言。 因为林意和他们一样，都没有大牌经纪公司傍身。这年头，混演艺圈的，没大公司就意味着没资源，惨淡一点的就跟龙套没啥区别，都是吃了上顿后下顿捉急。 在他们想来，自己若能有像林意这般凭着手写剧本进组、还能随手作曲，不谈圈内当红，搞个大牌公司栖身想来不成问题。 哪还能这么悠哉悠哉的。 简直暴殄天物！ 就在昨晚的《小倩》杀青宴上，一些人有意无意打听林老师接下来的打算时，发现他根本就没有下一部戏的着落，当时就很吃惊。 这《小倩》拍摄的过程里，林老师的表现有目共睹，在他们看来，入了吴导和蔡老板眼的林老师接下来肯定是要事业起飞的。 没曾想，他们印象里有“大才”的林老师，并没有下一部戏的参演行程。当然，信息完全不对称的众人，也并不知道林老师早已揣着一份经纪合同。 事实上。 林意也并没有众人想象里独行侠的潇洒。 因为他发现，一人拖着行李箱走到车站根本不现实。 最后，还是叫了一辆载客面包车。由于路修得不平整，载客面包车减震系统又十分感人，等到车站前停下时，吃了早饭的林意，差点儿脸绿。 等到了火车站，由于没有直达沪都的列车，林意需要在余杭转乘，然后去往沪都。 而就在林意离开剧组下榻酒店后。 沪都，唐人影视公司内。 蔡老板的助理是第一时间从剧组收到消息，然后，在会后间隙告知了蔡老板。 刚刚开着唐人年度总结会暨下一年规划会议的蔡老板，闭着眼揉着太阳穴说道：“确定是朝沪都而来？” 总助回答道：“是的，杨泌邀其同回京城，他拒绝了，说了来沪都。可是，他为什么不和胡戈同回呢？” 这是总助听到林意离组消息后，挺想不明白的一点。 胡戈拍完戏肯定是要回沪的，这样一来，林意若有意签唐人，那应该理所当然的搭顺风车才对。 蔡总也不明白，索性吩咐说：“你留意一下电话。” 助理提议道：“要不要我打过去？” 蔡老板手指滴答着桌面，尔后道：“等一天，明天这时候，还没有来电话的话，就打过去！” 一天，是从剧组抵达沪都最多所需的时间。 按道理，林意若想签下那份合同，等到明日抵沪，一定会联系自己。若不联系，那就肯定是出了岔子。 蔡老板并不希望这样的岔子出现，尤其是《小倩》剧组散伙前夜，那首即兴创作《再见再见》带来的惊艳，无一不增加了这个年轻人在自己心目中的份量。 倒不是说一首曲子就能被自己签下，唐人又不是搞唱片出身的，但她还从没未遇到过一个在编剧音乐两个领域都有创作天赋的年轻人。 至少目前为止，这是独一无二的。 这让蔡老板有种惊喜感，若不是手头会议事关唐人接下来一年甚至未来几年的重大布局，本人分身乏术，不然她想将经纪合约尽管敲定下来。 因为她明白，一个拥有创作型天赋、又上镜的选手，简直集齐了优质偶像所必须的元素，而且还不缺少话题曝光度。届时其本身的创作歌曲，就将是保持热度反哺自身的绝佳途径！ 于午间时分抵达余杭的林意，自是不清楚自己独行侠的举动，引得蔡老板和她的助理等待着。 这会儿的林意，是订了一间房，将行李寄存在房间内后，正抄着手路边溜达着找报亭。 到了一个十字路口，眼瞅着西南角有个报亭，就快步走了过去。 报亭大爷眯着眼，晒着透过窗户的眼光，见林意上前，遂问道：“小伙，要点啥？” 林意在一字排开的报纸种类里翻了翻，拿起其中一份：“《都是快报》，多少钱？” 大爷竖起一根指头。 林意搁下一个钢镚儿，然后翻到自己所需要的那一页，细细看了起来。 这一页上，正刊登着零三年末的余杭楼盘房价！ 第59章：再抵唐人 林意拒绝顺风车，独乘火车在余杭中转，就是想见识一番这座省会城在这零三年末的房价。 顺便，到已经初成规模的马老板大楼附近转转，看看能不能在后面购置一个奶茶门店。 作为未来网购界的扛把子，以马老板的大楼为中心，附近一圈就是一个互联网中心。 林意有打算在这个互联网中心打造一个自有品牌的奶茶旗舰店出来。 一来，这些出入玻璃大厦的码农和互联网西装人士，对于奶茶的消费需求天然大； 二来，在未来什么都可以“互联网+”的年代，林意虽不懂如何把互联网加到奶茶品牌上去，但他愿意提前布局，提前扎根到互联网购的中心地带去耳濡目染！ 所以，林意出现在了余杭城，出现在这里。 这当然是蔡老板和她的助理所想象不到的地方。 只是，此刻，翻看这本地的《都市快报》一瞅： 好家伙，林意倒抽一口凉气，楼盘均价五六千！ 放在零三年末，这什么概念？ 比京城南二环的鹏润家园楼盘还要贵上一到两千！ 就四千一平，那黄老板还愣是卖不出去、消费者不买账，成为资金链断裂的直接导火索，眼瞅着就怕是要进宫了。 当然，拿一城平均房价与一个楼盘的房价去比较，这是不公平的。 但是对于林意而言，秉持着“重生不囤房，不如回家卖地薯”的原则，他本打算在未来自己有闲钱之后，在这座余杭城也下注一笔的。 现在看来，有在余杭城下注的钱，在沪都、京城两座超一线城去布局不香么？ 这一刻，林意心里有所了决定： 去凑近互联网中心，将“香飘飘”打造成互联网奶茶品牌的既定思路可行，就是需要攒出一个门店的钱。若以六十平为旗舰店的基本牌面，搁在余杭城的这个互联网中心，少说八十万打底。 这暂时还搞不起，日记本上记一笔。 至于在余杭囤房，还是罢了，尽管以后来的房价看也是会翻着番儿的飞涨，但现在底子已经这么贵了，还不如去京沪。 这个下午，林意就在余杭城的互联网中心地带来回晃悠着。 同后来的这些公司总部相比，此时已经很是气派。 而经历了上半年白色阴霾洗礼、在夏天又有金老先生拜访的马老板大楼，气派耸立。 作为小透明、顶多在后海在唐人剧组有点儿小名气的林意，自然是进不了有门禁和保安的栋栋大楼，林某人只是在周边踩点了一圈，心中有了数。 ............ “一张去沪都的票！”余杭站的售票口前，排了一个长队的林意放下身份证。 “要几点出发的？”售票小哥头也不抬。 “明日一早的，看时间八点朝后的吧。” “票价十七。” 林意付好钱，啪的一张红色车票从窗口里递了出来。车票带着刚打印出来的蕴热感，除了车次座位和时间，底下的条形码上方还写着“限乘当日当次车，在2日内到有效”的字样。 “帅哥，住宿按摩？” “包接送，便宜实惠。” 林意从火车站出来后，不出意外的同诸多行人一样，收到颇为热情邀请。或许是天色还稍早的缘故，邀客的声音和动作，还有些放不开。 不过，小林老师倒底是表演科班的颜值，配上一身扮相还是惹眼的，住宿姐姐们看到时，热情大增。 但对于这种景象，林意已有充足的处理经验：迈步快走，不搭话不斜视，不乱坐拉客车。 走出邀客范围后，林意在店里吃了碗混沌后，直接回到寄存行李的旅馆。 走了一下午，脚累身累，倒头就睡，而这一大被蒙头，就睡到翌日一早，被手机铃声叫醒。 为了能及时醒来赶上火车，林意特意没拉上窗帘，所以铃声响起时，阳光是从满是水雾气的窗户里透到床头。挣扎起来后，顶着鸡窝头，将洗澡喷头打开等冒出热水，然后洗了个晨澡。既是要进沪签约，总不能一身拉胯。 收拾齐整后，林意带着行李，踏上前往沪都的火车...... 而在沪都。 随着新的一天时间不断流逝，蔡总助是有些坐不住了。 蔡老板让她时刻关注来自于林意的电话，她确实是让手机保持着二十四小时开机的状态，但始终没有电话敲进来。 人，不会不来了吧？ 被动等待的人，就难免多想。 看着办公电脑一旁的手机，蔡总助苦笑了一声，这还是她跟随蔡老板以来第一次有等待别人签约的焦急感觉。 总助有点说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这么在意一个年轻人的经纪合同。 直到，她再一次接到蔡老板的问询电话后，才意识道：原来自己这么在意，根源不是自己，而是办公桌后的老板大人！ 时间一点一点流逝。 仿佛是心有灵犀般，就在总助拿起手机准备拨过去的时候，手机的屏幕亮了！ 是林意！ 看着手机里显示的号码，总助摁下了接听键...... 林意是被车站外等待的蔡总助给接到唐人大厦的。 抵达唐人公司所在的大楼门下，是在午后。 总助摁下电梯开关道：“知道你坐车还没来得及吃饭，蔡总在公司食堂给了留了份小灶。” “感谢不尽。” 林意笑着跟着走，再次来到唐人，他此时的心情与上次截然不同。若说上次是好奇和探索，那么这次可就是一种绑定了。 若在这几天的合同细节商定后，自己签字画押，那么，从名份上来讲，就将成为唐人艺人序列里的大师哥！ 总助领着林意一路来到公司餐厅。 还是上次公司一姐孙梨招待《新聊斋》第一批剧组人员的包间。 推门进去的时候，林意看到蔡老板正将桌上的饭菜端起来送进微波炉里加热着。 看着这一幕，林意忽然想起后世蔡老板在一档节目里的自述，她曾说对于唐人初期的那些年轻艺人，是当作了家人和孩子在互相帮扶的。 林意明白这固然是笼络人心的一种方式，但做到这一步，已难能可贵。 第60章：从今天起，我为唐人大师哥（4000， “来啦，坐。”看到林意走进来，蔡老板笑着招呼道。 “蔡总客气了。”看这阵仗，林意有点儿不适应。 “咱们就边吃饭边聊，我也正好忙着处理些事儿，饭也没吃。” 蔡老板拿着两幅碗筷上来说道，语气温和。看着眼前这个年轻人，她知道若接下来合同商谈顺利，那么他就将成为自己公司旗下的第一名签约男艺人。 很年轻，也就刚刚成年、拥有独立签署经纪合同的法律年纪。 看着林意，蔡老板心里还有种意外的感慨。 之所以说是意外，是因为自己前后关注了那么多优秀的年轻人，没曾想自己此刻想要签下的第一个人，都不是这些年自己所考察的。这让坐到餐桌之前的蔡老板，有种“有心栽花花不发，无心插柳柳成荫”的感觉。 林意也坐了下来，小灶的菜还是不错的。 吃着饭，蔡老板随口问道：“燕赤霞的戏拍下来，感觉怎么样？有没有演出自己编写《小倩》这个剧本时想要的感觉？” 林意谦虚道：“第一次演，没有经验，多亏吴导的一些指点和帮助。” 蔡老板却是肯定道：“你也很有想法，不管是我自己在现场所见，还是听吴导所言，在对于‘如何演’这个问题上，你都很有自我的见解。这很好，会自己琢磨着如何演出来的主动性思维，是成为一名优秀演员的必要素质。” 林意听着蔡老板的赞扬之语，低头吃饭，有点儿没法接话，要不是看过原片，该怎么演他知道个寂寞。 一番寒暄、碗里逐渐见底之际，蔡老板将话题引入到彼此关心的话题上，就听她道：“你也一直在拍戏，对于草拟合同，也一直没给出反馈，那么，对于这样一份经纪合同，你是有什么需要补充的地方么？” 终于进入到正题了！ 林意放下碗筷，腰板儿下意识的挺直起来，然后认真的说道：“是这样，在经历了《小倩》的拍摄后，我见识到唐人自制剧的团队氛围，所以能够收到签约邀请，很荣幸，也很乐意。何况，草拟合同满满诚意。” 此话一出，蔡老板和一旁的总助，眼睛里露出笑意。林意的这话，算是定下双方都有意愿的总基调，接下来就有的谈。 “蔡总，我...” “以后不是上下属，叫我蔡姐。” “好的，蔡姐。” 林意改口了称呼，然后身体前倾道： “对于经纪合同，我要补充的其实就归结于一个点：这份经纪合同，是经纪我的影视及相关商演事务，还是将我的音乐等其他事务一起囊括进去？” “我知道这样说可能有些拗口和费解，但对于影视音乐还是其他，于我而言，在未来走好影视演员这条道路的同时，也想创作一些歌曲。那么，这就产生一个问题，在这经纪周期中所谱写出、宣发出的歌曲该怎么规定？这是草拟合同中的一片空白。” 说完，林意的目光认真的看向蔡老板，他必须确定好这一部分的利益。在接下来，若能参演仙剑一，他自然会为这部剧尽可能还原出里面的片头片尾插曲以及bgm，但这些东西总不能被白嫖。 他不想在这方面模棱两可，不然定会为以后双方的不愉快埋下隐患。 听了林意的话，蔡老板眼里闪过了以为然的神色。 自打林意谱出了《新聊斋》片头曲，又听说他在剧组即兴创作了一首《再见再见》，加之还听闻他还在后海同样流唱着一支小曲，她就曾对此做出些思考。之前没提及，是她也没想好，毕竟，一个拥有谱曲创作能力的演员，她也是大姑娘上轿，头一遭遇到。 以这“影视”和“音乐”两个领域为例，尽管两者属于不同范畴，但能够预见的是，借助唐人公司，林意将会得到影视资源的倾注和曝光，这将助力其为更多观众所熟悉。由此，他创作的歌曲也会得到更大程度曝光。 公司层面，也乐意联系资源去让这些歌发光发热，以此不断促进林意形象热度的添砖加瓦，提升其商业价值，为公司及其个人创造收益。自己决定签下林意，不就是看中这一方面么。 只是，一旦涉及到收益，这就涉及到公司与个人之间的分配问题了。 “林意你有什么具体的想法？” 蔡老板手指下意识的滴答起来，她想先听听这个年轻人的看法。在她看来，林意既然提出这样一个问题，那肯定是有点想法喽。 林意在脑海里梳理了一下表达思路道： “这人就我一个，以演绎和音乐发展为例，两者不可能完全剥离开来。但唐人是以影视经纪为全部业务的优秀公司，音乐事务并不在经营范围之内，我想公司也不大可能为我专门开辟一个音乐事业部，真要这样做，我也压力山大。谱曲一定是偶尔得之的礼物，背负太多之后反而不妙。” 蔡老板闻言莞尔一笑，‘压力山大’这个词倒是新颖。 不过，她脑海里还真是闪过组建音乐部门的想法，但正如林意所言的，唐人自创立以来就志在要成为行业一流的影视剧制作公司，作为创始人的她就从未闪过要做音乐这个念头。那么，唐人要因为一个人而去改变创立目标么，她的答案偏向于否定，关键她也不是干这一行出身啊。 “所以蔡姐，我是这样想的。是否是由我本人成立一个音乐工作室出来，工作室只对接负责我的音乐事宜，这样公司可以不比特意为我开辟一个陌生的领域。” 工作室？ 乍然听闻这个词，蔡老板有些不解。尽管她曾在影视行业高度发达的港岛做过制片人，但工作室模式是在一五年之后才逐渐出现。 “举个例子，比如我写了一首歌。呃......这个例子还不够形象。”林意重新组织了一下语言继续道：“例如，我攒下一些歌准备出一张专辑，那么专辑由工作室做出来后，公司方面可以帮助联系音乐圈的资源、在宣发环节提供助力，工作室和公司以联合体的形式对诸如嗨蝶这样的专辑发行公司合作，借用了公司资源，收益就由公司和工作室商谈分成。而这些歌曲，公司旗下艺人在经纪周期内进行各种商演时，可以无偿使用......” 这么一解释，蔡老板感觉这倒像是林意个人在公司之间架设了一个桥梁。这个充当了桥梁的工作室，是承担了唐人需要为林意经营负责的音乐部分职能。 倒是可行，这样唐人公司内部既不用成立业务完全陌生的音乐事务部，也可以享受由此带来的商业价值，而需要付出的是一些资源上的牵线搭桥。 彼此的交流里，尽管有空调暖气，但随着林意和蔡老板两人关于经纪合同的意见交流，餐桌上的饭菜也变得凉透。 饭，两人肯定是没打算继续吃了。 就在两人一旁的蔡总助，是手脚轻轻的将碗筷收拾到一旁。 看着与自家老板侃侃而谈的林意，蔡总助的心里，是浮现出一个深深的问号：这是一个刚上大一的学生么？ 印象里，像这样的年轻人签约，不应该直接是合同一放让其笔一挥，就完事儿了么？ 还商谈？ 商谈个屁！ 能看得懂密密麻麻的合同条约么？ 但眼前这一幕，却是让蔡总助对于年轻人签约的固定印象在颠覆。 ............ 由于下午蔡老板还有一场业内接洽会。 所以，餐厅小灶内的这场双方面谈，是以蔡总助的上前提醒而告终。 结束完这次面谈的林意，是住到了蔡总助安排的酒店之内。 比起第一次来，这次的住宿级别明显高了一筹，是正儿八经四星级酒店的单人大床房间。 床很大，一个人躺不满。双手托着头躺平的林意，两天里的通勤加之刚才与蔡老板的面谈，都是耗精力的事儿，于是很快倦意上涌。 而就在林意梦中游的时候。 结束完接洽会的蔡老板坐在回程车上，食指是支撑着下巴，忽然感慨道：“工作室？一个颇新颖的创新模式啊。” “嗯？”坐在一旁的助理放下手里的行程安排表，“蔡总你是在说林意提出的工作室？” “你没感觉出来么？这种所谓工作室，剥开了不就是个人独资企业？一方面可以去按照企业所得缴税，比起个人所得最高能少缴10%；另一方面，这种工作室赋予了艺人更大独立性。在音乐相关事务上，他完全可以凭此去独立承接活动和广告。” “这样不是不符合艺人操守规定么？”助理不解，经纪周期内艺人不能私下接活可是铁则。 “那我们在唐人去特意成立一个音乐事务部？”蔡老板眉眼一横：“这就是阳谋，唐人以影视为创立之本，哪会去插音乐一道？” 接下来的两天里。 林意和蔡老板是先后进行了三轮面谈，不断将双方关心的条款敲定了下来。 到了第三天。 蔡老板的办公室内，法务部是将两份打印整齐的经纪合同放在了林意和蔡老板的面前。 “这是最终合同，翻开看看吧。” “嗯。” 林意翻开了合同最终本。 里面的内容，除了这两天商谈的部分外，其他与当初的合同草拟本基本没差别。 收入分成方面，经纪周期内的前三年四六分，后四年六四分。 凭心而论，在艺人收入方面，蔡老板还是挺大方的，没有将艺人只当成给公司赚钱的机器，让牛拉车也给牛吃草。 签约经纪周期还是七年，这与原时空老胡签约周期是一样的。 林意心里一叹，倒底还是要抵押七年的青春啊。 虽然心里有不少独立发展的计划，也知晓后来广泛流行的工作室模式，但时代不同，自己也只是一个新人，能拿到“音乐工作室”已到极限。 再说，今年自己刚大一，七年后也才二十六。这个年纪或许对于女演员而言有些不美好，但对于男演员而言，届时还是当打之年。 除此以外。 还有一些针对艺人定位的日常行为条款规定。 例如：公众场所注意镜头形象不能出口成脏；不能违反治安处罚规定；不要触碰社会敏感话题等等之类的。 透过这些白纸黑字列举在合同上的条款，林意发现其实在艺人签约之初，经纪公司层面对于艺人道德层面的要求还是挺高的。这些规定，不能说有多大约束力，但一旦触犯，引发不好影响所带来的经济和公关损失，都需要艺人掏腰包。 只是后来，艺人随着演艺事业的发红发紫，万人追捧经纪保镖左拥右簇，感觉世界一切都在围着自己转，心态逐渐变飘，潜意识里感觉自己有了挑战规则的特权。 当然，合同里也设定了经纪周期内的违约金条款。 倘若林意在七年违约周期内提出合同解除，需要付出高达八百万元的违约金。 看到这个数字时，林意是眼角直挑。 要是自己没记错，此前草拟本的违约金应该是五百万，现在是直线上浮了三百万？ 八百万元是什么概念？ 在此刻沪上，五六十万就可以买到一套九十平左右住房，八百万至少是能弄到15套房产打底，15套房产啊，放到十几年后，妥妥过亿！而自己目前可用的流动资金，也就五万出头。 见林意眼神始终停留在违约金这一栏，蔡老板旁边的总助就补充说道： “违约金只是确保双方紧密合作的一种方式，这样公司方面可以放心大胆的对你注入资源。可以提前告诉你的是公司在来年要投资的一部电视剧作品，相比于这个项目的投资额，八百万只是其中的一点点部分。而你，作为我们唐人签下的第一位男艺人，将是公司隆重推出的男一。所以，这违约金看上去有些高，但只要你不吃完跑路，这就只是一个数字而已。” 既已到了落笔签约的这一步，有些公司内的秘密也就没必要向林意瞒着了。 “下一部剧的男一？” 听到这话，林意嘴角忍不住上扬。 倒底是因为自己的到来，蝴蝶的翅膀是彻底煽动了么。 翻看完合同，林意拿起一旁的签字笔，在乙方签名一栏，沉呼一口气，郑重写下自己的名字。 落笔完的一刻，福泽心灵的冒出一个念头：所以说，从现在起，我为唐人大师哥！ 第61章：艺人经纪的现状 林意签好名后，蔡老板也在合同的甲方处签下自己名字。 在双方签名完毕后，法务部开始当面用印。 啪嗒！ 鲜红的印章敲击而下，至此，法律效应达成。 蔡老板率先伸出手：“林意，欢迎你正式加入唐人影视。” 林意笑着回应道：“一起努力。” 蔡老板放下手中的笔：“你跟我来。” 当下，合同留影存档后，蔡老板带着林意开始到公司的各部门去认认脸，仪式感总是需要的。 这认脸的第一站，是行政管理部。 推门而进的蔡老板拍了拍手掌，当众道：“手头的事先停一停，我身边站着的这位，大家应该都熟悉吧，在这里向大家宣布一件事。即日起，林意就成为唐人影视第一位签约男艺人，大家欢迎！” 林意朝着众人微微鞠躬道：“今后，还请大家多多关照。” “呀，小林编剧，你签我们唐人呐！” “上次来就该如此的。” “......” 哗哗的鼓掌声里，这样的场景，接下来在多个部门循环上演。 其中，最热闹的当属艺人经纪部。 相比于其他部门是围绕着公司整体和剧组拍摄而运转，艺人经纪部直接对接艺人。更重要的是林意作为签约新人，会涉及到一个助理挑选的问题。 蔡老板就直言不讳道：“林意，后面我会让人拿来经纪部的人员资料，日后你影视拍摄、商务活动等大层面上安排由我来安排，挑选的助理负责跟随你安排具体的行程。所以，公司和你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选一个助理出来。助理与艺人相处的时间是很长的，相处得好，才能顺利的开展工作，所以在助理挑选上，我们要征询你这位当事人的意见。” 倒底是发展初期的唐人公司啊，林意感叹。 这也就是现在有自主选择权，等到后来内地影视市场成熟饱和后，刚签约的萌新艺人哪里有挑选资格？进来就直接分配，保不准大经纪下面还挂着一串儿小经纪人，那才是常态。 经纪部的众人，看向林意的目光灼灼。 谁都知道，这位年轻艺人能编剧本能写歌，潜力很大，不然蔡总不会在这么短的考察期内就决定签下来。再说，作为公司第一位男艺人，榜样肯定要竖起来，大大小小的资源肯定会用上。所以，跟着后面混前景不错。 更何况，还有一个提起来让人局促的客观情况是：在公司一姐孙梨目前忙着同黄老师搞结婚的情况下，唐人作为一个“制作+艺人经纪”双引擎发展模式的公司，实际上是正在面临着旗下无艺人可经纪的尴尬情况！ 这说出去可能难以置信。 势头日起的唐人影视还会缺艺人？ 但事实确实如此。 在蔡老板宁缺毋滥走精兵路线的政策下，唐人目前正儿八经的签约艺人就孙梨。 就这，还跑去闹结婚了！ 这些情况下沉到艺人经纪部这里后，原先招进来的几个职员，都暂时被借调到其他部门帮忙做年终事情。 林意也是在经纪部走了这么一圈、成为一名自己人后，才清楚的知道这些情况。 对于自己而言，这当然是一件好事，意味着目前唐人的艺人经纪部门只在为自己一个人服务，也不必担忧“一个资源多人竞争”的情况出现。 这也正是林意当初拒绝李晓婉的邀约、在此刻选择唐人的原因所在。 在各部门认了一圈儿脸之后。 林意和蔡老板两人是重回到办公室里，一旁的总助则是去外面预定酒楼包间，准备为林意开个欢迎晚宴。 两人开始聊起接下来的发展计划。 不似签合同前绘画蓝图式的勾勒，这会儿更像是一种互掀底牌。 例如。 蔡老板倒着茶，就说道：“林意，回校后，你呢有时间的话最好是把《仙剑1》这款游戏熟悉一下，这对于今后的剧本熟悉是很有些好处的。公司计划在年后开始立项，要合作的导演说出来你也熟悉，就是《新聊斋》的吴导。” 林意适时的表现出惊讶的神情，尽管他早就知道《仙1》导演是吴景源。 然后道：“蔡姐，就仙剑系列来讲，游戏我是熟悉的，在我上学的宿舍里都有在玩。其实在玩这款游戏的时候，其中的一些剧情还给了我一点写歌的灵感。” 林意决定适时掀出一张牌面，释放出一些诚意，增加自己的份量。 “哦？”蔡老板眼神上挑，林意的回答，出乎她的意料。 “是写李逍遥这个主角的，就是旋律上没有完全想好。” “可以让我看看么？” “当然。” 林意从桌子上拿过纸笔，然后就在白纸上工整的写道： “岁月难得沉默，秋风厌倦漂泊 夕阳赖着不走，挂在墙头，舍不得我 昔日伊人耳边话，已和潮声向东流......” 歌词在空白纸上的手工排版很工整，笔锋勾勒，从上看下去让人赏心悦目。 将歌词稿子递至蔡老板面前后，林意说道：“当时在想这词的时候，是以李逍遥的视角抒发的感叹，之所以这旋律没想好，是我理想中这首歌的旋律可以表达出一种‘能让观众一听到旋律就浮现出仗剑走江湖’感觉，可遗憾的是，我还没找到这样的一种感觉表达。” 听着林意的话，蔡老板眼光紧盯着纸张的歌词上。 抬眼看向林意时，眼神里有点说不出的复杂。 蔡老板的心里想着：公司关于《仙剑1》的剧本是绝密，应该没有对外透露吧。可为什么，这首以李逍遥为视角写出的词，为什么这么贴近剧本的意境？ 同时。 眼光里又有种掩饰不住的欣赏。 词可见人，能写出这样的人物歌词，足可见林意对于李逍遥这个角色的理解之深。难道说，这就是天生适合的角色？缘分自注定啊！ 放下手里的歌词稿，蔡老板问道：“那你什么时候能找到给这首词谱出旋律的感觉？” 她很期待，这首词结合旋律后，整体上会是怎样的感觉。 林意伸手挠头：“这个难说，有的歌到嘴边就自然而然的出来了，但有的歌差了些感觉后，就需要偶然得之的契机，我感觉若能体验过角色，应该对灵感的刺激有帮助吧。” 呐！ 这就是体面的交流了。 要是直接说“你让我演李逍遥，这歌就能出来”，那多直接，多粗鄙，多不讲究。 第62章：店面装修设计 办公室内，体面人之间的交流在继续。 蔡老板是肯定道：“这是一首很好的人物词，我期待你在剧中切身体会过李逍遥的人生后，你能将旋律构思出来。对了，这首歌词叫什么名字？” “主角叫李逍遥，这是以主角感受所写的歌，那就叫《逍遥叹》吧。” 林意回答的声音，很果断。 “逍遥叹......” 蔡老板嘴里念叨着歌名，感觉这个歌名很贴切。 她很高兴。 有了《新聊斋》片头曲的惊喜，她对于林意会写歌这件事是有着充分的心理准备。 可是，没想到再一次的惊喜来得这么快。 她在想，一个拥有音乐谱曲能力的演员，遍观整个演艺圈，都难得一见。而能为公司自制剧独家打造片曲的艺人，大概就唐人独此一家吧。 ............ “林哥，碰一个。” 距离唐人公司直线距离六公里的中华园大饭店牡丹厅内，红缎桌布覆盖的大圆桌面上，盛放着琳琅佳肴，彼此觥筹交错。 在沪的唐人各部门领导悉数在场，在蔡老板的主持下，欢迎林意成为唐人的一员。 被人群簇拥着的林意，努力记着在场每个人的名字。 “呐，我提议，咱们一起祝林哥未来星途璀璨！” 影视发行部的小领导举杯道，语气里，带着对林意的看好。 如果说把影视行业的竞争比作一场赛车比赛，那么每个影视公司就像是一支车队，旗下艺人就是车队精心打造的赛车，是要推出去与其他公司艺人相互竞争的。创作力加上这一张脸，发行部的小领导认为林意是具备一台“冠军车”的潜质。 林意举杯感谢着。 看着这些面孔，他知道，在合同签字用印的一刻，自己与这些人就在未来七年内捆绑到了一起。 而坐在上首位置的蔡老板，看着眼前这一幕，对公司的未来发展，充满着希望。 欢迎晚宴后。 林意是被公司车送回到下榻酒店里。 洗漱一番后，躺在床上，艺人经纪合同是搁在一旁，看着洁白的天花板，回想着今日这一天的历程，犹有一种飘飘然。 这可是处于黄金发展期的唐人呵，他期待着参与唐人接下来的腾飞历程，当然，也期待看到未来陆续加入到唐人序列里的明星们。 第二天。 蔡总助是送来艺人经纪部的人员资料。 “林老师，对于助理的选择，你有什么要求可以提出来的。” “要求？”林意摇摇头，笑道：“我一个在校学生，除了出来拍戏、走通告之类的事需要交通安排之外，其他自个儿的事都习惯自己处理，所以没什么特别要求，勤快就行。” 林意不想自己刚签下经纪合约，就给众人留下一个“挑三拣四”的印象。他一个大一学生，挑挑拣拣过于不好。 蔡总助对这样的谦逊就很满意，脸上露出笑容道：“我们唐人招进来还能留下的公司人员，素质上都是不错的。既然这样，那你挑个有眼缘的。” 林意点了点头，不过对于蔡总助对于自家经纪部人员“素质不错”的评价，他不置可否。 就如这人员资料里的姚大妞，后来可是坑了老胡好几手。 手里接过资料后，林意说道：“那我先看看，下午给回复。” “不需要这么急的，助理选择时间充分的，选好后我们也要签订合约的。” 总助摆摆手，心里也挺稀罕，这倒底是蔡老板选出的人，办事儿的性子都风风火火。 林意解释道：“呃，是这样，月底我学校那边有期末考，需要回去参加的。” 总助了然的点了点头：“是这样啊，那行，你回去之前把助理人选敲定就好。这样助理确定好之后，也方便从学校、公司这边搭建起联系渠道。” 蔡总助离开后，林意翻开着送来的人员资料。 一共是有六个人。 姚大妞肯定是不做考虑的。 在剩下五人里，三女两男，林意发现有两个在后来的唐人序列里还混得挺不错。这大概就是初期进场的好处了，借助唐人这艘大船，即便是籍籍无名的经纪新人，上进一些，在十多年后也多少能成为圈子里小有人脉的经纪。 这无疑是给林意的选择提供了参考。 既然在唐人发展黄金期都没混出头绪，那说明能力确实不咋地，不做考虑后，要选择的也就剩下两人。 林意将两人的人事简历挑出来放到一旁，既然蔡总助让自己慢慢选，他也就没立即报上去。 这会儿，放下这档子事儿，林意从行李箱里拿出一串儿钥匙揣进兜里。 先是溜达着来到书店，买了套水彩。尔后钻进地铁口，往着提篮桥而来。 装修款已经到位，奶茶店铺的装修计划可以提上日程了。 抵达的时候还是卷烟厂的上班时间，路上没有多少人。铁链锁着的门上，还留着林意用喷漆画的涂鸦。 看到林意开门，隔壁躺在摇椅上的早点店大爷招呼道：“呀！小伙子，你这是终于记起来了？” 相别小两个月，大爷还记得林意。脸上很稀罕，因为旁边这店铺自买下来后，就一直是铁将军把门着，今儿个这主却是来了。 林意咔哒开锁道：“这不是一直没装修款么，攒齐了就准备来装潢。开店前，先改头换面！” 要给店铺改头换面的林意，在门面前架设起画板，用着卷尺测量好里外长宽记录下来，然后在画板上开始图绘。 先是两侧店铺门框。 黑棕木质色彩，与两侧门店隔绝。 门楣的广告牌，雪白打底，“香飘飘”三个字圆润艺术体，棕红色。 木门拆掉，玻璃色，到时候撞上感应门，关店时再拉上卷帘门。 店铺内，要起呈现l型的一米高墙体，靠左边墙体留一排座位，右侧l型墙体内摆放奶茶制作设备及原料。 内侧墙体磨砂水泥色，没有吊顶灯，四面边角用线灯。 笔尖沙沙声里，一张泛漫画色彩的彩色门店绘图就跃然纸上。 搁下彩笔，林意后退几步，摸着下巴看着图上的门店，心想着这网红店的高级感从哪里来，总结而来，不可或缺的是三种元素不就是：玻璃、木质和小挂件嘛！ 他要的效果是这样：行人从这里一经过时，就能产生“哇，这家怎么这么光明几净又通透”的感觉。 现在，画纸上的样稿，能给自己这样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