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君的白月光是我》 第1章 卑微 窗外凉薄的月色照射，似是在这间奢华的寝殿打上了一层寒霜。跪在地上的几十个宫女和太监无一人敢抬头看向龙床。 “苏婉寻，你就这么想见他？”男人的手紧捏她的下颌，满腔欲望的声音沙哑无比。 苏婉寻深吸气，口腥咸涩，心口传来的剧痛让她难以开口。 这是他对她宠幸还是惩罚？ 这两年的哭泣早已让她的视线变得模糊，可她还是能依稀看到这一双深邃若黑渊的凤目，冰冷狠戾，不带一丝情感。 许久，男人披上雪色寝袍背对着她，可声音还是极为凉薄：“做好你的皇后，别想和朕对抗。” 他的寝袍宽大，腰部紧束，线条流畅又张扬，气质清冷又尊贵，浑身上下透着肃穆禁欲的气息。 即便方才他像是只充满欲望的狼，片刻后又冷冷吐出几个字：“你若是再插手政事，朕会让你生不如死。” 苏婉寻想开口说些什么，可话到嘴边似乎只能扯出一抹苦涩的笑。 生不如死？现在的她何尝不是生不如死？ 他给了她皇后的位分，却没有给她皇后的尊严。 十几年的兄妹情，再加上五年的夫妻情。她以为他们可以做到真爱不疑，生死不离。 可她错了，原来这个陪着她成长，为她挡风遮雨的男人是个暴君。 自他继位五年，嗜杀成性。在短短时间内，几乎杀光前朝留下的旧臣和他们的家眷，包括一些当年陪他打天下的功高忠臣，甚至牵扯到许多无辜百姓。 他猜忌心很重，一年前的文字狱又牵扯二十万的文人，这些年，死的人已经超过三十余万。 可她心里还是爱他的啊，这一生也只爱过他一个男人！ 她不想他手中沾满鲜血，不想他成为史上最残忍的暴君！ 什么凤仪天下，什么盛世独宠！她都不要！ 她只要他不再被权利和欲望中迷失了自己的心性，不再乱杀无辜。 可换来的又是什么？ 是他不断充容后宫！是他对她忠贞的怀疑，并且想尽办法对她进行羞辱。 “陛下，凝贵妃已在门外等候，和苏家交好家族的名单也已经整理好了。”门外传来公公尖细的回禀声。 苏婉寻的喉头突然涌上一股腥甜的铁锈味，看着男人越发凉薄的眼神，还透着一丝报复过后的兴奋感。 她几乎从床榻滚下，紧紧拽住他的长袖，紧张地问：“你，你要杀苏家人？六百多人，全部要杀？” 男人侧身回答：“朕从来没有说过要放过。” 她感觉一种透入骨髓的冰冷钻入四肢百骸，紧张得连呼吸都忘了：“包括我的父亲？” 男人无声的回答如同一把利刀插入她的心脏，搅动得她血肉模糊，再也站不稳，正要倒下，却又被他的长臂抱住，身体又被他扔回了床榻。 她的白裙凌乱，依稀能见白皙身体上的点点红痕，昭示着他方才的暴行。 可男人却衣冠楚楚，静静地站在床边，淡淡道：“天凉了，就不要下床。”说完便转身要离开。 苏婉寻看着他，撕心裂肺得喊出他的名字：“景慕霆！” 她不信！这个男人即便成了沾满鲜血的暴君，也不会动她的亲人，因为这也是他的亲人啊！ 景慕霆的背影如高之雪，寒月清莲。 宫灯照耀得迷幻朦胧，只能看到他绝美的侧颜，冷得令人莫名地无法呼吸，触及可伤人。 苏婉寻这才意识到，此时此刻她无论说什么，做什么，都无法动摇这个男人的决定。 “噗通”她再次从床榻起身，双膝跪地，原本就模糊的眼睛又被眼泪打湿，干涩得发疼。 双手覆在冰冷的玉砖，她决绝道：“陛下，你杀了我，杀了我！让凝贵妃做皇后，不要杀我父亲……” “陛下”两个字落下，男人的背影一颤，眼神里有震惊，还有一丝难以隐藏的痛楚。 “你叫我什么？” “陛下！”苏婉寻再次加重称呼，可常年的卧床和气血虚弱导致她说话使不上劲儿，声音发颤：“臣妾恳求您，放过苏家！凝贵妃，凝贵妃的母亲不是重病吗？用臣妾的血做药引……” 她抬起煞白的脸庞，语气几乎卑微：“您忘了吗？医圣曾经说过，臣妾自带药莲，只要自愿，没有戾气和恨意，血液就是药引！” 心脏早已像被人用力扯出体外，痛得血肉模糊。 其实早在前两年，她就失去了活下去的动力，死对她来说是最好的解脱。 可这话一落，男人不仅没有松开，黑眸反而染上一层血色，白色的衣摆猛烈摆动。 这里没有风，是他外泄真气形成的气场！ 这是极度的愤怒！ “用我的血液，用我的心！都可以！陛下！”苏婉寻卑微地扯住他的袍角。 呵！尊严？也许在他第一次在外人面前羞辱强暴她的时候就已经不见了。 景慕霆的薄唇发颤，在深吸一口气似是要摆脱这股窒息感。 可良久后他只是嘴角浮现一抹凄楚的弧度，沉声道：“朕要你活着！朕活几年，你就得活几年！你若是要死，朕会将你的许将军剥了皮。” 话音稍顿，他又道：“你放心，朕会让你父亲死得痛快！” 他的语气到最后充满了恨意，冰冷的黑眸闪着阴冷的神色，寒厉得令人心惊。 说完这一些，他再次果决地扯开那双玉手，抬步走出寝殿门。 她看着他被清冷月光拉得很长的背影，喃喃道，“二哥哥，你的身上虽然没有苏家人的血液，可也是苏家养大的啊……” 这声“二哥哥”竟让景慕霆的背影一颤。 可最终还是没有回头。 门打开后，慕婉寻看到一个身着华服的女人正在等待她的夫君。就是当今最受宠的凝贵妃，也是她同父异母的庶出妹妹——苏小颜。 “陛下，消消气！”她的声音甜腻如滴水。 慕婉寻觉得作呕，她听不清他们又说了什么，只是依稀听到女人娇柔妩媚的声音：“我会好好劝劝姐姐的。” 很快，景慕霆走了，苏小颜走了进来。 第2章 解脱吧 苏婉寻其实也想和她好好见一面，被禁足了三年，她一直想知道景慕霆突然变得残暴的原因，更想知道，她一心相待的姐妹为何要陷害她和许将军有染，甚至还要帮助景慕霆铲除苏家！ “都下去。”她对寝殿内的宮婢吩咐。 苏小颜身穿绝美宫服，头戴孔雀珠钗，浑身上下透着高高在上的贵气。她先是四处打量了一番。 很显然，她被这寝殿的奢华程度惊艳了一下，还闻到了空气中最珍贵的草药味，原本想看笑话的眼神划过一道如毒蛇般的嫉妒。 当她看到苏婉寻洁白颈项上点点暧昧的红痕时，更是嫉恨得红眼。 可很快又恢复了怜悯，她弯腰对着床榻上的人儿道：“好姐姐，你的身子自小虚弱，不能再生气。更何况苏家人本来就该死！你就服个软，毕竟我们是亲姐妹，看在我的份上，说不定陛下就会网开一面。可若是你还是要和陛下对抗，那父亲说不定就要被凌迟处死……” 苏婉寻愤怒地盯着她，用尽全身力气怒骂：“苏小颜，你这个畜牲！我的父亲也是你的父亲！而且他待你不薄！为什么要赶尽杀绝？” “待我不薄？哈哈！”苏小颜笑，像是听到了笑话。 苏婉寻恨恨地问：“难道不是吗？他抬你母亲为平妻，甚至将你抬为嫡女记录族谱，可你做了什么？你为了争宠，竟拿出父亲当初和前太子的通信给了陛下。这是将苏家推向深渊！你是畜牲！忘恩负义的畜牲！” “父亲对我好，不过是看在你的份儿上，在他眼里只有你和你的母亲！”苏小颜突然提高声音，眼中充满了恨。 可紧接着她水眸一转，又“咯咯咯”得笑了起来：“可惜啊可惜，你的母亲是被我母亲毒死的，最后还被我们挖出祖坟鞭尸，烧成了灰烬！而你这幅从小就虚弱不堪的身体，也是拜我们下毒所赐。” 望着眼前这个女人丑恶的嘴脸，苏婉寻恨不得自己抽耳光。为什么当初在府里待她如亲姐妹，甚至帮助她表里不一的庶母得到父亲的宠爱。 她真应该早些看出这对母女的嘴脸！ 可现在，自己如同男人手中的玩物，可眼前人却尊贵得耀眼…… 绝顶的恨意涌上她的心头，挥手一巴掌准备扇过去，却被苏小颜一把握住手腕。 苏小颜笑容吟吟：“姐姐，你可不要这么说我，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陛下的万年基业……” 她的眼神逐渐变得温柔起来，手掌覆上小腹，挑眉道：“还要告诉你一件事，我如今怀了陛下的孩子！” “孩子？”苏婉寻看向她的小腹，眼睛刺痛。 原本以为心早已死了，可现在仿佛又有一双无形的手，狠狠掐住她的心脏，痛得浑身颤抖。 下一刻她竟喷出一口鲜血，宛若点点红梅染红了白玉砖。 记忆中，在他们的新婚之夜，景慕霆抱着她，在她耳边轻声说着誓言：“寻儿，我的妻！这辈子我只要你。我会一直陪着你，无论生还是死。” 他性子清冷，从来没有说过动情的话语，那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他爱过自己吗？也许从来没有爱过。从小到大，都是自己粘着他，逗他开心！可他却很少给她笑容。 “这是陛下第一个孩子，后宫那么多女人，我是第一个怀上的。” 苏小颜的眼波隐藏着毒液，继续说道：“姐姐，听宫人说，陛下经常宠幸你，他身边的宫女太监都亲眼看到过。啧啧，你怎么还没怀上，是不是陛下从来就没打算让你怀，还是你的身体根本怀不上……” 这句话就像刀子刮苏婉寻的脸，小脸红透，手掌也紧握成拳头。 见她如此，苏小颜更加的兴奋，在苏婉寻耳边轻言：“姐姐，其实陛下并不喜欢杀人。你知道他现在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吗？” “为什么？”苏婉寻猛地抬头。 她一直想要知道为什么。 即便他曾经在苏家不得宠，可父亲也没有要杀他，只是将他冷落在小耳房。 为什么要将苏家赶尽杀绝？即便他误会她和许世宁有染，也不能牵扯到苏家啊！ 苏小颜取出一个小木盒子，笑着问：“可还记得这木盒？” 苏婉寻当然认识，这是父亲的东西！曾经她在书房里见过，可被他又立即藏了起来。 “轰隆！”一声冬雷打响，也打破了这座奢华如天宫寝殿的短暂寂静。 “姐姐，你打开看看，这就是答案。”苏小颜将木盒递了过去。 苏婉寻打开了，里面躺着的是一叠泛黄的纸，都是父亲写的字。 由于时间太久，字迹变得模糊，可还是依稀能看见。 苏婉寻的呼吸逐渐变得紧张，手指剧烈颤抖。 “看到了什么？知道答案了，难道不该高兴吗？”苏小颜佞笑，非常痛快：“姐姐，他也从来没有爱过你！你应该知道为什么！” 苏慕寻没有再开口，嘴唇煞白欲紫。 苏小颜继续说道：“陛下十二岁的时候，大哥亲手挖去了他的灵根，用在了自己身上。十五岁，他弃武从文，想去京城赶考，父亲派人将本属于他的考卷换成了三哥哥。十七岁，柳姨娘被千刀万剐，父亲逼着他亲自观看。” 陛下曾经是苏家庶子，可所有人都知道他不是苏丞相亲生的，年轻漂亮的柳姨娘和野男人通奸，还生下了孩子。 再怎么严刑拷打也不供出是哪个男人！ 父亲被戴绿帽早就成了京城最大的笑柄。 可即便如此，父亲也从来没有想过要杀这个庶子，供其吃穿，甚至还请师傅教他功课。 她也是最近才得到这个盒子的，上面都是父亲的自述，将自己作为男人受的屈辱统统用文字来表达。 苏小颜的脸上带着狰狞的兴奋：“姐姐，知道答案了吧？是父亲，是苏家！将他变成暴君！他也从来没有爱过你，他娶你不过是为了报复，因为你是父亲最爱的女儿……” 可无论她说什么，苏婉寻都没有再开口一句，她只是抱着头，无助地蜷缩在床角。 她的眼神绝望迷茫,仿佛最后仅剩的一点意志也全盘崩溃。 苏小颜见状也不再刺激，声音带着蛊惑：“解脱吧，只有解脱才不会痛。用你的命去平息他的怒火，说不定父亲就不用死了……” 第3章 合葬 言毕，她重新穿上风衣走出风慈宫的殿门。 苏婉寻从枕头下取出一枚丹药，唇角勾起苦涩，很奇怪，痛苦到了极致，眼泪竟然消失了。 她喃喃说道：“二哥哥，如果能重来一世，即便要了我的命，也要保护好你，绝对不让你受着这些折磨。” 说到这里，她居然笑出声，这是多年没有的笑容。 这不是苦笑，而是嘲笑。她竟对他没有恨，有的还是爱。 “如果重来一生，让我保护你，但永远不会跨出那一步，永远不会……” 另一端，御书房 景慕霆正在批阅奏折，苏小颜抖了抖身上的风雪后在走了进去，恭恭敬敬地回禀：“陛下，方才臣妾已经劝过姐姐了，让她好好吃药。” “嗯。”景慕霆冷冷一应，可连头都没有抬一下。 苏小颜的水眸划过一道失落和黯淡，她想看看奏折上究竟是什么，可她不敢。 眼前男人是皇帝，可他更是修罗。 在深吸一口气后，她鼓足勇气，先是取下架子上的紫色氅衣，随后走到他身后披上他的肩膀，柔声献媚：“天气凉了！陛下还要仔细点身子。” 当她的手触碰到景慕霆的肩膀时，瞬间被震开。 “滚！” 简单的一个字冷厉如冰，甚至透着杀气。 苏小颜摔倒在地，她抬头看着这如谪仙一样的男人，清夜无尘，高山白雪，又怎及他的半分容颜？ 可他的心却像是一块坚硬的石头，不，应该是没有心。 “陛下赎罪！”她立即跪下，说道：“方才听白术说起皇后娘娘最近胃口不大好，臣妾做了一些老家开胃的白鱼松茸酸汤羹，明儿亲自给她送过去。” “起来。”景慕霆的声音淡淡，重新批阅奏折，不再看她一眼：“她的饮食，无需你操心。” 这是他对她说的话，但同样是警告。 苏小颜深吸一口气后起身，继而重新走到他跟前，边沏茶边道：“那道菜也是许将军曾经最爱吃的，当年我们三个被困在瑶山顶的那一年，许将军经常给皇后做……” 说到这里，她突然自知失言，急忙跪下：“陛下赎罪，臣妾，臣妾该死！” 站在一旁的薛公公已经冒冷汗，他感觉到了陛下的杀气。 皇后娘娘的确最爱吃这道菜，每次胃口不好，都是陛下偷偷亲自下厨做，然后才命人送过去。 凝贵妃这些话就是戳陛下的心窝子，还是死命戳。 许将军和皇后娘娘之间的事是他的逆鳞，谁敢触碰？ 果然话音刚落，她的咽喉就像被一道根银针刺中，再也说不出一个字。嘴里只能发出“噗噗”的声音，就好像血液沸腾在喉咙。 这突如其来的杀意让整个书房充满了恐怖气息，几个宮婢和太监开始颤抖。 景慕霆杀气凛然，周身散发着赤金色的薄雾。 明明有着一张神仙般的容颜，此刻的他，偏偏神色如魔，一步步靠近惊恐中的苏小颜。 “呜呜呜，呜呜！” 她“扑通”跪倒在地，眼睛里都是眼泪，可嘴巴里也无法再开口。 她这才意识到自己从头到尾就是这个男人的棋子。 还拥有着一部分兵权的苏家终于被推倒，她就是弃子了。 景慕霆的怒火未消，对她没有一点耐心，龙靴突然无情地踩上了她的背脊，薄唇凉凉吐出两个字：“多嘴。” “噗！”苏小颜再次喷出一口黑血，眼瞳涣散，双手捂着小腹，发上的奢华朱钗掉了一地，五官因为极痛而变得扭曲。 皇帝弑杀成性！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所以无论是守在门口的侍卫太监，还是薛公公都不敢喘息。 “陛下，臣妾怀了您的孩子……”她的口齿含糊不清。 景慕霆用看蝼蚁般的眼神看着脚下的女人，冷笑：“孩子？朕从来没有碰过你。” 苏小颜含糊地吐出几个音：“她方才和我说，她和你的每一天都觉得恶心，你对许将军施行了宫刑，她恨不得杀了你，哈哈哈！” 最后的笑声含糊中带着诡异，过了不一会儿就断了气。 好在这时候，皇后的贴身宮婢白术急匆匆地冲了过来，可接下来她说的消息让在场所有人宛若五雷轰顶。 “陛下！陛下！不好了，皇后自尽了！！” 这消息一落，景慕霆冰冷嗜血的目光立即变得惊恐，高大的身躯一个趔趄，随后就像疯了一样冲出书房门。 大尊贞令五年，冬，肃帝驾崩，与昭穆皇后合葬在宣陵，结束了短短五年的暴政王朝。 民间有一个传言，昭穆皇后自尽，肃帝一夜白发，抱着她的尸体整整四天五夜，绝食断水，形如疯癫，最后暴毙在雪地里。 两具尸首怎么都分不开…… 百姓们心怜皇后，她曾几次救百姓出瘟疫和水灾等危难。可对于这暴君的死，他们总算松了一口气。 …… 苏府 “小姐！小姐！醒醒！外面开始做法了！是舒姨娘派来的法师。” 脆生生的声音将苏婉寻唤醒，可她的第一个反应却是将自己蜷缩，仿佛方才做了一个极其可怕的噩梦，心剧痛不已。 “小姐？是不是昨晚着凉了？ 一个梳着双环髻的小丫头出现在她的面前，小脸稚嫩。 “白芨？”苏婉寻不可思议地吸气，这丫头很多年前就病死了啊，后来一直是白术伺候的。 再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小了不少，脸颊好像也圆润了，而不是像以前那样清瘦。 “镜子！我要镜子！”她从床榻起身，三两步走到铜镜前，一张灵气毓秀的稚嫩小脸出现在她眼前。 明眸清辉如雪，乌黑垂落在胸前，只簪子一支玉蝴蝶簪。 难道，她重生了？ “现在是什么朝？皇，皇帝是谁？”她的声音在颤抖。 “现在是大厉四十五年，您今年十四岁呀，再过几个月就要及笄。”白芨越来越糊涂。 “十四岁？”苏婉寻先是愣一下，随即捂唇喜极而泣。她真的重生了！回到了十年前！苏家还好好的！不会被满门抄斩！不过…… 她突然想到了什么，紧张地又问：“柳姨娘，还活着吗？二哥哥在府中吗？”这时候慕霆十七岁，虽然前面的磨难她无法改变，可应该还来得及救他娘。 第4章 重生 “柳姨娘好好的啊！不过二公子在六年前就离开了苏府。小姐，你，你怎么了？真的中邪祟了？”白芨有些害怕了。 “什么？二哥哥六年前就离开了？他应该在苏府的啊！”苏婉寻脑袋一片空白。 难道历史已经有些改变？慕霆十一岁的时候还没被发现身世，一切磨难也还没开始。 “姐姐，方才我娘特地叮嘱，要您千万不要出去。否则法事就不灵验了。您身上的脏东西也去除不了！” 门口传来一个娇滴滴的声音，随后就进来了一个少女。 她梳着精致的发髻，戴着奢华耀眼的朱钗，还有着一双我见犹怜的水眸。 虽然年纪尚小，但也能看出有着年龄不符的性感曼妙曲线。 “苏小颜？”苏婉寻盯着眼前人，前世的仇恨统统涌上心头，眸随即闪过一道冰冷的寒光， “姐姐？”苏小颜的心一颤，可下一刻又做出一副紧张的模样，关切地说道：“是不是又犯头疼了？这就是邪祟啊！” 苏婉寻精致的眉梢微挑，干净的嗓音带着一丝微哑：“是吗？” “姐姐，你在说什么呢！”苏小颜的脚步不由地向后推了推。 “呲！”苏婉寻竟取下簪子对准自己的手背狠狠刺了下去。 “姐姐！你，你在做什么？”苏小颜心疼似得想要上前查看她的伤口，可那只带血的簪子又朝着她的小脸蛋狠狠划过去。 “呲！” 她的小脸瞬间被划开一道口子，虽然不深，但也是触目惊心，留疤是少不了了。 “你这个小贱蹄子！疯了吗？”苏小颜竟然忘了伪装，直接骂出了口。 在一推一搡之间，两人同时倒地，桌上的瓷瓶也被打翻，发出了响声。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门被打开，一对中年男女站在门口。 男子相貌堂堂，英眉入鬓，身穿绣有冰蓝色纹的仙鹤一品绯色官服，背脊挺直苍劲。 他便是当今丞相，苏远之。 而他身边站着的女人则是苏小颜的亲娘，舒氏。 舒氏的妆容精致，虽然已年过三十三，但皮肤白皙细腻，一双狐狸眼睛勾人摄魂，特别是有着男人难以抗拒的身材，婀娜多姿，性感无比。 当他们看到眼前一幕后大惊失色。 “这，这怎么打起来了？”舒氏率先冲过去，当见到自家闺女受了伤，第一反应就是将苏婉寻用力扯开。 她恶狠狠地瞪了一眼苏婉寻，随即冲着苏远之痛苦地喊：“老爷，颜颜被毁容了。她做错了什么？要被这样对待！” “父亲，姐姐要杀我，还骂我，骂我去死！”苏小颜对着苏远之痛哭。 这时候苏小颜也忘了平日的伪装，她恨不得父亲现在就惩罚苏婉寻这小贱人！ 苏远之也疾步走来，当见到她左脸的伤口时，再看向苏婉寻的眼神也带了愤怒：“寻儿，你为什么要伤人？她是你妹妹呀！” 苏婉寻已经停止了方才的攻击，将自己蜷缩在角落，发鬓凌乱，瑟瑟发抖，像是受了什么刺激。 见她如此，苏远之的眼神也缓和了些，走上前去想要安抚。 可他刚要靠近，苏婉寻的眼泪“刷”得流淌，通红着眼睛呢喃：“不要害我，不要害我……” “谁要害你？”苏远之急着问。 虽然这些日子一直忙着抬舒氏为平妻的事情而忽略了这孩子，可他还是最爱这个女儿，因为这是他和夫人唯一的孩子。 他们的第一个孩子胎死腹中，流下来的时候四肢不全，肌肤如同鱼鳞，隔了好几年才有了寻儿，可是苍天不眷顾，寻儿生来就气血不足，一直靠吃药续命。 “法师！是一个身穿紫色衣服的法师要害我，他放了很多毒蛇……”苏婉寻脸上的惧怕之色又起，下一刻扑向苏远之，像只受伤的小猫蜷缩着。 “他还在我房间里放毒蛇，有一条爬到我的手背，我想用簪子刺它，可它还是咬我，爹爹，爹爹，我好怕……” 这一声声爹爹无助又可怜，像一把把刀子插入苏远之的心脏，在看向她的手背，还流淌着血液，这绝对不是装的！ 但同时，怒火已涌到脑门，眼神变得凶狠，转而看向眼泪汪汪的舒氏：“法师？是门外的法师吗？” 寻儿根本不知道外面的法师身穿紫衣，所以她一定不是诬陷。 她自小体弱多病，求遍名医不得医治。前不久舒氏介绍了一个有道行的法师，说寻儿的八字弱，他可以替她驱魔辟邪。 难道这法师是邪门外道的东西？ 舒氏一听这话，一副悲从心头来的模样，竟“扑通”跪倒在地：“老爷，寻儿是苏家的嫡女，怎么会有人要害？也没有人敢害她。更何况那法师一身正气，知道害人会背因果。可能是寻儿身上的鬼祟变成了法师模样……” 话音微顿，她又视死如归地说：“只要这一次能治好寻儿，就算要妾身的命去换，妾身也愿意！” 话虽这样说，可她心里早已恨得咬牙，该死的小贱种，是装的吗？是要和她们作对吗？既然这样，你就等着去死吧！ 苏远之见她卑微至此，再回想起她曾经对寻儿的照顾，长叹一声：“你先起来，我们出去看看做法做得如何了？” “爹爹。我是从昨晚开始出现幻觉的。”苏婉寻抬起晶莹剔透的清澈水眸，沙哑地说道：“你不要怪舒姨娘，她对我很好。昨晚还专门给我送了雪蛤羹，就是味道有些奇怪……” “是啊，是啊！小姐就是喝了雪蛤汤开始犯糊涂。”白芨机灵地应和。 “我昨夜可没在雪蛤里放什么东西，怎么可能怪？”舒氏脱口说道。可话音一落，她就知道失言了。昨天两字似乎在说明什么。 昨天没有，不代表以前没有，这就是不打自招的味道。 果然，苏怀之也听了出来，眯起凌厉的鹰目，显然是起了疑心。 苏婉寻的唇角不动声色地勾起一道浅浅的弧度，可接下来又含泪说道：“是我不好，又出现了幻觉，还害了妹妹，爹，你还是惩罚我，这样我才能心安。” 第5章 景慕霆回来了 前世，她就是听信了舒氏的挑唆，才会让他们父女逐渐疏远。 这对恶毒母女不是喜欢装柔弱，唱白脸吗？很好，她就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苏远之见女儿这么心善，也开始黏他了，心都化了，长臂将她紧紧搂住：“这不怪你。有爹爹在，谁也不敢动你一下，若是真有人要害你，爹一定杀了她！” 最后那句话带着沉重的警告，他的鹰目冷冷地扫了一眼房内的所有人，包括舒氏。 舒氏的脸色一僵，恨得指甲紧掐掌心。小贱种，病秧子，你可别得意，好戏还在后头！‘ “老爷！老爷！” 管家这时候急匆匆地奔过来，语气既复杂又惊喜：“二，二公子回来了，而且非要闯进来！” “景慕霆？”苏婉寻轻念，嘴唇微微颤动着。一股强烈的痛楚瞬间燃烧心口，差点没站稳。 “寻儿！怎么了？”苏远之快速搀扶住。 苏婉寻嘴角扯出一抹浅笑，摇摇头道：“没事。爹。二哥哥他……” “呵，这逆子还想着回来！我还以为他死在外面呢！” 苏远之的面色已变得铁青，从齿缝里逼出几个字：“先让他去祠堂跪着！” 舒氏的脸色也不好看，苏慕霆回来了，她儿子岂不是又多了一个竞争对手？可现在这个情况，她不能阻止他进门，所以也就没有说什么。 “好，老奴这就去。”管家点了点头，正准备转身，却和一个高大的身躯撞了。 抬头一看，竟是一张郎艳独绝的俊颜。 “二，二公子？您何时进来的？”他半张着嘴。 苏婉寻怔在原地，眼前男人正是景慕霆，一袭月白色云锦长衫着身，有着湛然若神的容颜，难笔拓的风骨。 他也似乎看到了她，深邃的凤眸和她四目相对。 他的目光就像是在沉厚的黑暗中突然出现白光，耀眼灼热，又无比的温暖。 可苏婉寻的心却又是一阵疼痛，她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最终却只是快速垂下眼帘。 好在苏远之没有发现她的情绪，此时正被极大的愤怒冲昏着头脑，指着他厉声道：“滚！滚去祠堂跪着！没有我的命令，不许起来！” 景慕霆并没有反驳，更没有对抗，只是规规矩矩地行了一个抱拳礼，随后退下。 在转身之际，他的凤眸再次看向苏婉寻。 这种眼神仿佛穿越千年而来，包含着无数情绪。 苏婉寻不敢看，也不会看，压抑着心口的紧绷说道：“父亲，我们出去瞧瞧吧。” “好！”苏远之点头。 几人走出房门，呛鼻的烟味直冲鼻翼，身穿紫衣的法师和他的徒弟们正手舞足蹈的“做法”，各式法镜，桃木剑，法绳，法尺，还有八张矗立在四处的驱魔帆。 连绵不绝的咒语响彻整个丞相府。 苏婉寻的记忆已经彻底回来了。 她记得十四岁那年，舒氏的确给她做了一场法事，给她扑了几盆黑狗血驱走邪祟，这黑狗血一扑，无论是不是真的中了邪祟，她都成了京城官家小姐们的笑柄。 原本要和她定亲的贵族亲王全部避之，就连宫中设宴名单也被太后换成了苏小颜。 对于前世的她来说，没有人说亲再好不过了，因为那时候她只喜欢二哥哥，虽然不知道是男女情，但心里下过决心，这辈子只想和他在一起。 可这一世，她可不想让这对母女得逞计谋，她要她们成为过街老鼠，生不如死！ “白芨。”她将丫头唤到身边，在她耳边轻轻说了几句话。 白芨露出不可思议的眼神，可看着自家小姐清明似冰的双眸，立即点头。 过了两炷香时间，两姑娘的伤都包扎好了。 那紫衣法师在捏了一个阴阳诀后就停止了做法，一敛沉浮走到苏怀之的面前行礼：“贫道拜见丞相大人。” 苏怀之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沉声问：“我儿究竟如何？身上的邪祟可已清除？” 那紫衣道士眉心紧皱，叹息道：“贫道虽然已经尽力，但邪祟实在太厉害，而且已经附身小姐许久。之所以她会选择小姐附身，不只是因为她八字弱，还因为，因为……” “是因为什么，还不快说？”苏怀之有些不耐烦。 紫衣道士稍稍抬眼看了一眼苏婉寻，惋惜地说道：“还因为她命带瘟星！” “混账！胡说什么！”苏怀之面色陡然冷下来，大怒。 这紫衣道长倒是一脸从容，继续说道：“大人就算要杀了贫道，贫道也要说真话，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用万月之法和圣血为她驱邪，但是命肯定改不了！只能让她随贫道去道观修行，才能保住苏家。否则苏家有灭顶之灾啊！” “你这个腌臜道士，老夫砍烂你的嘴。”苏怀之怒瞪双眼，拔剑欲砍。 这道士真就不慌乱，挺着脖子道：“要杀就杀，如果杀了贫道，小姐活不过十五！若是没算错，小姐刚出生不到三个月，母亲就得了怪病而亡！” 苏怀之的手一抖，夫人的确是寻儿出生三个月后病故。 “命带瘟星的女子，年满十三就会显现异常。比如院子里经常会掉乌鸦。”紫衣道士继续说。 就在这时候，一直伺候她的白术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突然跪地说道：“奴婢一直伺候着小姐，有些事也不得不说。从去年开始，奴婢真的在院子里捡到过好几只乌鸦，而且，而且死相很惨。” 苏婉寻冷笑，好一个舒氏，前世只是给她泼狗血，这一世直接要将她送去道观。 是因为自己发现了她们真面目了吗？去了道观以后，生死就由不得她了。 毒！真毒！而这前世信任了数年的白术原来也是个叛徒。景慕霆误会她和许世宁有染，她立下不少“功劳。” “闭嘴！来人啊！将这个撒谎的狗奴才拉下去杖毙了！”苏远之朝着她的肩膀狠狠踹了一脚，此时此刻他当然不会相信一个奴才和道士。 可白术依旧死死不松口：“奴婢不敢撒谎！前天还掉了两三只，奴婢将它们直接埋在了土里。老爷可以命人去搜。” 苏远之深吸一口气，迟迟没有开口。 舒氏见状，立即用丝绢手帕抹了抹眼泪，啜泣道：“老爷这，这该如何是好啊！寻儿真是命苦，一出生就没了母亲的陪伴，现在又……” 她稍稍停顿了一会儿，又连忙摇头：“不可能！寻儿不会是瘟星！” 第6章 反击苏小颜 苏婉寻心底又是一阵嘲讽，真是好姨娘啊，听似为她说话，其实就是在提醒父亲，是她害了母亲，她就是命煞瘟星！ 在众人以为她会痛哭流涕地请求不要将自己送去道观的时候，她竟一个规规矩矩地欠腰，不惊不缓地说道：“还请父亲命人去搜，若女儿真的是瘟星，就自愿随道长去道观修行。” 随后她又看向舒氏，说道：“不过，我可没有在院子里见过什么死乌鸦。舒姨娘，白术是从你身边派来的丫头，假设她有陷害之心。还请姨娘亲自将她，杖毙。” 最后两个字已染上血意。 她只是身穿一件浅蓝色云清百褶裙，可在阳光的照射下，将雪白肌肤映衬得如同最珍贵的瓷器白皙，玉颜不施任何粉黛，可琼花玉树也难以勾勒出她半点芳华。 晨雾袅袅，她的美如出尘青莲，更如绽放中的罂粟。 令人移不开双眼！ 舒氏的心已猛颤，面色发青，这是紧张，更是害怕！她突然有点后悔，今天为什么要走一枚险棋！ 很快，府中家丁真的提来一只麻袋，里面倒出几只死相极惨的乌鸦。 舒氏这才松了一口气，心里得意地笑，还以为这小贱种能翻出什么浪来。看来不过如此！一切都在她的安排中。 “你们看。奴婢没有撒谎吧！”白术激动得脱口而出，就连跪着的后背也挺直了。 苏小颜更是兴奋直呼：“姐姐，为了父亲和苏家，你还是去道观修行吧，对你，对我们都好，否则我们会不会都要跟着倒霉！” 相比她的失态，苏婉寻倒显得很淡定，不过在苏远之看来是懂事。 只见她又是一福礼，说道：“既然我真的如道长所说命带瘟星，那就自愿去道观。还请爹爹不必挂心。” 随后苏婉寻又看向舒氏，闪了闪明眸，款款道：“姨娘，道长是你请来的，你也一定是经过了考证才介绍来的。我既然相信你，就应该相信他所说的。” 这话就是将这个道长和舒氏死死锁死。 苏远之心疼地一把将自家姑娘抱住，颤声说道：“寻儿，爹没有要你去道观的意思，管他什么星！有爹在，就算阎王爷来收人，爹也绝不答应！再说，爹也不相信！” “父亲。”苏小颜恨得要咬碎一口银牙，捂着受伤的脸，为什么爹这么爱这个病秧子？她哪里比自己好？只不过有一个短命鬼的正妻娘。 此时恨不得上前就将这小贱人活活掐死，不对！是要将她活活踩死！像只蝼蚁一样！ 舒氏见状不好，立即对着紫衣道长眨眼。 紫衣道会意，接着说道：“贫道还有一个办法能验证。就是在接受万月之法和圣血洗礼之后，她的身上会出现一些紫斑，三天后可退。” “无论是不是，祛邪祟的法事还是要做。”舒氏接语。 苏远之想了一会儿终是答应了。因为无论是不是瘟星，去除邪祟才是最重要的。 那紫衣道士又道：“做法时需要一个无人的屋子，除了我们几个道士，其他男子必须远离。否则就失灵了！” “这……”苏远之很不放心。 苏婉寻立即说道：“我让妹妹陪着。” 苏颜之虽然不愿意，但在舒氏的提示下，只能答应。 两个少女被几个道士带走了。 接下来发生什么，他们什么都不知道，苏远之紧张地提着心，舒氏却越发地兴奋。她的计划不会有错，那狗血里添加了很多毒药，很快就会起紫斑。 这种药还能导致女子终身不孕，身子越来越差，即便最后苏远之还是不忍心将她送走，可她瘟星的名号这辈子都戴上了，谁还会要她？以后有什么好亲事，一定紧着颜颜。 “啊！啊！”一声声凄厉的惨叫从远处传来。 “糟糕，是寻儿！”苏远之疾步朝着道士方才的方向走去，心里又恨又悔。若是寻儿出了什么事，他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其他人紧跟着他身后。 所有人都来到了后院一间空旷许久的木屋前，外面除了站着十几个拿着三清铃的道士，还有十几个身穿华服的小姐。 她们都是官员的庶出女儿，平日里和舒氏走得比较近。 “你们怎么来了？”舒氏不解地问。 “不是你让我们来的吗？说有什么茶会，结果被带到了这里！”几个庶出小姐更是觉得奇怪。 苏远之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二话不说，直接朝着舒氏的脸狠狠挥了一巴掌，冷冷吐出两个字：“贱人！” 这女人请这些庶家小姐来后院做什么？来看寻儿好戏吗？没想到舒氏竟这么心狠！ “老爷！”舒氏捂着脸，懵了。 苏远之懒得再管什么，他红着眼，一把揪住其中一个道士的领子，厉声问：“我儿呢？” 小道士回道：“还在里面做法呢，应该是，邪祟，邪祟出来了，所以才会惨叫，很快，很快就没事了。” “滚！”苏远之才不管什么邪祟，他已经受够了。寻儿就是他的命，即便是命带瘟星又怎么样？一切灾难他来受。即便没有男人愿意娶又怎么样？他可以养她一辈子，养尊处优，永远是丞相府最尊贵的女人。 “彭”的一声，木门被他踢开。 屋子里冲出浓浓的血腥味。 紫衣道长信步出来，行了一个礼后说道：“丞相大人，做法完毕。” 一个浑身是血的女人冲了出来，她头发凌乱，像疯了一样嘶叫：“血！血！好多血！啊啊！” 因为被扑了几盆狗血，所以根本看不清她的容貌。 几个庶出小姐吓了一大跳，这，这不是要喝茶聊天吗？怎么闹了这出戏？这血人是谁？ 该不会是嫡女苏婉寻吧？她中邪了？ 苏远之早已红了眼睛，不顾狗血的腥臭，将她一把搂住，不断轻拍后背，泣声道：“寻儿！寻儿！别怕，是爹爹！爹爹错了，不该让他们将你带走！爹爹错了！”说着，他还抬手抽起自己耳光。 “啪啪啪”一声比一声响亮。 那舒氏恨啊，并且已经按耐不住激动的心，急声提醒：“快扑水弄干净，看看，快看看她身上有没有紫斑！” 第7章 帮她处理苏小颜 几个家丁提了水准备上前，却被苏远之一个眼光吓住了。 “谁敢动她一下？老夫就将他杖毙了！”他还是抱着不松手，心痛得无法呼吸 “爹？我在这儿呢。” 清澈动人的声音从他的身后传来。 “寻儿？”苏远之愣了片刻，随即立即转身，真就见他的宝贝闺女正冲着他盈盈笑。 “你，你没事。那这，这是……”他抬袖擦了擦眼角的泪，虚惊一场的同时又有些懵。那抱着的人是谁？ 这小贱种居然没事？那这个少女是…… 舒姨娘一双愤怒的眼睛几乎要瞪出眼眶，片刻功夫后，她终于意识到了什么，浑身一抖，失声尖叫：“颜颜！” 她疯了一样冲过来，抱着受惊未定的女儿，冲着苏婉寻怒骂：“这是你妹妹啊。为什么要害她？你的心肠怎么这么狠毒，枉我十几年对你掏心挖肺，你竟是这样忘恩负义，你有什么怨气，冲我来啊！冲我来！杀了我！为什么要对你妹妹下毒手。” 她满目都是恨，早将平时的贤良模样忘了。 苏婉寻无辜地眨了眨水眸，温声温气地回：“姨娘，我这怎么是害妹妹呢？是您和道长说的，这是去除身上的邪祟。” “你。”舒姨娘气得差点喷出一口血，强忍着恨意道：“这好端端的被泼狗血不是害，那是什么？” “呵，原来圣血就是狗血啊。”苏婉寻黑白分明的眸子似笑非笑，接着道：“给我做法就是为我好，给妹妹做法就成了害，真有意思。” 舒氏的嘴唇都要咬破，她怎么都想不到，这被她拿捏那么多年的小贱种竟然会那么毒！ 她就应该被自己踩在脚下，这是她的命。怎么可以反抗？绝不可以！ 苏远之看舒氏的眼神已经彻底厌恶，但还是想知道真相，便问：“寻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苏婉寻轻轻福礼，不急不缓地回：“方才我突然感到有些不舒服，就想到花园坐坐。谁知妹妹走了进去。这道长就直接做法事了……” “父亲，她撒谎！她撒谎！”苏小颜撕喊。若不是舒氏将她拉到身边，她已经像泼妇一样上去掐住苏婉寻的脖子。 “我怎么撒谎了？”苏婉寻冷冰冰地挑眉。 苏小颜的眼神居然染上一丝恐惧，说道：“我走到一半的时候，姐姐突然不见了。我就和几个道士分头找。可是突然被一股神秘力量打晕，等再睁开眼的时候，已经被关在了小黑屋。” “神秘力量打晕？真是可笑。”苏婉寻眯了眯水眸，笑着反问：“以我的力量，怎么将你打晕？” 其实她自己都觉得奇怪，毕竟苏小颜说的是神秘力量。白芨这丫头这么厉害的？ “我……”苏小颜浑身紧绷，脸色更加的难看。 “妹妹，你身上都是血，还是先洗洗吧。”苏婉寻懒得去回应，从身后白芨手里取过装满清水的盆子，朝着她的方向扑了过去。 “哗啦！” 将苏小颜从头浇了个遍，狗血总算被冲掉，小脸也终于干净了。众人居然看到她的小脸出现了紫班。 “啊呀！好可怕！她的脸怎么变成这样了？为什么要被泼狗血？”几个在场的庶女窃窃私语。 白芨很吃惊得张大嘴巴：“哇！原来五姑娘才是瘟星啊！” 那紫衣道士早已瘫软在地，他知道完蛋了，从血肉从四肢百骸都是冷的。 也怪自己疏忽，一个自称是舒氏的心腹的丫头对他说，人已经在里面了。让他快点做法！ 屋子里很黑，见晕迷的少女穿着的也是苏婉寻的衣服，所以想都没想，直接扑了加毒的狗血。 “妹妹怎么可能是瘟星！！肯定是这道士陷害她，说不定这狗血里面加了什么见不得人的药物！”苏婉寻挑了挑，目光落到了舒氏身上：“你说是不是？好姨娘？” 苏远之的青筋突突直跳，他可是堂堂丞相，竟然被一个腌臜道士骗了！ 不，应该还有幕后人！他又铁青着脸色看向舒氏。 舒氏早已面无人色，可她又怎会轻易认输？未等这紫衣道士开口说话，竟直接从身后家丁手上拔出一把剑。 “刺！”直刺他的心口。 “你这个骗子！枉我那么信任你！竟然要害丞相的嫡女！现在还要害了我的女儿！该死！”她几乎用尽了全部力气，一剑致命。 这紫衣道士也根本没有做防备，嘴巴张了两下就倒在了血泊中。 舒姨娘不顾擦去脸上的血迹，献忠心似地说道：“老爷，妾身已经杀了这江湖骗子。替寻儿报仇了！” 苏婉寻在一旁冷笑：“舒姨娘，你也太心急了，有些事情父亲都还没过问，你就将他杀了？” 舒氏无比痛心得捂住心口，眼泪朦胧：“寻儿！你真的是冤枉姨娘了！姨娘真的，真的没有和他窜通！” 苏远之懒得听她解释，看她的表情已经有些狰狞和恨意：“来人！将她拉去柴房！” 眼看着几个家丁要上前，舒氏即可对着白术眨了眨眼。 白术深吸一口气，“扑通”一声跪倒，高声道：“是奴婢，是奴婢和这道士窜通好陷害小姐，和舒姨娘无关！这乌鸦也是奴婢故意放的！还有，还有也是奴婢经常在小姐的饭菜里下药，让她出现幻觉！” 她将所有事都“招了”，她也不想死啊！但舒氏暗地里已经控制了她乡下的家人，若是她今日不替罪，家人就活不了了。 “你这个小贱婢，竟然陷害自己的主子！”舒氏颤抖着指着白术，随后猛吸气，一脸悲壮地对苏远之说道：“妾身有错，没有管理好后院，但妾身真的没有要害寻儿的心！现在以死证清白！” 言毕，朝着石壁狠狠冲过去。 “彭”的一声，脑袋真的撞了，发出闷响。 她都这样做了，苏远之还能说什么，虽然心里还没完全打消疑惑，但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她死，更何况还有那么多庶小姐看着，便吩咐家医医治。 苏婉寻深吸气，真没想到都这样了，还能让她逃过一劫，不过她梦寐以求想抬为平妻的事情算是落空了。 再看看浑身是血的苏小颜，苏婉寻心里非常痛快。 第8章 替景慕霆挡鞭 这件事总算结束了，府中所有人都还没回过神，这掌管十多年的舒姨娘居然失宠了！还失去了抬为平妻的机会？而这大步不迈的嫡女四小姐居然还有这凌厉的一面。 五小姐苏小颜怎么会换了四小姐的衣服？那些庶出小姐们怎么会突然出现在后院？虽然她脸上的伤口不是很深，可被泼狗血的事传出去，恐怕这辈子都别想嫁入皇族了。 下人们越想越害怕，甚至浑身发抖！ 他们突然觉得四小姐根本没有他们想象中那么单纯！ 原本他们就不敢得罪，现在更是要恭恭敬敬。 天已晚，苏婉寻洗好热水澡以后就窝进了被窝，白芨送来了暖炉和燕窝羹，可是小脸并不好看。 “我知道，你把白术当成了好姐妹。她被活活打死，你心里也不好受。”苏婉寻拉过她的手，紧紧握住，低声说道：“可是她从来没有将你当成姐妹，她若不死。你就会死在她的手里。” 白芨抿唇点了点头。 “快起来！”苏婉寻将她拉起，再次握住她的手。 苏婉寻认真地说道：“其实你以前也提醒我要小心舒氏，是我自己大意。而且这次你立下了不少功劳。竟然能在这么短时间内喊了那么多小姐们。还能骗过那臭道士。” “这些庶出小姐可八婆了，我说喝茶，还说了看好戏。只喊上两三个，其他人都会来！谁让舒氏平日里和她们交好。并且给她们可以自由出入后院的权利？” 白芨一脸的得意，不过黑漆漆的眼睛一转，又有些疑惑地问：“小姐，我本来想用木棍将苏小颜打晕，可我还没出现。就见她被一股神秘力量拖走，太，太可怕了！” “神秘力量？”苏婉寻吸气，越发的不解。到底是谁在帮她们？ “不过小姐，我们还不能大意。老夫人过几天可能要回府了。她可喜欢舒氏了！”白芨先停下了笑容，有些担心。 苏婉寻记忆里的祖母根本不喜欢她，也不喜欢她早逝的母亲。舒氏是她的远侄，自然是帮着她的。 最重要的一点是父亲不是她亲生的，父亲是祖父的庶子，而祖母是苏家的当家主母。 “我知道！”她点点头，倒是很淡定。重活一世，还有什么害怕的？ 说完，她突然披衣而起。 “这天都暗了，您还要去哪里呀？”白芨吃惊。 苏婉寻从她手里接过上好的燕窝羹，回道：“我想去看看柳姨娘！” “你不用去看她，她等会自己会来。若不是这次做法事先隐瞒了所有人，她一定过来保护你。”白芨眨眨眼。 “这柳姨娘生性冷清，就连见了老爷都不会多说话，永远都是一副冷冷清清的样子。但是对小姐是真心的好，每天都会过来瞧瞧她，还亲自给她熬药，把舒姨娘给她的药全部偷偷倒掉。所以这些年小姐的身子的确是好多了！” “昂？她经常会来看我？”苏婉寻也眨了眨眼。怎么和前世有些不一样了？ 正想着，突然听到外面有人回报：“小姐，二公子正被老爷打呢，好多人围观着！” “什么？被打了？”苏婉寻的心猛跳，连脚步都没站稳。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样的心情。是恨？是怨？ 可为什么一听他被打，还是会心疼？ 她闭目深吸一口气，再睁开双眼的时候已变得坚定无比。 前世无论是爱还是怨，这一生他们重新来过，她只是他妹妹，永远是他妹妹。 而且她一定会尽自己的力量保护他，绝不让他在苏家受到一点伤害。 在白芨的搀扶下，两人很快就来到了祠堂。 她的身子虚弱，所以到达的时候已是冷汗涔涔，气喘吁吁。 “啪啪啪！” 刺耳的皮鞭声从祠堂内传来，使她的心发颤，脚步再次不稳，眼眶心疼得发涩。 “吱呀”，门被推开。 “你这个逆子！多年不归家，就早已不是我们苏府的子孙！还回来做甚？该死！”苏远之紧捏着皮鞭又是狠狠抽上去。 “啪”的一声，后背早已是血痕累累。 里面早已站满了黑压压的人，整个祠堂弥漫着沉甸甸的压抑感。 七八个姨娘和公子姑娘们都低头站着，包括白天被泼了狗血的苏小颜，还有她同父同母的三哥哥苏子炎。 此时他们的脸上带着兴奋。 最后，她的目光最后终于落在了景慕霆的身上，不，这时候应该是苏慕霆。 他的背脊挺直，即便正跪着承受鞭刑。 他也似乎看到了她，深邃的凤眸和她四目相对，还是包含情绪。似乎将爱，痛苦，思念化成绵绵不尽的暖光…… 苏婉寻的膝盖都在打颤，搀扶住门框才勉强站住，前世的一幕幕就像是海浪般涌来，他的好，他的温柔和到最后对她的羞辱和冰冷的目光。 他爱过吗？呵！他何曾爱过她？自己从头到尾不过是他报复的棋子！ 心狠狠抽痛，宛若凌迟，苏婉寻一口气没喘上来，咽喉已涌上咸腥。 白芨见自家小姐的脸色不好，知道又发病了！ “小姐，我扶你回房休息。”她担心地说道。 苏婉寻将她推开，在苏远之的鞭子又要挥下时，竟冲过去用身体将景慕霆护在了身后。 景慕霆不可思议得吸气，一个侧身又将她反护在身下。 “啪！” 这一鞭结结实实地落在了他的后背，但因为落得太快，还是甩到了苏婉寻的手臂，留下一道血痕。 苏远之吓得手一抖，急忙扔了鞭子，心疼地喊：“寻儿！！”随后对着门口的家丁怒喝：“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命家医过来！” 在场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四小姐怎么来了？还挨了鞭子？她这弱不禁风的身子能受得住？ 第9章 就想抱抱你 苏婉寻其实也就手臂受了伤，可为了景慕霆能躲过这一劫，索性假装晕厥了过去。 苏远之见状哪里还顾得上去惩罚这个逆子，抱着女儿就准备回房。 临走之前还不忘了下令：“都回去，但这逆子跪着！谁都不许给他送吃食和水！” 万月宝阁 上好百花檀香燃着袅袅轻烟。 苏婉寻在确定苏远之离开以后就睁开眼，急着问身边的白芨：“你快去看看，父亲会不会马上放了二哥哥？” 白芨哼唧了一声，说道：“您方才在梦里都喊着爹爹，原谅二哥哥吧！老爷心疼得都红了眼睛，这会儿肯定去下令了。”末了还不忘了抱怨：“小姐，您可真是吓死奴婢了，还以为您真的晕了！不过，您的伤口……” 苏婉寻这才意识到自己真的受了伤。 看了已经包扎好的手臂，她倒吸冷气，父亲下手可真重呐！ 她只是受了一鞭子，而且还被挡了些力道都皮开肉绽，那慕霆后背的伤口…… 心不争气得一疼，不由得抬手揪住心口的衣料。 白芨知道自家主子的身体，气血不足不说，心脏也不太好，受不了大刺激，小时候有一回二公子被老爷打得半死，她直接喷出一口血就晕过去。 所以现在绝对不是装的。 “您放心，老爷肯定会命家医去看他的。”白芨安慰她。 小眼睛又咕溜溜一转，白芨提议：“不如奴婢现在就府里药房取一些膏药去看他吧。” “你就从我的药箱里拿，都是爹从太医院里要来的，和府中的药房不同，效果会更好。”苏婉寻走到侧房的藏药阁，惦着脚尖从柜子里取出一个木盒，又递给了白芨：“诺，这个一并给他。” 白芨打开一看，里面躺着一只色泽极好的大灵芝，至少三四百年。 “这，这是老爷给您补身子的。百年难遇的好东西！怎么能给别人？”白芨急忙盖上盒子，连连摇头。 这大灵芝是大寒国国君讨好老爷的，说是长在大寒山山顶，谁若是服用可以续命三十年。 这宝贝可是连皇帝都没有的。 “我每天都好汤好药的喝着，不差这东西。快去！快去！”苏婉寻将盒子又塞到她怀里，不忘了叮嘱：“你给柳姨娘，别说是我送的。让她悄悄放在二哥哥的茶水里或者饮食里。这样伤口好的快！” 白芨虽然不愿意，但还是撇了撇嘴，扭捏得捧着木盒出了门。 子夜，苏婉寻的呼吸有些喘，可能今天发生了很多事，又可能前世的记忆再次出现在她的梦境里，无比清晰和可怕，特别是那一双不带感情的凤眸，使她惊出了一身冷汗。 “陛下，放了苏家，放了我父亲……” 她在梦里喃喃自言，手掌想要去抓住什么，可感觉就像是溺水，连水草都无法触及，最后只能一点点掉入冰冷的深潭。 就在自己快要窒息的时候，突然一双结实的双臂将她牢牢接住，出了寒潭。 终于可以呼吸了！可隐隐中却闻到了淡淡的药草香。 她吃力地睁开双眸，竟然看到一张熟悉的俊颜。 他的凤眸眸瞳深邃，正是她前世深爱过，怨恨过，又在今生噩梦里出现男人。 “慕霆？”她暗哑得轻念，心口剧痛不已，下一刻将他奋力推开。 可她的力气太弱，又怎能将这个男人推开？ 景慕霆强壮的身躯已覆在她的身上，可为了避免压到她，只是用双臂撑着在她小脸旁，低低地喘息。 “叫我什么？”他暗哑地问，深邃的眼神带着探究。 他的黑发慵懒地垂下，和她的发暧昧地相缠在一起，渐渐地，眼神也染上了一丝情欲。 “二，二哥哥！”苏婉寻立即改了口，双手抵住他的胸膛，妄想再将他推开。 这声二哥哥带着一丝惊慌和疏远，景慕霆深邃的眸里早已是暗涛汹涌，但还是被压制得辨不出究竟。 末了，他翻身而下，侧了个身将她拥在怀里。 她还是想挣扎，几乎卯足了劲。因为心里还有恨和怨，小脸涨得通红。 “我房间的棉被有些薄了，受了伤，不能再着凉。”他是这样回答的，已有些沙哑。 苏婉寻立即道：“我让白芨给你送两条鹅绒棉被！” 他淡淡回：“外面起雪了，回去还是冷。” 苏婉寻皱眉，随后挤出一抹笑：“那这样，我，我到偏房去睡。二哥哥今天就睡在这里。” 景慕霆不说话，只是和她深深对视着，修长手指轻轻撩了撩她额前的碎发，一个炽热又怜惜的吻在了她光洁的额头。 他的凤眸既清澈又深邃，总让她想起佛经上的一句话，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仿佛绝了世间的杂尘。 可也是这双眼睛，在她前世最后的两年岁月里充满了冰冷。 明明这样的吻是她以前最渴望的，可一想起他曾对她的伤害，苏婉寻感觉血腥气直往胸腔涌，竟然在他肩膀狠狠咬了一口，吐出两个字：“走啊！” 景慕霆吃痛，放开了对她的禁锢，看了一眼肩膀，半晌，压低嗓音：“想你了，就想抱抱，和小时候一样。” 苏婉寻微微一怔，突然想到现在的景慕霆其实也是真心对她好的吧，而且是单纯的兄妹情义，若是现在强行将他赶走，一来惊动了其他人，二来倒是显得她有些奇怪。 在深吸一口气后，她硬是和他撑开了一点距离，羞愤地道：“我们已经不是小时候了，我明年更是到了及笄的年龄……” “嗯，到了可以嫁人的年纪了。”景慕霆似是了解地点了点头。 “既然你知道，你还这样？”苏婉寻又往里侧挪了挪。 “所以我回来了。”景慕霆的唇角勾起一抹浅浅的弧度，眼神里光芒温暖入骨。 结实的手臂再次将稍稍远离的身体又拥入怀里，他轻声又说：“就怕我的寻儿被别人抢了去。” 他见苏婉寻皱了皱柳眉，立即又补充：“二哥哥会保护你。” 屋子里是生着地龙的，可苏婉寻还是很畏寒，前世的她最喜欢靠在他的胸膛睡觉，听着他的心跳一下又一下，安心又平静。 虽然这个男人总是沉默，可他的心脏会说话，仿佛说着，寻儿，我会陪着你，保护你。 “二哥哥……” 第10章 他又来纠缠 这一声轻唤已经变成了平静，又软软地呢喃了一声“冷”。 若前世他们永远是兄妹，也许就没有后来的互相折磨。 苍天怜悯，已经重来了，这一生，他还是她的二哥哥，也永远会是。 景慕霆的眉心舒展，那双黑色的眼瞳染上了很少出现的笑意，柔声应了一个字：“在。” 这一夜，她竟然在他的怀里睡着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太累，接下来她没有再做噩梦，直到白芨喊她起床。清淡朦胧的晨光打在她的脸上，她闻到了淡淡梅花香。 接下来几天过得很平静，只是每天早上楼阁的门口都会出现几支红梅。 “早上也不知道是谁，采了几束红梅搁在了门口。已经好几天了。”白芨将鲜艳欲滴的红梅插进了龙泉粉青釉瓶，随后又命几个小丫头将早上的点心端上来。 四五盘精致的点心盘子一一端上来，玫瑰藕丝糕，金丝珍龙酥，鸡汁龙须面，如意鱼翅鸡蛋饼卷，牛乳雪蛤羹。 这是她每天的早点份例，苏远之对她宠溺到了极致，还从宫里偷偷弄来了公主早点的菜单，然后按照上面写的给她做，顺序变了变，名字改了改，就不算是犯上。 “今儿天气真好，早上宫里的公公就跑过来发了宴请帖，过些日子就是长宁公主和许将军的定亲宴。” 白芨见苏慕寻穿好了衣服，把洗漱水和手帕递了上去后又感叹起来：“这一次宴会没有五小姐，也不知道是不是前几天被泼狗血的缘故，这消息也太灵通了吧？” “谁？许将军？”苏婉寻凝眉。 若说亏欠，她前世最亏欠的人便是许将军，许世宁。 在她心里他就是一棵不倒的华茂之松，在他身上看不到一点黑暗和阴冷。 特别是那一双英朗有神的眼睛，只有光芒和正气。 可因为她的缘故，他被景慕霆施以了宫刑，还记得最后一次相见，他浑身是血的冲着她笑了笑，说，皇后娘娘，等来年，臣带你跨北岳山看海天连璧，那里，还有鲸。 “若是他真的和长宁公主成了亲，也许他的结局就不会那样了……”她喃喃自言。 还记得前世许将军在和长宁公主成亲的时候，长宁公主喝了皇后下的毒酒而身亡。 她虽然没有在现场，但也是想象当时的场面多么混乱。 若是长宁公主没有死，他们夫妻琴瑟和鸣，他也不会爱上自己。 “小姐？您又在想什么呢？”白芨总觉得自家小姐最近有些奇怪。 “没什么！”苏婉寻摇摇头，然后很郑重其事得和她说道：“这几天晚上的门一定要牢牢锁住。让下人都提起点精神，任何人都不许进我闺房！” “谁进您的闺房了？谁？谁？” 白芨张大嘴巴，吓得差点叫出声音。 难道昨晚有人进小姐闺房了？这还了得？老爷要是知道了，估计能将整个丞相府都要从头到尾翻一翻。 “没有谁，只是要他们每天提起点精神。”苏婉寻吸吸气。这几天虽然他没有再进她的房，但还是不安心。 用过早点，白芨搀扶着她去后院散步，迎面走来的又是景慕霆，他手里拿着一叠书，见她走来就停下了脚步。 今日的阳光很媚，透过冬日单薄的云层照射在他的俊颜，光晕清淡朦胧，竟能让人一念清静。 白芨虽然还心心念念前几日送去的上好灵芝，但此时此刻看清二公子的容颜时，差点没有惊艳得“啊”了一声。 可苏婉寻却低下头，不想被他发现她的情绪。 这是花园的青花石子路，有些窄，碰面是免不了了。 她定了定神后又扯出了笑，随后微微一福礼：“二哥哥，早！” “给你带了一些书。”他将手里捧着的书籍递给了白芨，又说道：“我扶你回房。” 他的手一伸过来，苏婉寻就不自主地躲开，低着头说道：“我先不回去，想和白芨散散步。” “我陪你？”他似乎不打算放弃。 “二哥哥的伤还没恢复吧，应该好好休息。”她又福了福礼，然后牵住白芨的手，想要从他身侧悄悄溜走。 但手掌却被他紧紧抓住，指与指相扣，逃不掉了。 “二哥哥！”她的小脸有些愠怒，用力想要挣脱，却被他一个用力拉回了身侧。 他的呼吸有些急促，嘴角勾起一抹浅浅的笑，低声问道：“想不想看马赛？” “嗯？”苏婉寻忘了挣脱，闪了闪眸。 她最喜欢的就是看马赛，因为身体的原因，这辈子想骑马是不可能了，但她向往策马扬鞭的潇洒。 “下午，翰月学院有一场马赛，我带你去。”他紧了紧掌心里的小手。 他声音轻柔如羽毛，又带着一丝磁性的暗哑，略过耳边有些痒，苏婉寻却再次缩回手。 这一回，景慕霆没有再禁锢，看着她生疏似得往后躲了躲，深眸闪过落寞。 苏婉寻凝眉思索了一会儿，最终还是说道：“今日身子有些不舒服，下午不去了。” 正想着怎么从他身后穿过去，就听几个家仆来找人：“四小姐，老夫人回来了，早就在永安堂等着呢，几个姑娘都要去敬茶问安。” “祖母？”苏婉寻像是找到了救兵，拉起白芨的手就走，脚步也比以往快了些。 第11章 出手护着她 永安堂 老夫人身穿翡翠撒花红绫袄，外套一件银灰色绣孔雀纹金线的长褙子。 她已年过六十，还皮肤还是保养得不错，没有老态龙钟的感觉，反倒是眼睛有神中透着一丝刻薄。 苏婉寻到大堂的时候，几个姐妹和姨娘已经坐着听训了，但苏小颜却红着眼睛站在老夫人身后，当见到她进来的时候，明显又往老夫人的身侧躲了躲，摆出一副受惊的惊恐样。 “孙儿见过祖母。”她走到大堂中央，恭恭敬敬地行了礼。 “呵！”老夫人冷笑一声，手中梨花木拐杖狠狠地敲了敲地面，沉声说道：“才不过十四岁，心思就如此狠毒，是仗着你父亲的宠爱就可以无法无天，将家规家法统统抛到脑后了吗？” “孙女儿不敢。”苏婉寻双膝跪地。 可白芨却急了，跪地说道：“老夫人，是舒姨娘，五小姐先和一个臭道士陷害小姐，小姐可没有……” “拉出去掌嘴。”老夫人懒懒得吐出几个字，眼睛里透着厌恶。 角落里站着的小丫头不动，不敢上前。 她是永安堂的主丫头秋莲，管理永安堂的清洁卫生，和每天早上供应大堂的点心，平日里也只听老夫人的差遣。 “反了是吗？连我的话都不听了？”老夫人的脸色铁青，手掌狠拍了一下手边的案几。 苏小颜假意劝说：“祖母，消消气，她可能是在害怕白芨吧。在府里，无论是什么级别的丫头，对白芨那都是恭恭敬敬的。” 苏婉寻看着她无辜又单纯的眼睛，心里冷笑不已。 这好妹妹的话意味就很重了，永安堂的丫头竟然因为惧怕她的丫头而反抗老夫人的命令。 这是要将她往火坑里推啊，看来这个丫头是被舒氏收买了，或者说她本来就是舒氏的人。 果然，老夫人的面色已变得青紫，冷笑：“现在只听这个丫头片子的话了？去告诉苏远之，既然全府上下不尊重我这老婆子，不如赐我一条白绫，也省得碍你们的眼。” “祖母，是孙女儿没有管教好丫头，孙女儿自愿罚跪祠堂一天一夜。”苏婉寻紧接着说。 她说话向来细言细语，温声温气，老夫人一口气憋着，原本想要将白芨拉出去杖责，可这病秧子孙女儿都这样说了，只能生生将一口气吞下去，脸色变得更加不好看了。 “呵！自罚跪祠堂？就你的身板，跪上几个时辰恐怕小命就去了一半。到时候你父亲岂不是要拿我这个老婆子问罪？” 老夫人冷着脸，怎么都不愿意放过白芨这个丫头，偏头对身后的郑妈妈和杨妈妈道：“既然这小丫头这么厉害，那就由你们去打。” 眼见着这两个身材魁梧的婆子要上前，白芨害怕了，正想要求情，就听苏婉寻说道：“白芨，为了自己的命，就把看到的说出来吧。” 白芨闪了闪黑漆漆的眼睛，嘴巴张了张，她看到什么了？ 苏婉寻使劲儿的眨了眨眼，一副你快说，小命要紧的样子。 “到底有什么秘密？快说！”老夫人失去了耐心，简直是恶狠狠地瞪着苏婉寻。 苏婉寻提了一口气，轻声回道：“祖母，上回白芨对孙女儿说，她看到秋莲正和一个男人在藏书阁的后方偷情……” “什么？”老夫人的眉心皱起。 “还是光天化日之下。这秋莲恐怕是担心白芨会将她的事抖出去，所以才不敢动手吧。”苏婉寻看了一眼站着的丫头，惋惜地又道：“若不是今日要保住白芨，孙女儿也不会说。毕竟这是一个姑娘家的名声。” “都做出这种肮脏的事了，还要什么名声？说！是哪个男人？”老夫人的狠毒目光看向恶秋莲。 这秋莲原是舒氏手下的人，早些年被派到了永安堂，因为长得有几分姿色，早就和三公子暗中苟且。在前世，她还被收进了房。 苏婉寻就掐准了这一点，佯装低下头，有些胆怯眨眼睛：“孙女儿不能说。” 可在老夫人逼问的眼光下，她抿了抿唇瓣，说：“是，是三哥哥。” “你，你在胡说八道什么？病秧……” 苏小颜想要怒骂，不过也很快意识到了什么，抹了抹眼泪哭吟吟：“祖母，三哥哥怎么可能和小奴婢风花雪月？不信您可以去问其他人，三哥哥马上就要京考，他连大门都不迈，只紧着读书。” 三哥哥苏子炎是她同父同母的哥哥，也是她和母亲今后的仰仗，若是在祖母这里失了宠，那真的惨了。 “是吗？”苏婉寻闪了闪清眸，又说道：“不如去秋莲的房里搜搜，说不定有意想不到的东西。” 她断定这些年无论是舒氏还是苏子炎都给了秋莲不少东西，若是搜了房间，那她逃不掉了。 “奴婢没有！奴婢和三公子是清清白白的！” 这秋莲“扑通”跪地，跪爬着到了苏婉寻面前，“砰砰砰”得磕起头：“四小姐，前几天你给了奴婢不少银子，要奴婢做一件大逆不道的事，可奴婢不敢忘记老夫人的教诲，更不能害老夫人啊！” “她要你做什么事？”老夫人死死盯着眼前的丫头。 “老夫人，四小姐要，要奴婢在您的饭菜里下毒！她还说，她才是这苏府最尊贵的女人，您又不是父亲的亲母亲，凭，凭什么每日请安。”秋莲哆哆嗦嗦地说道。 “天！四姐姐！你怎么能这么狠毒！”苏小炎拍了拍胸膛，痛心的指责：“祖母虽然不是父亲的亲生母亲，可她待父亲如己出，更是待我们如亲孙女儿。为我们苏家费尽心血。你这样不怕遭天谴？” 老夫人看向苏婉寻的眼神已经如同刀子，她原本就对苏婉寻看不顺眼，这妮子和她的短命鬼娘一个样，整天病怏怏得博取男人的同情，说话轻声细语，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看了就让人心烦。 “老夫人，这，这是四小姐给奴婢的毒药包，请您过目。” 秋莲将揣在衣服口袋里的药包递了上去，随后又从衣服内侧取出一叠银票，哆哆嗦嗦地说道；“这些是小姐给奴婢的银票！” 苏府给每个人的月钱都会用轻炭笔做一些标记，已死的白术早就弄来一些四小姐的银票给舒氏，所以这一次她逃不掉了。 老夫人接过一看，的的确确是分给万月宝阁的。 苏婉寻深吸一口气，小拳头紧握，她差点忘了，白术也是个叛徒，而且早就已经开始动手偷银票！ “啪！”老夫人动了雷霆之怒，厉声道：“现在证据确凿，你这个不孝孙还有什么可解释的？”言毕，她抄起桌上的高足瓷盏朝着苏婉寻砸过去。 “小姐小心！”白芨想要去挡，可一股强大风力凭空出现，瓷盏居然改变方向…… “彭！” “啊！”一声钻心的惨叫。 瓷盏竟然砸中苏小颜的额头，顿时血流如注。 众人倒吸冷气，惊恐地看向门口，竟然站着一人，白衣玉骨，若孤松之独立。只见他信步走来，对着老夫人拱手行礼：“孙儿见过祖母。” 景慕霆…… 第12章 可怕的二公子 苏婉寻的心一颤，心情复杂，可心还是清楚地疼了起来。 “是你？”老夫人眯起刻薄的双眸，下意识得就开始辱骂：“一个庶子这是要反了？是谁借你的胆子？” 言毕，对着门口的家丁命令：“来啊！将他拉下去打！” 拉下去打是对下人的惩罚，没有一点尊严。 景慕霆站着不动，深邃漆黑的凤目无比冷静，可若仔细看，眸底透着寒冷的狠劲儿。 这种狠劲儿让人不敢逼视，因为无人知道他接下来会做什么。 看着流血的苏小颜，这些家丁哪里敢上前。 “你！”老夫人只感觉一股气血往咽喉涌，声音都在抖：“一个个的都要反了吗？看来苏远之前几日还打得不够。你这种逆孙，就要应该被活活打死！” “祖母，这和二哥哥无关。”苏婉寻的第一反应就是护他，她心里知道，若现在祖母真的将他打死，父亲也不会说什么。 “无关？呵！他对我不敬就是死罪！”老夫人的眸中迸发出剧烈的杀意。她动不了这小妮子，总能杀这个不受宠的庶子吧？ “这些真的不是孙女的钱，秋莲早就用我的钱去买头上的簪子了！”苏婉寻突然转了话音，看向秋莲头上的发簪。 “头上这支并非用你给的钱，而是我自己的！”秋莲扬起脖子，背脊挺直。 “小小丫头，竟舍得花三百多两银子买珠钗？”苏婉寻捂唇干咳了两声，笑得看似明媚。 秋莲有些急了，向前跪爬了两步，委屈地解释：“四小姐，这珠钗是奴婢母亲留下的，您给的钱还在枕头底下，奴婢断断不敢用！” 苏婉寻又问：“这簪子有点像玉满堂的款式，前些日子白芨给我打了两支，模样挺像。” “绝对不是玉满堂的！”秋莲直接将簪子拔下来，起身准备给老夫人看：“玉满堂的簪子都刻字的，您看看这支有没有？” “看来你对玉满堂的簪子很熟悉。”苏婉寻意有所指地感叹。 玉满堂是京城最昂贵的首饰店铺，去买的也都是皇亲贵族，因为工艺复杂，造型精致奢华，随便一支都要几百两。 簪子被递上去，老夫人反复端详了一下，喃喃自言：“没有玉满堂，倒是有，有……”她眯起眼睛，吐出两三个字：“欧阳门？” 欧阳是大厉的大家族，也是苏婉寻母亲的母家，当年苏夫人陪嫁了十里红妆，全部锁在库房，但她死后这库房的钥匙就由舒氏掌管着。 前世的苏子炎杀人放火抢女人，样样都干。无论是为了摆平这些事，还是后来为他的前途铺路，舒氏都挪了苏婉寻母亲的嫁妆。不，应该是很早就挪用了。 老夫人的眼皮跳了跳，一旁苏小颜的脸色也开始泛白，不过最紧张的还是那秋莲，她再次“扑通”一声跪地，开始结巴：“奴婢，奴婢真的不知道这，这支簪子怎么会刻字？” “不知道？你方才不是说是你母亲给的吗？”苏婉寻笑了起来，但眼底却划过一道犀利：“欧阳门分明是我母亲的母家，你真是好大的胆子！竟然去偷库房的东西！杖毙是小，若是送去官府，你的家人也脱不开关系！” “四小姐，不是奴婢偷的，奴婢没有这个胆子，也没有这个钥匙啊。这簪子是三公子给奴婢的！”为了保命，秋莲当即就说了实话。 苏小颜狠狠闭上眼睛，知道完了。 “那你就是承认你和三公子的奸情了！承认诬陷我了？”苏婉寻就是要将这两个问题扯上台面说清楚。 “四小姐，四小姐饶命啊！”这秋莲不要命似得砰砰砰磕头，脑袋很快就撞出了个血洞，嘴里去还是说着：“可这些钱，这些毒药真的是你给的！” 苏婉寻皱眉，没想到这秋莲到死，也咬着牙不松口。 “那就搜搜这丫头的房间，看看有没有其他银票。”景慕霆居然淡淡开口，神色平静地提议。 “不可能有，奴婢把银票带上了！”秋莲扬起头，挺直背脊。 老夫人心里却有所思量，袖子一挥，下令：“那就搜！” 几个家丁匆匆出门，不一会儿就回来回禀，手里还多了一叠银票：“搜，搜出来了。是舒姨娘的。” “不可能！我没有放房间！”秋莲当即就喊。这话一落，她哆嗦地不成样子，眼神空洞，知道她完了！彻底完了！等待她的不是杖责，而是杖毙！ 苏小颜也几乎站不稳。怎么会这样？房间里怎么会有母亲的银票。 其实不只是她们，苏婉寻也觉得纳闷，舒氏做事干净利落，怎么会落下把柄？ 她侧头看向身边的男人，一双凤眸深不可测，似乎在看一场好戏。 老夫人虽然讨厌苏婉寻，但知道这件事没那么简单。舒氏这些年干的事，她心里更是知道，只是没想到恶毒到这个地步。 “祖母，孙女儿房中的银票本就少了一些。应该是被先前的白术偷了去，没有想到今日又有人拿这事陷害我。”苏婉寻一撩前裙，双膝跪下。 她说道：“孙女儿自小体弱，父亲忙于政务，若再任由他人欺负，恐怕在这苏家连立命都难。还望祖母能护我。” 这个“护”稍稍拉近了两人的距离。 “来人啊！将这奴才拉出去严刑拷打，一定要供出幕后指使人！”她严声下令，再看向苏小颜的神色都变了，冷淡无比：“你方才说什么？想随着我一起去宫里参加订婚宴？” 即便那秋莲不肯供出幕后人，她心里也知道七八分，这舒氏绝对不是省油的灯，平日里已经过得像当家主母，居然还动了库房东西的心思？简直贪婪！可恶！陷害嫡女更是罪不可恕。 苏小颜的小脸赤红无比，指甲用力掐进肉里都不觉得疼。 老夫人见她不说话，便“呵”了一声，冷声道：“这一年还是在家学规矩。哪里都不要去！回头告诉你姨娘和三哥，时时刻刻记住自己的身份！” 苏婉寻吸吸气，她知晓老夫人不会真的去对付舒氏和苏子炎的，毕竟她们是她的亲戚。 说白了，就是一条船上的人，只要不牵扯到苏家的利益，她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而那秋莲八成也会被打死。 等出大堂的时候已是正午，天空做起了毛毛细雪，白芨撑着油纸伞，嘴里嘟囔：“听说那秋莲三两下就被打死了，根本没有机会开口，那些家丁下手也太狠了。” “不奇怪。”苏婉寻应道，手却一直紧抓着白芨，脚步加快，想要甩开身后跟着的景慕霆。 【作者有话说】 喜欢月月的宝宝们，帮忙点屏幕的“好看”支持，这也是月月码字创作的动力，爱你们，么么！ 第13章 她怕他 “小姐，您这次蒙受了冤屈，这事儿就这样过去了？还有夫人的嫁妆，诶！您走慢点……”白芨还没发现自家小姐的心思，而自己居然跟不上她的脚步。 大抵走得太快，眼看着快要到万月宝阁，苏婉寻竟在拐角处崴了一下脚。 钻骨的疼使她得蹲下身子，手紧紧握住受伤的地方。 白芨吓得扔了伞，准备喊人过来，但伞却被一个人撑了起来。 他的身躯高大，淡淡的香气扑面迎来，似莲非莲，仿佛是上好的茶叶掉入了莲花煮开的水。 甚是好闻。 “二，二公子？”她张大嘴。难道二公子一直跟着她们？ 苏婉寻的心猛然一跳，竟有些不敢抬头。 这种感觉不知是怕还是怨，或者担心自己情绪会突然失控。 景慕霆将伞递还给了白芨，随后在苏婉寻身边蹲下，将她崴了玉足直接握在了手中。 苏婉寻像是受了惊吓，整个人往后退，用力抽回腿，小脸也涨得通红：“放手！” 可她即便用尽全身的力气，也不及这个男人一只手的力气大。还想要再挣扎，脚腕传来一阵痛和“咔哒”一声脆响。 “没事了，不怕。”他像安慰孩子一样，手臂揽住她的肩头，将她搂入怀中。 苏婉寻趁着他不备，一个用力终于挣脱开他的手，脚腕倒是真的好多了，但他白色锦袍沾染了泥尘。 苏婉寻才发现他是单膝跪着替她正骨的。 “谢谢二哥哥。”她低头说。 见她如此疏远，景慕霆的眸色幽深，眸子里情感汹涌。 这样的眼神是苏婉寻最害怕的，前世的一些记忆再次袭来。 她慌慌张张地起身，像救命稻草一样拽住白芨的手臂，说道：“我已经不疼了，回去吧。” 景慕霆拉过她的小手，直接将她背到身后，淡淡道：“背你回去。” 白芨觉得哥哥背妹妹很正常，所以就在旁边叨叨：“是啊，小姐，您的脚崴了，不能再走路了。就让二公子背着吧，奴婢给你们撑伞。” 雪好像又大了些，苏婉寻觉得脚还是疼，也就同意了。 可走着走着，发现不是往她的住所。 景慕霆似乎感觉到她想要下来的意图，侧头道：“我娘煮了菜，中午等你一起吃。” 路上陆陆续续有几个小丫头和小厮走过去，他们见二公子背着四小姐，但也只是行了礼就走远了。 苏婉寻知道不能在外头挣扎，否则景慕霆一定会被父亲责罚。 四人来到了柳姨娘的小院落。 这里地处北面，常年不见阳光，小小的院子比起其他姨娘的住处简陋了很多。不过被柳姨娘打理得干干净净，院子里种了一颗红梅树，此时正开得艳丽。 门口等候着一个女子，身穿一袭素雪绢裙，清雅动人，如同涓雨中梨花能打动人心。 “娘！”景慕霆唤她。 这个词很亲切，可苏婉寻却没有机会喊，因为她没有亲娘。 柳姨娘早就等在门口，见他们来了，立即笑着上前迎过来：“回来了？快进屋，外面冷。” 景慕霆背着她走进去。 柳姨娘扶着她坐下，然后又取出一瓶跌打药递给景慕霆：“快给你四妹妹涂抹一下，我去拿菜。” 景慕霆接过跌打药，然后单膝跪地，大手再次将她的腿拉过来，不等她反抗，就脱了她的鞋袜。 略带薄茧的掌心牢牢包裹住她的玉足，她的身体一颤，小脸绯红。 “白芨，你帮我涂！”她愠怒得瞪着眼前的男人，道出两个字：“放开！” “二公子，交给奴婢吧。”白芨摊开手。 可景慕霆像是没听见，细心地为她涂抹，又轻轻转动脚腕。动作倒是没有一点轻薄的意思。 “好了。”景慕霆将她的玉足搁上自己的大腿，又从怀里取出袜子。 袜子带着他的体温,苏婉寻穿上去很暖和。这样的他，前世从来没有过，即便那时候父亲还没害死柳姨娘。 她记得自己总是变着法子让他高兴，比如偷偷溜出苏府给他买喜欢的名人字画，只要他笑一下，哪怕只是浅笑，她都能高兴一天。不知道是不是同情前世的自己，苏婉寻的心突然一揪。 “谢谢二哥哥。”她在穿上鞋子以后道谢，双眸微垂。 仨人坐上饭桌。 “四丫头最喜欢喝鱼汤。姨娘熬了一个上午，你尝尝味道。”柳姨娘给她盛了汤羹，递到她面前。 这声“四丫头”比任何称呼都要亲切，她笑着接过，一口气就喝了半碗。 柳姨娘对她很亲切，但没有半点想要讨好的意思，就像是一个母亲对待自己的女儿那般。 吃过午饭，她起身就要离开。景慕霆却拉住他的手，再次问：“真的不想看马赛？” “嗯。”苏婉寻点头。 柳姨娘突然在一旁开口：“你二哥哥现在在翰月学院，下午有点事要去学院处理，你帮姨娘盯着他些。” “二哥哥在翰月学院读书？”苏婉寻很吃惊。 翰月学院是大厉的贵族学院，将相之子到了年龄就会自动入编学习。 按照道理，丞相的子嗣也是有资格进入的，比如大哥哥苏子禹，他也是从学院考出来的。 但苏子炎却因为考核不够格被拒之门外。 可景慕霆那么多年不归家，想要再进学院，肯定要等待编排，至少也要一两年的时间。 “嗯。”景慕霆点头。也没有多解释！ 没等苏婉寻想要再拒绝，柳姨娘便笑着又道：“回来的时候给姨娘带些西街的水晶角儿。” “那，那好吧……”苏婉寻这时候才感觉到吃别人的手短，这肚子里还装着她做的菜，怎么能拒绝？ 马车已在小院前等候，虽然他是庶子，但该配备的马车还是有的。 按照府里的规矩，府里的小姐若是要出门，必须带上家丁，并且要和管家报备记录在册。可刚好管家不在，苏婉寻便要宝阁里其他丫头等管家回来报备。 三人坐在马车里，白芨这丫头居然睡着了。 马车里只有她和景慕霆醒着，但两人都不说话。 苏婉寻的身子不断往车壁靠，想和他保持距离。 她从车帘的缝隙里看往外面的风景，前世的自己很少出门，无论是在苏府还是后来的皇宫。 特别是那三年的禁足，她连寝殿门都不能踏出，每天打开窗户就只能看到宫墙红瓦，她最喜欢的就是春夏，倒不是因为风景宜人，而是因为春夏会有鸟儿飞过，让她觉得自己还活着。 一到秋冬，入眼的便是萧条和寂寥。特别是白色的雪，能刺痛她的双眼。而现在的一切，都是那么鲜活！ “把车帘拉上，小心着凉。” 景慕霆的手臂突然伸过来，将那唯一的缝隙给拉住了。 “不要！”苏婉寻突然急着喊，眼神里竟然透出恐惧。就好像要关合黑屋中唯一一丝光亮。 第14章 二哥哥是院首？ 景慕霆一怔，手松开了。 苏婉寻自知失态，扯了扯唇，挤出一个笑容：“我不冷。就是想看看外面的集市。” 景慕霆笑了笑，然后不再说话，重新靠上椅背，但双眸却没有再移开她看风景的背影。 一个多时辰的路，到了翰月学院。 学院筑落在山的半腰，建筑虽不及皇宫雄伟，但也是惹人侧目，让人观为叹止。 “已经下午了，晚上我们能赶回去吗？”苏婉寻有些担心，这上山的路有些崎岖，若晚上赶不回去。恐怕又要被有心人捏住把柄。 “若我送你回去，没人会说。”景慕霆示意她宽心。 马车快要学院门口，白芨准备搀扶她下车，但没想到大门居然自动打开，几个身穿学院侍者服饰的男子对着马车行了一个礼。 “二哥哥，这……”苏婉寻瞪大眼睛看向景慕霆，还以为自己看错了。 “前两年成了这里的院首，因为太忙，所以才没有回家。” 他仿佛说一件很普通的事。 “什么？”苏婉寻和白芨都吃惊得说不出话。他成了这里的，院首？十七岁？ “不可能！”白芨一口咬定。 即便二公子再怎么才华横溢，顶多就是进学院读书，怎么可能成了院首？ 这里的前几任院首都是二品文官辞官后当的，哪个不是五十岁朝上？ 景慕霆也没有多说，马车继续往前行驶，直到院首阁楼前才停下。 几个侍者已经上前来牵马。 最前头的是一个老夫子，白须及腰，一见景慕霆便行礼：“慕容院首，老夫还以为您今儿不过来了。” “慕容院首？”苏婉寻吃惊得吸气。难道他隐瞒了自己的身份？ 景慕霆却将她一把从马车里抱出来，平静地问老夫子：“马赛开始了吗？” “已经开始到了一半。”老夫子回答，然后打量了一下刚站稳的少女，问道：“她，她是？” “是家妹，带她来看一场马赛。”景慕霆已扣上了她的手掌，随后介绍了眼前的老夫子：“这位是卜夫子，已在学院就职了三十余年。” 苏婉寻的眼睛几乎要放光，立即福礼：“见过卜夫子。” 前世就听说过他的大名，是大厉国三大书法家之一，宁愿辞去典史司长的官职来这里教学。在她被禁足的三年日子里，临摹他的字也是唯一的乐趣了。 “原来是院首的妹妹。”卜夫子笑得很和蔼，可见眼前的少女体型娇小，一副弱不经风的模样，便提议道：“马赛场地风太大，不如去夫子们的休息楼台，虽然不及马赛场看得清楚，但能遮风挡雨。” “正有此意。”景慕霆点头应。然后又不管不顾苏婉寻的反抗，将她背在身后，道：“脚崴了，就不要走路。” “嗯！小姐您还是不要走了！” 白芨觉得有道理，不过再仔细一想，既然小姐脚崴了，为什么二公子还要让她来？那么喜欢背她？ 苏婉寻更是心里有气，一来气自己体质太弱。二来气自己为什么今天会跟着他来？ 四人走上夫子楼，因为学院的夫子们都去看比赛场地看马塞，所以整个楼都空荡荡的。景慕霆将她抱到一个好位置，又给她温了一些茶水。 “院首，我有一些很重要的事要和您商议，若错过了今天，恐怕是来不及了。”卜院首再次说到了重要事。 景慕霆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对着苏婉寻指了指不远处下方的赛马场，说道：“我和卜夫子就在隔壁谈一些事，若想回去就喊我。” 随后又弯腰附耳轻言：“等寻儿身体再养好些，我就带你在这里骑马。” 他宽阔的胸几乎和她的后背紧贴在一起，手臂已将她整个身体圈在怀里。 苏婉寻脑海里浮现他强要自己时候的凶狠，不由得一惧，身体向前挪了挪，可他的手臂就是不松开。 “二哥哥！” 她蹙眉抬头，可刚好对上他的眼睛，深邃清澈，明明前世冷淡无比，可此时此刻却透着入骨的温柔。 她又看到了他唇，略带苍白，是不正常的白。 心就是不争气得疼了疼。这个男人前几日才被父亲打了，今日还背了她那么久，不痛那才叫怪。 景慕霆见她的表情有些异样，还是松了手，转身就和卜夫子出了门。 “小姐！你快看这匹白马，直接超过了两匹黑马，抢到球了！啊！把那人的球仗都打飞了！” 白芨已经激动得不行，原来马赛就是打马球，这可比马儿跑有趣多了，十几个身穿学子服的少年奔驰在宽广的马场，意气风发，潇洒无比。 最令她兴奋的是，还有好几个和她们年纪差不多的女孩也在场上，可再看看身边的小姐，似乎心不在焉。 “白芨，我们去马赛场看吧，这里实在是看不清。”她提议。实则不想再让他背着下去。 白芨犹豫，其实她也想在马赛场看，那里更清楚。但小姐的身子…… “我今天穿得厚实，再说，这小雪也停了。难得出门一次，还是想看得清楚点。”苏婉寻已站起身子，拉过她的手。 其实从这里去马赛场的观众席还是很近的。 白芨想了想就答应了。 两人又下了楼，马赛的比赛台坐了很多人，也有很多像她们这样的官家小姐们。 她们也这才知道，今日这场比赛一年才有一次。 学子们可以带上自己的家人一起观赛和参赛。 苏婉寻哪里见过这么大的场面？前世大步不迈苏府，和景慕霆成婚以后更是锁在皇宫，特别是最后那几年，即便宫里有宴会，也是由其他嫔妃替她主持。 比赛实在太刺激，白芨也没有见过这样的场面，再加上毕竟年龄还小，激动万分之下居然跑到了东边赛场。 “快，快！齐姑娘，该轮到你了！”一个少女跑到苏婉寻身边并且拉过她的手，小脸满是激动。 “我不姓齐……”苏婉寻有些懵，可这少女的力气实在太大，直接将她拉到了比赛场地前，将红色球仗递到她手里，最后又将一块蓝色丝带系在她腰上，道：“我们女孩子不用打先锋，只要守住后卫就可以。” “你认错人了。我不姓齐。”她将球仗又塞回少女手里。 “吁！” 一道飞驰的黑影突然冲过来，马儿嘶鸣。 第15章 景慕霆的真实身份 “啊！！” 两姑娘吓得向后猛退，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苏婉寻的后方就是马赛场地，若掉下这足够三米高的看台，肯定会受重伤。 “本太子就选这姑娘！” 马上的男人高声一喝，双足一蹬凌空而起竟踏上马背，如同一只高飞的黑鹰，下一刻就将苏婉寻拦腰抱住，动作快如脱兔。 被抱住的苏婉寻仿佛从高空极速下降，等再坐稳马背的时候已经小脸涨红。 “混蛋！！” 这一刻，她怒火中烧，回身就给了这男人一巴掌，可这男人戴着一面银质面具。面具只有上半脸，可以看到他的唇有棱有角，很薄。 男人怔了怔，抬手摸了摸左脸，有点疼，又有点痒，就像被猫挠了一下。 再仔细看怀里的少女，看到她第的一眼就仿佛看到了一片冰雪琉璃，清美得让人窒息，就是力气有点小…… 可他随即又露出一抹痞笑，手掌轻握这张小脸，挑眉：“没想到齐家大小姐这么烈！本太子纳你为侧妃如何？” 苏婉寻吃痛，想要挣脱着下马，可这男人再次挥动马鞭。 “驾！” 马儿再次飞驰向前，空气中多了沙尘飞扬，很快就在另一匹白马前停下。 白色马上坐着的不是别人，正是许世宁！ “许将军！”苏婉寻脱口就喊，心中的情绪翻滚，这是多年来对他深深的歉意。 许世宁身穿石青色绸缎长袍，五官棱角分明，线条干净利落，双瞳漆黑有神，仿佛蕴含着坚韧的力量,可以瞬间暖了世间的阴冷。 高大魁梧的身躯威风凛凛，浩瀚众星，皆能为他屈膝为兵。 许世宁对于苏婉寻的眼神有些不解，这姑娘从来没有见过，为什么要这么看着他？但无论如何，他都不能让一个无辜姑娘牵扯进来。 “太子，这是您和臣之间的比赛，为何要牵扯到其他姑娘？”他怒视着眼前的男人，一手紧握着马仗，准备随时出击。 这戴面具的男人正是太子云天墨，今年不过十七，东宫却有十几个妾室，并且流连忘返在风流雅地，因为纨绔不化被大厉皇帝嫌弃。 苏婉寻在前世没有见过他，但知道景慕霆最后的敌人就是他！所以这太子绝对没有外人传的那么无用和简单。 “本太子觉得一人骑马太过无聊，有美人陪着，说不定很快就能赢了你。”云天墨低头看了一眼怀里的苏婉寻，轻轻捏了捏她小巧的下颌，挑眉：“这姑娘比我后院里的女人都要漂亮，今天也不算白来这里一趟。” “混蛋！”许世宁不顾眼前人的身份，手中的球仗狠狠挥过去。 “哐当！” 去挡球仗的竟然是一把长剑，在将球仗砍断的同时，犀利的剑锋朝着许世宁的咽喉割去。 “许将军，小心！” 苏婉寻急喊。 许世宁的身躯快速闪躲，剑锋险险从他侧脸擦过，几缕墨发掉落，可他的双眸依旧不惊不惧。 “你竟然为了抢一个女人，想要杀我？不怕长宁公主吃了醋？” 云天墨看着剑锋上的一滴血，那薄唇的笑容更甚：“听闻许将军上个月剿杀东祭小国山寇两万多人，这马术应该在大厉无人能及，怎么今天的马赛却打成这样？是不是没有用心玩儿！” “马赛只是游戏，若真想和我比马术，直接可以比。为什么要牵扯到这姑娘家？”许世宁深邃的鹰眸死死锁住眼前的云天墨，又再次怒喝：“放了她！” “这么喜欢英雄救美？那本太子就成全你！”云天墨一双狭长的丹凤眼微眯，透出一丝寒光，笑得却像只狐狸。 在场所有人都屏住呼吸，可他们绝对没有想到云天墨竟突然一挥马鞭，马儿再次飞驰冲出去，居然还跨过了马赛场最高的围栏。 许世宁见状不好，若是这姑娘彻夜不归，那名声就坏了，这辈子都毁了。 “混蛋！”他怒极攻心，眼瞳迸射出厉光，白马呼啸，紧跟着黑马奔去。 “天呐！冲出去了！都冲出去了！快，快去告诉院首！出大事了！”比赛场地乱成了一团。 白芨早就已经往回头跑，准备去找景慕霆，可人实在太多，她根本出不去。 另一厢 景慕霆和卜夫子正在对弈，两人虽然默不作声，但棋盘上的厮杀却异常激烈，似乎在暗示着什么。 终于，当景慕霆最后一枚白棋落下后，卜夫子的脸上露出了笑容，站起身子后微微一鞠躬：“少主大智，若主公泉下能知，一定也瞑目了。” “大厉的气数本就快尽，可你们也别大意，特别是不要忽略了一个人。”景慕霆起身敛袖，深邃的双眸一沉，淡淡说道：“此人是谁，你应该清楚。” “少主，您是说三皇子云天楚？”卜夫子抬头问。 “云天楚看似有用，实则冲动无脑，他手下的人不过是盘散沙。不足以你们去对付。”景慕霆转了转拇指的扳指，凤眸透着阴冷：“留着他的命，不过是为了杀那狗皇帝。” “用子杀父？”卜夫子浑身一抖。有些不敢看眼前的少年，但仔细一想，三皇子云天楚受老皇帝宠爱，虽然老皇帝如今昏庸，想要杀他，也唯有亲近的人。 “你们要盯着的是云天墨，看好他，将他的一举一动全部记录在册。”景慕霆看了一眼窗外的天色，再次敛袖，准备抬步离开房门。 这时候一个学子急匆匆得奔过来：“院首，卜夫子，不好了！太，太，太子把齐小姐带走了！冲出赛马场！去了树林！” “什么？太子子将齐大小姐带走了？”卜夫子“刷”得起身。 “是啊！许将军去追了！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场地乱成了一团！”这学子气喘吁吁。 景慕霆没有多问，只是道：‘派一些人去追，其他的交给卜夫子来处理。” 随后就快步走到隔壁，可隔壁的房间早已空无一人，刚好白芨也跑了上来，早已泪流满面，见到他就噗通跪地：“二公子，快去救救小姐，小姐被人抢走了！” 景慕霆的面色冷峻，一双绝色凤目赤红骇人，浑身上下透着阴冷可怕的气息。 第16章 是他来救她了吗？ 天色快要暗了，云天墨的马儿是汗血宝马，即便许世宁的骑术再好也没有跟上，最后他们在一处隐蔽的石岩洞前停下，又升起了火。 他看了一眼角落里的少女，见她正狠狠地瞪着他，心情反而更好，笑着道：“放心，嫁给我。不会亏了你们齐家。” 这话一落，苏婉寻心里就有思量了。 看来今天掳走她，不过是想要和齐家结亲。齐老爷是枢密使长，权利和父亲差不多。 云天墨肯定想要齐家的势力。 毕竟父亲是三皇子党，他若再不拉拢齐家，那就是坐以待毙了。 三皇子云天楚是当今老皇帝最宠爱的儿子，因为他的母妃是瑶贵妃。相反，眼前的太子早已失宠。 在大厉，男女共处一夜无论他们之间有没有发生什么，女人的名声就坏了，要不就是一条白绫保住家族的名声，要不只能嫁给这个男人。 这云天墨真是卑鄙无耻！ “怎么？觉得本太子不配？”云天墨轻笑，然后从衣侧掏出一块干粮扔了过去：“吃吧，等明天就送你回府。” “太子殿下，你这样做其实很蠢。”苏婉寻看了一眼手中的干粮饼，又朝着云天墨的脑袋扔过去：“难怪被老皇帝嫌弃。” 云天墨一噎，他虽然不受宠，但追他女人还是很多，从来没有一个女人敢这么对他说话！ 他抬头看向这少女，她的眼睛没有害怕，有的只有嘲弄。 这可不是一个未出阁官家女儿该有的样子。 “你倒是说说，本太子蠢在何处？若是说对了，本太子就封你做正妃，若是说错了……”他的薄唇轻勾，眼眸透着轻佻和纨绔：“本太子今夜就要了你。” 苏婉寻婉婉道来，不急不缓：“太子你装了那么多年，不过是打消你父皇的疑心，毕竟你的母后不受宠，只要你有一点夺位的心，他就会杀了你。让云天楚顺理成章地坐上太子之位。这一点我很同情。” 云天墨凝眉，眸中浮现出一丝杀气。 苏婉寻握拳虚咳了两下，继续说道：“你与其要我父亲的势力，还不如拉拢许将军。可你呢？不拉拢，反而得罪，你说蠢不蠢？” 既然这太子以为她是齐府千金，那就将错就错。 云天墨仰面笑，看眼神里的杀气却丝毫不减：“齐大人对女儿的培养有些与众不同，不教女德，却教这些东西。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苏婉寻已经感觉到了杀气，其实她说这些也是在搏命，毕竟说出太子的伪装无疑是危险的。 “你再说说，为何本太子要拉拢一个小将军，而不是你父亲？难道任由你父亲和苏丞相一样去投靠别人？”云天墨深深地看着眼前少女，想要看透她的心思。 他说的别人就是云天楚，苏婉寻自是知道的。 只见她稍稍挑了挑眉，问：“很简单啊。我父亲和苏丞相是政敌，两个仇人怎么可能投靠一个人？你这一举就是画蛇添足，反而令我父亲厌烦。说不定他宁可赐我一条白绫也不会让我嫁给你……” 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她的嗓音有些微哑，弱声又道：“我在齐府本就不受宠，生死不过在他一念之间。你掳走我，非但得不到我父亲的支持，反而又是一桩罪！” “呵！装可怜的本事倒是不错。”云天墨又往火堆里扔了几根木头，勾起一抹邪笑：“可我也是恶名之人。父皇总不会因此杀了我。可我却能得到美人一夜……” 他的眼瞳微眯，手掌突然对着她的方向一探。 苏婉寻如同风筝般飞起，直接跌入他的怀。 若仔细看，这个男人的眼瞳是紫色的，唇边的笑容看似优雅，实则放荡邪魅，像一只千年狐狸，要将她一口吞进肚。 “本太子的女人太多，可真的能让我满意却很少。”他的手背轻轻划过她光洁无瑕的侧脸，俯身想要吻下去。 “太子，你若现在羞辱了我。你算是将我父亲彻底得罪了。可你若现在将我送回学院，然后再向齐府提亲，那结局就不一样了。”苏婉寻尽量克制住紧张的情绪。 “哦？我向齐府提亲？”云天墨果然停下了轻薄，笑看着她：“你父亲可从来没有看好过我。即便他不把你嫁给三皇弟，也轮不到我！” “你今日救我一命。然后再提亲。即使我父亲他心里不答应，也没有办法推啊。”苏婉寻眨了眨清眸，提出了一个建议：“我们现在回学院。我便说山上有恶狼，是你为了救我而受伤。” “呵！”云天墨又笑，一双丹凤眼却幽深无比，令苏婉寻猜不出他到底会不会放过她。 “太子意下如何？”她浅浅一笑。尽量保持镇定。 她笑起来很好看，一双清眸微弯，像极了挂在树梢的新月。 这时候天空又落起了雪，天色已完全暗下来。 “若是用你的办法，本太子岂不是要用苦肉计？”云天墨已收拢了笑容，深深地看着眼前女人，不怒不喜。 苏婉寻知道，这是太子最后的一个问题了，想要的应该是她的承诺。 “我这里有一枚玉佩，就当信物。”苏婉寻从腰间扯下一块玉佩递给他。 这是一只玉兔形状，玲珑剔透的璞玉，小爪下抱着的是一只锦绣球。雕刻得非常细致好看。 这玉佩是景慕霆在她小时候送的，不过是外面买的小玩意儿，没有人任何刻字。可她却当成了宝贝，从未离身。直到前世死之前，也将玉佩紧握在掌心。 可既然想要和他这一世彻底断了情缘，有些东西还是要舍下。 云天墨接过玉兔，在手中把玩了片刻，突然笑：“你属兔？” “嗯！”苏婉寻点点头，闪了闪清眸。 “模样倒是娇小可爱，和你有点像，”云天墨轻笑，语气竟没了一开始的轻薄挑衅。 他弯腰捡起地上一块小石子，用尖利的一角在手背划了一道口子。 两人骑上了黑马。 “云天墨！你简直是畜牲！” 不远处一声怒叱。 是景慕霆？苏婉寻的心划过一道复杂的情绪，明明是害怕他的，可为何想到的人却是他？ 第17章 是我把你弄丢了 可来者却是许世宁。 苏婉寻苦笑，他又怎会在意她？ 云天墨轻笑，低头对前座的苏婉寻道：“这小子很烦人，做事又是一条筋，你要我怎么和他合作？” “我会看面相，他今后能统领百万精兵雄狮，绝对是个良将。” 苏婉寻很认真地告诉他。 “哈哈，有意思，齐小姐还是个半仙。”云天墨虽笑，可紫眸一凌，竟不知从哪里取出一只袖弩箭，对准许世宁的方向就要发射。 “许将军！”苏婉寻提醒。 许世宁突然飞身而起，身姿潇洒，如同飞鹰一般。 轻松躲过攻击之后，他将长剑拔出剑鞘，只见寒光四射，手法利落干净，云天墨的白马瞬间倒地。 苏婉寻还没回过神，已被许世宁紧紧搂住纤腰，下一刻就坐上了他的白马。 云天墨的眉心紧蹙，即便马儿倒地，他也能一个回转身后稳稳站住。 看着他们策马扬鞭离去的背影，云天墨拳头紧握，紫眸杀意尽现。 可过了一会儿，他像是想到了什么，薄唇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 齐家大小姐？呵！有意思！ “主儿，她，她不是齐小姐。奴才方才去查了。”一个黑影已落在他的身后。 “什么？”云天墨猛地转身，紫眸暗流涌动。他居然被一个丫头片子给骗了？ “她是慕容院首的妹妹……”那黑影继续回禀。 云天墨的眉心紧拧，看着马儿远去的方向，压低声音说道：“去给本太子查！一定要查出她的真实身份。” “是！主儿！”黑影抱拳后就消失在了黑夜中。 白马终于快到学院了。 苏婉寻也算是彻底松了一口气，这名声算是保全了。 “谢谢许将军。”她说道。风很大，在沉默了一会儿又用极轻的声音吐出三个字：“对不起。” 这三个字早已被狂风埋没。 许世宁听不见，但加快的马鞭。 眼看着快要到了学院，见景慕霆已站在他们前方，虽然只有一人，可许世宁的眉心却紧皱。 不对！这里至少有几百个高手。 而且这些高手绝对不是学院的人。 再看向前方的男人，顶多只有十七八岁，即便是院首，也绝对不会有这样的强兵。 可若仔细看，许世宁居然感觉到了一丝心颤。 只见景慕霆面色冷凝，周身仿佛覆了一层幽蓝色的光晕，衣袂飞飘，双眸冷冽阴沉。 看到他的第一眼，苏婉寻心底还是划过一道难以察觉的欣喜。可下一刻又被恐惧感淹没。整个人都在发抖。 这种恐惧往四肢百骸里钻。她清楚地记得前世，她被苏小颜陷害，在喝下媚药后就和许世宁锁在了房间内。 她浑身如同火烧，可为了不背叛景慕霆，宁愿紧握匕首，用疼痛来压制体内的火焰，最后在失血过多的情况下晕厥了过去。 可换来的又是什么？接下来的痛苦，她不愿意再回忆。 “你在发抖，害怕？” 许世宁关心地问。 “许将军，你先放我下来！快！” 发自灵魂深处的恐惧让她的声音都在颤抖，马还没停下，就急切地想从马背翻下来。 这是一种本能，在景慕霆面前，她不敢靠近任何一个男人，特别是许世宁。即便他们只是正常的交流…… “小姐！小姐！” 白芨这时候跑过来了，见自家姑娘衣服好好的，头发也整整齐齐，一直悬着心终于放下了。 “扑通”一声跪倒在她的面前，泣不成声：“奴婢错了，不该只顾着看马赛，把小姐弄丢了！呜呜呜！” 苏婉寻见她眼泪鼻涕一堆，哭笑不得让她起来：“我又没死，用不着这么哭吧？” “慕容院首，我已将齐小姐带回来了，快将她送回去吧。”许世宁也下了马车，在景慕霆面前拱手行礼：“今日本不该来学院，看到有马赛就忍不住玩一圈，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 景慕霆沉默，深邃的黑眸中闪烁着浓浓的杀意，白袍飘荡，猎猎作响。 许世宁当然能感觉到，他眉心一蹙，手腕微握剑柄，准备出手自保。 可根本来不及出手，一阵猛烈的强风刮起地面的尘沙，空气中多了诡异可怕之气，这是极致的危险。 “噗！”许世宁竟当场喷出了一口血。 “二哥哥！”苏婉寻突然冲过去抱住他的腰，强忍着内心的恐惧，柔柔地抽泣：“我好怕！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二哥哥了！” 见他还是沉默，她紧了紧拥抱，又抬起眼泪汪汪的杏眸，说道：“二哥哥放心，我没事！我们现在就回家，好不好？” 这一声声“二哥哥”软糯又好听。景慕霆吸了一口气，那垂在身侧手指微颤了一下。 最终他还是抬起双臂将她轻轻抱住，方才萧煞的杀气渐渐消退。 “别怕，我在！”他低头，双唇轻贴她的墨发，声音暗哑中带着浓浓的心疼：“是二哥哥不好，把你弄丢了。” 苏婉寻心中一震，这样的温柔，她在前世从来没有得到过。 即便在成亲后的前两年，他也是偶尔对她浅笑。 有一年民间的南方发生了瘟疫，她和宫内的御医连续十几天研究对抗瘟疫的药，当解药出来的那一天，她几乎是飞奔去了他的房间，他正在批阅奏折，然而得到这消息以后他也只是微微一笑，没有拥抱，更没有亲吻。 后来，他开始不断充容后宫。其实自己早该接受这样的命运，也不该奢求帝王的一心一意。 可内心深处，她还是渴望他能给她一个解释，即便是安慰她的解释。 没有解释！ 同样，他也不会听她解释，在误会她和许世宁有染以后，这个男人夜夜将她捆绑凌辱，似乎自己的眼泪就是他的兴奋剂。 现在想来，若是有一点爱，又怎会这样伤害？ 白芨眼尖，看到了自家姑娘眼中的痛苦，心里越来越担心，是不是方才出了什么事，小姐隐瞒了什么。 许世宁捂住胸口，看景慕霆的眼神充满了狐疑。齐家大小姐喊他二哥哥？难道这慕容院首姓齐？ 不对，不对！应该是这姑娘姓慕容。 其实这年轻院首的身份很少有人知道。 卜夫子也匆匆赶过来，说道：“一场误会！一场误会！她不是齐小姐！齐大小姐早就回府了。院首，你也带着你妹妹回家吧，别让家人担心了！” 第18章 我相信二哥哥 三人回去的时候已经是亥时，这一路景慕霆一言不发。 苏婉寻的心却时时提在咽喉，因为紧张和害怕，手掌紧握着白芨。 白芨还以为是小姐惊魂未定，哪里会知道她害怕的是马车里的男人。 苏府 马车刚到苏府，苏远之就风风火火得赶过来，面色铁青，直接给了景慕霆一个雷厉风行的耳光，厉声骂：“畜牲！是想害死你妹妹吗？” 这耳光打了很重，景慕霆的唇角渗出血丝，可他没有任何反驳。 “爹！”苏婉寻立即拽住他的手臂，急声说道：“是我要二哥哥带出去的，和二哥哥没有关系。" 这时候几个姨娘和小姐们也赶了过来。 苏远之见她们来了，立即偏头怒斥：“都给老夫滚回去，今日的事谁若是传出去半句，直接杖毙！”寻儿的名声最重要，原本他想要偷偷命人去找，也不知道是谁将这消息传得满府都是。 “你这个丞相当得是不是太过偏心？”老夫人也撑着拐杖已站在了大门，冷冷的目光扫向苏婉寻：“自己做的事，还不许别人说？” 苏远之不敢反驳。 “都进祠堂！还不嫌丢人现眼？”老夫人用拐杖敲了敲地面，随后又是冷冷嘲讽：“若将这件事传出去，苏家好嫡女真是给我们苏府争光了！” 罚跪是免不了的。但苏婉寻发现，好像今日没有那么简单。 老夫人端坐在最前头，舒氏也来了，头上绷着白纱布，眯着一双要看好戏似的眼睛，死死盯着跪在地上的两人。 “畜牲！你这些年在外到底给老夫惹了多少祸事！如今还想祸害你妹妹！”苏远之的拳头咔咔作响着，没有给景慕霆任何解释的机会，直接对管家说道：“去请家法，带刺的鞭子！” “父亲，二哥哥他没有……” 苏婉寻想要解释，可这一次苏远之没有软下心，直接打断：“你若再求情，老夫就打死他！” “四姐姐，二哥哥这些年在外做的事，你可能不知道吧？”苏小颜在一旁开了口，似是惋惜地说：“二哥哥不知哪里弄了很多钱，在近郊开了几家赌场和烟柳之地！这还不算，听说他还，还……” 她似乎有些说不下去。 苏子炎替她说了下去：“他还强抢民女，杀人夫婿！” “哈！”苏婉寻克制住内心无比的愤怒，冷冷一笑：“你们颠倒黑白的本事倒是不错！”这些事不正是苏子炎经常干的吗？ 怎么？现在想全赖上景慕霆了？ “证据呢？”她浅浅瞥了一眼舒氏，凉声道：“姨娘的身子养得真快，这么快就能找到证人了？查清楚二哥哥在外头做的事了？” 景慕霆自始自终没有辩解，可苏婉寻怎么可能安静地等着他被打？这一世，她一定要护他周全！ 舒氏擦了擦眼角的眼泪，可眼泪还是不停地流淌。 她扑通一声跪在苏远之面前，颤声说道：“妾身前些日子犯了错，自知没有资格再做您的平妻。可心里还是向着苏家的啊！也想着苏家的所有孩子。所以在慕霆回来之后，妾身就派人去查，没想到会这样……” “四姐姐，在柳姨娘的房间里搜到了很多赌场和青楼的账单。这还有什么好怀疑的？”苏小颜阴阳怪气地反问，接着又冷哼：“人证也有，早在门口等着呢！” “去！把证人带上来！”老夫人下令。 只见一个婆子痛哭流涕地冲了进来，一见景慕霆就吓得跪倒在地。 她对着苏远之砰砰磕头：“丞相，就是他！就是他杀了我儿子，强暴了我的媳妇，前几日媳妇也自尽身亡了！求丞相替民妇主持公道啊！” 哭得凄凉悲惨，额头很快就砸出了血迹。 鲜红的血流得她满脸都是！ 老夫人也不忍直视，抬起拐杖指着景慕霆，怒斥：“你真是好狠的心！苏家怎么出了你这么一个败儿！” 苏远之看到这一幕，已经气得说不出话来，难怪他经常听到几个官员窃窃私语，总说他教子不善。原来是这么回事！看来他在外头没有少报自己的身份！ 他扔了手中的鞭子，直接从腰间抽出一把长剑。 苏婉寻立即跪爬到他脚边，扯住他的长袖，急声反问：“爹！一个陌生婆子怎可轻易相信？几叠帐子可以冒充代写。若有心人想要作假，有什么不可以？若爹爹直接杀了二哥哥，等真相再出，会不会心痛不已？他是您的骨肉啊！” 她对着苏远之深深叩拜下去，正声说道：“女儿信任二哥哥，若二哥哥真的做错了事，女儿愿意同他一起受罚，是生是死，都由爹爹决定，还请爹爹给女儿再多点时间，好好审审这婆子，好好翻翻这些账单。” 这话落下，景慕霆深深凝望着眼前的少女，黑眸瞬间发红，骨节泛白，手指嵌进掌心的皮肉。似是一种情感的发泄。是痛？还是悔？ “你说什么？你要同他一起受罚？你不要命了吗？”苏远之对上她清澈的眸，一腔怒火无处爆发。刚好苏子炎上前准备嘲讽，被他一脚踹了出去：“滚！” 苏子炎被踹翻在地，气得快要跳脚，可他必须要忍。即便苏慕霆不受宠，可他只要在一天，他就多了一个竞争对手！ “你，起来！审！”苏远之还是答应了。 舒氏的脸色难看，苏小颜更是攥紧了手指，恨得咬牙切齿。 苏婉寻一拂衣袖起身，虽然呼吸开始微喘，可小脸已恢复了平静，如同一朵绽放在雪原的青莲，傲然独立。 她走到那婆子面前，问道：“我且问你，我二哥哥何时杀你的儿子？” 那婆子直接回：“上个月初三！他带着几个人冲进我们的屋子。” “那我二哥哥是怎么杀了你的儿子？”苏婉寻继续问，不错过任何一个细节：“当时你们可在场？都看到了？” 那婆子像是早有准备似的回：“他早就看上了我儿媳。可我儿媳忠贞不二，就算这畜牲给再多钱也不愿意委身。可没想，没想到这畜牲竟带人冲进房子，直接将我儿媳强暴！” 这婆子说到这里，早已泣不成声：“刚好，我和我儿子从集市回来。我儿子愤怒之下就对着畜牲动了手。可他的手下直接将我儿子杀害，好在我跑得快！” “嗯。”苏婉寻似是了解地点了点头，笑着自言：“那我二哥哥可真是蠢，都被人瞧见杀人了。还会放过你？你跑得可真快啊！” 第19章 彻底失宠 这婆子打了一个激灵，脸部有些僵硬，可下一刻就对苏远之道：“这件事，绝对是发生过的。周围的邻居都知道！不信老爷可以去问！” “的确发生过。可这杀人凶手就未必是我二哥哥了。”苏婉寻目光看向苏子炎，嘴角的弧度潋滟芳华，又透着一丝冰冷：“你说是不是？三哥哥？” “你在胡说什么！”苏子炎的眼睛几乎要瞪出来。 苏婉寻没有理会，又似笑非笑地问那婆子：“自己的儿子被人杀害，作为母亲，不是去救，而是直接逃离。实在是令人匪夷所思啊！” 那婆子急忙解释：“我见我儿被，被刺中心脏，自知救不了。所以就……” 她的话音未落，就听苏婉寻偏头命令身后的白芨，低喝：“给本小姐掌嘴！” “好勒！”白芨几乎用尽全力甩了这婆子一嘴巴子。 “啪”得一声，好不清脆。 老夫人眨了眨眼，苏远之吸了吸气，其余的姨娘小姐，公子更是半张嘴巴。当然包括舒氏和苏小颜。 最震惊的还是这婆子，她的脑袋一片空白，不知道自己到底说错了什么地方。 “作为母亲，见儿子被刺死，第一反应竟是逃！真是让本小姐大开眼界。” 苏婉寻冷笑一声，脚步直逼这婆子，黑白分明的眸子有着雷霆般的威严，继续问道：“依我看，你根本就是后母。贪图凶手给的财产，故意支开死者。让凶手强暴了儿媳。儿媳不堪受辱自尽！！” “扑通”这婆子吓得双膝一软，跪倒在地，再次用力磕头，哭声凄厉：“小姐啊！虽然他不是民妇亲生的，可民妇把他当做亲儿子啊！怎么会为了钱去谋害他啊！” “那你就是承认了！承认他并非是你的亲子！”苏婉寻上前一步，紧接着又挑眉冷笑：“我方才可没有说是你谋害了他！” 后母的狠毒，她早就见识过！若不是父亲一直护着，恐怕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早就死在舒氏手里了。 “我！”婆子嘴巴苍白，自知失言。 只见她眼睛滑溜溜转了转，这才又哭丧着脸继续说：“小姐，你可真是冤枉民妇了。其实民妇也和这凶手做了一番斗争！手背有伤，还有，还有一块玉佩！能逃走是因为，民妇知道小路！” 她先将手背的伤口给众人看了看，随后颤颤巍巍地取出一块墨玉。 苏婉寻一看。不好！。这玉佩的确是景慕霆的，应该是柳姨娘送给他的，前世一直挂在身上。怎么到了这婆子身上？ 舒氏为了这次陷害做足了功课！也是她疏忽大意了！ 苏远之粗略一看，的确是这逆子随身携带的，方才好不容易以为冤枉了这儿子，没想到铁证还是有的！ “你还有什么好解释的？”他的拳头早已紧捏，鹰目更是沉得能滴墨。 苏婉寻抢先一步回：“这玉佩也可以从二哥哥身上偷！” “呵！强词夺理！”苏子炎冷哼。 就在众人都以为苏远之的鞭子会劈下之时，景慕霆抬眸，淡淡道：“父亲，儿子的玉佩在这里。” 众人望去，果真见一块一模一样的玉佩在他掌心中。 “怎么可能？”舒氏握住椅柄，几乎要起身。可当她看清玉佩的时候，慌乱之下后背的汗水已经打湿了一层又一层的衣服。 糟糕！他们偷的是假玉佩！ 难道苏慕霆从头到尾都知道？ 景慕霆眼尾的凉薄落在她的身上，淡淡说道：“让你失望了。” “我……”舒氏全身都在瑟瑟发抖。 苏远之接过两块玉佩，仔细端详，色泽虽然一样，但细微之处还是有所不同。 慕霆手中这块刻有诗词，的确是柳氏曾经的心爱之物。另外一块则什么都没有，显然是假的。 苏婉寻偏头看向景慕霆，俊美无俦的脸庞依旧冷静异常，仿佛将自己置身在这场漩涡之外。 这婆子早已瑟瑟发抖，几乎都不敢再说一句话。 苏婉寻可不愿意放过她，她一步步走到婆子跟前，居高临下得看着她，绝美的容颜上露出一抹冰冷的浅笑：“你勾结凶手陷害丞相之子，这可是杀头的罪。本小姐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若再撒谎！就命人将你提到后院杖毙了！说！到底是谁杀了人？” 这样的苏婉寻，在场所有人几乎都没有见过，端的就是凌厉和果决。 那婆子早已慌张地瘫软在地，嘴里不断喃喃：“饶命啊，饶命啊！” “现在只有你自己能饶了你自己的命。只有说了实话，才有可能活下来。”苏婉寻绝对不会放过最后一个问题。 “丞相，是民妇看错人了！民妇有错！还请丞相宽宏大量，饶恕民妇吧！” 这婆子就是死不松口。她也不敢松口说是三公子。收了舒氏的钱，现在即便说出来，也是死路一条。毕竟三公子也是丞相的儿子，难不成他真的要将儿子送去官府？ “这婆子一看就是得了失心疯！”舒氏起身，通红着眼睛，指着门口的小厮道：“还不快拉出去！” “姨娘，每次遇见刁奴要讲真话，你就急着将人打死，或者自己亲自动杀死！”苏婉寻浅浅笑着，又眨了眨眼：“这么急不可耐，是不是隐瞒着什么？” 舒氏的脸白得很彻底，可面上只能装出贤良温婉：“姨娘也是被这婆子骗了！可能就是想要来我们丞相府讹诈。” “只是讹诈？姨娘这话太有意思了！”苏婉寻的嘴角勾起一抹嘲讽，反问道：“一个婆子怎知我二哥哥身上有墨玉？又怎能在短短的时间里打造一模一样的？” “够了！” 苏远之的眉头早已紧锁，眼睛深深眯起盯着舒氏。这个女人，从现在开始，已经完全被他所弃，无论她说什么，他都不会信任何一个字。 若不是因为老夫人的关系，真想将她杖毙了！ 至于这三儿子！ 他又将凶狠的目光扫向他，自己怎么生了这么个畜牲不如的东西！以后也别想和他混官场了！又不是只有他一个儿子！ 慕霆虽然离家出走几年，但也是他的骨肉，为了苏家的前程，还是要好好悉心培养。 第20章 给寻儿提鞋都不配 他狠狠一闭眼，沉声吩咐：“来人，将这婆子拉出去，杖毙了！” “大人！大人！饶命啊！大人！”婆子尖声惨叫。 可几个家丁根本不给她机会，直接一棍子打在她的脑袋，然后将其拖了出去。 看到这一幕，苏婉寻皱眉，她当然知道父亲不会真的将苏子炎送去官府，只能杀了这婆子平息事端。 不过，苏子炎算是彻底失宠了。 “爹，将这些账本都交给女儿来查吧，女儿一定能还二哥哥清白。”她又想到了账本的事。 “这件事，爹已经知道是谁干的了，不用你劳心。”苏远之再看舒氏母子的眼睛如同割刀一样狠辣，字字带着戾气：“从今往后，将教苏子炎功课的所有夫子全部调到慕霆的院落里。” 舒氏当场倒抽冷气，完全傻了。这，这是要弃了她儿子吗？ “老爷！老爷！您真是误会三哥儿了！他怎么会做那种事？是那婆子啊！”舒氏还想挽回，子炎是她唯一靠山了。苏远之这么做，就是要栽培苏慕霆啊！ 她哭得梨花带雨，好不可怜。 包括苏子炎，他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扑通跪地恳求：“爹！这件事和我无关啊！我是丞相之子，女人这么多，怎么会去强暴有夫之妇呢？爹，您别听那病秧……” 话音还没落下，苏远之阴森的目光已经射向他，厉声骂：“畜牲！你敢这么辱骂寻儿！你算什么东西！给她提鞋都不配！寻儿若是男儿身，就没有你们什么事了！” 言毕，再次接过带刺的鞭子，直接一鞭子挥上他的后背。 “啪”得一声，后背皮开肉绽，血肉模糊。 苏远之还不解气，又是一鞭子落下，“啪”得一声，血肉飞溅。 这苏子炎娇生惯养，哪里受过这样的刑罚，惨叫了几声就晕了过去。 “都回去！都回去！这都是些什么事啊！”老夫人扶了扶额，心里烦躁得很。苏远之的护女场面，她每次看都想吐。 不过最恶心的还是苏远之每次去祠堂抱着欧阳氏的牌位哭泣，都五十多岁的人了，一口一个柔儿，吾妻，想你念你。唯有见到我们的孩儿才能一解相思之苦，看到她就像看到你，她的眼睛像你，善良像你，都像你…… 想到这里，她偏头对杨妈妈吩咐：“明儿早上，别给我准备早点了。” 杨妈妈抽了抽唇，点头。 几个家丁将舒氏母子拖出了祠堂，苏小颜也紧跟其后。 祠堂总算恢复了平静，陷害景慕霆的事情算是平息了，但出府晚归的事还没了却。 果然，老夫人开始发话了：“未出阁的小姐，那么晚才回来，一定是要惩罚的。就禁足十天吧，过几天宫里的宴会就不要去了。” 苏远之一听急了，立即道：“母亲，这惩罚太重了！寻儿终究是孩子，因为身子不好一直呆在府中，几个姐妹出去逛街，她也只是干看着。这次就原谅吧。” 难得去皇宫大聚集，应该让寻儿露露脸。若是她看上了哪家公子，作为父亲就想办法给她说成，若是对方不同意，就将他捆了弄到苏府。不过他从来没有想过利用寻儿去攀上皇子皇孙。 “呵！原谅了一次，难道还有下次？”老夫人冷冷一笑。这次终于被她抓到小辫子了，怎能这么轻易放过？ “可是，名单上都有她的名字。别人家都带上几个姑娘，我们苏府难不成一个都不带？”苏远之还想争取机会。 “不带四姑娘和五姑娘，可以带沁儿嘛！” 只见老夫人抓过身后少女的柔荑，轻轻拍了拍，道：“沁儿以后就跟着我生活了，远之，你可有意见？” 这少女年龄不过十五六，穿着一件鹅黄色蝴蝶裙，她是老夫人的亲侄孙。按血统，比起舒氏和苏小颜更亲近。 苏婉寻心里似明镜似的，这次进宫无非是想要攀个好亲家。若是能被三皇子云天楚看上那就更好不过了。苏小颜算是被她弃了，她当然要从母家重新找一个。 “这……”苏远之一噎，眉心紧皱。 其实他怎么看不出老夫人的意图？可这一次的确是寻儿的错，禁足几天也不为过。 沉默了半晌，苏远之深深叹了一口气，凝重地看向宝贝闺女，问道：“寻儿，你，想去吗？” 苏婉寻其实也很为难，原本去不去倒是无所谓，可她想要救长宁公主。哦，对了！可以让白芨给许将军写信告知。 “女儿有错，就留在家中思过。”她低头回答。 “哎！”苏远之又是扶额一叹。 “行了！就这样决定了！”老夫人立即打断了这话题，心情似乎变得不错了，随后才闲闲地问：“你们今天到底去了哪里？” “我们，我们去了瀚月学院，看，看马赛……”苏婉寻不敢撒谎。 “什么？”苏远之几乎是从凳子上跳起来，不敢相信。子禹早就毕业，又没人在学院念书，他们有什么资格进去看马赛？ “二哥哥，二哥哥是里面的院首。”苏婉寻继续说道，然后又悄悄瞥了一眼身边的男人。他不做声，应该是默认可以将这件事说出来。 “院首？他是瀚月学院的院首？” 苏远之的唇角抽了抽，一口气憋在喉咙，嗓音都有些哑了：“你说什么？他是院首？”虽然对眼前的儿子没有什么感情，可毕竟是苏家子孙。 他也从来没有想过放弃，原本打算过几天去请几个夫子教他学业。几年以后还是想办法将他弄个一官半职，安安稳稳得渡过一辈子。 可他竟然骗寻儿？ 苏婉见父亲又是一副要将景慕霆生吃活剥的样子，急声解释：“他真的是院首！不信您可以自己去学院看看，或者，问问？” 其实她自己心里都没有底，可事实证明，景慕霆真的是院首。 苏远之猛拍一下桌子，抬手指着景慕霆，厉声问：“你自己说！是不是？” 第21章 为他罚跪 一直沉默着的景慕霆只是轻声“嗯”了一下，没有多余的话。 “简直就是混账东西！大言不惭！”苏远之怒极攻心，再次接过鞭子：“看来，你也得打！” “爹,爹,您不能再打了啊,会把二哥哥打死的,您若不信，亲自去问就可以了！”苏婉寻急得红了眼睛，再次颤声求饶：“你若是要打，就连同我一起打。是我要二哥哥带我去的！” 苏远之很早就明白这个女儿特别粘这个逆子，从小就这样。 老夫人已经不想看这些，只要沁儿能去皇宫，其他的，打死不打死和她无关！所以拉住风沁儿的手就提前离开了。 苏远之见老夫人一走，快速将苏婉寻扶起。 他皱着眉心，没好气地道：“行了，你先回房好好反思。爹不打他，爹就让他在这里跪着。” “可是……”苏婉寻还想求情。 白芨立即拉了拉她袖子，示意她适可而止。 回到阁楼之后，苏婉寻却怎么都睡不着。 “小姐，这几天真倒霉，您手背受了伤，前几天挨了一鞭子，今天又发生了这样的事。”白芨给她倒了一杯姜糖水，心里也是自责不已：“都怪奴婢没有照顾好你！” “二哥哥前几天受了好几鞭，若是再跪下去，恐怕是受不住。”苏婉寻凝着眉心，眸中满是担忧：“甚至会罚他跪上两天两夜。” “奴婢看二公子的身子骨很健朗。应该不会有事！倒是您，今天受了惊吓，还是需要好好休息。”白芨准备去搀扶她上床榻。 可见自家小姐还是不放弃的模样，无奈地叹息一声：“可您若是去求情，即便老爷愿意放过，老夫人这关也过不去啊。” “带上笔墨去祠堂。”苏婉寻说道。 “什么？取笔墨去祠堂？”白芨不理解，不情不愿地将文房四宝拿了出来。 苏婉寻带着文房四宝真的就去了祠堂。可她又不想和这个男人共处一室。所以索性在祠堂的附近摆了一张桌子和毛毯，双腿盘坐开始抄写《女则》。 “不会被他发现吧？”她悄悄问白芨。 白芨无奈地摇头，实在是无法理解她的做法啊！即便被二公子知道了又怎么样？她怎么都觉得小姐既心疼二公子，又有些怕他，甚至还想远离。 这很矛盾！ “不会发现，这门不透光！”她又是深深一叹。 她抄了一整夜的《女则》，一大早白芨拿着这些卷本去找了老夫人和苏远之。 老夫人无话可说，毕竟知道她的体弱，这一夜在外头抄写东西实属不容易，大病一场是在所难免的了。 苏远之却心疼得不行，外套都忘了披，快步走到祠堂前。 苏婉寻的小脸有些泛白，虽然强撑着微笑，可苏远之知道她是在装样子，心疼的同时又有些气愤：“你这样做，不就是要我放了他？” 他手指颤抖得指向祠堂的方向，沉声问：“你就为了这个庶出哥哥，自己的身体都不顾了？” “他就是我哥哥！没有什么嫡出和庶出之分。”苏婉寻放下笔墨，双膝跪地对着他一拜，恳求：“二哥哥很早就离家出走了，可他心里还是有你的。昨天还同女儿说，这些年一直在想念爹，觉得自己不孝。” “你先起来！”苏远之想将她搀扶起。 “您对二哥哥自小就有偏见，根本不心疼他！可他也是您的孩子啊！”苏婉寻红着眼，继续哭诉：“您有没有想过他在外头的这几年过得有多苦，被多少人欺负！那时候他才十二岁！可他回来的时候，您有没有过问一句？关心过一句？” 这些话问得苏远之心头颤了颤，不可否认，他对这个儿子的确忽略了很多。因为他亲娘经常冷着一张脸，所以他就将气撒在这个孩子身上。 “爹，昨夜是我要二哥哥带出去玩的，二哥哥心疼我，无法拒绝！您却要在这里惩罚他，他前两天才受了鞭刑，身子怎么能承受得住？” 苏婉寻的声音发颤，泪水纷坠如雨，娇小的身体都在发抖。 一旁的白芨抽了抽唇，就知道小姐这招百试不爽。 “行了，等会让他起来。” 果然，苏远之心软了，一来是不舍得宝贝女儿哭，二来的确觉得自己有愧这个儿子。 可他像是想到了什么，沉声又说：“他离家出走也就罢了，昨夜还说自己是翰月学院的院首，这，这简直就是不知天高地厚！” “可他真的是院首！” 苏婉寻和白芨异口同声。 “好了，好了！不同你再说！”苏远之还是不相信。 在拂了拂袖后转过身子，他轻咳一声道：“回去之后还是要好好反思，把今日抄写的女则也要记在心里。” “那二哥哥……”苏婉寻急着问。 “放心，过一个时辰就放他回房。”苏远之说完便抬步离开。 苏婉寻总算彻底松了一口气，对白芨道：“走吧，我们也回去。”可刚要站起身子，眼前一片发黑，怎么都站不稳。 “小姐！”白芨用力将她撑住，可苏婉寻的双膝却再次砸向地面，膝盖打颤。 “二公子，小……”白芨对着祠堂的方向喊。 “别别！不要让他知道！”苏婉寻露出祈求似的目光。只要父亲和他的关系缓和，他们的血缘秘密永远封锁，这一世也没白来。 回到万月宝楼，她直接发了高热，一病不起，几个家医都说是受了风寒，再加上彻夜劳累，想要养好少说要一个月。 眼看着过几天就是订婚宴，她得写了一封信给许将军，可不知道该怎么写，毕竟这种未卜先知的事谁会相信？以为她脑子有病是小事，若是牵扯到父亲或者苏家那罪过就大了， 笔在她的虎口转了好几圈，还是一个字没写出来。 “小姐，二公子又来了。您还是不同意他进来？”白芨跑过来，心里满是不解。明明小姐那么关心二公子，可就是不想单独见面。 小时候不就喜欢粘着他吗？现在却要这么疏远！ “就说我还睡着，不见！”她立即摆手。为了防止他再偷偷溜进房间，她几乎将所有人都安排在门口。这还不够，她谎称梦见鬼物要进宝阁，求爹爹再分几个强壮的家丁守在门口。 第22章 又睡过来？ 苏远之自是答应了。 “好吧！”白芨无奈地点头，然后又一脸不解地盯着桌上的信纸：“您这是要写给谁呢？” “难啊！”苏婉寻撑住小下巴，好看的眉心紧紧皱着，不过在想了许久以后还是写了一封信。 随后她将信牢牢得封住：“记住，一定要亲自交到许将军手里。” 白芨拿了信就匆匆出去了。 苏婉寻又重新躺回床榻，已经吃了药，可烧还是没有退，胃口更是差得吞不下一口饭，迷迷糊中就睡着了。 又是一如前几夜的噩梦。 梦中她再次坠入冰冷的深渊，窒息和压抑之感让她拼命喘息。 直到耳边传来脚步，她这才猛吸一口气，早已是满头大汗，一看窗外天已黑了。 “白芨，回来了？”她虚弱地问。 桌面上的烛火轻轻颤了颤，却没有回答。 她感觉到了不对劲儿，撑着就要起身。 室内却恢复了安静，只有灯光微微摇曳着，折射出一道修长的人影。 “谁？”她开始保持警惕。 “是我。”声音低沉微哑，好似笼罩着一层薄雾。 苏婉寻一听这声音就心口泛疼，抬手揪住胸口的衣料，不自觉得咳了两声。 景慕霆已经走到她面前，窗外的月色打在他的侧颜，骨玉清然，仿佛绝了这世间虽有的肮脏，而他的黑眸却似浮着盈盈水雾。 她立即避开他的目光，垂帘说道：“已经睡了，二哥哥有何事？” “这几日为何避而不见？”他开口问她，语气似有微怒。 苏婉寻略微抬眸，尽量做出委屈的模样：“二哥哥误会了，并不是避而不见，就是，就是这些日子容颜憔悴……” 她已分不清对这个男人是怨恨，还是害怕。 此时此刻她的眼泪凝在眼眶，只要一抬眼就会肆无忌惮地掉落。所以只能低垂着，双手轻轻拽着被褥。 景慕霆沉默。 她扯着笑，继续说：“二哥哥，等我身子好些了，再去你屋里道歉。” “道歉？你为何要向我道歉？” 景慕霆深幽的目光看着她，低沉的嗓音中透出磁性的沙哑。 “因为我，你被父亲罚了跪！”苏婉寻立即回答，在抬头之前假装打了个喷嚏，双手捂住的同时刚好擦去掉下来的眼泪。 终于可以对视他漆黑如墨的凤眸，可在下一刻又避开他的目光，没发现他眸中的涩然。 许久，景慕霆低低说道：“我现在，并不恨他。” 这句话似是对她说的，又仿佛是在自言。 “真的？”苏婉寻像是听到了什么顶好的消息，小脸露出喜色。这样的神色倒不是伪装。 “嗯。”景慕霆轻声一应。 “那便好！”她点点头，眉心已经舒展开来，清澈眸子再次看向他，说道：“父亲的脾气不好，你不要和他置气，他心里还是很疼你的。” 景慕霆生性孤僻，话很少。在前世的时候，她就像是只小喜鹊一样在他身边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可他的回应却少之又少。 这一世，他的话明显比以前多多了。 反之，苏婉寻却开始变得沉默，即便此时她尽量掩饰内心的情感，想伪装出曾经活泼的模样。 “你为我求的请，在祠堂外抄了一夜的女则，是吗？” 景慕霆低声问，可未等到回答，他便坐到床沿，一把将她搂进怀里。她能感觉颈边传来湿漉漉的温热！ 他哭了？ 苏婉寻呆愣，他会为她哭？这是她曾经想都不敢想的！当然，现在她也怀疑，可能是错觉吧。或者是他流鼻涕了？感冒了？ “二哥哥，是父亲心疼你，所以才免了责罚。我抄写女则是为了自己，若是不抄，祖母指不定又要罚我什么！” 她尽量维护好苏远之和他之间的关系。 景慕霆似乎笑了一声，但这笑声似乎带着苦涩，更多的是心疼。 她心中一震，竟然觉得他真的是在哭，一时间慌了神。不知道要不要安慰。 “父亲是真的心疼你，只是不会表达。要不然他上一回也不会送灵芝给你补身子，对不对？”苏婉寻的手覆在他的后背拍了拍。即便这男人在哭，也绝对不是为了她。可能是方才那番话触动了什么，若是他能和父亲跨越那道鸿沟，那一切都好了。 “呵！”景慕霆又是一笑，反问：“你是如何知道父亲给我送了灵芝？” 苏婉寻自知失言，立即解释：“那天他自己同我说的！” 景慕霆低叹，叹息很轻，让人无法捕捉。 “好好睡，我陪着你。”他放开双臂，随后半靠在床榻，又将她圈在怀中，说道：“你母亲的嫁妆不会再少一样东西，等你明年及笄，会全数回到你的手里。” 他的怀抱很暖，其实前世她也拥有过这样的怀抱，只是数量很少，基本都是在她假装睡着以后。 大抵因为高热未退，她竟然也起了一些睡意。 “二哥哥，你，你是方才怎么进来的？”她必须要知道这个答案，要不然以后是不是经常发生这种事？ 景慕霆已闭上了眼眸，像是要睡着了。 “二哥哥？”她又轻轻唤了一声。 他低声一应，但没有睁开凤目。 她转头看着他的侧颜，有温其如玉的润泽，又有眉目做山河的独绝。可谁都无法想象，这张温润独绝的容颜下是一个怎么样残暴的灵魂。 慕霆，这一世，我只求你能平安顺遂，心中没有仇恨。只求我们能一辈子做兄妹。 “小姐！小姐！许将军不在府中，听说去宫里头！” 白芨终于回来了，大大咧咧地冲进来，可当看到床上躺着一个男人的时候差点没叫出声。 “嘘嘘！”苏婉寻急得眨眼。 景慕霆似乎醒了，微微睁开一双漆黑的凤目，眸光寒光已现。 “我……”苏婉寻噎了一下，解释：“就，就是感谢信。” 景慕霆沉默，良久后竟问：“为何不亲自去道谢？” 她没有发现他眼中闪过的一丝阴沉，吃惊地问：“亲，亲自去道谢？” “过些日子是他的婚宴，我可以带你去。”景慕霆深幽的目光似乎不想放过她脸上表情，末了，还问：“寻儿对他的第一印如何？” “第一印象？” 苏婉寻怎么都觉得这个问题有些奇怪，有些像前世他的质问，不过再转念一想，现在的景慕霆只是她哥哥，所以她就大胆回：“很勇敢。” “是吗？”景慕霆似乎又笑了一声，黑眸闪过一道嗜血的占有欲，大手突然握住她的手腕，下手有点重。 第23章 醋意 “嘶！”她疼得吸了一口气，有些被吓到，身子往后退了退。 他立即意识到了什么，恢复了平日里的温柔，同时放开了她的手，说道：“寻儿说得对，许将军很勇敢，我也很欣赏他。到时候我们一起去和他道谢。” 他眼神转变得太快，以至于苏婉寻觉得他方才的阴沉只是错觉。 “可是，我在禁足……”她向后又退了退，直到壁角。 “我会想办法，安心。”景慕霆的目光温柔至极。 在一旁的白芨半张着嘴，说不出一个字来。 虽说小姐和二公子是兄妹，但这样躺在一张床，总觉得哪里有些别扭。 而且二公子的眼神似乎有些不对劲儿。可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劲！ “白芨，你快送二哥哥出去。”苏婉寻对着白芨拼命眨眼睛。 “二，二公子。天色已暗！”白芨只差没上去将这个男人拽下床。 可就在僵持之际，景慕霆竟幽幽道：“我怕黑……” “什么？”两人顿时一愣。 “那不如，奴婢送你回去？”白芨忍着火气笑呵呵地问。 男人沉默，过了好久，终于点了点头，“嗯”了一声。可下一刻又温声问苏婉寻：“我后背的伤口又开始疼，也没有人给我上药。” “奴婢给你上药。”白芨自告奋勇。二公子长得那么好看，给他上药那简直就是占便宜。 还没等景慕霆再开口，白芨就拉住他的手往外跩：“走走走，奴婢送你回去，奴婢给你上药，奴婢陪你睡……”刚说完，她的小脸通红，知道说错话了。 景慕霆呆愣。 “噗嗤！”苏婉寻捂唇笑，露出难得的真心笑，可见白芨的小脸像是红苹果，也不忍心再嘲笑几句。 另一端芙蓉阁 舒氏看着晕厥过去的儿子，还有他后背的重伤，恨得几乎要将牙齿咬断。 “母亲，气死我了！我真想踩死她，活活踩死她！”苏小颜尖叫说道，手里捏着的橘子已经快被她捏烂。脸上的伤口还没痊愈，额头又被砸了。 她恨小贱人，也恨护着小贱人的苏慕霆。 “行了，小心隔墙有耳……”舒氏轻声一叹，眸中却闪过一道阴毒的光芒：“她害得我们这么惨，一定会弄死她的。只不过……” 她看向脸上还有伤的女儿，如今想要翻身，唯有她嫁给三皇子。可是老夫人都要放弃颜颜，难道真的坐以待毙？该死的小贱种，都是她害的。 “母亲，我还是想进宫！这是唯一可以接近三皇子的机会！若是他能看上我，我们就能翻身了！ 苏小颜对着舒氏跪下，哭泣地请求：“帮女儿想个办法吧，求求您，您一定有办法，一定有！” 舒氏扶额皱眉，办法是有的！虽然库房里的钥匙已经被老夫人没收，但这些年她还是积攒了一些东西。 都是小贱种母亲留下的嫁妆，其中有两样是青玉百寿如意，凤凰泣血百花琴。 传言这如意的玉质是千百年前西周明皇大帝的玉玺砸破后打造的，玉质剔透如琉璃，仿佛里面凝聚了一汪天池。 甚至还传言，若手握如意，即便烈火焚身也不会受到一丝伤害。 凤凰泣血百花琴也是一件宝贝，琴音非常动人，甚至可以治病。当然，这些都是传说。 “我准备将那青玉百寿如意以我的名义送给瑶贵妃。”舒氏将自家女儿拉起，随后又说道：“这几天你好好练琴，到时候一定有你展示才华在机会。” 虽然宝贝上刻有“欧阳门”三个字，但她可以找人在字上雕刻图案。 “那是婚宴，有我展示才艺的机会?”苏小颜问。 “自然是！母亲想办法将你弄进开宴歌舞节目中去。三皇子云天楚也在场，若是被他看上，那你前途就无量了！” “可是我的伤痕……”苏小颜抬手捂住脸上的伤口。 “你用白面纱半遮面。”舒氏倒是很笃定，解释道：“男人会对朦胧的东西更有探索欲。你这双水汪汪的眼睛已经足够了，再给我一些时间，一定想办法将你的脸治好。” 只要这个女儿能嫁给三皇子，报仇的机会迟早会有的。 大厉四十五年，二月初五，是荣庆帝掌上明珠长宁公主的定婚宴。 说起这位公主其实并非嫡出，而是后宫最得宠的女人，瑶贵妃的女儿。 她一共生育了两个孩子，三皇子云天楚和长宁公主。 云天楚才华横溢，文韬武略，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十三岁就开始带兵打仗，真真和纨绔不化的太子就是鲜明对比。 而这位长宁公主更是国色天香，宛若天仙。 可今日的驸马爷却只是五品官的儿子，许世宁。 听说是被长宁公主一见钟情，这才不顾身份地位和他成亲。 说起这驸马爷，年过十八就已经打赢了三场大战，是大厉帝眼中的栋梁之材。 一大早，各官员的家眷已陆续进宫。苏远之是丞相，官及一品，家眷的座位还是款待都是头一份。因为没有正妻，所以他左面的座位空缺，右边坐着老夫人，其余以秦氏为首的三个妾坐在他的后头，柳氏自是没有前来。 苏婉寻一大早就偷偷坐上了景慕霆的马车。 他今日是以院首身份参加。所以两人比其他家眷先一步来到宫里。 白芨没有跟来，倒不是她不想来，而是一大早吃了景慕霆送给她的早点直接晕睡过去。 苏婉寻将墨发简单得用玉蝴蝶簪了一下，鬓间垂下的几缕发丝聚散不定，耳下则是一对新月白玉耳环。眉梢眼角藏秀气，清眸半弯藏琥珀。 其实她的容貌绝对不亚于京城任何一个美人。 可无论前世还是今生，因为甚少出门，所以很少有人目睹过她的芳容。甚至传言她矮小黑瘦，丑陋无比。 现在想来，一定是舒氏传出去的谣言。 今日为了隐藏身份，她戴着雪白色的薄纱。 这一路，两人没有说话。 到了目的地，景慕霆才开口说了第一句话：“今天是许将军的订婚宴，你真的要见他？” “其实我只想单独和他说句话……”苏婉寻扯了扯笑，但目光却满是担忧。希望能有机会见到许世宁，希望能来得及救他的未婚妻。 【作者有话说】 喜欢这本书的宝贝，请留言多多支持哦。 第24章 两个男人之间的暗涌 “他应该在平羲楼，也是驸马楼。既然是上门驸马，自是住在宫里的。” 景慕霆加重了“上门驸马”四个字，随后又指了指一座造型独特建筑物，说道：“我同你一起去。” 很神奇，他的马车竟然能直接进宫，无人阻拦之外，几个侍卫甚至还行了礼。 马车停下，他在跳下马车后就将她横抱起。两人就这样上了阁楼。 这时候刚好宫里来了个嬷嬷，此时正和许世宁说着规矩：“驸马爷，公主也就提了三个要求，第一，既然是入赘，那拜许家父母就免了。第二，夫妻对拜的时候，公主只需要微微福礼就成，你就必须下跪。这第三嘛……” 她话音稍顿了一下，看了一眼面色发青的驸马爷，继续说道：“订婚以后，你若回许家的次数不能超过两次。” “这婚我不定了，也不结了！”许世宁下一刻就要脱喜服，英气的俊颜没有一丝犹豫。 这婚，他本就不想结，是长宁公主对他一见钟情。 可为了许氏家族，为了已老的父母，他只能接下旨意。 可没料想这嬷嬷居然脸色一沉，阴阳怪气地说道：“驸马可不要不识抬举。你当上将军都是因为咱们家公主，现在吃了软饭，还想忘恩负义不成？” 站在门口的苏婉寻有点听不下去，反问：“软饭？若是上阵杀敌也算是吃软饭，那么咱们国家岂不是应该多煮点软饭给男人吃？” 这嬷嬷是长宁公主的奶娘，当然有这个胆子骂人，没想到居然被一个小妮子杠了。 “你又是谁？”她皱着眉头看向门口。 苏婉寻正想要回答，许世宁抢先了一步：“回去告诉公主，这三个条件，我均不同意。因为父母是我的底线！若公主非要逼迫，这婚就罢了。” “你，你，你！好啊！”嬷嬷气得浑身颤抖，抬手指着他，最后还是骂骂咧咧地走远了。 许世宁见两人已在门口，有些尴尬地行了行礼：“让你们见笑了。” “不碍事。”景慕霆的语气温和，黑眸也似乎带着一丝笑意：“既然上了门，那就得承受住这份气，更何况你还有万夫莫敌的那份气魄。” 许世宁抽了抽眼角，怎么都觉得眼前人在嘲讽他，但是语气又不像。 “额……”苏婉寻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身边的男人似乎把安慰的话都说了，又仿佛什么都没有说。 “咳！”许世宁轻咳一声，说道：“不知慕容院首前来何事？” “我……” 苏婉寻刚要说一个字，景慕霆就把她的话说完了：“家妹想来亲自道谢！上一回是你救了她。” “令妹原本也是因为我受了牵连，没什么可谢！”他笑了笑，看向苏婉寻时，眼神多了些许温柔：“慕容姑娘，那天没有受惊吓吧？” “我……” 她又要开口，景慕霆又道：“无碍。许将军还是应该先安抚公主接下来的情绪。” 许世宁一口气憋在了咽喉。公主刁蛮任性，不说相貌不和他的意，就她蛮横无理的性子和不尊重他父母的架势，他真的宁死都不想成亲。 景慕霆同他行礼道了别，随后便牵住她的手准备离开。 苏婉寻根本没有机会扔字条。 从驸马楼到皇宫只有一点点路程了，他的手始终没有松开。当然，也没有说话。 苏婉寻猜不出他的心思，也不知他对许世宁到底是不是真的欣赏。 终于到了目的地，宴会场地早已坐满了宾客，朝阳升起洒下的眼光温暖且和煦。富丽堂皇的宫殿像是洒了一层金光。 “二哥哥，我身子有些不舒服，不能再坐马车了，先去那边坐坐。你忙你的，等一会儿你来这里找我。”苏婉寻说道。 见景慕霆不啃声，继续说：“其实我不喜欢热闹，就喜欢安静。既然已经道过谢了，也就不想去参加婚宴了。” 她还是得想办法去报信。景慕霆来皇宫肯定还有其他事，现在支开他是最佳时期。 景慕霆见她小脸泛着白，就知道真的累了。 这是一处庭院，因为宴会还没开始，一些官家的少男少女正围坐在一起附庸风雅，她独自坐在角落喝茶吃点心还是不错的。 “嗯。”他将她一把抱下马车，搀扶到了一处安静的角落，又将身上的氅衣盖在她的肩膀，柔声叮嘱：“坐在这里不要走开，我去去就来。” “二哥哥安心。”她乖巧地点点头。 景慕霆的马车朝着天德宫奔驰而去。 “慕容院首？还是苏慕霆？” 一个低沉的声音突然在他耳边响起。她猛地转身，见一双狭长的紫眸闪烁着寒芒，没来得及喊人，身体已被他拖到了身后的草丛。 “苏家嫡女？呵！遮着面纱就不认得了吗？”云天墨带着顽劣又愤怒的眸子死死锁在她的双眸，大手捏住她的下颌，呼吸沉重：“胆子可真不小，竟然敢骗我！今日不直接要了你，岂不是吞不下这口恶气？” 反正他恶名在外，在这里和官家女儿厮混又怎样？ 他整整派人查了几天几夜才知道了真相，这小女人竟是苏丞相的爱女。而年轻有为的慕容院首居然是苏家庶子。 苏婉寻的五指已死死扣住他的手背，明澈的双眸也闪动着一丝鄙夷：“今日是长宁公主的大婚，你认为一切都会顺利？不想着保护自己的母后，在这里撒野，算什么好儿子？” “什么？”云天墨的紫眸杀气不减。 “你都这样形象了，知道为什么皇帝不废除你吗？”苏婉寻的清眸弯弯，笑容更甚：“还不是因为忌惮你母后的家族？可若是你母后犯了大错，你的太子之位还能保吗？” 记得前世，皇后在被定罪后三天就自尽而死。当时她对宫里的事情不感兴趣，但如今细细想来，皇后为何要走险去杀公主？完全没有必要！ 所以一定是被陷害！ 云天墨低头看着被她禁锢的女人，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堵着。被人看透的感觉真不好！ 第25章 真的当成妹妹来疼爱？ “你知道得太多了，让人觉得心烦！”他紧了紧她的下颌，冷冷一笑：“怎么？你是想要帮我？你父亲投靠的不是云天楚吗？” 苏婉寻浅浅一笑：“谁说我父亲投靠三皇子了？苏家几个女儿还没有任何的婚配。” 云天墨的目光始终带着杀气，恨恨盯着这双漂亮如清泉的眸，他无法想象，一个不过十四五岁的少女，居然可以说服自己两次。 而且明明知道她绝对没有表面那么单纯。 “呵，有意思，真有意思。” 蓦地，他终于松开手，唇角扬起一抹莫名的笑意：“那本太子向苏府提亲如何？就说你早与本太子厮守了终身？” 他取出怀里的玉佩，暧昧地嗅了嗅，眼神染着情欲和挑逗：“这应该是证据吧？” 虽然他恨极了这少女，但也不知道自己哪根筋出了问题，这几天一直捏着这块玉佩。 苏婉寻不卑不亢地回：“太子是人中龙凤，天命之子。臣女身子孱弱，恐怕无福伺候太子殿下。但可以做你的暗中军师。条件就是，等你登上皇位，要保我们苏家平安。” 这话落下，云天墨居然又笑，但眼里已没了杀气。 “伶牙俐齿，真会拍马屁。”云天墨抬手轻轻拍了拍她的小脸，低声说：“那你有什么办法能帮我母后渡过此劫？” 苏婉寻抿唇想了想，回道；“有是有，不过……” “不过什么？”云天墨蹙眉。 “不过需要您的胆子。”苏婉寻贴近他的耳廓，轻声道：“陷害皇后娘娘的八成是瑶贵妃，那你就来一个反嫁祸。” “怎么反嫁祸？”他眯起眼问。 苏婉寻从口袋里取出几枚凝珠准备递给他，说道：“这是毒药，我自己配制的。其他的，你自己想办法。” 其实来之前就把所有事都考虑到，若是许将军不相信，那她就找云天墨，让他帮忙换掉毒酒，帮皇后脱离嫌疑， 云天墨先是愣了愣，不过很快又笑了起来，单手将她拉起。 他幽声道：“本太子将这任务交给你，若你办成功了，就彻底将你放了，否则，还是会去你们丞相府提亲。” “喂！你放开！放开！”苏婉寻用尽全身力气想将他甩开。 可她的力气实在太小，云天墨不用使劲儿都能将她拖走。 “放开。” 不远处传来幽冷的声音，云天墨还没看清是谁，就感觉胸口被一阵热浪击中，力量之狠辣使他当即喷出一口黑血。 “噗！”他被甩出去，后背撞上树干，额际冷汗淋漓。如此深厚的内力，他还头一次见。 苏婉寻望去，竟见景慕霆面色沉冷地站在不远处，深邃的眼眸看似温和，实则暗流涌动，锐利阴沉。 “苏慕霆！你真是好大的胆子！”云天墨抬手擦去唇角的血迹，手掌已紧捏剑柄，微转之间，周身也有气流涌动。 “太子！太子！原来你再这里啊！陛下正在找您呢！” 手持沉浮的公公刚好飞奔而来。 云天墨顿时收起手掌，方才还愤怒的眼神顿时染上纨绔的笑意：“哈哈！本太子只是想和令妹叙叙旧，苏院首何必动怒呢？” 景慕霆沉默，可他周身的空气中却弥漫着伤人的热浪，若细听，甚至还有咝咝火花声。 “二哥哥。”她即可走过去牵过他手，笑着道：“刚要找你，太子殿下说知道你在哪儿。” 景慕霆现在不能杀云天墨，因为他现在不是什么皇帝，一无权，二无地位。 杀了太子，就是死字。 景慕霆见她过来，轻轻吸气，恐怖的诡异薄雾渐渐消散。 云天墨在看了一眼苏婉寻后，也没有多说什么，抬步跟着公公离开。 “二哥哥？”苏婉寻抬眸看他，见他眼中的怒气未消，心里也不是滋味。 景慕霆，这一世，你真的将我当成了妹妹疼爱，是不是？若真能如此，这一生也足矣。 “想回去，还是去参加订婚宴？”他偏头问她，语气温柔。 “还是去参加吧？”苏婉寻抿了抿唇，又偷偷看了一眼他的表情，见他真的没有任何愤怒，才又肯定地说：“来都来了，还是去！” 天德宫 老皇帝坐在了金灿灿的龙椅，皇后坐在左侧，瑶贵妃坐在右侧，身上的碧霞云纹联珠对孔雀纹锦衣奢贵华丽，纤长浓密的睫毛缀了细密的晶石，发髻的玉步摇更是夺目耀眼，琉璃，玛瑙，玫瑰石，砗磲，似是集了世间所有珍品。 而皇后，五官虽然大气端庄，但少了瑶贵妃的妩媚和凌厉，身上的衣裳更是低调素净。唯有发髻上的一支凤凰簪似乎隐隐昭显着身份。 歌舞升平，觥筹交错。各色美人争奇斗艳，几个皇子早已心神荡漾，有的甚至已经去打听主舞者的家世背景。 若对他们有利，过些日子便可提亲纳妾。 空气里突然传来淡淡的桃花香。许多身穿粉色长裙的少女鱼贯而入，如同桃花仙子般起舞弄清影。 天空中也飘落下一阵粉色桃花雨，将这场宴会推向最高潮。 正当众人屏住呼吸时，一个面戴粉色面纱的少女踏着舞步而来。 她有一双水汪汪的眼眸，虽看不清她的容貌，但也能想象这面纱下是一张怎么样香娇玉嫩的小脸。 不过接下来，更让他们吃惊不已，只见这少女走到早已摆放好的古琴面前，一双白皙的柔荑轻放琴弦。 美妙的琴音从指尖流淌而过，宛若置身在清泉山林之中，过了不多久，竟有几十只蝴蝶缓缓飞过来，围着她飞舞。 几个皇子目不转睛得盯着，包括云天楚，这琴音真的犹如天籁，即便他们身处皇室，也震惊不已。明明只是一把琴，却仿佛将他们带入了梦境。 一曲终了，苏小颜牵着裙角，莲步轻易地走到老皇帝和瑶贵妃面前。 “这琴艺真比朕皇宫里所有的琴师更要精湛……”老皇帝开口称赞。 一旁的瑶贵妃笑着开口：“这就是苏大人家的千金啊。” 言毕，她转头看向一脸懵的苏远之：“苏大人，你家女儿初长成，怎么也不带来？要不是本宫将她安排过来，我们岂不是错过这么好的舞姿和琴音了？” 苏远之一拍衣袖跪地，扯着笑回道：“陛下，娘娘见笑了。小女的琴艺实在，实在是不足以登大雅之堂。” “这都不足大雅之堂？那这天下的琴师岂不是都要将脑袋埋进黄土堆里了？”瑶贵妃看了一眼不远处的云天楚，又转头问老皇帝：“陛下，天楚明年也有十八了。两人相差三岁，是吉配。” “回陛下，这是臣的庶女……”苏远之立即起身抱拳。 “哦？原来是庶女？”瑶贵妃做出一副吃惊的模样，紧接着又问：“那，你家嫡女呢？” 第26章 和二哥哥一起参加 苏远之低着头回道：“这些日子太凉，她的身子不适，所以……” 他的话还未说完，就听瑶贵妃冷不丁地说了一句：“她的面子可真大，太后亲自邀请也不来。” “不，不。实在是她的身子太弱。”苏远之急忙解释。 “哦？是吗？”瑶贵妃似是了解地点了点头。 她的唇角浮现出一抹讥诮的笑：“听闻她自小就不出门，性格还有些怪异，是这样吗？” 其实京城的确有这个传言，苏家嫡女性格怪异，面貌丑陋，还恃宠而骄。 所以京城的贵族公子哥儿都不敢上门提亲。 苏远之一听不乐意了，回道：“不，小女虽然体弱，但性子柔和，对长辈也极为恭顺，是个好姑娘。” “呵，是吗？”瑶贵妃的语气又有些阴阳怪气，不过也没有再问下去。 瑶贵妃将苏小颜拉到身边，亲昵地拉过她的柔荑，轻轻拍了拍：“眼睛生得很好看，像是一汪清水似的。怎么不摘下面纱？” “臣女这些日子出了疹子，等痊愈了才能摘下。”苏小颜垂着水眸，一副娇柔温婉的模样实在惹人心疼。 不远处的几个皇子一直盯着她，包括三皇子云天楚，他的眼睛都快要冒光，甚至心里暗想着，一定是那丑八怪姐姐害得吧。难怪心丑貌也丑，身体还差，报应！ “那你就坐在本宫身边吧。”瑶贵妃索性将她拉到身边坐下，说道：“订婚宴马上就要开始了。” “诶！等等！朕好像看到慕容院首过来了！”老皇帝眯眼看向不远处，容光焕发，心情似乎不错。 “嗯？慕容院首？”苏远之也回过头。 然，当他看清来者时，整个人像是被雷劈中，嘴巴半张，四肢僵硬。院首？苏慕霆真的是院首？翰月学院的院首？ 脸色早已像刷漆一样白，心里不知是喜还是忧。 喜的是，自己的儿子现在是皇帝面前的红人，早听说慕容院首深得皇帝的信任，可以随意出入皇宫。忧的是，自己曾这么虐他。 会不会记仇？ 老夫人的嘴唇上的血色也褪得干干净净，脸部的皱纹都因为紧张而挤在一起。 当然，包括苏小颜！她的贝齿紧咬住下唇，看不出半点欣喜。 景慕霆朝着老皇帝的方向走去，他的身后还跟着一个身材纤美娇小的少女，和他一样穿着月白色的衣服，虽然蒙着面纱，但气质出尘，宛若云中仙。 苏远之一见这少女，心都要跳出来。这，这该不会是寻儿吧？ 老皇帝竟当着众人的面儿，当即起身迎接：“快，到朕这儿来。” 景慕霆和苏婉寻一起走去，同时行礼：“参见陛下。” “这是……”老皇帝看了一眼少女。 “是家妹。”景慕霆握住她的手，又偏头看了她一眼，宠溺地说：“非要跟来，和小孩性子似的。” 老皇帝拍了拍他的肩，笑着道：“诶，你也是，跟来就跟来，刚好这里热闹！来，坐下！一起坐。” 和皇帝坐一块儿？ 这可是连一品官员都没有的待遇啊！在场的众臣全部倒抽冷气，难以相信。 虽然都知道这年轻的院首是陛下的红人，亲信。可没想到竟是这般尊重。 景慕霆也不推脱，拉着苏婉寻的手就坐下。 苏婉寻还是头一回坐在这么高的座位，说起来，她前世虽贵为皇后，可没有主持或者过一次盛宴。 她只是他的玩物，而不是妻…… 不自觉地，她把手从他的掌心里抽回来。 景慕霆不解地回头，却对上一双含雾的水眸，下一瞬间，这双眸又染上笑意：“二哥哥，我的手不冷了。” 他也没说什么，只是眼神却闪过一道掩盖不住的失落。 奏乐起，长宁公主一袭华丽的宫装从天德宫的正大门缓缓走来，一旁便是许世宁。 长宁公主带着的是东珠镶嵌的头冠，因为只是订婚，所以并没有穿正红色的喜服。按照订婚规矩，他们今日只需敬酒天地，父母，不需要对拜礼。 长宁公主偏头看了一眼许世宁，低声道：“按照我说的做，否则有你好看。” 许世宁见父母都不在台上，想来是不让他为难，无奈之下拳头已紧捏，可为了许家，他必须要忍。 两人先敬天地酒。 瑶贵妃的神色一直紧绷着，似乎等待着什么…… 就在准备敬父母酒时，突然长宁公主的身子直直倒下，没了反应。 “快！宣太医！”老皇帝和瑶贵妃匆匆跑过去看，只见长宁公主的小脸惨白，嘴唇发紫。一看就是中毒的模样。 老皇帝杀人一样的目光已经看向皇后，厉声问：“是你下的毒？酒都是御酒司准备的，也是你一手安排。” 皇后从头到尾都是沉默，可此时此刻她的脸色也不好看，毕竟御酒司一直她在管。如今出了事，她定然逃不了关系。 整个天德宫似乎已经被凝结，没有敢大口喘息。 直到有人来回禀：“陛下，御酒司招，招了。是，是皇后指使人下的毒！” “皇后娘娘！你为什么要杀长宁！你若是对我有恨，冲我来！”瑶贵妃通红着眼，对着凤椅上的女人痛苦嘶喊、 老皇帝本就对皇后有了厌烦之心，现在怒火彻底被勾起：“你这个贱妇，好毒的心肠！来人啊！将皇后拖下凤椅！” 皇后自凤椅缓缓站起，她的仪容端庄，背脊挺直，即便此时被自己的丈夫羞辱。 她走到老皇帝面前，正声说道：“陛下，臣妾从未有过谋害长宁的心，臣妾也没有必要害她！” 瑶贵妃拉住老皇帝的手，哭泣道：“陛下，长宁一直是臣妾的掌上明珠。若是长宁出了什么事，臣妾也不想活了！” 这句话似乎触动了这老皇帝，暴怒的眼睛狠狠盯着皇后，牙齿几乎要崩断，扬手对着结发妻就是一个巴掌。 “啪”得一声，将她打翻在地。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谁敢看这一幕？ 可谁都没有想到，慕容院首身边的少女竟然开口说道：“陛下！依臣女看，皇后的目标并非是贵妃娘娘，也不是长宁公主。” 她抬着清澈的眸，恍若耀眼琉璃，又如剔透的美玉。同样只露出一双眼，苏小颜的眼睛只是柔美。可眼前少女的眼睛却透着明朗，如同最美的朝阳。 【作者有话说】 大家好啊，喜欢文文的宝贝们，点点“好看”，这是给月月最大的动力。爱你们，么！ 第27章 像极了前世的自己 老皇帝懵了，眯起眼睛看向苏婉寻，不可思议地问：“你说什么？” “皇后若真想害贵妃娘娘，为何不直接毒死她？而是去伤害长宁公主？”她轻声细语得问，语气软软地。 瑶贵妃凝眉，目光狠狠地劈向苏婉寻，她这些话是何意？是要帮皇后这个老女人吗？ 众人也吃惊地吸气，这慕容院首的妹妹来趟这浑水做什么？ 苏婉寻稍稍喘了一口气，继续道：“皇后已经是后宫之首，她何必要去弄死一个妃嫔？更何况去杀了一个对她后位毫无帮助的公主呢？” 她说得不急不缓，虽然轻，但皇帝听清楚了。 “那你的意思是……”老皇帝居然消了方才的滔天之怒，眼睛更是紧紧盯着她，问道：“若皇后这毒妇要害就应该害朕？若是朕死了，太子就可以当上皇帝？” 苏婉寻略微抬头对视上老皇帝的眼睛，随后又是一磕头，正声道：“陛下英明！” 这下不只是瑶贵妃，所有人都更不解了，这慕容院首的妹妹到底要帮谁？还是单纯只是想要查出真相？ 老皇帝深吸一口气，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立即命令：“查！看看朕的喜杯里有没有毒！” 敬父母的环节，老皇帝也要喝。他的喜杯早已准备好，只是还没有动。 不一会儿，太医就查出来了，低头回禀：“回陛下，的，的确有毒啊！” 瑶贵妃虽然觉得奇怪，因为她没有给皇帝下毒，可面上还是做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皇后娘娘，你怎么这么狠心，连陛下都要杀害。为了一己私欲，这是要将百姓推向深渊吗？” 苏婉寻冷笑，这瑶贵妃和舒氏真是如出一辙。陷害别人的同时，还不忘了拍了老皇帝的马屁。 老皇帝一双龙目已经瞪得死死，毒辣得能滴血，青筋更是突突直跳：“来人啊，将皇后直接拖到慎刑司，一定要她招供！” “陛下，臣妾真的没有给你下毒，那么多年的夫妻情分，你就不信臣妾一个字吗？” 皇后只是说了这么一句话，眼神已从方才的镇定变成了绝望，如同一潭死水。她已经不顾被打乱的头发，眼底深处有的只是凄凉。 看到这一幕，让苏婉寻的心狠狠揪痛。 她想起自己的前世，其实和这皇后多么相似。 一心相待的丈夫，不信自己任何的解释，打碎的不只是皇后的尊严，还有心。 眼眶已泛起水雾，她深吸一口气后才稳住心神，低声问：“陛下，您的酒，应该不是御酒司准备的吧？” 这话一落，老皇帝又是猛吸一口气，没错。他的酒都是由瑶贵妃亲自准备的。 瑶贵妃像是反应过来了，抬起豆蔻护甲指向苏婉寻，沉声问：“你是想要冤枉本宫吗？来人！将她拉下去！” 这话落下，从头到尾沉默的景慕霆突然一挥袖。 是的，只是轻轻一挥，瑶贵妃胸口震荡，当即喷出一口鲜血。可她不知道是谁出手的，而是惊恐地扫了一下四周。 “贵妃娘娘，臣女可没说下毒人就是你，你这么紧张做什么？” 苏婉寻淡淡回答，再看向瑶贵妃时，眼底有一抹一闪而过的冷笑。 她对老皇帝道：“可能是你身边人下的。您一个一个都要查，看看她们身上有没有带毒。” 他身边其实也只有两个人，一个是皇后，一个是瑶贵妃。 瑶贵妃当然没有自己下毒，而是云天墨做的。苏婉寻之所以知道，那是因为方才云天墨给她使了一个眼神。 整个大殿几乎鸦雀无声。 包括这些皇子们，他们虽然看不清这少女的容貌，但她的声音温和动人，就如初冬细雪般干净。 难道真的只是一个奴婢？可一个奴婢在面对这样大的场面时，可以做到天塌不惊？ 老皇帝转头看向面色开始发灰的瑶贵妃，突然道：“还请爱妃接受检查把。” 瑶贵妃虽然心里不爽快，只能照做! 几个宮婢上来检查，可是没有搜出任何东西。 瑶贵妃正要松口气，一枚凝珠竟从她的袖口滑落。 老皇帝弯腰去捡。这珠子摸起来软软地，里面似乎藏着什么液体。 “这……”瑶贵妃看着这枚凝珠，嘴巴张了张，脑袋空白一片。 今天前来大殿的时候好像被什么东西击中了脚腕，刚要弯腰，好像被什么人撞了一下，等再回过头的时候人早已不见。 难道这时候被人嫁祸了？ “这，这是臣妾的香料。”她立即回答。 “这凝珠应该可融于水，还请陛下细细检查。”苏婉寻在一旁提醒。 “你这个小贱人！”瑶贵妃忍无可忍，银牙磨得咔咔作响：“说！是不是皇后派来的人？” “不是！”苏婉寻正声回应。 老皇帝思索了一会儿后还是决定命人去查。 半盏茶的功夫，太医就来回禀：“启禀陛下，这凝珠里，是，是毒药。” “陛下，这是有人陷害啊！”瑶贵妃尖声喊。可迎着老皇帝越发暗沉的脸色，她知道百口莫辩。 “陛下，有人陷害臣妾，是皇后，一定是皇后。是她嫉妒臣妾得陛下宠爱，这才要陷害臣妾，还要杀臣妾的长宁，真是好狠的心！”她抱着老皇帝的腿，神色凄然。 老皇帝没有吭声。 瑶贵妃继续哭诉：“臣妾若真要害您，为何还要害长宁？这是臣妾的女儿！” 老皇帝凝眉，此时也有些迷惑。长宁中毒是真的，若瑶贵妃想要害他，也没必要害死自己的女儿。 “古有天耀女帝为争宠杀害自己亲生女儿，嫁祸给对手。这有什么稀奇的？更何况长宁也没有死。”云天墨摇着折扇开口，那双弯弯的丹凤狐狸眼仿佛在看一场大戏。 “长宁中了剧毒，怎么可能不死？”瑶贵妃的口气带着质问。 苏婉寻稍稍挑高了尾音，轻声反问：“难道贵妃娘娘想要她死？”她心里早就料定，长宁公主的毒酒已被云天墨换走了。 两人一唱一和，瑶贵妃的脸色已彻底惨白，颤抖着喉咙却道不出一个字。 过了不一会儿，突然有人来报：“陛下，陛下，长宁公主醒了，体内的毒，毒也退了。” 苏婉寻终于彻底松了一口气。保住长宁公主的命，也是她今天来主要目的，至于给皇后申冤，这也是顺便而已。 原本不想插手，但看到皇后，不知是不是同情前世的自己？因为她们有些相似…… 第28章 二哥哥，小心！ 皇后已经申冤，她的脸上早已没了眼泪，但是双眼死寂，如同死了心一样。 “行了，先带皇后回去休息！”他不耐烦地挥挥手，又看向梨花带雨的瑶贵妃，眼中已露出狐疑：“也带贵妃下去。这件事，朕会好好查。” 在场人总算是松了一口气，不过此时他们对这位少女来了兴致。没想到慕容院首的妹妹胆子这么大。 不过这双眼眸比起方才的苏家小姐还要美，若苏小姐的眼睛如同一汪水，那这少女的眼眸就是苍茫云海间的天池。 老皇帝又眯起眼看向苏婉寻，似笑非笑地说道：“怎么？你和苏家小姐一样，起了疹子？” 还没等她回答，老皇帝又说：“把面纱摘了，让朕瞧瞧。” 苏婉寻摘下了面纱，一张玲珑绝艳的小脸展现在了众人面前。 真就是冰肌玉骨伴清风，柳眉如画如秋水，不过这略带苍白的脸色和盈盈一握的纤腰，就能令人联想到了“弱美人”。 再联想她方才轻声细语和低喘的模样，更是确定她的体质欠佳。 可就是这样的弱美人，更能让人产生一种保护欲，有些好色的男人甚至已联想将她压在身下时是一种怎么样的摄人心魄和魂牵梦断。 “寻儿？”苏远之差点没喷出一口老血。果真是她！ “该死！”苏小颜的小脸涨得通红，几乎要气晕过去。 她恨极了这张脸，总有一天，她要用刀子将她的脸一点点割碎，再用脚踩上她的肚子，踩烂五脏六腑。 “陛下，臣的妹妹常年生病，怕吃进冷风，所以才戴上面纱。还请陛下赎罪！”景慕霆也走到老皇帝面前，气骨如松，即便弯腰，众人也感觉不到他的丝毫卑微。 “她方才倒是帮了朕的忙，奖赏还来不及，赎什么罪呢？”老皇帝眯起眼，看向苏婉寻的眼神却带上了色劲儿。 就在此时，空气中突然凝聚起冷冽的杀气。 “不好！有刺客！” 老皇帝已经感应到了。 “刷刷刷！” 几支长箭爆射过来，透着绝杀的气流，对准的就是老皇帝。 一瞬间，整个天德宫乱成一片，乐师，宫女更是吓得各处逃窜。 那还搁在大殿左侧的凤凰泣血百花琴被飞来的石头生生杂碎。 “我，我的，我的琴！”苏小颜惊恐得瞪大眼睛。这是她的宝贝。若是没了这宝贝，她怎么嫁入皇宫？ 景慕霆搀着苏婉寻的手臂，在连退数步之后就将她娇小的身子牢牢护在怀里。 眼看着这些箭要射到老皇帝，他的凤目泛着冰冷的光，薄唇已勾起阴冷的弧度。 “快！快！护驾！”老皇帝步步后退。可是他的速度再快，也快不过这些黑箭。“刷”得一声，一支长箭从他左肩划过，而另外一支对着他脑门刺过来。 正当老皇帝以为在劫难逃之时，这支长箭居然被景慕霆挥剑砍断，速度狠快绝。 “呲！”景慕霆的左肩中了一箭。 “二哥哥！小心！” 苏婉寻猛吸气，下一刻就想挣脱他的怀抱反护。景慕霆微微一震，又将她搂入怀，温柔地宽慰：“没事了，没事了。” 皇家侍卫踏着铁步纷至而来，领头道：“陛下，刺，刺客逃走了！” “没用的东西，将方才值日的侍卫统统杀了！”老皇帝烦躁地挥手，重重地喘息。 “陛下，您没事吧？”几个大臣这才上来。 “滚！统统滚！”老皇帝挥袖，厌恶地看着他们：“现在，朕才知道谁才最忠心！”这忠心的人是谁，这些大臣心里已经知道了。 景慕霆抱拳：“这是臣之本分。” “朕现在最信得过的人就是你！”老皇帝抬手拍了拍他的肩，叹道：“朕一直想要你进内阁为官，等你何时愿意了，直接告诉朕。” 景慕霆笑了笑，却没有应。 老皇帝对他的沉默并不生气，不过看着他流血的伤口也没有直接请御医，而是突然问：“慕容院首，其实朕一直有一个疑问……” 话音一顿，他轻扫了一眼台下的大臣，笑着问：“这么多年了，为何总是隐瞒真正身份？” 苏婉悬着的心此时更加紧张。因为他感觉出老皇帝眼中的狐疑，审问，还有一丝渗人的杀意。 也许景慕霆是丞相之子的事，这老皇帝早就知道了。 丞相是最重要的官员之一，牵扯到政权，皇位的争夺。 她抬眸看向他的眼眸，好在依旧波澜不惊，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中。 “陛下，臣离家多年，从未踏足苏府半步！”景慕霆抱拳后又跪地，正声说道：“臣自愿移出苏氏族谱。” “什么？苏府？难道慕容院首是苏大人的儿子？” 台下众臣包括几个皇子都大惊失色，他们早听说苏丞相有一个庶子离家出走多年，没想到竟是慕容院首。 那，这少女也是苏大人的女儿了？ 他们怎么没听说苏大人还有一个美若天仙的女儿？ 快成年的不就是相貌丑陋的嫡女和方才弹琴的五小姐吗？ 那这少女就是传说中的丑嫡女？ 可她哪里丑？简直和丑占不到一点儿边。 “呵！虽然长得好看，但一看就是个心狠的女人！”一直沉默着的云天楚开口说话，若不是这贱人，母亲早就绊倒了皇后。这苏丞相到底是帮着他还是帮着太子？ 云天墨瞥了他一眼，笑着摇桃花扇：“不如这样，那五小姐就归你。这弱美人就归我。咱们一人一个。苏大人应该谁也不偏心吧。” 云天楚没有理会，在狠狠翻了个白眼之后就走到了别处。 “哈哈哈！”老皇帝仰面大笑，眼中的怀疑和杀气瞬间消失，再次拍了拍景慕霆的肩：“去吧，快随御医包扎伤口，至于移出族谱，朕还得要问问苏丞相。” 言毕，他看向苏远之，笑着问：“苏丞相，你儿子要脱离祖籍，你意下如何？” 苏远之直接颤声回：“那逆子，既然想脱离苏家，臣，就遂他意！！” “哈哈哈！”老皇帝的眉心彻底舒展了，心情似乎不错，早已忘了方才所有的不愉快；“脱不脱族谱，是你们苏家的事，朕全当不知道！好了，好了，你们也都回去吧。” 苏婉寻低头不说话，心里非常有些不是滋味。 景慕霆要自愿移出苏氏族谱？这是要和父亲断绝父子关系？难道他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身份？ 想到这里，恐惧感扑面袭来。 宴会终于散场 景慕霆和苏婉寻被安排在了宫里的一间空房。 伤口已经包扎好，但血还是在不断往外冒，很快就染红了白绷带。 【作者有话说】 大家觉得女主还爱男主吗？ 第29章 乖，亲亲这里 苏婉寻的眸瞬间泛红，根本不受控制。 “早已不疼了。”景慕霆的眼神很温柔，大手轻握住她的下颌，对视那双想要瞥开的杏眸。 “不疼就好。”她点点头，低垂着眼帘又问：“二哥哥，你为什么要脱离苏家，你还恨爹吗？”她问得很轻，以这种方式来隐藏住自己内心的恐惧。 这一世，明明什么都还没开始。为什么她感觉这个男人的眼神有时候还会很阴沉？ 她甚至怀疑这一场刺杀就是他安排的，难道他和前世一样，想要夺皇位？ 她不敢再想下去。 “我说过，现在并不恨他。”景慕霆很清楚地回答，大手突然扣上她的掌心，又轻轻覆上自己的伤口，哑声问：“在我中箭的时候，为何那么奋不顾身？” 伤口微湿，还在渗血。 苏婉寻的心一颤，连忙想要收回来，可景慕霆的手臂已圈住她的纤腰，一个用力就揽入了怀中。 坚硬厚实的胸膛再次和她紧贴，她能清楚感觉到对方的心跳和呼吸。 窗户雕刻的是梨花，阳光从窗户的缝隙透过来，如同碎了一地的梨花瓣儿。 她似乎想要贪恋这个拥抱，因为是她前世一直渴望的。 可下一刻，她又像想到什么，清楚地回答：“你是我哥哥，救你是本能。” 景慕霆似乎轻笑了一声，微凉的指腹刮过她的小脸，声音已暗哑：“若我告诉你，我并不是你的亲哥哥。你还会这样待我吗？” 苏婉寻心中顿感慌乱，急急抽回手，迅速站起身，有些微怒地反问：“二哥哥，你在说什么呢？你既然说不恨他，为何还要说这种话？你不是我哥哥，又是谁？” 她的反应有些大，小眉头紧紧皱着，甚至想要逃离这个房间。 景慕霆愣了片刻，也不再继续这个话题，像是哄骗孩子一样又拉过她的手腕，笑着道：“二哥哥骗你的。不要生气！” 见他如此，苏婉寻这才彻底松了一口气，但也不想再被他拉到怀里，所以索性再次挣脱开他的手：“我不信，你肯定还恨他！否则你怎么要脱离苏家！” 景慕霆笑了笑，又无奈地扶了扶额，轻叹：“傻丫头，我这是保护苏家，父亲是朝中重臣，老皇帝肯定怀疑我和父亲是窜通好的。只有和他撇清关系，苏家才会安全。” “是吗？”苏婉寻有些不信，撇了撇嘴嘀咕：“你又不是大臣，他防着你做什么？” 景慕霆还是笑，但是没有回答。 苏婉寻也没有再问，抬步就要走：“那你以后就不能进苏家了。我先同爹爹回去了。”父亲肯定知道她的身份了，这一回一定会狠狠教训她的。 “寻儿！”景慕霆急忙起身走到她身后，双臂从她身后圈住，高大的身躯将她娇小的身体笼罩。 “二哥哥还有什么事？”她低声问，身体不自觉地僵硬。 “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我会留在苏府。”他在她耳边清楚地说。嗓音低沉富有磁性：“除非你同我一起去书院。” 温热的气息就这样喷在她的耳廓，可她心中的疼痛却一点点裂开，她又想起自己曾几何时也同他说过这样的话。 那时候他们已成亲，她对他说：“慕霆，你去哪里，我就跟去哪里？”他却轻轻将她推开，却和别的女人一起作战杀敌。 是的，这个女人后来成了他后宫的女人之一。 她深吸一口气，却没有回应。 景慕霆继续说：“你母亲的琴，过几天就到你的手里。” “嗯？我母亲的凤凰泣血百花琴？” 她转过身，不可思议地眨了眨眼。 琴不是今天被砸碎了吗？想想就心疼！也怪自己没本事，没有保护好母亲的东西。 景慕霆见她的杏眸扑闪扑闪，忍不住用双手捧住她的小脸，在她耳边轻轻说；“摔碎的是假，我早已掉包。” “真的？”她的杏眸冒起了星光。 “乖，亲亲这里。” 景慕霆指了指自己的侧颜，向来冰冷阴沉的凤目竟有了孩童气。 苏婉寻哪里会亲？在将他用力推开后撒腿就往门外跑。 景慕霆摸了摸方才被她推开的胸口，眼里的温柔还没褪去。 这场订婚宴就这样结束了，长宁宫公主第二天就下了床，也不知是不是经历了生死，竟决定取消婚约。 皇后回宫之后就大病一场，至于瑶贵妃被禁足一个月。 对于后宫来说，禁足已是失宠的前兆。 这是宫里的消息，苏远之根本管不了这些，他的一口气一直堵在咽喉，怎么都咽不下去。 虽然这逆子是庶出，但好歹也是他承认的儿子，又不是几个外室生的，而且决定悉心培养。 若是成材成器，以后会抬柳氏为平妻。因为毕竟苏家需要一个接班人。 苏子炎基本已经废了，苏子禹虽然是长子，也考取了功名，但身子不太好，上战场打仗是不可能了。苏家还是需要一个顶梁柱。 不过这都不是最令他糟心的。 最糟心的是，云天墨和三皇子云天楚一起来苏家提亲。 云天楚要苏小颜做他的侧妃，那废物太子居然要寻儿做他的太子妃。 他也顾不得苏家其实已陷入了危险局面，毕竟两个政敌同时提亲，就是将苏家分成两半儿。 他现在最关心的还是寻儿的将来。 “柔儿，我该怎么办？寻儿若是嫁给太子，这辈子就毁了！可他毕竟是太子，我不能抗旨啊！”苏远之抱着欧阳氏的牌位低泣，眼泪鼻涕沾满领子，完全没了平日里严肃的模样。 景慕霆已站在门口，他全然没发现，继续哭诉：“我只希望寻儿嫁个普通夫婿，有我这个老丈人在，他不会欺负咱们女儿！可这皇家……” “咳咳！”景慕霆轻咳两声。 “谁？”苏远之猛然转身，当看到是这个逆子时，脸色霎时一黑到底，指着他道：“你还来做什么？你不是要离开苏家吗？不是姓慕容吗？” “父亲，不如要四妹妹同我去学院？”景慕霆征求他的建议。 “你这畜牲！自己走了，还想要将你妹妹拐走？” 苏远之气得浑身发抖，也不要管家取家法了，直接从祠台之上取下带刺鞭子，准备挥过去：“跪下，你给老夫跪下！” 第30章 和二哥哥去学院？ 景慕霆既不动，也不跪。 “老爷，老爷息怒啊，现在二公子打不得啊！”管家不知从哪里冲过来，死死拽住苏远之的手：“他是陛下的身边红人，以后一定会进内阁为官。你打了他，他若是恨上您，那该怎么办？” “既已不是苏家人，我管他做什么！恨我？那就来啊！灭了我们苏家！”苏远之的一鞭子直接挥下。 景慕霆依旧就站在原地。 可当鞭子挥下的时候，竟好像被一股强大的力量覆盖，顿时改变方向，朝着右边劈去。 “啪” 一声巨响，右墙竟裂开一道深深的口子，像是被斧头砍过。 苏远之的胸口传来一阵剧痛，差点喷出一口血。若不是管家搀扶着，可能已经一屁股瘫坐在地。 他惊恐得看向眼前的景慕霆，一双漆黑的凤眼虽平静，但实则不带一丝一毫的温度。 这一刻，他竟突然觉得这儿子是一头关押在牢笼里的恶龙。 若有一天冲破牢笼，定然会将这世间搅得天翻地覆。 这个想法是突然钻进脑海里，让他觉得浑身发冷。 “老爷！您没事吧？”管家也很害怕。 “你，你是要杀父吗？”苏远之的声音颤抖，脚步不由向后退。 “父亲，我从来没有想过害苏家，现在，也没有恨你。” 景慕霆看着地上的鞭子，淡淡道：“你若打我，我定然不会躲。可你若不答应，那就不要怪儿子了。” “你，你，你！”苏远之气得说不出话，可愣是不敢上前一步。手掌死死扣住老管家的手腕，以此发泄。 “哎哟喂！疼疼疼！”老管家痛得直跺脚。 “父亲你可否想过，若我依旧是苏家子孙，陛下会如何看你？他会以为是你将我派去书院。”景慕霆上前一步，抱拳说道：“一个帝王又会留眼中钉多久？” 苏远之听闻这话，方才暴怒的眼神稍稍缓和了些，眯起鹰目死死锁在他身上。 良久，苏远之冷笑：“你会为我着想？呵！你心性阴狠，依我看，若有一天你飞黄腾达，第一件做的事是杀了我吧？” 他现在才算看明白，他的心比自己还要狠，心思更是沉得不可窥探。是的，他不敢窥探，因为就像是一个无底洞。他害怕张望到底部。如同他那双黑眸。 “不会，只要你们不要招惹我母亲。”景慕霆淡淡吐出几个字。 他说的是招惹，而不是好好待她。 苏远之的脸色已经铁青无比。柳姨娘自从进苏府以后什么时候给过他好脸色？ 很明显，眼前的逆子是在警告，他母亲要的不是宠爱，而是清静！ 是警告！就是警告！ “其他事，我不管。寻儿，绝对不能带走。”苏远之挥袖转身，不想再看他：“我会好好待你娘，但是你也别想跨进我们苏府一步。” 他是真的怕了！也不想真正得罪这个儿子，所以才会说出“好好待你娘”这句话。 但寻儿是他的底线，谁都不能触碰。 “父亲，陛下已同意我开设女子部，未成婚的官家女子都可以就读。寻儿只有去了那里才能正当光明得拒婚。”景慕霆说到这里，竟屈膝跪下，抱拳道：“我定然会护她周全，每隔十天，就会将她带回来看您。” 在面对鞭子的时候，他丝毫不躲开，可现在竟然给他跪下。 苏远之沉默下来，虽然心里有一万个不愿意，但有一点他不得不承认，他们兄妹情深。 这逆子再怎么心狠手辣，也不会对这个妹妹下毒手。 万月宝阁 苏婉寻根本吃不下一口饭，气得小脸涨得鼓鼓：“过分！那混蛋太过分了！我帮了他，可他哪里遵守诺言了？” “老爷一定会想办法的！您别气，小心又伤了身子！”白芨不断给她顺气。可她心里也气啊！苏小颜这几天简直嚣张到了极致，竟然要求厨房每天做和小姐一样的膳食给她。 小姐吃什么，她就得吃什么！小姐有什么首饰，她就得买来补齐。甚至还在外放言，太子正妃还不如她这侧妃高贵。如今她是未来三皇子侧妃，老爷和老夫人都不敢轻易得罪。只能随便她去。 “做人要守信用！他云天墨算什么男人？”苏婉寻气得狠狠一拍桌子，做了个决定：“不管父亲能不能想出办法，我一定要亲自去找他说个清楚！” “什么？你要去找他？”白芨吓得嘴唇哆嗦。 小姐的胆子越来越大了，以前可是大步不迈房门的。这一回偷去皇宫不说，还要亲自去质问太子？ “我不要嫁入皇室！死都不愿意！”苏婉寻的声音颤抖，情绪非常激动。 这一辈子，她只求平平安安，一辈子留在父亲身边，精进医术，最好再开家医馆。 红墙高瓦对她来说是一场永远醒不来的恶梦。唯有死亡才能脱离…… “嘘嘘！”白芨立即捂住她的唇，有些紧张，毕竟这是大逆不道的话。 “寻儿！” 是苏远之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爹，”苏婉寻飞扑过去，直接抱住他，泣声道：“女儿不要嫁什么太子！他就是个混蛋！女儿只想一辈子留在爹爹身边！” “没让你嫁啊，这不，慕霆给你想办法了！”苏远之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安抚她激动的情绪。 “二哥哥？”苏婉寻吸了一口凉气，这才发现景慕霆站在苏远之也在。 她有些懵，按理说父亲应该气急了，因为他要脱离苏家，现在怎么还一口一个慕霆？这转变得也太快了吧？ 景慕霆还是一袭白色锦袍，和神仙似得站在门口，眉眼温柔地看着她：“随我去学院，读完两年课程。等回来之后，他也许早已娶妻。” “跟你去学院？”她第一反应就是猛退一步，双手揪住苏远之的袖子。 景慕霆发现她眼中透出的恐惧，手指微不可见地一颤，可下一刻又柔声诱哄：“我开设了女子班，得到了陛下的同意。已经有几个和你一般大的姑娘报名了。怎么？寻儿是担心我照顾不好你吗？” “唉！”苏远之深深一叹，凝重地看着她：“这也是拖延术！可以正大光明地将婚约推掉。将你交给任何人爹爹都不放心。可你们兄妹情深，我这才稍稍安心。” 他将苏婉寻的手和景慕霆的手覆在一起，又是叹息：“慕霆，这些年。父亲的确亏欠了你很多，但你妹妹是一心向着你的。你，你不要亏待了她……” 第31章 你非要与我这般疏远？ 这的确是最好的办法，也是唯一的办法。即便他心里对这个逆子还是怒不可遏，可还是要压抑。 “她是我的命。”景慕霆很清楚的回应。 这句话落下，苏婉寻呆怔，身子僵硬得不能再僵硬。 她是他的命？她记得被困瑶山整整一年，等被救的时候，这个男人紧紧抱住她，在她耳边轻声说：“你若死了，我定不独活。” 声音极轻，仿佛一丝微弱的风吹过，让人无法捕捉。以至于她以为是幻听。 后来发生的种种证明，这句话简直就是笑话。 “爹，我……”她想拒绝，可看见苏远之疲惫的眼神，她就知道这几天他一定是为了自己的事没睡好。 “好！”她乖乖点了点头。 在家住了几天，在第五天他们就要出发。 苏婉寻紧张得浑身发颤，在苏府，她可以躲在房间里，不用每天面对这个男人。 可这一次去了书院，所有的一切都不受控制了。 “怎么了？冻着了？”景慕霆抓过她的手，裹在了掌心。 “没有！只是第一次离家那么久……”苏婉寻挣脱开她的手，身子再次往车壁靠，眼神闪躲。 “寻儿，我总觉得你现在怕我。”他的黑眸看着她，神色认真，“二哥哥做错了什么吗？” “没有！”她立即摇头，假装委屈地撇嘴：“你离家那么久，那么多年也不来看我。所以……” “所以对我怨，对不对？”景慕霆方才还探究的双眸像是突破云雾的光芒。 他将她搂到身侧，却是轻轻一叹：“你年纪尚小，但我能等……” “等什么？”苏婉寻不解。 景慕霆看着她，眸光深邃，轻声回；“等明年，我便告诉你。” 马车向前行驶，舒氏和苏小颜站在不远处看着，眼里的毒液已经快要溢出。 “呵！为了不嫁那废物太子，竟然逃去书院？像不像逃难？”苏小颜笑得咯咯，原本以为云天楚会看上这小贱人的容貌，没想到最后还是要和自己提亲。 舒氏的眉心却没有展开，轻声说道：“你不觉得苏慕霆变了？变得很可怕……” “不觉得啊！”苏小颜摇了摇头，心里却想着：他长得最好看，若他是皇室子孙，又不是哥哥，那该多好！ “好了！现在你最重要的任务就是紧紧抓住云天楚的心，若是有空，带着琴去瑶贵妃那儿坐坐。” 舒氏回头看了一眼女儿，又不忘了叮嘱：“你现在虽然有婚约，可毕竟只是侧妃。所以无论如何，都要先讨未来婆婆高兴。” “母亲，那百花琴，那琴……”她低头不敢说下去，那百花琴早已在那次混乱中被砸碎。她又打造了一张外型差不多的，但一直不敢告诉舒氏。 “那百花琴怎么了？”舒氏紧张地问。 “没什么！那琴，我会好好练！”苏小颜的手紧攥着，强笑着回答。 舒氏这才松气，又说道：“听说下个月有北凰的大使进皇宫。你若是演奏一曲，一定会为我们大厉争光。到时候就能名声大噪。想要正妃的位置也不是没有可能。” 白芨没有跟着去，被苏婉寻派到了柳姨娘身边照顾着。 这小丫头有时候呆愣，但实则非常聪明，关键时刻一定会帮到柳姨娘。 两人到翰月学院的时候已是傍晚时分，这一路她一直假寐，偶尔醒来也不过和他说廖廖几句。 景慕霆生性沉默，所以路程中，气氛寂静生冷。 “以后住我的楼阁吧，这样方便照顾你，每天还需要熬药。”他打破沉默。 “不用！我会自己熬药。”苏婉寻一口拒绝，见他依旧皱着眉头，即刻回：“我若不舒服了，会来楼阁找二哥哥的。” 景慕霆沉默，但也没有反对。 马车送到了女子院舍门口停下，这里共有五间，每间住了两人。因为都是贵族姑娘，所以院落打造得别具一格。 假山水帘勾出琼草，春寒冬雪勒住了花梢，如同进入了梦幻仙境。 “每天下了课就上我楼阁吃饭。”景慕霆将她送下马车以后，又将一直携带的包裹递给她：“这是给你专门配的药，制成了小丸子。早晚各一颗，也免去你熬药的时间。” 苏婉寻接过后又退了两步，给他福礼：“谢谢二哥哥。” 景慕霆温柔的眸光似乎多了几许怒意，可最终还是强行克制下来，问道：“你非要与我这般疏远吗？” “疏远？”苏婉寻一副很吃惊的样子，不解反问：“自你回来以后，我同二哥哥呆的时间最长了。现在又同你来了书院，哪里疏远了？” 景慕霆突然握住她的细弱的手腕，压低声音：“那你与我行什么礼？为什么不能像以前那样？” 他其实没有用力，但两人的力量太过悬殊，所以还是疼得皱眉。 苏婉寻眼中的恐惧再起，根本没办法掩饰：“二哥哥，我错了！以后再也不行礼，你放开，好不好？” 景慕霆不再开口，深深吸了一口气后才松开。 苏婉寻握住方才被捏红的手腕，又向后连退三步。 “你没有错，是我错了。”景慕霆的情绪已恢复了平静，如诗如画的俊颜已不再有怒色，只是黑眸似染上几分疲惫。 她不敢看他的眼，良久，她才低垂着眼眸开口：“二哥哥，以前年纪尚小，所以才会那样缠着你。现在我也快及笄，宫里的嬷嬷更是教过我，女子要举止娴静，清静自重。否则便是坏了自家的名声。” “可对我，无需如此。”他哑着嗓子说道。 “你是我哥哥，如同长辈。所以更是要尊敬谦卑。” 苏婉寻略微抬头，对视着眼前这双幽黑深邃的凤目，认真地说道：“二哥哥，我知道你对我好。若是小时候，我一定会扑在你怀里。可现在我已经长大了，我不只是我，我还代表着苏家。若是言行举止哪里不妥，几个妹妹会受牵连的。” 这番解释无可挑剔，景慕霆无奈得笑了笑，盖住黑眸中的情绪，淡淡道：“你觉得我对你好，那便好。” 第32章 痛苦的记忆 “二哥哥当然对我好！”苏婉寻又强调了一遍。 “嗯。”他低不可闻地应了一个字。 苏婉寻在告别之后便朝着大院子走去，脚步很快，如同逃难。 当确定这个男人的马车已离开，她这才找了个角落蹲下，胸口积攒的痛楚和苦涩霎时爆发，双手捂脸低泣。 在苏府，即便在夜里，她也要掩饰情绪。生怕被白芨发现，白天更是要和这个男人演戏。实在是太累…… 不知哭了多久，直到情绪稍稍平复，这才起身准备去找间房住下。一共五间房，每两人一间，四间已满。只剩下一间。 别的房间都亮着，唯有这间黑乎乎的，她推开门准备点油灯。可刚要燃上，就听一个幽幽冰冷的声音：“别动，要不然我剁了你的手。” 苏婉寻的心一抖，立刻放下手里的油灯，说道：“好，我不点。我出去透透气！” 走出门的时候她借着月光看了一眼里屋，床上躺着一个少女，身形和她一样娇小瘦弱。 也不知是哪家小姐，脾气这般暴躁。 可惜其他几间都住满了。 门口有挂牌，一个齐字，难道是齐府的千金？也真是有缘！上一回就被人误认是她，现在住到一块儿了。 她将苏字也挂了上去，随后紧了紧长袄领子准备去女院的花园瞧瞧。里面的景观和外头一样漂亮，甚至还有一处紫竹林。 此时有一少女正在舞剑，身轻似燕，手臂有力，一双有神的眼睛透着凌厉，紫叶如同紫雨般纷纷落下。 她认得这个女子，是誉王的妹妹，素无心。誉王是当今太后的女婿，也是大厉唯一一个异姓王，手掌三分之一的兵权。 素无心也是景慕霆前世的宠妃。他们曾经一起上过战场杀敌，情分自是比其他嫔妃更深。 封妃的那一夜，她听到隆重的国礼乐响了很久很久，她看不到他们在做什么，却可以想象他们在做什么。 景慕霆一定也穿着红衣吧，和当时他们成亲的时候一样。 到了夜里，她关了所有窗户，将自己蒙在棉被里，可他们欢愉的声音似乎还是能钻进耳膜，鞭打着她的灵魂。他一定很温柔，不像对她那样“凶狠”地羞辱。 “怎么？羡慕了？”她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转头一看，竟然是长宁公主！ 长宁公主眼里带着讥诮还有恨意，凑到她耳边冷声道：“苏家嫡女？呵，你让我母妃受的罪，我一定要你百倍奉还！” 苏婉寻没有怒气冲冲地反驳，而是握拳虚咳了两声，细声回：“臣女身子孱弱，受不了污浊之气。” “什么？污浊之气？”长宁公主先是一愣，等反应是自己的口气之时，那愤怒简直可以将她浑身点燃，恨得咬牙切齿，扬手就要挥巴掌。 苏婉寻淡淡说道：“公主三思，这一巴掌打下来。恐怕你明日就要遣送回宫。” “你！”长宁公主一噎，拳头都握得咔咔作响。 “公主，别和这个女人一般见识。听说她的心思狠毒，仗着自己受丞相宠爱，不尊重庶母，甚至还要害妹妹！” “是啊！长着一张白莲似的脸，在宫里非要出风头！一看就是要勾引男人。不过她若是装晕。院首定然会将您送回去，毕竟他们是兄妹……” 几个少女上来劝阻，但句句针对苏婉寻。 长宁公主的拳头稍稍松开了些。 “一个病秧子而已，恐怕连马都没办法骑，剑都没力气提。以后弄死她的机会多了……”有人在长宁公主的耳边轻声说。 这位嚣张跋扈的公主这才打算放弃，抬着下巴，冷睨着她：“等着吧，我们好好玩。”言毕，狠狠地一挥衣袖转身离开。 素无心停下舞剑，走到苏婉寻身边，拍了拍她的肩膀宽慰：“别担心，有院首在。她们不会对你怎么样。” 苏婉寻回头看她，她的装束很简约，因为自小习武，长发更是简单得盘着。 容貌虽不是绝美，但小嘴不点而赤，娇艳欲滴，一双水灵的眼睛多了几分别人没有英气。 前世素无心进宫的时候，她已经被禁足。记忆中，她们只见过一次。 有一年，素无心和景慕霆一起亲自上战场杀敌国，景慕霆受了重伤。她心急之下不顾门口看守人的反对，直接去了他的书房。看到的却是这个女人正在为他包扎伤口。 那一刻，她都能听到自己心被撕扯的声音，咽喉的咸腥直冲口中。 他看着她，眉心微蹙，只说了两字：“回去。” 此时的素无心已经发现她波动的情绪，笑着问：“你认识我？” “不，我不认识！”她摇了摇头。 “对了！你是和齐大小姐一间房吧？”素无心的眼中透出一丝担忧，好心提醒：“她的脾气怪异，你别去招惹她。等上课了，我们坐一块儿。” 面对她的热情，苏婉寻笑着回：“好啊！” 前世虽然有过羡慕，但从来没有恨过她，她毕竟没有害过自己。 也不知道前世的景慕霆和她是否白头偕老？ 可现在，这些对她来说已经毫无意义。 “对了！你带琴了吗？我们女子部主要学女则，女德，道德经，琴艺，舞艺，刺绣，还有宫里的嬷嬷会教我们一些打理后院的本领。选修课有医术和剑术，马术。” 素无心已拉过她的手，又眨了眨长长的睫毛问：“你带琴了吗？” “没有。”苏婉寻摇头。 “没事儿！我带了两把，明儿给你一把。”素无心的热情不减，眸底的光芒如同春日里的朝阳，悄悄对她说：“你身子不好，以后我来照顾你。不过，你若是去院首的楼阁，要带我一起去。” 苏婉寻吸了吸气，点头回道：“好！” 素无心的小脸立即绽放出一个开朗的笑，直接将苏婉寻抱住：“谢谢你！从今以后，只要有我在，没人能欺负你！” 回到院舍的时候天早已黑了，苏婉寻也不点灯，借着一点月光就准备宽衣睡觉。这里的条件肯定不及苏府那么舒适，不过月光很足，棉被也很暖和。 她裹住棉被正准备要入睡，就听那齐大小姐说道：“以后齐家若给我送东西来，吃的和用的，都别碰。” 苏婉寻有些气恼，冷声反驳：“说话也要有个度，我们苏府能缺什么？需要你们齐府的东西？” 第33章 晚上做噩梦了？ “呵！”她冷笑，可语气却带着些许无奈和心酸：“你是苏家最受宠的宝贝，当然不懂随时被害死的苦。” 苏婉寻当然能听出她的意思，看来齐府后院那帮子姨娘和舒氏差不离，想着办法害人。 苏婉寻心下就对她起了同情，也不再计较她方才的无理。 “你叫什么名字？以后我好称呼。” 齐家小姐没有回答，不过等到苏婉寻快要入睡时，竟听到一个声音回：“齐非乐。” 齐非乐？ 苏婉寻觉得这名字倒是很有意思，原本想回她，但实在太累，就在朦胧中睡了过去。 早上，没了白芨的伺候，苏婉寻还真有些不习惯。因为动作若是太快就会喘，所以洗漱穿衣就花许久时间。到课堂的时候所有人已经在场。 第一节是德业课，男女一起上的。 而上课的夫子就是卜夫子，苏婉寻前世临摹了他不下字帖几百遍的老头儿。 她刚要行礼自问罪，他便开口说道：“选个空位坐下。”言毕，又对众学子幽幽道：“她身子孱弱，一天要喝三副药。若是你们谁一天喝三副药，我也同意他迟到。” 在座的学子抽抽唇，没有说话。 苏婉寻扫了一眼，几乎都坐满了，除了…… 她猛吸一口气，竟看到云天墨！而那空着的座位就是在他左侧。 手抖了抖，似乎唯有扇她一巴掌才能解恨。 “还不快入座？”卜夫子提醒。 她吸吸气，硬着头皮坐了过去。 “这是你的书，我帮你搬来了。”云天墨将一叠书放在她的书桌，笑容和气。 “别靠过来！”她低吼了一声，又狠狠翻了个白眼。 云天墨似乎很受用这白眼，又笑了一下，慢悠悠地说道：“脾气不要那么暴躁，否则伤了元气，从三副药变成六副药。” “你！”苏婉寻一见这个混蛋就来气。若是时光能再倒流十几年，她最想做的事就是将他塞回他母后肚子里去。 卜夫子开始上课：“在讲道德经之前，要了解象。看天，天象，看人，人象，看地，地象。老子见我们都被象所迷惑困住，所以便决定破象立道……” 这些都是苏婉寻前世不知道的知识，今生有机会学习，自是认真学习，不断记笔记，可不知怎么的，明明昨晚睡好了，现在又犯了困。 云天墨单手撑着侧颜，长长的墨发散在桌面，如同一朵黑莲。 虽然戴着面具，但那狭长的双丹凤眼的确生得好看，斜飞向上，似能入鬓。 卜夫子皱眉，停下讲课后便快步走到他面前，“啪”的一声狠拍桌面，怒声道：“太子！既然你自愿来书院，那就要遵守书院的规则，否则我便回禀了陛下！明日就回宫！” 云天墨懒洋洋地伸腰，睁开朦朦胧胧的丹凤眼，无辜地看向卜夫子：“不过是睡一觉，有那么严重？不过也难怪，卜夫子没有媳妇儿，不知夜晚耗力需要补觉。” 话音一顿，他又突然想到什么，拍了拍脑袋叹息：“差点忘了，昨晚住校，没有玩儿。那怎么会这么困？” 够嚣张！也够浪！ 众人心里感叹。 “你，你！”卜夫子气得胡须都在打颤，也顾不得眼前人是太子，拿起戒尺朝着他的后背狠狠拍去：“这是学院，不是东宫！你要玩女人就滚！唵！别在这里撒野！滚！” 他们哪里见过卜夫子这么激动，心不由得颤了颤。 “我都说了，昨晚不是玩女人，你这么激动做什么？”云天墨眼角微微一挑，温声问：“你要怎么罚？” 他的声音其实很好听，虽然不及景慕霆这般低沉富有磁性，但也是玉石之音，还带着一丝慵懒。 “我管你是不是玩女人！只要课堂睡觉！都要罚！无论是谁！”卜夫子又吼了一嗓子，看着眼前人一副无所谓的模样，说道：“抄道德经二十遍，去学院后山去抄！抄不完不许回来！” 啧啧，这天气还下着雪，抄二十遍可不是开玩笑的。 “卜夫子，她好像也睡着了，不如同我一起去？”云天墨用眼神示意了一下身边的苏婉寻，又重新闭上眼睛。 卜夫子转头一看，当即脸惨白。只见这姑娘趴在桌上酣睡，只是小脸微红，纤长的睫毛微颤，似是在噩梦。 “你方才怎么说？无论是谁？”云天墨抬起懒懒的眼皮，幽幽又道：“该不会说话不算数吧？” “这，这……”卜夫子再也说不出话。 于是下课后，两人被罚小黑屋内抄道德经五遍。卜夫子还不知道怎么告诉景慕霆。 小黑屋其实就是惩罚学子的地方，四面徒壁，只燃着几根蜡烛。 云天墨的字迹潦草，像画天书那样，很快便抄完了，看着身边小女人工工整整的字迹，很好心地问：“我帮你？” “滚！”苏婉寻狠狠瞪了他一眼。 “不要那么凶悍，再怎么说，我也是你未婚夫。女则白学了？”云天墨懒懒地靠在石壁，淡紫色的双眸流光溢彩，似笑非笑地凝视着她。 “闭嘴！这婚我没同意！”苏婉寻紧了紧手中的笔。 “哎！”云天墨伸手揉了揉额头，叹道：“是你自己说要嫁我，现在却又反悔，女人心真难揣测。” “我何时说要嫁你了？你就是个混蛋！”苏婉寻气得涨红小脸，小拳头已经紧握：“说话不算数！我真后悔当时帮你！” 云天墨的语气倒是有些委屈：“你不是说要做我女军师？那以什么身份做呢？妾室定然不可能。侧妃也委屈了你，正妃的话，我们夫妻同心其利断金。可你，现在又出尔反尔……” 苏婉寻气得差点要喷血，闭上眼睛不再说话。 她怕克制不住内心的冲动，上前就掐住这死男人的脖子。 云天墨见她的小脸开始发白，心居然微微一疼，也不再气她，而是问：“晚上做噩梦了？所以没睡好？” “滚！”苏婉寻还是这个字。 “这药袋就给你，晚上的时候闻一闻，就能睡好。”他从腰间取下一黑色锦袋，递了过去。 苏婉寻像是想到了什么，猛然睁开双眼，一双眸子愤怒地盯着他：“你今天上课的时候带着这安眠的锦袋做什么？” 第34章 像极了前世的景慕霆 未等云天墨回答，她已经扬手扇了一巴掌。 “啪”的一声。 “斯！”她疼得蹙眉，小掌心红了一片。 云天墨却只是觉得侧脸有些痒，看着她作疼的模样，无奈地耸肩：“下次打的时候，等我把面具摘下来。来，我给你吹吹小手……” “云天墨，你就是故意的！我会睡着，都是因为闻了你携带的香囊！你过分！”苏婉寻盯着他，恨得贝齿都在打颤。 “谁让你坐我身边？我睡我的，你上你的课。非要凑过来做什么？”云天墨又是反过来指责她，语气慢悠悠的。 不过见她真的生气，还是将自己这次的用意说出来：“我主要是想单独告诉你，学院很危险。你能回去就回去！” 他总感觉有一个人在控制朝堂，而这学院不过是他的隐藏工具，所以才会申请来就读。 “云天墨，你这个混蛋！”苏婉寻忍无可忍，懒得听他说话。 她心中升起的怒火早已快要将她燃烧殆尽。任凭性子再怎么软，也无法再容忍。 “你，要做什么？真要掐死我？”云天墨猛吸气。只见这小女人像只发狂小猫一样扑过来，白皙的小手按住他的喉结，这是要弄死他的节奏。 “放，放手！”他眯着紫眸，痛苦似喘息。 苏婉寻还以为他真的快要死了，手掌稍稍松开，可刚一松开，就被这个男人反推向墙壁，唇角微勾，几分放荡，几分性感。 苏婉寻感觉心口的怒火已经快要爆炸，可力气已经快要用完，甚至觉得呼吸有些喘。 云天墨见她小脸有些不对劲儿，心生焦急，立即翻身将坐起以后便开始顺她的后背：“没事吧？” 苏婉寻不说话，呼吸越来越急促，手指发颤。 云天墨从来没有这么恐惧过，急得鬓角冒汗，三两步就到门口开始敲门：“快开门！出事了！快！” 可这里是小黑屋，没到时间就不会有人来开门。 苏婉寻的意识开始模糊，可偏偏就强撑着一口气，对着他怒气冲冲地低喝：“混蛋！”可再怎么大声，其实也是虚虚弱弱的语调，白雪玉颜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 “喂！你可别晕啊！”云天墨真的被吓到了，立即上前将她扶住。 苏婉寻眯起眼，“刷”的一下，将他的面具揭开， 一张妖孽似的脸出现在苏婉寻面前，说是妖孽，那是因为这双紫眸带着丝丝妖艳的诡异，那原本被面具隐藏着的眼角更加狭长上挑，多了妖娆魅惑。 他的肌肤也透着病态的白，却透露着高贵典雅，若乌发放下，那便是长发三千诱尽苍生的美女。 景慕霆的容颜天下无双，可他身上有着男人的苍劲气场。而眼前人却是雌雄莫辨！ 她绝对没有想到，这不要脸的男人竟是这般容貌。 这一瞬间，云天墨的脸色先是一暗，丹凤眼划过一道怒火，和一道杀机。 但这道杀机很快就被淹没，彻底的淹没。 这样的情绪，连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除了我的母后，你是十年来第一个看到我容颜的人。”云天墨重新戴上面具，语气已没了开始的玩笑之意，沉默了一会儿后竟道：“最好将看见的忘记。” 门总算开了，卜夫子见到她小脸惨白的模样，吓得脚都没站稳，赶紧将她送到自己的楼阁先去休息，又喊了校医检查。 中午，苏婉寻被卜夫子送回了景慕霆的楼阁，他千叮嘱万叮嘱，千万不能将此事告诉院首。算是欠她的一个人情。 苏婉寻答应！刚到楼阁大门就见他在门口等候，不过见到她时也没有说话。两人走上楼梯。 温热的饭菜早已经准备好，他将碗筷递给她。 “谢谢二哥哥。”苏婉寻接过，尽量让他觉得她此时的心情很放松。 “下一回，直接来找我，就不用受这份罪。”景慕霆淡淡说道，眸光冷清，似乎早已知道了今日之事。 “好啊！”苏婉寻抬头笑了笑，随后又迅速垂下眼睫。 “他若再欺负你，告诉我。”景慕霆又开口，方才还温和的眸突然染上一丝冰冷，拿筷的手似乎颤了一下，明显在压抑着什么。 果然，他不一会儿又说道：“我不喜欢你和别的男子走得太近。” 这温和的声音似乎从冰寒窟传来。 无端的，恐惧感又开始席卷苏婉寻的全身，她似乎看到前世的那个男人，端碗的手差点没拿稳。 可随即又告诉自己，这是错觉。 这一世的景慕霆只是他哥哥，而且也没有经历过那些伤害，他不是那种狠毒的人，更不会伤害自己。 “我恨不得和他离得远远的，只是位置分在一块儿。”苏婉寻还是不敢抬头，边吃边回。 “我会让人将你们分开。”景慕霆给她夹了一块白嫩嫩的鱼肉，声音恢复了温柔：“尝尝，我烧的。” “你还会烧菜？”她吃惊地抬头，刚好对上他漆黑的凤目。 “很早以前就会，而且经常。” 此时他正笑着，笑得很轻，极暖。仿佛方才感觉到的冰冷和警告就是自己的错觉。 “很早以前就会？我怎么不知道呢？”她更加吃惊了，不过很快就反应过来：“我知道了，你离家出走那么多年，一定过得很苦。所以只能自己煮饭做菜，对不对？” 景慕霆不说话，深邃的眼眸幽深无比，如同穿越千年而来，要将她吸进去。 她的眼神即刻闪开，将他方才夹的鱼吃了，并且夸赞：“好吃，真好吃。”的确很好吃，这厨艺和前世御厨房高手差不离了。 “喜欢就好。”景慕霆吃了两口也就放下碗筷，在擦了擦嘴后温声道：“慢慢吃，我给你去取一样东西，下午要用。” 言毕，他便起身朝着里屋走去。 苏婉寻继续吃，不一会儿，楼梯处就传来清脆动人的声音。 “苏姑娘，你在里面吗？” 是素无心！苏婉寻一下子就听出来了。她放下碗筷就准备下楼，那人已经上来了，手里提着一袋东西，一见她就气呼呼地说：“说好的，你什么时候来楼阁，也要带上我！” “不好意思，我给忘了。”她尴尬地笑了笑，又指向里屋，说道：“我二哥哥进去了，等会就出来。” “我给他带了一些点心，还是昨夜从王府带来的，再过几天就不好吃了，你帮我送给他？” 素无心将包裹里的点心一一取出。种类繁多，香气扑鼻，从色泽和造型上看定然是花了不少心思和功夫。 特别是几只仙鹤型的果肉冻，就连羽毛的都雕刻得很仔细。 苏婉寻的手不可见地一颤，想要扯出一个笑说“好”，可她偏偏做不到。 “怎么了？”素无心吃惊地问。 “没，没事！”苏婉寻扯唇轻笑，压抑住突如其来的情绪，说道：“我已经吃饱了，你在这里等，我先出去。” 第35章 你二哥哥就是喜欢我的 “你真好！”素无心兴奋地抱住她，在她耳边轻声道：“放心，那太子欺负了你，我一定会给你出气！” 苏婉寻浅浅一笑，转身就要走，就又听素无心说道：“我把琴已放在你宿舍，下午有课。我们要做一块儿。” 回到寝舍，果然见到桌上有一把梨花木琴。 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她对琴艺还是很精通。所以上手就开始弹奏。琴音由缓到急，隐藏着内心凌乱的情绪。 “心情糟糕？” 床上的齐非乐突然探出头，冷冷一笑：“真没用，若是不爽，直接割了那混蛋的舌头。”他说的混蛋是云天墨。 “我也想……”苏婉寻幽幽说。 可实力不允许！而且这家伙很有可能会继承皇位，现在割他舌头，以后可能要割了她的人头。 齐非乐也没有说怎么割舌头的办法，闭上眼睛又开始午睡。 正当苏婉寻以后她睡着的时候，又听到她说：“琴音可以杀人，想学吗？” 苏婉寻摇头：“不想。” “呵！”齐非乐又是一声冷笑，但也没有再说话。 下午的琴术课程是专为女子开设，所以云天墨没有参加。苏婉寻的心情好多了！ 一如开始的约定，素无心拿着琴坐到她身边，可小脸的脸色并不大好，手撑着下巴发愣了好一会儿才问她：“婉寻，你哥哥有没有喜欢的人？” “应该还没有吧。”苏婉寻抿了抿唇回。 “可他见到我，却冷着一张脸。还要我把东西带回去！” 素无心越说越心烦，一双平日里明朗的眼睛竟突然闪过一道狠辣：“若是被我知道是谁，我一定杀了她！” 苏婉寻被她的眼神震了震。 “不过可能我真的是误会了，他的性子本就冷冷清清。再说，他上一回还救了我！就他那性子，若不喜欢我，又怎会管我死活？” 她自言自语，心情似乎好多了：“有时候他还会找我哥哥喝茶，还夸我剑术好。” 苏婉寻静静听着，还点了点头宽慰：“是啊，所以不要胡思乱想。” 云长宁，也就是长宁公主和几个少女抱着琴迎面走来，当看到苏婉寻时，唇角明显勾起一抹看好戏的笑，又似乎在挑衅着什么。 琴术课的夫子姓言，名石。人细长高瘦，肌肤很白，颧骨却很高，上课的时候眼睛从不看下面的学子们，只顾着自己弹，偶尔说一些关于手法注意的要点。 好在这里的小姐们几乎都学过。 苏婉寻却听得特别认真，她觉得这琴师的实力非常厉害，特别说了一句话：“琴音其实和五行相联系。”说得很轻，但她却听得非常清楚。 前世在禁足的时候，她翻阅过很多医术，有相关记载，琴艺的最高境界便是养生治病。 《内经》中讲，望闻问切，望气色，那闻的又是什么？也许闻的便是五音。 接下来就是当场测试，轮到苏婉寻时，她轻轻拨动琴弦，耳边却突然传来犀利犀利的声音。 定睛一看，密密麻麻的细长虫子正从琴身里爬出，让人头皮发麻。 她第一反应便是将琴推开，可这些虫子已爬到她的外衣。情急之下便脱下外衣，小脸惨白，血色尽褪。 “哈哈哈哈！” “这虫子会钻进皮肤里的哦！苏小姐，你们苏府这是穷到什么地步？竟用这样的破琴！哈哈哈！” 可就当云长宁和其他几个少女笑得嚣张时，突然几枚银针朝着她们的脸刺过去。 几个少女立即躲开，可有的脸上扎中，有的被银针划破脸。 云长宁便是其中之一，左脸被银针划开了一道口子。 “谁！是谁？”她大怒，一双挑衅的眼狠狠扫向底下的学子，最后锁定在齐非乐身上。 她二话不说，直接走到她面前，一脚踹翻她的琴，怒骂：“早就听说齐家小姐心肠狠毒，甚至还残害自己的亲妹妹。怎么？还想要杀我？” 齐非乐沉默，但抬起的一双眼睛却充满鄙夷。 云长宁嚣张跋扈地警告：“石夫子，她要杀人！你和院首若今日不处理好此事，本公主要回禀陛下！将你们统统关进地牢！” “这可真有意思，没有任何证据就说是齐小姐要害你，还要将我们全部打进地牢？你这公主恐怕权利比你父皇还要大吧？” 苏婉寻缓缓站起身子，小脸虽然依旧苍白着，但那双清澈的眸也已如同寒冰般清冷。 此时此刻她已不惊不惧，定定地看着云长宁。 “你说什么？”云长宁瞪大眼睛，她简直不敢相信，眼前人居然敢反驳她？ 苏婉寻轻咳一声，细声细语地问：“没听清楚吗？那我就讲得再清楚一点。将我们都关进地牢的权利是谁给你的？陛下？还是你母妃？呵！你母妃的权利可真大，可以给人直接定罪，这是将国法和王法统统抛弃了吗？” 声音很温和，但气势一点都不弱，甚至是凌厉果决，如同一道雷，击得云长宁脸色黑青，连退两步。 “你！你！”她倒抽冷气，面色扭曲。 “作为公主，应该是天下未出阁女子的表率，我们敬重你！” 苏婉寻先是一顿夸赞，但话音一转，又如同冰针似得扎人：“可你伤我先，陷害齐家小姐后。怎么？是想要彰显自己的高地位？公主别忘了，自己的脸面是自己挣的，而不是别人给的！” 云长宁气得浑身哆嗦，连说话都不成句：“你，你！简直不可饶恕！” “饶不饶恕也不是你说的算。而是我说得算。你用这些虫子吓唬我，这笔账，我还没清算。”苏婉寻加重语音，随后抱拳对一直沉默的石夫子道：“还请夫子做主。” “夫子！她胡言乱语，我何时放了？证据！没有证据就是诬陷！”云长宁恶狠狠地瞪着她。 “是啊！证据！你没有证据，怎么断定是齐小姐放的针？”苏婉寻笑着反问。 齐非乐终于忍不住“噗嗤”笑出声，在看向苏婉寻时，她眼神中竟划过一道亮光和感谢。 “证据？她身上一定还带着其他针，现在就搜！”云长宁恨极了，心里已经开始不停尖叫，弄死她！一定要弄死她！ 第36章 洗澡，他又来了 苏婉寻这时候是紧张的，毕竟不知道齐非乐身上还有没有银针。 可还没有准备要搜，齐非乐主动将银针取出，毫不在意地扔了出去：“不用你们动手搜，就在这儿！” “好啊！看到没有！这就是证据！”云长宁捂着侧脸的伤口，提高音量：“现在可以定罪了吗？” 苏婉寻轻咳一声，虚虚反问：“带着银针，不代表方才就是她射的嘛！” “你还要强词夺理不成？这银针都在她身上搜到了！难道还想抵赖？” 云长宁抬起手指，直直地指着向苏婉寻，厉呵：“这可不是苏府！任由你的性子来！陷害庶母和妹妹，苏丞相都可以相信你！这里是书院！皇家书院！” “我知道啊！”苏婉寻微微点头，可眉心却微微一皱，又不解地问：“这可不是搜出来的，而是主动上交的。再说，这些银针和方才射你们的针一样吗？” 云长宁恨毒了她的轻声细语，自己的愤怒就好像是一拳头打在棉花上。 方才射出来的银针怎么找？相当于大海捞针！ 她深吸气，冷哼：“那她带着银针做什么？怎么解释？就是要随时杀人！” “这有什么稀奇的！是卜夫子要她带的。”苏婉寻撒起谎来也是脸不红，心不跳。 “卜夫子？”云长宁真的笑出了声，嘲讽道：“他要她带银针？呵！你骗鬼去吧！” “骗你做什么？他还写了一封信给非乐！”苏婉寻用手肘戳了戳齐非乐，眨了眨眼问道：“你把信放在哪儿了？” 任凭齐非乐再怎么淡定，这一回也有些慌了。哪来的信？？ “就在你枕头边呀！算了，我帮你去取！反正舍院离的近！”苏婉寻自言自语，又朝着石夫子行礼：“还请夫子给我点时间。” 沉默着的石夫子只是挥挥手，示意她去拿。 半柱香时间后，苏婉寻拿着信回来了，双手交给了石夫子。 字迹的确是卜夫子的，他的字很难模仿，所以一定不会作假。 上面清清楚楚地写着：带五枚银针给我，晚上给我扎针。 云长宁抢过信，眼角死命抽了抽。 齐非乐的唇角也微微抽搐。晚上给一个老头儿扎针？真的是卜夫子写的吗？ “看到了吗？嗯？五根！她身上刚好有五根，证明方才不是她射的！”苏婉寻微笑，笑容和煦。 这时候，石夫子终于发话了，对着脸色发青的云长宁道：“你虽贵为公主，但这是课堂！既来之，则安之。若要耍性子，大可以回宫。臣也会给陛下写信！” 云长宁死死咬着下唇，又狠狠地瞪了一眼苏婉寻。 石夫子扫了众人一眼，淡淡道：“都回去写检讨，满三千字。明天交来。” 第一节琴术课结束，这些女学子都垂头丧气地回了舍院，心里满是怨气，明明这事儿和她们无关。晚上本是休息时间，现在却写检讨，真倒霉！ 苏婉寻一回到寝宿，第一件事就是洗澡！虽然她把那件有虫的外衣脱了，可还觉得浑身痒。 好在寝宿的条件不错，每间房都有烧热水的地方，还有沐浴大水桶。齐非乐早就将一盆盆热水给她准备好，但小脸还是绷着，没有好脸色。 “谢谢！”苏婉寻对着她行礼。 齐非乐的个子也很娇小，皮肤偏黑，但五官却长得很精致，淡淡柳眉清扫，双唇的弧度小巧性感，特别那双眼，如黑杏仁般好看，高傲中带着冷清。 她没有回话，直到准备出去，才突然幽幽问：“那信真的是卜夫子写的？要我去给他扎针？” 苏婉寻一拍脑袋，笑呵呵地回：“假的！假的！你可千万不要去！” 齐非乐似乎哼了一声，然后就锁上门出去了。 苏婉寻泡在温水里，总算可以彻底放松。 袅袅水雾升起，她放下细致乌黑的长发，如同一朵盛开的黑莲散开。 白皙柔嫩的肌肤如同刚剥开的鸡蛋，容色绝艳，令人窒息。 只是她的唇色苍白，可能是后来没穿外衣的缘故，此时感觉额头开始泛疼。 渐渐地，水温已经变冷，可她的意识却开始迷糊。 额头也从疼痛变成了滚烫！ 又做噩梦了，梦见景慕霆纳素无心的那一晚。 耳边传来的奏乐很响，仿佛就在耳边。那一夜也下着雪，她紧紧裹着棉被还是觉得冷。 画面一转，她居然亲眼看到他们在缠绵，景慕霆抱着她，柔声细语说着情话：她，不过是我的玩物，心儿不用在意她的皇位之后。 苏婉寻以为自己的心不会再疼了，可在梦里，她感觉身体里的血液被冰冻，连呼吸都做不到。 手掌紧握，用指甲扣入掌心的疼痛来缓解心的凌迟。 可是梦里，掌心不会痛！心的痛却越来越清晰！ “吱呀！”门打开，一阵寒风从帘布的缝隙吹来，她冷得打了个寒战，疲惫地睁开眼，这才发现原来自己的鼻尖已淹没在水里，所以无法呼吸。 她无奈地笑了笑，对门口轻唤：“齐姑娘，你回来了？” 来人没有回应，直接走到帘子外，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已捏住了帘口，准备拉开。 “二哥哥？”苏婉寻的心都要跳出来，第一反应就是要取过棉毯，可这个男人没有给她机会。 “刷”的一声，帘帐拉开。 景慕霆已站在她面前，深凝着她，那双黑色的凤目仿佛要透过她的灵魂，看清她的心。 她惊慌，双手挡住前胸，心却仿佛被狠狠扎了一下。是的，每次见到他，都会清晰地感受这种痛苦，想逃避都无法避免。 “你没看见我在洗澡吗？出去！”她压抑着情绪，对着他低喝。 景慕霆没有说话，快速取下挂着的棉毯，伸出一只长臂将她从凉水里抱起，再将棉毯将她紧紧裹住。 她的身体蜷缩着，剧烈颤抖。 冷！真冷！ 风一吹更是冷得冻了骨头。 景慕霆将她横抱着，如同抱着一个孩子，笼罩在灯光下，深邃沉静的黑眸似带着浓浓的怒火，可更多的是心疼。 苏婉寻羞怒不已，可心底还有害怕。 怕极了这双眼睛。 景慕霆将她抱上床榻，又用棉被盖住，随后自己翻身躺在她身边，用身体将她完全包裹。 第37章 苏婉寻！我不是你亲哥哥！ 自始至终，他没有开口说一个字。 苏婉寻的脑袋一片混乱，她的情绪已无法压抑，更是无法去和他演戏，方才的梦境刚凌迟好她的心，如何再去和他笑脸相迎？ “你放开我！”她的杏眸含泪，声音颤抖。 景慕霆的眸色发沉，不但不松开，反而紧了紧拥抱，低声问：“苏婉寻，你自己的身体情况不清楚吗？是不是不想活了？” “是！我不想活了！” 她脑子一热，竟脱口而出。可她立即反应过来，放缓了语气：“二哥哥，我觉得自己身体实在太糟糕了，活着也是拖累你们。” 景慕霆听了这话，呼吸明显变重，许久，他低低一叹：“是我没用，还没找到彻底治好你的药。” “我的身子本就无药可救，何必费心呢？” 苏婉寻拍了拍他的后背，情绪已在她的控制下恢复了正常：“只要活着的时候，和爹爹，和二哥哥在一起开心就好。” 景慕霆沙哑地说道：“你不会死。我会让你好好活着，我活多久，你就能活多久。” 苏婉寻却是低低一笑，这句话很熟悉，只是他前世说这句话时候，一定是想着再折磨她几年。 而现在，可能真的对她有兄妹情义。 她缓缓抬起手，再次轻拍他的后背，轻声回：“安心，我会努力活着的。” “寻儿……”景慕霆稍稍松开双臂，深深地对视着怀里的人，低沉的声音竟有着说不出的沙哑：“不要同我疏远，好不好？” 语气染着几丝恳求。 苏婉寻又是浅浅一笑，回道：“我同二哥哥从来没有疏远过。” “那今日为何要独自离开？沐浴为何不来我的楼阁？我可以给你烧水，可以为你取暖。”景慕霆的眸色发沉，薄唇紧抿，似在压抑内心的情感。 “我见无心姑娘上了楼，可能有话要同你说。就先走了！至于洗澡，那是因为……” “你见别人来了，所以要离开？” 景慕霆温润俊朗的面容越发的黑沉，将她压制住的胸膛也在剧烈起伏，黑眸里的浓雾散不去，竟说道：“苏婉寻，我不是你亲哥哥！我为什么对你好，你体会不到吗？” 他再次说出了这句话，苏婉寻吓得脸色脸色惨白，慌乱之下再次想将他推开。 可她哪有力气，身体被禁锢着，呼吸都被这个男人包裹着，何处可逃？ “二哥哥！你是不是疯了？又说出这种话？”她愤怒地瞪着他，那撑着他胸膛的手掌因为太过用力，指节发白。 “我没有疯！我很清楚自己在说什么。”景慕霆的手臂有力，圈住她腰际的手丝毫不动弹。 苏婉寻呼吸一窒，感受着压迫感十足的身躯，恐惧和痛楚全部涌上心头。 她分不清自己颤抖是因为什么，只知道咽喉干涩得发疼。 “那我也清楚告诉你。你若不是我哥哥，我便不会再理你！” “你就真的……”景慕霆似是哽咽了一下，却不再开口说下去，在深吸了几口气后还是压制住了快要失控的情绪。 “二哥哥，你不要再说气话。我以后一定会准时到你阁楼吃饭。”苏婉寻闪了闪清澈的眸，又是一副无辜的模样。 景慕霆沉默，抬手轻轻理了理她额前的小碎发，许久，他低低说道：“寻儿，谁若欺负你，我会让她们生不如死。” 他的眼神突然染上阴狠，黑眸沉得如同万丈深渊。 “无人欺负我！二哥哥放心！”苏婉寻吸了吸气，压抑住恐惧的心情后，软软地说道：“我想睡觉了，二哥哥回去吧。” “着了凉，明日一定大病一场。住我楼阁去。我好照顾。”景慕霆不由她推脱，直接将她横抱起。 “衣服，我还没穿……”她的手掌紧张地握成拳头，羞愤之感已快将她吞没。 “先带你回去，我屋里早就给你备了几套换用的。”景慕霆抱着她，加快脚步。 苏婉寻晕晕沉沉，想要反抗几乎不可能实现，就这样被他带上马车，又抱上楼阁，更不知道自己是何时睡着的。 是夜 景慕霆站在楼阁后庭，萧萧北风刮过，恍若偏偏白衣云端客。 可这张朗艳独绝的俊颜却冷得没有一丝温度，一身穿黑衣的男子跪倒在他面前回禀：“少主，这是誉王给您的信。他还说锋安边境共驻守三十万大军，刘将军其实在一个月前就死了。陛下正在堂中选人去接替。” 景慕霆打开信，不过寥寥几字：想办法杀了许世宁。 看到这些字，他的眼眸再次闪过一道杀机，信在他的掌心瞬间成了碎片，和空中飘絮的雪花合成在了一起。 “少主？要不要杀许世宁？”黑衣人等候着他的指示。 “不用。”他语气淡淡，清泉般的黑眸却透着阴冷：“誉王那边不要动，线人的消息也不要打听。” 这黑衣人立即领命抱拳，下一刻又稍稍抬头问：“对他，要下毒吗？” “急什么？”景慕霆转动了两下扳指，温声问：“知道什么是驱虎吞狼吗？” “驱虎吞狼？”黑衣人先是一愣，良久后终于反应过来。 这只虎便是誉王和许世宁，狼应该是云氏皇族。要想吞狼，就要先将虎喂饱。少一只都不行，因为以后还要坐山观虎斗。 黑衣人离开，卜夫子刚好看到这一幕，他没有任何过问，而是跪地急着道：“少主，真的要杀了长宁公主？若是她死了，那狗皇帝定然会追究。” “是我要杀她吗？”景慕霆拍了拍他的肩，薄唇浅勾，淡道：“多行不义必自毙，她的死，是天意。” “这……”卜夫子露出一丝惊恐。 景慕霆弯腰，抬手拍了拍他的肩，声音温润，却如同鬼魅般阴冷：“给你一个月时间，她必须死。” 翌日，苏婉寻真的发起了高热，景慕霆几乎一直守在她身边，不离开半步。直到第四天，温度才褪去了些。 “来，喝点鱼米粥。”他坐到床边，将她轻轻搀扶起，又细心地吹了吹：“尝尝味道如何？” 苏婉寻抬头看他，他清瘦了很多，五官的轮廓更加坚毅分明 。因为前几天病得厉害，所以她的意识都是模糊的，可也能感觉到这个男人一直守在她的身边。 第38章 成全你们 心不争气地颤了颤，她清楚地知道，这是心疼，而不是怨恨。 真是可笑，前世伤她如此，此时此刻却依旧会心疼！ “我自己来。”她接过瓷碗，迅速低下头不再看他。 这鱼粥很好喝，总觉得味道和前世在宫廷里吃的差不多，甚至更入味。 “婉寻！” 素无心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亲切中带着焦急。 景慕霆蹙眉，似乎不太愿意开门。 “她来过很多次了吧？让她进来，我差不多好了，不会传染她。”苏婉寻说道。 听闻这话，景慕霆先是一愣，随后沙哑地问：“你认为我不让她进来，是担心她被传染？” 这声音明显是在压抑，如同是一团熊熊烈火被沙子暂时掩盖，下一刻就会冲破云端。 苏婉寻能感觉出他压抑的情绪，立刻回：“是我担心她。”真是奇怪，就算他担心又有什么不对？难道他不担心？ “那就别要她进来了。”景慕霆的双手抓住双膝，很明显，还在压抑方才突然的暴怒。 “二哥哥，你又生气了？”苏婉寻试探性地问。 “没有。”他简单回两个字。 “那就好！”她松了一口气，随后又问：“那我下午就去上课吧，才来一天就落了那么多天的课程。” “明天吧。”景慕霆淡淡说道，随后就敛袖起身，朝着里屋走了进去，不一会儿，他就拿着一台古琴回来。 苏婉寻一眼就认出来了，就是母亲的“凤凰泣血百花琴”。 她曾在画像里见过母亲抚琴，琴身通体为赤黑，表面雕刻着如同凤凰羽毛那样的图形。 没有阳光时，它就像普通琴一样。可若有阳光照射，那就真如同火凤凰那样色彩斑斓，光芒夺目。 “上一回就是给你去取琴。”他看了一眼床上的人，低低一叹：“可你却走了。” 语气有些埋怨，还有些委屈。 苏婉寻见到这琴已激动万分，直接就从床上蹦起，忘了自己的身子还很虚弱：“我还以为二哥哥是逗我高兴，我明明见到那琴被毁。” 此时的她就像是个孩子一样高兴。 景慕霆却又是皱眉，对她说道：“先将外衣披上，小心又着凉！” “好！”她乖乖点头。 等将自己包裹得暖暖，这才又坐到百花琴前，开始抚琴。 琴音宛若天籁，有一种清冷入仙之感，散音泽松沉旷远，恍若可以将她带到前世。 不知不觉，她的琴声仿佛染了忧思，最后甚至染上绝望。 这种变化是她自己控制不住的，当她想起景慕霆也在时，立即转了音，加快节奏。可琴音混乱，又乱了谁的心？ “锃！”她索性停下，垂帘说道：“许久不弹，有些生疏。” 景慕霆沉默，随后搬来椅子，坐到她身后，双臂将她圈在怀，双手覆上她的手，低声呢语：“我陪你。” 他的墨发微凉，和她的发交缠在一起，如同生生世世般永不分开。 他身上的气息如雪似莲，如茶似檀，霸道地占据着她的感官。 她无法呼吸，或者是忘了呼吸，只觉得心口发疼，想要挣脱，无力去推。 想要逃离，却又无处可逃。他的五指修长有力，握住她发颤的手已在琴弦拨动。 一弦一音，层林尽染，禅音清心。似乎可以洗尽方才突如其来的痛楚。可这份痛苦又是谁给的？不正是身后的男人？ 一曲终了，她似乎已是筋疲力竭，小脸苍白。 景慕霆见她如此以为是累了，便松开双手，将她一把横抱起，轻轻放上床榻，叮嘱一番后道：“好好睡一觉。我先去忙。” 门打开，却发现素无心尚未离开。 “让她进来吧，我也睡不着。”苏婉寻对着门口说。 景慕霆也没有反对，独自离开。 素无心一进门就感叹：“你二哥哥弹的琴音真好听！我们王府的琴师都不及他一半儿。” 苏婉寻只是浅浅一笑。 “你知道吗？你生病的这几天，那长宁公主可嚣张了，三番两次地往你和齐姑娘的舍院放虫，甚至还放了蛇。” 素无心抿了抿小嘴，无奈地摇了摇头：“唉！原本以为这里比起后宅会少了很多钩心斗角，现在想来都差不离。” “有人心的地方，自是少不了斗争。对了，她现在怎么样了？”苏婉寻的语气担忧。 “她称病回齐府了，说是过几天回来。这样也好，否则我担心长宁公主不会放过她的。” 素无心无奈地摇了摇头，感叹一声：“其实也怪她自己，多管什么闲事！” “你说什么？”苏婉寻皱眉。 素无心咬舌，自知说错话了，她差点忘了，齐非乐帮的人是眼前的苏婉寻。 “我是说，她前几天又多管闲事，得罪了长宁公主。”她立马解释。 可迎着苏婉寻狐疑的目光，她又从口袋里取出锦囊递过去：“这是回暖丸，我们誉王府的宝贝之一。有暖宫，养身的好处。一些不孕的女子服用，很快就有孩子。” “噗！”苏婉寻笑，说道：“我又没成亲，需要这个做什么？” “不止可以治疗不孕，对女子的保养也是有好处的。特别是气血不足！”她将锦袋塞到她手里，又悄悄说：“帮我一个忙呗。” 未等苏婉寻答应，她就笑着挠头：“今天是花灯节。不如带你二哥哥一起去吧？我们约定一个地方相见。” 苏婉寻抿唇，其实并不想插手景慕霆这一世的婚姻和感情。 他愿意和谁就和谁。若是两情相愿，她还会祝福。 “你就答应嘛！”素无心轻轻摇摆着她的衣袖，满脸的恳求。 她又红着小脸说道：“你知道的，我们缺的是机会，我觉得他是喜欢我的。否则不会一次又一次来我们誉王府。” 良久，苏婉寻抬眸看她，问：“你真的很爱他？” “当然！第一眼看到他的时候就已定了，我可以为他放弃一切。他想要什么，我都可以为他争来。甚至可以为他上战场！” 她的眸光闪亮有神，像是能看到美好的将来：“若有一天，我可以和他并肩在战场杀敌，那该多好。” “会有那么一天的。”苏婉寻轻声应她，笑容清淡。 “真的吗？”素无心一把将她抱住，兴奋无比：“那你一定是答应了，谢谢你，你是他的妹妹，也就是我的妹妹！” 第39章 想与你白头偕老 傍晚，景慕霆就带着苏婉寻坐着马车下山，到附近最近的玉关县，今日是万灯节，不同于元宵。万灯节更偏向于这个灯，而不是元宵的团圆寓意。 这一天，年轻男女都会戴上面具，在集市购灯花，在河边放花灯，亦或者在篝火旁歌舞，吃一块酿蜜糖。说起这个节日还有一个小故事。 前朝大尊景氏王朝最后一个皇帝和先帝打仗时，先帝被困在一处深洞，里面有几万条缠绕的蛇。 可奇迹出现了，黑洞里居然出现一丝光亮，最后破开后发现是一间有着无数盏长明灯的地窖。 最神奇的是，这些蛇不敢靠近长明灯。先帝便在无数盏长明灯下坚持了数十天。而这食物便是藏在地窖下的蜂蜜罐。 所以在这一日，全国各地都要点燃花灯，吃一块酿蜜糖，来意明年顺顺利利，平平安安。 苏婉寻看了一眼马车里的男人，他的神色平静，在看向车窗外的灯景时甚至还会让她一起看。 她记得前世的他在继位之后立即将这节日去除。甚至还规定谁若在这天放灯，一律杀！ 眼看着快要到和素无心约定的地点，她笑着说道：“二哥哥，我想下来看看。” 景慕霆命马车停下后就将她抱下。 苏婉寻看着眼前绚烂夺目，玲琅满目的花灯，忍不住吸气。这是她无论前世还是今生，头一次看到这样的热闹景象。 灯有许多品种，纱的，琉璃的，纸的。有玲珑剔透的宫灯，也有栩栩如生的动物。 几乎每个人的手里都提着灯，只不过他们带着面具。 “苏公子！婉寻！” 一直等候着的素无心朝着他们挥手，随后便飞奔过去，将手里准备的两只面具递给他们：“早就给你们准备好了！” 景慕霆没有去接，而是偏头看向苏婉寻，神色微凝。 “我们约好的，一起玩，热闹！” 苏婉寻接过面具戴上，又接过另一只给他戴上，笑容甜甜：“二哥哥戴上也好看！” 景慕霆似乎笑了一声，虽然还是沉默，但方才压抑的气氛已消失。 她还看见他微勾的唇角，看来方才的话让他高兴了。 这一路，素无心说个不停，心情极好。 苏婉寻却只是看着她，她想起前世的自己，也曾像她那样快乐，想着法子逗景慕霆高兴。他的一个笑容，足以暖她几日的心情。这条街，前世苏婉寻来过一次，不过是白天。 那天刚好是景慕霆十七岁生日。她跑了好几家店才找到他最爱的名人字画。 除了字画以外，她还买了一枚玉扳指。戒身是上好和田玉，她在里面刻着两朵并蒂莲。 当时还不敢表白情义，所以才会偷偷摸摸地刻，他收到时眸底明显划过光亮。可她却从来没见他戴过。 现在路过的刚好是当年字画古玩的门店，老板还是当年的那个老板。 “这可是京城最老的字画店，里面收藏着许多名人字画，比如青石雄，宁非堂，年逾古稀的忘尘大师……” 素无心比他们快一步走进门，兴奋地招手：“快进来瞧瞧！看看有没有喜欢的，都我来买！” “你们进去吧，我就等在这里。” 苏婉寻笑了笑，索性坐在大门旁：“我有些累，就坐一会儿。二哥哥，你不是喜欢宁非堂的字画吗？进去瞧瞧！” 景慕霆却握住她的手，眸色温柔：“难得出来一趟，看什么字画？我带你去放灯花。” 这一刻，苏婉寻竟有些舍不得挣脱开，他的手很暖，很宽，可以将她的紧紧包裹住，让人觉得踏实。 以前总是她主动去牵，等待着他慢慢握紧，仿佛在说：寻儿，我也喜欢你。 素无心站在他们身后，见他们根本没有把她当一回事得往前走，心底划过一道不爽。 再见他们双手相牵，即便知道他们是兄妹，可这一刻心里起了嫉妒心。 “诶！等等我！等等我！”她跟在他们身后跑。 夜空又开始下雪了，洋洋洒洒的雪花儿落下又从湖面斜斜掠过，水面柔波荡漾，将无数水灯衬托得如同晚霞的暖红。 明明是极冷的天，却冷不了人心。年轻的男男女女各自拿着手里的花灯放入水面。 “我们也放？你等着！” 不等苏婉寻拒绝，景慕霆就脱下月白色鹤氅披在她身上，又兴匆匆地去买花灯。 很快，他买来一盏圆月花灯，还有两张红色字条，一条塞到她手里，神神秘秘地说：“百姓们都说今天放灯一定会实现愿望。” 苏婉寻打开一看，上面只写了两个字：“白头”。她的心猛地一颤，又看向他手里攥紧的字条。 白头？偕老？她不敢想这是景慕霆的愿望！他现在喜欢她？他真的知道自己不是苏家子孙了？ 白雪飘落，早已落白了两人的发丝，她眼睛泛红，突然想到这四个字也是她曾经的心愿啊！ 可她从不敢奢望！所以她每年下雪总是骗他出来看雪，看着他发丝上的白雪，才会卑微地想象他们白头到老的模样。 “二哥哥……”她将红字条抓在手心，声音发颤，却怎么都不敢放进花灯里。上一世爱惨了他，这辈子不敢再爱，因为实在太痛太苦了。 景慕霆的手掌微握，眸光的亮光却越来越暗。 “不如给我吧！”素无心从她手中抢过字条后利索地放入花灯，随后从景慕霆的手里接过，说：“我来放！” 就在她将花灯准备放入水中的那一刻，突然被一阵突如其来的风吹得四分五裂。 素无心吓得倒抽冷气，回头一看，景慕霆已恢复了平日里的冷清，可当凤目锁在苏婉寻的身上时却如一团灼热的火，不熄不灭。 “好像，好像有些凉了。我想回去！”苏婉寻低头垂帘，双手也有些无处安放。 “那好，我们回去！”素无心快景慕霆一步拉住她，不顾身后人就往前走，仿佛要把这个男人甩掉一般。 “驾！驾！” 就在此时，几匹快马飞驰而过，众人火速退到两侧。 景慕霆的第一反应就想将苏婉寻拉到身侧，可是人实在太多，又都戴着面具，很快就走散了。 素无心故意松开手，乘着人多就将身边人往快马奔驰的路中间推。 原本还打算用苏婉寻来接近慕霆。可方才她要嫉妒疯了。即便是兄妹，她也受不了他们的关系这么密切，受不了慕霆关心她比关心自己多。 所以方才的动作就是本能。 第40章 景慕霆的暴怒和杀机 苏婉寻虚弱的身体哪里经得住这么一推，眼看着快要倒下，被一股强大的力道拉上黑马。 “不要命了？” 声音浑厚有力，苏婉寻一下子就听出来了，正是许世宁。 转头一看，果然是他，目若朗星，两弯眉浑如水墨，英俊的容颜却泛着怒火：“不要死活也不能往中间冲！” “人太多，我是被人推出去的。”她回答，但是不敢摘下面具。 许世宁是男人，若是被人看到同乘一匹马，那她的名声又要被诟病，无论什么原因。 “朝中有事，我要速速回禀陛下。你家在何处？” 许世宁高声问，说完就取下身上的玉佩塞到她手里，说道：“拿着玉佩去许府，会有人送你回家的！许府离这儿很近！” 他的声音向来明朗有力，没有一丝拖泥带水。对待众人百姓和贵族皇亲永远都是一样。 这是她最欣赏他的地方！ 玉佩温和，带着他的温度。 她接过玉佩，笑得明媚：“谢谢许将军！你是好人！谢谢！” 这一世，他好好的，也永远会好好的。 “哈哈，谢什么，举手之劳而已！” 许世宁的马在不远处的街边停下，将她放下来，道：“去吧，一路小心！驾！” 随着一声马鞭，快马飞驰向前，很快就消失在黑夜中。 这里的人比集市的人少多了，可天太黑，从这走回学院不到明天是走不到的。 可景慕霆早已和她分开，她又要去哪里寻？想来唯一的办法只能是徒步回去。希望路上能找到可以搭乘的马车。 好在运气还不算太差，在走了将近一个多时辰后，真的看到有一辆载客的马车。 而另一边，景慕霆面色冷得可怕，素无心竟然不敢靠近，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了京衙，衙主吴大人立即派出几百多人封锁繁华街道。 百姓们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这架势难道是公主或者小皇子丢了？ 京衙虽然不是皇家军，但也有着皇家的威严，若想要出动。必须经过皇家军统领的同意。 景慕霆这么做是危险的，甚至是在暴露自己的野心。若是被皇帝怀疑京衙主和皇家军统领早已归顺于他。结果不堪设想！ 可这一刻，他根本顾不了那么多。 “院首，你不要太担心。婉寻不会有事，若有事，早就被人发现尸首了……” 素无心想要安慰，可“尸首”两个字出口，景慕霆猛然看向他，寒光闪烁，一双绝色凤眸甚至有疯癫之状，白袍无风自动，每一寸空气仿佛蕴含着杀机。 “我，我没有说错。婉寻她福大命大，怎么会死？她一定好好的……” 即便她怎么喜欢这个男人，透骨的恐惧让她连连后退，可是没有用，她竟然感到浑身剧痛，这种痛感似乎从骨髓里钻出来的，将她肌肉撕碎。 再仔细看向眼前男人，他周身散发出黑金的薄雾，明明是一张谪仙的脸庞，但眼神却宛若修罗。 他是在杀她吗？这种死寂般的恐怖和剧痛已让她再也站不稳，咽喉腥甜，似要喷血。 景慕霆已失去理智，尸首！尸首！这词就像一把刀，深深插入心脏，暴怒和恐惧交杂之间，他的手腕一翻，居然出现一团淡淡黑金色的薄雾。 好在这时候，有人匆匆来报：“方才卜夫子说，说苏小姐已回学院！也有人看到，她是被许将军带上马的！” 这话落下，景慕霆渐渐松开手掌，冷冷地看着地上的女人，也没有说什么，而是翻身上马，朝着学院的地方飞奔而去。 素无心愣在原地，是他要杀自己吗？可他并没有拿刀啊！难道方才是自己的幻觉？ 不，他不可能要杀她，一定是幻觉！一定是！ 另一边，苏婉寻很快就到了学院，她直接回舍院，刚要点灯，又听到齐非乐冰冰冷冷的声音：“别点！”。 不过没说后面几个字：“否则剁了你的手。” “不点，不点。”她即刻放下油灯，准备宽衣睡觉。 实在太冷了，为了防止又是大病一场，她先吃了随身携带的几味药。 “冷的话，喝点酒。”齐非乐凑出半个脑袋，指了指桌上的一小壶酒，幽幽道：“刚热好！” “我，不喝酒的。”苏婉寻连连摆手。父亲说过，女子不能沾酒。 “你怎么像只小羊羔，这不行，那不行。你这性子总有一天会被人害死，或者被男人玩弄在掌心里” 齐非乐撇撇嘴，双手枕在脑袋后，又叹息道：“你啊，就是女则读得太多，什么在家从父，出嫁从夫，这辈子就是被人掌控。多无趣！这样活着和死了有什么区别？” 苏婉寻平静地听完她的话，良久，才听到他淡淡道：“是啊，这辈子，我只想活得自由。” 她的声音有些微微哑，不知怎么的，齐非乐居然感觉到悲凉，就好像眼前的少女在经历过黑暗之后只向往一道微弱的光芒。 其实活得自由也是她的渴望。可她们生在官宦之家，又有多少自由？ “唉！难啊！”她深深一叹，睁着眼看着天花板，眸光悠远：“我也想要自由，可自由太难。与其如此，我们就将心放自由。” 说完，她又凑出脑袋看她，难得一笑；“你知道什么是心自由吗？” 苏婉寻摇头。 齐非乐认真回答：“心不被任何人所牵绊，不被任何事牵绊。这就是自由。” “哈！”苏婉寻似乎觉得这个答案很有意思，她端起桌上的酒，随后坐上自己的床榻，居然闷了一大口酒。 齐非乐眯着眼睛看，不可思议地吸气，说道：“你不是说不喝酒吗？怎么又喝了？” “你方才说的那叫什么混账话？”苏婉寻难得爆粗口，然后又喝了一口。 酒的辛辣直冲她的口腔，喉咙，似乎还能烧灼她的胃，她的心。 “我方才说错什么了吗？”齐非乐懵了，索性盘坐起身子，等待回答。 苏婉寻笑了笑，但声音很颤抖：“你方才说身体若是无法自由，那就把心放自由。你可知道，心自由比身体自由难多了！” 即便重活一世，她还是牵挂着他。爱恨已无法辨别，痛苦如影随形。如何自由？ 第41章 情绪彻底爆发 齐非乐听出她的哭音，一时间有些慌，她怎么把人弄哭了？ 可还是僵着脖子反驳：“我说错了吗？比如你被人关在监牢几年，你怎么出去？可你的心可以自由啊，无牵挂便无痛苦，对不对？那句佛经怎么说来着？心无挂碍，无挂碍故，无有恐怖。” “可我有挂碍，如何去除？”苏婉寻喃喃自言，唇角一勾，本想笑笑，可她无法做到，下一刻便捂面，任由无声的眼泪打湿掌心。 若无牵挂，她又何必重生？ 齐非乐沉默，不知过了多久，她突然说：“活着便好，死了才那才叫什么都做不了。” 说完，她又转移话题，语气也热情了很多：“喂！你有没有发现石夫子的琴艺比我们想象中厉害多了，我怀疑他会用琴音杀人。什么时候去请教一下？” “我也发现了，不过也得人家愿意才成。”苏婉寻将最后一滴酒倒入口中，身子果然是暖和了，她脱了外衣就往床铺里钻！ 两人很快就要入睡，突然听到门被推开。 娘的！又是那贱人来搞我们！总有一天，我要将那狗屁公主的脖子拧下来。 齐非乐咬了咬牙在心里暗骂，随后从枕头下掏出一把匕首，随时保持警惕，可没想到从门外透出的月光来看，是一个男人，身影高大修长。 仔细一看，娘嘞！居然是院首！她第一反应就是拉起床帘隐藏自己。好在今夜才回学院，未必有人发现她在。 苏婉寻借着月光已经看清了男人的容貌，心瞬间就疼了，呼吸微喘，刚想要他出去，他已经走到床边。 “苏婉寻。”景慕霆唤她的名字，嗓音低沉暗哑，如同受了重伤的雄狮，一双漆黑如墨的凤目直逼她内心深处：“我在你心里算什么？” 苏婉寻的眼眶已泛红，紧抿双唇不说话。 “我已经和你说过，我不是你亲哥哥。我不姓苏，我们没有血缘关系！” 景慕霆抬手捏住她的下颌，修长的手指在发颤：“你是装糊涂，还是假糊涂？” 苏婉寻痛得皱眉，可还是没有说话，身体却开始僵硬，想要不断向后退。 “你怕我什么？这些日子我对你的情义，你不明白吗？” 景慕霆面色已煞白，对视着她泛红又恐惧的眼神，他冷声失笑；“既然你说不懂什么是情爱，为何要对那个男人有依赖？” 苏婉寻一听这话，像是受到莫大的冤屈，紧咬着颤抖的唇问：“我对谁有依赖？” “是他吗？你还同他喝了酒？” 景慕霆已从她身上取下一枚玉佩，紧握的掌心直接将这块玉佩震碎，破碎的玉将他掌心刺破，鲜血淋漓。 可他一点都不觉得疼，下一刻，猛力将她拽到怀里，沙哑地问：“我送你的呢？” 苏婉寻感觉到他起伏的呼吸，心里知道他又在怀疑。 一如前世，他从不会听她的解释。宁愿相信别的女，也不会相信自己对他的忠贞。不过这一世！在此时此刻！他有什么资格质问她？又有什么资格伤害她？ “掉了。”苏婉寻简单吐出两个字。 景慕霆目光一怔，眸光闪过一道痛楚，染血的手再次握住她的小脸，竟恳求般地问：“你对我，真的就没有一点感情？” “怎么会没有？”苏婉寻忍着眼泪，压抑着已快崩溃的情绪，回道：“你是我的二哥哥，是我的亲人。” “我已经说过，我不是你哥哥！你非要自欺欺人？” 景慕霆感觉自己要疯了，嗓音似是哽咽：“你是不是喜欢他？第一眼就喜欢他？” 苏婉寻的双手不自觉地紧攥，才入喉的酒此时似乎又顺着咽喉往上涌，灼痛她所有感官。 对视着这张让她痛不欲生的脸庞，她强镇定地回：“二哥哥，我不懂什么是喜欢。但我知道，我对你都没有心动。” 听起来平静得再不能平静的语气，似乎用尽她所有的力气。 这回答令景慕霆的脑袋一片空白，怔了片刻后忽地一笑，凤目却染上一丝寒意，似是诅咒般的低语：“不爱我又怎样？你能逃开吗？要痛就一起痛！要死，就一起死。” 他已失去理智，其实在她失踪的那一刻已陷入癫狂，“尸首”两字更是激起他的疯狂。 此时此刻，他说什么做什么已不受控制。 苏婉寻仿佛看到前世的景慕霆，她甚至感觉好像回到了那个噩梦里。这个男人对她没有一点爱，有的只有泄欲！ 只要她痛苦，他便高兴。就好比她的身体已经扎满了铁针，浑身是血地锁在牢笼。而这个男人却抱着其他女人欣赏她的痛苦和恐惧。 景慕霆借着月光见她早已泪流满面，因为恐惧而蜷缩着身子，眼中的怒火瞬间褪下。她才十四啊！自己方才在做什么？又说了什么？ 难道这时候不是应该宽慰她吗？ 她走失了，不是故意的！也许和许世宁也是偶然碰面！ “对不起……”他突然放缓语气，将她搂入怀中，不再是束缚，而是轻轻地抱着。 可苏婉寻却抱着头，眼中的惊惧丝毫没有褪去。 景慕霆看到了她的恐惧和眼泪，心疼得犹如刀割，紧抿的薄唇隐隐颤动，不断呢喃：“寻儿，对不起，对不起……” 可怀里的人却再也不说一个字。 苏婉寻不知道景慕霆是什么时候走的，只是听到门被轻轻合上的声音，她抱着棉被却是一夜无眠。 齐非乐自始至终没有开口，直到第二天早晨，见她红着眼睛起床，才轻咳一声道；“那个，那个，你二哥哥？方才命认送来了早点，我搁在桌上。” 这“二哥哥”三字的尾音微挑。 苏婉寻的小脸有些发白，语气淡淡：“昨晚喝了酒，现在吃不下。” “哦！那我替你吃了。” 齐非乐也不客气，端起桌上的点心盘子就开吃，边吃边感叹：“这点心可比我在齐府吃得还好。你二哥哥？咳，对你还真挺好……” 苏婉寻已经穿戴好衣物，看着她狼吞虎咽的模样，又回味她方才的阴阳怪气，翻了个白眼：“那你慢慢吃，吃饱以后才能身心都自由。” “噗！”齐非乐喷出一口花卷，抽了抽眼角，幽幽道：“我现在就很自由，比你好多了。” 第42章 为了你娘，死都愿意 早上第一节又是琴艺课，云长宁倒是安分很多，并没有惹是生非。 可素无心却没来上课！到了正午吃饭，她按照约定去找景慕霆。虽然不想和他见面，可既然答应就要做到。 刚走到楼阁就听门口的校侍道：“苏姑娘，院首出去了。可能要过些日子才回来。” “去哪了？”她脱口就问。 “带着素姑娘一起出去的，可能是去誉王府。但他也没有说什么时候会回来。” 侍者回答，但还是要带她上去：“每天的午饭和晚饭都已经准备好，还请苏姑娘上楼用膳。” “不用。”她淡淡回答，掩饰住眼底一闪而过的苦涩。 下午是选修课程，苏婉寻毫不犹豫地选择医术，齐非乐和她选的一样。两人理所当然地坐到一块儿。可云天墨非要凑过来，就在他们后边儿的位置。 “你最好今天别来招惹我！”这是苏婉寻对他的警告，可他却无动于衷，墨发披散在桌面，单手枕着脸颊，似乎又睡着了。 他的唇红艳饱满，即便遮住妖冶漂亮的上半脸，也能想象是个令女人嫉妒的美人。 今天讲的内容是五行，这是最基础的东西。 苏婉寻前世自学过，听起来也就没那么困难。可今天的内容还多加了，“五气”“五味”“五色”“五畜”“五谷”。 这是什么意思呢？比如五气，它主要反映药物的方位属性，即寒热温凉平。东方温，西方凉，北方寒，中央平。就可以用药物来模拟时间，模拟空间和方位，根据药物的特点去配药。 苏婉寻听得很认真，突然自言：“那五音呢？若是将这知识融入到琴音，是不是也能治病？” 齐非乐听到了，她幽幽道：“相生可以治病。那相克就是可以用琴音杀人！” 苏婉寻打了个冷颤，没有理会。 下课，齐非乐去吃晚饭，苏婉寻却没有一点胃口，准备回宿舍休息。 苏婉寻刚走到小舍院就见白芨等在门口，面色焦急，眼睛都是红彤彤的：“小姐！出大事了！柳姨娘她，她……” “你慢慢说！”苏婉寻虽然也着急，但不断轻拍她的后背，试图让她冷静。 她吞了吞口水，急得小脸煞白，颤声说道：“柳姨娘的院子着火，居然跑出来一个不穿衣服的小厮！老爷气急之下就把小厮杀了。” “什么？那柳姨娘人呢？被关押了吗？” 苏婉寻吸气，拳头紧握。景慕霆明明是景氏后人，他的父亲很早就死在云氏皇族人的手里，这小厮哪里冒出来的？ “奴婢也不知道关押在哪里。” 白芨的手已经因为紧张而变得僵硬，可还是拽着苏婉寻的袖子：“小姐！柳姨娘是个好人，奴婢不相信。可老爷就是不放过她，好在这件事也就舒氏看到。” “该死！又是她！”苏婉寻的双眸充满恨意。 舒氏本性难改，若是再不将她彻底绊倒，柳姨娘一定还会危险。也许前世她的死也和这个毒妇有关。 “那我们先找二公子，让他回去救柳姨娘！”白芨急声说。 “二哥哥不在学院，我们先回苏府。” 苏婉寻已顾不得身子的虚弱，拉过白芨的手，轻声说道：“我们不要走大门，从女舍后面的小院子走。” “好！”白芨连连点头。 两人从小路走，却和一个男人撞了正着，抬眸一看，竟然是云天墨。 他长发不扎不束，微微飘拂，一双淡淡的紫色瞳孔闪烁着妖异慵懒的光芒，即便带着面具都能看出他炙热的目光。 “你要去哪儿？”他修长的身躯挡住她的去路，挑眉：“还是想要偷偷溜出去？” 苏婉寻皱着眉不悦道：“我去哪里，与你何干？让开！” 云天墨双手环抱，眯着紫眸，笃定地等待着她的反应：“回来以后陪我出去喝酒，我就答应隐瞒，否则你别想出这学院。” “我不喝酒的！”她咬了咬牙。 “呵！你骗鬼吧，身上酒味这么重？没想到小白兔还会喝这玩意儿，真有意思。”云天墨笑得暧昧，眼中热光灼灼。 “登徒子！”白芨想踹他一脚。 可云天墨快速闪躲，如同一阵轻风。 苏婉寻急着要走，也懒得和他在这里浪费时间。 “给你五个数的思考时间。” 云天墨已让开去路，半靠上树干。薄薄的嘴唇勾着邪邪的笑：“超过五个数，我的要求就不是陪酒了哦，一，二，三……” “你说话向来不守信用，我才不信。”苏婉寻拉着白芨的手向前走。 “你先骗我一次，只要你后面不骗我，我就会守信用。” 云天墨看着她倔强的背影，笑得明朗：“若是不同意，我现在便去回禀卜夫子。你的好哥哥不在，他就是学院负责人。我就不信他会放你离开。” 他加重了这个“好”字，就显得有些肉麻了。也不知道怎么了，他就是看景慕霆不顺眼。 苏婉寻猛然转身，忍着将这个男人狠踹一脚的冲动，恨声道：“好！不过麻烦你现在滚远点！” “嗯哼！好啊！”云天墨耸耸肩，又看着这女人怒气冲冲的模样，心尖瘙痒无比。 真想一直跟着她，看看她究竟要去做什么。 苏婉寻没有直接出校门，而是先写了一封信，拿着信先去药阁取几味药。这封信当然是模仿了卜夫子的笔迹。前世的她绝对不会想到，有一天她的临摹会派上用场。 两人坐上马车，回到苏府天早已黑了。 管家一见是四小姐回来了，惊呼：“哎呦！您，您怎么回来了！老奴马上去叫老爷！” “吴伯伯，拜托不要告诉我爹！” 苏婉寻马上从口袋里取出几个银元塞到他手里，眼里都是恳求：“你先告诉我，柳姨娘关押在哪里？” “这，这……”管家很为难。老爷特地叮嘱，柳姨娘的事，绝对不能提。 “这银子，老奴不能收。” 他还是将银子塞回她手里，关切地说：“要起雪了，四小姐快进屋。老奴这就去回禀老爷。” “吴伯伯！你是我母亲介绍来的苏府，您就看在我母亲的份上，帮帮我！”苏婉寻屈膝要跪下。因为她知道眼前人是唯一的希望了。 为了柳姨娘，别说跪，让她死都可以。 “这可真是折煞老奴了！” 管家吓得也跪下，随后将苏婉寻拉起，无奈地叹了一口气道：“四小姐，夫人对老奴有着莫大的恩惠。老奴对您也是掏心挖肺！可是，老奴还是希望您不要插手柳姨娘的事……” 第43章 去封雪崖救人 “吴伯伯，我母亲很早就离开我了。这偌大的后院，也唯有柳姨娘对我真心，在我心里已经将她当成了亲娘。这世上哪有不救娘的道理？更何况，我相信她是无辜的……”苏婉寻再次恳求。 “四小姐，您节哀吧。柳姨娘可能回不来了……”管家哽咽，居然跪地，低泣：“老爷在下午已经，已经将柳姨娘带到封雪崖。” 封雪崖是大厉最可怕的地方，虽然在京城附近，但几乎不会有人踏足。传言山顶长满毒草，还有可怕怪异的野人啃食生人肉。 那些奴才犯了大罪，就会被主人扔到封雪崖底部的黑森林，黑森林到处都是饿狼。为了求生，罪人只能不断向上爬，最后到达封雪崖。 “你说什么？”苏婉寻脚下发软，马上就要站不稳，可她生生抓住门框，深吸一口气问；“你确定？” “当然，老奴不敢撒谎。”管家深深叹息，随后又劝说：“四小姐千万不要告诉二公子，就说柳姨娘自己逃跑了，这件事也只有舒姨娘知道。” “呵！”苏婉寻冷笑。 “四小姐，若是二公子知道了。他一定会恨极了苏家和老爷，你也知道的。现在他是陛下面前的红人，所以……”管家也不再说下去，脸上满是无奈。 “我知道了。” 苏婉寻点点头，然后落寞地转身，道：“我先回学院了，不要告诉爹爹我回来过。” “好！那四小姐一路小心。”管家又是叹气。 坐在马车上，白芨一直哭个不停，虽然只和柳姨娘单独相处几天，但她的性子真的很好很温柔。 苏婉寻却异常的冷静，当马车远离苏府，她竟对马夫说道：“带我们去封雪崖。” “什么？”白芨瞪大眼睛。 “带我们去封雪崖。”苏婉寻再次吩咐。 是的，她要去找柳姨娘，即便付出死的代价。她不要景慕霆再次变成暴君，迷失自我。 临死前的那一念真的让她重生了，不就是为了这吗？ “小姐！你不要命了吧？”白芨急得直接脱口。 “我要命！我很想活。可柳姨娘不能死。”苏婉寻晃了晃带着的包裹，说道：“带着这些药上山，未必会死。” 这个时候，柳姨娘恐怕还在山下，一切都来得及。 白芨虽然还想反对，可看着自家小姐坚定清澈的目光，视死如归地说道：“奴婢陪着你去。” 马夫一拉马缰，朝着封雪崖飞驰而去。 苏婉寻也不知哪来的力气，这一路去封雪崖竟不觉得累，可白芨知道，她是一口气强撑着。一个多时辰后，终于到了封雪崖。 白芨搀扶着她下车。 “燃火！希望柳姨娘看到，然后朝着这方向就能走出来。” 苏婉寻从包里取出随身携带的火折子，又让白芨去捡木头。 此时天早已黑了，白雪皑皑，冰冷刺骨。想要燃火并不容易。 “风太大！燃不起！”白芨急得手都在哆嗦。 苏婉寻想了想，脱下身上的软毛织锦披风，为白芨遮住一些风。 “小姐！您，您……”白芨心疼无比。可她没有去阻止，因为知道阻止也没有用，她急中生智去燃火。 终于，火慢慢地燃烧起来，趁着这时候，两人不停地捡更多的木材，希望火能越来越旺。 “小姐，这真的能有用吗？”白芨警觉地环看四周，开始害怕，因为隐约听到狼的低吼。传言这里就是群狼居住之地。 “不管有没有用，至少有一丝希望。”苏婉寻也开始保持警觉，她又不聋，也能听到奇怪的声音。 说不害怕是假的，可一旦意念强大了，恐惧感就会减弱，根本不会去想接下来的危险也许会要了她的命。 正当这狼吼越来越清晰时，她听到熟悉的叫唤：“四丫头，姨娘在这儿！” “姨娘！”苏婉寻回头，果然见到一抹清丽的影子，只是身上沾满血迹。 她飞奔过去紧紧将柳姨娘抱住，颤声自言：“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这一世，她差点又来迟了。 “为什么要与我说对不起？又不是你的错……” 柳姨娘宠溺地拍了拍她的后背，眼底都是心疼：“你这孩子，从来不爱惜自己的身体！来这里就是和自己过不去啊！” 苏婉寻微微一笑，将柳姨娘搀扶到火堆旁，细心给她检查伤口和上药。 “怎么会是箭伤？”她吃惊地抬眸，微微发愣。 “老爷只是要我自生自灭，但那舒氏为了确保我死，就派了杀手！好在你现在过来，若是早来几步，恐怕就有危险。” 柳姨娘看了一眼周围，低声说：“把火堆灭了。她不见我死，是不会罢休的。” 苏婉寻已完全了解舒氏这毒妇的心思，如今景慕霆成了陛下面前的红人，即便他要脱离苏籍，可舒氏还是不放心，生怕父子和好，苏远之就会将家主之位留给他。 而这平妻的位置自是柳姨娘的，她又怎会甘心？火堆灭掉，三人的手紧握着，屏住呼吸向前走，希望能早点走出这片树林。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阴恻的声音从附近传来，很显然，来者要致她们于死地。 “被包围了，少说有几百人。舒氏为了杀我，也是下足了银子！” 柳姨娘吸气，当即做下决定：“寻儿，我出去引开他们。你和白芨逃出去。” 说完，她就强行松开苏婉寻的手。 “不行！”苏婉寻再次握住她，说道：“我们上崖顶，崖顶有毒草，有野人，但总比人心好。” 朦胧的月光投过来，落在她白皙的脸上，一双莹透干净的眸子如同最美的琉璃。 柳氏的心被震动，一直以来都是她保护着寻儿，因为她知道在这府里只有这孩子是真心对他们母子，而且慕霆临走之前也特地叮嘱。 可没想到这孩子会为了她豁出命去。 “那里太危险，你的身子撑不住。”柳姨娘反对，颤声劝阻：“寻儿，你的人生才刚开始，不能陪我冒险。” 这一刻，她心中默默做了决定。若她这次会活下来，若有一天慕霆夺回天下，坐上皇位，寻儿就是她的亲女，必要位及公主。 “这里有人！” 来者已发现目标，即便是轻微的声音也不会放过。 第44章 都是景慕霆的兵马？ “嗖嗖嗖！”几十支长箭爆射。苏婉寻扯住柳氏和白芨的手：“蹲下！”三人即可趴倒在地，淬着毒的箭从她后背险险擦过，血腥之气弥漫空气中。 “你们受伤了？”苏婉寻紧张地问。 “没有！没有受伤啊！”柳姨娘和白芨都摇摇头。 “那这血腥之气……”苏婉寻缓缓站起，借着月光一看，吓得浑身哆嗦。竟然都是尸体，全部后背中箭。 “怎么会这样？”白芨也懵了，这少说也有一百多人，竟在一刹那间全部死了。 是谁杀的？难道是救他们的？ 柳姨娘吸气，轻声自言：“可能是慕霆的人……”她说得很轻，苏婉寻和白芨都没有听到。 “不管了，我们先上去躲一躲。舒氏这毒妇不会放过我们的。”苏婉寻先从包裹里取出一个瓷瓶，倒出三颗草药磨成的药丸给她们：“含在嘴里，能解常见的毒。” “咦？您什么时候拿的？”白芨吃惊不已。 “来之前，我不是去了学院的藏药阁？当场抓了药，磨成粉。” 苏婉寻的眼睛发红，看着柳姨娘身上的伤口，道：“我当时就想着，柳姨娘会被打，会被下毒……” “好孩子！费心了！”柳姨娘将她搂到身侧，想给她冰冷的身子取暖。 “小姐，这里真的有奇怪的气味……”白芨站起，尽量屏住呼吸。 苏婉寻眯眼望去，见附近开着许多晶莹剔透的幽兰花，当场断定：“我们继续往上走，原来这种兰花，能挺过今夜，明早就下山。” 可所有人都低估了这种毒气，没走几步就头晕脑胀，上空笼罩起一层浓浓的灰色浓雾，雾气凝而不散。很快就到了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步。 “淅沥淅沥” 周围有异响，如脚步，不止一人。 难道又是舒氏派来的人？不会！她的人不过是江湖上的小杀手，又怎敢踏足这里寻死？更何况，方才已被全部剿杀。 “柳姨娘！白芨！”她急声喊。无人回应。 “苏小姐，跟我走，太危险了，他们要灭口！”这是男人的声音，低沉，稳重，又很熟。她仔细一想，立即问：“许将军？” 没错，他正是许世宁，这次来是调查关于封雪崖野人的事，没想到在这里竟然碰见了苏姑娘。虽然才见过几面，但他却梦见过好几回…… 他紧握着她的手，闪到一侧的兰花丛中。 透过浓浓的灰雾，苏婉寻果真见到许多黑影经过，他们身躯异常高大，身穿铁甲，直接将柳姨娘和白芨带走。 “呜呜！”她奋力想要挣脱，可许世宁抬手捂住她的口鼻，不发出一点点声响。 “跟我走！” 许世宁乘着这些铁甲人离开，拉着苏婉寻就往兰花丛的里处走，她怎么可能挣脱开一个如同钢柱般结实男人力道，只能由着他拉扯。 不知跑了多少路，直到进入一个洞穴才停下。 “抱歉！”许世宁朝着她抱拳，见眼前的少女气喘吁吁，满是歉意地道：“还请苏小姐原谅。” 苏婉寻心里怒火冲天，因为眼看着柳姨娘被人带走她却不能救。所以就没有理会这个男人，而是沿着石壁坐下。 眼前是一片巨大无比的地下世界，空间一望无际。 若不是周围昏暗，石壁染着不灭鲛油灯。她可能觉得这是外面的世界。空间很寂静，甚至是死寂的恐怖。可若是细细闻，竟然嗅到铁器的气味，充斥着每一寸的空间中。 借着这微弱的光芒，她还看到不远处似乎站立着许多石雕。 “这是什么地方？”她忍不住问。 “都说封雪山有野人，会啃食生人血肉。可我早就怀疑这山没那么简单！” 许世宁双手叉腰，一双漆黑有神的鹰目扫了一眼四周，沉声说道：“也许有人在这里炼兵器，你嗅到铁器的味道了吗……” 这荒诞的想法不会有人相信，即便现在回禀给陛下，陛下也会将他当成疯子。 “有人要谋反？”苏婉寻觉得后背发麻。 因为她第一想到的就是景慕霆，前世他十九岁那年举兵复辟，只有了三年时间就推翻大厉。可这一世，他才十七，而且还不知道自己是景氏后人。 不对，他很有可能已经知道了。 “我们现在就去看看，不要发出声音。”许世宁再次拉过她的手，点着火折子，朝着里部走。 苏婉寻第一反应就是挣脱他的手，对他不是怕，而是要和男人要保持一定的距离。 无论是谁，这是她骨子里的教养。 许世宁一怔，但也没有强制，索性道：“那你留在这里，我进去瞧瞧。” 他的话音刚落，周围就又传来声响，是铁器摩擦过地面的声音，可怕诡异，令人心神狂惧。 “轰！” 周围燃起许多火炬，也将这片黑暗空间照亮，他们终于看清了。原来前方全是人，密密麻麻，至少上万。他们身躯威武，身穿银叶甲，宛若天兵天将！ 就算常年练兵的许世宁也怔在原地，这些兵是活着的，只是站立着不动，这素质绝对比他想象中更可怕。他的脑海里甚至出现了一个念头：有人要谋反，大厉完蛋了！ 他们面前站着的应该是头领，身躯足有九丈，手中拖着一根长长的铁链，挂着九颗带着的大钢珠，身上散发着逼人恐怖的杀气。 头上戴着的铁盔溅着点点血珠，眼睛阴森赤红。 “苏姑娘，我们一起逃。”许世宁深吸气，偏头低声说道：“记住，不要回头！” “呼！”他将手里的烟雾弹被抛出，周围散出墨绿色雾气。 苏婉寻撒腿就朝外跑。她的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要活着去救柳姨娘和白芨。 两人凭着一口气顺利跑回山下。 “等等！”苏婉寻停下脚步，从口袋里取出两个瓷瓶，一瓶是“引蛇粉”一瓶是“硫磺”。 她先将硫磺粉洒在两人的衣服上，然后边走边洒“引蛇粉”。 许世宁心下已经了然，这姑娘做事细致，一定是担心被追兵追上，所以才想到这招。不过她的体力已经透支，必须先送到学院。 第45章 娶我妹妹可好？ 另一边，誉王府 景慕霆和誉王饮酒，素无心一直撅着嘴不吭声，一脸不高兴的样子。 当今誉王是手掌大厉国三分之的军权，才年过三十就已是战功赫赫。老皇帝和他的关系一直很好，当然，这都是表面。 “怎么了？一直看你不高兴？”誉王屈指刮了刮她的鼻子，也是满眼的宠溺：“是慕霆欺负你了？” 素无心哼了一声，撇了撇嘴道：“他是看到我心烦，在学院就没怎么理我。” “谁说的？他不是夸你功夫好吗？再说，若他眼不见为净，就不会专门开设女子学院，还不是因为你要去学院？” 誉王拍了拍她的脑袋，说道：“快去自己屋里休息，我还要同苏先生聊一会儿。” “他才不是为我的开的女子部呢，她是为了他妹妹！他的四妹妹！” 素无心当着景慕霆的面把自己的心里话兜了出来。她喜欢他！不，不是喜欢！是爱！都表现得那么明显，这男人居然还这么冷漠！ “原来你是吃醋？哈哈哈！”誉王大笑，说道：“对自家妹妹宠爱太正常了，我对你那么宠，难不成你的嫂子也要和我置气？” 说完，他又罢了罢手：“好了！我要和苏先生有重要事商量，再不走，就不要去学院了！” 素无心只能不情不愿地离开。 “唉！你看，还是像长不大的孩子！”誉王端起手中酒杯，向他敬过去：“还请苏先生多担待。” 话说到这里，他突然问：“苏先生，我妹妹对你的情义已经很明白了，也不知这婚……”唯有两家人结成亲家，他才放心重用他，相信他。 “事未成，何以安家？”景慕霆喝下杯中酒，眼神里透露着明月出天山的明朗和开阔：“臣觉得，锋安边境还是交给漆将军，他定能忠于王爷，为王爷定乾坤。” 锋安边境是最重要的边关，共驻守少将两百余人，将士三十余万。漆将军与他们的关系都很好。 可誉王担心还是不放心，担心景慕霆有二心，甚至担心漆将军真正投靠的人是景慕霆。 “这件事，还是容本王再想想。” 誉往再次举起酒杯，将心里的话说清楚：“若先生能早日和小妹完婚，我就没有后顾之忧了。” 这话其实已经讲得很明白，可景慕霆却还是浅浅一笑。 这一路回学院，素无心一直想找机会开口，可马车里的男人冷漠。她不知如何说。 “啾！” 一只飞鹰在马车上方周旋，景慕霆将手臂伸出去，白鹰就在手腕处停住。 他从它的脚爪取下一张字条，短短几个字：少主，夫人被苏大人送去封雪崖。已被属下们救回。 看到这些字，他英眉紧皱。字条在掌心里震成碎片。 “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素无心找到话题，笑着问。 “没事。”景慕霆淡淡回答，可接下去却又道：“你坐马车回去。” “你呢？你去哪里？”素无心急着问。 “自己骑马回去。”他简单地回答。也没有任何解释。 素无心知道他的性子冷清，即便心里不舒服，也只能憋着，只是眼睛红红的。也不知道哥哥有没有帮她说成功。 眼看着这马车就要停下，她突然道：“苏公子，上次真的对不起。在我心里，早就将寻儿当成了妹妹，可我却把她弄丢了。” “她身子弱，由我照顾着就好。” 景慕霆回她，语气和眼神都很平静，但沉默了一会儿后声音就开始压低，带着一丝隐藏的极深的警告：“以后离她远些。”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素无心心中再次燃烧起绝顶的恨。 景慕霆回到自己的根据地，就建在封雪崖，白雪皑皑，荒无人烟。谁会想到这死亡之山竟是巨型练兵场。 “少主，夫人受了惊吓，还没苏醒！” 手下回禀，迎着景慕霆发沉的眼神，立即说道：“属下该死！没有保护好夫人，让她受了伤。” 他们是少主派来保护柳氏的，只要柳氏发一个信号弹，他们就会前来营救。这次幸好来得及时，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景慕霆冷冷地看着他，转动了一下玉扳指，杀气已显。 “少主，这次是有人追杀，应该是，应该是苏家派来的杀手。”手下的声音已经开始颤抖，甚至不敢看眼前人的眼神。 景慕霆的眼神还是没有一丝温度，沉默了一会儿后道：“这件事，你们都不要插手，我来处理。” 他先去密室看望柳氏。 柳氏还未苏醒，身上有伤，好在上了药。可看着母亲因受伤而苍白的唇，心里很不好受。舒氏，他可以用最残忍的方式将她杀了。可苏远之…… 他深吸气，覆在膝盖的手正在微微颤抖，手臂肌肉却紧绷。 “少主。”又有人来回禀，面色凝重：“有人闯进我们的兵场。一男一女。” 景慕霆的凤眸顿时如刀刃上的寒芒，又黑得见不到底，声音低沉得没有一丝温度：“男人是许世宁？” 这属下吃惊的抬眸，眼中透出的是不可思议，还有毛骨悚然：“少主你怎么知道的？” 景慕霆勾唇一笑，将一封信扔到他面前，淡淡道：“这是许世宁最近的任务！他很聪明，竟然找到了这里。” 这属下打开一看，竟然是画得密密麻麻的地图，包括封崖山的所有地形。 “这，这！难道我们这里早就暴露了？”他的脸色霎时间惨白。 “这里本就不安全，早暴露总好过晚暴露，现在我们要做的就是嫁祸。” 景慕霆弯腰，微凉的手掌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附耳凉薄地说道：“两天内全部撤离，但要留下誉王的痕迹。” 手掌松开，一团黑金色的薄雾正在凝结，强横可怕，而他的眼神更是深邃得如同万年古潭。 在交代好一切后，他才回到翰月学院，卜夫子一见他，双腿都开始发抖：“少主，苏小姐离开学院了，我早已派人去找，可是没有一点音讯！我也不敢大声宣扬。” 景慕霆先是一怔，随后死死揪住卜夫子的领子，眼底深处崩发的怒火根本没办法隐藏，暴露自己全部的情绪，低喝：“这是学院！门口这么多人守着，怎么能让她出去？” 周遭空气仿佛被冻结，压抑得令人难以呼吸。 第46章 把她锁起来 “她是从，是从院舍后门走的，门卫说是我给的证明，可我根本没写证明啊！”卜夫子有口难辩，甚至觉得像是中了邪，因为他的字无人能模仿。 景慕霆想要深吸气冷静下来，可他做不到，因为害怕已覆盖了愤怒。 当然，最害怕的还是卜夫子，他太了解少主的性子，手段果决，心冷如铁。跟了他那么多年，很少见他动怒火，现在这个状态真害怕会大开杀戒。 好在这时候，有学院侍者来回报：“回来了！回来了！苏小姐回来了，是被许将军送回来的，现在已回到了自己的舍院。” “那么大声做什么？闭嘴！”卜夫子急得直跺脚。好在这里是夫子楼，学子们不会听到。 “她有没有伤？”景慕霆紧张地问。 “毫发无伤！”侍者回答。 这话一落，景慕霆方才慌乱的眼神总算舒缓，可下一刻又感觉心口好似被巨浪拍打，疼得他皱眉。 沉默了片刻，他淡淡道：“将她锁起来！没有我的命令谁都不许放她出去。” “对对对！要锁起来，不能放她出去。” 卜夫子连连赞同，可下一刻又提醒方才的侍者：“苏小姐不见一夜的事，不能告诉任何人，只要泄露出去，老夫绝不轻饶！” 他的眼神也从平日里的糊涂变得狠辣。 “是是是！”这侍者连连点头。女子的名声最重要，当然不能说。 而另一边，苏婉寻原本并不想回来，因为柳姨娘和白芨还没找到，可身子真的撑不住了。所以先回来，然后带上所有盘缠去镖局请人帮忙，没想到刚进房就被人锁住。 当看到有人在锁门时，前世的恐惧统统涌上来，双腿几乎支撑不了身体，心悬在咽喉。 “你们为什么要关我？为什么？放我出去！”她不怕疼似的拼命敲门，很快手掌心就通红如血，甚至有血丝渗出。 锁门的侍者被她的状态吓了一大跳。不就是禁足吗？有那么可怕？ 苏婉寻因为恐惧而感觉到冷，这种冷似乎能渗进骨髓，如同一张网将她牢牢困住，她想起那常年黑漆漆的寝殿。看似富丽堂皇，实则冷得像地狱。 她不敢点灯，因为在黑暗里似乎能找到一点点尊严。 可若是亮了，她的卑微就无处可藏。可景慕霆每次要她的时候，总是将寝殿所有的灯火全部点燃。 他可以清楚地看到她眼中的痛苦和绝望。 他甚至会让许多宫人跪在床前，鲛纱帘帐落下却掩盖不住她的屈辱。 “放我出去！求你们，不要关我！我错了，我错了，都是我的错……”她居然跪倒在地，用拳头去敲打这门。可关门的侍者已经离开。 天渐渐黑了，她的意识开始模糊，咽喉干涩腥咸，白皙如玉的手满是刺目的鲜血。可她一点都不觉得疼。她惊恐地蜷缩着身子，双手抱着头。 “咚咚咚！” 有人敲门。 她如同在死寂中看到一缕阳光，即刻起身，用染满血的双手覆上门，沙哑地问：“是要放了我吗？” “你别吱声，我想办法给你开门，帮你暂且保留身体自由……” “齐非乐？” 苏婉寻哭笑不得，没想到每次自己有难，都是她出现。比起云天墨这个混蛋靠谱多了。 “看看咱们房里有没有铁片，递给我！”她幽声问。 “没有铁片啊，用发簪试试？”苏婉寻拔下发间的簪子，想从门缝隙里递出去。可缝隙实在太小，簪身很容易卡住。 “我自己有簪子，我要的你的簪子做什么？” 齐非乐在门外翻白眼，想了想突然说道：“上一回你不是模仿了卜夫子的字儿吗？你现在再写……唉呀妈呀，有人！”还没说完，她一溜烟地跑了。 “咚咚咚！” 门又被敲响，不过这一回居然是云天墨的声音。 “都说不要出去，非要出去！被关禁闭了吧？诶，这还算好的，按照校规，你要被关小黑屋。” 他开始用早就准备好的铁片咔咔咔地开锁。 可这锁比他想象中要难多了，开了几下，手居然还被弄破，出了血。 齐非乐一见是云天墨，又从暗处出来。 两人开始一起研究怎么开锁，但他们发现这锁简直堪比天牢级别，别说铁片。即便把这门炸了，这锁也开不了。 “这特娘的是谁锁的？卜夫子这老头儿还是文人？我看他应该去当个狱卒！”云天墨开口怒骂。 齐非乐也是一肚子火，在狠狠踹了一下门后道：“老娘真想踢爆他。” 云天墨打了个冷战，后背发麻，心里居然庆幸上一回掳走的幸亏是苏婉寻这只小兔子。 “信写好了！”苏婉寻将一封信从门缝里塞出去，说道：“现在晚了，那些侍者也可能睡了。而且我担心他们没有钥匙。” 她害怕被锁在漆黑的空间里，仿佛又将她带回前世。 “我们先去试试，他们没有钥匙，就直接去卜老头儿的房间里偷。”云天墨毫不犹豫地说。反正这种事他也做多了，无所谓这纨绔的名声。 “不好偷，卜夫子精得很。不过我倒是知道他一个弱点……”齐非乐黑杏眸闪了闪，幽幽说道：“他喜欢女人，漂亮女人。” “你怎么知道的？”云天墨不可思议地吸了吸气。其实他也知道，不过是派了暗卫调查才得知这老头儿经常易容以后去青楼。 他是假玩儿，可这老头儿却是真玩儿！斯文败类！ “那还用问？你得看细微看他穿着装扮，气息，谈吐，动作。” 齐非乐摇摇头，一脸疑惑似的拍了拍云天墨的肩膀，挑眉：“太子殿下，您不是老恩客了吗？这都不知道？是不是在假嫖，还是……” 她往他的身下扫了扫，幽幽道：“不行？” 云天墨顿时觉得气血倒流，一把拍开她的手，咬牙切齿地吐出一个字：“滚！” 眼看着几个巡逻的侍者走过来，两人也快速离开，准备去干正事。 苏婉寻就这样靠在门口，双手的血已经凝固，其实这时候应该是最疼的。 可她却不觉得，只是感觉到冷，无比的冷。可她又不敢钻进被窝，仿佛钻进去就是和黑暗妥协。她宁愿靠着门，这样仿佛就离自由近一点。 第47章 羞辱 这时候的卜夫子根本没睡，因为少主竟然在醉酒，喝了一壶又一壶。这是跟着他那么多年来第一次，原本想要劝阻，却被他一个阴冷的眼神吓到。 心情实在是糟糕，平常还可以去青楼打牙祭，现在这状况也不敢出门。 门外 “我虽然长得好看，但，他认识我！不足以吸引……”齐非乐有些纠结，暗自叹息。 云天墨翻了个白眼，不吭声。 齐非乐怒火中烧，竟“刷”的一下将他的面具揭开：“你嘁什么？就你好看！整天戴着面具也好意思笑我？是不是太……” 丑字还没落下，她觉得脸有些火辣辣。眼前人他娘的就是那个纨绔太子？这是哪个妖孽美人来学院卧底的吧？ “公，公主？”她半张着嘴吐出两个字。什么皇后为了后位让女儿假扮男人的情节都浮现在脑海里。 云天墨的第一反应就是要杀了眼前的女人！ 这是他最大的忌讳！ 实实在在的，他的眼神里透出的是杀气。 齐非乐很警觉地就感受到了，立刻说道：“有话好好说，我能替你夺取太子之位！我是齐家的嫡女，很有利用价值的……” 云天没有说话，重新戴上面具，也没有兴致再来偷钥匙。 齐非乐看着他远离的背影，这才松下一口气。 她从来不觉得这太子是个草包，但也不至于这么狠。就在方才，她竟有种错觉，这太子比她想象中城府更深，而且方才透出的杀气绝对不是普通人。 可当她正考虑怎么去偷钥匙时，不知怎么的，居然感觉后背有芒刺，难道云天墨又回来了？不对，这力量比方才的杀气更要狠。 好像身体掉进了火坑，痛进了骨子里。 转身一看，眼前出现一个高大的男人，正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凤目里的阴鸷和杀气让她一屁股坐在地上。 她再缓缓从下往上看，金丝黑靴，月白云雁锦袍，还有一张足以颠倒众生的俊颜。 这种好看绝对不亚于云天墨，若云天墨是阴柔绝色，那眼前的男人就宛若黑暗中的夜帝，站在华光尽头看梵花坠影。 让众生想要多看他一眼，又让人觉得害怕地想要俯首。 虽然已经不是第一次见到这个男人，可齐非乐却可以从第六感断定这个男人很可怕。而且此时此刻，他似乎对自己起了杀心。 急中生智之下，她竟笑了一下。 “呵！院，院首，你也来找卜，卜夫子唠嗑啊！”说完，撒腿就跑。 另一边 苏婉寻听到钥匙开门的声音，本想欣喜若狂地起身。 可她似乎感觉到了景慕霆的到来，还闻到浓浓的酒味。 这是前世遗留下的恐惧，特别是他身上浓浓的酒气。他在酒精的作用下变得更加的不知节制，如同饥饿的雄狮。 门打开，黑暗中出现一个高大的身躯，双眸充满血丝，正痛楚地看着她。 “二哥哥？”她几乎是颤抖地喊出两个字，那双染血的手无处安放，半晌才扯唇问道：“您回来了？” 她说的是“您”，很显然，又拉开两人的距离。 景慕霆沉默，胸膛激烈起伏，那积压在心口的痛似乎在这一刻要爆发。可最终还是被他压下，只是语气发凉，声音更是蚀骨的沙哑：“你既喜欢他，为何不与我承认？” “我说过，不知道什么是喜欢。”她全身变得僵硬，已退到墙角，无处可退。 “不知道？”景慕霆冷笑，语调讽刺；“既不知道，怎么和其他男人单独在外留夜？” “留夜”两字使苏婉寻顿时感觉小脸火辣辣地疼。这是对她的羞辱，一如曾经，他也是用这种语调对待她，侮辱她。 她的心再次揪痛，除了痛楚，还有寒冷，直达她的四肢，难以站稳。 可要她怎么解释？是为了救柳姨娘？若眼前人知道柳姨娘被父亲送去封崖山，会不会再次变得像前世那样残暴？ 这一刻，她竟还想着眼前人。 都说帝王高高在上是最尊贵，最幸福的人。 可她却不这么认为。当一个人彻底失去良心和良知，彻底失去理智，只为权利而活的时候是很可怜的。 有时候午夜梦回，她甚至发现他的身体在颤抖，嘴里不断念着那些被他残杀屠族人的名字。有的甚至是曾经和他同生共死上战场的兄弟…… 她当时能感受到他是痛苦的，然而当她知道这都是源于他年少时的阴影时就明白了一切。 “你只是我哥哥，我喜欢谁，与你何干？” 她强迫自己和他对视，迎着那双宛若寒潭的双眸，还是鼓足勇气将柳姨娘的事说出来：“但这次出去并不是为了见他，而是为了……” “够了！”他低喝，突然握住她的手腕，狭长的眸透着压抑住的是愤怒和炙烈的痛楚，沙哑地说道：“既然你当我兄长，那今日被锁在这里就该自省，为何还要人盗锁？怎么？是想再去找他？” 手本就砸出血，被他捏得更是疼得刺骨，而这些话更是让她寒冷得直打哆嗦。 景慕霆，我也是人。我怕冷，我怕黑，我怕囚禁！更怕被自己心爱的人当成玩物，怕自己心爱的人和别的女人翻云覆雨，颠鸾倒凤。 这一世，她不想重蹈覆辙！她没有嫁给这个男人，他有资格锁住她？有什么资格！ “啊！！” 她再也压抑不住内心的痛苦，发出一道沙哑破碎的呐喊，生生将自己受伤的手腕从他掌心挣脱开。 “苏慕霆！我现在和你说清楚！我不管你姓什么，不管你和我有没有血缘关系！我没有喜欢你！也不会喜欢你！” 她的每一次的呼吸都像是心在被剐肉，所以声音颤抖得厉害：“你没有资格锁我，更没有资格剥夺我的自由。你若再这么对我，我们的兄妹情分，也完了！” 说出最后三个字后她已掩面痛哭，颤抖得再也说不出话。 景慕霆站在原地，看着她因为激动而剧烈痉挛的身子，心疼得厉害，空气里似乎还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方才的酒劲儿已完全苏醒，借着月光居然看到她的双手满是鲜血。 第48章 撕心裂肺的痛 “寻儿……”他的眉心紧皱，俊颜惨白得没有一丝血色，蹲下身子查看她的双手。 可苏婉寻却像触电似的缩开，不想被他触碰一下。 “你，用手砸的门？”他发颤的嗓音早已哽咽，此时都顾不得方才她那番绝情的话，只想自扇耳光。 这些鲜血又让他回想起那个雪夜，那张苍白的小脸再也不会哭，不会笑。 静静地躺在他怀里，像是睡着了一般，他抬手轻轻擦去她唇角的鲜血，小脸冰凉，没有一丝温度，无论怎么用手去捂热都不会回暖。 苏婉寻不回答，呼吸渐渐放缓，似乎恢复了往日里的文静，轻声说道：“二哥哥，对不起。” “为什么要与我说对不起？”景慕霆的心更加难受，痛得一阵收缩。 以前的寻儿明明阳光明媚，明明喜欢缠着他，从来不会这么胆怯，更不会和他说这三个字。 他将她一把搂入怀，这具鲜活的，带着温度的身躯让他稍稍安定了些，可是心口的疼痛还是不减，柔声安慰：“是二哥哥错了，不该锁你。我知道你小时候最怕黑……” 她本能地将他推开，语气却带着自责，低着头道：“我把柳姨娘弄丢了……” “什么？”景慕霆吸了一口凉气，胸口像是被雷电击中。难道，难道寻儿是为了去封雪崖救母亲？刚好遇到许世宁，而不是单独去见他？ 她以为眼前的男人在愤怒，再次颤声解释：“二哥哥，对不起。柳姨娘被人抓走了，是我没有护好她。我还有钱，你带着我的钱去请人找！我爹他，我爹他是受人欺骗，所以才会将她送到封雪崖，但并不是他的人掳走姨娘的……” 她无法想象若是柳姨娘死了，景慕霆会变成什么样。会不会像前世那样恨极了苏家，会不会再次举兵起义，最后变成暴君？ 景慕霆薄唇启了启，想要说什么，可看着她满是鲜血的双手，又看向她痛苦中带着哀求的眼神。 哪里还能说什么？咽喉哽塞的发疼，铺天盖地悔意几乎将他吞噬殆尽。 “别担心。她自己走回来了。不是你的错，是我的错……”他想再次抱她，可刚要伸手，苏婉寻的身子明显一颤，向墙壁靠。 看到这一幕，景慕霆的心里早已波涛汹涌。寻儿有什么错？前世也是他的错！是他自己没有保护好母亲，却将所有的罪过和恨加在寻儿身上…… “真的？”苏婉寻先是一惊，下一刻脑海里就出现一个可怕的想法。那些人，那些兵该不会是他的吧？ “嗯，当然是真的。”景慕霆点头。他看着她手掌的鲜血，疼得指尖都在痉挛，满口的咸涩，低声道：“还是我给你包扎。” “不用，我不疼。”她习惯性地缩回手，垂帘低语；“我自己会包的。” 景慕霆不想放弃，可又不想吓到她，只能说；“我找人替你包，好不好？” 苏婉寻没有应答，而是低声又道：“二哥哥，白芨也在封雪崖……” “你放心，我会派人去找。一有消息就会告诉你……”景慕霆不愿意离开，可又不知怎么去抱她。他们之间的距离好像越来越远。即便他一直想要拉近…… 苏婉寻抬眸，虚弱地张了张唇：“二哥哥，我累了，我想睡觉。你先回去吧。” 沉默了一会儿后又轻声听说：“刚才对你不敬，抱歉……” 景慕霆的咽喉咸涩，语气几乎恳求：“寻儿，求你，不要再说这两个字。”这两个字是两把刀，要将他的心慢慢凌迟。 苏婉寻这一刻竟舍不得他卑微，可在想起自己的卑微时，她的嘴角浮现一抹凄楚的弧度：“二哥哥，你不用求我，你想要我做什么，我都是愿意的，只要你不恨爹爹……” 景慕霆还想去握住她的染血的手，可最终还是收回去，藏住刻骨的心疼，低声回道：“好。” 苏婉寻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想扯唇笑一笑，可流下来的却是眼泪。一滴滴落在掌心的伤口，疼得心惊。不知过了多久，她又听到门口有人走近。 “你走吧，我想休息。”她边说边想撑起身子往床上走。 可门口的人却是重重一叹息，幽声道：“你和他硬杠有什么好处？受苦的还是自己。更何况你二哥哥？对你还不错……” 苏婉寻力气已经快用完，所以就没和她斗嘴，解开衣服就钻进被窝。手上伤口的痛感越来越明显，火辣辣的，像火烧一般。 不过好在这具身体实在太过虚弱，这么一躺就晕睡过去。 迷迷糊糊中她感觉有人走到她身边，为她双手轻轻上药，包扎。虽然疼，但过了一会儿痛感就减轻很多，还能闻到淡淡的药草香。 景慕霆，是你吗？ 早晨，就有学校侍者给她送信。 她拆开一看，居然是白芨的字迹，大意就是和柳姨娘在一起，一切安好，请小姐放心。一直悬着的心也总算落下。 今日只有半天课程，宫里的嬷嬷来教如何管理后院，毕竟这里的女学子将来都是当家主母！齐非乐其他课程听得倒是很认真，唯有这节课根本不放在眼里。 她从来不打算嫁人，所以学这些又有何用？ 下课后，云长宁走到她身边，又靠近她耳边，挑衅的声音中带着威胁：“小贱人，看得出你和你哥的感情不错，你哥现在是我父皇面前的红人，真当我动不了他？” 苏婉寻转身看她，淡淡地盯着她的眼眸，温声说道：“这是我们之间的事，与我二哥哥有什么关系？” “怎么？害怕了？还是心疼了？” 云长宁竟然抬手拍了拍苏婉寻光滑的小脸，精致的眉梢微微上挑，阴恻恻地说：“我们之间的好戏才刚刚开始，你在我母妃身上施加的痛苦，本公主会一点一点全部奉还！” 苏婉寻拍开她的手，轻声道：“可以啊，不过臣女说过，臣女身子孱弱。受不了污浊之气，公主您就端着点，别靠那么近。” 云长宁气得面色铁青，眼睛猩红，可她也不敢在这里撒野动手。这个小贱人毕竟是苏丞相的爱女！哥哥还是父亲面前的红人。 所以她伸出手指了指苏婉寻的鼻子，示意她小心点，随后变带着几个少女离开。 中午，苏婉寻本想去景慕霆的楼阁，但见素无心比她先一步朝着那方向走去，就折了回去…… 【作者有话说】 新的一月到了，支持的宝贝们可以给月月投投月票呀，月月会更加努力更新哒。么么！ 第49章 你真的不在意？ 刚转过头就碰到齐非乐，差点撞了个面儿。 “一起，吃饭？”她主动问。 “咳！”齐非乐轻咳，视线往景慕霆的楼阁望了望，问道：“不去了？你二哥哥？不会生气？” 苏婉寻忍无可忍，通红着小脸，怒气冲冲地回：“齐非乐，你真是够够的了，是朋友就不要再用这种语气！” “我们是朋友？”齐非乐觉得很吃惊，眼前人居然当她是朋友？她居然有朋友？ 可在苏婉寻听来，就是自己自作多情将她当成朋友，所以心里就更气了。不再理会转身就走。 齐非乐见状急忙追上去拉过她的手，笑眯眯地说：“不是朋友，是姐妹！姐妹成不？” “姐妹？”苏婉寻觉得这词儿挺好，说起来苏小颜才是真的姐妹，可她做的哪件事不是要她死？所以根本不算！ “对啊！”齐非乐重重点头，可接下来又将她拉到一边儿，轻声问：“你是看见素无心过去，所以才离开的？” “不是。”苏婉寻摇头，小脸又恢复了平日里的平静。 “你真的不在意他们会在一起？真的对他没有一点点那种感情？”齐非乐紧接着问，似乎对这件事很感兴趣。 苏婉寻突然停下脚步，再次郑重其事地说：“我和他之间不会发生什么，你若是再提，别说姐妹，朋友都做不成。” 齐非乐撇撇嘴，不过也不再说什么。 可两人正准备朝着饭堂走去的时候，竟见许多学子朝着院殿走。 “出什么事了？”齐非乐急忙问过路学子。 学子回道：“北凰太子和大使提前到了，他们没有直接去皇宫，而是带着一些年轻人来我们学院挑衅。” 翰月学院的剑法比试场地早已站满学子，赛台上正有人在比剑法，明明只有两人，但四周刀光剑影，可见两人的剑法都极为精湛。 其中一人是素无心，她的剑法果决，平日里喜欢撒娇的性子此时竟是如此凌厉。 北凰位于大厉国的西部，国家百分之五十都是沙漠，应属蛮荒。 但近百年在打开国门后经济发展迅速，特别是他们盛产矿石和煤炭，更是勇超四大古国。 大厉老皇帝荒淫无道，特别是最近几年，将国库的钱都挥霍得差不多了。 所以北凰对大厉也不复从前那般尊敬。 北凰人个个人高马大，皮肤偏黄，身穿灰色大卦子，束着宽大的兽皮腰带，每个人的黑靴都会插着一把银刀。 他们擅长骑马，但更擅长剑术和刀法。 “瞧瞧，素小姐果然是誉王的妹妹，流着英勇的血液，竟然要打赢他们九尺男人。啧啧，太打脸了！” “那是，素小姐从小就习武，三岁提剑，六岁就考进凤剑门，门主还收她为关门弟子。这可是我们大厉的福气啊！” “以后定是女中豪杰，和她哥哥一样，立下赫赫战功！” 在源源不绝的称赞声中，素无心真的赢了。她抬袖擦了擦鬓角的香汗，对着景慕霆和众学子拱手：“不负大家众望。” “不错！哈哈哈！不错！” 北凰太子笑着拍手，用一种极为欣赏的眼神看向素无心，称赞道：“本太子还以为大厉都是南蛮子，没想到连你们女子这么厉害，只不过……” 他的笑容一停，眼中透出轻视和鄙夷：“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你们男子太弱，所以只能让女人上场？” 南蛮子其实就是对这些大厉百姓的羞辱，后面那句话更是想要激起学子们的愤怒。 果然，这些学子们早已拳头紧握。若是可以，真想一起冲上去将他狠狠揍一顿。 “南蛮子？”苏婉寻的黛眉一挑，含笑说道：“听闻北凰个个英勇善战，没成想还这么谦虚……” 这北凰太子一听，心情顿时好了，回道：“那是当然，既然是客，谦让东家也是正常。” “是啊！”苏婉寻点点头，继续道：“你们在输了以后还能对我们夸赞，的确谦虚得很。不过……” 她的话音稍停，巧笑嫣然：“北凰这个凰字，还是应该改成荒。” 对于汉语的发音，北凰人并不是很了解，所以北凰太子皱着眉头问：“你是何意？” “荒字曾出现在很多诗词中，如大王荒之，好乐之荒等等。可这个凰字就不同了，我们汉族素有凤凰这种兽，凤为雄性，这凰就为雌性。所以我还以为你们北凰人长得像女人，不曾想这么人高马大，丝毫不女气。” “大王荒之？雌性的兽？”北凰太子反复念了两遍。 他知道王字的意思，也懂雌性的意思。所以片刻后说道：“北凰是我祖父取下的名字，本太子倒是觉得荒字更符合我们。” “噗！”学子们憋着笑，再看向苏婉寻时带着一丝感激。毕竟为他们出气了。 “你们笑什么?”北凰太子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愤怒地扫向这些学子们。 北凰的老使者白着脸上前，用北凰语言对着他说了几句。 顿时，北凰太子的脸色大变，双唇颤抖，几乎用一种杀人的眼神看向苏婉寻。 “好！很好！你们南蛮子的胆子还真不小，竟敢戏弄我们！” 苏婉寻柔柔一笑，声音犹如清风拂面：“你们北荒真是无理，输了还要嘲笑别国。” “哈哈哈！” 台下又是一阵爆笑。 景慕霆勾唇浅笑，显然也是被她逗乐，不过眉宇中还是凝着担心，她昨夜不知有没有睡好？身子能不能撑住？手还疼吗？ “你！你！”北凰帝脸已涨得发白，但还是强装笑容，朝着景慕霆冷冷一哼：“你们大厉女子不仅能武，还有这样的口才，不错，不错。” “过奖！”景慕霆抱拳。 北凰太子虽然笑着，但笑不达底，一双褐色的眼瞳已闪动着挑衅，对景慕霆又道：“不如再来一局，我来挑你的人。你来挑我们的人。怎么样？” 景慕霆面容平静，淡淡吐出一个字：“好！” 北皇太子扫向周围的学子们，最后将目光停留在苏婉寻，笑道：“就她。” 第50章 你二哥哥也太男人了吧！ 景慕霆的脸色顿时一变，指着苏婉寻的方向立即道：“这少女不行，她体弱，如何参赛？” “我们这比赛不需要强大！”北凰太子笑着拍了拍手，用北凰语言命令：“将笼子抬上来。” 很快，十几个北凰壮士抬着一只巨大的铁笼走到众人面前。笼子外遮着黑布。虽然看不清里面是什么东西，但从那真正可怕的低吼就能断定，里面是恶兽。 没错了，北凰除了盛产矿石，还盛产各种恶兽，这也是四大古国不敢动它的原因之一。 黑布揭开，在场所有学子全部倒抽冷气，只见锈迹斑斑的铁笼里关着的竟是十几只巨鼠，体型比普通的老鼠大上数十倍，若不是长着老鼠的脑袋，真以为它们是猎狗。 可它们比猎狗可怕多了，尖厉的爪子如同钢刀，眼睛泛着渗人的绿光，龇着锋利肮脏的尖牙，若仔细看，还能看到牙齿带着血肉。 景慕霆的眼神已染上阴冷，在看向北凰太子时周身散发出金黑色的薄雾。 很奇怪，北凰太子顿时觉得呼吸困难，身体的血液都开始沸腾。 他提着一口气道；“比赛很容易，就请方才这姑娘钻进这铁牢，去之前给她一支燃烧的火把。只要这火不熄灭，这些巨噬鼠是不会发起攻击。外面的同伴可以射箭，只要将这些巨噬鼠杀了，就赢喽！” “你把方才的话，再说一遍。”景慕霆的声音温润平静，在外人听来，他似乎只是没听清方才北凰太子说的话。 北凰太子也这么认为，所以又重复了一遍方才的规则。 “我是说，你要谁进去？” 景慕霆的双眸淡薄中透着冷酷，北凰太子愣了片刻，可他还没回过神。一股飓风凭空出现，将他的身体卷着飞出去。 “彭”的一声，他竟被甩进铁笼。 “天哪！这，这，这……” 学子们和北凰使者们全部张大嘴巴，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这，这苏院首是疯了吧？等等！他不是疯了，他是要杀人啊！ 要杀北凰太子？这胆子是不是要逆天？ “啊！！”北凰太子发出一阵撕裂惊吼，然而已经来不及了，铁笼被强风锁住，眼看着这些巨噬鼠朝着他的方向冲来撕咬。 他发了疯一样地敲打铁门：“放我出去，否则我要父皇夷平你们大厉！” “院首，你，你……” 学子们也担心，这毕竟是太子啊！若是死了，北凰帝肯定不会放过他的，甚至两国还会开战。 这些北凰大使更是急得跳脚，送火把的送火把，准备去开门的开门。 景慕霆从学院侍者手里接过弓箭，凤眸微眯，修长手指轻轻拉动弓弦，“嗖”的一声，穿破空气中的寒流，朝着铁笼爆射。 “天！” 众人屏住呼吸。 而这支长箭却以肉眼看不见的速度直穿铁笼缝隙，“嗖”的一声，一只巨噬鼠当即爆开。 “啊啊啊！”受了极度惊慌的北凰太子发出扭曲可笑的惊呼。 景慕霆继续拉动弓弦，手法轻松，就好像在轻轻轻拨动古琴。 可被他射出去的箭却蕴含着强大的力量，足以穿刺空气中的尘埃，破开最坚硬的铁。 “嗖嗖嗖！” 只是几个呼吸的时间，铁笼里的巨噬鼠全部爆裂，毙命，血水散发在空气里。 整个场地鸦雀无声，就连笼子里的北凰太子也死死怔住，他目光呆愣，四肢僵硬，暴露在空气中的皮肤早已被溅满腥臭的老鼠血。 远远望去就像是个血人。可偏偏他一个字都说不出，是害怕，不，应该是惊恐！ “二哥哥？”苏婉寻从不远处深深看着他，嘴巴微张，却不知要说什么。 心底很复杂，这一刻，景慕霆是真心要护她的吧？他对她到底是怎么样的情分？ 一想到这个问题，她立刻打断，轻轻闭上眼睛。 苏婉寻！你疯了吗？爱这个男人的痛苦还不够你放手？这一世，就用你生命的一切去守护这份兄妹情分。 景慕霆和她的水眸对视，浅浅一笑，带着一抹柔肠寸断的刻骨情意。 她不敢对视这个目光，怕下一刻就要沦陷，所以索性转移目光。 “你二哥哥？太男人了吧，惊呆了，惊呆了……” 齐非乐幽幽感叹，可见苏婉寻凶神恶煞的眼神，她无辜地抿了抿唇，说道：“你不要我叫二哥哥。那我叫什么？你倒是给个称呼。慕霆哥哥？慕霆？” 但在苏婉寻的白眼下，她立刻又闭了嘴。 台上，景慕霆朝着北凰太子拱手行礼：“承让了。” “你，你，你！”北凰太子终于缓过神了，面色铁青已不足以形容他此时的愤怒，一双褐色的瞳孔里都冒着浓浓杀机：“你们欺人太甚！” “是太子您自己说可以相互选人，我们院首选了你，还代表你们北凰杀了这些老鼠，有什么错！” “就是！我们院首是按照规矩比赛，甚至给你们赢了比赛。怎么？还想忘恩负义？” “哈哈哈！” 学子们沸腾了，又用一种极其崇拜的眼神看向景慕霆。他是他们的院首，关键时刻能护他们，还能给他们出气。 怎能不尊敬？ 北凰太子从铁笼里出来，推开那些要给他擦脸的属下，眼睛死死盯着景慕霆，就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带着一腔恨意说道：“既然这些巨噬鼠已经被射死，那下一局就换个项目。” 景慕霆敛袖拱手，简单回两个字：“奉陪。” 萧萧肃肃，爽朗清举，和方才那弑杀的狠劲儿完全不同。 “还是比箭法。就请院首蒙上眼睛骑马，我们的人在后方射箭！如何？”北凰太子说了规则。 很明显，这就是杀人！ “怎么？把人射死就算是你们赢了？真有意思，若按照你这个规则，我们院首方才也应该射你，而不是老鼠。” 齐非乐提高音量，丝毫不惧怕眼前人的身份。 “是啊！你们这算什么比赛？只是来杀人吧！我们不比！坚决不比！” “不比！坚决不比！” 有景慕霆撑腰，这些学子们也不再畏惧什么，要命一条，但绝对不接受这样的不公，是当他好欺负吗？ 可景慕霆却只是一笑，淡淡道：“希望你们不要再让我失望。” “二哥哥，不要比！”苏婉寻紧张地攥紧拳头，竟然不顾一切地想要冲上台去，可手臂却被云天墨扯住。 第51章 景慕霆，我能护好你 “你知道你哥为什么要答应吗？”他低声问她。 “我不管什么原因，他不能参加！既然是我挑起的事端，就由我来承担。” 苏婉寻用力甩开他的手，眼神愤怒：“他又不是你的亲人，你当然无所谓。” 云天墨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道：“你以为是因为你的原因吗？不！其实说到底还是因为他们想要打仗！这不过是个借口而已。” 苏婉寻蹙眉，她突然想起前世这个时候北凰的确发起了战争。 大厉老皇帝昏庸胆小，居然不敢应战。最后被割分西部两大州，成为历史上最大的耻辱。 “可他应战太危险了！”苏婉寻现在才不顾什么战争。她要景慕霆活着，好好活着！所以她推开周围的人群，朝着舍院奔去。 “喂！你要去哪儿？”云天墨和齐非乐急着喊。 苏婉寻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先去舍院去取凤凰百花琴，接着抱着琴去夫子楼。 没错，她要去找石夫子。 果然，平日里沉默寡言的石夫子真的没有去观赛，而是静静地拨弄琴弦，似乎与世隔绝。 他的琴音听似空灵，万物俱寂。 苏婉寻抱着古琴走到他面前，二话不说，直接开门见山：“我愿以此琴求夫子一件事。” 石夫子像是没听到，继续拨弄琴弦。 “石夫子，请您教我，如何用琴音杀人？”她正声问，眼里已没有犹豫。想要救景慕霆，就必须要用琴音将射箭人杀之。即便不杀，也要在短时间内破他们神智。 “杀人”二字停下。石夫子抬起一双看尽沧桑的眼，淡淡回道：“你本是心性纯净之人，为何想要杀人？” “也是为救人。”苏婉寻一副礼，随后一撩前摆裙跪下，说道：“我兄长遇到危险，还请夫子授我琴艺。” 石夫子再次拨动琴弦，语气淡泊如水，甚至像是自言自语：“音乐者，所以动荡血脉，流通精神。好好利用五音和五行的关系，就可医人也可伤人。” “这五音代表的五行又是什么？”苏婉寻紧接着问。 “内合五行，金，木，水，火，土。外合五音，宫，商，角，徵，羽。人器官也有自己的五行。” 石夫子的拨动的速度越来越快，仿佛金戈铁马：“在最短的时间内，看出对手哪里最弱。再按照相生相克的道理，攻其弱点！杀！” 苏婉寻猛吸一口气，心下已清明了然。 “这琴，你自己留着。”石夫子的双手再次放慢动作，看了一眼她道：“这些只是皮毛，若你真想学，以后我再好好教你。” 苏婉寻再次对着眼前人深深一拜。然后拿着琴朝着赛场飞奔而去。 好在比赛还没开始，可她早已气喘吁吁，眼前发黑。在吞下一颗补气血的丹药后便将双手的纱布扯开。 双手触琴才能更好地发挥。 她选的位置很隐蔽，几乎无人能发现，但是凤凰百花琴的声音能穿数十里，所以绝对能震动他们的耳膜。而她坐着的位置刚好能看见景慕霆。 此时的景慕霆已坐上黑马，他的身后站着将近十人，每个人都背着弓箭。而他需要绕着马场十圈才算赢。这和上战场又有什么区别？ 苏婉寻的双手轻抚琴弦，心中早已谱下一曲。 北凰地域常年干燥，燥邪伤肺，那他们肺部定然不会好。她这一曲，伤的就是他们的肺！ “驾！” 景慕霆策马扬鞭，如若风驰电掣般让人无法捕捉，可他再快也快不过箭，眼看着十多支长箭朝着他的后背爆射，竟见他纵身一跃，如同一只白鹰般凌空飞起，轻盈且用力。 空气开始纠缠旋转，凝聚成强大的风暴。一瞬间，长箭全部改变方向。 “射！接着射！不要停！”北凰太子不信邪，眯起深褐色眸，气势穷凶极恶，势必要将景慕霆杀之。 “嗖嗖嗖！” 无数长箭再次齐发，而且这次还带着火。 “作弊！你们竟然作弊！”学子们的心都已提到嗓子眼，紧张得无法呼吸。 然，正在此时。 一阵琴音从钻入所有人的耳膜，包括这些射箭的北凰人。 琴音铿锵有力，似可声震林木，又犹如无数烈马壮怀激烈地奔跑，在场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这阵琴音吸引住。 到底是谁在弹琴？ 没人？ 可这声音明明就在耳边，绕耳不绝。 琴音越来越快，而且没有丝毫要停下的架势。 “别管这琴音，你们继续射！咳咳！” 北凰太子下了死令，奇怪的是他居然感觉呼吸开始喘息。随着琴音的连绵不断，他甚至觉得呼吸都开始困难。 其实不止是他，其他北凰人都有这种感觉，包括正在射箭的人！所以射的箭很容易就偏离方向，有的甚至开始咳嗽。 “快停下！谁在弹琴？这是邪术！” 北凰太子已察觉到了不对劲，可一切都已经晚了。景慕霆已成功回到原地，刚好十圈。 “承让！”他翻身下马，拱手弯腰，风姿卓然，不卑不亢。 北凰太子的脸色早已变成猪肝，嘴巴张了张，却说不出一个字。 “怎么？太子殿下觉得琴声是邪术？哈哈哈！真是好笑，输了就输了！还找借口！” “是啊！方才那一曲叫十面埋伏，即便受影响，也是我们院首啊，和你们有什么关系？” “哈哈哈！输不起！就是输不起！”学子们再次热血沸腾。 当然，对眼前的院首更是尊敬无比。 “好，好！呵！”北凰太子伸出手指，挑衅似的指了指景慕霆，阴恻恻地说道：“我们现在就进宫，这笔账！慢慢算！” 他带着族人全部撤离学院，学子们欢呼雀跃。 卜夫子虽是夫子，但也算是副院首的位置，所以这时候走上台来主持：“既然今天大胜，就给你们放半天假！可以下山，不过在日落之前一定要回来！” 这个消息一出，这些学子们更是激动万分，欢呼声只差没有将这天震破。 而另一边，苏婉寻抱着琴已回到寝舍，双手的伤口早就裂开，鲜血淋漓，惨不忍睹。她翻开带来的药箱，想找纱布和药膏包扎。 “我帮你吧。” 齐非乐走进来，见苏婉寻艰难地用嘴扯着纱布包，无奈地叹息：“怎么不去他？” “不想见。”她淡淡回。 第52章 寻儿，我只想补偿你 齐非乐看着满是鲜血的双手，无奈地叹息，但她又知道她的性子，看上去柔弱，其实骨子里硬得很，所以只能离开。 下午，苏婉寻因为手疼得实在厉害，根本睡不着。所以索性起身，准备去女子部的后院去逛逛。今日天气还算晴朗，空气里带着暖意。 只是整个学院都空荡荡，倒是让她感到不习惯。 “你怎么没出去？” 声音是从她脑袋上传来的，带着几分醉意。 她抬头一看，只见云天墨侧躺在一根粗大的树枝上，垂下的墨发披散在两肩，一双紫色的丹凤眼透着极致的妖艳。 他的唇色像极了樱花，饱满艳丽。虽然戴着面具，但，脸部的线条流畅好看，像是被精雕细琢过的。 “你怎么也没出去？”苏婉寻反问。 “等你呗。”云天墨摇着桃花扇，心情似乎不错，闲闲地又开口问：“是你弹的琴？” 所有人都以为是石夫子，没人会想到是她。除了齐非乐和云天墨。 “嗯。”苏婉寻点点头，手疼得厉害，也没有心思和她斗嘴。 云天墨看了一眼她的双手，即便已经包扎过，可还是有血丝渗透出来。 “你为你哥也是拼了命。恐怕这手会留疤吧……”声音有难掩的心疼。 “留疤而已，又不是断了骨头。没那么娇气。”她笑了笑，随后看向天空。 已是申时，天色未暗，但红霞已显，光芒四射，比白天更要明亮。 “陪你去看晚霞？”他提议，未等她提议就又道：“现在爬上山顶，刚好日落。” “不想去。”苏婉寻摇头。 “若是去了，就抵消陪酒。”云天墨的语气还带着诱惑。 “晚霞日落有什么好看？徒增悲凉而已。”她淡淡说道。 “谁说日落就是悲凉？万物循环，日落还代表着新生。生命从来都是生生不息的。” 他的眼神有着从来没有过的认真，在一拂袍角后就从树枝跳下来到她的身边。 “生命从来都是生生不息？” 她反复念着这句话，似乎想到了什么，轻声自言：“可人心若是死了，如何重生？” 她说得很轻很轻，云天墨根本无法听到。 两人坐上马车，朝着山顶行驶去。 到达目的地的时候，晚霞已像是火凤凰般地燃烧着天际，苏婉寻扶着马车走下来，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 山上风很大，地上更是满满的积雪，深至小腿。 她甩开云天墨想要搀扶的手，靠自己的力量，一步一个脚印走到山崖边。 “苏婉寻，我总觉得你的眼中多了比别人没有东西……” 云天墨坐到她身边，望着远处的夕阳，淡淡说道：“是比沧桑更沧桑的东西。” “嗯？”苏婉寻偏头看他，轻笑：“那我岂不是老太婆了？” “噗！”云天墨也笑，对视着眼前这双看似清澈干净的眸，他清楚地又说：“是死寂。” “死寂？”苏婉寻略微一惊，可随即又扯唇一笑：“我才十四岁，我的人生才刚开始。” 云天墨还是固执己见，继续说：“这样的死寂，我曾在母后的眼神里看过。可我就告诉她，只要活着就有希望。日落过后便是万星齐放，谁又能说白天比黑夜美？” 苏婉寻回头，第一次用平和善意的眼神和他对视，良久后，突然浅浅一笑。 “你笑什么？”云天墨不解。 “没什么！”苏婉寻摇头，随后回道：“你说得对，也许是我当初错了，活着比什么都好。” “这话说的，好像你死过一样……”云天墨觉得好笑，在叹了一口气后，又转头看向她，无比认真地问：“你是不是曾经有过爱而不得的人？” 苏婉寻的心一跳，像是被看出了心思，语气也染上愠怒：“你这人真多事，看晚霞就看晚霞。问这问那是何意呢？方才已说，我才十四岁，什么死寂？什么爱而不得！我没有爱的人！我只想念书，只想好好活着！” 云天墨没想成她的反应这么大，一时间愣住了。 苏婉寻深吸一口压下方才突如其来的愤怒，“累了，回去吧。” 云天墨这一回没有阻止，带着她坐上马车准备回程，可路上居然看到景慕霆朝着山顶走。 “我好像看到了你兄长，要不要停下？”云天墨回头问车里的人。 苏婉寻从车帐里也看到了他，回：“不停。” 云天墨也不想停，可马车还是逼迫停了，因为这男人竟然已经站在了他们面前，似乎并不担心这马车会冲撞过来。 “苏慕霆！你疯了吗！”云天墨拉动缰绳，怒骂。 景慕霆站在风中，双眸深深看着她，面对怒骂，眼神里竟然是心疼。 他的手上还带着一件女式织锦披风，显然是给她准备的。 云天墨总觉得两人的神态有些怪异，不像兄妹更像情人。不过他没有多想，而是自己驾着马车先离开。 只留下两人面对面地站着。 “二哥哥。”她轻轻一唤，眼神却是平静得像一滩没有波痕的死水。 “方才去你的院舍，不见你人影。”景慕霆沙哑的开口，想要朝着她走去。 可苏婉寻却应激似的向后猛退一步。 景慕霆的吸气，指尖发颤，许久后方能再次开口：“手还疼吗？” “已经不疼了！”她笑了笑，然后说道：“二哥哥有什么事吗？” 景慕霆看着她包扎的双手，哽咽了一下，沙哑地道：“今日是你弹的琴？” “不是……”她还想否认。 “为什么不愿意承认？你在怕什么？”景慕霆的胸腔内一阵刺痛，心中更是酸涩不已，但怕她生气，愣是不敢上前一步。 “我只是来这里看夕阳。”她答非所问，双眸就是不想和他对视。 一阵狂风呼啸，竟可以将她娇小的身子吹晃。 景慕霆心疼，心疼得都快要掉泪。寻儿自小体弱多病，可前世的她已经开始用柔弱的肩膀保护他和母亲。 后来的事，和她有什么关系？可他却将恨全部发泄在她的身上。 他爱她，每次想要对她好，就觉得对不起母亲，这种痛苦似乎要将他撕裂成两半，没办法活下去！ 然而自从知道寻儿和许世宁有染之后，最后的精神力也被彻底摧毁，刀子割心不过如此。他痛，那就让她和他一起痛，和他一起生不如死！ 如今，一切从头再来，寻儿还是想用柔弱的肩膀为他和母亲挡风遮雨。自己应该将前世的亏欠全部补偿，让她不会再爱上其他男人，也让她成为这世上最幸福的女人。 可是为什么，一切都变了…… “你的手需要上药。过来……”他哑声说，黑眸温和，似覆着薄雾。 第53章 对其他人没有那种心思 “我手没事，已经不疼了。” 她将双手负在身后，眼神还是闪躲，可为了不表现出疏离和恐惧，她扯着笑道：“二哥哥，我的肚子好像有些饿了，我们回去了？” 景慕霆深吸气，尽量克制声音中的颤抖，柔声说道：“我母亲和白芨都回来了，和我一起楼阁吃？” “是吗？她们都回来了？”苏婉寻抬起清澈的眸，终于有了发自内心的高兴。 “嗯。”景慕霆点头，然后试着一步步靠近，因为担心她会躲开，所以走得很慢。 “来，把衣服披上，会着凉。”他将手里带着的披风递给她。 苏婉寻想要接过，可当她的手触碰到衣服的时候，景慕霆突然握住她的手腕。 不似曾经那样紧锁，但同样无法挣脱。 “二哥哥！”她一唤，小脸终于有了情绪，不过是愤怒。 景慕霆感受到了她的排斥，柔声说道：“我帮你穿。”言罢，他就将手中的织锦绒毛披风盖上她的肩膀， 苏婉寻不再挣扎，冰冷的身体终于有了一丝温度。 他离她很近，虽然没有肌肤接触，但她却能听到他的心跳。一下一下，铿锵有力。她对他的心跳很熟悉，曾经她是那么渴望听到。 “谢谢！”她露出一抹笑。如同初冬的清莲，虽美，可是始终有些冷清。 “走吧？”景慕霆拉过她的手，握得很轻，生怕会弄疼她。 苏婉寻没有挣脱，可刚走两步，他就将她一把横抱起，朝着不远处他的马车走去。 他身上似有似无的香气萦绕在鼻尖，幽深的凤眸如黑曜石般夺目，眼底却是温柔如水。使她不争气地心跳加速。 可她很快又告诉自己，景慕霆不是真的爱她。 他曾经喜欢苏小颜的性感妩媚，可他更爱素无心的英姿飒爽，否则又怎会和她一起上战场？又怎会亲自册封她为女将军？ 他每次纳妃都只是颁诏书，直接册封。可对素无心却很特别，他们举行了仪式。 这差别的对待，就能知道一切了，既然注定他会爱上那个女人，她又怎能再次沉沦？ 这一路回去，景慕霆也没有开口说话，快到目的地时才说：“下午是去接母亲，我一个人去的。” “嗯？”苏婉寻疑惑，他为什么要和她说这些。 “我对其他人都没有那种心思。”景慕霆把话说明白了，在进学院的时候又回头看了她一眼，朗笑道：“以后也不会有。” 一时间，苏婉寻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两人回到院首楼阁，柳姨娘果然已在里面等候，一见苏婉寻就起身：“寻儿，你可回来了，你二哥哥还担心外面太冷，怕你着了凉。” 苏婉寻脱下织锦皮毛斗篷，笑着走过去：“不冷，二哥哥给我送来了衣服。” “小姐！”白芨激动地抱住她，眼泪汪汪的。 桌上已摆满了菜肴，中间还有一口热锅，正煮着热乎乎的鱼汤，还是她最爱的白鱼。 “快来！坐下！”柳氏拉着她的手坐到身边，给她盛上一碗，素来冷冷清清的水眸此时更是慈爱无比：“先喝一碗暖暖身子。” “谢谢姨娘。”她接过，身子未暖，心先暖。 “你的手，你的手怎么了？” 柳姨娘一眼就发现了，心疼得眼睛发红，一把将她的手抓过来仔细查看。 “没事的，早就不疼了。”苏婉寻想缩回手，还笑着解释：“前几天摔了一跤，手刚好撑住石子路。” “摔了一跤？”柳姨娘显然不相信。 她转头看向景慕霆，面色微怒：“你是怎么照顾妹妹的？明明知道她身子弱，也不好好看着？” “是我的错。”景慕霆低头，满眼的悔恨。 “真的不怪二哥哥，二哥哥对我很好。是我自己摔的。”苏婉寻收回手，在柳姨娘面前晃了晃：“早不疼了！” “怎么可能不疼？这血，这血都还没干……” 柳姨娘是真的心疼，虽然这孩子不是从她肚子里出来的，但早就当成了自己的孩子。 “这不是血，是上的药。”苏婉寻笑着说，顺便还扯开话题：“这么多菜是谁做的？我早就饿了！” “是我做的，都是你爱吃的菜。”柳姨娘温柔地笑。 吃饭的时候，她的眼神总是锁在苏婉寻身上，柔和如月光，还不停地给她夹菜。 苏婉寻的胃口不大，但又不好意思推脱，只能硬着头皮吃。 景慕霆见她的小脸泛红，又强行咽下去的微小动作，即刻将她碗里的菜夹到自己碗里。 “别硬撑。”他看着她，目光宠溺到极致。 苏婉寻撇撇嘴，像小孩子似的又夹了回来：“谁说我撑着了，我喜欢吃！” 她不想在柳姨娘面前表现出对景慕霆的排斥。 柳姨娘见两人相处得不错，心里更是高兴。 晚饭快要结束的时候，苏婉寻突然问：“姨娘，以后你就住在学院了吗？” “其实，我更想回苏府。”柳姨娘回。 这回答让苏婉寻有些吃惊，柳姨娘并不爱父亲，这一点她是知道的。既然都已经决裂成这样，那为何还要回去？ 她的脑海里竟然出现一个可怕的念头。苏府是不是有什么重要的东西？柳姨娘想要拿走，对景慕霆复辟有利？ 是啊！景慕霆其实已经知道不是父亲亲生的了，而且那些兵…… 这一刻，她的手指止不住地微微一颤。 因为她又想到，现在景慕霆对她好，靠近她，难道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其实前世也因为这个原因，不是吗？ “怎么了？寻儿？” 柳姨娘发现了她眼中的伤痛，赶忙说：“我也知道自己回不去了，可我真的是被舒氏陷害的。那男人，我根本不认识。” “我知道。我相信柳姨娘。”苏婉寻点了点头。 在沉默了片刻后，她竟然做了决定：“过几天我带您回去，帮你证明清白。” “这……”柳姨娘很吃惊。 “您放心。有我在。父亲不会伤害您。”苏婉寻说。她的眸光和煦平静，已没有一丝迟疑和纠结。 第54章 你若伤害她，天地难容 景慕霆，这一生，我会拼尽全力护你的母亲。若你他日坐上皇位，不要再动苏府半分。 “寻儿？” 景慕霆也几乎愣住，薄唇张了张想说什么，但最后却只是覆上她的手背，轻声道出两个字：“谢谢。” 苏婉寻下一刻就将手从他的掌心里抽回来，如同触电。 这一幕还是被柳姨娘捕捉到了。 夜里，白芨被人先送回苏府，院首楼阁只剩下景慕霆和柳氏。 柳氏见他一声不吭地翻阅书籍，便道：“慕霆，你还年轻。一切慢慢来，不用那么着急起兵。” “恩，儿子知道。”景慕霆应了一声。 “还有，娘见那素姑娘好像对你有情意……”柳姨娘的表情有些担心，皱着眉头说：“娘只要你要记住，你在这世上只有两个亲人，一个是我，一个便是你妹妹寻儿。至于感情……” 她顿了顿，清楚地说：“既要为帝王，这东西就不能碰，否则难成大器。婚姻和女人不过是你的工具而已。” 说到这里，她的眼神也开始变了，变得冰冷和果决：“特别是那素无心。你可别忘了，你爹的死，他们皇室，每个人都脱不了关系！” 这些年，她吃了多少苦头，为了保住腹中的孩子，她委身于苏远之，被他玷污了身体。 景慕霆蹙眉，不解地问：“您为何会觉得我动了感情？” “娘知道你从来没有动过感情，只是要你做好准备。即便这个女人为你付出多少，你都不能动心。” 柳姨娘虽然才过来一个下午，却发现素无心看景慕霆的眼神充满了爱意，还不断地给她献殷勤。 没错，这姑娘整个下午都在楼阁，若不是慕霆将她赶走，可能还要留下去。 “您放心，儿子不会对任何女人动感情，除了寻儿。”他正声保证，俊颜严肃，没有丝毫玩笑之意。 柳姨娘也没有听出这语言中的端倪，只觉得儿子听了她的话，心里只有寻儿这个妹妹。 不会对其他女人有感情，更不会让感情误了事。 “那娘就彻底放心了。行了，你也早点休息，娘去偏房睡了。” 柳姨娘起身，在出门临走之前又回头看了他一眼，不放心地说：“娘感觉寻儿好像并不快乐，你万不可把对苏家的怨气撒在她身上，虽然她与你没有血缘关系，但她一心将我们当成亲人。你若伤害她，天地难容。” 这几句话落下，景慕霆的心口刺痛，甚至有些窒息。是！若是伤害了她，天地难容，可自己曾经做过什么？还好这一世从头来过…… 柳姨娘出去了，他又如何能入眠。 想见苏婉寻成了他此时此刻唯一的心愿。可这一世的人儿已经不似上一世了。她变了！变得独立，变得更文静，虽然也会笑，但笑容如同冬季湖畔吹过的一丝涟漪。 没有一丝真正的快乐。 而另一边，苏婉寻回到寝室，齐非乐并没有睡，探出头道：“今天素无心来找你了，还给你带了吃的。我放在桌上。” 苏婉寻看到桌上一些精致的点心。 “她还说，还说……”齐非乐的语音顿了顿，重重叹息：“誉王已经向陛下提亲事，想要你二哥哥和誉王府联姻。你也就是她素无心未来的妹妹。” 闻言，苏婉寻的脚步明显一晃，好在黑暗中并不容易被发现。 “这是好事。”她淡淡说，嗓音有一丝颤抖。 “的确是好事，你多了一个二嫂子。功夫还那么好……”齐非乐将脑袋又探出了点，想借着月光看清她的表情。 可苏婉寻的表情偏偏很冷静，边脱外衣边道：“恩，早发现他们相配了。” 齐非乐这一回却发现她的嗓音发哑，试探式地问：“要喝酒吗？我放在你床上……” 沉默！ 过了许久，苏婉寻才淡淡回两个字：“谢谢。” 齐非乐得到这个回答后，重重叹了一口气，轻声自言：“何必呢？” 也不知道是不是太累了，还是喝了一点冷酒的缘故，苏婉寻很快就睡着了。 齐非乐却被一阵敲门声敲响，她不耐烦地去开门，居然是一个学校侍者。 这侍者往里面看了看，问道：“苏姑娘睡着了吗？” “睡了，什么事？”齐非乐揉了揉眼睛。 这侍者回答：“院首要你去他楼阁，重要事商议，还有，不许告诉里面的人。” “什么？院首找我？”齐非乐一个哆嗦，但还是揣着半疑惑半忐忑的心跟着侍者去了院首楼。 那神仙似的男人早已等候。 齐非乐却清楚的知道，他不是神仙，而是修罗。那若隐若现的阴冷和孤僻才是最可怕的，她的第六感正不断提醒，这个男人不能招惹。 所以进去就毕恭毕敬地行礼：“见过院首。” 景慕霆神色平和，指了指梨花木案几上的茶道：“坐。” “不！站着就好。”齐非乐打了个冷颤。 景慕霆也没有勉强，双手负在身后，墨眉轻皱着，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我知道您想说什么……” 齐非乐打破这奇怪且生硬的气氛，轻咳一声道：“她已经睡了，而且手也不疼了。” 景慕霆一愣，俊颜竟闪过一丝尴尬，开口说：“这天越来越冷，明天准备买几只兔子。” 他记得前世曾在路边捡到一只快要冻死的兔子，在送给她之后，她就决定养起来，每天都拉着他去看。 “对，的确要买几只兔子。” 齐非乐重重点头，又吞了吞口水。麻辣兔头什么的最好吃了，最好再来点兔头火锅。 “嗯。”景慕霆轻声一应，正准备再开口，齐非乐已然一副了然的模样，拍了拍胸口道：“这事儿就交给我！” “交给你？”景慕霆闪了闪凤目，又抿了抿薄唇。 “不放心啊？”齐非乐似乎有些不高兴，再次保证：“我一定挑最好的。”还有最肥的，脑袋最大的！当然后面两句没有说，毕竟贪吃不是什么好形象。 “不用。”景慕霆摇头，又认真地吩咐：“要选小一些的。”小一点的更会让寻儿产生同情心，然后决定养起来。 难道小一些的兔头入味？齐非乐恍然大悟！心里还有些感叹，没想到苏慕霆比她还会吃。 “行，您放心，明天我抽空下山去买。如果没人卖，我直接上山弄几只来。”齐非乐目光灼灼有神。 第55章 我们永远保护这层关系 翌日清晨，苏婉寻见齐非乐并不在寝室，心里也没有多想，整理了一下书本就准备去上课，说起来明天是放假，可以回苏府了，因为快要过年了。 离家十天，还是很挂念父亲，所以心情顿时好多了，准备去食堂买些早点。 刚要出门，侍者就将今日份的早饭端进来。还是和往常一样精致丰盛，搭配着新鲜水果。 “犀利犀利！” 门口传来动静，她放下碗筷出去看了看。 竟见齐非乐拖着一只大铁笼回来了，面带笑容，甚是激动，没有一丝疲惫之意。 苏婉寻定睛一看，居然是七八只小兔子，毛茸茸蜷缩在一起瑟瑟发抖。 “这……”她抽了抽唇角，呆愣。 齐非乐抬袖擦了擦额头的汗渍，一脸兴奋：“这是你二哥哥送给你的，哈哈哈！” “我二哥哥？”苏婉寻的唇抽得更厉害了，指了指这些兔子，不解地问：“他要你买来送给我的？” “对呀，就是他要我买来的！”齐非乐重重点头，又是一脸感动的感叹：“他是真的宠你，知道你想要什么。” 苏婉寻看着这些小兔子，回忆起前世在苏府的时候，他曾捡到过一只快要冻死的兔子送给她。她兴奋了好久，倒不是因为得了一只兔子，而是可以找机会和他多说说话了。 后来那只兔子老死了，她哭了好久。 “怎么？你不喜欢啊？”齐非乐闪了闪眸，期待地等着她的反应。 苏婉寻的眼神已恢复平静，淡淡吐出两个字：“无聊。” “嗯？无聊吗？我觉得他非常用心啊！”齐非乐帮着景慕霆说好话，可见苏婉寻进了屋，哼了哼自言：“你等着吧，等我煮好以后，你别吃！” 苏婉寻也没听清她在嘀咕什么，就没好气地回：“我是不打算吃他送的，全留着，给你！”她以为齐非乐说的是早点。 言毕，就抱着书跨出了门。 快要到课堂的时候，却和景慕霆撞见了。 “准备去上课？”他笑着问，笑容温柔。 这就是明知故问，没话题找话题！苏婉寻垂眸微微点头。 随后就准备离开。可眼前人根本不打算放过，就这样站着不动。他身躯高大，如同一座大山般罩着，她又如何推开？ 两人无论体型还是强弱实在相差太大，一如前世，他强行要她时，她可以被他随便摆弄，没有一丝反抗的余地。 “二哥哥，我要迟到了！”她终于抬头和她对视，水眸染着愠怒。 见她不愿意回答，景慕霆也不再过问，而是道：“晚上举行一次野营，想参加吗？” 他眼神温润，没有想要勉强的意思，更没有像前几天那样带着想要占有的欲望，恢复了哥哥该有的模样。 苏婉寻心里知道前几天对她好，很可能就是想要利用，从苏家得到什么好处。他的复辟之路已经开始了，比前世还要早些。 只要不伤害苏家，她都会尽力帮忙，毕竟这是苏家前世欠他的。可他不需要对她说喜欢，说爱。永远保持兄妹的关系就很好。 “明天不是要回去休息两天吗？”她吃惊地问。 “嗯，和今晚有什么关系？”景慕霆笑着反问，想要抬手摸摸她的脑袋。 苏婉寻没来得及躲开，他的大手已经覆上来。这样的动作就像是长辈对晚辈，没有任何轻薄之意。所以这一回她没有再抗拒。 “我看过天象，今夜星陨如雨，在山顶看会更震撼。”他笑着说。细细碎碎的冬日阳光洒在他的侧颜，如墨如画，霎是好看。 她想了一会儿，点点头：“好。” 傍晚，很多学子就准备营帐上山。 这还是第一次活动，还是在放小假的前夕。自是兴奋无比，最重要的是还能观天象和星陨如雨。 卜夫子的压力却很大，他知道今日举行这活动的目的是什么，就是想要制造一场意外杀了长宁公主。而且还要借其他人的手。 当然，还有一个目的…… 这两年少主不停地加快脚步，若按照这样的速度，不出意外，只需三到四年就可以推翻大厉。 另一边，苏婉寻坐着的是景慕霆的马车。一如往常，她缩在角落看窗外风景，一声不吭。 直到景慕霆问她：“素无心来找过你吗？” “没有。”苏婉寻回头笑一笑，也没有接下来再说什么。 他沉默了一会儿，低声开口：“誉王进宫求赐婚，你放心，我不会答应。” 苏婉寻有些吃惊，他居然不会答应？不过再想想，也许现在他还没爱上素无心吧，但命运使然，他终究会爱上。 “二哥哥，我能感觉素无心喜欢你，你对她……” 还没问完，就听景慕霆回：“我无心于她。你不用费这个心思。” 苏婉寻突然觉得有些讽刺，前世总是羡慕素无心，这辈子却差点给他们做牵线人。可景慕霆却不愿意了！是真的不爱？还是怕她生气？因为她还有利用价值？ “二哥哥。”她轻轻一唤。 “嗯？”景慕霆温和地应了一个字，痴痴地和她对望，期待着她的接语。 素婉寻看着眼前这双曾让她爱得痛彻心扉的黑眸，恍惚中仿佛又回到了过去，她淡淡一笑，说道：“无论我们之间有没有血缘关系，你永远是我最亲最亲的兄长，甚至和父亲一样重要。” 只要不是丧尽天良，无论他做什么，她都会拼劲全力相助，所以他大可不必表白“真情”。 她这番话实则就是彻底断了景慕霆的念想，他的俊颜顿时变得苍白，眉目锁上一丝痛楚，无法掩饰。 “柳姨娘想回苏府，我也一定会尽力。”苏婉寻又说道，希望他放心。 “寻儿？”景慕霆突然扣住她的手，轻轻的，生怕会弄疼她的伤口，嗓音却有着压抑过后的沙哑：“我对你……” “我们好好保护好这层关系，一辈子不要捅破好吗？” 苏婉寻打断他要说的话，望着他的容颜，极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而淡然 景慕霆没有回答，但她却能感觉到他的呼吸加重了几下。 第56章 是心动了吗？ 到达目的地，苏婉寻先下了车，本想找齐非乐，却不见她的踪影。 “她说晚点过来，现在还没煮好。” 云天墨走来，眼神里没有半点顽劣，她只想陪陪这个女人。很奇怪，这几天总是想见她，即便是看一眼就感到心满意足。 “煮东西？什么东西？”苏婉寻的眼睛亮闪闪，今日出来忘了带吃的，一个晚上也不知道怎么熬。 眼看着其他宿舍的学子们都拿着食材做吃的，说不饿是假的。 “也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今天会发生事情。”云天墨抬头看向星空，英眉紧蹙，又自言：“若是可以，我倒是希望你先回去。” 苏婉寻看了一眼不远处的景慕霆，回道：“应该不会。” 她认为景慕霆即便想要复辟，也不会对这些学子们下手。 “未必。”云天墨还是固执己见。说完，他举高紫色酒壶，酒液顺着红唇流下。 苏婉寻突然觉得有几分性感，她轻轻一笑，不禁感叹：“其实你长得很好看，为什么总是戴着面具？” 云天墨的眉梢稍稍一挑，反问：“你猜？”声音染着几分魅惑。 “因为长得太美，怕人误会是女人？”苏婉寻很认真地回答。 “哈哈哈！”云天墨没有生气，笑得爽朗。 “我来了！来了！来了~” 只见齐非乐下了马车，双手端着一锅热气腾腾的铁锅走过来，脸上无比兴奋。 “是什么啊！好香！”苏婉寻咽了咽口水，也有些眼馋了。虽然没有下雪，但天气还是很冷，这么一锅热气腾腾的汤，实在是雪中送炭啊。 “快快快！端来！我刚好拿了酒！”云天墨走上前去帮忙。很快，两人就将一大锅热气腾腾的铁锅搬过来。 “累死了！”齐非乐擦了擦鬓角的汗渍，然后开始生火，将锅子摆上去。 苏婉寻往里面一看，是麻辣口味的肉，不过这硬邦邦的是什么东西？ “这是什么东西？”她用竹筷子夹起一只被砍了一半的兔头。 “礼物啊！”齐非乐啃着肉，笑得两眼弯弯：“你哥喜欢入味的烧法，我就把头给剁开。” 苏婉寻打了一个冷颤，但还是没有反应过来。什么礼物？什么头剁开？ “院首，院首！”齐非乐指了指这口铁锅，一脸得意地说道：“你刚好也过来，快看看，满意不？” 景慕霆先是看向一脸懵的苏婉寻，心里已有不祥的预感，再往锅子里一探，这红乎乎的东西是什么？ 该不会是？ 他的后背一僵，猛地转头看齐非乐，一口气差点背过去：“你……” “如何？院首？这样子不错吧？天气冷了，这锅刚好暖身子，你也尝尝！”齐非乐夹了半只兔头在景慕霆的面前晃了晃。 “这是什么肉？”苏婉寻很好奇，她怎么从来没见过？ “这当然是……唔！”齐非乐的嘴被堵住。 没错了！这神仙似的院首竟然会堵住人的嘴！还是用手掌，他不是有洁癖的吗？ “呜呜呜！”齐非乐没办法开口了，她既疑惑又委屈。 杀兔子处理干净就花了几个时辰，煮起来更是花精力。为了这事儿，她还旷了刺绣课。 “寻儿，这是鸡肉！”景慕霆替她回答，笑容温柔。 “鸡肉？可这硬邦邦的是什么？”苏婉寻也夹起半只兔头，仔细打量，皱眉问：“这是鸡头？” 齐非乐的眼角狠狠抽了抽，好在总算明白过来了，笑眯眯地回道：“对啊！就是鸡头！我杀了好几只鸡，才烧了这么一锅！你要尝尝不？” 苏婉寻打了冷颤，连忙回：“不了，我不爱吃这些。” 景慕霆总算松下一口气，可是听苏婉寻又问：“鸡头有那么大吗？这是什么鸡？” “这当然是大，大公鸡。”齐非乐闪了闪黑色杏眸，笑得灿烂。 “那你们吃头，我吃肉。”苏婉寻夹了一块鸡肉开始吃，肚子真的饿了，要在这里过一夜，还是要吃些东西暖暖身子。 正当景慕霆和齐非乐稍稍松口气之时，云天墨却边吃边夸赞：“这兔头味道还真不错！这厨艺比东宫的厨子还好出色几分！” “兔，兔头？”苏婉寻吸了吸气，刷的一下看向景慕霆。 景慕霆一时间不知道要说什么，俊颜有着从未有过的尴尬和紧张。 “苏慕霆！你要齐非乐将那些兔子全部杀了？”她指了指锅子里的兔头，小脸涨得通红。 这是她头一回喊他名字，景慕霆虽然现在不知该如何解释，但不知为何，心里竟泛起暖意。 “你叫我什么？”他轻轻握住她的手腕，眉目间温柔入骨，还带着期待。 苏婉寻顿时反应过来，立即改了口：“二哥哥。” 音量明显低了很多，小脸方才的怒意也不见了，恢复了平日里的冷清。 可他的手却还没松开，凤眸锁在她的小脸，带着炽热。这样的目光实在太过赤裸，没有丝毫掩饰。 气氛有些奇怪。 就在此时，一颗星辰从夜空狠狠划过。 “院首！院首！快看！星陨雨！” 众学子激动万分，全部抬头看向夜空，无数颗白色星辰从夜空快速陨落，划过白色轨迹宛若仙女的白色绸丝带在夜空中交错。 “真的像下雨！是星陨雨！”苏婉寻的小脸也因为激动而微微泛红，如同出水芙蓉，撩人心怀。 景慕霆只感觉心都快融化，双臂从她身后轻轻搂住，眼里没有欲望，只有温柔和深情。 苏婉寻下意识的转身，刚好对上这样的眼神，水眸不经意间，杏眸泛起盈盈水雾，凄迷而哀怨。 就是这样的一瞬间，让景慕霆捕捉到了，清清楚楚！他欣喜若狂狂，低低地轻唤：“寻儿？” 这样声音和眼神实在太让人迷恋，若是前世，她该是怎么样的欣喜若狂，一定会觉得她是这世上最幸福的人了吧？ 可她现在又清楚的知道，这些让她迷恋的东西是毒药，可以让她粉身碎骨，心如同凌迟，到最后万劫不复。身子微微一僵，接下来就是想要挣脱。 景慕霆轻轻松开了些，但是没有完全放开。 “上次的玉兔弄丢了，又给你买了一块。”他将一块玉兔挂坠戴到她白皙的颈项。 当微凉的指尖轻轻划过苏婉寻的肌肤时，不禁吸了一口凉气，没来得及推脱，一只晶莹剔透的兔子已出现在她面前。 和曾经那只一模一样！不同的是，玉质稀有，里面仿佛包含着一汪天池，水还能流动。 “怎么会一模一样？”她不可思议地抬头，鼻子有些微微发酸。 是感动吗？ 即便她想要压制这份感情，但这一刻，她无法克制得心动了。 第57章 景慕霆要杀人？ “再看看底部。”景慕霆的指腹摩挲过玉身，翻给她看。 苏婉寻看清楚了，底部竟刻着两个字，他们名字的最后一个字。 她的唇颤了颤，再也不敢对视他此时的眼，那握住玉佩的手紧了又松开，轻声说：“谢谢。” 天际的陨石不断下坠，划过夜空后如同一场磅礴大雨，只是这雨是水晶。 景慕霆抬头看着这夜空，在她耳边轻声问她：“寻儿最大的心愿是什么？” “心愿？”苏婉寻低头沉思了一会儿，眼眸迷茫，可再抬起时已是坚定无比，她说：“我希望二哥哥此生平安顺遂快乐，希望爹爹健康长寿。” 方才脑海里闪过很多个愿望。她想这一世拥有自由，可以做个大医师。可唯有这两个心愿才是最强烈的。强烈到可以抛弃所有去实现它。 景慕霆心口一痛，喉头哽咽。这就是他的寻儿，无时无刻地想着他，无论前世还是今生。 他黯淡一笑，沉哑着嗓音道：“你可知道，只有你平安顺遂了，我才能快乐。” 这是表白，也是他埋藏了两世的话。 苏婉寻看清了他眼中的情深，也听清了他方才说的话，心一颤，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你无需这样，我不需要回报，不需要的……”她有些着急，不知是不是担心这份感情的真假，还是根本不想去面对这番话。 前世若她没有期盼，没有和他成亲，也许就不会那么痛了吧。 “放心，我不会再勉强你，只求你不要离开我。”景慕霆竟是痴痴一笑 他居然用了一个“求”字。 苏婉寻心疼了，她心疼他的卑微，即便不确定这份卑微是不是在演戏。 “我不会离开你，永远不会！”她正声回应，随后反握住他的手，黑白分明的水眸波光潋滟：“只要你需要我，我都会陪着你……” 这是她的真心话，可景慕霆的心顿时变得沉重，他清楚地知道，这样的誓言不是男女之间的诺言，而是亲人之间的守护。 他在她心里不是爱人，而是和父亲放在同等位置的亲人。可他能说什么？再去表白？告诉她，他爱她！爱到可以为她生，为她死？ 寻儿需要吗？她根本不需要！ 她曾说，若是再跨出这一步，他们之间的兄妹情分也完了！ 难道这一生，寻儿真的不爱他？ 有的只是亲情？ “快看！这里有颗最大的！”苏婉寻指向不远处，表情已不是激动，而是紧张。 这颗陨石因为实在太大，而且是朝着他们方向砸过来的。 景慕霆的凤眸微微眯，在看向这颗陨石时，方才深情的眸光已恢复了平日里的冷静，他先对怀里的人说道：“寻儿乖，你先和卜夫子上我的马车。” 苏婉寻突然感觉他有事瞒着她，而且是大事，不！不只是大事，他是要杀人！前世他是暴君，每次下令要对付某个家族时，这双凤眸都像是一口无底的深井，让人不敢窥探。 方才那一瞬间，她竟然捕捉到了。 难道他要杀人？他要杀谁？ “我留在这里吧。还不想回去。”她回道。 “等一会儿这里会很乱，你身子又不好，你是要我担心？” 景慕霆不再给她反对的机会，眼看着计划马上就要开始，快速在她的后颈轻轻一拍。苏婉寻当即就晕厥过去。 他将她横抱起，随后亲自将她送上不远处的马车。 方才两人相拥着看星陨雨的场景，有几个人注意到了，齐非乐，云天墨，还有素无心。齐非乐一脸的了然样，边啃兔头边叹息。 云天墨的眉心紧皱，总觉得哪里有点不对劲。而一直盯着他们背影的素无心早就陷入了疯狂，她的眼眶通红，拳头捏得紧紧，几乎要将指甲掐断。 他们虽是兄妹，可苏慕霆却这样抱她，他对这个贱人的感情一定很深。而她在他眼里，什么都不是！上一回不小心将贱人弄丢，他竟然还要杀自己！ 苏慕霆，我为了你，不断说服哥哥重用你，可你当我是什么？随意可弃的垃圾？ “你不觉得他们之间的举动很奇怪？” 云长宁已不知何时站在他身后，一双精心描绘的眼睛里透着厌恶和鄙夷：“指不定两人有什么乱伦关系，真恶心！” 素无心眼中的毒几乎要流出眼眶，不可自抑地自言：“能不能杀了她？” “哈哈！”云长宁笑，笑得前俯后仰，许久后眼睛透出一丝阴毒：“你平日里不是和她走得很近吗？怎么？也想杀她？我倒是有个办法！就看你敢不敢！” “呵！”素无心也笑，对视着眼前人的眼睛，说道：“他们毕竟是兄妹，还真的能在一起不成？别说这天道，就算是伦法也不能容忍。所以杀不杀无所谓。倒是公主你……” 她的话音一顿，也嘲讽起眼前人：“她那么害你母妃，你若是再放过，恐怕这天道都不容吧？” 言毕，还拍了拍她的肩膀，那细细的柳叶眉微挑：“公主您自己看着办。” 哥哥曾经教过她，不能做别人手中刀，而是要将别人变成刀。 云长宁一想起自己的母妃差点失宠，心中的怒火瞬间燃起，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她可不能让这个贱货轻易去死，她要让她尝尽所有的痛苦。 正这般想着，地面竟然开始晃动。 “这，这是怎么了？山体滑坡？” 可现在是冬季，怎么会滑坡？ 可众学子管不了那么多了，他们开始往回逃，一时间所有人都乱成一片。 卜夫子早已按照景慕霆的安排，将学子按照顺序送上马车。 云长宁早已被带上专用马车，可正要往回逃的时候，一块巨大的陨石朝着她的方向砸过来。 “天！” 众人倒抽冷气，有的甚至不敢再看，这一下，别说能活了，恐怕是尸骨无存了。 可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黑影已出现在众人面前，他手中的刀如同天神的利器，电石火光的飞驰之速，“哐！”。 一声巨响。 第58章 二哥哥送你一片江山，如何？ 这块巨大的陨石竟然被一劈为二。 刚刚好好避开公主的马车，从两侧滚落。 众人也看清此人了，是许世宁！史上最年轻的将军！ 卜夫子的嘴唇打颤，眼看着任务快要完成，竟然杀出一个程咬金，再回头看一眼自家少主。只见他俊颜暗沉，凤眸凉凉的落在许世宁身上。 云长宁惊魂未定，脸色惨白，几乎是从马车里滚下来。哆嗦着膝盖扫了一眼那两块被劈开的陨石。 “这，这，这是……”她不可思议地一怔，再看向许世宁时，眼眸里闪过一道感激。 许世宁抱拳，单膝跪下，当着众人的面儿说道：“臣今日舍命救公主一命，还请公主能放过臣的父母。” 没错，云长宁虽然主动退婚，但没有放过他的父母。随便给他父亲定了一个罪名就发配蛮荒之地。还假意从宽处理，将他们关押在偏僻庄子，不许他人看望。 他原本是想以命换命，没想到救了长宁。 众人心里也和明镜似的，都知道云长宁骄纵无理，没料到竟会如此！ 云长宁的脸通红，面对众咄咄逼人的目光，她挺着后背反问：“许世宁，本公主何时刁难你父母了？” 许世宁不起身，但目光灼灼，如同利剑，要刺穿眼前女子的虚伪。 云长宁心里还是喜欢他的，曾经那么不顾身份地想要嫁给这个男人就能证明一切。其实只要许世宁肯再求婚一次，她还是愿意嫁。 可他没有一点动静，所以为难他父母有什么错？ 正在两人僵持之际，就听有人来回禀：“院首！那边也掉了一块陨石，巨大无比，上面还刻着几行字。” “什么？陨石刻着字？” 这些学子们来兴致了，火烧火燎地就准备去看。云长宁总算是松了一口气，也借机跟着这些学子一起过去。只留下许世宁。 许世宁皱眉，看着云长宁离开的背影，心下突然出现一个念头：也许是他错了，这样的女人根本不会感恩。即便他用命去换父母也没有用。 他唯有变强，强大到国家离不开他，强大到掌握一定的兵权，如此这般才能真正保护好父母。 另一边，众学子已经到达巨大陨石掉落的地点。这陨石比他们想象中还要大，漆黑无比，表面还散发着滚滚热浪。 不过仔细看，上面的确刻着两行字。 “云集贪狼现，云散紫薇出。” 众人反复念上几遍。 贪狼？紫薇？ 贪狼星若出现，国家必出大灾，因为几百年前曾记载过一次，那一年接二连三地出现瘟疫，水灾，旱灾，地震，死的百姓有数百万之多？ 这段历史如同噩梦一样刻入百姓们的记忆中，所以此时这些学子们的脸色顿时大变。 再看紫薇星，这是圣人降世之象。难道圣人会拯救他们？ 不过这云字又是何意呢？ 该不会是云氏王朝吧？ 这想法一出，众人的脸色又由青变成黑，若是这样理解，那这两行的意思是，只要云氏江山还在，必定国破人亡。唯有圣人出现推翻王朝，才能拯救百姓。 “这，这，这……” 他们明白意思后，愣是一个字都说不出。 景慕霆的凤目幽深，薄唇浅浅勾起一抹不可见的弧度，可下一刻又是正声对众人提醒：“今日发生的，看到的，都不可对外说。” 众学子立即领命：“是！院首！” 翌日清晨，苏婉寻在景慕霆的房间醒来，他侧躺在她的身边，凤眸紧闭，墨发披散，似有似无地刮过她的脸颊，凉凉的，很舒服。 可她回想昨日发生的事，不禁皱眉，昨日一定死伤无数吧？ 景慕霆睡得很浅，所以很快就感应到她醒了。 “睡好了？”他温柔地问，指腹轻轻划过她的眉眼，带着依依不舍。 “嗯。”苏婉寻点点头，然后蹙眉不安地问：“昨晚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没事，大家都安然无恙。倒是你，突然睡着了……”景慕霆的指头轻轻绕着她发丝打转，凤眸很平静。仿佛贪恋着这一刻，并不想起身。 “是我睡着的吗？是你点了我的穴道！”她羞愤地想要起身反驳。 “我怎么不记得了？”景慕霆温柔地看着她，浅浅一笑，道：“寻儿示范一下。” 苏婉寻仔细回想他昨日的动作，纤长的睫羽眨了眨，突然伸出手掌在他的颈部拍过去。 心里却暗想，这里真有穴道不成？ 景慕霆坐着不动，等她的手快要触碰到的时候突然握住，随后一个翻身将她压在身下，眯了眯眸，略带沙哑的声音传来：“你真的舍得？” 他的呼吸有些重，眸底的颜色却越来越深，良久后竟道：“寻儿，二哥哥送你一片江山，要不要？” 寻儿很聪明，上一回去封雪崖山顶发生的事，她一定知道和他有关。所以他害怕寻儿会反对，甚至排斥。 虽然这种事对谁都不能说，可寻儿是例外，他不需对她隐瞒，也不会对她隐瞒。 苏婉寻一愣，她没有料到景慕霆会对她说这种话！原本只是怀疑，现在更是肯定，这一世的他已经开始在密谋复辟。 “你对我这么信任？”她震惊地居然忘记将他推开。 景慕霆低头看着她，正声回：“我不想骗你，也不会对你有任何隐瞒。”他只想让她知道，他对她的爱是纯粹的，不带一点杂质。 彼此的气息几乎交融在一块，他贪婪地汲取她身上的清香，黑眸已覆上一层情欲。而苏婉寻的心却加快跳动，不知是不是因为害怕？ “你若想要江山，去做便是。可若只是为了送给我，大可不必。” 苏婉寻的小手因为紧张而紧拽着被褥，还是鼓足勇气说：“我只希望二哥哥若在以后坐上皇位，要做个仁君。” “仁君？”景慕霆吸气，像是没听过这个词儿似的。 “若二哥哥会做仁君。寻儿一定会尽所有的能力帮你。当然……”她笑了笑，笑容有些无奈：“我只是女儿身，也帮不了你什么。” 顺遂两个字，不正是要帮他完成心愿吗？ 景慕霆还在沉思“仁君”这个词，所以眉头没有松开。 “咚咚咚！” 侍者在敲门：“院首，马车准备好了。” “嗯。”他淡淡一应，随后便翻身下床，理了理有些凌乱的领子，很快就衣冠楚楚。 倒是苏婉寻，这才发现自己只穿着一件薄薄的云纱里衣，根本不是原本穿的那件，显然被景慕霆换过了。 【作者有话说】 (*^__^*)最近甜不甜啊，来点月票打赏一下月月。欢迎大家多多留言。 第59章 你怎么知道我的尺寸？ “苏慕霆！”她红着小脸。 “小时候就给你换过。” 景慕霆说得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深眸一闪，还显得有些无辜：“寻儿误会我的心思了，那件衣裳的领子沾了一些雪霜。” “那是里衣？怎么可能沾雪霜？”苏婉寻的小脸更红，简直能滴血。 看着她羞愤的模样，景慕霆既心疼又想再逗弄一番，可最后还是没舍得，将叠得整整齐齐的衣裙放在床榻前，说道：“我先下去等你。” 苏婉寻瞟了一眼衣服，并不是她的。 “前不久给你定制的，试试尺寸。”景慕霆温声说。 苏婉寻又露出震惊的目光，他，怎么知道的？ 景慕霆像是能读出她的心思，温声回答：“抱了你那么多次，若再不知尺寸也太过愚笨了。” 语气淡淡，说得理所当然。 苏婉寻凝眉，尺寸是指胸围和臀围，他的确抱过她，可这些地方怎么知道的？难道他乘着她睡觉的时候摸了她？ 景慕霆的容貌和神仙似的，平日里更是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禁欲模样。 若不是知道前世这个男人的欲望有多强烈，床事多凶猛，她肯定认为他不会趁人之危，是个正人君子。 “好了，我先下去。”他敛袖转身，当做听不到苏婉寻因为生气而喘息的声音，继续说：“若不会穿可以喊我。” “二哥哥？”苏婉寻轻轻一唤。 景慕霆欣喜地转身，却见一只枕头迎面砸来。 “滚！” 前世今生，这还是她头一次骂他。 景慕霆却很受用，看着她凌乱衣领下的白皙肌肤，艳若桃李的小脸，还有晶莹清澈的水眸，恨不得将她现在就吃拆入腹。 他的凤眸闪闪，沉默了一会儿后竟说道：“寻儿的年纪尚小，也摸不出什么来，所以不用度君子之腹。” “苏，慕，霆！”苏婉寻一时间觉得血液都要倒流。 他这是嫌弃她身材不好吗？还说她是小人？ 可看着眼前人温柔入骨的目光。她心里又感慨，现在的景慕霆和曾经完全不同了。曾经的他冷冷清清，几乎没有笑容，更不会说这些话。 “去掉第一个字会更好听。”景慕霆柔声说。幽深的眸光潋滟深情，摄人心魄。 苏婉寻立即垂下目光，不敢对视。 因为她怕自己会沦陷！ 景慕霆见她突然恢复了平日里的冷清，也不再挑逗，转身离开后轻轻关上房门。 苏府 苏远之正急着在书房里来来回回地走动，眉头紧锁，香檀木案几上的茶水早已凉了。 这时候管家来报：“老爷，他们回，回来了！” “回来了？这么快！”苏远之紧张万分。 若是以前，他根本不用怕，可如今苏慕霆是陛下的红人不说，实力也比自己强大甚多。 根本不能得罪。这一刻，他竟然后悔将柳氏扔进封雪崖了…… “柳，柳姨娘也回来了！”管家的声音都在哆嗦。 “什么？”苏远之猛吸气，面色“刷”得惨白。糟糕！这下该如何解释？ 但再怎么害怕还是要去迎接。 三人已站在门口。 “慕霆！寻儿！终于回来了啊！”苏远之快步上前迎接，面带慈祥，硬是挤出一抹笑。 “嗯，回来住两天再回去。” 景慕霆拉过苏婉寻的手，笑容温和，似乎并不知晓柳姨娘被扔去封雪崖的事。 “见过祖母，爹爹。”苏婉寻规规矩矩地行礼。 苏远之十天不见她，早已思女心切，一时忘了这糟心事，刚想问最近过得如何？就发现她的双手被包扎。 “这……”他猛地抬头扫向景慕霆，掩饰不住内心的怒火，厉声问：“你是如何照顾你妹妹的？” “爹爹，这和二哥哥真的没有关系。我自己走路摔了，刚好双手撑住石子路。还是二哥哥给我包扎的。” 苏婉寻很自然地解释，随后又拉过身后柳姨娘的手，说道：“在路上刚好碰见柳姨娘，就将她带回来了。” 苏远之的脸色又变了变，时而青，时而白。 “姨娘说上街买些新布料给我做衣裳。”苏婉寻笑得很甜。 “是吗？”苏远之很尴尬地笑了笑，又假装做出一副担心又责备的样子：“出去也不叫几个家丁跟着，不多两件衣裳？天凉了，容易生病。” 苏婉寻虽然敬重自己的父亲，但也是很了解他的性子，在官场上浸淫久了，会变得势力和虚伪。 即便做了恶事，也要披一张好人的皮，一如前世他对景慕霆的伤害。 “是，老爷。妾身记住了。”柳姨娘也没有拆穿，恭敬的回应。 三人回去之后，苏远之和他们吃了一顿饭，饭桌上只字不提关于柳姨娘和男人通信的事。晚膳结束后，苏婉寻主动留下陪陪他。 苏远之很高兴，还以为女儿要和自己说贴心话，没想到竟是要说柳姨娘的事。 “你都知道了？” 苏远之的声音发沉，可看着自家女儿的小脸，这火气怎么都无法发泄，只能压低声音说：“寻儿，当时人证物证俱全，你不能怪父亲狠心！” “您说的人证不过是个小厮，您说的物证，就是几封书信。怎么可以轻易断定柳姨娘有罪呢？” 苏婉寻的眸光清澈，深深地看着苏远之，又深深感叹；“父亲，难道您忘了当初我被陷害，二哥哥被陷害的事情了？” 苏远之抿唇不说话。 苏婉寻接着又说：“柳姨娘的性子冷清，怎么可能看上一个小厮？父亲从来没有想过她是被冤枉的吗？还是父亲打一开始就不准备相信她？” “你！” 苏远之心底阴暗的地方像是被人揭开，一瞬间就铁青了脸。若不是宝贝女儿，而换成其他人，可能已经被他割了舌头。 柳氏的容貌出众。甚至用国色天香来形容也不为过，当年也是看上她的美色才收她为房。而不是让她做个外室。 可这么多年来，柳氏从来没有给过他一个好脸色，即便他曾用心去讨好。甚至有一次，她为了拒绝和他同房，割破了左脸颊。 在这世上没有一个女人能让他这么丢颜面，作为丞相，又怎能容忍？ 第60章 我永远不会嫁人 所以这一次，他直接给这个女人定了罪。 “爹爹，女儿有罪。”苏婉寻主动跪下，细声细语地又说：“可女儿不想看您和二哥哥父子离心。” “什么？你二哥知道了？”苏远之后背一凉，眼睛里露出的竟是恐惧。 “不，他还没知道。柳姨娘隐瞒了他，因为她不想要你们父子离心。” 苏婉寻的双眸已含泪，对着苏远之深深一拜，颤声说：“柳姨娘这些年对女儿如亲女，若没有她，也许女儿早就死在舒姨娘的手里，父亲，你是知道的。柳姨娘从来没有争宠的心，她对我是真心的。” 舒氏怎么样害寻儿，苏远之也见识过。若不是苏小颜被指给云天楚做侧妃，他早就要动手杀这毒妇了。 “唉！可当时，抓了个现行，我若不处置，老脸往哪里搁？” 如今苏远之冷静下来想想，的确有端倪，那天柳姨娘的院子着火，那小厮就光着身子跑出来。柳姨娘却衣衫完整，只是领子有些凌乱。 她当时是说，吃完饭之后有些晕眩，然后感觉领子被人扯开立即就醒了！ 至于房间里搜出的信，更是如寻儿所说，一切可以伪造。 “那小厮呢？父亲如何处置的？”苏婉寻立即问。 “早被我杖毙了，唉！只怪我当时太过愤怒。” 苏远之又是叹息，他弯腰要将女儿搀扶起，心疼地说：“你也别跪着，小心冻着了。 眼前的女儿是他和发妻唯一的血脉，他将她看得比自己的命还要重要。想起柳氏这些年对她的照顾，心里竟对柳氏起了一丝好感。 “这件事，交给女儿，女儿一定能给柳姨娘证明清白。只希望父亲等我们走后，先不要为难她。” 苏婉寻不愿意起身，双眸对视着苏远之，仿佛等待着他的一个诺言。 “行，父亲答应你。”苏远之答应。 夜里，她回到房间，却见柳姨娘在她房间里候着，手里正缝补着衣服。 “姨娘！”她疲惫地唤了一声，然后坐到她身边，就像是女儿依偎着母亲那样，脑袋轻靠上她的肩膀。 “这天太冷了，前几天就开始给你做衬在里面的棉衣……” 柳姨娘宠溺地看了她一眼，又轻轻摸了摸她微凉的小脸，笑着道：“虽然知道你衣服不缺，但外面买的哪有自己做的舒服？” “那是当然的！”苏婉寻点头，心里很暖和。 虽然父亲也很爱她，但和母爱不一样。 “不过你快要变成大姑娘了，穿这种衣服会影响外观体型。” 柳姨娘停下手中的针线活儿，又很认真地说：“可你的身子弱，若没有贴身的棉衣，还是会冷。那些氅衣啊，披风啊，根本不保暖。” “姨娘放心，我肯定会穿。才不管好不好看，再说，姨娘给我做的，就是最好看的！” 苏婉寻的手轻轻覆上那件正在缝补的棉衣，软软的，表面的面料比锦缎还要细滑，就知道柳姨娘是用自己最好的面料给她做的。 心下感动不已。 “我要穿一辈子。”她吸了吸鼻子说。 柳姨娘笑，笑得极其温柔：“傻寻儿，怎么可能穿一辈子？不过姨娘可以给你做一辈子，等你以后成亲了，生了孩子。姨娘还要给你的孩子做。” “我这辈子都不会嫁人的。就只给我一个人做吧。” 苏婉寻调皮地眨了眨眼，索性双臂勾住她的腰，整个人扑在她的身上。 她说的也是真心话，心早在前世死了，又怎会嫁人？ “又说傻话，怎么可能一辈子不嫁人？” 柳姨娘轻轻拍了拍她的脑袋，笑着说道：“不过你以后找夫婿，一定要让你二哥哥把关。他最心疼你了……” 她知道这个儿子心冷得像块冰，但对这个没有血缘的妹妹却是真心实意。 苏婉寻不想继续这个话题，所以懒懒地打了哈欠，软糯地说：“姨娘，我困了，想睡觉。” “好，那你先睡，姨娘回去了”她给她盖上棉被，又吹灭了一盏油灯，这才轻手轻脚地离开。 夜晚，正当她要入睡时，突然听到窗口传来犀利犀利的声音。 她还以为又是景慕霆，虽然愤怒他又闯她的房间，但还是担心他会从窗口掉下去，毕竟窗下是千鲤池，而且水很深。 “你若非要进来，敲门就行。何必去爬窗？再说我已经睡下了。” 她披上外衣，急得连鞋子都没穿，赤足就准备去开窗。 可窗户一开，一个人影直接跳了进来，带着浓浓的血腥味。 “啊！”苏婉寻借着月光看清他身上的血迹，斑斑驳驳，手臂的口子极深，还在噗噗流血。 滴答滴答地滴在白玉地砖。 “嘘！”来者捂住她的嘴，低声道：“别喊！” 声音很熟，苏婉寻仔细一看，这，这不是云天墨吗？他怎么受了伤？而且面具都没戴，苍白的脸颊被鲜血溅满。 “给我止伤。”他的嗓音暗哑，呼吸急促，可眼神却没有一丝害怕，有的是熊熊的烈火的愤怒，和坚定如铁的意志力。 苏婉寻愣了片刻，可下一刻还是去给他取了药。 这时候白芨敲了门：“小姐，怎么了？奴婢听到有什么动静。” 她立即回：“没事！你在外面守着，若谁要来，和我通传一声。” 药取来了，苏婉寻给他包扎，可他身上的伤口比她想象中更要多，更要严重。除了手臂的伤口之外，胸口也被砍伤。 “你若不敢，我自己来。”云天墨准备接过她手中的纱布和药水。 “还是我来，这伤口太深，还要给你缝。” 苏婉寻深吸一口气，娴熟地取出缝制伤口的工具，在烧红后仔细地给他缝合。 云天墨低头看她，一双水眸黑白分明，平日里明明柔柔弱弱的模样，可每次在大事之前向来都是胸有成竹，眼神坚毅。 虽然伤口很疼，可他的唇角却微微向上翘，看得有点入神。 “你怎么不问我怎么受伤的？”他低声问。 苏婉寻专心致志地处理伤口，所以没有回答。 等一切都完成，这才慢悠悠地说：“你若是想说，自己会说。若是不愿意说，我问了，你也只是说假话。” 她将工具整理好，又说道：“再说，关于皇权的东西，还是不知道为妙。” 第61章 二哥哥，放过他吧 云天墨对视着她的眸，突然觉得她根本不符合一个十四岁少女的特征。她的眼神时而死寂，时而又通透。 “我这里只能留你一晚，你自己看着办。”说完，她又指了指里屋，轻声道：“你就在里面睡。” “寻儿……” 他竟唤了“寻儿”两个字，对视着苏婉寻震惊的眼神，他突然抓住她的手，哑声道：“我方才去杀北凰太子，谁知竟然是替身。” “什么？”苏婉寻的唇颤了颤，压低声音问：“你没，没被他发现身份吧？” “看到了容貌，不过我平时戴面具，无碍。” 云天墨回答，但拳头却开始紧握，说道：“我怀疑是云天楚给他出的主意。” 这次北凰太子来就是要割地。他主张打。可云天楚却非要父皇割地。 “三皇子？他疯了吗？帮着外人？” 苏婉寻紧皱眉头。其实她心里也是恨极了北凰，想起前世，自从景慕霆继承皇位后，第二年攻打北凰。 最后收回了失地。 北凰国就是欺软怕硬。 “呵，他就是个走狗！为了利益，什么民族道义都可以抛去。”云天墨紫眸透出的是冰冷和杀气。 明明是一张妖孽似的脸，可这时候苏婉寻却觉得他一点儿都不女气，他的身上和景慕霆有着共同点，那就是坚毅和傲骨。 “明天肯定要查此案。你能不去就不去，别去趟浑水。” 云天墨看了一眼窗外，做出决定：“我现在就要走，记住，我的事，谁都不能说。” 话音微顿，他的薄唇勾起一抹浅笑，恢复了平日里的暧昧调戏：“如果我能活着，学院见，不要太想我。” 言毕，他又从窗口翻身而下，消失在了黑夜中，房间里只留下浓浓的血腥味。 “咚咚咚” 门被敲响，她正准备问，就听到景慕霆温和富有磁性的声音：“睡了吗？” 她的心一颤，即刻吹灭了灯，回道：“已经睡下了。” 门还是打开了，似乎还在门口站了一小会儿。 苏婉寻的心飞快跳动，她知道这一世他已经开始密谋复辟，也知道自己的父亲死在云氏家族手里，那么云氏所有人都是他的敌人。 更何况前世的云天墨是他最后的强劲对手，这一世，一定会先找机会杀之。 “二哥哥？”她紧张地唤了一声。 门口的人沉默，良久，他才走进来，一步步走到床边。 她从来不知道这个男人是怎么进她的房间，但每次都是从门口进来，还是那么光明正大。 “二哥哥，你不要生气，只是我……” 话音还没落下，他便说：“有什么事，可以与我商量。为何要隐瞒呢？”无论语调还是声线都很温和，并不像生气。 “方才是谁？”他的指尖轻轻摩挲过她的眉眼，声音温柔得能溺毙死人，甚至有点像在蛊惑。 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更是不知道要不要将云天墨说出来。 “云天墨？”景慕霆的语调微扬，随后竟还笑了一声：“寻儿对他倒是很讲道义。” 这笑声已经听不清喜怒。 “二哥哥，他这一次是准备去杀北凰太子，所以才受了伤。说到底，还是为了国家。” 她说这番话无疑是为了保护云天墨，这一世，她真的希望景慕霆能放过云天墨。这一次也能网开一面，不要将他的事抖出去。 否则按照老皇帝的窝囊性子，一定会杀了儿子去平息北凰帝的愤怒。 “是他蠢笨。”景慕霆竟然低声一骂，淡淡道：“云天楚一定帮着北凰太子逃脱吧？他岂不是落入了他人的圈套？” “你，怎么知道的？”苏婉寻吃惊地抬眸，杏眸一闪一闪。 不过再仔细一想，前世的他运筹帷幄，在短短五年就吞并了几个小国，在自己临死之前，就已显最强国的局面。 景慕霆没有回答，只是大掌已轻轻覆在她的脸颊，低声道：“只希望寻儿以后不要隐瞒我任何东西。”说的很轻，但透着一丝不可对抗的霸道。 他才十七岁，掌心已有薄茧，划过的时候，有点疼。 “我从来没有隐瞒过二哥哥。”苏婉寻认真回答，小脸却想要躲开。 “嗯，希望以后也不要有，无论对方是谁。”景慕霆低声说。 其实他的语调已经有些改变，即便很温柔，但却透着一丝寒霜。 苏婉寻很害怕，是真的还害怕。还记得前世他开始怀疑她和许世宁之间的关系时，就是这样温和中透着一丝凉意。 而众大臣最害怕的并不是他的怒火，而是他突如其来的轻笑，让人猜不透含义，却随时可以定他们生死。 景慕霆也发现她眼中的恐惧，这才意识到自己似乎又开始在意起当初她和许世宁的情意。他在深吸一口气后才压下突如其来的情绪。 “我累了，我想睡觉。”她偏开头，想避开他灼热的气息。 是了，他不知何时又侧躺到她身侧。 景慕霆的指尖时有时无地划着她的小脸颊，柔声道：“你放心，我不会去揭穿，你好好睡，我陪着。” 苏婉寻呼吸有些急促，挥手拍去他的手，语气染着一丝愤怒：“二哥哥，你不要这样。” “不要怎样？” 景慕霆的语气居然有些无辜，手指的动作稍稍停下，挑眉问：“小时候也经常这样，你也没有反对。” “那是小时候。”她皱着眉头。 “有什么区别？你还是你，我还是我。我也没有做出越矩之事。” 透着月光，他深深看着她，低声问：“难道我们要和陌生人那般规规矩矩？你既当我是亲生兄长，就不该有这样的顾及，不是吗？” 苏婉寻一时无言以对。 “睡吧，就想守着你。”他替她拉了拉棉被，轻声又道：“明天我可能要进一次宫，你放心，我不会把他说出去。” 他再次保证。 “二哥哥，你还是回去吧……”苏婉寻红着小脸，心里又急又恼。 “咚咚咚！” 门又敲响。 糟糕！ 苏婉寻吓得一个激灵，若是被其他人看到两人躺在一起，那她真的要一头撞死算了。 第62章 初吻 “你快起来！起来啊！”她用尽全力去将他推开。 景慕霆倒是真的起身，可下一刻居然从腰中取出一把匕首，对着自己的胸膛狠狠刺过去。 “呲！” “二哥哥！”她惊呼，眼圈瞬间就红了。看着鲜血顺着刀柄蜿蜒流淌，她的心跟着剧痛。 “你疯了吗？”她捂住他的伤口，声音都在发抖。明明心底深处还恨着他，怨着他。为何这一刻会如此？ 景慕霆捕捉到她的心疼，不，不用捕捉。她晶莹剔透的眼泪已经昭示着她的心。 刀柄又被他拔了出来，随手就从窗口扔了出去。 这一次，门不再是敲响，而是直接被踹开。 进门居然是几个北凰兵，他们目露凶光，当视线扫到桌上的消毒工具和地上的血迹时，厉声问：“说，他到底是谁？逃去哪儿了？” “什，什么？我听不懂！” 他们说的是北凰语，苏婉寻当然听不懂。不过心里却知道他们一定是在找刺杀北凰太子的凶手。 这时候苏远之也过来了，当他看到桌上的消毒工具和纱布时，吓得面如土色。 当这些北凰兵要拔刀时，他第一反应就是伸开双臂挡在门口，解释道：“我女儿不可能见过杀手，你们先别动刀！” 幸好此时，景慕霆轻咳一声，淡淡道：“我受了伤，她在给我包扎。” “是你？你怎么受伤的？” 苏远之的声音都在哆嗦，苏慕霆不是一直在府中吗？ 怎么可能去杀北凰太子？现在整个京城都要翻天了，陛下无能。竟让北凰兵随意搜百姓和官员的家。 简直是奇耻大辱！奇耻大辱啊！ 几个体型高大的北凰兵定睛一看，随即又转动了一下腰中刀柄。 这时候，苏远之和苏婉寻的心都要跳出喉咙，呼吸放缓。可景慕霆的凤目波澜不惊，似乎能料定什么似的。 果然，这几个北凰兵竟转身离开。苏远之这才松了一口气，也跟着出去。 “原来你是……”她的心口闷痛，快说不出话来，眸中升起的水雾也越来越浓，来不及转头就已流淌下来。 “哭什么？又不疼！”景慕霆的指腹轻轻擦去眼泪，另一只手臂将她圈入怀，寒香盈绕，像是要将她完全包裹住。 “你给别的男人包扎过了，好歹也要给我包扎一下。” 他说得很轻，又有些委屈。 苏婉寻已感觉到他的暧昧，原本想要推开，可这一回，她不舍得。因为他的伤口还流着血。 “嗯！”她点点头，带着重重的鼻音。 她一直以为自己可以很好的将戏演好，即便心里放不下，可面上一定不能显露对他的感情。可现在哪里能崩得住？ 景慕霆的伤口和云天墨的没办法比，其实也就是小伤。 可苏婉寻的手却比方才包扎的时候抖得更厉害，连解开衣领都花了很长时间。 “寻儿！” 景慕霆突然握住她的手腕，抚摸着上面的白绷带，他的情绪在这一刻也快绷不住，暗哑地问：“你和我一样，有着同样的心。对不对？” 他始终不明白，前世的寻儿明明在这时候喜欢自己了。为何这一世总是逃避？ 曾经是她先跨出这一步，这一世，他来跨。 即便前方的路磨难重重，即便他恢复身份后，他们之间的关系也会被人诟病，这一切都由他来承受。 苏婉寻急忙想要抽回手，可他没有给她机会，一个炽热的吻覆上了她的唇，悱恻缠绵，贪婪地攫取着属于她的气息。 她咸涩的眼泪从眼角流淌而下，一滴滴滚烫地落在景慕霆的手背，手紧紧揪着他的衣领，却不敢推他的伤口。 景慕霆心疼得犹如火烧，一吻落下，额头相抵，低声问：“为什么要逃避？” 低沉的嗓音中透着沉重和痛楚…… 苏婉寻不知道要怎么回答。告诉他前世的种种？并且说她还恨着他？可是爱恨相错，连她自己都无法辨别得清楚。 她深吸气，将眼泪擦掉之后，眼神终于恢复了平静，在拿起止血药后道：“我先给你包扎伤口。” 景慕霆心急了，直接问：“是不是怕舆论？”未等她回答，便保证：“相信我，很快我就能公开身份。” 苏婉寻沉默，就当没听见。 “寻儿？”他修长的手指勾住她的下颌，想要轻轻抬起。 门却被苏远之打开，刚好看到这一幕。 苏婉寻即可起身，匆匆忙忙地将手中的止血药放在桌面，起身唤道：“爹，你怎么来了？” 苏远之先是一愣，甚至怀疑是不是方才自己看错了。但再仔细一回想，两人好像也没有做什么。但为什么总觉得有些奇怪？ “爹？”苏婉寻再次一唤。 “你在给慕霆包扎啊？”苏远之轻咳，又看了一眼她手中的纱布，说道：“我给他包吧，你自己的手都不利索，当心把他弄疼。” “嗯？”苏婉寻眨眨眼。居然发现他对景慕霆还有慈父的一面。 景慕霆吸了一口气，也没有推脱。 于是，苏远之走进来，脸上堆着笑，开始给景慕霆上药。动作看起来还是很轻柔，可景慕霆知道，他用的是内力。 若不是自己能隐忍，恐怕已经痛得晕过去。不过用这样的方式来抹药，药效倒是会更快，还不至于害自己。 苏婉寻心里很高兴，还以为他们早已放下了曾经的芥蒂。不管这一世的景慕霆会不会复辟，至少不会恨父亲了。 等包扎好之后，苏远之又将景慕霆唤出去，并且带去了书房。 书房生着地龙，很暖，袅袅的檀香弥漫开，香气扑鼻音，似乎可以洗去一切尘念，又似乎要缓和两人之间的关系。 “你和你姨娘的房间很冷吧，过两天，我也命人去打条地龙。” 苏远之见景慕霆还是站着，便硬着头皮说：“坐下。我去取些你爱喝的日铸雪芽。” 很快，他就取来了茶。 景慕霆接过后开始煮茶，并且说道：“我来，哪有父亲给儿子倒茶的道理？” 他的态度恭敬，不再像以前那样冷冷冰冰，沉默了片刻后，他又淡淡道：“没想到父亲竟然记着。” 苏远之的手一僵，心里却是一阵苦笑。虽说对眼前的儿子没有过好脸色。可从来没有怀疑过他的血脉，他的喜好自是记得的。 可一想到柳氏对自己的冷漠，怒火只能发泄在他身上。 “这些年，说起来也是委屈你了……”苏远之看着沸腾的水，指尖却微微颤了一下，又说道：“希望你不要记恨在心。” “我说过，我现在并不恨你。” 这已经不是景慕霆第一次说了。 第63章 公主，打的就是你！ 苏远之仔细回味这句话，心里不是滋味，“现在”不恨，不代表以前也没有恨过。 看着眼前少年比同年人更稳重的眼神，和这双漆黑不见底的凤目。他感到一丝愧疚，沉默了片刻后，喃喃道：“从今往后，我会好好待你。” 这句话倒是有几分真心，当然，还参杂了其他。 景慕霆似乎轻笑了一声，将沸水倒入瓷盏，看着沉沉浮浮的碧叶，淡淡问：“父亲是想问关于陨石的事吧？” 被拆穿心思的苏远之面色一下子变得难看，好一会儿才说道：“我一共只有四个儿子，你大哥体弱，三弟是个废物，八弟不过三岁，这苏家最后还是要交到你手里。” 这也是他的真心话，虽然他在外头还有几个儿女，但他们的母亲们没有家世背景，按照规矩都是入不了府的。 “父亲不用为我谋划这些。”景慕霆将沏好的茶端到苏远之面前，说：“但父亲想要问什么，可以直接开口。” 苏远之见他这么直接了当，也没有什么顾虑了，说道：“陨石的事，你怎么看？是人为还是天意？你可知道陛下已经知道此事。你作为学院的院首，很危险。” “儿子知道。”景慕霆淡淡回答，凤眸波澜不惊。 “他随时都可以杀了你。”苏远之的声音发颤，鹰目眯起：“还会连累苏家，所以，必须要说实话！” 景慕霆轻抿了一口清茶，凝望着眼前人，清晰地说道：“父亲，如今的大厉江山早已岌岌可危，皇帝辨不清奸佞栋梁，边境的百姓们承受北凰贼人的欺辱。是天意还是人为重要吗？” “这……”苏远之一噎，竟说不出话来。虽然方才那些话大逆不道，但句句是真言。 前朝景氏皇朝，又怎会让百姓们受这样的欺辱？说起来，当年景氏会被云氏所灭的原因一直是一个谜。 “若是不出意外，明日他就会召集所有官员去查关于北凰太子刺杀之事。” 景慕霆又为苏远之沏上滚水，凤眸清明有神：“父亲安心，我一定会让陛下打消关于陨石的所有疑虑。” 翌日清晨，苏府果然接到谕旨，三品以上的官员必须携带所有家眷一同进宫。这可是前所未有的事！恐怕要发生一些大事。 苏婉寻一大早就被白芨叫起，将一件内衬棉衣给她穿上：“柳姨娘刚才把衣服送过来，说是天气凉，还是穿着去。” 穿上棉里衣之后才套上裙子，姣好的身材就被裹得严严实实，才有一些的凹凸有致就被遮盖住，好在有一张绝美的脸，要不然真的和乡下小姑娘差不离了。 “真的还可以？”她照着镜子转了个圈圈，闪着清眸问白芨。 白芨抿唇憋笑，点点头说：“嗯，真的还可以！” 这一路去皇宫，她和柳姨娘同坐马车，幸好景慕霆早就出发了，要不然坐在同一辆马车，她就觉得浑身不自在。 柳氏平日里冷冷清清，但一和她独处就变了个人似的，还带着一个包裹，里面塞满了苏婉寻喜欢吃的点心。 白芨感叹，就算是亲生母亲也不过如此了吧。 苏小颜和舒氏的马车在她们的前面，无论是外观还是外形都要奢华宽敞。按照道理，苏婉寻作为嫡女才应该排在最前头。 “小姐，你瞧她们趾高气扬的样子，奴婢早就看不惯了！不过是三皇子的侧妃，有什么了不起？” 白芨将脑袋从外面伸回来，气得小脸涨得通红。 苏婉寻倒是一点儿都不生气，吃着柳氏给她做的点心，没有景慕霆在身边，心情既轻松又愉快。似乎能暂时忘却前世遗留下的痛楚。 到了皇宫，已经有许多家眷在御花园聚集，热闹非凡，但每个人的表情却都很凝重。因为她们知道接下来一定会发生一些事。 北凰太子昨日被刺杀，早已轰动整个京城。 苏婉寻和柳氏都不喜欢热闹，所以就站在小桥旁边的槐树下，两人情同母女，谈笑之间也没有任何掩饰。 “和一个妾室走得那么近，若是别人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就是母女。” 云长宁不知何时走到她们面前，她的装扮耀眼夺目，就头上一支火凤朝凰的簪子就足以价值万金。 按照道理，她只是一个庶出公主，可穿着完全胜出嫡出。 传言云天墨同父同母的胞姐，当今嫡出公主不受宠，早在十岁的时候就被沸水毁了容貌，如同怪物一样锁在锦绣宫。 “我们本就是母女关系，难道庶母就不是母亲了吗？” 苏婉寻用眼角瞟了她一眼，细声反问：“公主殿下的嫡母应该是皇后，可您和瑶贵妃不也是母女情深？” 这句话就是要戳云长宁的痛处，让她清楚知道自己庶出的身份。 “苏婉寻，你伶牙俐齿，你可真有本事！” 云长宁讽刺地冷笑，一双勾勒得浓艳的眼睛落在柳氏身上，说道：“听说你这庶母和别的男人通奸，证据都确凿了，没想到苏大人还有喜欢被戴绿帽的爱好！啧！” 这话落下，苏婉寻的清眸即刻闪过愤怒，这件事只有父亲，舒氏和管家知道。想来又是舒氏在外放言。 “还请公主把话放干净点。女子名声最重要，若是没有证据，和杀人没有区别。” 她的杏眸发沉，沉冷地盯着眼前人，又道：“若是我姨娘因你的话想不通而做出什么事，你就是杀人犯。” “若是她要自尽，那肯定是畏罪自杀，和本公主有什么……” 她的话音还未落下，就见苏婉寻对着她的脸“啪”得一声抽打过去。 因为她们身处人群之外，所以这一巴掌自是没有人看到。云长宁捂着被打的脸，嘴巴半张着，连合都合不拢。 “小贱货，你敢打我？” “辱我姨娘，怎么就不能打你？” 苏婉寻冷冷看着她，又道：“再说，打不打你，你都要和我作对的，为何不能打？” 云长宁捂着脸，若刚才是懵，现在才反应过来，她捂着脸厉声呵斥：“苏婉寻，你疯了吗？你居然敢打我？本公主现在就可以杀了你！” 第64章 狼狈为奸 “公主，你要杀我吗？”她的双眸突然又含了一汪泪，摇摇欲坠的眼珠儿凝在眼眶，哪里还有方才那番冷厉。 “是，你等着！” 云长宁的目光凶狠，为了直接给眼前人定罪，她决定跳下这池水，到时候就说是她推的。 谋杀公主，少说也要坐牢！ 可她正准备要往下跳，竟见苏婉寻突然拽住她的长袖，豆大的眼泪往下掉：“公主不要杀我，我错了！” 她本就长得柔弱楚楚，这么一哭，更像是受了极大的委屈。 然而一根银针已刺入云长宁手腕，这穴位一刺，她的手竟刺激性得一抬，刚好将眼前少女甩了出去。没掉下河，但脑袋撞上小石子。 破了一点皮。 比起方才那巴掌，这伤口明显很多。 发生那么大的动静，许多人便围过来，包括瑶贵妃。 “母妃！她先打了我一巴掌，还用针扎我！这是她装的！装的！”云长宁叫嚣着，即便发簪光彩夺目，也掩盖不住她此时发疯的丑陋。 众人第一反应就是长宁公主推搡了苏婉寻，可公主毕竟是公主，她们也不好说什么，更何况瑶贵妃也在现场。 “行了！不要再说。”瑶贵妃居然偏头瞪了她一眼，示意她闭嘴。 云长宁只能咬牙沉默。 瑶贵妃重新看向苏婉寻时已露出杀意，可艳唇还是缓缓勾起一抹弧度，挑眉道：“苏姑娘，本宫还是要劝你多于人为善，否则这天灾人祸的，说不定就降到你身上。” 这句话实则就是威胁了！ 众女眷哪里敢说话？个个低着头。 原以为这苏小姐会唇舌反击，没想到她竟然双膝跪下，规规矩矩地行了礼道：“敬尊娘娘教诲，臣女定然会与人为善。不予计较公主方才……” 她的话音一顿，又转了语气，细声道：“是臣女有罪，在公主羞辱臣女的姨娘后不该反驳。否则公主就不会将臣女推倒，臣女受伤是小，但气了公主事大。” 这一番言语好不可怜。 瑶贵妃的嘴唇都在发颤，可她偏偏要忍，继续冷声问：“那公主是如何羞辱你姨娘的？还是你姨娘本就做了什么错事？” 苏婉寻抬眸，清楚地说：“她说我姨娘只是妾室，不配和我站在一起。妾，不过是奴而已。” 她加重了“妾”字。 瑶贵妃顿时觉得脸颊发烫，再看向云长宁时也冷了眼神：“是吗？” “母妃，我，我……”云长宁也一时咬舌。 人很快散开，这件事很快就被人淡忘，毕竟只是小事，受伤的又不是公主。 只是这些女家眷们对公主又有了新的认识，甚至怀疑她和许世宁之间的退婚，未必是她要退，而是因为男方本就不愿意。 柳氏这边却是心疼不已，虽说额头是小伤，但破了皮，以后不知会不会留疤。 “寻儿，你何必去和她争执？没必要！真的没必要！她说我几句，我还能掉肉不成？” 柳氏有丝绢轻轻为她擦拭伤口，又抹了随身携带的膏药，她的手都在发抖。 虽说和这孩子没有血脉关系，可母亲的心却是真真切切的。甚至将“姨娘”这个称呼都改成了“我”。 对于这个称呼，苏婉寻很震惊，甚至有些想掉眼泪。 心一热，竟说道：“娘，你不用担心。我又不疼，过些日子伤口就会愈合的。” 柳氏呆愣，这个字如同阳光般暖和，又像是千金似地落在她的心间。暖的是寻儿也将她当成了亲娘，沉重的是责任。 从今往后，她不只要保护这孩子，更要像母亲一样照顾她的一生。不，不只是照顾身体，还有她的情绪。 因为她发现这孩子的眼神不知从何开始居然没有了光芒…… “怎么会不疼？”柳氏捂着她伤口的手抖得更厉害，嗓音哽咽：“下一回不许再这样了。” “婉寻！”素无心不知从哪里冒出来，急匆匆地跑过来，说道：“刚才听说公主和你闹了口角，她还推了你。” “已经无碍了。”苏婉寻笑了笑，用额前的碎发遮盖了伤口。 “快让我瞧瞧伤口！”素无心似是一脸的担心，毛毛躁躁地冲上来就要摸她的额头。 柳氏皱眉，二话不说直接将她推开，语气有点冷：“手不干净，不要碰伤口！” 素无心的脸顿时煞白，愣愣地站在原地。她在王府是最尊贵的，哥哥的几个妾室都要同她行礼，哪里受过现在这般屈辱？ 可眼前的女子是景慕霆的亲娘，她必须要忍。 “郡主赎罪，方才是担心寻儿的伤口。” 柳氏略抬眉看了她一眼，虽然说的话规规矩矩，但眼神早已恢复了平日里的冷清。 素无心立即扬起笑容，挥挥手道：“不碍事，也是我没有经验。” “那民妇先退下了。”她行了行礼，随后拉起苏婉寻的手准就转身离开。 两人在快到大殿的时候，又听到一阵喧哗，原来又是哪家女眷在吵架。 她们不打算过去凑热闹，不过当苏婉寻发现是齐非乐的时候，还是停下了脚步。 “怎么回事？”她问围观者。 围观者回道：“这齐家三小姐说这嫡姐偷了她的天玉舞绸，没想到这大小姐二话不说，直接将她的手臂扭了。啧啧，实在太残忍了。” 今天在谕旨上写明，每一家族都要带上一个节目，在今日的两国和谈宴会上表演。 “这齐家三小姐长得水灵，又能歌善舞，母亲还是平妻，她早晚都是要抬为嫡女的。没想到遭了这嫡长姐的嫉妒……” 围观者开始窃窃私语，看齐非乐的眼神都带着愤怒。 “长姐，我知道你嫉妒我，可不能这么毁我，等一会儿轮到我们齐家了，岂不是要犯欺君之罪？”这庶出妹妹又是一副梨花带雨，不停地擦拭眼泪。 苏婉寻抽了抽唇，一看就是装的，演技还没她好。 这眼泪不该这么擦，一不小心还会把妆容擦掉。应该流一点擦一点，睫毛还要垂下，颤抖，这样才显得更可怜。 “啧！”她不禁摇摇头，想要将齐非乐拉走。 可没想到齐非乐直接将庶妹从地上拽起，在众目睽睽之家，死死握住她的胳膊，冷声道：“你不是说断了吗？”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只听见“咔哒”一声巨响，这庶妹的手臂以扭曲的姿势向后弯。 一看就是断了。这一下，这庶妹已经完全哭不出了，嘴巴张了两下，眼睛一翻就跌到在地。 齐非乐理都没理，在拍了拍手后就勾住苏婉寻的胳膊，潇洒地甩头：“走吧，别理她。” 苏婉寻顿时觉得头皮发麻，她们这么一走。这些人肯定在背后骂她们是“狼狈为奸”！ 第65章 昨夜吻得有点重？ 特别是想起昨夜疯狂的吻，那一刻，她承认自己动了心。所以为了不再沉沦下去，必须现在就要划清界限。 绝对不能有下次！ “院首。”齐非乐笑眯眯，担心他还在生自己的气，毕竟煮兔头这事儿的确是她的错。 景慕霆倒是像忘了这事儿，目光一直锁在苏婉寻身上，灼热如火，像是要将她融化。 “我们快进殿……”苏婉寻低头，小脸发烫，硬是没有看他一眼。 可从景慕霆身边经过的时候，他却突然握住她的手腕，往身侧一拉，半靠上他的胸膛，如同依偎。 “留在我身边，那样我才安心。” 他手掌不松开丝毫，侧头贴近她的耳廓，声低暗哑：“昨夜吻得有点重，还疼吗？” 问得很轻，跟在后面的柳氏肯定听不到。 但齐非乐自小就养成了顺风耳，所以听得真真切切。饶是她再没心没肺，皮糙肉厚也顿时小脸发红。 苏婉寻想发怒，但柳氏在，她只能忍下去，当做没听见。 景慕霆见她的小脸快要滴血，便不再说什么，握住她的手就走进大殿。柳氏见到他们如此亲近，心下很高兴，希望儿子心里头只有这个妹妹。 而不是被那素无心迷住了！ “二哥哥，你和姨娘先进去吧。我和齐姑娘在去逛逛。”她扯出一抹笑，又朝着齐非乐眨眨眼。 齐非乐会意，立即上前拽过她的手，笑呵呵地应和：“对啊，我还头一次进宫，再逛逛御花园。” 说完，就拉着苏婉寻往回走。 苏婉寻简直对她感激涕零，正想要道谢，就听齐非乐幽幽问：“你二哥哥现在都这么直接了？你们，发展到哪一步了？” 她的脸色一下子沉下去，直接甩开手：“你能不能闭嘴？” “好，好，我不说！”齐非乐又乖乖认错，却发现不远处的云天墨。 苏婉寻若是平日里见他肯定不会理睬，但今日不同，知道他昨日受了重伤。 所以主动走过去。 云天墨见她过来，唇角缓缓勾起一抹弧度，紫眸温暖，他的笑不再是调戏，更不是演戏，而是充满暖意的阳光。 “你……”她的眼神满是担心。 “怎么？担心我？”他的神色已恢复到平日里的不羁，头一偏，对她们说：“走，带你们去玩儿。” “你少自作多情，她要担心也不是担心你。”齐非乐无情地打碎他的梦，不过也是实话实说。 “去吗？”云天墨说到这里，眼神又有些变了，似乎在说：我需要你们。 三人虽然相处的时间不长，但也是一同经历过，所以变得相当默契。 “好吧！”两姑娘点头答应。 云天墨带她们从小道走，不知穿过多少路和转折，最后居然进了一座假山。 “没想到这里还有密道！该不会是通向哪间房吧？” 齐非乐看向身边的男人，后背有些发麻。这男人该不会要对她们行什么不轨之事吧？ 云天墨似乎从她的眼神里看出了什么，幽声对她道：“你放心，若是本太子图谋不轨，就不会把你也带进来，而是只带她。” 这个她是指苏婉寻，两人都知道。 “云天墨！”两姑娘同时对着她冷喝。 不知爬了多久，总算是出来了。如她们所料，果然是房间，而且房间里还有人。 而且正在表演一场春宫戏。 这坐在红木椅上的男人不正是云天楚？ 而他怀里的女人正是苏小颜，哪里还有半点平日里矜持的模样？ “娘嘞，这，这也太浪了！”齐非乐瞪大眼，虽然她也曾经女扮男装混过青楼调查事情。但没见过这样的场面，更何况还是未出阁的小姐。 苏婉寻的小脸刷得通红，下一刻就恶狠狠地扫向云天墨。 “有病！”她恨恨地吐出两个字。 “我怎么知道你妹妹这样急不可耐？我是来调查事情的……” 云天墨很无辜地耸耸肩，不过话音一转，语气又染上暧昧：“别怕，她可不是真的疼……” 这话一落，苏婉寻的小脸更红，几乎能滴血。前世和景慕霆成亲五年，床笫的欢爱也有过无数次。 刚成亲的那一年，虽然他平日里还是话不多，可在这方面却非常体贴照顾，都以她的感受为主。 可自从认定她和徐世宁有染之后，他就像是变了一个人。夫妻之事情也变成了惩罚。 当然，也成了她的噩梦。 她不自觉地摸了摸手腕，疼得吸了一口气，仿佛还有什么东西束缚着。 云天墨被她的举动惊了一下，但也没有过问。 也好在苏小颜的叫声比较大，所以两人都没发现床底有人。 也不知过了多久，云天楚懒懒地将身上的女人推开，眼睛里没有一丝疼惜，在理了理领子后道：“今天的节目准备得如何了？” 苏小颜被这么无情地一推，脸色有些僵硬，可她还是柔柔地回：“放心，早就安排好了，臣女一定会给您争得脸面。” 说完，就捡起地上的衣服，动作有些卑微和尴尬。 云天楚早已整理好领子，淡淡说道：“对了，本皇子还要告诉你。过几天要给齐府提亲，父皇已经同意我娶齐家嫡女为正妃。” “滚他娘……”齐非乐差点没发出声音，所幸被苏婉寻一把堵住嘴。 “殿下……”苏小颜的水眸含满泪水，痴痴地看着云天楚。 云天楚原本的确喜欢她，但一旦到手了，就失去了那味儿。可现在见她掉泪，还是软了语气：“不过是因为齐家的势力，又不是真的爱那黑皮……” “可臣女听说那齐大小姐心肠歹毒，经常欺负庶妹，臣女恐怕会被她害死……” 苏小颜的眼泪越掉越多，啪嗒啪嗒，如同一朵被暴雨淋湿的花朵：“臣女在苏府常被嫡出姐姐欺负，若不是因为您的提亲，恐怕早被她害死，可父亲喜欢她，从来不分青红皂白。” 看着美人掉泪，云天楚的心还是隐隐一动，将她重新拉入怀。 用手给她擦了擦：“行了，别哭了，我绝对不会让那母老虎欺负你。再说你那嫡姐，总有一天，我会将她扔进军妓营给你出气！” 黑皮！母老虎！军妓营！ 齐非乐气得咬牙，若不是云天墨和苏婉寻将她死死拉住，她恐怕已经冲上去将这对狗男女全部扒了皮。 第66章 过好年就去提亲 “咚咚咚！” 门被敲响，苏小颜很识颜色地起身，走出房间。 进来的是云天楚的手下，在将房门紧闭之后回禀道：“主子，人已全部准备好，全部埋伏在太子排练的节目中。” “恩。”云天楚淡淡一应，眯起污浊的眼瞳，冷声道：“一定要百无一失，千万别把父皇真的杀了，只要他受伤就可。” “是！”这手下领命后就快速出门。 苏婉寻和齐非乐终于明白为何云天墨会来这里，看来他早就有所猜测，不过带她们来做什么？ 三人原路返回，找到一处隐蔽地。 云天墨对她们说道：“我排练的节目叫万里雄兵。本意是想告诉北凰太子，休想分走我们一块地，前几天领舞者被杀害，就连琴师也死了。无奈之下，临时找了两人替代，没想到竟是细作……” 话音微顿，他朝着她们抱拳鞠躬，神色态度有着从未有过的认真。 “若是你们今日能替我度过这关，他日我若继承皇位，一定保齐氏和苏氏两族千秋万代平安富贵。” “切！我才不管齐府会不会千秋万代。只要你管我一辈子富贵平安就可！” 齐非乐倒是答应得很爽快，拳头早已紧紧握起：“若不弄死那云天楚，本小姐咽不下这口恶气！” 苏婉寻也毫不犹豫地答应：“放心，我来做这琴师。不过要去苏府取，不知是否来得及？” “我会派人去拿，带着你的丫鬟。”云天墨回道，随后又朝着她们抱拳：“现在我去杀那两个奸细，还请你们替代他们练琴和练舞吧。” “你别整这些虚的，看了总觉得后背发麻！” 齐非乐的目光已经停留在他腰间的宝剑上，黑色杏眸灼灼精光，“刷”的一下就抽了出来。 “若我把这万里雄兵舞得好，这把剑就送给我，如何？”她一笑，眉梢也跟着生动起来，几分自信，几分傲娇。 “好！”云天墨也笑，然后伸出手示意击掌。 另一端，大殿 所有人都已经到齐，包括北凰太子和他的几个大将。只见他们面无表情地端坐在老皇帝的左侧，背脊挺直，没有一丝作为宾客的客气。 想当初的景氏皇朝，北凰小国在它的面前就是一条狗！ 哪里像这么卑微过？ 景慕霆的目光却一直在找那抹影子，此时他后悔无比，为何要同意让她离开片刻？ 素无心不知何时坐在他身边，似乎看出了他的情绪，便宽慰：“方才还见她从大殿门前经过，不知道是不是碰到什么熟人耽搁了。” 景慕霆只是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素无心被冷漠对待后顿时觉得脸颊发烫，对苏婉寻的厌恶又深了一层，一想起她柔柔弱弱的模样，心里就觉得泛呕。 “苏公子！”她还是喜欢这样唤，而不是和其他学子一样唤他院首。 景慕霆转头，等待她接下来的话。 “苏公子，太后前不久说的婚事……” 她的话稍稍一顿，向来明朗直接的眼神竟然害羞起来，轻声说道：“若你不愿意，我自是会和太后说清楚。” “不用你说，这件事，我已经定下了。”坐在前座的苏远之不知何时已坐到景慕霆的身边，替他回答。 “苏伯伯？”素无心见到他竟然起身行了一个晚辈礼。 她是郡主，按照身份高低是不需要行礼的，所以这个礼让苏远之有些尴尬，立即唤她起来：“郡主，无需行礼。” “苏伯伯，我哥哥前几天还说想要来苏府喝茶，就是怕您太忙。” 素无心笑得很甜，一对小酒窝更是开朗阳光。 “哪能劳烦你哥哥纡尊降贵？” 苏远之摘下腰间一块玉佩，递给素无心，说道：“这是慕霆小时候佩戴过的贴身之物，你先留着。等过好年，苏伯伯带着他亲自去誉王府提亲。” 素无心即刻将玉佩收到衣侧口袋，小脸微红，倒是有几分小女子的害羞。 柳氏看到这一幕，沉默不语。慕霆若要在短时间内夺取天下，誉王的势力是少不了的。 所以迎娶这素无心，她并不反对。只要慕霆不动真情。因为帝王本无情，心中唯有她和寻儿两个亲人就足够了。 台上，老皇帝对北凰太子极为客气，不断给他敬酒：“等一会儿还有几个节目等着你观赏，都是朕的儿子，还有一些官员的儿女准备的。刚好一睹我们大夏民族的特色风情。” 北凰太子倒也是客气，举起酒杯说道；“你们人杰地灵，养出许多才子佳人。文化底蕴也比我们深厚得多。上一回刚好路过你们的皇家书院，听到有学子在弹琴。这琴音倒是很有特色！” 言毕，他拍了拍手。 几个身穿北凰民族服饰的少女朝着大殿中央走来，手里还抱着一架琵琶。她们脸戴面纱，眼睛深邃立体，如同宝蓝色的琥珀，不比大厉美人逊色。 “这……”老皇帝有点懵。 在座的所有大臣也都不理解，难不成他们想让北凰女子和大厉比乐器？ 可笑！这可真可笑！ 他们北凰就是粗汉糙妇，哪懂什么音律？ 老皇帝也反应过来，“哈哈”大笑：“我们的节目单里刚好有一个琴艺，不如切磋一下？” 上一回听过苏家千金弹奏的曲子，宛若天籁。 “正有此意！”北凰太子的斜眉一挑，眼睛却像是淬了毒，笑着道：“若是我们的琴音略高一筹，那本太子这一回就带你们五万个少女回北凰进修音律如何？” 放肆！ 太放肆了！ 这抢夺女人又有什么区别？ 老皇帝再怎么窝囊，还是皱了眉头。 那北凰太子接着道：“或者给我们割一块封地，作为两国文化交流地！” 文化交流地？ 这简直就是荒天下之大谬！ 老皇帝虽然生气，不过倒是很自信，那苏小姐的琴音怎么会赢不了蛮荒之地的女子？所以便一口应下：“好！” 音乐起，苏小颜踏着莲花步走上大殿，她体态轻盈，身穿一袭奢华极致的宫裙，如同一朵正开得艳丽的荷花，清风浮动，柔美之色俨然呈现在众人面前。 只见她在舞动一曲后走到早已摆放好的古琴旁，玉指轻拨，开始弹奏。琴音优雅动人，让人不禁陶醉。可是众人总觉得缺少一种什么味儿。 对！是空灵也是震撼！和上一回截然不同！ 第67章 一曲惊国 虽说一个人弹奏的，可感觉却是截然不同，现在的琴技就是还可以，甚至连宫里普通的琴师都比不上。 苏小颜看到众人的表情，手指更是紧张地开始颤抖。 她为了打造一把和凤凰泣血百花琴一样的宝贝，几乎花光了自己所有的积蓄！而且每天晚上苦练琴艺。可为什么还是达不到当初的境界？ “啧！这就是你要给我们北凰呈现的艺术？”北凰太子笑，眼底都是讽刺。 “这……”老皇帝的脸上也挂不住，不知如何回答，随后又恶狠狠地瞪了一眼云天楚。 这是他的未婚妻，还是他自己举荐要在大宴上表演。 “咳，看来你们大厉的琴艺不过如此！接下来看看我们的，若是我们的琴艺比你们更胜一筹，那这文化交流的还是需要的！” 北凰太子的这番话如同一记响亮的巴掌打在老皇帝和众人脸上，火辣辣的疼。 苏小颜还没停下演奏，这十几个北凰女子开始弹奏琵琶。 曲风浑厚有力，恍若浪涛泄千里，又恍若千军万马在沙尘中奔腾，气势如虹，将苏小颜那小家子气的琴音瞬间掩盖住。 这胜负已经很明了。 “如何？”北凰太子的眉梢高高一挑，当着众人的面，竟说道：“你们自以为傲的文化底蕴，不过尔尔。” 苏小颜自知闯了祸，早已停下弹奏，低着头不说话。云天楚看她的眼神更是带着愤怒。 台下的舒氏早已浑身颤抖，就连脖颈处的毛发也变得僵直。 她知道完了，颜颜这次闯了大祸，还没嫁过去就已经被云天楚嫌弃。 这以后的日子该怎么过啊！ 可这百花琴的琴音不该是这样的，即便是个傻子弹奏，也能震撼人心。甚至可以盖过这里所有的音律！ “下去！”云天楚挥手，眼睛里都是厌恶的神色。 “如何？考虑得怎么样了？”北凰太子咄咄逼人，似乎非要老皇帝现在就写下一份协议书。 说白了就是土地分割协议。 “刚才的姑娘，不过是道开胃菜而已。”云天墨摇着桃花扇，邪魅的紫眸露出一种漫不经心的娴雅。 他长发和锦袍都随风飘逸，特别是袍身上的竹叶刺绣，真就像是洒落在他身上的，几分潇洒，几分妖娆。 无人见过他的真面目，可众人这时候竟然很想见一见！ “开胃菜？”北凰太子先是眉头一皱，可随即又笑出声：“输了便是输了，怎么还想抵赖不成？” “方才的女子不过是庶女，一个庶女怎么能代表大厉？更何况在我们大厉，最好的压轴戏都会放在后头。” 未等北凰太子再推脱，云天墨便笑着说道：“是本太子给你带来的大戏，请好好观赏，若觉得回味无穷，也可以在你们北凰开个文化交流的。” “噗！” 在场的众人差点笑喷，没想到太子平日里虽然浪，但在这时候却有骨气。只不过他的节目…… 众人还是担心的。 老皇帝很不喜这个儿子，但方才丢了颜面，无论如何都要试试的。所以便答应了：那就展示吧！ 云天楚眯起眼，拳头早已紧握成拳。心里叫嚣着，现在很得意是吧？好！接下来你就等着承受杀父弑君的罪名吧！这辈子都别想翻身！ 所有人的心都已提到咽喉，唯有景慕霆似乎将自己置身于事外，俊颜清冷。 “咚咚咚！” 大殿传来阵阵鼓鸣，敲得人心震动，原本只想欣赏琴音，没想到竟然听到战鼓，所以一瞬间，他们挺直后背，来了精神。 “咚咚咚！” 战鼓声越来越响亮，气势磅礴，响彻云霄。随后便是一股浓烟散开，暂时遮住了众人的眼，等他们再次能看清事物时，竟然看到行身穿战甲的武者从不远处纷至而来。 浓雾中，许多身穿异国服饰的寇兵拿着刀剑朝着这些舞者砍去。惊心动魄的叫喊声，撕裂声随之而来，演绎的是残酷的战争，有死有伤！ 众人的心随之牵着！包括老皇帝，他绝对没想到，被自己不看好的儿子竟然会编排这出表演。 可就在他们心揪的那一刻。 古琴声传来，不再是一弦清一心，而是大气恢宏，是震动军心的良药，是抵抗外族侵略的利器！不是战鼓，却也能震撼天地！ 每一个音都在拨弄众人的心境，振奋他们的勇气。 这些舞者也像是感应到了，对敌人展开了惊心动魄的攻击，如同飓风狂卷！虽然跳着的是舞蹈。但呈现在众人面前的就是一场战争。 无比可怕又可以载入历史的战争！ 台下，这些大臣竟然开始鼓掌！ 苏婉寻的手伤其实还没完全愈合，可这一刻，她知道弹奏的不只是琴，更是民族的尊严！ 她的身体虚弱，如果未来真的发生护国的战争，她虽然不能和战士们一起上战场，但她可以做后援，给将士们疗伤，和他们同生共死。 活着的意义，不就是这样吗？ “啪啪啪！” 众人的鼓掌声越来越响，北凰太子的脸色已经安全变黑，嘴唇都气得发抖。方才那些女子的琵琶声，和这舞蹈这琴音相比简直就是耻辱！ “哈哈哈！好！好！好！” 老皇帝拍手叫绝，看向云天墨的眼神已经不再讨厌，而是一丝欣赏。 云天楚的胸口剧烈提起，一口气怎么都咽不下，脸色更是变了几变。 不是安排了人要刺杀父皇吗？这琴师到底是谁？怎么还不动？ 这琴师是谁？这主舞的女子的又是谁？怎么都戴着面纱？ 战舞停下，主舞者和琴师同时走到大殿中央，然后摘下面纱。 一张是柔美且绝色的容颜，另一张则是英气十足的小脸。 虽然容貌不同，但眼神都是清澈有神，坚毅有力。不亚于任何男子！ “这，这不是苏家嫡女和齐家嫡女吗？” 众人都看清楚了！ “嫡女就是嫡女！庶出的没办法比！” “是啊！要才有才，有貌！这对姐妹真的为我们争光了！” 台下的人窃窃私语，苏远之的心情上上下下，起起伏伏，不过此时此刻是极喜的。 原本苏小颜让他丢尽颜面，这一回又被寻儿挣回来了，他恨不得现在就上台告诉所有人，这就是他苏远之的乖女儿，全天下没有一个男人能配得上。 “如何？”老皇帝偏头问北凰太子，连底气都有了，甚至提高了音量。 北凰太子还能说什么？虽然没打他脸，但是感觉被人打了一棍子，连呼吸都有些喘。 “不错。”他只是吐出两个字，随后又找了个借口，说道：“但昨晚刺杀我的刺客尚未抓住，我突然觉得……” 他眯起眼睛看向云天墨，清楚地说道：“好像是他。” 第68章 无论你和谁，我都会祝福 “绝对不是他！昨夜他同臣女在一起……”齐非乐当着众人的面说道。 声音响亮，没有一丝犹豫。 苏婉寻抽了抽眼角，云天墨的脸色却有些发黑。他今日特地易了容。这傻女人居然说昨夜和他在一起？ “噗！”在场的大臣差点没憋住而笑喷，怎么回事？太子不是和苏家嫡女定亲了吗？现在怎么又和齐家嫡女在一起？ 他，他这是双吃啊？ 不过脸色最难看的还是云天楚，原本打算要向齐家提亲，现在可好，这女人竟然说昨夜和云天墨在一起？ “咳！咳咳！”老皇帝的脸色也很是尴尬，憋了半天，竟道：“若是齐大人愿意，你做太子的侧妃吧？毕竟，正妃……” 正在这时，苏婉寻突然双膝跪地，说道：“陛下，臣女自小体弱，很多大夫都说臣女的身子不能生育。所以还请陛下取消臣女和太子的婚约！” “嗯，朕也听说了。” 老皇帝似是理解地点了点头，他今日心情好，所以就一口答应：“那朕就取消你们之间的婚约，让齐家大小姐嫁过去做正妃。如何？” 原本将她赐给云天墨就觉得可惜，这小美人若是被他纳入后宫，他也许能一夜回春。 “谢陛下恩典！”齐非乐赶紧谢恩。 “对了，既然赐婚，那就一起赐了！” 老皇帝的目光扫了一眼景慕霆，又看向素无心，笑着说道：“朕记得你也及笄了吧？就给你和苏先生赐个婚，如何？” 素无心简直喜出望外，马上磕头谢恩：“谢陛下恩典！” 景慕霆却坐着不动。 苏远之吓得马上使眼色，难道这混小子要抗旨吗？ “怎么了，苏先生，你是要抗旨，还是违抗你父亲的命令？”老皇帝眯起眼，已有些不悦。 虽说上一回苏慕霆说要脱离苏家，可苏远之一直没有召集各大长老举行仪式，所以说起来，他还是苏家子孙。 台上的苏婉寻屏住呼吸，可手掌却已紧握，她不敢抬头看景慕霆的表情，因为她害怕对视，更害怕自己眼中一闪而过的痛苦会被发现。 良久，景慕霆起身，抱拳回：“陛下！臣尚未到弱冠之年，暂时不想娶妻。” “下个月就十八了吧？你看看其他官家子弟，十六七岁就做了爹，不必等到弱冠。” 老皇帝笑得和煦，未等景慕霆反对，又道：“这事就这么定了，明年开春就可订婚。” 这是下了死令了。 这次国宴结束，各官员携带家眷回府。苏婉寻和齐非乐一时间成了追星捧月的宠儿，还没隔日，许多人都带着聘礼去苏府提亲。 虽然她体质弱，并且不能生育。可名望在，苏家的势力在。能不能生孩子已经不重要，到时候可以从妾室那里过继就可以。 苏远之怎么可能看得上这些提亲者？统统被他赶了去。最后决定还是自己给她定一门亲事。 就是柔儿母族欧阳氏的子孙，欧阳容望。柔儿这么温柔善良，证明家族家训好，更何况欧阳容望还是寻儿的表哥，以后怎么可能会亏待她？ 所以他决定明天就给他们相亲！ 另一边，苏婉寻正在抄写药方，白芨在她旁边磨墨，发现她接连写错了好几个字。可又不好意思说，她也不知道小姐怎么了，怎么这么心不在焉？ “小姐，快到晚饭时间了，您还是休息一会儿吧，这手伤都还没好呢！”她轻声提醒。 可苏婉寻仿佛没听见，继续抄写。 借着从窗外透进来的夕阳，白芨惊讶地发现她的眼睛竟然泛红，充满血丝。 “小姐！”她惊呼一声。 “什么？”苏婉寻这才反应过来，手猛地一抖，笔都没拿稳。 “小姐，你怎么了？你，你怎么哭了？”白芨盯着她的眼睛，担心地问：“是不是担心老夫人会责怪你？” “我哪有哭？大概是因为白天太累，困了。” 苏婉寻打了个哈欠，顺手又揉了揉眼睛：“晚膳不用传了，我现在就睡下，你出去和门口的家丁说一下，谁来都不许进。” “这……”白芨抿了抿唇，但见自家小姐娇容憔悴，也只能应下，可刚准备要离开，就见二公子已进了门。 “二公子！”白芨恭敬地行礼。 景慕霆点点头，示意她下去。然后走到床边坐下，清冽的黑眸露出只有面对她才有的温柔。 “伸出手，我帮你换药。” 苏婉寻这次倒是很乖地伸出手，不过依旧沉默。 景慕霆打开绷带，看着伤痕累累的手背和骨节，心又是一阵绞痛，喉结滚动，似是哽咽。 他细心地帮她消肿，抹药。动作轻柔细致，生怕将她弄疼。 等重新包扎好，他才开口，声音轻缓，但是说得很清楚：“这婚，我不会答应。” 苏婉寻知道这话是对她说的。这一世，他对她也表达过很多次心意。可她不敢接受，也不会接受！有些痛苦，尝试过一次就已经痛不欲生，何必将自己再往火堆里推。 对他还有爱吗？当然有！还有恨吗？也有！ 爱与恨纠缠在一起，如同皮和肉生在一起，怎么撕开？若是撕开，那种痛苦恐怕她无法承受！ “二哥哥，你的婚事，自己做主。不用和我说。” 她淡淡地回答，随后抬起一双已压制住情绪的清眸，道：“无论你和谁，我都会祝福。” “呵！祝福？” 景慕霆似乎笑了一声，向来运筹帷幄的黑眸早已凝上了痛楚，就这样直直地对视着她，似要看透藏在她心底的东西：“你敢摸着自己的心，再将这话说一遍吗？” 她的双眸明明有眼泪，在皇帝赐婚的那一刻，她明明差点没站稳！又怎会对他没有一丝情义？可她不能妥协，因为只要一妥协，她就彻底掉进漩涡。 “是！”她点点头，终于鼓足勇气再次重复：“我已经和二哥哥说过很多遍，我对你只有兄妹情。没有男女情，二哥哥的婚姻也应该由于自己做主。” “那昨夜……”景慕霆突然握住她的手腕，但是不敢太用力。 “昨夜我是被迫，不是吗？”苏婉寻佯装镇定，温声说道：“我根本没有力气挣脱。” 景慕霆心口紧绷的弦被狠狠地震动了一下，又似乎唯一的希望都瞬间被浇灭，深黑色的冰眸骤然泛红。 苏婉寻没有移开目光，强撑着那一口气，继续说：“有些话，我不想再重复一遍又一遍，我会倦的。” 第69章 唤我慕霆 “好！”他似乎笑了一声，随后起身背对着她，暗哑地说道：“既然如此，那我以后也不便再来打搅。”言毕，他抬步就要走。 可下瞬间，高大的身躯突然一个剧烈摇晃，竟朝着地面重重地倒下去。 “慕霆！” 苏婉寻想都没想，直接喊出这个名字，几乎从床上跳起地冲过去搀扶。 因为动作实在太快，她的双膝砸向地面，可她一点都不觉得疼，只想用娇小的身躯去接住他。 可她没想到身躯反被这个男人搂进怀，那双深眸有着太多的情绪，如同不见底的黑洞，要将她彻底吸进去。 他的指腹肆意地在她粉唇摩挲，是强烈的占有欲，也是失而复得似的欣喜。 苏婉寻发现他是装的，顿时怒火中烧，她感到尊严被践踏，甚至感觉自己好不容易筑起的防护墙彻底被推倒。 “苏慕霆！你以后休想踏进这房间半步！”她的眸早已积满水雾，浮现的是难以忍受的痛楚：“我们之间的兄妹情分也已经完了！” “完了就完了，我们本就不是亲兄妹……” 景慕霆的黑眸都是暖暖的笑意，声音略显沙哑：“你方才唤我什么？能不能再唤一次……” “唤什么？滚！”苏婉寻的小脸通红，咬牙切齿地看着他。 她很少动怒，永远都是一副温声温气的模样，现在这副发火的样子倒是让景慕霆看得心头发热。 可他又担心她的后背会磕到坚硬的地面，所以整个手臂都是撑住地面的，好让她的身躯完全靠在他的怀里。 “唤我慕霆。”他的指腹再次抚过她的唇，几分暧昧，几分暖意。 从窗外透出的细碎月光在他俊美的容颜上，眉目如画，绝世无双。这双深邃如夜的凤目更是璀璨夺目。 苏婉寻看得有几分失神，可她似乎又想到了什么，再次将他挣脱开。 她的手掌撑住他的胸膛，几乎铆足了力气。 景慕霆却突然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 “又装！”苏婉寻这一次才不会上当，将他推开后就要起身，可下一刻她才发现地上的人真的俊颜惨白。 “你，你怎么？”她急忙双膝撑住地面去将他搀扶，颤声说道：“你的胸膛昨天受了伤，我方才还……” 她极其后悔！ “看看，有没有开裂？”他轻握着她的手腕，在她耳边低语。 苏婉寻也顾不得什么，立即扯开他的领子，伤口的确开裂了，还渗着黑血。 “不可能，我昨天，明明上药的！”她的眉心紧拧，指尖都在颤抖。 有些表情想装也无法装，即便平时隐藏得很好。 景慕霆看得真真切切，欣喜若狂的同时又开始心疼，倒不是他故意，今日去面见老皇帝。老皇帝就陨石的事情考验了他。 他便说早就发现有人在山中鬼鬼祟祟，可他在搜查的过程中被敌人刺中，刀上有毒。伤口怎么都好不了，甚至开始出黑血。 “我已经服下解药，过几天会好。”景慕霆抬手擦了擦她眼角的晶莹，笑得温柔：“为我再包扎一次，可好？” 苏婉寻望着他深邃的眸，温柔至极，她一个荒神，差点想要喊一声“慕霆”。 可最后还是深吸了一口气，轻轻点头。 她的动作很轻，但是表情已恢复了往日的疏远，动作更是避开他的肌肤。 等一切都做好，她也下了逐客令：“二哥哥请回吧，今日太累，明日我想在房间里好好休息，你不便来打搅。” 景慕霆不说话，良久才吐出一个字：“好。” 另一端芙蓉阁 舒氏痛苦地躺在床上，面色惨白，她感觉心口像是在无数只蚂蚁在撕咬，又疼又痒，生不如死！可家医就是看不出是什么毛病！ 难道是被人下了什么蛊毒？ 可是她的饭菜都是在小厨房做的，没人敢下，也没人能下！ “母亲，这琴不知道什么时候被那贱人给偷走了，所以女儿才会……” 苏小颜跪倒在地，早已泪流满面，可话音停顿了一会儿，她的眼神又染上了阴毒：“真想将她的手指全部砍了！一根根，丢出去喂狗！” “光说有什么用？你又做不到！”舒氏捂着剧痛的胃，说话都已经在颤抖。若是儿女争气也就罢了。 偏偏女儿这次被人下了套，儿子又是个废物。 “索性直接杀了她！” 苏子炎提议，他翘着二郎腿，又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我有几个兄弟也在翰月学院，让他们找机会将她先奸后杀。” “蠢货！”舒氏几乎要气晕过去。她算计半生，怎么就生了这么个蠢儿子。 苏慕霆是吃素的吗？他和那个小贱种感情这么好，会让她受到伤害？ 她一想到苏慕霆，整个人更加难受。同样是苏远之的儿子，为什么他能如此优秀？苏远之甚至为了他，连柳氏偷男人的事也不追究了。 不过，她似乎又想到了什么，对苏小颜说道：“母亲这些日子身子不太好，你替我去办件事。” “什么事？”苏小颜来了精神，难道母亲想到对付策略了？ “你派人去查查柳氏当年在柳府的事，还有……”她的眸子紧眯，凝着毒辣的光芒；“你想办法让三皇子着手调查柳大人的背景。” “柳大人？你是说曾经的工部尚书？”苏小颜有些不明白，柳大人很早之前就已经罢官，否则柳氏这个贱人也不会来苏府做妾。 “是！”舒氏点头，虽然胃部已经开始剧痛。可她的心还是很清楚，苏慕霆很有可能不是苏远之亲生的儿子。 若是被她查到了，那一切都还有希望！ 翌日清晨，苏婉寻就被白芨唤起，还给她挑选了几件色彩鲜亮的衣裙，小脸满是喜色：“小姐，等会有重要宾客要来苏府！你知道是谁吗？” 苏婉寻揉了揉眼睛，蒙着棉被瓮声瓮气地嘀咕：“苏府不是天天都来人吗？我怎么知道是谁？” “是您的三舅舅！”白芨也很兴奋。 以前欧阳老爷还在世的时候经常来看望小姐。可自从死后，欧阳家族的人就没有再来过苏府。 倒也不是刻意疏远，一来知道小姐被老爷照顾得很好。二来，小姐也长大了，而且身子不好，不易多见客。所以就会将补品或者礼物托人带到苏府。 “真的？三舅舅来了？” 第70章 相亲？景慕霆着急了 苏婉寻终于露出了笑容，记得小时候三舅舅经常会和外祖父一起来看她。母亲去世得早，他们总说看到她就像看到母亲。 白芨好久没见小姐这么高兴了，心里也乐开了花。 在一番精心的梳妆打扮后，两人就到了请宴偏殿，苏远之和三舅正在阔谈，不过三舅身边还坐着一个少年。 他五官俊秀，一身蓝色锦袍温文尔雅，一看便是文人雅士的读书人。当他转头看向她的时候立即起身。 “表妹？” “来来来！寻儿，快见见你三舅和表哥！”苏远之朝着她招招手。 苏婉寻在白芨的搀扶下走到他们面前行礼：“三舅舅安，表哥安！” “容望见过表妹。”欧阳容望也拱手行礼，笑容和煦文雅。 “哈哈！两人站在一块还真是俊男美人！”三舅笑得爽朗，言语之间已经透露出对苏婉寻的满意。 欧阳容望的眼神更是羞涩中带着一丝想要隐藏的炽热。他早就听说这小表妹长得花容月貌，像仙女似的，没想到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皮肤就像是能掐出水来，杏眸清澈干净，和宝石似的。特别是这小蛮腰，都能想象将她压在身下是怎么样的销魂入骨。 他养的那些个外室也个个都是美人坯子，可和她一比，简直成了粗陋妇人。 “今日雪停了，还出了太阳。我们坐船舶去望月小岛游玩，如何？”苏远之提议。 “好啊！听说雪中望月最美，小岛上还有一汪清泉，可以在里面看到九轮月亮。” 三舅很兴奋地答应了。 正午，他们就到海港，海港停着几艘豪华的船舶，都是供皇家或者贵族使用的。 景氏皇朝的时候，严格控制船舶，除了国家出航所用，其他人一律不可私用。可云氏皇朝却不同，老皇帝荒淫浪费，上不仁，下就会歪。 所以奢华之风弥漫整个大厉。 这一路，欧阳容望不断找着话题想同苏婉寻交流，想体现出自己的文化底蕴。 苏婉寻也只是淡淡应和，笑容浅浅。 欧阳容望的心早就开始发痒，但不能表现出来，只能继续装出一副公子温润的模样。 在跨进船舶之前，负责港口的小官笑着问：“苏大人，誉王刚好也要去望月小岛，已经定了这艘船了。” “哦？誉王也在里面？”苏远之的脸上堆着笑容，道：“当然进去问候一下。” 于是就带着几人一起进去。 当要跨上船舶时，欧阳容望弯腰伸出双手做出要搀扶的姿势：“表妹小心台阶，我来扶你。” 苏婉寻立即避开他的手，眼神闪过一道厌恶，但很快又觉得自己有些无理，就尴尬地笑了笑：“我自己会走。” 几人走进豪华船舶，果然见誉王也坐在里面，此时正在喝茶吃点心。 “诶！小姐！您看，是二公子！”白芨激动地指着对面的房。 苏婉寻闻言看去，果真见到了景慕霆，他的对面坐着素无心和一个男子。这男子应该就是赫赫有名的誉王。 她的唇角勾起一抹苦涩的笑，心口的地方隐隐泛疼。 景慕霆，既然你有意要娶素无心，为何还要招惹我？ 景慕霆似乎也感应到了什么，转头看向她的方向。四目相对，即使昨夜才见过，昨夜才拥抱在一起，却好似隔了许久。 他的目光深邃炽热，让她浑身一颤，急忙垂下眼帘。 “诶！慕霆也在这儿，真是巧了！” 苏远之也发现了，笑着说道：“我这儿子现在是瀚月的院首，平日里没办法见面，没想到在这里倒是碰了面。” 他的语气透着得意。 “呦！原来是丞相大人！”誉王起身，双手抱拳，客气地朝着苏远之行礼。 苏远之一拂袖，单膝跪地：“臣，见过王爷！” 这些礼法，他还是很注重。 誉王急忙快步上前将他搀扶起，摆手道：“诶！这又不是朝堂，行什么礼！再说……” 他宠溺地看了一眼身边的素无心，感叹道：“我们很快就要结成亲家。我虽然不是父亲，但长兄如父，无心可是我一手带大的。” “既然那么巧，那就坐一块儿吧。”苏远之提议。 于是，几个人坐在了一块儿， 太阳快要落山，侍者早已给他们准备了一桌子佳肴，并道：“誉王爷，苏丞相。大概明早就可以到达望月小岛了。” 苏远之看了一眼船窗，见风平浪静，心情更加的好，又叫了几壶酒，说是要和誉王不醉不归。 吃饭的过程中，欧阳容望经常会给苏婉寻夹菜，因为他们是坐在一块儿的，所以很方便。 其实苏婉寻能感受到景慕霆的目光，他的视线总是有意无意地锁在她的身上。 可她硬是没有对视，为了缓解这种尴尬，倒是和欧阳容望说起话来。 素无心如同一只喜雀，不停地和景慕霆说着话，视线也从来没有移开过他。 这时候天空开始又下起了大雪，苏婉寻想要逃离这窒息的气氛，便起身道：“父亲，女儿想出去看雪景。” 欧阳容望立刻放下碗筷，起身说道：“我陪表妹去。” “去吧，你陪着我也放心。”苏远之一口就答应，然后脱下身上的氅衣递给苏婉寻：“外面风大，穿着。” “我不冷，谢谢爹爹！”她行了行礼，就急匆匆地离开房间。 景慕霆那酒杯的手明显一颤，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俊颜凝重：“父亲，这天色有些不正常。四妹妹的身子不好，不能吹冷风。我去带她回来。” 苏远之正要说，三舅已经笑着开口：“现在的风又不大，再说在船上也不冷，他们也有好久没见了！” 素无心今天的心情不错，她又不傻，也能看出今天是给苏婉寻相亲，对象就是欧阳容望。所以便提议：“慕霆，不如我们也出去看看？” 自皇帝赐婚以后，她就唤他慕霆，好在苏慕霆也没有反对。 “那就去吧。”誉王挥手答应。只要他们成了亲，他就可以重用景慕霆开始策划大计，规划五年内一定要夺取皇位。 第71章 苏婉寻，你真的要嫁给他？ 景慕霆快步走到游船的观景台，而这时候苏婉寻和欧阳容望站在一块。男女有别，他们中间还是有一定的距离。 苏婉寻旁若无人地观景，心情倒是轻松很多。 “表妹，你二哥准备何时去誉王府提亲，我见两人已经相处得很融洽。” 欧阳容望就是在找话题，可身边的小美人却总是笑笑，明明笑容很美，但疏远得让人觉得心凉。 “我过些日子就要进御医阁，每三天休息一天。到时候我去学院看你……”他继续自言。 “寻儿！”景慕霆已站在他们身后，轻声一唤。迎着冰冷的风，他的声音有些沙哑低沉。 苏婉寻转身，双眸微垂，给他行了礼：“二哥哥。” 景慕霆上前直接握住她冰冷的手，又抬手轻轻抚上她的脸颊：“跟我回去！这里太冷！” 他没有过问，而是直接了当的命令。 “难得出来一回，还想再看看。”苏婉寻声音轻柔，但表达的却是拒绝。 “那我们一起。”景慕霆脱下紫色氅衣披上她的肩膀，强有力的双臂将她圈入怀，松松的，可依旧像个牢笼，不让她再挣脱开一步。 素无心看到这一幕，原本开心的情绪瞬间又黯淡了下去。在苏慕霆的心里，永远都是这个妹妹最重要。虽然她也会和哥哥撒娇，可哪里像他们这样？ 欧阳容望想要说什么，可话到嘴边却吞了下去。 景慕霆对两人淡淡说道：“你们先回去吧，我陪她一会儿。” 素无心委屈地看着他，眼眶红红，但最终还是转身。欧阳容望也在行礼后离开。 等两人走进船舱，景慕霆的拥抱开始变得坚硬，双唇直接覆上她的红唇，灼热滚烫，丝丝入扣，让他怀里的人措手不及，身体猛地一怔。 “呜！”她的拳头紧握，想要去推开他。可她又想起他的胸口还有伤。手掌只能渐渐松开，任由他肆虐。 最可耻的是，她的身体竟然开始发麻，双膝都快站不稳。 一吻作罢，景慕霆看着她泛红的小脸，黑眸划过一道欣喜。她的反应，他当然能感应到。 “苏慕霆，你过分！”她举起手朝着他的脸甩过去。 景慕霆站着不动，也不躲。 可这巴掌还是在落下的那一刻放下。 苏婉寻恼怒地凝视着眼前人，殷红的双唇还在发麻，她深吸一口气后就准备转身离开。 景慕霆在她身后说道：“这男人有许多外室，他对你不会真心。” 苏婉寻一听这话，冷冷一笑，转头竟道：“你对我又有几分真心？” 言毕，她一愣，知道说错了话。 景慕霆也愣在原地，怔怔地看着她，良久，他苦笑一声，低哑地说道：“我对你当然是全心全意，可你从来都不信。” 全心全意？”苏婉寻轻轻一笑，带着一丝嘲讽。 前世的他有那么多女人，现在却说其他男人有外室？ 与其嫁给一个爱的人，要忍受别的女人分享，不如嫁一个不爱的男人，无所谓他和谁在一起。 至于欧阳容望，前世她欠了父亲，这一世，她也不会违抗父亲任何要求。 景慕霆听出了语调，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着急之下又握住她的手腕：“寻儿，我不会娶她的。” “你娶不娶她，与我无关。”她清楚地说。 景慕霆语塞，对视着这双清澈却没有一丝波澜的水眸，他甚至怀疑方才她的反应是错觉。难道她对他真的只是兄妹情？ “可你不能答应！”焦急之下他再次走到她面前，双手握住她的肩，骨节隐隐泛起青白。 苏婉寻感觉到肩膀的力量，疼地蹙眉。 她太弱，景慕霆又太强大，即便他没有用力量，依旧可以伤到他。 景慕霆意识到了，立刻松了手，眼神居然划过迷茫和无助。因为他不知道该怎么做，该怎么说？ 若是可以，真想将她永远锁在自己房中，可他知道，若是这样做，他们之间就真的完了。 “你们还在看雪啊！”苏远之走过来了。 “爹爹！”苏婉寻一个慌乱，小脸通红。 苏远之见她神色慌张，心里有些疑惑，但也没有细想，对景慕霆说道：“你也是，怎么不多陪陪郡主？方才她都有些不高兴。” 可景慕霆却没有回答，在看了一眼天色后说道：“父亲，这天色好像要起浪。” 等等！ 他突然注意到离他们不远处还有一艘船舶，虽然隔着浓浓的雾气，但他还是能感应到。 “寻儿，快进船舱！”他偏头对苏婉寻说道。 “表妹。”欧阳容望不知何时也走了过来，看着眼前的小美人，羞红着脸笑着说道：“我开几副药给你，等过好年，我给你带来。” 苏远之满意地点了点头，他就是想给寻儿找个老实的男人，入赘在苏家，他也没胆子找妾室或者养外室。 “谢谢表哥，我二哥哥已经给我配了药。现在还用不着。”苏婉寻婉言拒绝。 景慕霆根本没有心思听这些，视若无人一样握住苏婉寻的手就要往船舱走。 “苏慕霆！”苏远之有些气恼。虽然这儿子向来冷清，在府中对自己也经常如此。 可这是外面！他不要面子啊？ “呼呼呼！” 海面突然吹来一阵阵强烈的海风，若不是有铁栏护着，恐怕苏远之和欧阳容望都被吹倒。 “这，好端端的，怎么就起风了？” 苏远之皱眉，本以为可以一路风平浪静地带着寻儿游玩一次，没想到竟然起了大风。看样子明天都到不了。 “我们也进去吧。”他对欧阳容望说道。 苏婉寻已经被带进最里面的船舱，这里是最封闭的空间。即便万箭齐发，她也不会危险。 “你在这里休息，记住，无论发生什么，你都不要出来。”他面色严肃，手却一直不愿意松开。 可是不松开不行，等一会儿的危险，他必须要去应付。 “二哥哥、你还要出去吗？外面起风了……” 这一回，居然是苏婉寻不愿意松手，紧紧地握着，担忧地看着他。 第72章 他有帝王的压迫感 景慕霆感觉到手掌发热，而这一股热流还直窜他的四肢百骸，可以瞬间消除他前些日子的痛楚。 “别怕，我不会有事。”他抬起另一只手，轻轻覆在她的脸颊，又附身在她的额头轻轻落下一吻，暗哑地说出两个字：“等我。” “慕霆！” 素无心也跟着跑过来。 景慕霆吻苏婉寻的那一幕，她看得真真切切，这一刻，她的妒火几乎可以将她燃烧殆尽。 可景慕霆像是没看见。 素无心的拳头紧握，指甲都要抠破皮肉。苏慕霆是看不见她吗？ 为什么只要有苏婉寻在，就会将自己当成空气！没错，只要那小贱货不在，苏慕霆还会和她说话，即便态度冷清。 可只要那小贱货一在，他根本看不到她！ “慕霆，我陪你一起出去吧？”素无心已站到他身边，双眸坚定，如同要赴战场。 她有种预感，马上就要面临危险。 景慕霆思虑了一会儿，竟说道：“好！” 倒不是他要这个女人帮忙，而是他不想让她和寻儿单独相处。前世，他将她锁住，何尝不是担心她被其他嫔妃加害？ 素无心一听这答案，立即就兴奋了，居然主动牵住了他的胳膊。 反正两人已被皇帝赐婚。即便他现在还不喜欢她，可他也不敢抗旨啊！ 景慕霆的第一反应就是厌恶地蹙眉，想要将她的手甩开。可是船只一个剧烈摇晃。 发出可怕的“咔咔”声。 素无心没站稳，整个人扑进他怀里，并紧紧地搂住他的腰：“慕霆，这船，这船是不是要翻了！” 景慕霆用内力将她震开！ 可苏婉寻却以为她是被力道甩了出去。 景慕霆看向窗外，那艘黑色船舶已经靠近他们。若是仔细观察，还能看到这艘船身布满密密麻麻的小黑洞。 一定是箭！ 这船翻不了！最危险的不是浪！ “你留在这里，千万不能出去！”他再次叮嘱苏婉寻，随后就将门关合。 因为情况实在太紧急，他也没有办法和她解释方才和素无心的动作。 苏婉寻紧抿着唇，还是点了点头。她根本没有战斗力，其实去了也是拖累…… 素无心看着他离开的背影，脑海里竟突然现出一个恶念。 只见她取下发簪，死死插入门下的缝隙。 不管这船会不会翻，她一定会想办法让这船翻！让她葬身大海！ 门内，苏婉寻的双手覆上门，轻声说：“慕霆，你一定要没事，你若死了……”她停下话语，手掌却死死揪住心口的衣料。若是他死了，她都不知道该怎么活下去。 方才看到的那一幕，虽然心里难受，可和景慕霆的命比起来，又算得了什么？ “呼呼呼！” 雨越发地大起来，和着狂风，竟开始在这海面肆虐地掀浪，如同排山倒海之势。 这艘船舶再次剧烈摇晃。 “慕霆，这，这对面的船是不是，是不是要对我们开始攻击？”素无心也看见了那艘诡异的黑船。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苏远之和誉王摇摇晃晃地出来，脚步都在打哆嗦。 景慕霆的凤眸微眯，迎着瓢泼的雨水，他说道：“我上那艘黑船，你们稳住方向。” 黑船越来越近，苏远之也发现了这密密麻麻的黑洞。 “糟糕！不好！” 他突然抓住景慕霆的袖子，脱口就出：“你不能去！太危险，快，和为父一起进船！” 景慕霆被他的反应怔了一下，眼前人竟然为自己着想？ “还愣着做什么？快进去啊！”苏远之用力将他往回扯，他也是现在才明白，自己对这个儿子是真心实意的关心。只是以前被愤怒冲晕了头。 可是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就在下一刻，无数支长箭朝着他们的船只爆射而来，犹如一片黑压压的乌云！ 根本无处可藏身！ “父亲小心！”景慕霆反拽他的长袖，将他扯护在身后。 “啊啊啊啊！”誉王等人早已吓得面容脱色。可他们无处可藏，即便是趴下，也会被射成人肉筛子。 景慕霆却站在原地，双臂微微打开，周身散发出黑金色的浓雾，这些炽热的温度让这原本冰冷的空气瞬间像是燃烧起来。 “轰隆！”一部分的箭瞬间燃烧，化成灰烬。可其他的箭却还是攻击过来。 “嗖嗖嗖嗖！”险险地擦过他们，刺落在地面，将木板射成筛子。 所有人都呆愣在原地，他们其实都知道景慕霆的内力惊人，可他们并不知道他竟可以强大到这般地步。 这，这已经不是内力了吧？ “快！快躲进船内！”苏远之喊着，第一反应就是去拉景慕霆，可此时船只又是猛烈摇晃。 风浪实在太大，满天空的异样红霞让昭示着真正的风暴才刚开始。 “我在这里和他们斗，你们去稳住船舶。”景慕霆对他们命令。 没错，是命令！他的凤眸幽深，又霸气逼人，一种帝王的压迫感已现。 誉王自称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可这一刻竟然鬼使神差地点头。 “你不要命了吗？你要上那黑船？”苏远之当即反对。 可他没来得及反对，这船又是一阵剧烈摇动。 景慕霆已足尖轻点，如同飞鸢鸟踏水，又如履平地般一般地飞跃到了对面船舶。 苏远之见状只能和誉王一起去拉船帆，整艘船早已陷在海浪中。若不是这艘船大，可能早已被卷入海浪。 对面的黑色船舶传来阵阵刀剑碰撞的刺耳声。 “哥哥，随我走！这船马上就要沉了！” 素无心抓过誉王的手，指了指对面的黑船道：“我们去帮慕霆！” “我们稳住船，黑船里肯定有很多敌人，让慕霆去杀！”誉王反对。 “相信我，这船马上就要沉了！”素无心轻声说，不等他再反对，竟用尽全力拖着他的手，朝着海面跳下。 她方才已经在船上做了手脚，不出意外，过不了多久，这船就会沉下去。 兄妹两人的轻功都很好，虽然不及景慕霆，但也能顺利到达。 然而眼前的一幕又让他们打了一个冷颤。 血，满地的血！ 地上都是尸体！ 而景慕霆则站在他们中间，目光沉着，那张俊美无俦的脸更是风轻云淡。他的白衣没有沾上一滴血，若不是脸颊上落了两滴。绝对不会想到这些人是他杀的。 景慕霆对他们的到来有些惊讶，而是突然想到什么，猛地抬头看向他们的船舶。 大风中，这艘船竟然已经往下沉。 “怎么会这样？”他眯起凤目，杀气腾腾地看向素无心。 这样的杀气根本没办法掩盖 素无心装出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样：“我也不知道啊，方才还好好的，难道，难道这船夫也是陛下的人？” 第73章 这一世，我绝不放手 景慕霆懒得听她再解释，直接对着她狠狠一挥袖。 看似只是愤怒，素无心安然无恙，只是吸了一口冷气而已。可景慕霆方才那一袖，带着玄离火的毒性，若是没有他的疗伤，她的五脏六腑会在短短一年内被烧灼，无药可救。 誉王见状，对着景慕霆怒呵：“苏慕霆！这船和我妹妹没关系！你疯了吗？” 海浪再次暴袭，如同野兽暴怒，只是一眨眼的功夫，整艘船就被彻底打翻。 “轰隆”一声巨响，船身竟然从中间裂开，其中一半直接被巨浪吞噬。 景慕霆不再理会他们，毫不犹豫地跳下巨浪，可这海浪如猛虎，即便他的能量再强，也没有办法在短时间内找到她。 另一边，苏婉寻已用利器砸开船窗逃生。海浪将她瞬间吞没，冰冷的海水直冲她的口鼻，肺都要快炸裂。 她不懂水性，只能在水里扑腾。 “寻儿！”景慕霆已发现了她，以最快的速度将她抓住。 海浪酝酿得越来越汹涌，也许下一瞬间就会将他们全部吞没。 景慕霆单手握住尚未完全沉下去的船舶残骸，另一只手死死抓住她的手腕。 “抓紧！不要松开！”他急喊，双眸相对，在这狂风暴雨中，时间竟像是停止。 苏婉寻口中早已说不出话，因为大量的水凶猛地往她肠胃里灌，冰冷的温度像是在割她的血肉。 她知道景慕霆很强大，强大到可以一人杀几百高手。可在自然灾害面前，他终究无法将她从死神的手中跩回来。 她不想他跟着她一起死。 她想要他好好活着，只要柳姨娘好好的，他这辈子应该不会痛苦。所以她竟开始用力挣脱！ “苏婉寻！你疯了吗？”景慕霆暴怒，一双凤眸已赤血如血。 苏婉寻的双眸含着眼泪，唇角却浅浅一笑，有依依不舍，也有一丝释然后的解脱。 慕霆，你要好好活着，这一世，希望你能做个明君，希望你能平安顺遂。不知哪来的力气，她的手腕竟扯开他的力量，只听见“噗通”一声，掉入海中。 “不要！！”他撕心裂肺地喊。 失去挚爱的这种痛，可以撕裂他的灵魂，他不想再承受第二次！所以他义无反顾地也跳了下去。 寻儿，我的妻。无论生还是死，我都会永远陪着你。 这是他在新婚夜对她的承诺。他从来没有食言过，前世没有，今生也不会！ 力量可以爆发！ 这时候的景慕霆竟可以和飓风狂浪对抗！ 在短短几个呼吸后，他就再次将那人紧紧扣在怀里，可是苏婉寻早已失去知觉。 若不是他最后的拉扯，恐怕已被巨浪吞噬。 “寻儿，挺住！”他的声音沙哑，但眼神已缓和。凭着他强大的力量，他将苏婉寻抱上那艘黑船，然后又跳下去救苏远之。 虽然前世恨他，但这一世，他已不再恨。更何况他是寻儿的父亲。 当素无心看着被救上岸的人儿，心口的怒火瞬间又冲到脑门，竟从衣侧取出刀子。朝着她的心口就要狠狠刺过去。 是的！她疯了！她嫉妒疯了！她甚至怀疑他们不是亲兄妹！ “你疯了吗？”誉王一把抓住她的手腕，不解地皱眉：“你杀她做什么？” “苏慕霆爱她！为了她，他可以不要命！为了她，他甚至可以伤害我！” 素无心握刀子的手已经在颤抖，甚至已有些疯狂。 她突然想起那一次花灯节，苏婉寻走丢。苏慕霆用一种杀人的眼神看着她。她还以为是错觉，现在想想，也许那时候，那个男人真的起了杀念！ “兄长救妹妹有什么错吗？你是不是爱他爱出了病？” 誉王死死拽住她的手，也有些愤怒：“若是你掉下海，我也会救！若是苏慕霆见她死了，你们之间的关系彻底完了！” 这话一落，素无心稍稍缓了缓神。可刀子还是没有松开。 “你冷静点！只要她嫁人了，兄妹自然会分开住，到时候你还担心什么？” 誉往无奈地扶额，也怪自己平日里太骄纵这个妹妹，否则怎么会这样不讲道理？ “你要知道，苏慕霆是难得的人才，这些年若不是他，我早就被老皇帝害死了！他可以助我得到天下！” 他松开了手，又冷冷一哼：“孰轻孰重，你自己想。若现在一个妹妹你就这样吃了醋，那他若是以后纳妾呢？你是不是要将他整个后院的女人都杀了？” 男人三妻四妾太正常了！ 素无心差不多已经冷静，终于松开手中刀，可眼神依旧凶狠。 “你想要收住他的心，就要将他妹妹当成自己妹妹，即便不是真心。但做也要做出样子！” 誉王拍了拍她的肩膀，又深深一叹：“你对他也上心了，其实这样对你不利。” 素无心仿佛没听到最后那句话，而是自言自语：“哥哥你说得对，我要对她好。不，应该是让慕霆觉得我对她好。” 言罢，她竟然脱下身上的衣物，盖住苏婉寻冰冷的身体。 这时候苏远之也被救上来了，他拼命地咳嗽。好在见到苏婉寻安然无恙地躺着，身上还盖着素无心的衣服。 “谢谢郡主！”他对着素无心拱手。随后又像是想到什么，脸色煞白地道：“糟糕！三舅和容望还没上来。” 但他也没有再让景慕霆下水，毕竟自己儿子的命重要多了。 景慕霆早已紧紧抱住苏婉寻，并用内力给她取暖。 当然，他也发现那件披在她的身上的衣物。可他并没有一丝感谢。这个女人是什么德行，他太清楚了。 “慕霆，快看！那里还有一艘船！”素无心指着不远处的另一艘船。 这船不大，但在这狂风急雨中却能稳住，着实不易。 素无心站在船头，说道：“好像看到一个男人！是，是许将军？”顿了顿，她又说道：“他还救了欧阳父子。” “真的？”苏远之激动地站起，远远望去，果然见到许世宁和欧阳父子。 他总算松下一口气。 “快！上我们的船，你们的船太小！”他对着他们喊。 好在风浪已经开始慢慢减弱，许世宁试着靠近，带着精神恍惚的父子两一起上了黑色船舶。 许世宁的墨发已经湿透，但背脊依旧挺直，如同铁骨，他的鹰目有神，丝毫没有受方才水浪的影响。和瑟瑟发抖的欧阳父子形成鲜明对比。 景慕霆一见此人，凤目就已变得暗黑，如同无底的黑洞，甚至连拳头都已经紧握。 就是他，寻儿移情别恋的男人！ 当他拿到证据证明他们的确有过一夜情之后，浑身的血液都像是被凝固，更像是身上的骨头被人根根折断。 【作者有话说】 男主前世虽然渣，但还是很睿智，能看清每个女配的真面目，而且可以做到毫不留情。 第74章 用身体给她取暖 他又悔又恨，后悔自己没有好好待她，所以才会让她爱上别的男人。 可又恨寻儿！他爱她，爱得可以放弃所有东西，甚至是仇恨，可她却背叛了他们的感情…… “许将军,你怎么在这儿？”苏远之率先开口。 “我准备去望月岛调查一个案子。”许世宁淡淡回，随后又扫了一眼地上的尸体，开口问：“是谁杀的？” 无人回答，但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景慕霆。 许世宁也望过去,当他对视那双如暗夜般的黑眸时，心竟是猛地一颤。 他常年在战场，杀过无数人。清楚的知道什么是真正的杀气。所以，他当即断定这些死人就是眼前人杀的！ “苏公子。”他抱拳行礼，动作干脆。 可当他看到景慕霆怀里的少女时，心又是猛地一跳。这次倒不是因为忌惮，而是心动。 其实第一眼看到这苏姑娘的时候就已经有了好感，他喜欢她清澈的杏眸，喜欢她身上淡淡的清香，就好像春日清晨吸的第一口空气。 然而，最让他心动的是这少女的坚强。 还记得在封雪崖，面对那么多敌人，她还能临危不乱，尽最后一点的力气也要救出庶母和丫头。 看似柔弱，其实比绝大部分男人更要勇敢。 这些日子，他日日想着她的身影。从不近女色的他，甚至还会做一些令他自己都脸红心跳的梦，梦醒来以后自己都觉得可耻。 景慕霆已看出许世宁眼中的热情。 他太清楚一个男人若爱一个女人时的目光了，而许世宁看寻儿的眼神根本没加任何掩饰，赤裸灼热。 “慕霆？许将军和你行礼呢！”苏远之提醒。 许世宁前途无量，他并不想得罪。 景慕霆紧了紧怀里人，淡淡一笑：“许将军是想调查案件，还是想要跟踪我们？” “慕霆！你在说什么呢！”苏远之有些恼怒。儿子这是疯了吗？要得罪许世宁！ 许世宁也是一笑，直接回：“苏公子是误会了，我从来没有想过要跟踪你们，你们也不值得我来跟踪。” 景慕霆眯起凤目，眼神越发的冷。当日陨石之事，其实老皇帝还是对他有戒备。派人跟踪也属正常！ “呵！”他淡淡一笑，喜怒不可辩。 许世宁怎么都觉得眼前人针对他，可他并没有得罪他吧？ “咳咳！”苏远之轻咳，打破这气氛的尴尬：“我们已经安全渡过危险，前面的浪小了很多。估计明天正午就可以到目的地。” 是啊！方才差点就没了命。现在劫后余生，心情难以言表。不知是紧张还是松一口气。 誉王坐在素无心身边，用手臂将她搂在怀，想给她取暖。 景慕霆见状，将苏婉寻身上盖着的衣服还给了她：“你拿着。” 素无心还以为这个男人终于是想到她了，心里泛起极度的欣喜。再回头看看自家哥哥，不也抱着自己吗？ 那苏慕霆抱着苏婉寻又有什么错？ 她这些日子是不是疯了？竟然会想得那么龌龊！ 景慕霆没有再理会，而是抱着苏婉寻朝着船内走，他跨过一具具尸体，明明血腥可怕。 可他一袭白衣朗朗，在众人看来，竟如同谪仙踏红莲而去。 素无心看着他的背影，眼神越发迷恋。 “你看什么呢，矜持一点。”誉王提醒，心里也是很无奈。素无心撇撇嘴，但看着方才景慕霆抛过来的衣服，她心里还是暖如甜蜜。 另一端，景慕霆已带着苏婉寻进了内舱。他将内舱门紧锁，迅速脱下她身上还未干透的衣服。又将自己的外套脱去，只剩下一件薄薄的里衫。 她的肌肤白皙如玉，虽然看上去娇小可人，但身上还是有点肉感。抱在怀里软软的，不像前世最后两年，她的身体很轻，似乎没有一点重量。 是他，将她折磨成那样…… 景慕霆的心不由地一纠，决定不再用内力，而是用灵气。 薄薄的金雾弥漫在他们周身。 苏婉寻白皙的肌肤开始起一层红晕，原本苍白的小脸也开始红润，细长的睫毛轻颤，像是害怕，但更像是痛楚。 这一世，他曾见过很多次见她眼中一闪而过这样情绪。可他却不知道为什么！ 两人的肌肤只隔着一件薄薄的衣料，大抵是因为有些热了，苏婉寻的呼吸开始微喘，胸膛一起一伏，肌肤也开始渗出密密细汗。 景慕霆的忍耐力再好，这一刻也快受不了，想起前世两人的夫妻情事，他几乎要无法把控。 可他不能！ 寻儿还小，至少等明年及笄吧？前世她嫁给他的时候已经十九，身体完全发育成熟。他也是初尝滋味，蚀骨销魂。第一次，他整整要了她一夜。 指尖忍不住轻轻摩挲过她的肌肤，光滑得如同触碰丝绸。 苏婉寻像是感觉到了什么，眉心微蹙，指尖也是一颤，双眸微微睁开。 刚好对上那双充满欲望的黑眸。 “你！”她的小脸瞬间通红，下意识得就想要推开。可她身上的男人像是大山一样压着。 两人胸膛紧密相贴，毫无缝隙。这样的姿势，只有前世才有过，暧昧到极致。 “苏慕霆！你放开我！放开！”她急了，呼吸已转为急促，胸口起伏剧烈。 可正因为如此，她的春光才被这个男人看得更清楚 “还冷吗？”景慕霆哑声问，表情却已风轻云淡，仿佛她方才的挣扎就是无理取闹。 “我……”苏婉寻又是一噎，的确不冷了。很暖和，整个人就好像被包裹在鹅绒棉被里！可她明明是掉进冰海里的。 “你救了我？”她低声问。 四面相对，他眼中柔情入骨。而她的眼神却有些闪烁。 不知是疑惑还是害怕。 “我们之间，不要用这个字。”他低声说，单手覆上她的脸颊，轻轻一叹：“你若死了，我也不会独活。” 所以救寻儿，也是救他自己。 苏婉寻突然觉得这句话是他发自内心的，至少此时此刻，可是未来呢？她太害怕命运会主宰他们，她也承受不了以前的痛楚。 “对了！我爹！我爹呢？”她突然想到了什么，再次紧张无比。 “父亲已经被救上来了，放心。”景慕霆紧了紧怀抱，生怕她漏在外面的肌肤会冻着。 “嗯嗯，那就好。”苏婉寻也总算松下一口气。她也没有发现根本没有穿衣服，只觉得很暖，很舒服。所以也不再挣扎，又睡了过去。 翌日正午，她在敲门声中醒来。 “慕霆！寻儿！我们快要到了，出来吧。” 这是苏远之的声音。 “你还不去开门？”她提醒这个男人。 可景慕霆却有些无辜，低声说：“我现在不能动……” 第75章 情敌对战 “嗯？你现在不能动？为什么？”苏婉寻先是一愣，突然反应过来：“我起来，你去开！” 可她刚一动，这才发现自己不着一物，被他用衣服紧紧裹在怀里。顿时一股怒火就往心口涌。感觉自己的防护墙又被他推开一幢。 “你混蛋！”她扬手就要打，可这一抬手，盖在她身上的衣服就彻底掉下。 景慕霆也不躲，又将衣服给她盖上，低低叹息：“又不是没有看过，不用那么激动……” 前世几乎每天都看，这辈子也不止一次，熟悉得不能再熟悉。 “咚咚咚！” 门敲得更快，甚至有要推进来的架势。 “都要靠船了，苏慕霆，你出来帮忙。”苏远之提高音量,显然开始有些不耐烦了。 “来了！来了！”苏婉寻替他回答。随后又红着小脸低声怒问：“我衣服呢？” 他从手边取过递给她，抿了抿唇道：“已经干了，要不我帮你穿？” “不用！自己来，你起开！转身！”苏婉寻快气得咬牙。 “好吧。”景慕霆点点头，似乎有些不愿意。 “起来啊！快！”她几乎使足了劲儿。 景慕霆总算起身，苏婉寻立即用氅衣将自己盖好，又狠狠瞪了他一眼。 “转过身子！快！”她的声音有些发颤，因为既紧张又愤怒。 “好！”景慕霆乖乖转身。 苏婉寻以最快的速度穿好，这些衣裙真的已经完全干了，而且还带着温度，显然是被他捂暖的。其实虽然生气，可内心深处还是划过一道暖流。 “彭！”得一声。 门被苏远之踹开，正想要对着景慕霆怒骂，苏婉寻就冲过去抱住他；“爹爹！我以为我要死了，再也见不到你了！幸好二哥哥舍命相救……” 苏远之的心都要化了，方才一肚子的怒火居然消失不见。 他拍了拍宝贝闺女的后背，无奈地叹息：“爹爹何尝不是吓坏了，若不是你二哥哥救了你。我真的不知道要怎么办！” 若是寻儿有什么三长两短，他以后怎么有脸去地下见爱妻。说好的，下辈子还要做夫妻。 所以他看向景慕霆的眼神充满了感激，竟说道：“等回去，父亲就抬你娘为平妻，你就是苏府的嫡子。只要你不再移族谱。” 景慕霆只是笑了笑，却没有回答。 三人一起出船舱，许世宁早就在想办法靠岸，当见到景慕霆和苏婉寻走过时，马上露出笑容：“苏公子，我来！你旁边休息……” 想要接触苏姑娘，就必须要和他成为朋友或者兄弟，虽然苏慕霆一直冷着脸，让人无法靠近。但他也要想办法。 景慕霆没有理会，而是低头对苏婉寻道：“我先和他一起靠船，等我。” “来！苏公子，我拉你。”许世宁探出手臂，想要将景慕霆拉上船台。 景慕霆像是没看到，足尖一点就轻松上去。 许世宁顿时觉得很尴尬，甚至脸上挂不住。 但为了苏姑娘，他只能硬着头皮和他又笑了笑，然后又做出一副不经意间的语气：“听苏大人说起苏姑娘昨晚落了海，不知道如何了？” 景慕霆额头的青筋微微一跳，冷声回：“与你何干？” 的确与他何干！许世宁一时间被噎住，但又没办法反驳，再次忍下这口气，又道：“和令妹有过几面之缘，因为和我妹妹长得有些像，所以感觉特别亲切。” “呵！”景慕霆真想现在就给他一刀子。和他妹妹像？他妹妹和他长得一样壮实，哪里像了？ 所以还是没有理会，他怕一开口就是一个“滚”字。 许世宁也早已积攒了一肚子火，现在谁看到他都很尊敬，可眼前人竟然将他当成空气！ “我也来！” 这时候，欧阳容望也想爬上去，可两人居然异口同声：“滚。” 两人又同时一愣，迟迟不语。 苏婉寻不知道他们在上面说些什么，心里却有些担心，毕竟两人前世结下了莫大的仇恨。 “表妹，让他们去靠船，我们去那边坐坐。这里风大……”欧阳容望走到苏婉寻身边，微微弯着腰伸出双臂，一副讨好的样子。 “我不冷。”苏婉寻立即摇头，又往旁边靠了靠，想和他保持一定距离。 欧阳容望有些失落，但依旧没有放弃。 当船靠岸的时候，他再次想要靠近，但一道风力竟攻击他的手腕。 “啊！”他痛得直打哆嗦，差点以为骨头都断了，不，应该真的断了。 “怎么了这是？” 苏远之马上跑过去看，见他的手腕居然以奇怪的姿势弯曲，也吓了一大跳。 “这里有杀手！大家要小心！” 欧阳容望紧张地看向周围。这时候他痛得都想在地上打滚，可为了形象，只能生生忍着剧痛。还用身体挡在苏婉寻前面。 “容望，你的伤要处理一下，快让你爹瞧瞧。”苏远之感动不已，看来自己的眼光没错。三舅也是御医，应该会接骨。 不过这里风平浪静，怎么会有杀手？ 景慕霆已飞身而下，走到苏婉寻身边，直接拉起她的手，说道：“我带你上岸。” 苏婉寻想挣脱是不可能的，若动静太大，反而引起怀疑，所以只能任由他牵着。 “方才是你打的？”她轻声问，小脸浮现一丝生气。 “嗯。”景慕霆低低一应，倒是很快承认。 “你！”她气得停下脚步，眉头紧锁。 “动手动脚，一看就不是好人。”景慕霆沉声解释，语气中的杀气居然又显现。 “呵！”苏婉寻冷冷一哼，狠狠翻了个白眼：“动手动脚不是好人，那你对我呢？岂不是十恶不赦？” 景慕霆爽朗一笑，居然对这个说法很满意。 苏婉寻懒得理会他，刚好看到苏远之过来，就挥了挥手：“爹爹，我同你一块走！” 这么一说，景慕霆该放手了。 望月岛，也是贵族们经常去游玩的地方，经常会有些船舶停靠。不过今天只有他们这艘船舶。 这也并不是荒岛，也有很多本岛人居住，虽然经济远远不如京城，但环境优美，一座座小房子参差有致，景色平而幽深，但如同人间桃花源。 “肚子饿坏了，先去吃饭。”苏远之提议。 第76章 不愿意承认的醋意 他们找了一家小岛最大的饭馆，又点了一大桌的菜肴。因为是海岛，所以都是海味。 景慕霆就单独给苏婉寻点了姜糖水，肉蒸蛋，蒸排骨和一些蔬菜，说道：“海味性寒，女子不宜吃。”前世他找过御医过看，寻儿的体质偏寒，所以一直不能受孕。 这一生，他一定要好好呵护。 “谢谢二哥哥。”她接过，但没看他的眼睛。 “来敬我们劫后余生！”许世宁起身，对着他们敬酒，然后一口就闷了一大杯。 苏远之也起身，其他人也就跟着，苏婉寻以茶代酒。 这一刻，没有皇室大臣，没有贵贱高低之分，只是为了庆祝这场死里逃生。 “对了，许将军。你来这里调查什么事？”誉王好奇地问。 他对这个年轻的将军也很客气，若是能投靠他，那他夺位之路就如同如虎添翼。 许世宁很直接，自罚一杯酒，然后说道：“不便说，还请王爷见谅。” 誉王尴尬地笑了笑，也没有多问。 离除夕还有三天，原本打算游玩两天就回京城，可从天象来看，可能还有暴风雨，所以就准备留在这里过除夕。 晚上，他们决定先去望月潭看看，传说中有九轮月亮的水潭。 几人结伴而行。一如往常，景慕霆一直握住她的手，就是不愿意松开，只能被他禁锢在身侧。 终于到了传说中的望月潭。 望月潭上方有一块巨石，众人就可以站在上面观看。几人爬上去，一片清澈的湖水倒映在眼帘。 “怎么没有九轮月亮？看来也是骗人的！”苏远之有些失望，为了来这里游玩，差点没了命。可他的同僚也去过，说的确有九轮月。 “你们来得太早，到了子时才会显现。”不远处走来一个白发老者，撑着拐杖。 “那就等着吧，反正来都来了。”苏远之一屁股坐下，也顾不得平日里的严肃和官威。 “也需要等很久，这里有些食物。”老者将手里的包裹递给他们，面容慈祥：“就一些包子，你们将就着吃。” “谢谢！”三舅和欧阳容望马上接过。 打开包裹，里面有几只包子，闻起来倒是挺香。 欧阳容望取出一只就咬，包子里面的馅儿鲜嫩多汁，也不知道是什么做的，但比他想象中好吃多了。 “好吃！”他不由地称赞，然后又取了一只，走到苏婉寻面前献殷勤：“表妹你也尝尝，等到子时肚子一定饿坏了。” “谢谢表哥。”苏婉寻接过。 “不如我们去那里看看？反正时间还早！”欧阳容望指了指附近的一片红叶林，说道：“我听几个朋友说，这片红林也很美，还有九彩凤尾蝶。” 苏婉寻刚想要回答，却被景慕霆一个阴冷的眼神吓到。 欧阳容望吓得一个哆嗦，也不再问，尴尬地笑了笑后就转身离开。 包子还是有温度的，捏起来很松软，可正当苏婉寻想要咬一口就被景慕霆抢过去，然后直接掰开。 里面是肉馅儿，但是借着月光看，肉里面夹杂着一点点红色的东西。 “这是……”她猛地抬头看向景慕霆。 景慕霆的眉心微蹙，低声道：“这是锁心叶，一旦沾上，就需要长期服用。否则如同万虫啃食。” “这就是锁心叶？” 苏婉寻的小脸也顿时发白。她记得前世，百姓们突然迷恋一种茶叶包，这种茶叶包就有红色的东西，说吃了以后可以增强体质。而这种茶叶包就是从北凰进口进来的。 短短几年，大量的金钱物资全部涌向北凰。若不是景慕霆发现后处理了这件事，恐怕国家早已不复存在。当年，他杀了好几个大家族，就是和这锁心叶有关。 只是她没想到，这叶子竟然这么早就出现在望月岛。 望月岛虽然是岛屿，但属于大厉，北凰有什么资格来染指？ “你知道？”景慕霆很吃惊，深深地看着她。想是要窥探什么信息。 “我……”苏婉寻咽了咽口水，装出一副茫然的样子：“我怎么知道？只是觉得这名字很奇怪。” “嗯。”景慕霆轻声一应，没有多怀疑。随后他又转身看向那一片红林，凤眸已变得冰冷。 这时候的慕容容望还在分发包子，三舅早就开吃，素无心和誉王也吃了两口。许世宁倒是没有吃！ 苏远之肚子也饿了，正想要吃，却被一道疾风击中手腕。 包子掉地。 “谁？”他猛地转身，眯起鹰目环绕四周，最后定在许世宁身上，因为方才疾风的方向就是他！ 许世宁正在思考，突然被苏远之愤怒的目光惊了一下。 “苏大人？”他很不解地起身抱拳。 苏远之深吸一口气才压下愤怒，不过也没有理会。毕竟这小子前途无量，可心里还是不爽快，他苏远之何时得罪这小子了？居然还不让他吃包子？ 苏婉寻对着景慕霆狠狠翻了个白眼，没说话。 岛上海风阵阵，冷得刺骨。景慕霆一直抱着她，将她整个身体包裹在他的氅衣里。 “哇！九轮月！真的有九轮月！”素无心尖叫。她虽然功夫了得，但毕竟还是小女子的心性，看到这一幕兴奋不已。 她见心上人还是牵着苏婉寻的手，索性主动胆大地勾住他另一边的胳膊，亲昵地问：“慕霆，为什么会有九轮月呢？好神奇！” 景慕霆有洁癖，不喜欢被其他人触碰。 此时被素无心勾着胳膊，唾沫乱飞，胸口就泛起恶心。可愤怒无处发泄，毕竟誉王在这里。 所以他索性没有搭理，手臂却不动声色地开始挣脱。 素无心也感觉出来了，可她这一次偏偏不放，将他的手臂锁得更紧：“慕霆，这海风好冷！” 苏婉寻在一旁深深吸了一口气，强行想要松开他的手。 可景慕霆就是不放。 “苏姑娘！”许世宁也朝着他们方向走过来，英眉毛舒展，笑容款款：“这九轮月是假的，我带你去看看这奥妙之处。” “好啊！” 苏婉寻像是看到救兵，可以光明正大地甩开景慕霆的手。 这是大庭广众，景慕霆就算再怎么不想放开，在面对她这么大动静的时候只能松手。 苏婉寻快步离开，心口却开始微微泛疼。她知道为什么会疼，可心里不想承认。 第77章 现在亲和以前亲有什么区别？ 就当她快要靠近许世宁的时候，周围竟然传来诡异的声音。 犀利犀利！ 密密麻麻，而且越来越清晰。 借着月光一看，从红色的竹林里竟涌来许多虫子，而且是朝着他们的方向。 “苏姑娘小心！”许世宁一把抓过她的手拉到身侧。 这一幕被景慕霆看到，素日里冷静的眼神渐渐敛出一股阴冷和愤怒，竟顾不得誉王在场，用内力将身边的素无心给震出去。 素无心摔倒在地，而且不轻，不过危险靠近，他将她震开也是为她好。 眼看着这些密密麻麻的奇怪虫群朝着他们逼近，景慕霆眯眼看向许世宁，冷声道：“把剑给我，废物！” 他没有随身佩戴剑的习惯，许世宁身上佩戴的却是绝世好剑。 许世宁被最后两个字震了一下。他叫他什么？废，废物？这是问他要剑的语气？ 可此时他只想护着苏婉寻，也没有办法分身去对付这些虫子，更何况他从来没有遇见过这种情况，不知该如何应付！ “犀利犀利！” 响声越来越刺耳，眼看着他们几个人就要被这些血红色虫海吞没，而景慕霆站在他们的最前端。 “二哥哥！”苏婉寻急得眼红，用尽全力推开护住她的许世宁，准备冲过去。 许世宁见状，还是抽出腰中长剑，可正准备扔过去，就已见对面的人对着他探掌。 景慕霆的掌心似乎弥漫着黑金色的薄雾，明明只是薄雾，却让人不敢逼视，仿佛承载着恐怖的力量。而他的剑竟被这股力量吸了过去。 景慕霆接过长剑，将一股股庞大的灵气灌入其，顿时，这把剑的表面就变了颜色，环绕着和景慕霆身上同样的薄雾，而剑身泽聚集漆黑的光刃。 他凤眸微眯，扬臂将长剑朝着虫海砍去，力量强大，显示出恐怖的攻击力。 这些虫海在瞬间就化成尘土，消失不见，仿佛没有出现过一样。 苏远之等人瘫软在地，惊魂未定，而素无心几乎用一种崇拜到极致的眼神看向他。 “慕霆！你，你没事吧？”她冲过去，既激动又紧张，直接搂住他的腰：“刚才吓死我了，只可惜没有带剑，否则我一定和你并肩……” 景慕霆皱眉，在将她推开后淡淡道：“这里危险，我们先回客栈。” 他们准备离开时，又回头看了一眼老头方才的位置，可早已不见了踪影。 诡异！这里太诡异了！ 许世宁不经意间再次走到苏婉寻身边，指着高处的一座假山，找了话题：“苏姑娘，方才的九轮月的奥秘在这里，这假山有几个洞，到了子时，月亮就可以透过这些洞，照在潭水里。” “蠢货。”景慕霆低声一骂，虽然很轻，但许世宁还是听清楚了。 他的忍耐功夫再好，这一回也开始反击：“苏公子，在下不知哪里得罪了你，为何总是出言攻击？” “这假山的洞怎么可能倒印出月亮？”景慕霆反问，俊颜冷冷清清。 许世宁其实也知道这假山是不可能倒印出月影的，只是他想找个话题而已，谁会真的去研究有几个月亮？ “那你倒是说说，怎么会有九轮？”他憋着一口气问。 “潭底有机关而已。”景慕霆淡淡一回，然后就不再理会他，即便这男人在后面还想询问。 几人回到客栈。 景慕霆将房间定在苏婉寻旁边，当然这也是经过苏远之的同意和支持。 苏远之认为这里很危险，唯有慕霆可以护好寻儿。 已经很晚了，苏婉寻宽了衣就想要睡觉，可这里实在太冷，既没有地龙，也没有热水，条件也很简陋。窗户被海风吹得咔咔作响。 她猜测今天景慕霆会来她房间，为了防止他进来，索性用木桌将门堵住。废了好大劲儿才将弄好，躺在床上已经气喘吁吁，感觉呼吸都喘。 可刚准备要睡，这门就被轻松推开，好像根本没使什么劲儿。 “苏慕霆，你还能不能让人好好睡觉了？”她气得小脸通红，喘得更厉害了。 景慕霆走进来，手里还拿着一只小手炉，平静地回道：“这里很危险，我不放心。” 他先将门关合，随后走到床边，将手炉递给她：“去别的店买的，已经放了热水。” 苏婉寻摸着暖暖的手炉，暖了方才的寒意，在沉默了一会儿说道；“二哥哥，你以后不要再这样闯进我的房间了，男女有别。再说，我们又不是在亲兄妹。” 她说得很认真，眉头紧紧皱着。 “你方才叫我什么？”景慕霆问。 “二哥哥啊！”苏婉寻眨了眨眼，难道叫错了？ “嗯，既然是你兄长，为什么还要有男女有别的观念？” 景慕霆也是很认真地问，丝毫没有脸红模样。这副耍无赖的模样，苏婉寻已经见识过很多次，可总是找不到反驳的理由。 可此时实在太过气愤，就红着脸说道：“你不要混淆概念！你若真的将我当成妹妹，怎么还亲我？” “亲”这个字其实很暧昧。 就好像是她非要点出两个人非正常的关系。 “小时候也亲过你。”景慕霆继续回答，笑容浅浅。一副神仙不食烟火的模样。 “以前是这样亲的吗？”苏婉寻气得有些手抖，小脸更红。 “以前和上一回是有什么区别？”景慕霆眨了眨黑眸。 苏婉寻咬了一下唇，却不知道要怎么回，小拳头却已经紧捏。 景慕霆见她真的生了气，也不再逗弄，先是替她盖好棉被，随后走到桌前吹灭其中一盏油灯，柔声说道：“我在这里看书，你安心睡。” 他是真的不放心她吗？ 苏婉寻的心稍稍一颤，不知是感动还是痛楚。 这是她前世多年渴望的东西，还记得有一年的冬季特别冷，可她却在寝殿后院睡着了。她也怕冷，可这种刺骨的感觉可以减轻内心的痛楚。 在半梦半醒之间，她感觉自己被他抱了起来，又为她轻轻盖上棉被。 她睁开眼缝偷偷看他，他的眼神很温柔，是从来没有过的柔情。这一夜，他没有离开，也没有强行要她。而是坐在油灯前翻阅书。 这种守护似乎能瞬间暖了她那颗痛苦的心，灵魂深处也升起了一丝希望。也许景慕霆是真的爱她，只是因为许世宁所以才这么折磨她。 可后来发生的事，让她明白这一切都是自己的自作多情。 第78章 痛，她还是在意的 而现在的这份柔情，她很渴望。可她不敢再去接受！这一世，虽然他还没有爱上素无心，可方才两人相牵的一幕却印在她的脑海。 心口再次泛起疼痛，急喘了两下后才恢复。 “咚咚咚！”门被敲响。 是素无心的声音：“慕霆，你在里面吗？我哥要找你议事，很重要。” 景慕霆蹙眉，似乎不太愿意开门去打破这份宁静。 “你去吧。”苏婉寻低声说。她知道他现在最想要的是什么，是皇位，是复仇！不管他今生对素无心有没有上心，誉王绝对不能得罪。 景慕霆沉默了许久，这才说：“那你好好休息，我去去就来。” 他起身开门随后离开。 苏婉寻听着他们脚步离开的背影，唇角勾起一抹苦笑，随后就准备灭了桌上最后一盏油灯准备入睡。可是她总觉得地面传来奇怪的咔咔声。 低头看去，头皮顿时发麻。 在望月潭看到的红色虫竟从木质地板钻出来，借着月光看，它们身上还长着一根根细细的倒刺，泛着幽幽寒光。 她立即抬脚去踩，可刚踩死几个，更多的红虫从地板里钻出来。眨眼就有上百！ 她急中生智，再次点燃油灯，并且将油灯举在手里。 果然，方才要靠近她红虫瞬间退散，但没有离远，而是在她周围形成一个圈，发出渗人的“丝丝”声。 她就这样举着油灯去开门。 门刚开，就见许世宁站在门口。 “我刚才发现了动静就过来了！”他深深地看着她，见她安然无恙这才松下一口气：“跟我走！” 言毕，他朝着这虫堆扔去火折子。这些红色恐怖虫群瞬间退散，又钻回地板缝隙，奇怪的是火焰也居然消失不见，像是被这些红色虫子吸收了一样。 “快！出去！” 许世宁握住她的手，二话不说，扯着就跑。可她的体质虚弱，前几天又受了冷，刚走两步就开始喘。 “不如，不如我背你？”他红着脸提出，甚至还带着紧张和不知所措：“放心，我不会说出去的。” 苏婉寻沉默了一会儿，还是回答：“不了，我还能走。” 许世宁的眼瞳划过一道失落，可担心苏婉寻是真的，眼看着敌人就要追杀过来，他索性拉着她随便冲进一间房。 这间房的住客刚好不在。 “是不是有人在追杀你？”苏婉寻喘着气问。 “是！”许世宁也不对她隐瞒，甚至将来这里的用意都说了出来：“知道锁心叶吗？我发现这里有人在种植，然后控制各官员，让他们上瘾之后就可以利用他们，将他们更多货运到京城。” “我知道。”苏婉寻点点头。前世北凰就这么干了，所以并不稀奇。 “你知道？”许世宁一惊。 “那到底是谁追杀你？北凰人？”苏婉寻接着问。 许世宁摇头，沉声回：“是这里的岛主要杀我，其实你们也很危险，最好明日就回去。过些日子我再来这里调查。” 他想到的永远是别人安危，而不是自己。 这是苏婉寻最敬佩他的地方，因为他不仅有责任心还有宽广的胸怀。 如同最烈的阳光，没有一丝阴暗！她前世甚至会想，如果她爱的是这个男人，也许就不会那么痛苦了吧？只可惜感情根本不受自己的控制。 许世宁看着苏婉寻欣赏的眼神，他的心猛跳，甚至还感觉脸颊发烫。他厮杀战场三年，还从未这么紧张过。 “这个，这个……”他说话有些结巴，挠了挠脑袋道：“不如今日就休息在这里。 苏婉寻正想要回答，隔着墙壁居然传来对话声。 两人同时静默了一会儿，因为旁边传来的声音很清晰，应该是在喝酒畅聊。 “慕霆，这婚事，你定在何时？”这是誉王的声音。 苏婉寻的心不由紧绷，似乎在等一个回答。明明以为自己不在意了，可这时候却依旧害怕什么。 静默！似乎等了许久…… 她终于听到了一个声音，是他的回复。 “我如今一无所有，又是庶出之身，实在与她不配。” “那你对她有意吗？”誉王继续问。 景慕霆回道：“等推翻云氏，以功臣之身再与令妹并骑铁马，厮杀战场。” 可苏婉寻几乎站不住，脑海里再次浮现他们并骑的画面，这个英姿煞爽的女人美丽英勇，可以为他打天下，也可以为他守天下。 她知道这是自卑在作祟，她想克服，可又做不到。她也知道，景慕霆和素无心最终会并骑沙场，豪情壮志，生死与共。 这是命运！她怎么可能和命运对抗？其实也不用对抗，前世受的苦，这辈子不想再尝一分。 “苏姑娘，怎么了？”许世宁急忙搀扶，脸上已有心疼之色。 他早就知道这姑娘身体弱，只可惜自己帮不了她什么。 “没什么。”她试图扯出一丝微笑，可嘴角抽动了一下，眼眶已然泛红。 许世宁慌乱地抬袖去擦，手都在抖。他杀过无数敌人，也曾面对过以一敌百的局面，但也不会像现在这样紧张。 “苏姑娘，你别哭。” 他生硬地安慰，看着这双柔美清澈的双眸，脑子一热，竟说道：“以后有我在，没人能欺负你！” 说的很认真，双眸坚定无比，侠骨柔肠恐怕不过如此吧。 “无人欺负我，只是太困，你知道的，我的身子不好。” 她不着边际地推开他，浅浅一笑：“你带我去海边吧，我不想住在这里。我怕虫子再钻出来。” “海边？可是那里很冷！我怕你身子受不住……”许世宁想要反对，并且对她保证：“你放心，我守在这里，不用怕这些虫子。” 苏婉寻回道：“男女怎么能同住一室。许将军，女子的名誉比命都重要。” 许世宁是个直肠子，方才也是脱口而出的，仔细一想，若两人同住一室就是害了她。虽然自己想要娶她，可她是丞相的嫡女，而他自己却还没彻底站稳。 “好！我们去海边！”他答应了。 “谢谢。”她对着他一笑，笑容如清浅。 可在许世宁看来，如同皎月，又如同春日里的梨花，让他移不开眼。 两人去了海边，海风阵阵，又是冬季，真就冷得刺骨。苏婉寻的身子根本受不住，似乎再走两步就要吹倒。 可她不能和许世宁同处一室，更不想回到那间房的隔壁。虽然这辈子不会和景慕霆在一起，但也不想听到他们说的誓言。 第79章 她的屈辱！绝望！ 不过最重要的是，她此时此刻只想静一静，让这些海风将她吹醒。 也许前些日子他对她的关怀，让她差点重新沉沦下去，可沉沦的结果是什么，她心里比谁都清楚。 “苏姑娘，你把在下的外套披上。”许世宁将灰色皮毛大衣脱下，柔声叮嘱：“小心着凉。” 他没有靠近她，只是将衣服递过去。第一是尊重，第二，他不敢。他害怕吓到这姑娘，更害怕她会讨厌他。 “谢谢许将军，我现在还不需要。”她客气地回绝，微微一笑，冷清且疏远。 苏世宁尴尬地收回衣服，看着她纤瘦的身形，还有一双冷清得几乎于死寂的水眸，心里升起莫名的心疼。 “你瞧你，是不是平时不爱吃肉？还是要多吃点，否则这风一吹就倒！” 他鼓起勇气再次找话题，手掌因为紧张而微微握着：“你看我妹妹，壮实得和头牛似的，她就是平时吃得多……” “噗！”苏婉寻终于笑了，不过又为他妹妹打抱不平：“你怎么这么说她。若是许姑娘知道了，肯定会生气！” 前世她和许姑娘有过几面之缘，身高体型的确没有江南女子的清丽。但五官很漂亮，而且英气十足。当年和北凰那一战，她也上了战场。 和素无心合称“烈火双娇”，也结拜成了好姐妹。可后来不知怎么的，染上了重疾，不到十九就香消玉殒。 从那以后，这世上只知素无心是烈火女将军，却不知许姑娘是如何拼死沙场。 “她不会生气！她度量大得很，我经常叫她小水牛。哈哈哈！”许世宁爽朗地笑，英眉舒展，可看苏婉寻的眼神却灼热无比。 “许世宁，你真没有哥哥的模样！哪有这样欺负人的啊！” 苏婉寻脱口就出。哪个姑娘愿意被人喊成小水牛？所以她指责的这句话也说得很认真！ 她还是头一次喊他名字，许世宁吓了一大跳，可过后又觉得心头发热，脚步都轻快了几分，笑得更灿烂：“好，听你的，以后再也不说她。” “这里有块大石头，我们就靠在那里看休息。”他指了指不远处的礁石，又道：“放心，这里不会再有虫群！” 两人就背靠礁石坐下，海风稍稍被挡了些。 苏婉寻也不想再说话，靠了一会儿居然睡着了，许世宁看着她睡熟的侧颜，就将手上的大袄子给她盖上。 他准备天亮前再将她唤醒，然后回到客栈。这样就没有人知道两人待了一夜。即便是外边儿，他也不想这姑娘被人诟病，受到一点伤害。 吹着海风，苏婉寻做了一个梦，梦里没有景慕霆，可她自己却被锁在一只鸟笼里，周围是一片漆黑。 这时候，上空突然掉下许多冰块，砸得她浑身又冷又疼。 “慕霆！你在哪里？”她嘶喊，用手拼命砸那铁笼，手上都是血，可铁笼却丝毫不动。 许久，他终于出现了，一袭玄色龙袍光芒耀眼，他的身边站着素无心和苏小颜，她们高贵雍容。 他的眼神冰冷，不带一丝感情。 “陛下，这只鸟真美……”素无心的英眉微挑，似笑非笑，提议：“把她的衣服脱了吧，让所有人都欣赏一下。” “好！”景慕霆直接点头，柔声道：“你想看什么就看什么……” 言毕，他拍了拍手，许多侍卫走了进来，其中两个朝着她快步走去，在打开铁笼之后，粗鲁地撕扯她的衣服。 “不要，不要！求你们，不要！”她疯狂挣扎，沙哑嘶叫，眼泪早已决堤。她被巨大的悲痛吞噬，狠狠地，不留一丝活路地要将她的灵魂毁灭。 身上的衣物很快就被撕扯完，她想用双手挡住，可怎么挡都挡不住。 屈辱！绝望！ 而在下面看的人却笑得开怀。素无心的眼神流露出满意，如同看小丑一样看着她的绝望，灭顶的绝望！ “陛下养的鸟儿，就是漂亮！”她笑。 “喜欢就好。”景慕霆淡淡一应，眼神里都是宠溺，可抬头看向她的时候，又变得冰冷绝情。 冰块还在不断落下，砸在她不着一物的身体，她颤抖地蜷缩着，也不再闪躲，仿佛失去灵魂一般，眼神空洞死寂，没有一丝生命。 “苏姑娘！” 一声熟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她抬头，竟见许世宁站在密室的门口，含泪看着她。 他浑身是血，可眼神还是坚毅，手中提着一把长剑，背脊挺直。 “我救你……”他轻声说，可她却听得清清楚楚。 “许将军？”这一瞬间，她仿佛看到了一丝光芒。 是救赎的光芒！ 可下一刻，她又看到景慕霆一剑刺中他的心口，鲜血狂溅，落在地上，如同红梅。 “许将军！”她破哑的声音如同撕裂，眼泪夺眶而出，用被冻得僵硬的双手去摇那铁笼。 她欠了他，她欠了他一世恩情，欠了许多许多！ “苏姑娘？苏姑娘？”许世宁轻唤。 他听着这姑娘梦里都喊着他的名字，兴奋激动地差点晕过去。甚至还狠命地掐了自己，若不是很疼，那绝对是个梦！ 难道苏姑娘和他一样，对自己一见钟情？一想到这里，他脸都红了，声音又柔了几分。 苏婉寻被他的呼唤叫醒，水眸布满血丝，神色悲痛，仿佛还没从噩梦中缓过神。 “你，你还活着？”她颤声问，鼻音有些重，带着哭腔。 “我当然活着，我活得好好的！”他笑，笑容爽朗，如同最明烈的阳光。 苏婉寻立即检查身上的衣服，好好地穿在身上，又抬头看天，朝阳正在徐徐升起，是那么光明，可以破晓一切黑暗和恐惧。 她也好好的，她出去了，再也不会有黑暗，再也不会有羞辱。她现在活得有尊严，她现在还有自由！ 她吸了一口最新鲜的空气，这才意识到方才是个梦。 呵！是梦！ 她想扯唇笑一下，告诉自己只是虚惊一场，可还是无法做到，心口钝痛。 “做噩梦了？”许世宁见她这样，心疼了。也顾不得男女授受不亲，竟抬手轻轻勾住她的肩膀，想给她安抚。 “别怕，我在的，以后不会有人欺负你！” 许世宁再次保证，甚至对着天空发誓：“从今往后，我许世宁一定会护好苏姑娘，无论是谁，只要谁动她一下，我一定亲手杀了他。” 第80章 这一世，为什么不爱我？ 其实他已经知道是谁欺负她了，一定是云长宁。他知道两人的关系并不好，上一回在宫里云长宁还推了她。 若有下回，他许世宁绝对不会对那个女人留半点情面。 “啊！原来你们在这里啊！我和慕霆找了许久！”素无心从不远处奔来，而她身后站着的男人正是景慕霆。 他深邃幽暗的黑眸早已染上一层血丝，有愤怒，也有痛楚，就这样直直地锁在苏婉寻身上，如同巨大的天网，瞬间将她笼罩，眼神根本无处可闪躲。 “二哥哥？”她打了声招呼，随后就想起身。 可吹了一夜的冷风，她根本站不稳，才稍稍站起双膝就发软，整个人就要往下倒。 “苏姑娘！”许世宁立即将她扶住，眼神中的担忧和心疼根本无法掩饰。 景慕霆的心传来一阵剧痛，正是这种痛，让他再次回忆起前世的种种，当无数铁证摆在他的面前时，他还是不相信！ 可是当寻儿跪在地上，愿意以她的命换这个男人的命时，他信了。 他的心如同被火链抽过一样灼痛难忍。一瞬间痛楚和愤怒当即就掩盖了理智。接下来他做了什么，他完全不受控制。 只记得他直接要了她，看着她痛苦地掉泪，既心疼又觉得畅快，仿佛要将母亲的仇恨也一同强加在她的身上…… 可在自己临死之前突然醒悟，原来自始至终，他都没有表达对她的爱。即便在许世宁还没出现之前…… 难怪她会爱上其他男人！ 这并不怪寻儿，并不怪她…… 可今生，他已用心去爱，也表达过多次，为什么她还是爱上这个男人？ 景慕霆的脚步竟也有些站不稳，带着难以压抑的愤怒和痛楚，低声道：“过来。” 苏婉寻的清眸闪过一道恐惧，她仿佛又看到了前世的景慕霆，心口剧烈的疼痛让她喘不过气，脚步竟然不由地向后退。 这么一退，刚好躲在许世宁的身后。 素无心已然感觉到气氛的凝重，再看向景慕霆的黑眸和手背已显现的青筋，心中居然升起一个可怕的念头。他们之间的关系，绝对不是兄妹情！ 绝对不是！ 难道苏慕霆根本不是苏远之的亲子？ 她越想越糊涂，但无论如何，苏慕霆都是她的，也只能是她的夫婿。 “慕霆，婉寻可能受了凉，我们赶紧带她回去。我再给她烧点热水！”素无心说话向来很温柔，眼眸里也是善意和理解。 这和她舞剑的英姿煞爽截然不同。 这一声声慕霆，让苏婉寻的心隐隐一疼，是啊！他们已有了婚约，那一句并骑铁马，厮杀战场。不正是前世的情景吗？ 也是未来会发生的事。 呵！她心中苦笑，苏婉寻，你又怎么会认为他此生会爱自己？ 累了，她真的累了！不想再和他演戏，她真想结束这一切。如今景慕霆和父亲的关系已缓和，那她应该找个地方躲起来，最好永远都不要相见。 可她又无法躲，父亲需要她的照顾，养育之恩都还没报答。 “就想来吹吹海风，你们不要担心。”她随口一回，笑容浅浅，已完全掩盖住内心的痛楚。 景慕霆一把推开想要靠过来素无心，疾步走到许世宁面前，深黑的冰眸冷冷地对视着他。 “苏公子？许世宁先是一愣，这眼神是要杀了他吧？ 可没法子，虽然讨厌眼前人，但终究是苏姑娘的哥哥，便笑着道：“刚好我也出来看海，所以……” 景慕霆的眸早已杀意凛冽，心中妒火燃烧，没有多说一个字，左肩向前微微一倾，一股肉眼可见的强大的力量暴击而出。 许世宁竟感觉五脏六腑被震碎，一口瘀血已冲上咽喉。 若不是自己也有强大的内力护体，可能当场就毙命。 “二哥哥！”苏婉寻早已发现端倪，第一反应就是扯住他的衣袖，用恳求的目光看着他。 这种眼神，他太熟悉了！ 每次都是为了这个男人！ 许世宁！ 他恨！他恨极了！前世抢走了寻儿的爱，这一生也要同样如此吗？ 他的拳头紧了又松，松了又紧。重复了数次，还是难以压制杀意，强烈的痛楚已霸占他整个灵魂。 苏婉寻突然搂住他的腰，不断地说：“二哥哥，你抱我！抱我回去，陪我……” 她不知道这个办法有没有用！ 他不爱她，她是知道的，可他贪恋她的身体，就像对待宠物。 景慕霆被她这么一抱，猛抽一口气，手掌是松开了，同时也散了杀气。可接下来他的手臂一扣，似要将她扣入自己的身体，再也分不开。 “二哥哥，我们回去，你带我回去！”她不断低喃。腰被他扣得很疼，甚至疼得发抖，声音也跟着发颤。 景慕霆再次猛吸气，在看向怀里人时，黑眸深邃复杂，既有愤怒也有酸楚。 他用指腹重重地摩挲过她颤抖的唇，哑声道：“真的想随我回去？” “是！”她重重点头，眼眸早已积满水雾。 “好。”他轻轻一笑，分不清喜怒。在众目睽睽之下将她一把横抱，然后离开了这里。 许世宁看着他们的背影，眉心紧皱，他又不傻，能感觉到这苏公子对自己的敌意。很显然，是苏姑娘让他放下了杀意。 两人明明是兄妹，他却能感觉到气氛有些奇怪。 素无心站在原地，一双平日里明亮的眸子竟淬满毒液，可下一刻又掩饰住，笑着问：“许将军，你喜欢婉寻吗？” 许世宁的心思被揭穿，一时间心跳加速，连表情都有些僵硬，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我看那欧阳容望就是个废物，而且根本不是真心喜欢婉寻，不过是想入赘苏家，一辈子无忧富贵。” 素无心做出一副为苏婉寻好的模样，继续说道：“而你许将军一身英武之气，又是未来的栋梁。婉寻若是嫁给你，一定会幸福。” “你是苏姑娘的朋友，你，你可知道她有没有心仪之人？”许世宁立即问，英眉却凝着紧张。 【作者有话说】 大家周末好，喜欢文文的朋友们给月月“好看”评论吧，谢谢大家。 第81章 又有几分真心？ “应该还没有吧！你若喜欢她，我就帮忙替你说好话！”无心拍了拍胸膛，小脸扬起甜甜的笑：“我一定能撮合你们，但是……” 她的话音微顿，似是有些为难，但还是张了口：“若我哥哥以后遇到什么事，还请许将军能帮忙。” 哥哥一直想要杀他，因为觉得许世宁是个硬骨头，若是以后他们起兵谋反，此人就是最大的敌人。可她不那么认为，她认为若是许世宁被他们所用，那推翻云氏王朝就更容易。 “若素姑娘能为在下赢得她的芳心，在下赴汤蹈火也会帮你兄长。”许世宁许下诺言，他很少许诺，但一旦许下诺言就不会改变。 另一边，苏婉寻并没有将景慕霆抱回客栈，而是抱上他们来时的船舶，还是那间船舱。 他已将她放下，深潭般的黑眸凝着万般情绪，血丝也尚未褪去。 “为何要随他出去？”他低声问，声音略显沙哑。 苏婉寻的手紧紧攥在长袖中，恐惧早已弥漫全身，她害怕，她害怕的是许世宁再次受牵连。 可是景慕霆，当你想着娶另一个女人，又有什么资格束缚她？ 前世今生，你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若是想要报复苏府，这一辈子，她已经拿命去守护柳姨娘。若是想要皇位，她说过，她也一定会尽自己所能去帮他！ 为什么就不能放过？ 为什么！ 难道他是想要她的身体？ 呵！ 她脑海里再次浮现那一幕幕疯狂的画面，他对她没有一丝怜惜，有的只是泄欲。心中升起强烈的痛楚和被她死死压住的恨意。 掌心被指甲扣得发疼。 “你想要的，不就是我的身体吗？”她低低地反问，唇角勾起一抹浅如清风的笑容，却带着讽刺。 “你说什么？”景慕霆几乎站不稳，不可思议地看着人。 未等她再次开口，他已然握住她的手腕，难以掩去眼中的痛楚，声音如同破碎的冰：“我对你的情意，你真的一点都感觉不到吗？你还要我怎样？你告诉我，你还要我怎样？” 他的喉头难以抑制地滚动，高大的身躯已将她压制住，咽喉早已被冲上咸涩的血腥：“把我的命给你，你要不要？” 苏婉寻清楚看到他黑眸中的痛苦，是那么真实。如同她当初，即便用命和血来爱他，却终究暖不了一颗冰冷的心。 这种痛，根本没有办法形容。 如同噩梦里，她被无数冰块砸中，被扒去衣服供人观赏。如同一只鸟，一只畜牲！ 她吸了一口气，将这种痛和恨再次压制下去，清眸平静地对视着他，低声道：“我要你命做什么？我只想你放过我……” “放过你？”景慕霆的唇颤了颤，竟觉得她像极了前世的她。 还记得到最后那一年，当自己发泄欲火时，她不再有任何反抗，如同破碎的娃娃，清眸是空洞和死寂。 那一夜，他竟然突然听到她的低喃。 她说：慕霆，放过我吧，一切都是我的错…… 他问：你错在何处？ 她没有回答，但眼神还是死寂得让人害怕，哪里还有半点曾经的活泼和伶俐？ 景慕霆抬手轻握她的下颌，胸口鈍痛无比，竟问：“告诉我，你错在哪里？” 他问的是前世的问题！ 苏婉寻被他的问题一惊，差点脱口就回：我错在当初不该跨出那一步，错在不该爱上你！ 可她还是保持了最后的清醒，正声回：“我没有错，我本就没有错！我只想你放过我……” 景慕霆也瞬间清醒过来，她不是曾经的她。那个她已被自己活生生地害死，一刀一刀，用最残忍的方式凌迟。 仿佛唯有如此，才能报杀母之仇。 现在的寻儿似乎并不爱他，一切都是自己的自作多情…… 可是他放不下，也放不了！若是失去她，他一生重来又有什么意义？ “好，好……” 景慕霆低低一应，随后双手捧起她的小脸，凤眸含泪，一滴滴不受控制地往下掉。 苏婉寻看着这样的眼神，心像被什么扎了一下，疼！是心疼！她哽咽了一下，可下一刻又淡淡道：“苏慕霆，我们一辈子做兄妹不好吗？你为何总要跨出这一步？” 跨出这一步，将会是一个悲剧。 “求你，不要跨出这一步，求你……”她的嗓音哽咽地发疼，咽喉干涩，几乎是啃气的语调。 景慕霆看着她眼神中的恐惧，深邃的黑眸再次浮现一丝沉痛。 她就真的，真的那么厌恶他？ 还是她已经提前爱上了许世宁？ 这一世，他以为可以力挽狂澜，锁住她的心。可现在，还没开始就已经输了，输得彻底！ 他的胸膛剧烈起伏，仿佛做了什么决定，下一刻竟将她压倒在地，双唇疯狂地吻了下去，带着咸涩的眼泪和涌上咽喉的血腥，强有力的手开始撕扯她的领子。 他的吻炽热且疯狂，这样的他似乎和前世的他完全重合在一起，眼里只有欲望…… 苏婉寻的心口胀痛得几乎窒息，眼前仿佛出现一个可怕的黑色漩涡。要将她一点点吞噬，就连同灵魂都搅得支离破碎。 可她不能反抗，也没有能力反抗。 洁白的肌肤已暴露在空气里，冷得刺骨。清眸里的眼泪已消失，慢慢地，变得了无生气。 景慕霆正准备要占有的时候，刚好捕捉到她眼神中的绝望，宛若没有生命的木偶。这一刻，他的心仿佛被铁钩勾住，狠狠地拉扯，鲜血淋漓。 他立即停下动作，脱下身上的氅衣将她盖住，又紧紧抱入怀，无声地抽泣。 “寻儿，我爱你，我不能失去你……” 他低声呢喃，声音颤抖得厉害，可一字一字是那么清晰有力：“求你，也爱我一点，好不好？” 苏婉寻苦笑，此时的他，竟然那么像前世的自己，渴望对方施舍一点爱。而我爱你这三个字是她前世毕生所求，可到死都没有等到。 而这辈子的这三个字，又有几分真心？ 静默。 过了许久，她轻声回道：“难道一定要男女情爱才算在一起吗？” 这辈子不想再痛苦，可他若是需要她，她还是会陪的。可是不想再和他说“爱”。她不敢去碰，也不会去碰。 第82章 只隔着一层情爱之欢 景慕霆稍稍松开怀抱，低头看向怀里的女人，眼眸还是毫无生气，不过已经开始对视他了，而不似方才那样空洞。 “二哥哥，我们从来没有分开过。” 苏婉寻心软了，她的确想和他一刀两断，永不相见。可这一刻，又舍不得他难过，即便知道他并不爱自己。或者只是一时兴起。 “只要你需要我，我都会在你身边。”她很认真地说，手掌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如同母亲在温暖受伤的孩子。 景慕霆对视着这双眼，是这么清澈干净，没有一丝污染。可前世最后的她却被自己折磨得像只木偶，如同方才…… 方才的寻儿像极了前世的寻儿，那个他欠了她一辈子的女人。 “一辈子都不分开？”他又紧了紧拥抱，深深地汲取她身上的气息。 “我答应你，我不会嫁人，无论是谁。”她对着他保证，可是接下来的话，她还是要说的。 “但是，我们永远是亲人，相互扶持的亲人。” 不是疑问，而是肯定！没有一丝可以缓和的余地…… 这话落下，景慕霆的心像是被刺穿了一个洞，寒风吹过，冷得痉挛。 永远只是亲人！ 其实这话寻儿已经说过很多遍，可他不愿意接受，也不会接受。亲人和爱人之间，也许只隔着一层情爱之欢。若是他们突破，她会不会就爱自己了？ 他继续骗着自己！ 怀里的身体柔软清香，即便他前世占有过无数次，可还是能撩动他所有感官。 一个让自己不齿的想法竟钻入脑海。 他要得到她！ 不用强迫的办法，让她心甘情愿地给自己。想到这里，景慕霆方才还悲痛的凤眸，突然染上一层暗黑， “二哥哥？”苏婉寻蹙眉，辨不清他眼中的情绪。 “好，我们永远是亲人。”景慕霆像是已想通了，扯了扯笑容，说道：“我会慢慢放下的……” “以后，不要再伤害许将军了。”她鼓起勇气提了要求。 她欠了许世宁一辈子，不想今生再欠了。前世就是因为她，许世宁才会替景慕霆一起推翻云氏王朝。可他最后又得到了什么？ 景慕霆的喉头滚动了一下，再次扯出一抹浅笑，答道：“好！” “真的？”她有些不信。 景慕霆保证：“只要你不嫁他，我绝不动他一下。” 苏婉寻苦笑了一下，虽然她也没有打算要嫁人。可见这架势，这男人真的想继续控制她…… 景慕霆抱了她许久，怎么都不舍得松开。直到正午，他担心寻儿会肚子饿，这才又抱着回客栈。 她的身子很轻，景慕霆很心疼，可这里都是海鲜，又担心她吃不惯。 客栈里，苏远之早就急得直打转，见他们回来这才彻底松下一口气，随后又责怪：“慕霆，你怎么总是带着妹妹到处乱逛，也不顾着她的身子！” “儿子错了。”景慕霆直接承认错误。 “爹，是我要二哥哥带我出去的，你每次都冤枉人！哼！”苏婉寻尽量表演出前世才有的天真。 苏远之见女儿赌气，马上妥协：“好，好！是爹爹不好，爹爹冤枉人！但你们下次若是出去，也要和我吱一声，否则我多担心啊！” “是啊，表妹，我也很担心。” 欧阳容望也凑过来，一脸的心疼，又献殷勤似的给她倒了一杯热水：“先喝点水暖暖身子。” 苏婉寻笑了笑，没有接，而是又勾住苏远之的胳膊：“爹爹，我们先去吃饭，肚子饿了！” 苏远之宠溺地拍了拍她的脑袋：“好，好！爹爹早就点好菜了，现在就叫他们上。” “咚咚咚！”门敲响。 进来的是许世宁还有誉王，素无心。 苏远之的脸上立马堆上笑容，对誉王说道：“早已准备好了饭菜和酒，刚好要去唤您和许将军。” 苏婉寻感叹，父亲说话永远是这么圆滑，滴水不漏，不会得罪任何人。 誉王也很客气，做出一副自家人的模样：“方才听无心说，苏姑娘和慕霆出去了，想着中午也该回来吃饭，就过来一起。” 很快，酒菜就上齐。一桌人倒也不讲究身份和地位，围在一起开吃。 许世宁没有再提起锁心草的事，更没有说那些红色虫群，仿佛昨天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倒是誉王忍不住问：“许将军在这里办案办得如何了？” “尚未办成。”许世宁应了一声，并没有展开话题。过了片刻后才道：“这里的风景也不过如此，不如早日回程。” 誉王想了想，点头：“也好！过年还有很多事要处理，今日天气不错，不如今日就启程。” 言毕，又征求苏远之的建议：“苏大人意下如何？” “一听都听誉王安排。”苏远之脸上的笑容从来没有消失过，一副既恭敬又从容的模样。 吃完饭，他们就准备启程回航，可到了海边才发现，上午还在的船舶居然消失不见，像是凭空蒸发一样。 “这……”欧阳氏父子有些慌，毕竟昨夜虫群的事情记忆犹新，实在太过恐怖，真的不想再逗留一天。 “没有船也回不去！这，这该怎么办？” “既然回不去，那既来之则安之。” 誉王倒是比较镇定，他早就料到这里肯定有大案，若是被他破出。那他的威望将大增。 对他将来起兵很有好处。切不可被其他人抢了功劳！ “王爷说得对！我们先各自回房间休息。”苏远之再次附和。 “不能再回客栈了。”景慕霆开口，沉凝了片刻，说道：“我知道有个地方，可以暂时躲避。” 一群人就跟着他，这地方的确很隐秘，竟是在那片红林里面。原本他们对红虫有恐惧，所以不敢进去。 但见景慕霆带头走，也不知怎么的，心里滋生出了信心。包括誉王！ 原本以为这片红林里面会有很多虫群，没想到竟然一帆风顺，并且顺利看到一座木屋。屋子很大，进去之后发现像是客栈一样，有好几间房。 “你怎么知道这里有房子？”许世宁率先问，并且露出既吃惊又狐疑的目光。 其实景慕霆在一年前就已派人来这小岛调查，所以才造了这里的根据地。因为任何人都不会想到，全岛最危险的红林后会有人。 第83章 寻儿，宣誓你的主权 苏婉寻被他的反应惊了一下，可最后还是摆了摆手，笑着道：“怎么会呢？” “真的？”他显然有些不信。 “当然是真的！”苏婉寻点头。她不想要他对她有愧疚，一点点都不要有。 景慕霆凝着眉心，心中隐隐仍在怀疑。 苏婉寻取过白绷带，仔细又轻柔地给他包扎伤口。可当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炽热的胸膛时，还是稍稍一颤， “好了，你，你把衣服拉上吧。”她低着头，竟不敢再看他一眼。 “咚咚咚！” 门被敲响，又是素无心在门外喊：“慕霆，我哥说等会一起去见岛主！” “我先走了！”苏婉寻即刻将手里剩余的绷带搁在桌上，起身就要离开，可她的手却又被他抓紧。 “别走！” 他紧了紧手掌，一个用力，将她拉入自己的怀，不同于前两次，这一回，他的胸膛几乎全敞开。她能瞬间感受到他肌肤的滚烫。 “苏慕霆！”她恼怒，呼吸也变得沉重。 可他却低声说道：“我有伤，不想出去。你帮我回了……” “你自己怎么不回？”她皱了皱眉头。 景慕霆笑着说道：“你回她就是宣示主权。即便现在你是我妹妹的身份，但也可以定我的去向。” “我可不想定你的去向。”苏婉寻回答得也很直截了当。 刚说完这句，门竟然被素无心直接破开。 眼前这一幕几乎让她窒息，这贱人竟然坐在慕霆的怀里。是替他包扎吗？可即便包扎也不能这样！更何况慕霆的上衣几乎全部解开。 “寻儿在替我包扎，你们自己去吧。”景慕霆回绝，但双臂锁着怀里的人，不让她逃开。 素无心还能说什么，她顿时感到脸颊发烫，烫得有疼痛感。像是被人抽了一下！ 可她素无心想要的东西，无论什么都不会放弃！ 于是便扬起笑容对苏婉寻说道：“婉寻，不如我替你哥哥包吧，你手不也受了伤吗？” “是啊！是应该你来！”苏婉寻回她，随后继续挣扎着起身。 还记得前世的那一幕，他受了伤，自己几乎用奔跑的速度去书房见他。可看到的却是素无心在替他包扎。 “二哥哥！”她偏头看他，带着一丝愤怒。 景慕霆还是将她放开，可在放开的那一瞬间，他的心瞬间变得空洞，像是失去安全感似的。 “二哥哥，我先去看看爹爹。”她不想再这里多停留一刻，匆匆忙忙对着他行了一个礼后就转身出门。 “慕霆，我知道你受了伤，正好，我随身携带的膏药并没有丢失在海里。”素无心从衣侧取出瓷瓶，准备替他抹药。 可景慕霆已拉上衣领，衣冠楚楚。连回都懒得回。那双素来都是冷冷清清的眸再次恢复冰冷，没有一丝暖意。 素无心的内心对苏婉寻早已恨得能滴毒液，可她不会放弃！ “慕霆，我知道你不爱我……” 她端起茶桌上的茶壶，又扣上一只瓷盏，边倒茶边道：“但是你应该知道，我可以帮你完成你的心愿。” 景慕霆用几不可闻的声音轻笑，薄唇轻勾，淡淡道：“你怎知我的心愿？” 素无心的眉梢轻挑，竟道：“如今大厉早已是一个空架子，早晚都会倒塌。你若真心与我成亲，我可以助你登帝。” “登帝？”景慕霆的薄唇微勾，黑眸闪过难辨的笑意，随后和她对视：“难道你要背叛自己的兄长？” 他几乎从来没有和其他女人对视，包括眼前的素无心。 这是第一次，深邃的眸似乎要看穿她的心底，没有距离。 素无心的心几乎跳出喉咙，小脸发烫，这次不是因为愤怒，而是紧张。 他的凤眸有着天下独绝的完美，可又是那么深不见底，就是这种难以控制难以捉摸的感觉，让她欲罢不能！ 她喜欢强大的男人，而眼前人就是他心目中的完美夫婿！ “我见识过你的能力，你比我兄长强大百倍，而这大夏民族更需要像你这样的强者统治！” 素无心的身子试图靠近，轻嗅着他身上香味，心下真的是做了这样的决定。 景慕霆的黑眸闪过一道厌恶，甚至想要作呕，可英俊脸上的笑容却丝毫不减；“非王非诸侯，怎么妄想登上帝位？这有背天道，会遭天谴。” “若要遭这天谴！就由我替你受着！我可以为你夺天下，定天下！即便双手沾满鲜血也心甘情愿！” 素无心不知哪来的勇气，竟然一把抱住他的后腰，低声呢喃：“我已经说服哥哥重用漆将军了，让他去当锋安边境的总将军。我知道，我知道他是你的人。” 景慕霆猛吸气，将她直接震开，虽然不说一字，但黑眸已浮现不可掩饰的杀机。 前世他为了皇位，他纳素无心为妃，给了这个女人无限的荣耀。虽然从来没碰过，但他知道，寻儿的心里一定很难受。 那时候所做的一切似乎就是为了折磨她。 只要她难受痛苦，他才能感受复仇的畅快和被她背叛后报复的痛快。 这辈子，即便寻儿现在并不爱自己，但他还是无法接受自己这么做，更何况素无心绝对不是表面那样单纯。前世，她曾三番五次向他提出废后，甚至还想办法下毒。 若不是他保护寻儿保护的严密，可能已经死在这毒妇的手里。 只要谁有动寻儿的心思，就必须死！ 所以他每日都在这个女人的饭菜里下毒，在自己临死之前，素无心已经病入膏肓，无药可救。但寻儿并不知道…… “苏慕霆！！” 她压着嗓子喊，浑身都在颤抖。为什么！为什么她抛下尊严，甚至愿意背叛哥哥帮他，他还是这么冷漠。 怒极攻心之下，她竟然顾不得什么，脱口就问：“你是不是爱上了自己的妹妹？” 景慕霆皱眉，但依旧没有开口。 “苏慕霆，你们可耻！恶心！我要昭告全天下的人！让你们没有脸再活下去！”素无心的精神几乎在崩溃边缘，也顾不得他会不会气恼，像疯妇一样撕骂。 而景慕霆却置身事外，如同坐在紫竹林中喝茶，那双凤眸的眼梢只是看了她一眼，淡淡道：“我绝不会做有违天道和伦理之事，但可以助你兄长心里所想之事。这只是公平交易，和我的婚姻无关。” 第84章 又中媚毒？ 这端的就是自信和傲骨。 面对这样的景慕霆，素无心竟觉得无计可施，身上的力气已完全被抽干，不知还该说些什么，做些什么！ “苏慕霆，你会娶我的，对不对？” 这一刻，她已经不奢望这个男人会爱上自己，但只要他们能成为夫妻，那就够了。她以后一定会想尽办法让他爱上自己！ 慕霆对苏婉寻好，只是兄妹情。一切都是她多虑了，也许他本就是冷冷清清的性子。对对对！一定是她多想了…… 景慕霆沉默。 “你会娶我的，对不对？” 她急得再次问，甚至红了眼睛，方才的气势消了下去，语调几乎带着恳求：“你说过要和我并骑铁马，厮杀战场，你答应过的！” 景慕霆终于开口，低声反问：“那我也说过，暂时不想娶亲。你非要逼我？” 这一世，这个女人再次害寻儿，他对她早已厌恶至极，好在她已经中了玄离火毒，若是没有疗伤，必死无疑。 “好，我不逼你，我不逼你……” 素无心彻底妥协，她抬袖擦了擦眼泪，眼中的痴恋却丝毫不减：“我会等你，等你哪天想成家了……” 成家？景慕霆突然苦涩地笑了笑，在他心里，苏婉寻在哪里，他的家就在哪里。前世他娶到了她，是自己不懂珍惜，将这个家一点点摧毁。 正在此时，门又被敲响。 “慕霆！慕霆！你快出来！” 这回是苏远之，他的声音很焦急，敲门的声音更是急促。 景慕霆当即一慌，知道是寻儿出事了，俊颜哪里还有方才的风轻云淡，立即起身去开门。 “慕霆！你妹妹在你房里吗？” 苏远之这般问着，又在他房间里打量了一番，果然不见。这一回，他的声音都开始颤抖了：“她消失了，难道是被许将军带走了？” 因为许世宁也不见了！ 可话音刚落，他就后悔至极，素无心还在这里，他方才的话就是害了寻儿。 景慕霆面色沉重无比，心口钝痛的同时又燃烧起浓烈的恨意。许世宁！你这个畜牲！是想毁了寻儿的名誉吗？ 他已经放过了他两次，这一次，绝对不能放过！同时，他又无比后悔，原本打算今夜就带她离开。可苏远之的房间就在隔壁！只是两步路之差也能出错？ 不对！她不是被许世宁带走，而是被岛主！想到这儿，他疾步出门。 “慕霆！你去哪里！喂！”苏远之在他身后急唤。 可景慕霆的脚步飞快，像是根本没听到。这一回他没有去海边，而是去找岛主。其实若不是寻儿在身边，他早就开始动手查此案了。 没想到这岛主比他快一步下手，居然劫持了她。 另一边，许世宁和苏婉寻已被岛主困在密室，两人方才还被迫吞了两颗药。 他们知道，一定是毒药！ “许将军，又是我连累你了……”苏婉寻满是歉意，上辈子的都还没还清，这辈子又欠下了。 方才她正准备回苏远之的房间时，竟被一个蒙面人劫持。动作如同一阵疾风吹过，而许世宁刚好路过，立即上去追。 “不！是我连累了你。”许世宁见她的小脸惨白，心疼得厉害，解释道：“他们的目标是我！” “你们还真是情深！” 岛主已站在他们面前，他长着花白的胡须，穿着一袭灰色长衫，精神矍铄，倒是有几分道骨仙风之感。 “许将军，你千不该万不该来这里！”岛主眯着一双细长的眼，言语中早已透着浓浓的杀气：“是你自投罗网，就别怪我无情！” “既然你们的目标是我，那就来抓我，和这姑娘有什么关系？”许世宁怒骂着，可双臂却在发力，欲将手腕的铁链震。 手腕早已被摩擦出了血痕。 “我若不带走这姑娘，你会来这里吗？许将军，你打仗就好好打仗，总是参与这些事做什么？” 岛主笑得阴森，给他下了最后的通牒：“我能看出，你很喜欢这姑娘。若你回去后能向陛下隐瞒此事，我便祝你们百年好合，可若是你固执己见，冥顽不灵。那方才给你们吞下去的药，会在半个月内发作。” “畜牲！”许世宁的眼睛迸发出强烈的杀意。 被骂之后，岛主倒是不生气，反而笑着道：“给你两个时辰考虑……” 言毕，他便转身离开，离开之后，石壁突然喷出两只镖，将他们身上的铁链断开。紧接着周围又放出许多淡粉色的烟雾 “咳咳！”苏婉寻咳嗽，胸口难受得厉害，可过了一会儿，她又感觉不对劲儿，浑身竟然燥热起来。 许世宁也有感觉，心下知道不好，这烟雾是迷情雾。这岛主卑鄙无耻，竟想让他们在这里…… 岛主阴恻的声音再次在这间密室响起：“许将军！我给你做了个媒，你们快行夫妻之礼吧！” 这许将军是出了名的铮铮铁骨，他绝对不会为了自己的生死而妥协。可只要他们在这里发生了关系，以他的性子，一定会为了这姑娘投靠自己。 许世宁今年已是二十，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更何况在眼前人还是自己心仪已久的姑娘。说没有冲动是假的。 苏婉寻的小脸早已涨红，前世的记忆早已再次浮现脑海，那一次，也是两人同时中了媚毒，不同的是苏小颜下的局。 她用刀子割破手掌控制体内的欲望，可最后换来的是什么！是景慕霆的不信任，是他对她长达三年的身体和精神折磨…… 而现在这药效比前世更猛烈，她只是呼吸了两下就能感觉身上有无数虫蚁啃食。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将身体蜷缩。 许世宁也很难受，可他非但不靠近，反而又后退几步，直至墙角，因为他怕控制不住自己。 杀出去！必须要杀出去！ 可身上带着的宝剑早已被他们带走，内力也被这药效吞噬，这门更是用玄铁制成，根本没有逃出去的可能性。 苏婉寻的拳头紧紧握着，用掌心传来的疼痛来保持清醒，片刻后，她的清眸一亮，终于想到了办法。 针！用银针来压制！ 所幸自己随身携带，就是不知有没有在落海的时候弄掉了，她屏住呼吸，几乎颤抖着手从去摸衣侧。 那藏针的棉包不见了！ 绝望顿时来袭，可她并没有放弃！又颤抖着手摘下头上的发簪，簪头是一只玉蝴蝶，长长的胡须是银质的，除了长短，粗细和针灸差不离。 她抖着手将它咬断，随后对着某个穴道刺进去。 第85章 媚毒发作 虽然这只是暂时压制，但还是起作用的，可以暂时麻痹一些筋脉神经。但缺点就是时效一过，这些积累的药物会更加猛烈地吞噬身体。 不到几个呼吸，她就已镇定下来。 “许将军，我给你扎针，很快就会好的！”她快步走到许世宁面前，看着他痛苦的表情，心下既焦急又自责。 前世他为了不伤害她，竟用额头撞向墙壁，流了许多鲜血。 “你别靠过来，别！”他的声音已经沙哑不堪，连看都不敢看眼前的姑娘，手臂都在颤抖。 “可是暂时压制的！”苏婉寻再次靠近。神色已恢复了冷静，准备对准他的穴道刺进去， 可手腕却被许世宁突然捏住，他的双眸赤红，嗓音更是沙哑无比：“苏姑娘，在下对你情根深种，我答应你，日后定能封王加爵，许你一世荣华富贵。” 可刚说完，他又无比后悔，如今的苏姑娘是苏府的嫡女，又怎会在乎这些？更何况她的性子和仙女儿似的，怎么会那么俗气？ “我，我是说，定会好好待你。” 他的声音都在颤抖，是在压制欲火也是因为紧张：“你那表哥，并非表面那样温文尔雅。” “许将军，请自重！”苏婉寻微怒，将他的手扯开，随后快速将针扎入他的穴道。 几个呼吸后，许世宁真的感觉好多了，想起方才鼓足勇气说的话，他尴尬地笑了笑，但也不再说什么。 无论眼前姑娘喜不喜欢自己，他都要慢慢感化，现在要做的就是带她冲出去。 “苏姑娘，你后退几步！” 他的鹰目微眯，大掌已覆上铁门，一股白色热浪从掌心里喷出，就在下一刻，一声刺耳的巨响。这玄铁门竟然当即炸开。 若景慕霆靠的是玄力，那许世宁靠的是纯内力。 “我们走！”他牵着她的手冲出密室。 苏婉寻再次挣脱，迎着他不解的表情，她回道：“男女有别，还请许将军谅解。” 许世宁当然能理解，矜持自爱的姑娘，只会让他更爱。 “那你跟在我后头，我杀人的时候，最好不要看。”他温柔地提醒。 “你们……” 一个守卫员还没吱声，脖子已被许世宁掐住，强壮的手臂一个用力，只听见“咔哒”，守卫直接毙命。死状惨烈。 许世宁的眼眸波澜不惊，对着死人一探掌，佩剑就被他握在掌心。 苏婉寻头一次亲眼看到杀人，还是害怕地颤抖。 可接下来她看到的才是终身难忘，在她眼里，许世宁是正义和善良的化身，从来没有想到他杀人是怎么样凶残。 “他们逃出去！”随着一个守卫的急呼，几十个守卫在瞬间齐聚而来，密密麻麻将两人包围。 “苏姑娘，闭上眼睛。”他偏头对她浅笑，眼神还是清明有神。 苏婉寻点了点头，当她闭上眼睛后，他听到许世宁长剑出鞘的声音，冰冷果决。 “你们，一个不留。” 他轻轻吐出几个字，紧接着周围就传来惨烈可怕的叫声，许婉寻应激性地睁开双眸，残肢断臂飞溅，有的甚至被直接砍成两半，画面极度血腥可怕。 温热鲜血早已溅满他的脸，眼神残忍如魔，就如同冲出炼狱的杀神。说不害怕是假的，苏婉寻的指尖发颤，等回过神时已经被他杀得一个都不剩。 “这……” 她看许世宁的眸光也染上一丝害怕。 “我在战场早已杀惯了，就是怕吓到你。” 许世宁在看向她时又变了个脸，露出憨厚的笑容，用染血的手挠了挠脑袋，又有些担心地问：“你，你该不会以后疏远我吧？” 苏婉寻扯了扯笑，没有回答。 两人准备逃出这座岛主殿，许世宁没有放松一丝警惕，因为他知道冲出去还会遇见更多的敌人，特别是那岛主，不会轻易放过他们的。 可没想到的是，当他们回到外面一看，地上也躺满尸体，密密麻麻，少说有几十个。而且死状比方才的更惨烈，全部焦黑。 “这，这……”苏婉寻这次真的被吓到了，然而当猛地抬头时，竟然看到了景慕霆。一袭白衣出尘绝色，皎如玉树临风前。 这一回，他看她的眼神没有妒火，只有担心和心疼。 景慕霆先是检查她身上有没有伤，见她安然无恙，这才松下一口气 他用指腹轻轻摩挲过她的小脸，温柔地将她搂在怀里：“别怕，他们都死了。” 她对他不是男女情爱又如何？至少，他在她心中分量等同父亲。等突破那层关系，她自然会爱上他的。 许世宁站在旁边，瞬间觉得自己很多余。 “这里危险，我们还是先回去再从长计议。”他说道。 景慕霆没有理会，但在抬头看向他时眼神已森冷刺骨。 许世宁甚至从他眼中看到了妒火，他打了个冷颤，又极为尴尬地笑了笑：“虽然危险，但是别无选择。” 景慕霆先回客栈，然后连夜带着他们进入红林。 众人没有想到那片最危险的红林深处居然还有一座木屋。木屋的面积很大，甚至还分有好几间房，包括后院，厨房和药房。 他们在穿红林的时候，心里还是很害怕。担心那些恐怕的虫子再次出现，好在一切安然无恙。 “这，这木屋安全吗？是谁造的？”誉王看向景慕霆，眼中带着忌惮，甚至是恐惧。 他觉得自己从头到尾都没有看透过眼前人，更不确定今后能不能将他把控。 “是岛上最安全的。”景慕霆淡淡回道，也没有说它的来历。其实他几年前就已派属下在这里扎根，木屋便是根据地。 为了保护苏婉寻，景慕霆坚持留在她的房间，并且保证绝对不会违反两人之间的约定。 随着时间的推移，苏婉寻感觉体内的欲火再次起作用，而且比第一次来得更猛烈，所以呼吸开始急促。难受得厉害！ 景慕霆坐在桌前正在翻阅书籍，他看书时非常专注，所以并没有发现不妥。 苏婉寻感觉身体发软，根本没办法站起来，只能硬着头皮道：“二哥哥，我有些口渴，给我倒些水来。” 她希望能用水来压制毒素。 “嗯，来了。”景慕霆低声一应，然后给她倒了杯温水。 “是温水啊……”她有些失落，若是可以，最好浸泡冰水。 “怎么了？我烧开之后给你凉的！”景慕霆还对着茶水轻轻吹了吹，再次递过去：“不烫嘴。” 苏婉寻抿了抿唇，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开口说，体内传来的炽热几乎让她喘不过气，可她还必须要压制。 可即便如此，小脸还是通红。 景慕霆见她如此，先是不解，片刻后便抬手摸了摸她的额头，这一摸，英眉紧皱：“糟糕！还是发热了，一定和落水有关。” “没，没关系。睡一觉可能就好了。”她笑了笑，可声音还是颤抖得厉害。 第86章 想要保留最后的尊严 “都烧成这样，怎么可能睡一觉就好了？”景慕霆微怒，可心里却是焦急万分。 苏婉寻却不说话，可她还是能感觉出他的焦急。 “我给你去打点凉水降温。” 景慕霆起身，快速将白色锦帕用冷水浸湿，覆上她滚烫的额头。 “好受点了吗？”他心疼万分，若是可以，真想替她受这份罪。 虽然这冷敷有缓解的作用，但根本没办法消去体内的毒素，这岛主是真的下了死手。可她能怎么说？她宁可死，这辈子也不想再被他碰一下。 她的心无法控制，但可以保留最后的尊严。 “好受点了……”她点点头，扯出一抹笑：“二哥哥你去看书吧，我先睡了。” “你这样，我怎么可能安心看书？” 景慕霆的心情沉重，可又无能为力。想了一会儿，他索性走出门外。 好在外面没有下雪，但温度还是极低，他解开外衣，只身穿一件薄薄的里衣。寒风刺骨，他的体温急速下降。 在回到房间后，他翻身上床榻，隔着一件里衣将她拥入怀中，试图用冰冷的身躯为她降温。 犹记得前世小时候，那一年她才九岁，他十二岁。 在被苏远之挖去灵根后，连续发烧三天三夜。可苏远之却下令谁都不许给他治疗，甚至是给药。母亲跪在雪地里求了他许久，依旧无济于事。 那一夜，他烧得很厉害，外面又下着飞雪，等待他的只有死亡。 是她，一抹小小的身影出现在破旧的耳房里，手里拿着许多药材，没有穿外衣，只穿了一件薄薄的小棉衣，小手和脸早已冻得青紫。 “柳姨娘，这药可以退热的！我给二哥哥送来了！”她闪着最清澈的双眸，稚嫩的声音却已经哑了。 可他却转过头，不想看她一眼。 那时候他恨苏远之，恨得咬牙切齿。虽然他喜欢这小妹妹，可一想到她是苏远之最疼爱的女儿，便跟着一起恨。 可在心底最深的地方，又非常心疼她，体质那么弱，却冒着大雪偷偷来送药。一定又是一场大病。 这种复杂的情感如同可怕的刀子在他身上凌迟，折磨他的灵魂。没想到十几年以后，他爱得更深，也恨得更深，最后被刀子割得粉身碎骨…… “好受点了吗？寻儿？”他将怀里的女人搂得更紧，看着她因为痛楚而紧蹙的眉头，他心疼万分。 “苏慕霆，你别靠近我，别！” 苏婉寻奋力将他推开，身体的反应让她感到羞耻，甚至恨起了自己。 “我身上很冷，会让你好受点。” 景慕霆再次将她抱住，见她依旧抗拒，便低声叹息：“若我现在对你起那种心思，那岂不是太禽兽了？” 虽然身体早起了反应，可不会在这时候要她。他要的是寻儿心甘情愿，即便这个心甘情愿是设计好的。 “你本来就是禽兽。”苏婉寻咬咬牙，恨恨地说。 “我……”景慕霆觉得很无辜，这一世还没真正碰过她吧？禽兽两个字，也只有前世的他才当得起。 “你什么你？我现在不想看到你，你赶紧走！” 苏婉寻的声音已经抖得厉害，脑海里浮现前世两人缠绵的画面，虽说后面是痛苦的，但成亲后的第一年还是很温馨，即便这温馨是假象。 难道，她现在有了那种渴望？ 此时此刻，精神上的屈辱比身体上的痛楚来得更强烈，她宁愿死，也不想再被他碰一下。 长期压抑的怨气再次爆发，只见她突然拔下发上的簪子，将簪尖死死抵住咽喉，眼中的怒火如同一团怒火：“你若不走，我就自尽在这里！” 景慕霆被怔了一下，从来没见过她这样的愤怒，即便以前抱她，她也不会有那么大的反应。 心像被狠狠扎了一下，“寻儿，你就，你就这么厌恶我……” 厌恶？她怎么可能厌恶他？她还爱着他的啊，可正是因为爱，所以更不能留在身边，她怕暴露情感，她怕自己会突然将他拥住，更害怕他发现她心的动情和身体的动情。 “是你非要纠缠上来，我已经拒绝过你无数次！” 她对着他吼，用尽全力似的，可看着眼前人泛红的黑眸，她还是缓了语气：“我说过，我们是亲人，可你总是试图跨出这一步。” 这一步是错的！错得离谱！也是一切灾难的开始！ “我方才动了你？你分明就是厌恶我！” 景慕霆的手不由地捂着心口，这里太难受，难受得可以尝到口中的血腥。 苏婉寻的身体像是快要裂开似的，她需要冷水！冰冷的河水！ “你非要说厌恶，那我也无话可说……”她闭上眼，不想再看她一眼，手中的簪子却还是死死握住，不愿意松开。 可这两句话对景慕霆的打击却是致命的，可他舍不得她愤怒，更舍不得她受伤，在深吸一口气后，哽咽地说道：“你先放下簪子，我走，我马上走！” “你出了门，我再走！”她再次强调。 景慕霆的喉头滚了一下，点头道：“好。” 说完，他就转身离开，可他又怎么放心将她一个人留在这里？ 索性坐靠在门前！一些前世的记忆疯狂地涌上他的脑海。 那一年，她十六岁，他十九岁。 那一日，是他的生辰。 每年生辰，寻儿都会精心准备礼物送给他，这一年也不例外。她穿了一件嫩黄色的长裙，掌心里紧攥着一只香囊，红着小脸憋了许久才说道：“二哥哥，这是送给你的。” 他接过锦囊，在掌心翻看了一番，竟然发现上面绣着两个字，一个霆，一个寻。还绣了两朵并蒂花。其实寻儿以前送过他玉扳指，也是这两个字和并蒂花。只是刻在隐秘地方…… 而他就当做没有看到，也不曾带过。 这一回，寻儿并没有隐藏。 她说：“二哥哥，我可以，可以一辈子陪着你吗？” 他笑着问：“以什么身份呢？” 她红着小脸，结巴地回道：“可，可以是，是白首不相离的人吗？” 能看得出，她是鼓足所有的勇气，双手都不知道怎么安放，那一刻的羞涩他可以回忆两世。 景慕霆想到这里，双手掩面，再也绷不住眼泪，竟轻声呜咽起来。 是他自己弄丢了，是他自己不珍惜，以前的寻儿再也回不来了，这一世从头来过，本以为可以掌控一切，可她已不是她，到底是哪步错了？哪步走错了？ 慕霆，你爱过我吗？前世的午夜梦回，他曾听她低声呢喃，可他却转身，没有理会。 如今，这句话却成了他最想问她的。 然而，答案是什么，他不敢去想…… 第87章 苏慕霆，你是混蛋！！ 里屋，苏婉寻早已从窗口爬出去。她的体质弱，好在窗台也不高。废了好大的劲儿终于爬了出去。 双膝早已发软，她就将银针再次刺入那麻痹神经的穴道。这是极其伤身体的，等一会儿，她会承受比现在更加痛苦十倍的痛苦。 可她哪里顾得了这些，根据记忆，她朝着望月潭跌跌撞撞地跑去，这是要经过红林的。也不知跑了多久，眼前终于出现一汪望月潭。 她不会游泳，所以就拿着大衣颤颤巍巍地走到潭水旁，弯腰将大衣浸泡在冰水里。 最后再将大衣将自己裹起来。 冷是真的冷，但效果也是有的，方才的酥麻和刺痛减轻了很多。可当她鼓足勇气拔了针后，那种感觉再次回来，如同洪水猛兽一样要把她吞噬。 可她不能放弃，最后决定直接下潭水。 此时，苏婉寻根本没有考虑这样会不会要了她的命，在她眼里找其他男人就是失了贞洁，找景慕霆就是失了尊严。 两者，她都不会去选。 在下水之前，她还是有些害怕，毕竟这是冰水，她怕痛…… “苏婉寻！” 景慕霆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他叫的是全名。她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他怎么可能过来？ 可再回头时，看到的却真的是他！ “你要自尽吗？”景慕霆几乎是冲过来的，平日里冷清的眼神这一刻竟是这样的恐慌。 他一把拽住她的手臂，深邃的眸中浮动着汹涌的情绪，沉声道：“你要死是吧？你要死，我就陪你！” 这种惊恐来自于前世的刺激。 他实在想不明白，这一生他从来没有伤害过她。她为什么还要选择这种方式？难道只是为了躲避他？ 苏婉寻愣了片刻，借着月光，竟见他已是泪流满面。 她的嘴张了张，一时间不知道要解释还是先安慰。 “既然你那么厌恶我，那就直接杀了我！”景慕霆的精神似在崩溃边缘，声音浓厚沙哑，似能穿透她的灵魂。 苏婉寻的心竟是一颤，被震撼到了。 “我，我只是想降温……”她已没了在房间里的怨恨和排斥，恢复到了平日里的温和。 “降温？你宁可冒死，也不愿意我抱着你！”景慕霆心中剧痛不已，自信也在瞬间崩塌，只觉得手脚冰冷，握住她手臂的手，指节泛着骇人的白。 前世的寻儿选择用自尽的方式离开了他！这一世，还要用这种方式吗？ 苏婉寻真的被他的状态惊到了，她不知所措地望着他，喃喃道；“活着，比什么都好。我不会轻易去死，除非不得已。” 她说得很认真，眼眸也是清明的，没有将死之人的绝望。 景慕霆从方才的失控中回过神，苍白的脸颊也有些茫然，颤抖着唇问道：“你说什么？” “我不想死，我想好好活着。二哥哥不用担心！” 她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体内的欲火几乎要将她吞噬干净，即便身处极寒的天气，身体也如同万虫啃食，灼热难受。 “那你……”景慕霆凝着眉，对视着眼前这双蒙着水雾的清眸，和泛着潮红的小脸。突然像是明白什么，立即问：“你中了媚毒？” 苏婉寻不说话，脚步却向后退了退。 景慕霆看着她既委屈又难受的模样，方才的绝望倒是退了去，可心里却是哭笑不得。她竟用这种方式解毒，也不要找他！ “二哥哥，让我下水吧。”她的语气近乎恳求。 景慕霆吸了吸气。还记得前世，她同样中了此毒，和许世宁被困一室，她却同意和他发生关系。就算第一次是被迫，那第二次就是心甘情愿了。 这些是过往，他应该放下！因为每想一次心就被刀子又割了一次。更何况，是他自己将寻儿对他的爱一点一点磨灭。 可现在，她宁愿如此痛苦也不要他碰一下…… 这种失落和痛楚何尝不是一把刀凌迟他的心！ 只见他突然笑了一声，笑声涩然，沙哑地问道：“不如我去找许世宁？” 这话落下，苏婉寻一震，她的心揪成一团，一时间连声音都发不出。 “我不想你受冻，我去找他可好？”景慕霆又问，眼神却是空洞得让人心惊。 “苏慕霆！你是混蛋！这天底下最混蛋的混蛋！”苏婉寻扬手对着他的脸挥过去，“啪”得一声，几乎用尽了全部力气。 景慕霆没有躲，怔怔地看着她。 “混蛋！混蛋！”苏婉寻像是发了疯，竟朝着他的脸再次挥去巴掌，一下接一下，似乎要发泄内心压抑许久的怨气和恨。 他的俊颜被打得通红，可他依旧没有动一下。 直到她打到没有力气，像抽去灵魂一样倒在地上。 景慕霆看着她愤怒的眼神，再回想方才自己说的话，脑海里突然出现一个念头。寻儿是不是和许世宁一起中的毒？那若是她愿意和许世宁，那毒早就解了，也不用承受这痛苦了！ 想到这里，他如同晴天霹雳般怔了怔，身体冰冷，可眼神又陷入迷茫。 寻儿不爱许世宁？ 那前世呢？也许，前世也是自己冤枉了她？ 景慕霆突然想起她当时掌心里的血迹，突然想起她跪着在地上想证明自己清白时的无助！若真的是冤枉了她，那自己做的事……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手，是了，他用这双手将她一点一点摧毁，将她的心一点一点撕碎！ 不会！前世他没有冤枉她！ 景慕霆紧紧抿着薄唇，没有再想下去，他不愿意承认这样的猜测，只是因为承受不住如海浪般汹涌的悔意。 苏婉寻摇摇晃晃地起身，她抬手捂着胸口的痛意，恨恨地看着他。 心中的灵魂在嘶喊：我在你眼里就是这么下贱！前世你这么认为，这一世你还是这么认为！我爱了你一辈子，这辈子还是在守护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这么羞辱我！ 为什么！为什么！这也是受伤的灵魂的嘶喊，方才还通红的小脸顿时惨白，终于喷出一口淤血。 “寻儿！”景慕霆慌了，立即搀扶住她，可他没想到平日里的寻儿竟可以爆发出如此力量，可以将他推开一些。 她抬袖擦去唇角的血迹，早已泪流满面，再次用尽全力嘶喊：“苏慕霆！我恨你！再也不想见到你！你滚！滚啊！” 第88章 寻儿，我替你解可好？ 说完，不等他再开口，朝着望月潭冲过去。 “苏婉寻！你！”好在景慕霆扯住她的长袖，将她重新扣入怀，呼吸急促炽热，上手就要撕扯她的领子。这时候愤怒和欲望交杂，如同一团黑火要将他燃烧殆尽，这样的火焰作用绝对不亚于任何催情药。 “既然不愿意他来，那就由我来解！”他已顾不得什么，只想给她最好的疼爱，恨他也好，甚至杀了他也好。这毒必须解，否则她的身体根本承受不住。 苏婉寻不动弹，任由他撕扯衣领，露出一大片洁白的肌肤。 可就在这时候，他再次看到她死寂般的眼神，方才的欲念突然被冷水冲醒。 “寻儿！”他重新将她紧紧抱入怀，痛苦地呢喃：“二哥哥错了，二哥哥错了，不该那样问你……” 这一世的寻儿没有爱上许世宁，他却出言伤害她。 苏婉寻闭上眼，不愿意再看他一眼，手掌却依旧紧紧握着。 “还有其他办法，还有其他办法！”他沙哑地低喃，手掌轻覆上她的小脸，柔声道：“相信我，很快就会好的！” 言毕，他竟取出刀子，对着自己灵根处狠狠刺了进去，灵根位于心口下三寸。前世他就被苏远之挖去，不过五年后又长了出来。 此灵根若被他人吸收，虽然不会生根，拥有者也不会成为强者和灵者。却可以去百毒。 苏婉寻已意识模糊，她只闻到浓浓的血腥味，本想睁开双眼看看，可景慕霆的大手已覆上她的双眸。 “寻儿，别怕，很快就不难受了……”他温柔沙哑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覆在她双眼的手却没有松开。 过了片刻，她感觉心口处传来阵阵凉意，很舒服，如同丝线，又如同清泉一样钻进她的肌肤，渐渐地，她身上的欲火居然在慢慢消失。 身体也不那么难受了，很快就沉沉睡了过去…… 翌日醒来，她居然在船上，苏远之坐在她旁边，正在烧水，见她醒了立即将她搀扶起：“寻儿，你醒了？” 苏婉寻感到头痛欲裂，不过身上炽热感倒是消失了，她看了一眼窗外的海水，没错了，她已经离开了望月岛。 “这船是慕霆的，里面还有很多高手，护送我们回京城。”苏远之将沸水倒进凉开水，混成温水喂给她：“来先喝点，唇都干了。” 这几天实在太惊险，他的宝贝闺女哪里受过这样的苦？所以心疼得不得了。 “那，二哥哥呢？其他人呢？”她急着问。她能确定昨夜并不是用那种方式解了毒，那她是怎么解的呢？细细一想，她似乎闻到了淡淡的血腥味…… “慕霆说那里的事情，他会解决。至于其他人……”苏远之抽了抽唇，将他的原话说了出来：“与他何干？” “所以就不许其他人上船吗？”苏婉寻眨了眨眼问。 “嗯！”苏远之又将旁边准备好的烧鸡准备热一热，道；“这船里还真是应有尽有，咱父女俩可以在这里过年了。”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苏婉寻突然道；“爹，我们回去吧。” “你说什么？回去？”苏远之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好不容易出了那鬼地方，还要回去？ 苏婉寻却坚定地点头：“回去，我要帮二哥哥。” 她总有一种预感，景慕霆昨夜为了给她解毒而受了伤！她心里当然还怨着他，特别昨天他问她的那句话。无疑是在伤口上撒盐。 可无论如何，她都要在他身边守护着。锁心叶很毒，一旦沾染想要再戒掉，难如登天。 前世她有幸遇见过医圣，医圣在临走之前传授过她三天医术，并且教授她一套名为“九转银针”的针法，可以将这种锁心叶的毒素一点点逼出来。虽然时间会很长，需要一个疗程，却能彻底根治。 当年，她将这套针法教授到各大医馆，这才帮景慕霆加速平息这场霍乱。 “你要帮他什么呀？”苏远之急得跺脚，想要劝阻：“你二哥哥这么强大，他不需要你！” “无论他需不需要，我做不做又是另外一件事。”她还是很坚持。 “寻儿！”苏远之愣住了，虽然知道他们兄妹情深，却不知竟然可以以命相护。见她态度这么坚决，只能命船夫将船驶回去。 望月岛 许世宁终于从冰冷的水里出来，浑身冻得青紫，若不是他的身子骨够硬朗，恐怕早已撑不住了。可他也顾不得休息，披上衣服就要去找苏婉寻。 苏姑娘体弱，也不知能不能挺过来，还是她找了其他男人解毒？若真是如此，那肯定是欧阳容望了！一想到这里，他的心就揪痛到一起。 所以他立即去找，没想到刚一出房门就见到景慕霆。 “苏公子，令，令妹昨天还好吧？”他紧张地问。 景慕霆冷冷地看着他，一眼就能断定他昨天经历了非人的折磨，看来他猜测的没有错，他和寻儿一起中的媚毒，但是两人没有跨出那一步。 许世宁见他不说话，尴尬地咳了咳：“苏公子，你对我有什么怨言，直接说出来。在下一定改！” 他可以为了苏姑娘，脸也不要了。 “闭嘴就好。”景慕霆淡淡说道。 “你！”许世宁气得差点涌出血腥，若换成别人，二话不说，武力见分晓！ 景慕霆没有再理会他，准备从他身侧走过去。 “苏公子，令妹除了中媚毒，还中了其他岛上的蛊，我们得想办法弄到解药！”许世宁还是将担心说出来。 景慕霆的脚步一顿，心情复杂，既幸庆昨夜将灵根给了她，可以解百毒。难过的是寻儿中了毒却没有告诉他。 “不用你操心，我自会想办法。”他终于回了一句平和的话，随后不再理会，从他身侧穿过。 “苏公子！”许世宁的手掌突然扣上他的肩膀，道：“你以后对我客气点，不瞒你说，陨石的事，陛下早就怀疑你。” 这一掌其实用了力气，景慕霆昨夜元气大伤，容颜刹那间惨白。 “怎么？是要威胁我？”他不转身，嗓音依旧冰冷。 “在下不敢威胁你。只是提醒你！” 许世宁走到他身侧，正声说道：“只是想告诉苏公子，在下对苏家没有任何恶意，甚至可以保护你们。” 都说陛下最信任的人是惊才艳艳的苏公子，可只有他许世宁知道，自己才是陛下真正的心腹。 “呵！”景慕霆轻笑，漆黑的凤眸划过一道嘲讽：“许将军还是先顾好自己，陛下真的信任你吗？还是，只将你当成一条忠心耿耿的狗。” “苏慕霆！”许世宁大怒，任凭他再怎么对眼前人容忍，这一刻他竟对着他狠狠挥去一掌。 第89章 像你二哥哥一样？ 景慕霆同时挥袖。 一股强大的力量将两人的距离拉开，一双凤眸深邃冰寒，另一双则英武愤怒。 “噗！” 许世宁还是喷出了一口鲜血，他用随身携带的长剑撑住地面，这才勉强站稳。 景慕霆却站在原地不动，直到面前人离开，他的唇角缓缓渗出一丝黑血，俊颜惨白。黑血，代表受了重伤！ “二哥哥！”苏婉寻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景慕霆蹙眉，即刻转身擦去。 “不是让你离开了吗？”他背对着她，声音发寒，没了往日的温柔。 在这一世，还是头一回。 苏婉寻沉默，她回来当然是来帮他。可她不想说，也不会说。 “我的簪子，落在房内。”她随便找了个理由。 景慕霆不再说什么，而是直接推开房门要进去，并道：“你和父亲在我隔壁房休息，下午我来找你们。” 苏婉寻看着他的背影，突然觉得他背影虽然依旧挺直，但却是强装。难道他真的为了替自己解毒，而伤了元气？ “寻儿，慕霆估计没休息好，让他好好休息。”苏远之走到她身边，拉过她的手，道：“还是随爹爹回房去。 说起来，今日是除夕，木屋里面虽然也有一些干粮，但哪能解馋？ 好在苏远之从船上带了许多，他将沉甸甸的包裹打开，用布铺在桌面，再将吃的一样一样拿出来。 “等傍晚，我叫慕霆一起过来吃。其他人就不喊了。我们三个好好过个除夕！”他说道。 苏婉寻淡淡一应，一颗悬着的心却怎么都放不下。 很快就到傍晚，苏婉寻急匆匆地去敲隔壁的门，这一世，是她头一次主动。 “二哥哥，爹说一起过除夕！” 屋内没有人答应。 她又敲了敲，甚至想要直接推开。 终于，里面传来冷冷清清的声音：“我已睡下。” “那，那你好好休息。” 她失落地转身，有这么一瞬间，她甚至有一种错觉，他们方才的对话像极了前世的他们。 她转身回去，在进苏远之的房间时，却见许世宁站在她面前，平日里英气十足的脸此时竟有几分害羞：“苏姑娘，新年快乐！” 说完，他从衣服口袋里取出一只玉质小海螺，颜色通透，造型精致小巧。 “方才去逛了逛海岛的店铺，看到这小玩意儿就买了。” 他将小海螺塞到她的掌心，笑着道：“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虽然这小海螺轻如鸿毛，可苏婉寻却觉得很重，他的这份感情，她要不起，因为她明白这辈子也无法回应他的感情。 “许将军，这东西，你还是留着给你妹妹吧。” 她将小海螺又塞回他手里，然后又笑了笑，清楚地说道：“许将军，你人很好。我一直将你当成哥哥！” “像你二哥哥一样？”许世宁竟然鬼使神差地问。 苏婉寻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好在许世宁打破了这尴尬：“走，一起去找你爹，我有事找他谈。正好一起过个除夕！” 饭桌上，苏远之以茶代酒和许世宁碰杯：“希望我们来年顺利，也祝许将军平步青云！” “应该我来敬你！”许世宁起身，在苏远之吃惊的目光下，他竟是单膝跪地：“祝苏大人福禄安康，苏府世代昌盛。” 话音微顿，他抬起一双有神的鹰目，正声说道：“在下定会拼尽全力为苏大人赴汤蹈火！” “这，这，这……”苏远之吓得一个哆嗦。 虽然他也不是什么大清官。但也从来没有想过要谋权篡位啊。只想做个純臣，眼前人对他说赴汤蹈火是何意啊？ “苏大人莫惊，在下只想守护苏家，苏，苏姑娘……” 他将目光看向一旁的苏婉寻，眼神端的就是铁骨柔情。原本打算将情义埋在心底。现在想来若是不早点对苏大人提亲，恐怕美人就要归欧阳容望了。 “这，这……”苏远之的嘴巴大张，这，这许世宁是要和寻儿表达心意吗？ 如说前程，那肯定是许世宁胜出欧阳容望很多。可是他一介武夫会不会照顾好寻儿？更何况他和公主有过婚约，会不会得罪瑶贵妃？ “这个，这个……”苏远之开始结巴，不知该怎么回绝。 “许将军。”苏婉寻起身，对着他敬了一杯茶，说道：“不如我们结拜兄妹吧？” 这句话无疑就是给了答案。她不喜欢许世宁，也没有给他机会！ 许世宁岂会听不出？他的心瞬间沉甸甸，可他还是不愿意放弃，便道：“这个以后再说，我们先吃菜，吃菜！” “苏大人！苏大人！不好了！”欧阳容望急匆匆地敲门。 门打开，他气喘吁吁地说道：“我们好像被发现了，外面有动静，会不会又是那些虫群？” “既然慕霆说安全，那应该没有问题。” 苏远之虽然这么说，但还是快步走出大木屋。虽然表面没有发生什么事，但耳边却传来犀利犀利的奇怪声，和上一回一模一样。 而且越来越靠近。 誉王和素无心也站在了门外，眉心紧皱。难道他们真的要死在这里吗？ “我去叫慕霆出来！” 苏远之准备回木屋，却见景慕霆已站在门口，凤眸沉着，但脸色似乎不太好看，苍白无血丝。 “你们都进屋。”景慕霆偏头对所有人说道，声音一如往常的冷清。 “我和你一起杀吧。”许世宁已拔出长剑，长剑斜侧在身，目光镇定地扫向眼前。 景慕霆冰冷的目光扫了一眼许世宁，再次轻轻吐出两个字：“蠢货。” 若不是他出去暴露身份，又怎会被人发现？ 许世宁听到了他的辱骂，强行压抑住愤怒，说道：“总不能一直被锁在这里，我出去实则是为了找小路，看看有没有隐秘的港口！” 景慕霆冷笑，当然是有隐蔽的港口，他还将寻儿和素远之送了出去。只是他许世宁怎么可能在短短时间内找到？即便不是蠢货，也是自不量力。 所以就懒得理会他，偏头吐出三个字：“不需要。” “犀利犀利！”怪声越来越清晰。 “快进去！”景慕霆再次提醒身后所有人，在扫向苏婉寻时明显凝着太多情绪，不过这情绪也是一闪而过。 不知怎么的，苏婉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第90章 苏慕霆，你又要逼我？ 苏远之也感觉到了危险，虽然不放心儿子，但女儿更重要，所以就握住她的手往木屋里扯：“慕霆这么厉害，不会有事的！快随爹爹进去！” 她还是被他拉进木屋。 苏远之和誉王将死死堵在门口，生怕这些红虫会涌进来。欧阳父子急着去关窗户，检查有没有缝隙，若有缝隙，索性就从身上撕开衣料，死死堵住。 “哥哥，让我出去！让我出去和慕霆一起！”素无心决定要开门出去。 却被誉王阻止，死死堵着门：“你是去送死吗？我昨天翻阅了房间里的一些书，这种红虫名为赤丧。是锁心叶的肥料。却以食人血为生。” “什么？”苏婉寻的小脸顿时惨白，指甲紧紧扣入掌心。不行，她不能让景慕霆独自冒险。 听了誉王的解释，素无心还是有一瞬间的迟疑。 可苏婉寻却没有，她突然想起那天房间里出现的红虫似乎怕火！ 火把！她要去找火把！ 对了，后院的小柴房里有，她以最快的速度奔过去！ “寻儿，你要做什么？” 苏远之觉得她的状态有些奇怪，所以就想跟过去，却被许世宁拉住：“苏大人，我去找她。 “好，快去！”苏远之答应。 苏婉寻到了柴房，很快就找到火把，在点燃之后决定从后院走，毕竟前面被堵死，父亲也不会同意她出去。 “苏姑娘，你要出去？”许世宁站在她不远处，眼神带着探究。 苏婉寻也没有隐瞒，正声说道：“是，我要出去！” 许世宁知道他们兄妹情深，可他绝对没想到她可以为了这个兄长豁出命去。在沉默了一会儿说道：“我陪你。” “不需要。”苏婉寻直截了当地拒绝。 “苏姑娘，你兄长有灵力，可以对付那些赤丧虫，你若去了，反而会拖累他。”许世宁还想要试图劝阻。 苏婉寻痛苦地摇摇头：“他受伤了，他一定受伤了！你没发现他的脸色很苍白吗？” 他昨夜一定是动用了内力给她解毒。 她不能让他死！更不想欠他…… 犀利犀利！ 诡异的声音再次传入他们的耳边，若是没有猜错，这些赤丧虫已彻底将他们包围。 “没时间了！”苏婉寻懒得再理会他，转身就冲出后院的门。 后院的门一打开，密密麻麻的赤丧虫涌向她的脚边。怎么可能不怕，她最怕的就是虫！ 可就凭着一股子冲劲儿，她索性闭目，大幅度的摆动手臂，用火把将它们驱散开。 果然，这些虫还是散开了，不过它们并没有放弃，试图再次靠近。 “苏姑娘，不能去啊！太危险！”许世宁边取火折子边喊。 可火折子怎么和火把比？ 密密麻麻的赤丧虫已将他彻底包围，有些个头大的甚至已经爬上裤腿。所以他根本没有办法跟过去。 苏婉寻高举两根火把，朝着木屋大门跑过去。 果然，数亿虫群早已开始对木屋进行攻击，只是在靠近景慕霆时迟疑了，似乎是不敢！ 景慕霆纹丝不动地站在木屋前，俊颜虽然苍白，但神色冷清，一双凤眸如同清寒的天池，波澜不惊。 苏婉寻在不远处望着他，这一刻，竟想冲过去将他紧紧搂住，用自己的身体为他筑起一道保护城墙。她知道，这种冲动并不是为了报昨天他救她的恩情。 而是一种可以穿越前世今生的情感。 她曾经排斥，甚至痛恨这样的执着，可面对这样的场面，她还是克制不住。 就在她准备过去时，这些赤丧虫如同海浪般涌向景慕霆，而木屋的表面居然出现无数黑洞，如同蜂巢。 “慕霆……”苏婉寻红了眼睛，这一刻，她甚至想要和他一起死。 “寻儿？” 景慕霆发现了她的身影，方才还淡定自若的风眸闪过一道极度的惊恐，下一刻，他不顾一切地冲过去。 “趴下！”他将她猛地压在身下。 下一刻，无数火油箭从黑洞里射出，朝着赤丧虫群爆射。 “刷刷刷！”黑压压一片，宛若战场。 苏婉寻见状，使足全身力气竟将他推开了些，这是从来没有过的！她的力气居然可以和他对抗了一些。原来人的潜力真的可以爆发。 景慕霆猛吸一口气，对着要爆射过来的火油箭猛地挥袖。用的只是内力，所以他不确定会不会将它们全部震开！ “嗖！嗖！嗖！” 火油箭朝在他们的周围刺下，狠狠扎进地面，瞬间焦黑。 一瞬间，他们被烈烈火焰包围，密密麻麻的赤丧虫全部毙命，和烈火融合在一起将这火势烧得更旺。 “寻儿！”景慕霆紧张地查看身边人有没有受伤，火光灼热。 即便她没有受伤，可他的心还是疼得颤抖，凤眸瞬间湿润，可语气却染上愤怒：“你不要命了是不是？为什么每次都要过来！你就不能让我安心吗？” 其实景慕霆又怎会不知道她为何要来，她是给他送火把，是来救他！ 苏婉寻，你明明在意我，为什么总是要拒绝，要逃离！明明可以为我死，为什么却不愿意让我靠近？ 熊熊火焰将他们团团围住，就像是画地为牢，无处可逃。 他深深地看着她，心口也像是燃起熊熊火焰，不是怒火，也不是欲火。而是想要和她生生世世锁在一起的强烈愿望。 他扣住她，俯身吻上红唇，抵死缠绵！他前世为她死，今生为她付出的又算什么？也许从头到尾，她付出的都比他多！ 苏婉寻被这一吻怔住，可她这一次却没有推开。他们被烈火包围，应该逃不出去了吧？那就放纵一次…… 眼看着烈火朝着他们逼近，景慕霆松开吻，低头深深看着这双清澈的眸，沙哑地道：“等我们出去之后，不要再拒绝我了，好不好？” 苏婉寻茫然，感觉身体被他紧紧裹着，而瘆人的火舌似乎要舔舐他。 难道他有办法出去？所以，用这种方式逼她？ “苏慕霆！”她凝着眉头，怒火已起。 景慕霆的指腹轻轻摩挲被她吻红的唇，嗓音已暗哑得厉害：“放心，我会送你出去。可你若是不答应，我就留在这儿。” 这就是威胁！也是赌注！ 他赌她爱他！ “丝丝！” 他的长袖似乎已经燃烧。 她猛然一惊，连连点头。甚至带着恳求：“好，好！我答应，我答应！” “可以嫁给我吗？”景慕霆像是根本不怕疼，继续追问，深邃的眸不移开她片刻，紧紧盯着，不放过任何表情。 第91章 我答应你！ 苏婉寻看着他被火灼伤的手臂，心都揪成一团，颤声道：“好！我答应！我答应你！”现在无论他提什么要求，她都会答应。 景慕霆这才勾住她的细腰，足尖轻点，从灼热的火海中飞身离开。他的轻功极好，即便暂失灵力，也能踏火而过，如同一阵轻风。 因为方才他们在火海中，所以其他人根本看不到他们方才在做什么。 “寻儿！慕霆！”苏远之已经冲出来，一大把年纪了，还哭得呼天抢地。 这一回，他还多加了景慕霆的名字。 “爹！”苏婉寻扑向他。 “你们，你们都没受伤吧？”苏远之红着眼睛检查他们的伤口。这一检查，他猛抽一口气，慕霆的手臂被火灼伤。 “慕霆！”素无心也冲出来，小脸满是心疼。竟冲上去将他紧紧抱住。 景慕霆下意识的反应就是将她震开，可他伤得太重，刚动一下，一口鲜血就喷出。 “快！他受了重伤！送我房里去疗伤！”誉王倒是很着急，不过不是真的担心他，而是不想失去强大的左膀右臂。 言毕，搀扶着景慕霆就往回走。 苏远之也想跟着，但女儿受了惊吓，还是要扶她去休息。 苏婉寻看着这对兄妹将他搀扶进去，很想唤住，因为她想替他包扎伤口，可最后还是止步。她不能破坏慕霆和誉王之间的关系。 回到房间，苏远之回忆起这些日子的惊险，后悔无比，不断说着：“寻儿，爹对不起你娘，没有照顾好你。” 来来回回说了好几遍！ 苏婉寻哭笑不得，叹息道：“爹，您别说了，娘不会怪你。是我自己要出去的！” 苏远之抬袖擦了擦眼泪，突然想起了这事儿，于是沉着脸色问：“你为什么要出去？是不是嫌我不够担心？让我这把老骨头不得安生是吧？” 可未等她回答，苏远之已经知道了答案。 “你是担心慕霆，是不是？”他看穿似的问。 苏婉寻也不隐瞒，点了点头道：“爹，你不要生气！从小到大都是二哥哥护我的。所以，这次我想护好他。我以为他不知道虫子是怕火的，所以就……” “唉！”苏远之重重一叹，他们兄妹情深，他能说什么呢？ 入夜，所有人都不敢睡，因为他们知道危险正在逼近，也许方才的灾难只是刚开始，毕竟岛主还没抓到。而且他们在明，敌方在暗。 苏婉寻就住在苏远之的房间，许世宁也要留下，说是保护他们父女。 “寻儿，这床你睡，爹爹和许将军守着你。别怕！”苏远之心疼万分，替女儿盖上棉被。 “爹！我想去看看二哥哥。”苏婉寻突然提议，眼眸充满血丝。 原本以为苏远之会拒绝，没想到他竟是一口就答应；“好，那我们一起去瞧瞧。来，爹帮你把外套穿上。” 另一边，誉王正在替景慕霆疗伤，已经过了一个时辰，可景慕霆的脸色依旧苍白如血，没有要苏醒的架势。 “唉！”誉王叹了一口气，擦了擦鬓角的汗，叹道：“伤得实在太重，恐怕一两天是无法苏醒了。” “那会不会有生命危险？”素无心紧张地扯住他的袖子，嘴唇都在颤抖。 “生命危险倒是不会有，恐怕……”誉王眯起眼看向床榻上的人，再次锁眉：“恐怕三年都不能练武，可惜了！” “怎么伤得那么厉害？怎么会？” 素无心心急之下坐到床边，整个人扑在他身上，颤声道：“我一定会治好他！他是强者，绝对不能败给别人！” 誉王见她如此，突然感叹：“其实你也不是真的爱他，你只是爱慕他的强大……” “不！我爱他！”素无心反驳，手掌轻覆他的俊颜，眼神痴恋；“他本就是强大的，你为什么总要把他和强大分开？” 誉王见她如此，也不好说什么，就给她出了个主意：“现在是他最需要照顾的时候，你若是不离不弃，也许会真的爱上你。” “我一定会照顾好他的，寸步不离！”素无心将他冰冷的手掌紧紧握住，视线贪婪的锁在他的俊颜，像是看不够似的。 “咚咚咚”门敲响。 誉王打开，只见苏远之和苏婉寻焦急地等在门口。 “快进来！”他客气地邀请他们进房。 苏婉寻在门口就已闻到浓浓的药味夹杂着血腥味。她感觉一股从未有过的冷意钻进浑身的骨头里。她知道，这种冷来自担心。 看着躺在床上的人，俊颜苍白，凤眸紧闭。唇角还带着一抹没有擦干净的血迹。 她无法开口去喊，因为一开口一定是哭音。 “唉！他受了重伤，不过苏大人放心，我已经给他疗过伤了。明天就应该会苏醒。” 誉王在苏远之面前一直自称“我”，而不是本王。这是对他的尊敬。 苏远之这时候也忘了官场里的那些虚伪和客套，只是稍稍点头，然后健步般地冲到床边，心疼握住他的手掌。 他的掌心有着薄茧，这和同龄人并不符。 又想起在船上，他用身体替自己挡箭，还不顾性命地将他从海里救出来。而他自己呢？何时尽到一个做父亲的责任？ “这些年，你到底受了多少苦？”苏远之的嗓音发颤。 头一次，他为他红了眼睛，除了心疼，还有自责。 “王爷，让臣，让臣照顾他吧……”苏远之看向誉王，眼神带着恳求。 素无心立即拒绝：“苏伯伯，我们可以照顾好他的，您，这是不放心吗？” “不不！臣怎么可能不放心？只是，臣想尽一些父亲的责任。”苏远之连忙回道，此时他不仅自责，还觉得窝囊。 难道照顾儿子的权利也没有了吗？ 素无心乖乖巧巧地走到苏远之身边，轻抚他的后背：“苏伯伯，您就照顾婉寻妹妹吧。我是慕霆的未婚妻，照顾他也是理所当然，也是尽未婚妻的责任。” “郡主，您也说了，只是未婚。他胸口有伤，您能替他解衣？若他几日不醒，你能替他擦身？” 苏婉寻一个接一个问题反问，她的眸光冰凉，语气更是坚定无比。 这和她平日里柔柔弱弱的模样完全不同。这也是头一次反驳素无心。 第92章 照顾景慕霆 苏远之被自家闺女的态度怔了怔。 素无心的面色难看，眼神已积满了恨意。 誉王也感觉到气氛有些紧张和怪异，也明白无心并不想放手。可是苏姑娘说的话也没有错，他们虽然已有婚约，但毕竟没有订婚，更没有成亲。 即便他也在房间，但如果传出去，对无心是不利的。更何况若苏慕霆不能恢复，那他就失去了利用价值。 无心跟着他也不会有好的未来。 “无心，苏姑娘说得对。你就让他们照顾吧，亲人照顾也方便点。”他开口劝阻自家妹妹。 “哥哥！”素无心还想坚持。 “行了，我们和他们换一间房，让他们照顾！”誉王也是铁了心。 素无心只能任由他拉扯着出了门，在离开之前，看向苏婉寻的眼神明显带着敌意。 门被合上。 苏远之的心也终于落下，他颤抖着手去检查他手臂的伤口，烈火灼伤的，看上去血淋淋的可怕。 “这可怎么得了！一定会留疤！” 虽然已经上过药，但苏远之还是不放心。 这时候苏婉寻竟说道：“爹，他后背还有几条疤，一直没有愈合。”她的声音带着哽咽。 她从来没有想过要针对父亲，但这一刻，她还是为景慕霆鸣不平。 苏远之一听这话，竟然流下了眼泪，颤抖着唇，说不出一个字。这世上，他只为两个人掉过眼泪，一个发妻，另一个就是寻儿。 绝对没有想到，会为她们以外的人心疼。 那些鞭痕，除了一条是他刚回府的时候打的，其余的，都是在他小时候。 那时候他怎么对一个孩子下得了手？ 苏婉寻咽下咽喉的哽塞，继续说道：“爹，我去后院的药阁再去找些药！” 这个木屋除了应有尽有的食物，还有一个小药房，她去后院的时候刚好看到。 苏远之点头答应：“好！你要小心！最好带着火把去！” 苏婉寻带着火把快速去了药房。 药并不多，但一些常见的还是有的。她熟练地选出几味，又快速将它们磨成粉末，在最短的时间内带亲自调制愈肌膏。 这还不够，她断定景慕霆一定是为了救她而伤了内力。 所以又找了一些治疗内伤的药。 汤药结合针灸的效果最好。 好在这药房也有银针，这效果比她簪上的蝴蝶胡须管用多了。 一切都准备好，她突然想到了什么，取过药房里的一把剪子，将手臂内侧的肘窝割破。鲜红的血滴入药膏和选中的药材中。 犹记得前世医圣说过，她的身体自带药莲，血可以入药，能起到更好的医治作用。虽然没有被证实，可她总要试试。 手臂内侧的肘窝最不容易被发现。 在对伤口进行上药和包扎后，这才拿着药材匆匆回到房间。 房内，苏远之正用棉布给景慕霆润唇。 她将药膏递给他：“爹，这是愈肌膏，你给二哥哥上药。我在这里熬汤药。等会和银针结合治疗，效果会更好。” 两人分工明确。 浓浓的药香弥漫整个房间，将这间冰冷的房间温上几分暖意。 今夜是除夕，以往的这一日，苏府上上下下齐聚在一起，张灯结彩，山珍海味，觥筹交错。他作为一家之主和当今丞相，享受多少人的跪拜和贺岁！ 可不知为什么，他竟觉得这样的年倒是让人觉得舒心。若是柔儿还在，若是慕霆没有受伤。那今夜一定其乐融融。 至于柳氏，他也放下了对她的恨，其实从头到尾她都没做错，一切都是他病态的自尊心在作祟。她不爱他有什么错？他也不爱她啊！ “汤药好了。”苏婉寻将热气腾腾瓷碗递过去，细心地吹了吹，神色温柔恬静。 苏远之将景慕霆扶起，让他靠在自己的胸膛，又将手轻覆上他的额头，心疼地叹了口气：“他体质很好的！怎么还发了高烧？” 苏婉寻开始喂药。一勺一勺细细地喂，稍有流下一点，立即用丝帕擦去。一碗药喂了将近半个时辰。过程中若是凉了，又去重新温热。 苏远之的肩膀被靠得很酸，可他也没有任何抱怨，还不断替他捏了捏被角，生怕受伤包扎的手臂受了凉。甚至喂好了药，他都没有将他放下。 “爹？”苏婉寻被这一举动震到，心里却彻底松下一口气。真好，他们算是彻底和解了。无论这一生过得会怎样，最重要的心愿已了。 苏远之又是深叹一口气：“那么冷，抱着可以让他暖和点。” “嗯！那我给他冷敷。” 苏婉寻用冷水将丝绢浸湿，轻轻覆上他的额头，待到热了再重新浸湿。如此反复！ 这一夜，父女俩都无眠，守着景慕霆，直到朝阳升起。 翌日，也是新一年的开始。 苏远之的眼圈发黑，可他却一点都不困，依旧坐在床榻前，手掌轻覆在景慕霆的手背。 苏婉寻则用药锅给他熬着粥。“噗噗噗”，散发着香气扑鼻的米香。 “寻儿！快看！他有反应了！”苏远之激动万分，眼里散着灼灼光芒。 苏婉寻三两步走到床前，仔细一看，他的睫羽真的在微颤，似要睁开。 “誉王不是说几天后才能醒吗？这，这就醒了？”苏远之倒是有些担心了，就怕是余光返照。 但苏婉寻却很放心，她知道自己的血起作用了。看来前世的医圣并没有骗她。若是今生能找到他，并和他学习医术，那她这一生就能救更多人。 “二哥哥？”她轻唤，眸光含泪。 景慕霆似乎听到了她的呼唤，终于缓缓睁开凤眸。双眸对视，有着太多复杂情绪，他分不清她眼中的是哀怨还是心疼。 其实这些已经不是很重要了，只要寻儿在他身边就好…… “慕霆！你终于醒了！吓死爹了！” 苏远之激动的声音再次颤抖，颤声自言：“醒了就好，醒了就好。等着，我去拿吃的。” 他起身就要去取苏婉寻煮的粥。 这个自称“爹”字，景慕霆还是头一回听到，看着这略带沧桑和疲惫的背影，他的心为之一震。 前世今生，他从来没有得到过父爱。不仅没有，他还被眼前人折磨得失去仁心。而这一生…… 苏婉寻想陪着景慕霆，但她更想给他们增进父子感情的机会，便道：“我去后院摘些菜，后院什么都有！” “好！”苏远之点头，可景慕霆却差点想要起身：“别去！留在我身边……” 第93章 我就想吃你！ 可苏婉寻还是快步出门，她快速回到后院的药房，肘窝内侧的伤口太疼了，她先扯开绷带，准备重新上药。 可她突然又想到什么，先去找了只琉璃瓶，乘着伤口还没愈合，又将鲜血灌进去一些。 短短几个呼吸的时间，她的脸色就已相当苍白，本就气血不足，这样无疑是雪上加霜。 可她必须这么做。 最后，她立即在伤口抹上止血膏，可没想到眼前一黑，根本站不稳。 不行，若是这样回去，一定会被发现。 在强撑住脚步后，她拿着火把去药柜找“红蓝花”，红蓝花是药材，也是胭脂的一种材料。 运气不错，红蓝花果然被她找到。 虽然感觉每走一步都是在煎熬，可她还是做到了，在将红蓝花磨成汁水后涂抹在双唇。 “苏姑娘！” 许世宁找到这里，语气焦急万分。 苏婉寻的心差点漏掉一拍，即刻将红蓝花藏到衣服里。 “苏姑娘！”许世宁已经冲进来，对视着眼前日思夜想的少女，说道：“他们不会再逼我们出去，而是要我们主动出去。” “他们到底想怎么样？”苏婉寻的拳头紧握。 她怕死，但她从来不畏惧邪恶。 许世宁的面色也凝重，可还是将事实告诉了她：“其实，我们所有人都已经中了毒，所以，不出一两天。我们就会毒性发作，自己忍受不住痛苦而出去。出去以后，我们就随便他们宰割了。” “所有人都中了毒？” 苏婉寻先是一愣，随即摇头：“不会的，我们都很注意。就算是中毒也只是他们吃了包子的。更何况一点点量不至于控制不住。” “错了，其实我们都错了……” 许世宁无奈地叹息，英眉越锁越紧：“我们都以为是锁心叶才是毒物，其实是赤丧虫，明白了吗？” 在他心里，苏姑娘既善良又聪明通透，一定能明白。 苏婉寻也的确明白了，顿感后背发麻，恐惧感从脚底直窜心尖。 “并非赤丧虫是锁心叶的肥料，而是，锁心叶是赤丧虫的食物！” 苏婉寻已经完全站不稳，脑海里一片空白，甚至猜测出另一个可怕的事实：“赤丧虫的粉末才是真正的毒。这些虫子被火烧了以后便化成粉末，传播在空气中。我们所有人闻了以后都会中毒！而且药效更强！” “是的！”许世宁点头。心里却多了骄傲，他许世宁看上的女子果然聪慧过人。一点就通！ “许将军，你是怎么知道的？”她吃惊地吸气。 “不瞒你说，其实我是翻阅了这院子书阁里的书才知道的。” 许世宁说到这里也顿时觉得有些奇怪，不解地问：“这里是你哥的地方，按理说他应该早就知道了。” 苏婉寻扯唇笑了笑，没有回答。 他的心思，她从来没有猜透过，以前总是想知道他的所思所想。 可这一世，她什么都不想知道，只要问心无愧地去帮他就好。 “对了，你二哥哥好些了吗？”许世宁扯开话题。 “他好些了，谢谢许将军关心。”苏婉寻朝着他福了福礼，语气和神态一如往常的清浅和疏远。 许世宁的心里不是滋味，但还能说什么？只能看着她急匆匆地走出门。 苏婉寻先去后院摘菜，然后拿去小厨房炒。她从来没有做过菜，而且还有伤口，费了好大劲儿才端起铁锅。 虽然绿叶菜被她炒得有些焦黄，但总比吃白稀饭好。 她端着菜回到房间，在进门之前，又忍不住吸了吸气，尽量克制住疼痛和视线早已模糊的状态。可是屋内居然还坐着素无心和誉王。 她尴尬地笑了笑，又和他们行了礼，却没有和床上的人对视。 “婉寻，你回来啦？”素无心又恢复到了往日的热情。 “嗯，我炒了一些绿叶菜。”苏婉寻准备上前。 苏远之上前拉过她的手，说道：“我们就先出去吧，让他们兄妹和慕霆好好聊聊。” “父亲，寻儿，你们留在这儿陪我。” 床榻上的景慕霆开口，嗓音带着大病初愈的沙哑，但依旧浑厚富有磁性。 苏远之撇撇嘴，训斥道：“多大的人了！都陪了你一夜，还陪？” 这和往日里的训斥不一样，是带着一丝宠爱。 苏婉寻看了一眼手上被她炒得有些焦黄的绿叶菜，又看向素无心手里端着的汤羹，心里有些不是滋味！院子里的确还养了几只鸡，应该是她杀了之后炖的。 “二哥哥，你好好休息，我们等会再来看你。” 说完，她几乎用逃的速度走出门。 可令所有人没想到的是，景慕霆竟然翻身下床，疾步跟上她，不顾其他人在场，扯住她的长袖将他拉到身侧。 “听不到吗？我需要你陪我。”他的语气还是那样霸道，可声音却比以前多了疲惫。 “我……”苏婉寻没有和他对视，只是说道：“困了，我想休息。” 这话落下，景慕霆稍稍松开了一些，看着她手上那盆被炒得焦黄的菜叶，低声道：“好歹，把菜留下。” 苏婉寻的小脸泛红，将瓷盘这菜往旁边挪了挪，自己都觉得不好意思：“不能吃，我再去炒一盆。你先吃她的鸡汤。” “我就想吃你！”景慕霆突然勾唇浅笑，俊颜隐约流露出一丝暧昧，还夹杂着炽热。 苏婉寻猛地后退一步。 “让我尝尝，这菜到底难吃到什么地步？”他转了语气，不由苏婉寻拒绝，就从她手中抢过瓷盘。 两人在外面说话的内容，里面的人自是听不到。 苏婉寻见菜被他抢走了，可手腕却依旧被他紧扣着，难以挣脱。 “进来喂我。”他的态度强硬，没有任何想要放过的意思。 清幽的晨光打在他的侧颜，如诗如画，仿佛可以惊艳万里山河。 可他的眼神却漆黑幽深，如同无底洞一般，要将她拉进漩涡。 “好。”她答应。 这一回，不是因为畏惧，而是她发现他眼中竟然还闪动着孤寂和祈求。 她对这个男人总是狠不下心，前世是，今生也是。 第94章 苏婉寻，你答应嫁给我的！ 两人重新进屋。 景慕霆直接下了逐客令：“王爷，还请先回吧，待我养好伤，再带你们冲出去。” “好！那我们先走，你再好好休息。”誉王起身，又拉过素无心的手，示意地眨了眨眼睛。 素无心不情不愿地跟着自家哥哥离开。 苏远之觉得每次都赶他们走，担心会得罪，就跟着他们一起出去。 房间就留下两人。 苏婉寻看了一眼鸡汤，又看了一眼景慕霆手中的焦黄菜叶，憋了半天，竟然道：“我没有生气，也没有任何醋意。你还是吃素姑娘的鸡汤吧，可以补身体。” “我知道，知道你不会为我吃醋。”景慕霆清俊绝艳的容颜有着难以掩饰的失落。 “苏慕霆……” 苏婉寻凝眉，想要再说什么，却被景慕霆阻止，笑着道：“我肚子饿了，快喂我。” 说完就将菜盆递给她。 苏婉寻再次打量这盆菜，实在太丑，但没辙，只能执起筷子夹了一根递到这个男人的嘴边。 景慕霆吃进去，这味道的确难以形容，又苦又咸，仿佛两辈子吃的盐都集中在这一口。也难怪，寻儿何时下过厨？ 估摸着盐和糖都分不清。能不放成糖已经谢天谢地。 “还可以吗？”她紧张地问。 “不错，给我一口菜一口粥。”他抿了抿薄唇，温柔地笑了笑。 这样可以缓解咸度。 “嗯！”苏婉寻点点头，突然来了信心。 这是她头一次烧，以后一定会烧得更好。 等回苏府，她要向厨子好好请教一番。 她一口接一口地喂。 景慕霆像吃得很满意，时不时地又称赞几下。甚至还说她有烹饪天赋。 很快，一碗粥和炒菜叶就喂好了。 苏婉寻的手却疼得开始冒冷汗，可能是喂这个动作的缘故，血又开始往外冒。 她慌乱地起身，有些尴尬地说道：“我先，我先出去一下。” “去哪里？”景慕霆握住她的手腕，不愿意放开。 未等她回答，他又问：“我知道，你不爱我。可你的承诺会兑现吗？” 他已站起身子，高大的身躯将她笼罩，他的胸膛起伏，温热而又坚硬，如同一座大山，压得苏婉寻喘不过气。 可他何尝不是她的保护神？这一世，他已经救了她好几回。 而景慕霆所说的承诺是什么，她也是知道的。 要嫁给他吗？曾经是那么渴望，可实现后又成了自己后半生的噩梦。 她不敢！因为太害怕噩梦再次变成现实。 她不要再承受凌迟的痛，不愿意成为他的宠物。 可昨天景慕霆在烈火中逼她许下了诺言。 一诺千金还是前世小时候他教她的，说起来也真是讽刺。 新婚时他说过会陪她生死。可最后还不是食言了…… 景慕霆，你可以违背诺言，可我却做不到。 我可以嫁给你，但…… “你想反悔了，是不是？”景慕霆幽深的目光望着她。低沉的嗓音透着一丝要逼迫的急切。 苏婉寻感受着他起伏的呼吸，张了张唇，低声说：“我会兑现，但，我不会爱你。” 她说得很清楚，语气微凉。 “也从来没有打算让你爱我。” 景慕霆苦笑，淡淡自言：“嫁给我，我也不会逼迫你做不想做的事，只是不想让你嫁给他人。” 说到底，他还是不信任她！ 苏婉寻笑着摇了摇头，她也答应他的不会嫁人，为什么他不信？非要逼她做不想做的事？就像前世，他用一条铁链将她锁住，却说不爱就不爱了。 “把鸡汤喝了吧，这几天又瘦了。” 景慕霆看了一眼桌上热气腾腾的汤羹。 虽然素无心很恶毒，但她倒不至于害他。 “不喝！”苏婉寻直接拒绝。 她绝对不会承认是自卑和一丝醋意。 “我喂你？”景慕霆挑眉，索性将她拉回床榻前，强迫她坐下，然后端着鸡汤坐到她身边。 “苏慕霆，现在谁是伤员？你喂我，合理吗？”苏婉寻既好气又好笑，可没等她再次拒绝，勺子就已经到了她的唇边。 不可否认，这汤真香！ 素无心还将鸡腿肉一丝一丝撕下来放在里面一起炖，汤汁颜色浓郁。 苏婉寻咽了咽口水，但还是硬生生忍住。 “乖寻儿，就喝一口。”景慕霆柔声诱哄，像小时候她不爱喝药，他取出一颗糖果骗她。 其实在他身份还没被发现，在他还没承受痛苦之前，他对苏婉寻如同亲妹妹一样照顾。 而苏婉寻就像小跟屁虫，总是跟在他身后。 “不！”她还是抿唇。 “我一直举着，手会很疼。”他又用苦肉计，俊眉微蹙。他料定寻儿心软。 果然，又管用了！ 她很嫌弃地闭目喝了一口。 这味道…… 在吃了几天粗茶淡饭以后，这味道太好了！还有淡淡的菜香，应该是和蔬菜一起炖的，然后再把菜叶捞干净。 “好喝吗？”景慕霆的眸光温柔，又舀了一勺递到她唇边：“乖，再喝一点。等回去，我给你熬！” “不好喝！”她扭捏地回答。 “真的不好喝？让我尝尝！” 他笑看着她，眼中的温柔像是能溢出来，在喝了一口后，却道：“嗯，果然不好喝！和寻儿做的相比，差远了！” “苏慕霆！你是在说反话吗？” 苏婉寻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虽然没有吃自己做的，但一看样子就不好吃。 “真应该给你留一些，让你尝尝是不是你比她做的要好吃很多！可惜……”他佯装叹息，漆黑的凤眸闪了闪，“被我吃完了！” “噗！”苏婉寻居然笑了。 这辈子她才发现原来他也可以撒谎不脸红，才知道他还可以这么不要脸。 “快吃，吃饱了再给我炒菜！来，张嘴！”景慕霆又给她喂了一勺。 “行了！我吃还不成吗？你的手别动！”她还是妥协，说完，又瞪了他一眼。 “我喜欢喂你。”景慕霆不愿意放手，唯有这样，他才能感觉他们彼此更贴近一些。 没辙，苏婉寻只能同意。 就像他们小时候，他喂她吃药一样，一口接一口。 而她的眉心一直紧紧皱着。 “慕霆！婉寻！” 素无心这一回没有敲门，直接冲进来。 可进来看到的这一幕，几乎让她彻底崩溃，心火一下子就爆发，要烧毁她所有理智和伪装的面具。 “苏婉寻！”她几乎是冲进去的，狠狠拍开汤羹，瞪着凶狠的眼睛怒叱：“你是病人吗？你怎么这么不懂事？要吃你哥的东西？” 刚说完，她就抬头看向床上的男人，可他的眼神依旧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和方才喂苏婉寻这个贱人的眼神天差地别！ 一个温情似水，对自己却是冰冷如魔。 第95章 苏慕霆的铁石心肠 “你就……”她想开口说什么，可最后还是将话给咽了下去。 苏婉寻是真的觉得不好意思，红着脸道：“素姑娘，你别生气。下一回我也给你熬一碗鸡汤。” 素无心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厉声道：“谁要吃你煮的？你看看自己做的菜叶！狗都不吃！” 苏婉寻抽了抽唇，幽幽看向景慕霆，只见他的俊颜也黑了黑。 素无心看见桌上的空盘子，这才反应过来，吃惊的同时心里更加愤怒。苏慕霆竟然吃了那盆狗都不吃的菜叶，然后将她熬了几个时辰的鸡汤给了她？ “苏慕霆！你过分！你没心没肺！你铁石心肠！”她将内心所有的愤怒都发泄出来。怒极之下竟想要对着他挥去一巴掌。 可她的手腕却被死死捏住，一股强大的力量将她推出去。 差点甩到门口。 “这世上还没人敢对我动手。” 景慕霆的凤眸冰冷得吓人。前世做惯了皇帝，从骨子里透出的傲气让他现在就起了杀机。 苏婉寻在一旁吓得不吭声。 她很想纠正一下，其实父亲打过他耳光，她也打过，还不止一下…… “苏慕霆！你打我！你又打我！”素无心赤红着双眸，死死盯着他，像是一把刀子，要刺穿眼前的男人。 这时候誉王来了，见到素无心倒在地上，又看向眼神冰冷的景慕霆，顿时也怒了：“苏慕霆，我妹妹还没嫁给你，你就这样待她？” 言毕，他又准备将自家妹妹搀扶起，却被素无心推开，然后流着眼泪，飞一般地奔出木门。 “心儿！心儿！”誉王怕她想不开，也就跟着去。 苏远之也进来了，心里又急又气，颤抖着手指向景慕霆：“你，你！你是怎么搞的！是不是不想让苏家好过了？连誉王都敢得罪！” 景慕霆沉默。 他向来就是这种性子，苏远之气得难以呼吸，又不能像以前那样打他。他的伤还没愈合，他舍不得。 “爹，是郡主先动手打二哥哥的。”苏婉寻在一旁开口。 “什么？郡主打他？为什么？”苏远之震惊万分。一个外人都能看出素无心很迷恋慕霆，又怎么会打他？ “因为，因为……”苏婉寻红了小脸，是真的觉得不好意思：“二哥哥把郡主熬的鸡汤给我喝了……” “这……”苏远之抽了抽眼角，一时间消了怒火。 给他宝贝闺女喝鸡汤怎么了？怎么了！居然还要打他儿子？这也太刁蛮了吧？这还没嫁进苏府，若是嫁过来，几十年后自己也随发妻去了地下，那这素无心岂不是还不天天欺负寻儿？ 这么寻思着，他居然有些不满意这婚事了。 “咳，你做得没错。” 苏远之弱声对景慕霆说了一句，但表情还是很无奈：“可你也不能表现得太过火嘛，毕竟人家是郡主。” 素婉寻吸气，太过吃惊父亲会是这样的反应。 景慕霆却没有理会这件事，在沉默片刻后道：“父亲，船只已备好，这一次还请父亲务必将寻儿送回京城。” 话音感落下，就见几个黑衣男人走进房。 “妈呀！”苏远之吓了一大跳。 “放心，他们是我的人。等会带你们出去” 景慕霆又看向苏婉寻，眸光温柔入骨，认真地说：“寻儿，你要听话。你若在我身边，我无法真正去对付他们。” “是啊！寻儿，你二哥哥说得没有错。你留在这里也帮不了他，反而会拖累。”苏远之也想试图说服她。 “二哥哥，你知道吗？其实我们已经中了毒。包括你和我，也许过不了多久，我们就会发作。” 苏婉寻也不想和他隐瞒，其实也更想看看他是不是会隐瞒自己。 景慕霆先是一惊，随后笑了笑：“安心，你没有中毒。”她已将灵根吸收，几年内不会中任何毒。 没有中毒？ 苏婉寻细细品味这句话，第一证明景慕霆的确知道此事，第二，应该只有她一个人没有中毒。 那为何只有她一人没有中毒？ 虽然她的血液可以疗伤，但是没有抗毒体质。 “那我呢？我有没有中那种邪毒？” 苏远之紧张地问，其实他也是有感觉的，浑身刺痛，嘴干舌燥，即便喝许多水也无法解渴。 “嗯。”景慕霆点头，淡淡道：“等回去再给你解。” “那为何不带其他人一起回去？”这是苏远之一直想不明白的地方。 “他们留着，当然还有用处。” 景慕霆的语气冷清，仿佛在他眼里其他人只不过是棋子而已。 苏远之顿时觉得心底发寒，从头到尾他都看不清这儿子的心思，真担心有一天自己都会成为他的棋子。 “二哥哥，我想留下。”苏婉寻的眸光坚定自信，没有一丝犹豫。朝阳落在她的眸里，清澈灵动。 景慕霆有一瞬间的痴迷，曾经以为再也看不到这样灵动的眸，没想到还是能捕捉到。 “二哥哥？”苏婉寻提醒。 “嗯？”景慕霆回过神，俊颜有些尴尬，温声问道：“你方才说什么？” “我留下吧，也许能帮到你！”她的小脸扬着自信。前世她会解这毒，但是她现在不能说，否则会引起景慕霆的怀疑。 “你能帮到他什么？还是先随爹回去！”苏远之拉扯住她的手臂，想要拉出去。 “啊！”苏婉寻疼得一声轻呼。因为被拉的地方正是伤口。 “怎么了？”苏远之不解地转身，他方才也没有用力吧？ “没什么，炒菜的时候举了锅子，有点酸疼。” 她连忙又解释，手指下意识地去触碰双唇，希望涂抹的红蓝花汁没有化掉。 “你说你，身子这么弱，还炒什么菜！”苏远之心疼地责备。 景慕霆却沉默着，可凤眸却一直盯着她的手臂，似乎在沉思什么。 苏婉寻这一回不再坚持，急匆匆地转身。她决定等父亲走了之后再偷偷回去。 很快，他们就被几个手下从暗道护送出去，又回到秘密港口。这港口位于洞穴口，这里还停着上回送他们走的船舶。 可正要上船时，苏远之的毒发作，如同亿万根针刺入骨头。他蹲下身子想要缓解，可是没有用！这奇怪的感觉又涌上咽喉，咽喉如同火烧。 “水！我要喝水！” 顷刻间，他几乎要跳进海里去喝。 第96章 景慕霆，你不过是怜我体弱 “糟糕，是赤丧虫的毒发作！” 苏婉寻即可取出银针，扎入他的九大穴道，这针法虽然不能短时间内完全解毒，不过可以暂时缓解痛苦。 片刻功夫后，他终于恢复正常呼吸。 可苏婉寻的小脸却变得惨白，一来伤口似乎又在流血，二来，这九转银针法需要耗心力。 “好受多了……”苏远之抬手捂住方才剧痛的胸口，另一只手却紧握住苏婉寻的手，虚弱地笑了笑：“没想到有一天，竟然是你救了爹。” 平常都是他保护这孩子！ 苏婉寻将他搀扶上船舶，柔声道：“爹！你在这里好好休息。我现在去给其他人解！” 言毕，她又命令那几个手下：“你们守着我爹，我现在就去找你们主子，不会有事的。” 说完，她又从原路返回。 果然如她所料，所有人都开始发作。他们挤在一间房，特别是欧阳父子，痛苦地在地上打滚。就连平日一直注重形象的誉王也失神落魄，捂着胸口痛苦地呻吟。 “我二哥哥呢？”她第一寻找的就是景慕霆，他受了伤，又中了毒。若是出去单枪匹马，肯定受伤。 许世宁虽然也痛苦，不过意志力强大，所以只是脸色难看，他说道：“你二哥要我们坚持住，他很快就来。在他没有回来之前，谁都不许出这木屋，否则功亏一篑。” 相比其他人要死要活的糟糕状态，许世宁虽然脸色也不好看，但背脊还是挺直。双眸有神。 “不行！我出去求解药！不，我还要吃包子，那种红色肉馅的包子……” 第一个受不了的就是欧阳容望，白着一张脸就想推门出去。 “谁敢出去，就先过我这一关！”许世宁的鹰目闪着寒光，指腹轻轻摩挲着剑柄，又狠狠地扫了一眼屋里所有人。 谁都知道眼前的铁汉是个狠角色，而且铁面无私，即便是誉王都不敢再吭声。 “我先给你们解毒吧。”苏婉寻顾不得休息便取出银针开始给他们压制毒性。 九转银针需要耗心力，这里有五人，无疑是将自己往痛苦边缘推。 可她必须要坚持下去！ 整整一个多时辰，所有人的毒性都被压制住。 苏婉寻的小脸早已毫无血色，没有力气再说一个字，所以索性靠上床头闭目养神。 素无心看着她惨白的小脸，心里没有半点感激。 她甚至在想，没想到这贱人竟然还会医术，这双手不仅会弹琴，还会医人！想出风头是吧？等她嫁入苏家，总有一天会废掉它们。 “苏姑娘……”许世宁早已发现她鬓间的冷汗，心疼得如同焦灼。只可惜不能上前去抱她。只能隔着几步干看着。 “不对啊！怎么，怎么感觉温度变高了……” 几个人同时感觉有些不对劲儿，耳边还传来滋滋滋的声音。往窗口一看，居然真的着火了。前方的红林竟是一片火海。 木屋已被火海团团围住。 这时候还传来岛主的声音：“若现在出来，我就放你们一条命。若是再不出来，只能活活烧死！” “这火势那么凶猛，再等下去就是死！”素无心紧拽起拳头。 苏婉寻立即阻止，气虚地说道：“别，这是他们岛主的计谋！这些火烧不到木屋，我们要相信慕霆。” 她说话很轻，即便提高音量也是有气无力：“这些火雾是有毒的，现在应该马上关闭门窗，不留缝隙，三天后再开。” 素无心看到她病怏怏的模样就觉得来气，真想对着她漂亮的脸蛋狠狠抽一巴掌。 “你说计谋就是计谋？嗯？没看见这些火要烧进来了？没感觉整间屋子都在发热？” 素无心见慕霆和苏远之都不在，语气也不再那么客气，冷冷嘲讽道：“你身体如柳絮一般柔弱，就要我们一起陪葬吗？” “郡主，我若是贪生怕死之人，我就不会回来。” 苏婉寻皱眉，清眸凝着怒火：“要死，你就去死吧，但别带其他人一起去！” 誉王当然跟着自己的妹妹，更何况这火势实在太吓人，谁都不敢赌，所以就跟着她一起出去。 除了许世宁！ “别理他们，你躺着休息，我去关门窗。”许世宁懒得理会他们，只要苏姑娘没事就好。 “我担心我爹！”苏婉寻的小脸惨白，甚至准备要出门。 好在这时候门打开，进来的是景慕霆的一个手下，他说道：“小姐，老爷已经被护送回京城了，放心。现在我们带你从另外一个小道出去！” 现在这个局面，苏婉寻只能先出去。可在经过小道的时候，居然看见了景慕霆…… 他的对面站着的就是岛主，此时正挟持着素无心等人。 “没想到苏先生竟然可以挺到现在，真是让本岛主佩服，佩服！” 岛主似笑非笑，随后又看了一眼身后的素无心，挑眉说：“如今你未婚妻在我手里，若是你能吞下这玩意儿，我就放了她。” 言毕，他将一颗赤褐色的丹药朝着他的方向扔过去。 他知道眼前人的实力，甚至知道他不只是拥有强大内力这么简单，赤丧虫的毒根本无法控制他。所以才会利用这个未婚妻来威胁。 而这颗丹药可以在短时间内将赤丧毒彻底爆发，强度增加数十倍。即便他的意志力再强，也肯定会败下阵来。 景慕霆将丹药在掌心摩挲，似在迟疑。而刀子已扣入素无心的咽喉，一丝鲜血从刀沿流淌而下。 苏婉寻屏住呼吸，心在微微发颤，拳头紧紧握住。她在紧张，也在害怕。可究竟在紧张什么，害怕什么，她不愿意往下想。 “苏姑娘……” 许世宁将大手轻轻覆上她的拳头，心疼地说道：“若你要我出去救他们，我二话不说。” “不用！”苏婉寻直接拒绝，随后又快速抽回手。 “苏先生，我再给你三个数。”岛主的刀子再次扣入素无心的肌肤，似乎快要割破咽喉，鲜血越流越多。 “一，二……”在岛主快要数到三的时候，景慕霆真就将毒药放入口中。 苏婉寻狠狠闭上眼睛，心口的剧痛来袭，可她硬是将痛楚压抑下去，唇角却勾起一抹苦笑。 景慕霆，你爱的人一直都是她，你对我不过是一时兴起，或是怜我体弱。真正爱的人，是在生死最后一刻才能做下决定的。 就在景慕霆将丹药吞下去的那一刹那，她居然站起身子，从隐秘处走出来。 “寻儿？”景慕霆愣住了，俊颜顿时变得紧张，甚至是从来没有过的恐慌。 第97章 寻儿，不要再逃离我 “你是……”岛主也怔了怔，这少女不就是许世宁的心上人吗？ “岛主，我觉得你真蠢！” 苏婉寻的小脸镇定，迎着他愤怒的目光，她浅浅一笑：“若是你将我们都杀光了，是不是在告诉皇帝，望月岛就是有问题！” “呵！那又如何？等下一批人过来检查，我们早已做好准备。” 岛主倒是很笃定，眼底却凝着歹毒和嘲讽：“你以为三两句话，就可以让我放你们走？若你们好好的留在木屋，也许还能保住一命，没想到你们竟然蠢到自己出来！” “苏婉寻！”景慕霆深深地看着她，心里又急又气。 急的当然是她的安危，而气的是她为什么又回来？原本打算在吞下丹药后假装受岛主控制，再好好和他周旋，最好被他所用。 但现在来看，为了保护寻儿，这些岛民的命也不用留了。 可苏婉寻哪里知道这些，她继续对岛主说道：“准备？你真当皇帝和你一样蠢吗？我们本就是他派来的，若是我们回不去就是证明你们有鬼。而且不瞒你说，我已经知道你们和哪些家族合作。” “你说什么？”岛主不可思议地眯起眸。 他和几个家族合作只是预谋，还没真正将赤丧毒运到京城！她是怎么知道的？ “你要不要我说出来？比如钱氏，汪氏……” “够了！够了！不要再说！”岛主即刻将她的话打断，看向苏婉寻的眼神几乎要杀人。 苏婉寻的清眸不惊不惧，眼底有着不符合年龄的稳重：“若陛下知道了，然后严刑拷打他们，那望月岛叛国的罪名就坐实了！” “你，你是怎么知道的？”岛主不可思议地盯着她，眸光终于闪过一道恐惧。 苏婉寻没有回答，只是勾唇浅笑：“许世宁告诉我的！”这些当然是她前世得知的。 “什么？许世宁？”岛主这才反应过来，对啊！许世宁是谁！大厉第一猛虎少将，也办过很多奇案。他人呢？人呢？ 难道已经逃出去了？ “许将军已和我爹乘船离开！接下来你要怎么做，好自为之。”苏婉寻很同情似地看着他。 岛主打了个冷颤，眼中的恐惧越来越浓烈，可他还是鼓着一口气强作镇定：“他已经中毒，你也已经中毒！他不敢，他不敢的！除非她不想要你的命！” “有趣！我们大夏民族这么多名医，解个蛊毒都不能？” 苏婉寻的清眸灼亮有神，灵动的眉梢一挑，说道：“如今你只有一条路可走。那就是放他们所有人回去吧，我留下。你就可以控制许世宁……” 放了所有人，也是放过她自己，她不想再见这个男人！最好这辈子都不要再见面，不，还有下辈子…… 她对着大海轻轻吸了一口气，眼神里的痛苦也已暂时消失不见。 其实痛苦就是来自心的束缚。心若自由了，也就不会痛苦。虽然她还没有放下，可若这辈子永远不见，她会放下的，一定会…… 岛主呆愣在原地，眼前的少女居然可以说服她？在沉默了片刻后，他居然回道：“好！反正留着这些废物也没有什么用！” “也放了他！”苏婉寻指向景慕霆，可双眸却没有再和他对视。 “苏婉寻！”景慕霆额头的青筋突突直跳，心中怒火熊熊燃烧，可他知道这强烈的情绪里更多的是痛苦。 这种复杂的情绪让他感觉四周变得黑暗无光，不知哪里才是出路。 寻儿居然要将他推开，独自留在这里，不对，不是独自！而是和许世宁！因为他已发现暗处的许世宁。原来自己是可以在她生命中消失的，可她却离不开另外一个男人。 这一刻，景慕霆竟然顾不得原本的计划，突然对着天空放了一颗烟雾弹。 这颗烟雾弹不到关键时刻，他绝对不会出手。可如今寻儿在这里，他必须这么做！ “彭”得一声爆裂声。 四面八方居然驶来许多铁船。 “这，这怎么会……”岛主的面色难看至极，这些船只哪里来的？难道早已埋伏？ 他看向景慕霆，眼神染上恐惧。 而景慕霆的冰眸只是淡淡扫向港口的船只，对着头一艘铁船上的首领冷冷地吐出一个字：“杀！” 这字落下，船只上的铁兵凶狠地冲向岸，粗略估计都有数千人，而且还有源源不断的船只从不远处行驶而来！ 他们杀势可怕，似要将整个岛屿夷成平地。 岛主吓得浑身颤抖，手中的刀子再次扣进素无心的脖子：“姓苏的，你快让他们退下！退下！否则我就杀了你的未婚妻！” 可景慕霆像是根本没看到，而是一步步走向苏婉寻，当走到她面前时，眯起泛红的凤眸，沙哑地问：“为什么又想逃离我？嗯？” 最后那个字带着颤抖磁性的尾音。 其实他是知道答案的，寻儿冲出来是为了救他！可为什么自己的心意，她却总是不明白？ 所以未等她回答，景慕霆还是先深吸一口气，压下方才突如其来的怒火，解释道：“寻儿，我吞毒药并不是为了那个女人，而是做样子，你知道的，我意志力强大，根本不会被控制。” 他的语气已恢复了往日里的温柔，深眸锁在她脸上，希望她能明白自己的心意。而不是一次又一次将他推开…… 苏婉寻的心还是微微一怔，很奇怪，方才的痛苦居然因为他的解释而缓和一点。她恨自己的懦弱和心软。更恨自己对他的爱丝毫不减。 这样的自己，让她没有办法接受。 她害怕这样下去，她的身体和灵魂都会向他妥协。 “寻儿，相信我。” 景慕霆将她轻轻搂在怀中，低喃地说道：“不要再逃离我，也不要再怀疑我对你的感情……” 他的话语太温柔，温柔得可以瞬间暖了苏婉寻方才冰冷的心，差那么一点，她就想紧紧和他拥抱在一起。可双臂还是往回缩了一下。 她不敢！ 她太害怕这份感情会突然消失，太害怕景慕霆是在骗她！ “是！我想逃离你！我即便死在这里，也不想再被你纠缠！”她含着泪回答了景慕霆最先的那个问题。 第98章 苏婉寻，你不要把我逼疯！ “纠缠？”景慕霆的心一阵钝痛，唇角勾起涩意，低声道：“原来在你眼里，我对你的好，都是纠缠。” “的确是纠缠，你总是利用我对你的亲情，逼迫我做不愿意做的事！” 苏婉寻的脸色苍白如纸，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试图带上讽刺：“包括你逼我嫁给你，哪次不是利用我对你的亲情？” 景慕霆的手不松开，在她耳边低声沙哑地说道：“苏婉寻，你不要把我逼疯，若我疯了，做什么都不会受控制。” 他说的话字字狰狞冰冷。 她不是怕他？即便他再怎么待她好，她还是怕他！ 既然如此，要怕，就怕到底！ 苏婉寻是真的害怕，前世的恐惧早已席卷她全身，脚步不由地往后退，颤声问：“那你，究竟想怎么样？” 景慕霆看着她流泪，缓缓伸出手，用指腹轻轻替她擦去，语气又变得极其的温柔：“别哭，你一哭，我就心疼。” 说完，又将她重新搂进怀抱，柔声道：“我只想你留在我身边，这样，很难做到吗？” 若不是她要单独留在这里，这些阴暗的心理话，这辈子都不会说。 苏婉寻的身体还在颤抖，景慕霆方才凶狠冰冷的目光让她回想起每个被折磨的夜晚，可下一刻的温柔更是让她觉得恐怖。 仿佛他戴上一张伪善的面具，撕开后又是前世那个男人。 “寻儿，别怕。二哥哥不会伤害你，会一直保护你，陪着你……” 他像换了个人似的，拥抱也变得轻柔，手掌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如同小时候他哄她睡觉。 周围早已传来阵阵厮杀，惨叫声，求饶声，如同炼狱。可他们身边却被几个高手护住，无人能靠近半步。 岛主很快就被擒住，些岛民伤的伤，死的死，被擒的被擒。只是短短的几个呼吸内，全部被镇压。 “无心！”已经被解开束缚的誉王抬手死死捂住素无心的伤口，试图用内力替她止血。在止血的过程中，他又看向景慕霆，眼神带着恐惧。 这个男人，自己从头到尾都没有掌控过！ 若他真的爱上心儿，一切好说。若没有爱，那他们兄妹到最后都会成为他的垫脚石。 不过再回想方才，苏慕霆的确愿意为了心儿吞毒药。可为什么又不顾她的生死了呢？ 难道是为了这个妹妹？ 难怪心儿会吃醋，这个妹妹在他心目中的地位已经可以盖过一切！ 这时候，领头手下来回禀：“主儿，全部被制服，但赤丧虫的养殖库是空的……” 养殖库很大，若是装满，那数量估计可以遍布整个小岛。 “姓苏的，你以为赢了吗？哈哈！太天真了！即便我们都死了！也要拉你们一起陪葬！”岛主露出诡异的笑容，细长的眼睛里流淌的都是毒汁。 他的话音刚落，所有人的耳边再次传来“咔咔咔”的恐怖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 “你们等着被赤丧虫啃食！一起死！哈哈！一起死！” 他疯狂地嘶喊着，如同疯子：“苏慕霆，上一回你一人杀了数亿只。可现在，何止数亿只？更何况你也中了赤丧虫的毒，你在看到它们的那一刻恐怕想要扑过去吧？” 景慕霆蹙眉，一手护着苏婉寻，另一只手对着手下领头做了个手势。 苏婉寻偏头看向身边的男人，这双黑眸还是这么深不见底。似乎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中。从头到尾，所有人，包括岛主，都是他的手中棋。 这个男人，比前世更可怕，城府更深！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呢？ “呲呲呲！” 四面八方的红色赤丧虫宛若红色巨浪，从四面八方汹涌而来，而这巨浪高达数十米，只要几个呼吸，他们所有人都会被这些虫群吞没。 可是没想到，一声“轰隆”巨响。 地面居然随之裂开，无数裂纹在最短的时间内如同蜘蛛网一般分布，而这些虫子随之被地面吞没。 苏婉寻来不及后退，就已被景慕霆横抱起。 她闭上双眸，感觉被抱着跳入冰冷的大海，不过很快又被他带上东面早已停泊的铁船。 “这……”苏婉寻放眼望过去，不远处的望月岛居然已经正在塌陷，周围尘沙阵阵，烟雾笼罩。耳边传来可怕的巨响。 这到底是什么样的威力，竟可以在瞬间摧毁小岛，难道这小岛早就埋伏了机关？ 她回头看向身边的男人，他的神色从容淡然，可黑眸却深不见底，凉薄无情。似乎岛民的生死和他毫无关系。 誉王拉着素无心拼命朝着他们方向游过来，包括欧阳父子。他们闭着眼，不去看那些被掩埋的赤丧虫，只想着活下去。 可那些数以百计的赤丧虫从废墟中苏醒过来，很快就散落在海水里，就如同红色的墨水灌入，“哗啦”一声就散开。 “快，快拉我们上来！”誉王朝着景慕霆伸出手臂。 景慕霆将他们一个一个拉上铁船，眼看着这些赤丧虫快要靠近铁船，他偏头对所有人道：“都进船舱，不得出来。” 誉王，素无心和欧阳父子立即进船舱。 苏婉寻却迟迟没有进去，她扫了一眼四周，都是景慕霆的船，船员个个点着火把，带着面罩。若是没有猜错，他们是要用火将这些虫子全部烧死在海里。 “许世宁还没上船！” 苏婉寻抬手握住景慕霆的手腕，眼神带着拼命想要掩饰的焦急，因为她知道这会引发他的怒火。 可即便如此，语气中的恳求还是掩饰不住。 景慕霆轻轻拨开她的手，凤眸深深地对视着她，说道：“只要你不食言，我不会动他。” 食言？ 苏婉寻吸了吸气，很快就明白他的意思。还是要她嫁给他吧？ “我不会食言。”她回答。 景慕霆何尝不知道她并不愿意，可他不会给寻儿任何接近其他人的机会。等他两年内登上帝位，她就是皇后，无时不刻地锁在他身边，谁敢动她的心思？ 日久会生情，更何况寻儿对他是有亲情的，等他们有了肌肤之亲，一定会生出男女情爱。 “你看，那是谁？”他指了指不远处另外一艘铁船。 苏婉寻望过去，竟然是许世宁！他已安然无恙地上了船。此时正和她对视，相顾无言，两人却是会心。都安全了！一切都好！ 景慕霆捕捉到了他们的默契，心口刺痛，幽深的凤眸闪过一丝让人无法察觉的阴冷。 第99章 救救我兄长！ “可以安心进去了？”他柔声问她。 “嗯！”苏婉寻点了点头，随后走进船舱。 接下来发生什么，船舱里的人并不知晓，他们只能感觉周身的温度逐渐变高，从铁门的缝隙中还能闻到焦味。 这一下，毒性发作。 除了苏婉寻外，其他人再次陷入迷幻中，口干舌燥，特别想要吃包子里的馅儿！他们也当然知道这馅儿是用赤丧虫做的。 苏婉寻取出针包，对他们说道：“我给你们压制但这门，绝对不能开！” 他们这一回没有反对，因为知道这门外是什么，若是打开后的后果又是什么。 一个时辰后，外面的动静停下了，周围的温度也恢复正常。这些人在她的九转银针之下也逐渐稳定下来，面色恢复红润。 可苏婉寻的体力已到了极限，今日实在太累，她就这样半靠在船壁闭目休息，呼吸有些喘。 “寻儿，难受吗？”三舅坐到她身边，他还是很心疼她的。 “没事，休息一会儿就好。”苏婉寻冲着他笑了笑。实在太累，她也不想再开口说什么。 素无心的伤口已被包扎好，她同样靠在船壁，恨恨地盯着对面的少女。面对苏婉寻第二次给她扎针压毒，她依旧没有任何感激。 慕霆愿意为她吞毒药，证明他心里是有她的可每次这贱人出现，一切就变了，她就变得不重要。 “咳咳！”素无心怒极攻心，喷出一口血。 “无心！”誉王心疼无比，却无能为力，只能说：“一切都过去了，过去了，我们马上就能回王府。” “哥哥我没事，我休息一会儿。”素无心闭上眼睛，不再看对面的苏婉寻，可蜷缩在掌心里的拳头却已紧紧握着。 苏府 苏婉寻再醒来的时候已经在自己的闺阁内，暖暖的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清香，白芨正坐在床边抹泪。 “白芨，现在是什么时候了？我躺了几天？”她虚弱地开口，脑袋很重，发出来的声音也很沙哑。 “小姐？”白芨先是一惊，等回过神来后就扑到床上呜呜大哭：“您终于醒了啊，您晕了两天老爷哭了好久也是前脚才走！” “二哥哥呢？”她最担心的还是他。 “二公子这次立了大功，一直，一直被陛下留在宫中。”白芨回答，但很明显，眼神在闪躲。 苏婉寻的心顿时悬起，而是紧张地问：“他在宫中关了几天？两天？一直没有放出来？” “是啊！”白芨点点头。 “那他回过府吗？”她索性用手臂撑着床榻坐起来，忘了肘腕有伤，刚一用力就疼得小脸惨白。 “小姐！”白芨一惊，目光锁在她的手臂。 小姐回府躺了两天，她给她洗了脸和手，见衣服没有血迹，也就没有检查其他伤口。因为家医叮嘱过需要好好静养。 “你先回答我的问题。”苏婉寻神色犹为紧张，也忘了伤疤的疼。 “其实，其实听说二公子在回程的时候就被皇帝的人带走了你和三舅，郡主他们是被许将军护送回来的。” 白芨吞吞吐吐，终于说了实话。 “你说什么？”苏婉寻顿时觉得晴天霹雳。 这代表什么呢？代表老皇帝怒了！是要软禁景慕霆！ 也是景慕霆能动用这么多船和人，老皇帝当然会对他忌惮，甚至还会随便想个理由杀了他。如今能救他的，唯有许世宁。 许世宁是老皇帝的心腹。 “快，白芨！替我换衣服！” 她不顾刚醒过来的虚弱身体，强撑着要起身：“要那件水雾黛色百褶裙。” 白芨原本想要阻止，但又知道自家主子的性子，想要做的事，即便这天塌了也要做，所以只能给她穿衣。 苏婉寻坐到镜子前，并没有抹胭脂，而是命白芨梳头。 白芨心疼得都快要掉泪，镜子里这张清雅灵秀的小脸惨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像将死之人。家医也说过她需要静养，否则…… 白芨“扑通”一下跪地，磕头道：“小姐，不如奴婢去许府说吧？你有什么事，奴婢来转告！” “见面三分情，必须我亲自去。”苏婉寻依旧坚持。 前世的老皇帝最信任的人就是许世宁，若是他能替景慕霆说话，那一切好说。 白芨含泪点头，为她梳上精致的百合髻，簪上花丝白梅步摇，搭配着黛色百褶裙，垂肩长发多了几分灵动，恍若湖中踏来的白梅仙。 她又命白芨取来月白色宫涤，系在盈盈一握的细腰，将整个人更加衬托得弱不禁风和纤细。 白芨感叹，小姐真的美得不像话，就算脸色苍白，也是一种独特的病态美。让人产生保护欲。所以，她是故意不上妆去求许将军办事？ “你先去准备马车，我们从后院的小门走，不要被父亲发现。”苏婉寻又叮嘱。 用马车都要在管家那里做登记的，可这一回她没有做登记，直接带着白芨和一个会架马车的小家丁从后门出去。 一个时辰后，他们就到了许府，白芨戴上斗篷先下马车，敲响大门。 管家是个小伙子，见到白芨先是一愣，等知道身份以后惊喜万分，立即道：“快，快请你们家小姐进去。许将军一定乐坏了。” “咳咳，我们，我们最好走后门……”白芨握拳轻咳。 管家也顿时反应过来，苏家嫡女还未出阁，不能随意踏出家门，更别说是踏入将军府。 等苏婉寻的马车行驶到后门的时候，许世宁早已等候。 他身躯威武，平日里总喜欢穿护甲衣，可在自家府中却是一袭简单的宝蓝色直襟长衫，腰束宽大玉带，外披貂毛披风，乌发只用一根黑带随意绑着。 虽然气质依旧硬朗，但多了几分儒雅。 他没有问来意，而是直接将准备好的白色狐毛大衣递给她：“快披上，外面冷！” 许世宁将她带到自己的书房。 房间既简单又大气，没有燃香料，但种植了一些绿色盆栽，正展现着蓬勃生机。就如同他的性子，永远充满生命力！ “许将军。”苏婉寻轻唤一声，直接行礼：“求你，救救我兄长。” 她并没有披狐毛大衣，落在发间的白雪还没化开，这么盈盈一跪，淡淡的梅花香扑面迎来。 许世宁的心都碎了，措手不及地将她搀扶：“快起来，这，这，你和我行什么礼？你瞧你，脸色这么惨白……” 朝阳从窗口洒进来，她的病态已完全展露，肤色如雪，纤腰如柳，仿佛风一吹就能倒下。 第100章 非要折磨彼此吗？ “苏姑娘……”许世宁也立即弯腰想要去扶，却被苏婉寻躲开。 “我没事！”她垂眸回答，随后又退了两步弯腰：“谢谢许将军告知。” 言毕，她又取出银针包，说道：“今日来此地还有一事，那就是替许将军压制赤丧虫的毒。” 许世宁的意志力强大，不会被控制。但中毒了就是中毒了，对身体没有好处。 “好！”许世宁点头。 苏婉寻便开始用九转银针替他解毒，甚至还探出蛊毒所在的地方。 半个时辰后，她用笔墨写下根治赤丧虫毒的方子，递给他：“许将军，你先把赤丧虫的毒解了，至于我们中的蛊毒，我会想办法在半个月内调制出解药。” 说完，转身就要离开。 许世宁看着她纤瘦羸弱的背影，心疼得发慌，竟在冲动之下说道：“苏姑娘，如今只有一个办法能救他。” 苏婉寻停下脚步，等待他接下来的话。 “誉王若现在就谋反，那你兄长就可以洗刷冤屈。懂我的意思吗？” 许世宁一步步走到她身后，低声说：“誉王谋反是迟早的事，可他现在还没准备好。所以我们得想办法逼他现在就起事，这样陛下就会认为所有的事都是誉王干的。” 他说的是“我们”，显然已经将自己拉到了一起。 许世宁的心和明镜似的，原本以为素无心是苏姑娘的朋友，可后来素无心一系列的表现证明她根本没把苏姑娘当朋友。 既然如此，那他就拉誉王府做垫背，替苏姑娘的兄长挡灾。 苏婉寻准备转身，可身体竟被许世宁拉入宽厚的胸膛，他们相差六七岁，在许世宁的眼中她更像是个没有长大的小女孩儿惹人疼爱。 “寻儿，我可以等你长大。我等得起，也会想办法保你们苏家任何一人不受伤害。” 他几乎鼓足所有的勇气，声音因为而颤得厉害：“相信我，寻儿。我将会成为你们苏府最牢靠的保护伞。” “许世宁！” 苏婉寻奋力推开，苍白的小脸已染上寒霜，忍着咽喉上涌的血腥味，低声说道：“今日来，的确有事相求，但我也替你疗伤，我们互不相欠。希望你能尊重我。” 这话刚落下，一大口瘀血咳出。 许世宁既慌乱又后悔，苏姑娘本就带病前来，替他解毒不说，还被他亵渎？看着她苍白如雪的小脸，他恨不得自己抽耳光子。 “我答应你，答应你，一定救出你兄长！”他做下保证，答应这难如登天的事。 白芨带苏婉寻回去的时候，她的状态已处于半晕迷，不断吐着鲜血，一口接一口。 苏远之早就等在门口，看到马车回来，几乎是冲过去将女儿抱下马车。他大怒之下问了白芨，白芨也是实话实说。 苏远之本想杖责这丫头，但最后还是没有下令。他知道，这是寻儿硬要去的。 “快传家医，去宝库，用最好的灵芝，人参！全部取出来，快！快啊！” 他赤红着眼睛对着一群奴才狂吼，可看向怀里的女儿时，老泪却已掉下：“寻儿，你怎么可以这样自私？要留爹爹一个人在这人间吗？你娘自私，你和她一样！你若敢这么走了，爹也不活了，一家人一起上路！” 苏婉寻见不得苏远之这么难过，艰难地开口安慰：“爹，我死不了。我只是失血过多，没事的。” “失血过多？你哪里受伤了？” 苏远之开始检查她的伤口，但毕竟是女儿，而且也快及笄，总不能扯开她衣服吧？ 苏婉寻扯唇笑了笑，轻声说：“手臂磕破了，流了血，不碍事的。喝点补血的东西，多休息几天就好。” “让爹爹看看！”苏远之想要扯开她的袖子，却被她躲开。 苏婉寻索性将手臂放入被褥，疲惫地转身，下了逐客令：“爹爹，我想睡觉，等起来想喝点枸杞鸡汤。” 苏远之见此也不好说什么，而且家医也的确说过，需要好好静养。 接下来几天，苏府大门紧闭，苏远之更是谁也不见。 苏家二公子被陛下软禁的事早已传遍整个京城，苏家几个长老偷偷从后门进来，想要和苏远之商量将苏慕霆移出族谱的事。 可这一次，苏远之说什么都不同意，即便将几个兄弟全部得罪光了。 他知道，若是现在若是松口，那慕霆最后的靠山都没有了，陛下想杀就杀，不用顾及他这个丞相身份了。 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可以为这个儿子做到这份儿上。老夫人气得茶饭不思，苏远之这是要将整个苏府往火坑里推啊！ 苏婉寻已在第三天苏醒，先是浸泡个热水浴，换上干净的衣服，然后带上补品去看柳姨娘，她知道柳姨娘一定也很担心。 她的脸色依旧惨白，但能正常行走。她甚至打算明天亲自去宫里见老皇帝，用那些和岛主合作的官员名单去交换景慕霆。 可当她刚准备要出门，就听白芨一声惊呼。 “二公子！！” 苏婉寻的脚步猛停，暮然回首，那抹熟悉是身影已站在她的面前。 她没有抬头，目光只是停留在他的白色锦袍。 他，真的回来了？安然无恙？ “二哥哥，你，回来了？” 苏婉寻轻声询问，眸子看似一片波澜不惊，可为什么眼眶发涩，咽喉更是像被什么东西堵着一样难受。呼吸的时候都能感觉刺痛。 景慕霆一步步走到她面前，半晌，他才低低地开口：“嗯，回来了。” 嗓音比几天前更沙哑，但还是那么温柔。 “嗯，回来就好！” 她扯唇笑了笑，然后行了个礼，神色有些焦急：“本想，本想去看看柳姨娘。现在你替我去看吧。她一定急坏了。” 说完，她偏头对白芨吩咐：“你把东西给二哥哥。” “哦！”白芨点点头，将点心篮子递过去，说道：“二公子，小姐这些日子一直想着你，念着你。她大病一场，还替你去求许……” “住嘴！”苏婉寻对着她怒喝，沉声道：“连规矩都不懂了吗？” 白芨一愣，委屈地撇了撇嘴，这还是自家小姐头一次这么凶她。 景慕霆对她使了个眼神，示意下去。 白芨一溜烟地就跑了。 苏婉寻想喊也喊不住，正想要抬步跟着离开，身体已被他拥抱在怀。 “寻儿，那颗丹药并不是为那个女人吞的，你为什么总是不信我？总是不信我？”他在她耳边低声呢喃，语气无奈，甚至带着一丝凄楚。 苏婉寻的身子微微颤抖，在稳了稳心神后才道：“我并不在乎这些。” “你在乎！你怎么会不在乎？” 景慕霆已顾不得这是在望月宝阁的后院，双手像是捧住最珍贵的宝贝似得捧住她的小脸，低声问道：“非要折磨彼此，你才觉得痛快？” 嗓音沙哑温柔，带着痛楚，甚至还有一丝哀怨。 苏婉寻始终没有抬头。也没有和他对视。 景慕霆却突然笑了一声，笑声苦涩，真是因果报应！前世他不也是折磨彼此才觉得痛快吗？ 第101章 景慕霆，你知道什么是心碎吗？ 可是，寻儿，我知道错了！不想重蹈覆辙，我只想好好爱你！ 这些话，他不能说！也不会说！因为现在的寻儿并不是前世被她伤害过的寻儿，现在的她没有经受过他的折磨，也幸好没有被他伤害过…… 他还有机会！ “寻儿，你的脸色很苍白……” 他的大手轻覆盖她的小脸，漆黑的眼瞳满是心疼，不等她再开口，已将她横抱。 苏婉寻也没有拒绝和挣扎，任由他抱着回去。 虽然已是正午，但气温还是冰冷。 景慕霆在替她盖好棉被以后就靠上床沿，手掌与她十指相扣，平静地开口：“你放心，这件事已经解决了，皇帝不会再找我麻烦。” “嗯。”苏婉寻点点头，但没有多问，更没有提起许世宁。 景慕霆已经习惯她冷冷清清的性子，原本都是他不爱说话，可这一世，却换成自己找话题。 在沉默了片刻后，他又说道：“誉王起事了……” 其实这一回，他断定老皇帝不敢对他动手，第一，老皇帝需要他对付誉王，第二，还想知道他到底有多少权利网。之所以软禁他，就是想看有多少官员来求情。 至于这些铁船和杀手，从头到尾都没有承认是他的人，他们的穿着装扮都是海贼。而且在快到京城的时候全部跳入大海，一个都没有抓到。 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中。 没想到誉王这个蠢货居然谋反了！虽然他彻底洗清“罪”，可老皇帝却完全处于戒备状态。 “嗯。”苏婉寻轻声一应，声音带着要睡去的慵懒，而且似乎并不惊讶。 景慕霆看着她苍白的小脸。心疼地吸气，也不再说什么，只是道：“好好休息，我在这里陪你一会儿。” “好。”苏婉寻点头。 没有拒绝，景慕霆喜出望外。 被软禁的几天，他根本没有合眼，一回苏府直接来见她，所以此时也来了困意。 可他突然听她又问：“二哥哥，那些岛民真的全都死了？” 她又唤他二哥哥，明明已经答应嫁给他了。景慕霆的心稍稍一沉，但又转念一想，寻儿可能习惯喊这个称呼。 “将那些无辜的老弱幼儿救上了铁船。”他回答，大手不断轻抚她柔软的发丝，示意她放心。 “嗯。”苏婉寻低声一应，又像是睡了过去。 景慕霆也缓缓入睡。 苏婉寻却又重新张开清眸，温柔的视线落上他的俊颜。 他比几天前清瘦不少，从窗外投来的阳光勾勒出俊美的轮廓，更加的刚毅成熟。心不争气地一疼，手掌忍不住覆上脸颊。 过几天就是他的生辰，其实这时候的他是无辜的。他并不是满手沾血的暴君，他有仁心和慈心。他对自己也许也是一片少年情深。 自己不应该把那些怨恨强加在他的身上，或许应该去接受这份感情。 可是苏婉寻，你真的敢吗？ 你敢承受这份感情今后带给你的伤害吗？敢去赌他不会爱上其他女人，去赌他不会伤害你？ 苏婉寻双手掩面，难以自持地哽咽了一下，她尝过心碎的感觉，这种感觉陪伴了她将近四年。 它可以吞噬所有感官，冰冷的寒气从心底一寸一寸的扩散，进入血管，筋脉，再渗入五脏六肺，最后再从肌肤一点点透出。 整个人就像被笼罩在冰窖里，心冻得失去感觉，像是被人挖走，空荡荡得疼。可若是真的挖去了也好，偏偏它还在，承受着万般折磨，承受着裂成血肉碎片的痛楚…… 慕霆，我真的不敢，我不敢！我不敢去赌，因为我不想再心碎。 可是…… 她的手再次轻覆他的侧颜，心疼之色再起，是的，她更舍不得他心碎。 这个善良的现在对她真心的景慕霆心碎…… 这一刻，苏婉寻茫然徘徊，如同来到十字路口，不知道该怎么选择？她就这样静静地看着他的睡颜，心里却想着，若时间一直停留在这一刻。 她既能永远陪着他，也不会再发生让她痛苦心碎的事，那该多好…… 不知不觉中，她靠在他的肩膀也睡着了。 等她醒来的时候，景慕霆已经离开，只留下枕头的睡痕，还有已经严严实实盖在她身上的棉被。 “小姐，二公子被老爷叫去书房，你不用担心。” 白芨走进来，身后还跟着几个小丫头，手里端着的都是极品药膳。 苏远之心疼她，几乎将苏府珍藏的老底都掏出来给她炖了，煮了。若是他自己的老骨头能入药，恐怕他的眼睛也不眨一下。 “嗯。”苏婉寻点点头，然后起身准备吃饭。她的身子必须要好好补补。吃完饭，她就准备上街透透气，今天是大年初五，集市热闹。 当然，最重要的是想给景慕霆买生辰礼物，还有十天就是他的生辰，她一直都记着。 这一次出去，她规规矩矩地做了登记，还带上几个会功夫的家丁。 巧的是刚要出门，齐非乐就找上门，一见她就激动地将她抱住：“苏婉寻！你，你，你真是急死我了！你们苏府大门不开，你更是一点消息都没有！呜呜呜！” 苏婉寻从来没想过齐非乐会哭，还哭得像个小孩。 心里当然很感动，不过总觉得有点别扭，这大庭广众的，别人还以为苏府在办丧事。本来这些日子就在风口浪尖。 “走走走，我们出去再说！”她将鼻涕眼泪一脸的齐非乐推开些。 上了马车，齐非乐就又冷着一张脸，责怪她的无情无义，没把她当朋友。至少给她写封信报个平安。苏婉寻也不和她顶嘴，毕竟的确是自己的疏忽。 在抱怨了一堆后，她终于开口问：“对了，你出来做什么？病养好了？我看你脸色还是不太好！” “我……”苏婉寻一噎，沉思了片刻后回道：“就是出来透透气。” 随后又指向不远处：“就在前面的古玩店停一下吧。” 马车停下，苏婉寻踏进古玩店，说起来前世每年都会给他精心准备礼物，有字画，有扳指，还有刺绣，甚至还花了四个多月的时间雕刻了核桃小舟，希望他能平平安安。 这一生，她就给他买副字画吧。 很快，她就选中一幅紫竹林的水墨画，还是他喜欢的画家。 “送给他的吧？”齐非乐挑了挑眉，一脸看破似的。 第102章 一起泡温泉吧？ “我就不能自己挂在房间吗？”苏婉寻撇撇嘴，不想和她多解释。 “喂！你们也在这儿？” 熟悉的声音传来，两人同时转身，见云天墨已站在她们面前，一袭墨绿色锦袍高贵耀眼，银色面具勾勒出完美的脸部轮廓，一双紫眸深邃有神。 他的手里也拿了一幅字画。 “真巧！” 齐非乐的心情倒是不错，在苏婉寻的耳边悄悄说道：“他现在可是我的东家，只要我助他登上皇位，就满足我三个愿望，无论是什么。” “无论是什么愿望？包括要他的皇位？”苏婉寻和她眨眨眼，开起了玩笑。 其实唯有和这两人在一起，她才能感到真正放松。 “哈哈！”齐非乐拍拍她的肩，笑得爽朗，眉梢一挑，说道：“真是我的好姐妹，你的建议我可以考虑。哈哈！” “你这疯女人，笑得低调点！” 云天墨上前，狠狠瞪了齐非乐一眼，看向苏婉寻时却柔和了眼神，不过语气却还是染着几分玩世不恭：“这么想我？所以都能感应到我在这儿。” “不要脸！”两姑娘异口同声。 云天墨也不生气，头一偏，笑着道：“走，带你们去吃饭，今天我请客。” 因为苏婉寻急着要回去，所以就找了家最近的饭馆，这家店并不大，但里面的菜肴却是奇贵无比，琵琶大虾，山鸡水晶烩汤，珍珠松鼠鳜鱼，等等，每道菜都是下足了功夫。 “来，多吃点。瞧你瘦的，身上都没几两肉了吧？” 云天墨给苏婉寻夹菜，又细心地给她盛汤，为了不承受齐非乐这臭女人的白眼，也只能给她也夹一遍。 “最近不要最好不要再出门，誉王狗急跳墙，说不定要发狂。” 他边夹菜边提醒，然而话音稍稍停顿了一下，突然抬头看向苏婉寻，轻声告诉她：“记着，若是我父皇命你进宫，无论什么理由，都不要答应。” 前几天在父皇的书房里居然看到他正在画一个裸美人，这张脸正是寻儿。 父皇荒淫无道，看上的女人都想搞到手，现在只是碍于苏远之的缘故，所以迟迟没能动手。 苏婉寻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还是点点头。 “对了，你方才去哪儿了？”齐非乐顺口问，并且想要打开他手边的画卷。 “我去青楼玩啊，顺便还要了一张春宫图，准备敬献给父皇。” 云天墨转动了一下手边的画卷，那精致的眉梢挑了挑：“下回有机会一起去？” “没兴趣！”苏婉寻懒得再和他多啰嗦，眼看快要天黑，她拿起自己的画卷就要离开，白芨立即弯腰搀扶。 云天墨看着匆匆忙忙的背影，好心提醒：“喂！别拿错了，还有，五天后学院见啊！！” 苏婉寻懒得理会，她可不想听这些污言秽语。 回到苏府，她准备回楼阁休息，没想到柳氏的贴身丫头找过来，说是邀请她一起吃饭。没辙，只能硬着头皮过去。 一来是柳姨娘邀请的，二来，她也的确想她了，在她心里，也早就将柳氏当成亲娘。 一进院舍就能闻到扑鼻的饭菜香，柳氏早就在门口迎接，手里准备好了暖炉。 “寻儿，下午去哪儿了？这么冷的天怎么还出去？即便出去也不告诉姨娘？若是生了病，那可怎么得了？” 柳氏像母亲一样开始叨叨责备，但眼里的宠爱和心疼却无法掩饰。 “娘，我知道错了！” 苏婉寻像是做错了事一样低下头，在接过小暖炉后才弱声回道：“还是过年呢，外面可热闹了，就想出去逛逛……” “傻寻儿！又不是不让你出去，下回出去带上你二哥哥，这样我才放心。” 柳氏揉了揉她的脑袋，随后又牵过她的冰凉的小手，柔声道：“走，你二哥哥早在里面等你呢！” “啊？二哥哥也在啊……”她的小脸一下子垮了。 “怎么了这是？你二哥哥又不会吃了你。” 柳氏屈指刮她的鼻尖，笑得越发宠溺：“他若欺负你，你告诉娘，娘好好教训他！” 两人刚要踏进屋子，就已见景慕霆等在门口，他穿着一件青褐色锦袍，而不是早晨的白衣。青褐色接近赤色，竟将他的气场衬托得越发高贵冷峻，甚至已显前世的帝王之像。 他似乎看出她眼中的惊讶，解释道：“下午又进了一次宫，穿了正装，没来得及换。” “你又被招进宫了？”苏婉寻担心地询问，紧张之色难以掩饰。 “嗯，进去再说。” 景慕霆习惯性地握住她的手，感觉掌心里手掌的冰冷和骨感，他的心又是莫名一疼。也不知道自己何时才能将她养胖。 屋子里很暖和，应该是新打造了地龙。 柳姨娘准备了一大桌的菜，虽然不比饭馆里的奢华，但每一道都是那么精致，而且都是她最爱吃的。 当她准备坐上座位时，又发现凳子上的软垫被加厚了两层，就连后背都垫了羊毛毯子。这些细节无疑都是柳姨娘精心准备的。 “来，先碗汤暖暖身子。” 柳氏盛上一碗热气腾腾的鱼汤，又将鱼肚子上两块大肉全部给她：“过年还没聚过，今天晚上若是可以，就住这儿吧。” 苏婉寻一时间忘了景慕霆也住这儿，脑子一热就回：“好啊！” “就住我隔壁屋，我好照顾。”景慕霆顺口就说，还不忘了补充：“上个月我就派人开始打造温泉池，方才已经浸上药，晚上带你去泡。” “温泉池？”苏婉寻眨眨眼，有些惊讶。 连她的宝楼都没有。她平时若是要泡温泉，苏远之都会带她去京城贵族的汤泉司浸药浴。毕竟温泉需要通上京城唯一的天泉眼，而浸泡一次温泉浴没有几百两银子是不可能的。 工程浩大，而且需要动用无数人力和物力。 除了贵族汤泉司，也就皇宫这种地方才会有。 “你二哥哥说在家方便，上个月就开始动工。前两天才彻底完成。”柳氏的眼神慈爱又温柔，语气更是很赞同景慕霆。 苏婉寻悄悄瞄了身边的男人，刚好又捕捉到他炽热深情的目光。吓得又转回视线。不过心里感叹，这男人这辈子真的加快了很多脚步。 身边一定有很多钱吧？ 不过这些钱应该留着去打天下，这么浪费做什么？ 第103章 何止是狼？简直就是禽兽！ “我……”她还想拒绝，可柳氏不给她机会，说道：“你和娘一起洗，帮娘擦擦背。” 她自称“娘”，这还是头一回。 苏婉寻无法再拒绝，可是又担心肘弯的伤口被发现，正在考虑要怎么回答时，门口居然走进苏远之！ “爹？你，你怎么来了？”她震惊地即刻起身。 “老爷！”柳氏起身，规矩地行礼。 “咳咳，我就过来瞧瞧！”苏远之站在门口，表情有些尴尬，迟迟不敢进来。 “父亲，早就给您留着座位。” 景慕霆看了一眼身边的椅子，随后又命丫鬟：“添一双碗筷。” 苏远之这才走进来，可还是如坐针毡似的有些别扭，总感觉气氛自从他进来以后就变得生硬，而不像方才那样温馨轻松。 “这个，这个……” 他结巴了一下，双手紧拽住膝盖，开口道：“过几天就是慕霆的生辰，我打算将他抬入嫡谱，收在寻儿亲娘的名下。” 这话落下，三人同时吸气，觉得不可思议。 “咳！”苏远之握拳虚咳，抬头看了一眼柳氏，解释道：“原本打算将你抬为平妻，但平妻终究不是妻，名不正言不顺，慕霆以后也不能光明正大地接手苏府。” “父亲，这事……”景慕霆想要拒绝。 可苏远之居然不给他开口机会，立即又说：“这也是这些年欠你的，当然，这也是爹对你的信任。爹也老了，后年就想告老。” 朝廷早就烂透了，他身为丞相，有时候必须要做一些违背良心的事，心很累。 “至于你娘，还是会抬为平妻的，你别急！” 苏远之轻轻拍了拍景慕霆的手背，动作轻柔，眼神更是多了曾经绝对不会有的慈爱。 任凭景慕霆前世对他再怎么恨之入骨，这一刻心下还是动容了，他端起酒杯敬上去，说道：“父亲，如今陛下对我并没有完全信任，我怕会连累苏家，更何况……” “你又想要移出祖谱吗？” 苏远之皱眉，语气染上怒意，可这一次，他的火气没有发出来，在叹了一口气后说道：“慕霆，你要知道。现在苏家不是你的累赘，而是你的靠山。只要为父还活着一天，你就有后盾。陛下若是没有确凿证据，就不敢动你！” “爹，你……”景慕霆竟喊出了“爹”，眼神震惊无比。 当然，还包括柳氏。 “爹希望你不要意气用事，若对我有怨恨，也不能在这时候脱离祖谱。” 苏远之语重心长地再次劝阻，然而他没想到，下一刻景慕霆竟然对他单膝跪下，说道：“父亲一片慈心和用心良苦，儿子心领了。但入嫡谱之事还是延后，现在我们苏家任何一个动作，都会引起老皇帝的注意，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这……”苏远之看着眼前这双成熟稳重的黑眸，顿时觉得他考虑得比自己更周全。 “爹，今夜我们不谈国事，就谈家事，除夕都没有好好过，现在就当吃团聚饭！”苏婉寻举起茶杯，以茶代酒，敬向苏远之。 “好，好！” 苏远之红着眼睛点点头，说起来前几天又是一堆应酬，不说官场上的同僚需要应付，后院和外头那么多妾室儿女还需要走个过场。 可他心里又知道，这些女人和儿女对他又有多少真心？可这屋子里的人却不同，寻儿是他最珍爱的宝贝，慕霆可以为他豁出命去。柳氏从来不会争宠。 这时候，他可以放下所有戒备，撕开所有伪装。 这顿饭吃得也的确很融洽，柳氏头一回给他敬酒，还和他主动说话，眉眼也多了往日不曾有的温和。 苏远之早已放下对她的仇恨，当然，他也放下了占有欲。自己对柳氏从来没有过爱，只是贪恋她的美色。 所以在醉醺醺的时候，竟然突然对柳氏说道：“困了你十几年，若是你想离开，就离开罢。记得隐姓埋名。我也会好好待慕霆。” 柳氏一时间也愣住，其实她对苏远之并没有恨，甚至有愧疚。 “好了,我走了,回书房还有事情要处理。”苏远之摇摇晃晃起身，苏婉寻立即去搀扶：“我陪您回去。” 没想到苏远之居然会推开，还带着几分醉意，说道：“你，你，你这几天就留在你柳姨娘院子！爹忙，你姨娘和二哥哥照顾着，爹，咯！爹放心！” 苏婉寻呆愣在原地，原本还以为找到救星…… 看着苏远之离开的背影，景慕霆在她身后低声开口：“我带你先去看看你的房间？” “我的房间？”苏婉寻转身，清澈的水眸惊讶中还带着慌乱。难不成他要她长期住在这儿吗？ 柳氏笑着回道：“嗯，和温泉一起打造的。你二哥哥上个月就开始准备，虽然没有一直盯着工程，但颜色，木头，都是亲自选的，快去瞧瞧喜欢吗？姨娘在温泉室等你。” “你，你不陪我去吗？”苏婉寻可怜兮兮地看向她。 柳氏又摸了摸她额前小碎发，忍不住笑她：“你这孩子，看房间都要人陪？你二哥哥是吃人的狼？会把你吃了？” 苏婉寻的眼神闪烁，心里腹诽，他前世何止是狼，简直就是禽兽，可这些话不能说…… “慕霆，快带寻儿去休息一会儿。”柳氏催促，顺手将桌上的画卷递给苏婉寻：“别忘你买的字画。” “嗯。”苏婉寻红着小脸点头。 就这样，景慕霆带着她走进里屋。 从外观上来看，小院子很普通，可没想到走到里面竟然是重新装修过的，地板铺的都是最好的暖木，走廊挂着许多水墨字画，就连壁灯的架子都是上好和田玉。 “回来以后就给娘修整院子，还给你准备了房，也方便我来照顾。” 景慕霆自言着，见她拘束得抱着字画的模样，又心疼又好笑，不禁摇摇头叹息：“寻儿，你还是这么怕我？” “没，只是有些不习惯。”她回答，但脚步却总是和他离开一定的距离。 景慕霆很无奈，但怕吓到她，只能压制住对她的强烈渴望和思念，凤眸落在她紧抱着的字画，笑着问：“今天去逛街了？” 他就想找话题缓解一下气氛。 “嗯！”苏婉寻点点头，小脸竟然开始泛红，声音细若蚊蝇：“是送给你的礼物。” 景慕霆惊得猛地停下脚步，俊颜有着狂喜之色，激动地问：“给我买的？” 第104章 景慕霆，这是一间房！ 苏婉寻没想到他会这么惊喜，脚步又往后退了退，红着脸点点头，低声道：“嗯，过几天就是你的生日，也没有时间给你准备什么，就买了你喜欢的字画，就是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前世她送他礼物，他都是一脸平静。即便送他刻字的扳指，也没见他戴过。 “喜欢！当然喜欢！”景慕霆只差没将字画抢过来，看着如清泉般的眸子和泛红的小脸，他的心头发热，真想现在就能和她行夫妻之事。 他一定会温柔极致，好好疼爱。 可这一世的寻儿对他总是若即若离，每次他要跨出这步都会被拒绝。 “嗯。”苏婉寻又是轻轻一应，手中的字画不知该继续拿着还是现在就送过去。 这样紧张羞涩的寻儿，让景慕霆又欢喜又心疼，仿佛看到前世那个想要和她表白的姑娘，被他弄丢的挚爱。 “我来拿。”他想接过她手里的字画。 可苏婉寻不愿意给他，轻声道：“还是，还是等那天在给你。” 景慕霆见她如此，也只能忍住好奇心，将她小手握在掌心，柔声说道：“带你走。” 苏婉寻看着两人相扣的手，一时间不知道要不要挣脱。这些日子太担心他了，就连做梦都梦见他被老皇帝杀了。 她甚至想着，若是景慕霆没事，一定要好好抱抱他，暂且忘记伤害和痛苦。 所以，这一回她没有挣脱。 走过几个走廊，终于到了她的房间，装修的风格清新恬静，墙角立着古琴，右侧的紫檀花架上插着几只红梅，虽然低调，但奢华也沁在其中。 比如床榻竟是羊脂白玉打造，玉质温润，泛着细致洁白的光。 景慕霆在一旁解释：“这是暖玉，可以养人。铺的毯子厚，不会磕人。” “那你的房呢？”苏婉寻眨了眨眼问，她似乎没看到隔壁有房间。 “就在这。”景慕霆走到左边墙壁，推开一扇木门。 苏婉寻顿时觉得气血倒流，这是两间房？这分明就是一间房！ “我不住了！”她转身就要离开。 “给你钥匙，你想锁就锁！” 他取出一把金灿灿的钥匙塞到她手里，抿了抿唇，眼神闪动着一丝恳求：“上次受伤以后经常会疼醒，半夜也没个人照顾。” “呵！你不是说要照顾我吗？”苏婉寻被气笑了。 她差点忘了，现在的景慕霆似乎已经不是前世的景慕霆，现在的他，要多不要脸就有多不要脸。 “小的时候你生病，只要我陪。”景慕霆向来幽暗深沉的凤眸此时变得无比清澈，在回忆童年的时候嘴角都勾起弧度。 苏婉寻也陷入了回忆，没错，小的时候她经常生病，父亲忙于朝政，没办法抽身一直陪她。 午夜梦回，她总是做噩梦，唯有在景慕霆身边才能安心入睡。 也是他每次都偷偷来她楼阁照顾，给她盖被子，给她讲故事，和她手掌相握，并且告诉她，二哥哥在，不会有怪物来抓寻儿。 她对他的感情和依赖是一点一滴积累起来的，怎么可能对他有恨？又怎么可能说不爱就不爱了？即便后来承受了撕心裂肺的痛，也从没有想过报复。 所以，景慕霆方才那句话勾起了她心底最柔软的地方，沉默了片刻后，她终于还是答应了：“只能我进你房间，你不许进我房间。” “嗯。”景慕霆点点头，黑眸中的流光溢彩一闪而过：“除非你要我进来。” 苏婉寻噎了一下，没好气地回：“我怎么会要你进来？” 景慕霆也没有回答，握住她的手道：“走，先去看看温泉池。” 苏婉寻也没有松开，拿着画卷任由他牵着，在走到走廊最里部的时候，终于看到玉石门，想来就是温泉室。门打开，扑面迎来温暖的水雾，身子一下子就暖和很多。 再走进去，眼前一幕让她怔了怔，不说白玉打造的浴池多奢华，四个角镶嵌的夜明珠散发着灵动晶莹的光芒，一看便是价值连城。 夜明珠旁边是喷泉头，水像瀑布一样倾泻而下，在清澈的温泉水面砸出一片片水花。池水里还散落着零零散散的花瓣。 花香还夹杂着药香，应该里面还加了草药。 “你……”苏婉寻震惊万分，甚至觉得不可思议。 这浴池和前世在皇宫里的都差不多了，花费财力不说，人力肯定也不少。 “工人都是从后院进来的，管家其实都知道，父亲从来不管这些。” 景慕霆看着她微蹙的眉心，宠溺地笑了笑：“不过是想让你和娘过得舒服些，不算奢侈吧？等以后，二哥哥给你造座大寝殿，把世上最好的东西全部搬里面，好不好？” 他的语气就像是在哄一个孩子。 “我不需要。”苏婉寻的眼神在瞬间恢复到了平日里的冷清，甚至还有一闪而过的痛楚。只是被她隐藏得很好。 奢华寝殿？呵！对她来说就是噩梦！ 景慕霆猜不透她的心思，见她突然黯淡的眼神，心里空落落的。 “寻儿！”柳氏从门口进来，手里拿着一叠干净的棉质睡衣，笑着递过去：“这些衣服是娘新做的，穿起来暖和，在家穿就做得厚实一些，不用美观。” “谢谢娘！”苏婉寻的表情顿时又变得柔和，水眸闪闪，清澈灵动。 景慕霆心里不解啊！他方才哪句话惹她不高兴了？ “慕霆，你先出去，娘和寻儿要入水。”柳氏此时觉得自己的儿子有些碍眼，妨碍她和寻儿说贴心话。 景慕霆不情不愿地离开。 柳氏替苏婉寻解开衣服，看着她如雪如瓷的肌肤和玲珑有致的玉体时不由感叹：“寻儿真的长大了，谁若是能娶到你，真是好福气！” 寻儿在她心里就是女儿，怎么舍得这孩子嫁人？ 可下一刻她突然被苏婉寻肘窝的白绷带吸引住了，慕霆今日特别叮嘱，看看寻儿手臂有没有伤！ “这……”她皱起眉头，问道：“何时受的伤？让娘瞧瞧！” “没，没事！” 苏婉寻慌乱地缩回手，小脸因为紧张而有些泛白，就连脚步都往后退了退：“就是不小心割伤了，包，包扎了一下。” “给娘看看！”柳氏的态度强硬。 苏婉寻的力气没办法对抗柳氏，三两下就被她拽过手臂，白绷带解开，一道触目惊心的伤口显露，虽然已经结痂，但一看就能看出是刀子割破的。 “谁？是谁？”柳氏的声音都在颤抖，眼睛通红。 “是，是我自己……”她还想缩回手。 “是素无心吗？”柳氏的神色已染上阴狠，漂亮的脸蛋沉得令人感到恐怖。 苏婉寻哪里见过这样的柳氏，吓得一个激灵，连声说：“不是她，真的不是她！” “你替她说什么好话？” 柳氏低声一喝，眼睛里居然还透出一丝杀气：“她以为有你二哥哥撑腰就可以为所欲为吗？真是愚蠢！坏心思动到我女儿头上来了！ 苏婉寻居然觉得她的语气和眼神和景慕霆很像，也难怪，他们是母子…… 第105章 寻儿，把你交给我 “娘！真的不是她，不是……”苏婉寻百口莫辩，但也不能把事实说出来啊。 柳氏深吸一口气才压下滔天的怒火，可嗓音还是有些哑：“你先入水，娘去取药，再给你重新包扎。” 慕霆还以为她不知道吗？ 下午还在他的房间内看到誉王的来信，信的内容虽然只是政事，但也提到了素无心。说她日夜思念，希望慕霆能早日摆明立场，同他们一起推翻云氏，无需再等。 呵！这混小子是被感情冲昏头了吧？脑子都没了？自己妹妹被人欺负都能忍！以后若是当上皇帝，枕边风一吹，岂不是要将她这个母亲都要废了？ 柳氏憋着气出门，刚好见到他走来，二话不说，直接一巴掌抽过去。 “啪”得一声，响亮爽快。 景慕霆呆愣，半天没憋出一个字。 “你的良心被狗吃了吗？” 柳氏劈头盖脸得就骂上一句，没等景慕霆开口，她压低声音怒叱：“如今你还没成亲，就被一个女人牵着鼻子走，还怎么成大器？怎么给你爹报仇？” 景慕霆还没反应过来，依旧呆愣，侧脸火辣辣得疼。 “那女人绝对不是个好东西！你以为她真的喜欢你？呵，不过是看你强大，看你可以给他哥哥办事。这世上真心对你的只有我和寻儿！结果呢？” 柳氏越说越气，身体都开始站不稳，在剧烈咳了两下后将他推开：“我没你这个儿子，滚开，滚远点！” 看到自己母亲煞白的脸色，景慕霆终于回过神，心疼地将她搀扶住，但心里还是很无辜啊！他到底做错了什么？ “别碰我！” 柳氏将他再次推开，她是真的动了怒火，咬了咬牙继续说道：“等你坐上皇位，索性将我和寻儿流放吧，省得碍你的眼，妨碍你宠幸美人。我们也可以保住一条命，不过我们的母子情分这辈子就断了！” “母亲，你在说什么呢？什么保住一条命？”景慕霆开始急了，也总算听出一点眉目。 可他怎么可能要母亲和寻儿的命？她们能要他的命还差不多…… 柳氏知道儿子孝顺，所以索性用苦肉计，让她彻底断了对素无心动心的念头。只见她在猛吸一口气后，直接晕厥过去，其实她是在自己的某处穴道扎了一针。 “母亲？”景慕霆大惊，抱着她就往屋里走。 家医很快就到，如今他们都知道苏老爷看重二公子，这柳氏自是不敢得罪。好在查出来只是受了刺激，明日就能苏醒。 景慕霆这才松下一口气。 可是再回想她的话，还是不明白自己到底哪里做错了何事惹得母亲动那么大的肝火。 他在床边坐了一会儿后突然想起寻儿还在玉池，母亲出来之前肯定是把门锁上的，那她岂不是出不来了？这时候，他倒是没有动其他心思，健步冲向温泉房。 另一边，苏婉寻已在泉水里睡着，这水太暖和舒服，又带着淡淡花香和药草香，流淌过肌肤如同洗礼，能去除前些日子的疲惫。 不过她只是浅睡，当听到脚步时还是苏醒过来，软软糯糯地轻唤：“娘，您回来了啊！” 景慕霆已走到玉池前，水雾袅绕，却依旧能看清她的冰肌玉骨，虽然并不是头一回看，可每次看都能让他热血膨胀，难以把控。 苏婉寻抿了抿唇，玉手靠上池沿，将脑袋轻轻趴在上面，软软地说道：“你也下来吧。我给您洗背！” 她的双眸还闭着，红唇鲜艳水润，因为不着一物，能清楚地看清水下的春光。更何况这里夜明珠通明，照得更加清晰。 他犀利明澈的黑眸早已染上欲望，夹杂着强烈的占有欲，体内的火焰已彻底燃烧。可因为强忍，手背的青筋已经凸起。 为了克制住难受，他深吸一口气转身。刚好看到摆放果盘的桌子还放着画卷，定是一些名家的山水画吧，虽不能解根本之“苦”，但毕竟也能转移注意力。 景慕霆走过将它打开，那份欲念果然被欣喜替代，回想起她方才拽着画卷紧张又脸红的模样，他的心都化了。 仿佛又看到前世那个无忧无虑，满心满眼都是他的女孩。 是字画，还是山水画呢？ 他期待得打开，可刚打开一点，他就觉得有些不对劲儿，怎么会是两个小人？ 再往下打开。他猛吸一口气，俊颜泛红，心跳也开始加速。 不过当画卷拉到底时，如玉俊颜已恢复常色，但薄唇微勾，欣喜，期待，甚至还带着一丝了然。只见他解下外衣，只穿一件白色锦袍入了水。 苏婉寻正准备转身睁开双眸，后腰却被有力的双臂扣住，熟悉的气息，熟悉的心跳和坚硬的胸膛，让她猛然一怔，没来及推开，身体已被他转过，双唇也被炽热覆上。 他的力道越发重，她就连呼吸都困难。浓浓的水汽朦胧住她的视线，可依稀还能看到那双带着喷薄欲望的凤眸。 “景慕霆！你疯了！疯了！又这么对我？”苏婉寻气得红了双眸，见他没有放开的意思，只能在他肩膀狠狠咬下去。 景慕霆也不动，任由她咬出血丝。 苏婉寻终究还是心疼了，可在放开后，清眸还是写满怒火：“景慕霆，你答应我的。你现在又在做什么？放开！” 她怕吵到柳姨娘，只能压低声音。 “我只是做你想做的事而已。”景慕霆的唇边浮起一抹浅笑，在宫灯的照映下极是俊雅迷人。 苏婉寻看着这张足以让她沉醉的容颜，心不争气地多跳两下。可下一刻又恨恨地反驳：“你是不是脑子有病？我要你做什么了？” “你说呢？”景慕霆反问，回忆方才看到的画面，他再次感到热血沸腾，手臂一收，使两人的肌肤紧贴，没有一丝缝隙。 “我，我，我怎么知道？”苏婉寻既慌乱又气恼，真的害怕自己会被他在这里吃干抹净，所以便压低声音警告：“你再这样，我喊娘了！” “一口一个娘，这么心急？”景慕霆挑眉，双唇似有似无地拂过她的鼻尖。 “你！”苏婉寻气得小脸涨红，在水中差点没站稳，直接跌入在他怀里。如此一来，整个身躯仿佛完全被他掌控。 “寻儿……”景慕霆的眸光温柔灼亮，眸底含着的深情是那么清晰：“弱水三千，只取一瓢，这辈子我只要你一人，交给我，好不好？” 第106章 画卷教我怎么做 苏婉寻的小脸靠在他结实的胸膛，虽然滚烫，但让她觉得很安全，他身上似有似无的香气萦绕在鼻尖，竟是那样让她沉溺。 一池温泉，水面的花瓣如同荷叶涟漪，两人的呼吸彼此交错，这一瞬间，她差点就答应。可是前世的痛楚也是那么真实。她又怎么敢重新接受？ 那道防护墙还在，也会永远在。 “苏慕霆，你若想和我好好相处，你就别这样！”她从方才的意乱神迷中清醒过来，即便推不开，眼神也变得冷清。 景慕霆方才明明捕捉到了她的情动，为何又瞬间消失？这让他喘不过气，胸腔内一片翻江倒海。 “我怎样？”他依旧不松手，不过也不敢进行下一步。毕竟他太害怕再看到她清眸中的死寂。 “你说怎么样？”苏婉寻不敢松手，因为整个人是被他抱着的。 他们不知何时已在浴池最深的地方，若是松手，恐怕就要沉下去，到时候再被他捞起来可能情况更不妙。 半晌，她才低声又道：“你说过的，不逼我做不愿意做的事……” 景慕霆见她的小脸涨红，纤长浓密的睫羽微微发颤，如同受惊的蝴蝶惹人怜爱，特别是轻柔嗓音中还带着轻微的颤抖，更是让他感觉热血沸腾。 “不是你要我做的吗？怎么又变成我逼我？” 他笑得明媚，可眼眸中的暧昧丝毫不减，贴耳低声问：“寻儿还用画卷教我怎么做……” “我，我何时教你怎么做了？” 苏婉寻几乎要崩溃，什么画卷？不是紫竹林吗？ 景慕霆其实早就知道她拿错画卷，可就是想再好好疼爱逗弄一番，看看她的小脸是不是真的能红得滴出血来。 “要不要看看？现在看，还是等下回房看？”他低声问，尽量压抑着笑。 苏婉寻微微一愣，总算是反应过来了。该死的云天墨说刚从青楼出来，拿了什么春宫图，还要她别拿错了！一定是他故意的！ 她心下自知理亏，也不敢再和景慕霆反驳，憋了半天，才细声细语道：“我，我拿错画卷了，明天，明天再给你买一幅。” “哦？拿错了？”景慕霆的眸光深沉又柔和，低低笑道：“可我喜欢，就是不知道要放在床头，还是挂在床尾？” 苏婉寻真就感觉血液往脑袋冲，小脸像是要烧起来：“你不要说这种话！” “我又说错什么了？这可是长大的寻儿第一次给我送礼物。” 景慕霆情不自禁地在她额头落下一吻，凤眸水雾弥漫，柔声说道：“寻儿四岁的时候送的第一件礼物是只布老虎，说是可以保护我。五岁的时候送的是一盒珍藏许久的糖果。六岁，寻儿找亲手雕刻一只小木葫芦……” 苏婉寻的呼吸渐渐加重，心口不知是酸还是疼。原本以为他都忘记了，没想到竟然还记得。 “寻儿，木葫芦，我一直带着的。”景慕霆再次吻上她的额头，欲望已消失，只剩下珍爱。 这一世，他在她八岁的时候就离开了。没有玉扳指，也没有小船。可它们都刻在他的记忆里。何曾忘记过？ 苏婉寻眼眶已发涩，不知是要抬手去擦还是转身，她不想让他看到自己的眼泪。 景慕霆双手捧住她的小脸，轻轻吻去她的清泪，指腹反复摩挲她的肌肤，带着依依不舍：“接受我，好不好？” 夜明珠的光芒虽然明亮，但不刺眼，如同月光轻洒，勾勒出两人的轮廓，也交映出两人的眸光。一个深情似火，另一个却似乎带着一丝哀怨。 “我，不知道……”苏婉寻偏头躲过他的眸光，随后紧紧闭上。不再有回应。 景慕霆的心有些空落落的，可他又舍不得强行要她，因为她会疼。在压制住强烈的冲动后，他说道：“我抱你回房休息？泡太久也会累的。” “你出去，我自己会穿！”她示意地看了一眼门口。 “泡了那么久，你走不动。”他轻吻了她的发丝，准备将她从水里抱出来。 可也在这时候，他看清了她肘弯的伤口，顿时胸口剧烈起伏，呼吸都变得沉重。 难怪自己身体恢复得那么快，灵根似乎已经在慢慢长出，这是前世绝对不可能的事！难道是因为寻儿的血？ “苏婉寻，这是你自己割的？”他抬头盯着她慌乱的眼眸，声音暗哑得吓人。 苏婉寻将心里反复试说好几遍的说了出来：“在你离家出走的那段日子，我养了一只小狗。有一回它受了伤，刚好我也受了伤，它舔了舔我伤口的血后，它的伤口就，就愈合了……” 景慕霆依旧盯着她的眼神，不错过她任何一个表情。 “所以那天，我就割破了一点点，想给你试试……”她垂眸，不想被他发现自己的情绪，更不想他心存内疚和亏欠。 “苏婉寻，这伤是一点点？” 景慕霆提高嗓音，呼吸越发的沉重，方才的欲念在顷刻间消失殆尽，只剩下心疼和愤怒。 可这种愤怒并不是对她，而是对自己！ 是他没有将寻儿保护好。也难怪母亲会生气！ 苏婉寻也看出他眸光中的焦急和心疼，当然也知道无法再隐瞒伤口，只能再次解释：“其实也没有多疼，也没想到这伤口会这么丑……” 话音未落，她就被景慕霆重新抱入怀，紧紧拥着，没有一丝一厘的距离。 两人的长发丝丝缕缕纠缠在一起，没法分开。 她感觉颈边传来湿润和温热，还有他的哽咽。心又不争气地疼了疼，抬手在他后背轻拍：“早就不疼了，你看，我现在不是没事了吗？” “苏婉寻，若是再有下回……” 他的声音沙哑无比，粗重呼吸却渐渐平息，冷冷地说：“你在自己身上割一刀，我就在我身上割十刀……” 景慕霆心里是知道的，虽然寻儿不爱他，但真的将他当做亲人。所以这一招绝对管用。 果然，这招又管用了！苏婉寻连忙保证：“不会了！绝对不会了！” 第107章 寻儿，我陪你进宫 景慕霆见她认真保证，脸色这才稍稍缓和。 “你，你先出去。我要出水……”她又示意地看了一眼准备好的白毯，细声说道：“你帮我拿一下。” “好。”景慕霆点头，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从水中出来，随后就将毯子轻放到玉阶，道：“我在房间等你。” 房间等你！ 这句话怎么都觉得很暧昧，可偏偏他是风轻云淡地说出来的。 她换上柳姨娘做的新睡衣回到房间。果然，这男人在等她。不过早已衣冠楚楚，坐在桌前泡着茶，神态雍容，气质出尘。 和方才在水中如痴如狂的模样截然不同。 苏婉寻坐到他对面，一杯刚沏好茶递给她。 景慕霆的笑容清浅，柔声说道：“来，陪我喝会儿茶。” 她接过喝上一口，沁香扑鼻，刚好散去方才温泉的燥热，全身的血液都像打通似的，很舒服。 “寻儿，这些日子会发生动乱。” 他的手轻轻覆上她的手背，微微收拢，带着依依不舍：“过段日子我也许会离开，不过很快就会回来。” 苏婉寻没有挣脱，她感受着他掌心下的温暖，心似乎要慢慢化开，可小脸却依旧平静。 “你要离开多少天？” 她轻声问，克制住担心。虽然景慕霆回来了，但是老皇帝不会那么轻易相信他，更不会放过他。 “应该要几个月。”景慕霆再次收紧手掌，眸光深邃温柔：“等我回来给你过生辰。” “我生辰在五月……” 即便苏婉寻想压抑住担心和不舍的情绪，微颤的嗓音还是将她出卖。 景慕霆眼眸划过难以描述的欣喜，忍着将她再次拥入怀中的冲动，低声说道；“不会很久，一定赶在你生辰前替你束发。” 他喝茶其实也是控制自己，若是再抱，体内的野兽就不会再受控制。 “对了，我还有件事要和你说。” 苏婉寻突然想到什么，凝着眉头对他说道：“我有那些和岛主合作人的名单，你需要吗？” 景慕霆当然知道谁和岛主合作，前世就已经处理过这些人。而这一世，他也早已用此作为威胁，将他们控制在掌心里。 只是寻儿怎么知道？难道真的是许世宁告诉她的？ “不需要。”他拍了拍她的手背，随后又温柔地说道：“早些休息，这些日子我哪里都不去，陪你。” 这一夜，苏婉寻睡得特别安稳，衣服很暖，被褥散发着淡淡的清香，应该是白天晒过的。 洗好温泉之后的肌肤更是清爽滑润。 景慕霆坐在桌前看书喝茶，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的隔壁房。 接下来的几天时间的确过得很平静。因为还在新年，苏远之忙得不可开交，但他白天一直带着景慕霆一起去应酬，显然当成了苏府接班人。 而到了晚上，景慕霆就会回院子陪她，两人有时会下棋，有时会谈论书籍，不过更多的时候景慕霆会手把手教她书法。 可就在初十的那天早晨，苏婉寻被白芨匆匆喊起来：“小姐，刚才宫里来了消息，说是，说是陛下病重，想要听你弹琴。” 苏婉寻的眉心微蹙，突然想起云天墨对她的提醒，千万不要进宫，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这家伙应该不会骗她。 可那是圣旨啊！ “老爷一大早就进宫了，可能是为了解释你病重的事儿。” 白芨一口气还堵在咽喉，恨恨地说道：“可五小姐却说，却说你昨天还在院子里走动。” 这苏小颜还没嫁进皇宫，却一直往宫里跑。这一次竟然将胳膊往外拐，很明显，她已经根本不在乎苏家了，更不在乎老爷会怎么看她。 苏婉寻气得呼吸一滞，当即握拳轻咳，冷冷地说道：“简直愚不可及！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苏家若是倒了，她能稳坐五皇子的侧妃？” “她的心胸哪里能想到这些？” 白芨的语气也带着鄙夷，可是眉头却没有松开：“老爷方才说，他带你一起去。” “我陪你去。” 景慕霆已出现在门口，手里拿着一件披风，迎着眼前紧张的双眸，他柔声说道：“安心，不会让你有事。” 苏婉寻摇了摇头，其实担心的是他会出事。虽然老皇帝将他放走，可是对他的怀疑一定没有打消。真怕再找个借口将他软禁。 “走吧。”他伸出手，示意她过来。 两人坐上马车朝着皇宫驶去，可这一路，景慕霆却没有怎么说话，指腹不断转动玉扳指。 苏婉寻认得这个动作，前世他当上皇帝后，每次有重要决定都会这样思考。难道今天他要有什么大动作？ 这么猜测着，很快就到了皇宫。 马车刚进宫门就见几十个侍卫跟过来，说是一路护送，但其实就是防备景慕霆有没有带人。 这一些苏婉寻心里都知道，所以拳头不由得紧握，紧张之色已在眉间显露。 景慕霆像是有感应似的，大手立即覆上来，轻轻握住，柔声道：“别担心。” 两人被宫人带进老皇帝的书房。 “咳咳！”老皇帝正在剧烈咳嗽。 见他们进来，脸上立即展露出笑容：“来，坐。不用行礼。” 老皇帝已年过六十，虽然保养得得当，但皱纹还是很明显。 可能因为常年服用“强骨生肌”丸，肤色就变得油腻偏红。整个人看上去很奇怪，就像戴着一张人皮，眼珠子稍稍凸出。 以前苏婉寻只是远远看，并没有发现不妥。现在站得那么近，真的被他的相貌吓到。脚步不由向后退了退。 老皇帝看苏婉寻的眼神已露出淫光，可他很快就掩饰，一脸慈祥地叹道：“知道你体弱，但朕的身体真的越来越差，唯有想起你的琴音才好受点。” 言毕，他又看向景慕霆，笑着道：“你就留在这儿，小姑娘胆子小，有哥哥陪着发挥也就更好，咳咳！” 又是一阵剧咳，本就凸出的眼睛如同染上一层血红，更加突兀恐怖。 苏婉寻脚步不由地往景慕霆身后躲了躲。 这样的动作更是让老皇帝顿感燥热，可他面上不显，反而走到书房山水屏风后，晃了晃头道：“开始吧。” 木架上早已摆放好了古琴。 苏婉寻轻轻吸一口气，指尖拨动，一曲高山流水已在弦间流动，这一首曲子的主调属水。从老皇帝的症状来看，眼球突出主要还是情志失调，导致肝郁气滞，疏泄失常。 肝属木，应由水来生。 琴弦在她的指尖仿佛有了生命，万物复苏，水云相照。如同一幅水墨画展示在眼前。 老皇帝眯眼听着，神色舒缓，若是将这美人一直留在宫中，那该多好！ 再一想到她纤细的柳腰和白皙如玉的肌肤，还有那张水灵到极致的小脸，他的眼睛又猛地睁开，脸上的猥琐之像已显。 第108章 前世的暴君再现 一曲终了，苏婉寻对着屏障后的老皇帝盈盈一跪。 “嗯，不错。果然一曲入心，朕觉得神清气爽很多！” 老皇帝站起身子，一副道貌岸然的模样，说道：“累了吧？不如先去御花园休息一会儿，你妹妹也在。” 苏婉寻想要推脱，可老皇帝又说道：“你二哥哥也陪着去，天楚说想要和他切磋一下棋艺。” 这一下，她没办法再回绝。 “是，陛下！”她再次行礼。 走出书房，景慕霆就握住她的手，感受着她掌心里的冷汗，他既心疼又自责。 自责自己无法在短时间内夺取皇位，让寻儿受这样的委屈。 苏婉寻似乎能感受到他的情绪，便偏头冲他一笑：“我方才弹得怎么样？” 她想掩饰方才的恐惧，不让他担心。 “嗯。”景慕霆点头，可他的眉心怎么都无法松展。 两人被几个太监送到御花园，苏小颜和云天楚早已等候，见到他们前来，竟然展露笑容。 “姐姐！我在这儿等你很久了，方才听贵妃娘娘说，你和二哥也会来。” 苏小颜主动迎过去，笑容盈盈，那镶嵌着细钻的睫毛一闪一闪，身上穿着的宫服更是极尽奢华，宛然一副王妃的模样。 “二哥和五皇子下棋，我们就不要打扰。”她拉住苏婉寻的手，热情地往左边的小亭子扯。 虽然亭子离棋亭并不远，但中间隔着假山，只能看到半点衣角。 不过若有大动静，景慕霆还是能察觉到。 小亭子里已摆满精致点心，和苏府的相比，这里的点心更精致。 “姐姐！来尝尝这道荷花酥，清香扑鼻，像是提前开了春。” 苏小颜拿起一块精致的糕点递过去，可苏婉寻却没有接，甚至连看都不看一眼。 苏小颜也不怒，在收回后便笑着道：“姐姐，我知道你对我有怨气。可我们毕竟是两姐妹，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所以有些话，妹妹还是想要提点你一下。” “呵！”苏婉寻冷笑，这句话，她有资格说出口？ 苏小颜轻叹一声后，认真地说道：“姐姐应该知道二哥的事情吧？陛下虽然放了他，但对他的怀疑却丝毫不减。如今誉王已经起兵谋反，大战更是一触即发。杀他，或者重用他，都在一念之间啊！” 这些话无疑刺中苏婉寻心底最担心的地方，那轻握瓷杯的指尖微微一颤。 茶面荡起水波，昭示着她此时的心境。 苏小颜见状，继续说：“你和二哥的感情一直很深，你也不想他出事吧？其实有一个办法倒是可以让他彻底安全。” 苏婉寻略微抬头，似乎等待她接下来要说的话。 “那妹妹我就开门见山了。” 苏小颜的身子往前侧了侧，漂亮的眼珠子深深看着眼前人，轻声道：“陛下想要你的身子，你若给他，二哥就彻底安全了。” 这话落下，苏婉寻的小脸霎时间惨白如雪，手更是颤抖得厉害。 虽然知道苏小颜不会真心对她，可她又知道方才那些话是真的。 “姐姐，二哥的身体应该还没恢复吧？若是今日在这宫中突然发生什么事……” 苏小颜的眼神示意地扫向四周，艳红的薄唇轻勾：“姐姐还是好好考虑，现在就随我去罢。” 这很明显是在威胁！ 苏婉寻扫向四周，看似平静，但若仔细观察，果然见到一些隐卫暗藏在各处，这是她最担心的事。却真真实实发生了。 “你没有太多时间考虑。” 苏小颜的指尖轻轻点了点桌面，笑容更甚：“过不了一会儿，二哥就会变成筛子。啧！说实话，我也会心疼。” 苏婉寻几乎想都不想地就回：“好！我答应！” 她不知道是怎么走回老皇帝的书房，她只觉得脚步发沉。这一路，苏小颜却极为兴奋，甚至说了许多污言秽语，教她如何伺候男人。 “进去吧！” 苏小颜的眸中划过一道兴奋，笑容阴阳怪气：“姐姐，这种事情也不会很疼，陛下一定会怜惜你的。” “滚！”苏婉寻冷声吐出一个字，她觉得恶心，无比的恶心。 可在深吸一口气后，她还是平静下来，对苏小颜说道：“告诉二哥哥，我已经回府。” 她必须要拖延时间，只要慕霆出宫，那就安全了。 “你放心，我会告诉他的。”苏小颜答应。 可苏婉寻却冷笑一声，水眸盯着她，泛起寒意，警告道：“你要记住方才自己说的话，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二哥哥若是死在皇宫，陛下定然会给他定罪。到时候你以为自己可以嫁入皇室？” 苏小颜眯起眼，艳唇微微抽搐一下，想要反驳什么，可最终还是说道：“知道了！也希望你不要扫陛下的兴！” 说完，她便转身离开。 苏婉寻看着眼前的木门，身体开始颤抖，强烈恐惧几乎让她站不稳、 书房内，老皇帝因为方才吞了“强骨”丸，身体早已沸腾。 门还没完全打开，就将门外的小美人拉了进来。粗糙的大手握住这张让他日思夜想的小脸。 “小美人，小美人，朕想你想得好辛苦……” 老皇帝眼露淫光，直接将她推倒在墙，想要撕扯她的衣服，嘴里还不断念着：“朕会好好疼你，以后还会册封你为贵妃，皇贵妃，皇后也可以！” 衣领已被他扯开，看着光洁如玉的肌肤，原本就凸出的眼睛更是要瞪出来，嘴里说着秽语：“小美人，你真是美，是朕见过最美的肌肤……” 苏婉寻忍受不住他的气息，气血上涌，嘴里更是咸涩血腥，掌心的簪子已经紧握。 可准备随时刺入自己的咽喉时，耳边居然传来老皇帝短促的惨叫，原来他被强大的力量甩了出去。 苏婉寻猛地回头，景慕霆高大挺拔的身躯已出现在门口，一种强烈逼人的杀气弥漫在空气中。 他的凤眸猩红，侧颜的轮廓冷峻僵硬，面无表情地看着老皇帝。 老皇帝早已跌倒，双手撑在地面不断向后退，唇角的血丝触目惊心。 可他没办法开口，只能发出破碎的“咕咕咕”声，不断吐着血沫子。 景慕霆一步步靠近，门也随之关合。 空气压抑得可怕，他不说任何一个字，对着到地的老皇帝再次甩去一掌。虽然不再是黑金色的雾气，但也有肉眼可见的强劲力量。 只听见“咔哒”一声巨响。 老皇帝的左臂居然以不正常的方向弯曲，脸色变得惨白恐怖。 景慕霆根本不解气，凤眸的血丝像要爆裂，再次对着他挥掌。 “咔哒” “咔哒” 清脆可怕的响声代表着他的骨头正在断裂，身体已完全扭曲，如同一滩烂肉。 可偏偏他还没死，歪着嘴再次想要发出声音。 苏婉寻哪里见过这么恐怖的场景，再看向景慕霆时，才发现这时候的他又变成了前世的暴君，嗜杀成性。 第109章 苏婉寻，你知道我心疼？ “慕霆！”这是苏婉寻这一世头一次喊这个称呼，她抓着他的袖子，急着说道：“别打了，别打了，我们快走，这里有很多杀手！” 景慕霆依旧沉默，当凤眸停留到她被扯开的衣领时，拳头捏得咔咔作响。 他不再挥掌，而是直接拎住老皇帝的衣领，一拳头对准他的脸砸了过去，直接将左脸打得凹陷。 苏婉寻猛吸一口气，耳边却已经传来脚步声。不好，若是被发现，他们一定逃不出皇宫。 苏家也会受牵连！ 可景慕霆却神色从容，直至门被推开。 来者竟是云天楚，当他看到早已奄奄一息的老皇帝时，也震惊地猛抽冷气。 “你！”他看向景慕霆的眼神带着恐惧，但并没有大声喊人，而是命贴身手下马上守在书房门口，只要周围有经过的人，全部杀了。 “苏先生，这可是弑君之罪啊！要灭九族的。” 苏慕霆的薄唇轻勾，取出白手帕擦了擦掌心的汗渍，轻笑道：“难道臣不是替你做了一件最想做的事吗？" “我可没说过要杀父皇！父皇与我父子情深，说不定太子之位还会落在我头上。” 云天楚口中说着“深情”的话，但看向老皇帝眼神却不带一丝感情：“如今他若是死了，岂不是云天墨继承皇位了？” “他死了吗？”景慕霆轻笑，一双漆黑眸仿佛深不见底的深渊：“五皇子应该看过傀儡戏吧。” “傀儡？”云天楚眯起眼，等待眼前人接下来的话。 “五皇子如此聪慧，该怎么做，还需要臣来说吗？方才的棋局，不是已经说得很明白了吗？” 景慕霆眼眸依旧带着浅笑，随即又从衣服内侧取出一本书递给他，说道：“希望这本书能帮到您。” 云天楚接过一看，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这本书居然是失传已久的邪术。 可以通过药物控制人的行为，他，他怎么会有？ 若是他真心帮自己，那他夺帝之位如虎添翼。可他若是，若是有二心。自己很有可能成为他的棋子。 此人！太可怕！ 可这些日子父皇对他早没以前那么那般信任，甚至和云天墨走得很近，这也是唯一的办法。 苏慕霆的神色平静，但语气却透着淡漠：“打败誉王，您就可以名正言顺得坐上皇位。” 云天楚的眉心紧皱，在沉默了片刻后竟道：“这誉王实力不可小觑啊！不如，先生替我去打吧？” 景慕霆笑了笑，当即拒绝：“臣对兵权不感兴趣，只是想辅佐您上位，若皇子殿下他日能拿下皇位，臣只求苏府能平安。” “不！先生，你能打，方才那一局棋，还是先生教我！”云天楚很坚持。 就是方才的那局棋，让他改变主意，并且命皇宫里的杀手全部退下。 景慕霆越是推脱，云天楚越是想要将属于自己的兵权给他：“只要本皇子能坐上皇位，定保你们苏家时代昌盛。” 苏婉寻被景慕霆带出皇宫的时候已经是傍晚，当时的情况很混乱，只记得云天楚导演了一场刺客的戏码，老皇帝是被刺客打伤。 他和景慕霆救驾有功！ 这一路，景慕霆没有说话，脸色不好看。 苏婉寻见他沉默，也没有开口解释当时的情况，目光时有时无地看向窗外。 在快要到苏府的时候，她的手就突然被他牢牢握住，用力很紧，有些生疼。 “疼……”她低声轻哼，柳眉紧锁。 景慕霆突然将她拉入怀，大手覆在她的后背，骨节泛白，低声道：“那你可知道我的心也在疼？” 他的胸膛剧烈起伏，手臂都因为情绪激动而微微颤抖。 “我知道。”苏婉寻点了点头，眼眶发红。 “你知道？你知道还要……”景慕霆说不下去，若他迟来一会儿，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他都不敢去想。 苏婉寻沉默，紧咬着下唇不知如何说。 “你是为了我，对不对？”景慕霆的眼眸除了愤怒，更多是心疼，手臂更是搂得更紧。 他有什么资格责备她？是自己没用，没有更早的得夺取天下，即便这一世，他已经加快脚步！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双唇轻覆上她的发丝，沙哑地说道：“让你受到惊吓，是二哥哥不好。没有下次了，绝对没有下次！” 他深邃的眉目此时只剩下心疼，而他怀里的人也没有挣扎，甚至将手掌轻覆上他的手背，像是无声的安慰。 两人方才经历了一场磨难，仿佛唯有拥抱着才能将心彻底平静下来。 进了苏府，苏远之见两人安然无恙，也算是松了一口气，可接下来又将景慕霆叫到书房问话。 苏婉寻先回柳氏的小院子。 柳氏见她面色苍白，也没有问今日发生了什么，而是坐到她房间，准备陪她一夜。 翌日清晨，苏远之带着景慕霆匆匆入宫，整个京城也都是人心惶惶，听说皇帝昨日遇刺杀，如今生死垂危。若是不幸驾崩，那太子和五皇子党必定又是一场恶战。 苏远之虽然没有站任何一边儿，可因为庶女是五皇子的未来侧妃。所以就被众官一致认为是五皇子党。 整个上午，苏婉寻都紧张地攥着手，视线一直停留在院子大门，等待父亲和景慕霆能平安回来。 柳氏何尝不紧张？她知道，老皇帝是慕霆伤的！也知道，他想让五皇子暂时掌权，再让五皇子和誉王鹬蚌相争，他也好从中夺取更多兵权。 这些计划天衣无缝，但也是极为凶险。若五皇子并不信任他，那慕霆就很难跨过这一关。 苏婉寻早饭和午饭都没有动一口，直到傍晚，白芨激动地传来消息：“小姐！小姐！回来了！老爷和二公子回来了！” 这消息一出，她的水眸瞬间通红，但一颗心彻底放下。 很快，景慕霆就走回小院子。 他站在门口，夕阳西下，燕雀南归，金光打在他的俊颜，朦胧耀眼，而他的眼神深邃温柔，又闪动着碎碎流光，仿佛跨过前世今生来寻她。 苏婉寻想要奔过去将他牢牢抱住，可她还是忍住了，只是勾唇浅笑，轻声念道：“回来了？” “嗯！”景慕霆点点头，然后朝着她的方向一步步走来。 第110章 拥吻 直至她面前，四目相对，即便不言一字，都能从彼此的眼神中看出所思所想。 她忧他的安危，他怜她的担心。像极了这世间的有情人。可景慕霆知道，若是他现在再次表白，寻儿也未必会接受。 苏婉寻已发现微湿的眼眶，慌乱地转身擦去，并道：“进来吃饭吧，娘正在后院摘菜。” 可景慕霆却突然握住她的手腕，猛力一拉。 苏婉寻一颤，还没回过神双唇已被他覆住，他带着深深的痴恋，似要将她融合在一起。 而她脑海一片空白，明明想要将他推开，可为什么不忍心？想起他前世对自己的绝情，可又想起这一世他对她的付出，鼻子开始发酸。 一吻作罢，她的双膝已站不稳，好在景慕霆用手臂替她撑着。 “安心，我没事了，苏家也不会有事。”他双唇轻覆她的耳廓，低声呢喃，声音带着方才情欲未退的沙哑。 半晌，苏婉寻才回应他，轻声问：“那你，你出去的那段日子，是去打仗？” 景慕霆没有回答，而是低声告诉她：“寻儿，我需要兵权。” “是不是要提前去？”她又问，语气已有难以掩饰的担心。 “嗯，明日就动身。”景慕霆点头，原本打算再陪她几天，可唯有实实在在拿到兵权才放心，拖一天，便多一天担心。 “学院你也暂且不要去了，就留在家中。” 景慕霆最不放心的就是她，若前世，他可以将她锁在凤鸾殿，派几百人暗中保护。可现在却不能。 许久，她突然说道：“我随你一同去吧？我会医术，我能帮你。” “你？”景慕霆低低一笑，倒不是嘲讽，而是既心疼她体弱，又有些无奈，不能满足和她在一起的愿望。 “慕霆！寻儿！快来吃饭了！” 柳氏的声音暂时打破这份平静，苏婉寻也没再说什么，而是大声回道：“好。马上就来！” 两人走去客厅，柳氏早已将饭菜准备好，可她眼尖，总觉得两人的脸泛红，寻儿的气息还有些微喘。所以呆愣了片刻。 “我，我肚子好饿，现在就开饭吧！”苏婉寻打破这一瞬间的尴尬，没了以往的拘束。 柳氏见状才从方才的狐疑中回过神，笑着道：“好，寻儿先吃！” 吃过午饭，两人就回房休息，苏婉寻一声不吭得就已躺下，似乎不愿意搭理他。 景慕霆只能坐着她房里点灯看书，动作很轻。 可苏婉寻还是下了逐客令：“你去自己房间看书，我要睡了。” “并不会影响你。”景慕霆偏头看了她一眼，没有打算要走。 “一点点的声音，我都睡不着！” 她的语气并不好，但见这男人依旧不动身，她竟然抄起枕头朝着他的方向砸过去：“走啊！” 景慕霆愣了片刻，不明白她怎么动这么大的火气？ “好，我现在就走。” 他收拾了一下笔墨和书，又将软枕递还给她，柔声问道：“明天早上，我可能就出发了，你，没有什么要对我说的吗？” 苏婉寻吸了吸气，心底空落落的，虽然她没有去过战场，但她知道打仗很危险！ 前世有一次他从战场回来，她跑去书房看他。 就见到好多血，更何况现在的他内伤也没有好，还不让自己跟着！ 一想到这里，苏婉寻更加的烦躁，索性转过身子，压抑着怒火回道：“没有什么可说的！” “真的没有？”景慕霆似乎不甘心得到这样的答案。 “说没有就是没有！”苏婉寻用棉被将自己盖起来，不再理会。 “好吧。”景慕霆也不再问了，起身准备离开。 可当自己准备回隔壁房的时候，却听苏婉寻说道：“你从来不信我。还要我怎么信你？” 景慕霆闪了闪黑眸，不解地问：“我何时不信你了？” “你走吧，对你无话可说。”苏婉寻鼻尖更是酸涩的厉害。 牵扯到信任的问题，她就回忆起一些痛苦的记忆。 景慕霆很想再问清楚，但见她已经蒙住棉被，也只能离开。 翌日清晨，苏婉寻醒来时，景慕霆已经离开，柳氏和白芨正在院子里浇花，朝阳倾斜，她们的背影恬静美好，一切都仿佛都恢复到了平静。 可她的心却还是悬着，因为担心景慕霆。 接下来的日子她一直住在柳氏的院子里，柳氏将她照顾得很好。 苏远之每天都来小院子看望她，见她的脸色日渐红润。 欣喜之下，给柳氏每月的份例钱整整增加了十倍，各种衣料，珠宝也是接二连三的送。甚至还准备将后院的打理权交给她。 已经过去了半个月，苏婉寻却没有收到景慕霆的家信,但这半个月她也没有闲着，翻阅各种医书，终于找到许世宁身上所中蛊毒的名称。 又按照当时用九转银针探出来的毒素，她开始调制解药。 最后命白芨送过去。虽然不知药效如何，但许世宁没有发作毒。 转眼便是惊蛰，苏小颜有孕的消息传来，苏远之不知是喜还是忧。 喜的是，这孩子一有，若云天楚能登上皇位，那苏家算是彻底保住了。 忧的是，他们还没完婚。若五皇子不认这孩子，那苏家的名誉算是扫地了。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寻儿以后的婚事也会受影响。 好在当他进宫回禀此事时，云天楚倒是显得很高兴，瑶贵妃更是眉开眼笑，同意下个月就完婚。舒氏一听这消息更是趾高气扬。即便在卧床中，也要苏远之将后院的打理权还给她。 苏远之虽然很不愿意，但在老夫人在坚持下，就将打理权暂时交到了苏小颜手里。 这一天，苏婉寻正在翻阅医书，齐非乐找上门来，她一进门就拉长着一张脸，还没来得及喝上一口水就开始抱怨：“你在苏府倒是闲情逸致，外面都要翻天了！” “又发生了什么？”苏婉寻紧张地问，小脸微微发白，就担心收到战场的不好消息。 齐非乐见她如此，安慰似地拍了拍她的肩膀：“你别那么紧张嘛，和你的那个他没有关系……” 迎着眼前人微怒的眼神，她压低声音说道：“我怀疑现在的老皇帝已经被控制了，竟然下令要废除太子！还将他贬为庶人。” 第111章 千里去寻他 老皇帝被云天楚控制，苏婉寻是知道的，所以并没有太多惊讶。 “那他现在怎么样了？”她担心地问。 “当然是逃了，在京城等死吗？” 齐非乐叹了一口气，幽幽说道：“其实那家伙挺讲义气，前不久就已和我取消婚约，可能是不想连累我。既然他讲义气，那我也得讲义气啊！” 她从衣服内侧取出一张泛黄的纸，“啪”得放在桌上，轻声说道：“知道这是什么吗？这是地图，可以找到传说中的医圣！若是找到他，并将老皇帝治好了，那云天墨那小子才有可能翻身！” “那你找我……”苏婉寻闪了闪清眸，一时间很为难。 她知道景慕霆如今是利用五皇子夺权，若是帮了云天墨，对他并不利。 “给我借点钱。医圣是说请就能请的吗？”齐非乐也毫不客气地开口。 她已将自己所有家当和平日里办事弄来的钱全部拿出来了，可依旧不够。 就在她为难之际，门外传来喧闹的声音。 “喂！你不能进去！”白芨抬起手臂挡着，小脸满是怒火。 苏小颜身边的丫头扬手对着她的脸抽打过去，“啪”得一声清脆响亮。随后仰着头道：“你算什么东西？敢拦住皇子妃的去路！” 白芨捂住打红的脸，小嘴紧抿，但手臂依旧不松开。 “我肚子里的可是皇孙。你这死丫头若是让我动了胎气，十个脑袋都不够砍的！滚开！”苏小颜拧着柳眉，语气极为嚣张，早已没了以前的淑女模样。 因为她现在无需装。 苏婉寻带着齐非乐走出来，见自家丫头被打，顿时怒火中烧，正想要开口理论。 齐非乐二话不说，高抬腿对着苏小颜的丫头踹过去。 “砰”得一声，脚横扫她的下颌，力道之狠能带出一道疾风。 只听见“咔哒”，下巴脱臼，这丫头当即痛得在地上不断打滚惨叫。 齐非乐拍了拍手，嫌弃地扫了她一眼，冷声道：“居然敢打老娘姐妹的丫头，欠收拾！” “你！”苏小颜猛吸一口气。 她想动手打，可还是不敢，毕竟眼前人的恶毒名声她早有耳闻，只能捂着肚子连退两步。胎像本就不稳，千万不能出事。 “曲曲庶女也敢在嫡姐的面前叫板？我看你是活得连规矩都不懂了！还要嫁入皇室？呵，即便嫁进去也不会得宠！” 齐非乐的嘴比脚更快，眼神更是带着无尽的讽刺：“未婚先孕还觉得很光荣。怎么？要不要昭告全天人，你苏小颜光宗耀祖，未婚先孕怀了个孩子？你们谁都得让着我，否则就是对皇室不敬？你一个庶女什么时候代表皇室了？” “齐非乐，你，你……”苏小颜黑着小脸，手指颤抖得指着她。 “你什么你？你娘是奴才，你在嫡姐面前也是半个奴才！” 齐非乐的气势凌人，嘴角一勾，再次往苏小颜的痛处踩：“等五皇子什么时候娶妻子，你在她面前还是个奴才。我劝你还是好好养胎，若这孩子没了，恐怕连皇室的奴才都做不了。” 苏婉寻吸了吸冷气，没想到齐非乐的武功了得，嘴巴也比她想象中更毒。 苏小颜恨得眼睛能滴血，一口气死死堵在胸口，在看向苏婉寻时扯出一抹看笑话的冷笑：“好嫡姐，今日我来是要给你带个消息，二哥哥身负重伤。啧啧，爹为了不告诉你，也是憋坏他了。” 这话一出，苏婉寻浑身一怔，脸色霎时变得苍白。 她知道苏小颜不会撒谎，也没有必要撒谎。 “呵，誉王是那么好对付的吗？二哥中了他们的埋伏，他自己受伤不算，军队里不知怎么的，竟然流行起一种传染病。” 苏小颜冷冷一笑，似是无奈地感叹：“这场仗，马上就要输喽！” 她看着苏婉寻快要站不稳的身子，方才的气儿总算是消了一些，随后带着受伤的丫头离开。 “齐非乐，我去战场，你去找医圣。”苏婉寻当即做下决定。 无论如何，她都要前去帮他。 只不过医圣未必能用钱请来，虽然前世接触得并不多，但有一点能确定，他绝非贪图富贵之人。 “好，正有此意。” 齐非乐勾住她肩膀，悄声说：“你父亲肯定不会同意，你等会直接坐上我的马车出去，等我找到医圣，再将他带去战场，你先去找你二哥哥。” 白芨虽然担心自家主子的身子，但又知道她的决定无法动摇。所以情急之下，她偷偷写了封信，用飞鸽传给许将军。 而苏婉寻先回万月宝楼拿了银票交给齐非乐，又去仓库取出很多药材和补品，管仓库的家使也不敢过问，毕竟是四小姐亲自来要。 齐非乐拿着钱去找医圣，苏婉寻和白芨则朝着战场奔去！ 她们行驶了将近九天八夜，这一路都没有找客栈休息，累了就直接睡，饿了吃点带着的干粮。 “小姐，离战场还有两天时间，我们先找家客栈吃饭吧。” 白芨指了指不远处的饭馆，又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好久没吃好的了，奴婢都走不动了！” 苏婉寻心疼她，也就答应。没想到居然在客栈遇见了许世宁！其实许世宁在接到白芨的信后这一路一直跟踪保护，只是没有现身。 “许将军，你怎么在这儿？”她惊讶地问。 “哦，听说战场那里出了点情况，我就过来瞧瞧！怎么，你也要去战场？” 许世宁未等她再开口，直接提议：“不如我们一路同行？” “好啊好啊！我们也刚好要去战场见二公子！”白芨替苏婉寻一口应下。 苏婉寻眯起眼睛看向白芨，心下已经知道是这丫头报的信。可又能说什么？她也是为了自己！ 有了许世宁的指引方向，不到两天时间就已到达战场！ 战营大门站着许多守卫，许世宁直接取出腰牌，虽然他不是这次战役的主将，但许将军谁能不知，谁能不晓？ 所以就将他们放了进去。 带领他们进营帐的是个年轻人，姓薛，脸长得白白净净，就是一副白面小生的模样，但是上唇长着两撇黑如墨的胡须。 苏婉寻时认得他的，脱口就喊：“薛公公！” 没错了，此人不就是前世景慕霆的贴身太监吗？溜须拍马一流，景慕霆却对他极为信任。 “你叫我什么？”薛易瞪大眼，觉得自己听错了。有人居然喊他公公？他是正常男人，哪里像太监了？ 第112章 他比前世更可怕 “我……”苏婉寻愣了一下，抿了抿唇道：“你长得很像，很像我以前认识的老人家，我平日里就喊他老公公。” 这解释还是让薛易觉得心里不爽，但也不能发作，毕竟许大将军在她身边，在压下怒火以后，他说道：“苏将军病重，谁也不见。你们就在营帐里稍作休息。” 一听病重，苏婉寻几乎站不稳，尽力压制住颤抖的声音，抱拳说道：“草民是许将军带来的大夫，可以替他医治。” 从苏府出发的时候，她就和白芨换上了公子装，毕竟这样会安全很多。 “大夫啊？” 薛易撇撇嘴，将眼前人从头到脚又打量一遍，最后视线停留在马车里的药材上，沉默了片刻后还是拒绝：“将草药拉到仓库，我们会给苏将军送去的。” “你们！你们为什么不让我们见，还要拉走草药？我是他的……”苏婉寻想要开口，被许世宁一把堵住嘴。 “知道了，那我们先去休息。您忙，您忙！”许世宁一改平日里硬汉的态度，对眼前人恭恭敬敬。 直到薛易拉着马车里的药材走远了，苏婉寻这才凝眉抱怨：“许世宁，你怎么搞的，为什么任由这人把药材拉走？” “一看就是溜须拍马的小人，小人不可得罪！”许世宁双手叉腰，看着那人的背影，轻声唏嘘。 “嗯。”苏婉寻很快冷静下来。许世宁虽然是武将，但前世的他也能运筹帷幄在朝堂中。 很快，太阳就落山。整个一个下午，两人都保持警惕。 当然，他们也从士兵耳朵里听到了一些消息。 比如誉王已经和他们交过一战，我方伤亡并不重，但有一个营的将士突发病疾，眼睛发红，四肢无力。 最糟糕的是，苏将军被敌人刺中一剑，已经躺了好几天。 如今誉王迟迟不退兵，两方还在僵持。 “我方才已经打探到消息，你哥的营帐就在我们西面的青色大帐，等一会儿我换上士兵的衣服就过去看看。” 许世宁打开帐帘回来，满脸风霜，但手里却多了一只烧鸡，笑着道：“还偷了一点吃的，饿了吧？” 说着，他就撕下一只大鸡腿递给她，又撕下一只递给白芨。 “许将军，你对我们家小姐真好！” 白芨啃着鸡腿，心里非常感动。 许世宁竟真的跟过来了，还暗中保护那么久。他是骑马的，这天寒地冻，若不是一腔热血爱着小姐，谁愿意受这苦？ 许世宁的俊颜微红，可看向苏婉寻的眼神又染上柔光，解释道：“你家小姐身子不好，我多照顾着也是应该。” “哈！这世上身子不好的人多的是！” 白芨打起风趣，鼓鼓的腮帮子嚼着鸡腿，挑了挑眉笑：“许将军是不是要一个一个照顾过来？” “吃你的鸡腿，就你话多！”苏婉寻抬手轻轻捏了捏她的耳朵。 白芨吐了吐舌，很识趣地躲到角落，继续啃。 午夜，许世宁凭借出神入化的轻功，换上士兵的衣服就偷偷进入了青色大帐，外面守备森严，他用极快的穴手法，直接撂倒四五个，悄无声息。 一进营帐，他就闻到浓浓的血腥味。 糟糕！这苏慕霆该不会真的快不行了？若他死了，苏姑娘岂不是要伤心欲绝？ 可来得及上前去看，就闻到一股奇怪的香味，糟糕！是毒！ 他想捂住，可已经来不及了，四肢无力，很快就失去知觉。 另一边，苏婉寻正在营帐里等消息，坐立不安，一些可怕的念头总是在脑海里旋转。怕他重伤，甚至怕他是不是早就…… 一想到这儿，她甚至想要直接出帐子。 帐帘打开，她原以为是许世宁回来了，没想到进来的居然是一抹熟悉的身影。 “二哥哥！”苏婉寻脱口惊呼，还没等他走近就三两步上前紧紧将他抱住，这些日子的担心在这一刻爆发，轻声呜咽起来。 “你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她不愿意松开。 这还是这一世，她头一次主动抱住这个男人。即便想克制，也没有办法做到。 景慕霆心疼万分，大手轻覆她的发丝，缓缓抚摸，暗哑地低叹：“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虽然他知道寻儿知道消息后一定会担心会痛苦，可没想到竟然会从千里之外赶来，欣喜之外更多的还是自责。 苏婉寻也从方才的激动中回过神，将他推开后，小脸已泛起怒意：“你为什么对外宣称受伤了？为什么？” 景慕霆温柔地捧起她的小脸，轻声说道：“先回我帐子，再告诉你。” 说完，他就将握住她的手，准备从后帐门走出去。 “二，二公子，还有奴婢呢……”白芨半张着嘴，还没从方才看到的震惊画面中回过神。 “你就留在这里等许世宁回来。”景慕霆偏头叮嘱，神色平静。 两人回了景慕霆的帐子，它位于毫不起眼的隐秘处，不过里面倒是很暖和，应有尽有。他先给她盖上棉被，又煮上一些粥。 看着炉子里燃着的火焰，他突然问道：“寻儿知道什么是军心吗？” “知道。”苏婉寻点点头，心里还是不解：“你谎称病重和军心有什么关系？” “现在这些将士们是云天楚的人，即便我打了胜仗，他们也不会心向我。” 景慕霆继续解释，在将白花花的米粥倒入瓷碗后，又细心地吹了吹。 缕缕白雾朦胧了他的凤眸，可苏婉寻还是看到了深沉和阴冷，她的心不由地一颤。 “在这里僵持，需要的是源源不断的粮食。若云天楚不给，那这些将士们会不会对他心生怨恨？” 景慕霆端着米粥坐到床边，舀了一勺放到她嘴边，平静地继续说：“可若是我带伤去弄粮食给他们，并且带他们赢得这一仗，那军心会向谁呢？” “二哥哥，你！”苏婉寻倒吸一口气，眼睛里露出不可思议和一丝害怕。 他比前世更有城府，更可怕。 第113章 寻儿，你要怎么奖励我？ “那这传染病也是，也是你……”她颤声问。 “嗯。”景慕霆低声一应，没有隐瞒。 迎着她吃惊的眸光，他急忙又道：“安心，我知道如何平息这场病，他们不会死。” “你是要五皇子先下令将这些受感染的将士杀了，然后又以你的名义将他们治好，对不对？”苏婉寻总算是猜出他的心思，心里不禁苦笑。 自己始终没有猜透过他。若他不说，她永远不会知道…… 景慕霆放下米粥，又抓过她的手放在他的心口，不容许她挣脱，低声又道：“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你完全可以写封家书给我的。”苏婉寻的小脸虽然没有愤怒，但清眸黯然，心口刺痛。 是了，在景慕霆心中还是天下重要，他不愿意冒着被发现的危险，所以没有给她家书。 也许吧，这一世的现在，他对自己是真心的。可是和天下，和杀父之仇相比，恐怕就微不足道了。 “寻儿……”景慕霆急了，甚至有些惊慌失措，忙又解释：“我并不知道，并不知道我在你心目中那么重要。” 若是他知道寻儿会千里来给他送药，他一定会写家书。 “二哥哥，你不用解释，我没有生气。”苏婉寻笑了笑，并且加重“二哥哥”的称呼。 虽然这也是平日里对他的称呼。但很明显，此时此刻她是在点明两个人的关系。 景慕霆又怎会听不出？看着她强扯的笑容，心里难受极了。 仿佛是自己将两人的关系推远了一些。寻儿的心思敏感，他必须很仔细得去照顾到。 可偏偏又大意了。 “你若是对我有怨，有气。就骂出来，打我也行！” 他勾住她的肩膀，让她靠入怀抱，低沉的嗓音中透着焦虑：“别这样憋着，会越积越多。可我却不知道！” “你没事就好。那我明日就和白芨回去，药材就留在这儿。” 苏婉寻也不动，任由他抱着，但眼神哪里还有刚见到他时的炽热，剩下的又是冷清。 “寻儿，留在我身边吧。你再回去我不放心。等一会儿我就写信给父亲，给他报个平安。”景慕霆紧了紧怀里的人，低首吻住她的发丝，希望能激起她的一些情动。 可怀里的人并没有反应。仿佛和方才冲过来将他拥住的人判若两人。 正在气氛生硬之际，门口却突然闯来一人，“扑通”一声双膝跪地，那叫一个规规矩矩。他是少将，其实没必要将自己当成奴才。 “苏将军，那姓许的闯进了您的营帐。要不要末将直接将他杀了，还有另外两个不男不女的家伙！” 此人正是薛易，苏婉寻一听这声音就来气。虽然前世他没有得罪她，对她恭恭敬敬。可是景慕霆暴戾杀人时，他没少撺掇。 “你骂谁？”景慕霆眯起凤眸，冷声问。 薛易听出语气的沉冷，猛地抬头一看，一屁股坐在地面。 “这，这，这……”他结巴了两下，再也接不下去。 原来她是个姑娘，而是被苏将军抱着，一看关系就非一般。 “末将竟没发觉她是将军夫人。实在是将军夫人长得像天仙儿，使末将脑子糊涂了！” 他立即换了一副面孔，对着自己脸颊抽起来：“还有眼无珠！有眼无珠！” “啪啪啪”一下下抽得响亮无比，那上唇的两撇胡须也随之掉落在地。他尴尬地捡起来又胡乱地贴上，模样既滑稽又可笑。 “行了，下去！”景慕霆不想再理会，怕是脏了寻儿的眼和耳。不过那句“将军夫人”的称呼他喜欢。 等人离开后，苏婉寻蹙眉就问：“此人油嘴滑舌，心术不正，不过看样子他应该是你的心腹？” “小人而已，图个乐。”景慕霆随口一应，似乎没当回事。 “你不怕他背叛你？”苏婉寻实在不理解。 “只要我够强大，他就不敢。他脑子也聪明，可以替我办事。” 景慕霆不咸不淡地回着，随后就转移了话题：“睡在这里吧，我打地铺。” 苏婉寻没有反对。 接下来的日子，苏婉寻就和景慕霆住在营帐里，每天都会有人送来吃喝，虽然和丞相府比不了，但每天也是荤素搭配。 景慕霆翻阅兵书，偶尔会找些话题和她说话。到了晚上，他会坐到床边，靠在床沿，就这样看她静静睡去。一如他们小时候。 苏婉寻虽然对他还有怨，但很喜欢这样的相处模式，仿佛带到前世最美好的回忆。若他们之间永远这样，那该多好。 白芨和许世宁住在他们旁边的帐篷，并没有发生什么意外。 可是苏婉寻知道，外面的将士们已经开始唉声载道，和誉王僵持了那么久，五皇子的救济粮食又没有收到、再这么下去，一定会反抗。 “你准备何时替他们找粮食？”苏婉寻忍不住问他。 此时的景慕霆正在一个人下棋，棋盘厮杀激烈，可他的眼神却是从容悠然。 “急什么？”他对着她浅浅一笑，黑子落下，凤眸已是深邃可怕。 所有人都是他的棋子，包括这些数万将士。苏婉寻是知道的！可她实在看不得这些将士们受苦，有些士兵不过十五六岁。正在长身体的时候！ “你当然是不急，可他们急啊！还有那些感染病情的将士们急。你有没有想过，若是有些人撑不住，会死！” 这是苏婉寻今生第一次在正事上反驳他。 景慕霆愣了愣，没有说话。 “呵！于你来说，他们的命哪有皇位重要？”苏婉寻的笑容微凉，又如同浮云一样轻。 景慕霆放下手中棋，英眉微蹙，似是在寻思着什么。 “我累了，想睡。”苏婉寻一改前几天的温和，直接吹灭桌上的灯盏，似乎不想和他再交流下去。 黑暗中，景慕霆就这样静静地坐在棋盘前，不知过了多久，他才低声开口：“后日吧，就后日。” 得到答案后，苏婉寻的心总算是一落，可还是撇撇嘴问：“你不担心这些将士的情绪有没有积压够？不担心他们还没恨透云天楚？” 黑暗中，景慕霆低声一叹，回道：“你的情绪更重要。” 说完，他走到床边，翻身躺到她身侧，俯身在她眉心落下一吻，低沉的声音从唇齿间传来：“给我什么奖励？” “这，这你也要奖励？”苏婉寻没好气地回，脑袋往旁边侧了侧。 可他滚烫的气息却刚好喷洒在她颈边，一阵酥麻以后就是浑身颤栗。 第114章 第一次主动亲他 “这怎么不能要奖励？就像你说的，万一那些将士还没恨透云天楚，那我岂不是功亏一篑？” 景慕霆修长的指节轻抚她的脸颊，笑得有些痞：“寻儿该不会吝啬到亲都不愿意亲了？” 苏婉寻深吸一口气，索性不看他，身子又往里靠了靠。 “罢了！既然你不愿意亲，那我只能再过几天……” 话音还未落下，苏婉寻突然坐起，在他脸颊轻了一下，虽然很轻，但双唇的的确确得碰到了他的侧脸。 景慕霆愣了片刻，原本只是玩笑，没想到寻儿真的会亲。这还了得？ 他的胸口顿时被极度的惊喜填满，理智也在瞬间溃败。 若是寻儿这时候让他给粮食，他也一定马上同意。 终于理解母亲说的一句话了，美人误事。也不知道若她知道美人是寻儿，会有什么反应。 苏婉寻早已又转过身子，细声说：“好了，我要睡了，你快打地铺，也早点休息！” 幸好现在熄了灯，要不然被景慕霆看到自己发烫的脸，恐怕要挖个地洞了。 景慕霆不吭声，揣着“少年思春”的情怀，心满意足地抱着被褥睡到床下。 可怎么都睡不着。半夜实在忍受不住体内野兽的叫嚣，索性起身出营帐透透气。 翌日清晨，苏婉寻走出帐子透气，并且准备拿一些早点分给白芨和许世宁。可耳边传来一阵阵吵闹的喧哗。 “小姐，粮食不够吃。这些士兵们实在受不住了。正在抱怨呢！” 白芨跑出来搀扶住她的手臂，看着碗里的几只馒头，她无声地叹息：“有几个年纪小的，昨夜熬不过，直接饿晕过去。” “云天楚这个畜牲，自己在府中吃香喝辣！到现在都没有派兵来送粮食！是要我们死吗？”许世宁也从帐子里走出来，鹰目早已凝满了怒火。 其实他早就看云天楚不爽，陛下遇刺客到底是不是真的？为何突然要垂帘听政，而且将政权交给他？ 这一系列的事情，实在太过诡异！ 苏婉寻是知道实情的，但也担心那些已经饿晕过去的将士，便道：“我帐子里还有一些吃的，不如你送过去？” 许世宁狐疑地看向苏婉寻的帐子，突然问：“苏姑娘，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没有！”苏婉寻立即摇头。 “听说你兄长负了伤，你怎么一点都不担心？我可以进去看看他吗？” 这是许世宁第一次用这种怀疑的语气问她，甚至还透着一丝逼迫。眼神也带着犀利。 苏婉寻的手掌微微一拢，心下知道许世宁已经开始在怀疑景慕霆。 现在的许世宁忠于老皇帝，若是知道景慕霆的计划，后果不堪设想。 “他……”苏婉寻想要拒绝，耳边却传来一阵阵欢呼雀跃。 许世宁快步走过去想问个究竟。 一个饿了好几天的士兵回道：“苏将军，苏将军负伤，带着一批人去敌方弄粮食了！” “什么？去弄粮食？他不要命了吧？”许世宁异常吃惊，虽然他不知道苏慕霆病得如何，但一个负伤之人去敌营弄粮食，无疑就是送死！ 除非，他根本没有受伤，一切都是他的计谋！ “苏将军一心想着我们，他受伤也是为了保护我们兄弟！” 士兵说这话时，眼眶都含了泪，喃喃又道：“不像五皇子，根本不管我们的死活！” 苏婉寻在一旁不吭声，没想到许世宁的目光突然扫向她，方才狐疑的目光这一回已染上愤怒。 他猛吸一口气，在那士兵走远了之后才怒甩衣袖回到自己的营帐。 白芨扯了扯苏婉寻的衣袖，也有些焦急。 “你等在外面。”苏婉寻偏头吩咐，随后就进了许世宁的帐子，轻唤了一声：“许将军。” 如她所料，此时他正盘双膝，闭目养神，并没有理会。 苏婉寻坐到坑几前，自言道：“我知道许将军在生气，气我二哥哥用计谋收买军心。可他也是万不得已。” “呵！”许世宁冷冷一笑。 很显然，他是真的动了怒火，他最恨的就是不惜一切手段的钩心斗角，甚至还要连累将士兄弟们。 苏婉寻继续解释：“许将军，这件事的确是我二哥哥动用了计谋。可五皇子没有给粮食也是事实，只不过是……” “他只不过是顺手推舟？呵！说不定五皇子不发粮食也是他的人教唆！” 许世宁终于睁开双眼，英眉却没有舒展，眼神中的愤怒更没有褪去。 可他不舍得对眼前的姑娘动怒，若是换成其他人这么做，他早就去拆穿，何须在这里自己生闷气？ 苏婉寻自知理亏，便沉默下来。 许世宁对视着眼前这双清澈如天池的眸，心还是不争气地微微一疼，叹息道：“希望你兄长将来即便算计全天下人，都不会算计你。” 依他对苏慕霆的了解，此人太可怕，可怕到无法窥探，他也知道，即便现在去揭穿，自己也会死在他的手里，甚至死无葬身之地。 这样一个野心勃勃且心机城府如此重的人，他甚至开始担心云氏皇朝的安危。 “你兄长的粮食早就准备好了吧？既然已经准备好了，为何不早些拿出来？” 许世宁又反问，但他也不需要眼前的姑娘再回答，而是说道：“我等会就回京，不过你放心，这件事我当作不知道。” “你要离开？”苏婉寻凝眉，不知为何，心里总有不好的预感。 “怎么？不舍得我走？” 许世宁竟脱口问出一句暧昧的话，其实连他自己都没有料想，说完之后就有些后悔。 苏婉寻更是一愣，在沉默了半晌后，只道出几个字：“你回去的时候，一定要小心。” 她担心景慕霆会杀人灭口，好在他们方才的对话并没有被人听到，否则许世宁真的会危险。可她却没有发现正在门口偷听的薛易。 下午，许世宁就不告而别，到了夜晚，景慕霆回了营帐，神色平静，将手里带着的食盒放在桌上。 “过来吃饭。”他柔声轻唤。 “嗯！”苏婉寻放下手中书籍，坐到桌前。 食盒已经打开，里面是热气腾腾的米饭，还有两只鸡蛋和蒸肉。很普通的菜，但在这战场实属珍贵。 她想起那些饿肚子的士兵们，心头发酸，居然有些吃不下。 “明天我就分发粮食。”他说道。 苏婉寻这才开始吃饭，可吃到一半的时候，突然抬头问：“许将军回京城了，你知道吗？” 第115章 这个吻，就当替他还了 她盯着眼前男人的凤眸，不错过他脸上任何一个表情，甚至不错过轻微变化的呼吸。 整个下午，她其实都在担心，按照自己对景慕霆前世的了解，这个男人猜忌心非常重，许世宁突然回京，必定引起他的怀疑。 景慕霆被他突如其来的眼神惊了一下，缓了好一会儿才回道：“嗯，知道。” “那他，能平安回京城吗？”苏婉寻的神色极为认真。 四目相对，景慕霆的凤眸微眯，不语。 苏婉寻看不出他的喜怒和情绪，心下有些慌。前世的他性格阴沉偏执，若是冤枉他了，反而会将他激怒。 “我相信二哥哥。”她扯出一抹浅笑。 半晌，他终于开口，淡淡问：“寻儿是在质疑我？质疑我杀了他？”语气听似温和，但深眸却越发的沉。 “不敢。”苏婉寻脱口就回。 这也是她的真心话，眼前男人偶尔会和前世的那个他重叠，她会害怕，会恐惧。甚至会浑身颤抖！ 这两个字落下，景慕霆眉目中的怒火终于显现，他突然伸出手臂圈住她的腰肢，两人胸膛相贴，气息凌乱，下一刻狠狠地吻了下去。 这个吻火热绵长，还带着一丝愤怒。 苏婉寻根本没有料到这个男人会突然吻过来，而且用力之狠甚至还尝到一丝腥甜，似要将她彻底融化。 不知道过了多久，才松开。 “混蛋！”她大口地喘气，紧接着就扬起手掌要甩过去，可这一回手腕被他捏住。 景慕霆已将她重新拉回怀里，在她耳畔低声道：“这个吻，就当替他还了。” “什么？”苏婉寻凝眉，不理解。 此时她浑身虚软，想挣脱也没有办法。但借着烛光，她看到了他黑眸中一闪而过的伤痛。 “你，又吃醋了？”她闪了闪眸，不仅没有愤怒，反而多了几分心疼。 “没有！”景慕霆矢口否认。 “还没有？你明明……” 苏婉寻还想开口说，她的下颌被他扣住，双唇再次被重重吻下，直到没办法呼吸了，他还是不肯罢休。 等松开的时候，她已完全瘫软。 景慕霆刚好将她抱住，垂下情欲未退的眸，看着她低声说道：“明明知道我会动怒，还要问？看来你是故意的！” “并不是故意！”她反驳。双唇早已麻得失去知觉。 “并不是故意？那就是真的怀疑？” 景慕霆的凤眸微眯，低沉磁性的嗓音溢出一声轻笑：“既然我在你心里如此狠辣，那下回就真的不放过他了。” 苏婉寻沉默，他的狠辣是真的，这次放过可能也是真的，实在是出乎她的意料。 “他护你一回，我放他一回。” 景慕霆也将心里话说出来，实则也是让她宽心。不过接下来的警告也必须要说：“若下回他再去知道一些不该知道的东西……” 虽然他没有再说下去，但苏婉寻知道他要说什么。 不知道过了多久，景慕霆终于松开双臂，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似的扯开了话题：“饭菜凉了，我再去热热。” 第二天，当粮食到营帐后，整个营的将士们欢呼雀跃，虽然没有大喊苏将军万岁。但此时他们的心已经完全向着他了！ 别说为这苏将军死，就算这时候他要起兵造反，他们也是愿意跟着的。 如今老皇帝病重，都是这五皇子在当政，没想到心如此的狠辣，若是他为帝，老百姓怎么会有好日子过？现在唯一剩下的问题就是那些病重被隔离的将士们。 五皇子早就在前几天发了命令，全部处理掉。 苏将军仁慈，不仅没有将他们杀了。而且还带伤研制伤寒药，现在就等他们康复。 一切都在景慕霆的计划中进行着，可情况不妙的事情终究是发生了。 下午，薛易突然回禀，隔离区的将士们病情突然严重了，有的甚至晕厥过去。回禀的时候，苏婉寻刚好也听到了，她二话不说，直接起身：“快带我去瞧瞧！” “不行！”景慕霆当即反对，甚至还有些愤怒：“你若再敢动这样的念头，就将他们全部杀了。” “苏慕霆！”苏婉寻气得呼吸一滞。 “夫人，将军说得对，实在太危险，他也是为您好！”薛易笑容满面地劝阻，像极了前世那副对她溜须拍马的模样。 “我才不是什么夫人！我是他妹妹！你给我闭嘴！”苏婉寻狠狠瞪了他一眼。 “妹妹？呵！”薛易轻笑一声，显然是不相信的。 “行了，你下去。” 景慕霆看了他一眼，有些不耐烦，等此人走后，他才又开口：“寻儿，这事，我能解决。我有带大夫来的。” “不是病情加重了吗？” 这回轮到苏婉寻愤怒了，语气带着指责：“你总是自以为是，以为可以掌控一切！可结果呢？若是这些将士死了，你良心能安吗？” 景慕霆沉默，许久后才说；“你留在这里，我去处理这件事。” 他这么一去就是半天，到了傍晚，饭菜还是由薛易准备送进来。 “他人呢？”她冷着脸问。 薛易恭恭敬敬地回：“并不知晓。” “那你就带我去感染区看看。” 苏婉寻对着他挑眉，未等这薛易回答，她沉声开口：“你也应该知道苏将军与我的关系，你若是不说，我有的是办法让他对你失去信任。” “夫人您这是在威胁末将？”薛易笑了笑，显然没有被吓到：“若是末将带您去，末将还能活？” 他一副“你别逗我”的表情，然后弯着腰出去了。 苏婉寻看着他离开的背影，一口气死死堵住，却又没办法发泄。 “小姐！小姐！不好了！” 白芨匆匆闯进她的营帐，气喘吁吁地说道：“我们营也有人感染了，将士们的心态崩了！” “什么？我们营？” 苏婉寻倒吸凉气，二话不说，直接走出营帐去看情况。 被发现传染的帐子已经被封锁，十几个士兵站在门口守卫着。当苏婉寻靠近时，他们即刻阻止：“等苏将军来处理，不得进去！” 第116章 二哥哥，我可以治好你 “我是苏将军带来的大夫。”苏婉寻拱手。 守卫见她带着药箱，也就相信了。 苏婉寻来时就随身携带着防时疫的药袋子，不过在进去之前，还是做了防备工作，用浸泡过药汁的布蒙住口鼻。 里面一共有三个士兵，年龄不大，不过十五六岁，早已晕迷，翻开他们眼皮，眼睛充血，再翻起袖子，肌肤出疹。 苏婉寻取出银针，按照书中记载的玉龙经先替他们扎针，最后再用艾火加温。没过多久，其中一个士兵突然喷出一口瘀血。 这让她措手不及，幸亏她戴了捂住了口鼻，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可即便如此，手背还是沾染到了鲜血。 她立即走出营帐，再取清水将手背洗干净。 “小姐？”白芨上来想要搀扶。 苏婉寻的小脸凝重，轻声自言：“他们的症状有点像古书中记载的风阳症，可通过食物和水来传染。并非慕霆所说的普通流感。” 也就是说，又有人故意将风阳病毒通过食物和水传染给将士们， 白芨不懂医，但她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急着问：“那该怎么办？” “我知道药方，不过还少了好几味。在短时间内找到比较困难。若是医圣在，那一切好说，可惜……” 苏婉寻闭目沉思，片刻后双眸已清明有神，说道：“先去离这里最近的药庄找药，我记得来时有路过。” “你就让二公子派人去买，何必自己亲自去呢？”白芨问。 “嗯。我先去找他。”苏婉寻又急匆匆地回营帐。 可她等到夜里都没有等到消息，心下越来越急，要知道风阳症极为凶险，时间拖延的越长，治疗起来更困难。 “白芨！等不了了，我们自己去。”苏婉寻拿起包裹，准备出营帐。 “可，可是！”白芨想要阻止，这大半夜的，没了许将军的保护，遇到危险怎么办？ 苏婉寻想了想，对着门口喊了一声“薛少将”。 薛易的营帐就在旁边，所以很快就过来了。 苏婉寻二话不说，直接将杯子里的水扑过去，扑了他满脸都是。 “不瞒你说，其实将士们感染的是风阳症，这水就是那些感染士兵喝过的。”苏婉寻的水眸闪闪，似笑非笑：“你若是想要活下去，就告诉我他在哪里？” “妈呀！”薛易捂着脸，吓得接连哆嗦，可脸上却很无奈：“末将，末将真的不知道啊！” 说完，他噗通跪地，砰砰砰地磕头：“夫人，末将也急啊！他消失快一天了，若是明天誉王突然要宣战，那该怎么办？” 很快，额头就被磕出红痕。 白芨一颤，幽幽道：“小姐，他该不会，真的不知道吧？” 苏婉寻压制住尴尬，又轻咳一声说道：“既然你不知道，那就陪我一起去取药，否则三天后你也必死无疑。” “取，取药？”薛易抽了抽唇，上唇的两撇小胡须也随之挑了挑。 “你放心。我不会告诉他，等拿到药治好这些将士们，你就立了大功。”苏婉寻继续试图说服他。 对于这种小人，必须从他自身的好处出发。 薛易捂着湿润的脸，细细一想，居然同意了：“行！那就现在出发！” 三人坐上马车一起出大营，有了少将令牌，根本无人阻拦。就在路途中，苏婉寻看到一顶黑色营帐位于小溪旁。 也不知道为何，苏婉寻突然想要停下。 “我过去看看！”她匆匆撂下一句便跳下马车，快步走向那白色帐子。薛易和白芨跟在她身后。 出于第六感，苏婉寻竟然觉得他就在里面。 “咳咳！” 这是熟悉的咳嗽声。 她一步步靠近，正当要揭开帐帘时，一股力量将她震出去。 这样的力量看似强大，实则如同一阵柔风，能让她安然无恙地坐倒在地。 “二哥哥！是我！” 她对着帐子喊，这一刻，她胸口闷痛，脑海里竟出现一个念头。景慕霆被感染了，他不想让她担心，所以独自在这里等待自愈。 他认为自己体质强，可以躲过这一劫。 可他忘了吗？他受了重伤啊！ “他当然知道是你，否则你以为你能活着？”薛易立即上前想要将她搀扶，可苏婉寻却将他推开。 “我可以给你暂时缓解难受！用针，用灸！” 她还是试图想要进去。虽然不能根治，但肯定是有效的，今天下午的那三个士兵就已经苏醒了。 “回去！”帐内传来冷冷的两个字，随后又是一阵风，将她震出十步开外。 苏婉寻捂着心口的钝痛，喊道：“苏慕霆！你为什么总是不信我？我在你眼里，就那么一无是处？为什么每次有难，你都会将我推开？” 语气带着一丝凄楚和哀怨。 前世是，今生也是！ 帐子里的人没有回应。 苏婉寻深吸一口气，当即脱口而出：“好，好，既然你不信我。那我就证明给你看，我现在就去找药！若是找不到，我就不会回来！” 帐里的人终于开口，沙哑冷沉：“薛易，将她带回去！” “是！”薛易领命。 苏婉寻这一回不再坚持，真的就跟着薛易回去，白芨却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主子应该没有那么容易放弃。 果然，就在薛易准备将马车转弯的时候，苏婉寻突然站起身子，将掌心里的银针狠狠刺入他的后颈。 这个穴道，她研究过很多次，果然可以致人晕眩。 她虽然身子不好，但针法极准，极快。薛易根本没做准备，脑袋一阵晕眩，暂时失去知觉。 白芨无奈地叹息，说道：“你驾马车去买药，我就坐在这儿等这家伙醒了。千万要小心！” 小姐从来没有驾过马车，也不知道行不行。 但她没有想到，苏婉寻虽然不会骑马，但驾马车的本事还是能激发出来的，特别是在这关键时候。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她就回到了方才的帐子附近。 好在帐子还在。为了不被他发现，苏婉寻就从小路走，没想到竟然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 素无心？ 她怎么在这儿？ 如今她是景慕霆的敌人，会不会伤害他？ 苏婉寻此时幸庆自己打了匕首，关键时刻也许还能帮到他。所以毫不犹豫地跟上她的脚步。 只见素无心进了帐子，她深吸一口气后就躲到了暗处。 第117章 不敢和他发生关系 只见素无心进了帐子，她深吸一口气后就躲到了暗处。 “慕霆，我有药方，我能治好你，也能治好你的将士们。” 素无心已坐到景慕霆身边，看着眼前这张苍白无血色的俊颜，她既心疼又觉得痛快。这个男人不是每次都拒绝她吗？ 这一回，她和哥哥废了好大的劲儿才将这消失已久的风阳症的毒株弄到手，并且由一个叛徒悄悄加在将士们的汤药里。 只是没有想到他也会被传染。 景慕霆正在盘腿打坐，脸色虽然苍白，但已睁开的凤眸却依旧沉着冷静，他似乎已料到这个女人会来，薄唇微勾，低声轻笑。 “你笑什么？”素无心恼羞成怒，眯眼说道：“你以为这场仗，你会赢吗？告诉你，我哥哥已经和北凰人合作，整整五万人，他们早就从西南关进来了，再过两天就会到这里！” 西南关一直是由哥哥守着的。 景慕霆不动声色，似乎早就料到此事，说道：“我也说过，我并没有背叛你兄长。只是想从云天楚手里得到兵权而已。” “你是说，你从头到尾都心向着哥哥？”素无心眯眼看着他，眼神狐疑。 半晌，她挑了挑柳眉，说道：“不如这样，你若今日与我在这里共度良宵，我便信你。” 帐子里只有一盏油灯，烛火摇晃，他的容颜却依旧好看得不像话，甚至可以让世人觉得高不可攀，低至尘埃。 而他的凤眸更是绝代风华，深邃得既如黑海，又如瑰宝。多少次，她陷入他的眸光不可自拔，包括这一回。 素无心的眼神不由得变得痴迷，只见她从衣服内侧取出一根木管，对着它一吹，整个营帐正散发着奇怪的香味，能让人顿时变得燥热。 她已主动脱去外衫。虽然不是冰肌玉骨，但在灯光的照射下也是白嫩如水，身材凹凸有致。她年龄比苏婉寻要大上两岁，早已发育成熟。 当走到景慕霆面前时，乌发披散，身上只剩下薄薄的里衣。她就不信，眼前的男人会不动心！ “慕霆，我答应你。只要你我行了夫妻之事，我一定将解药给你！” 她头一次这么近距离的看这张脸，早已热血澎湃得快要无法呼吸：“慕霆，这场仗，我会说服哥哥让你赢。你放手去夺天下，我在后面默默助你。” 帐里的灯火熄灭，帐外的苏婉寻死死捂住唇，不让自己发出任何一点声音，可指尖却忍不住地发颤，咽喉干涩万分。 可正当她准备转身离开时，一个黑影将她挟持住，紧紧捂住她的嘴。 “呜！”她想发出一点声音，可身子已被他横抱起，在走了一段路程后就将她塞进了马车。 借着车窗外的一点月光，她看清了此人的脸，震惊地倒抽冷气。 “二哥哥，怎么是你？你不是正在和她？”她脱口就问，眼神不经意间划过一道激动。 “为什么不能是我？”景慕霆笑，笑声沙哑，几分无奈，还夹杂着几分情欲。 苏婉寻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双唇已被覆上，这样的吻太熟悉，每次她想办法推开。 可景慕霆都没有打算要放过，包括这一次。轮到他中媚毒了，本就对怀里的人难以抗拒，此时此刻更是难受得厉害，身体仿佛很快就要爆裂。 一吻作罢，他还是不松开，双唇贴住她的耳廓重喘息，嗓音越发的沙哑：“寻儿，我好难受。抱着我，就抱着我……” 苏婉寻的手正覆在他的后背，能感受到他身体的僵硬和颤抖，心不由得一疼，竟然紧了紧拥抱。 这样的动作让景慕霆极为震惊，哑声问：“你不怕被传染？” 苏婉寻闪了闪清眸，回道：“不怕。” “其实我并没有被传染。” 景慕霆的心既感动又酸涩，大手轻握她的小脸，低声暧昧地问：“这么在意我，你敢说这不是爱？” 他的眸光深邃温柔，真就像漩涡，要将她卷进去之后死死困住，求出无期。他的呼吸更是灼热如火，烧得她心尖儿都跟着发颤。 爱吗？ 这个问题其实不用思考就知道答案，可苏婉寻不想回答。 “我说过，我不懂什么是爱，只知道你是我的亲人，你若要我嫁，我也答应嫁你。就不要再问……” 她的话音还没落下，双唇再次被他堵住，不过这一回只是轻轻覆上，温柔软绵，许久后，他才低喃：“别说了，我不想听。” “好。”苏婉寻点头，有些哽咽。 景慕霆深吸气，在她眉间落下一吻后说道：“寻儿，我难受。我先送你回去。然后再去冷静。” 若是两人再多相处一会儿，他就没办法保证会不伤害她。 媚药无法控制他的理智，但药效加上对寻儿的占有欲，那就是两头猛兽了。 说完，他坐到马车前座，马鞭一挥朝着军营驶去。 他将她抱回营帐，在将她安顿好之后这才准备离开，可苏婉寻却突然喊住他的脚步，用细不可闻的声音问：“你，你真的很难受？” 这问题一落，景慕霆忍不住笑，他顿足偏头看她，看似已平静的深眸实则烈焰狂肆：“心疼我？要我留下？” 苏婉寻本就爱他，这样深情的眼神让她的心加速跳动，立即垂下眼帘，说道：“我，我不知道……” 她心疼他，可又不敢和他发生关系。 仿佛这是最后一道保护墙，若是被推倒，她就失去所有安全感。 “外面太冷，我给你扎针。”她取出银针，又起身慌乱地倒了一杯凉水递到他面前，轻声说：“别，别出去了。太危险……” “可这里更凶险。”景慕霆一本正经地说。 这里的凶险程度远远大于外边儿，他一个没办法把持就会将她吃干抹净。到时候寻儿恨起自己，前些日子的努力岂不是白费了？ “先，先扎针！”她拖着他的袖子，将他拉到床沿坐下，细声道：“把手臂卷起来。” “好。”景慕霆点头，乖乖卷起袖子。 苏婉寻立即给他扎了几针，这种针法和上回给自己扎的针法不一样，虽然不能立刻控制，至少能好受点，而且还不会积压后再发作。 “领子也解开，胸膛也要扎。” 她不敢碰他的肌肤，因为滚烫如火。 第118章 二哥哥，我可以给你 “我手臂不是正扎着针吗？没办法解，你帮我……”景慕霆的眸光幽深，嗓音显然在压抑着欲火。 苏婉寻这才意识到情况的确如此，在吸了一口气后就伸手替他去解，可大概因为太紧张，她费了好大的劲儿还是没有解开，倒是自己急得开始冒汗。 “热？”景慕霆暗哑的声音从她耳边传来。 这一下，她更紧张了，用力一扯开，领子的确开了，但直接扯到肩膀。 她吓得一个哆嗦。 景慕霆扶额轻叹，见她小脸通红的模样，竟然忍住快要冲出身体的嗜肉凶狼，低声安慰：“别紧张，我暂且还能克制。” “好……”苏婉寻点了点脑袋，但还是不敢看他的眼睛。 取针，扎针的手都在颤抖。 好不容易完成八针，她将方才倒的凉水一口气喝完。 “不是给我倒的吗？”景慕霆再次开口，声音比先前的更要沙哑。 “不，不好意思。我，我再给你倒一杯……”苏婉寻拿着杯子准备去倒，可手腕却被他握住。 他的掌心如同火烧一样灼热，能想象他此时的身体更加痛苦。 “我，我给你倒水。”她结巴，可心却开始动摇。这种痛苦她尝试过，她居然不忍心这个男人也尝试一次。 “我是想问你，还需要多久才能好受些？”景慕霆的声音开始发颤，就连握住她的手也在抖。 真没想到素无心给他下的药也是足量，这是料定他会受不了吗？ “二哥哥，不如我，我，我……” 苏婉寻已经结巴得说不出话，在深吸一口气后竟然说道：“我替你解吧？” “你说什么？”景慕霆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苏婉寻一鼓作气，在挣脱开他的手后就将桌上的烛火吹灭，帐内顿时变得漆黑，伸手不见五指。 “我替你解吧？你能好受点……” 他看不见她的表情，终于可以说出口了，但刚说完，她恨不得自己直接晕过去。 对了，可以直接晕过去。 苏婉寻抬手准备用银针对着自己的穴道扎，可黑暗中，她的手腕再次被强有力的手掌握住，身体竟被他拉入结实的胸膛。 他身上的银针不知何时已被拔去，俊颜的轮廓生硬冷峻，可凤眸却如燃烧的火焰，隐约可见那只恶狼要出现。 “寻儿，我今后定不会负你。” 他保持着最后一丝理智说出这句话，手掌却已覆上她的衣物，一个用力，如同雪花落下。 两人相拥，苏婉寻只感觉肌肤也开始灼热，眼前一片黑暗，仿佛又回到那暗无天日的寝殿。 记忆中他冰冷无情的占有如同魔咒一样让她的身体颤抖，此时别说是情动，就连正常的呼吸都没有办法做到。 景慕霆的指腹轻轻摸了摸她的眼角，发现有些湿润。 她在害怕？ 他猛吸一口气，停止接下来想做的事，柔声在她耳边轻声道：“寻儿别怕，如果你不想，我不会勉强……” 嗓音因为沙哑而变得有些碎裂，让苏婉寻听了心更疼，可她还是没有办法克制住前世的恐惧。 他的羞辱简直就是噩梦，所以整个人更加紧绷，就连身体都在颤抖。 景慕霆见她如此，知道不能继续，否则她怎么能承受得住自己？一定会受伤！ “寻儿还小，还是留在我们新婚……”这时候的景慕霆完全克制住内心的野兽，只是将她重新拥入怀，用重喘息来平息欲火。 原本想早些得到她，可还是心软下来，等以后即便用计谋，也要她情动，而非这样的状态。 “可你……”苏婉寻紧握着他的手。 景慕霆感觉着她掌心的温热，好不容易起来的理智再次要崩灭，快速翻身下床，用棉被将她的身体掩盖住。 “我不会有事，别担心。” 他在她的额头落下一吻，又在她耳边沙哑地说道：“等你再长大些，等我们新婚夜，我全数要回来！” 苏婉寻的小脸顿时通红，不知该如何回应。总不能让他别走吧？可他若是走了，又会承受什么痛苦？ 景慕霆还是离开了，苏婉寻取出换洗的衣服穿上，看着一地被震碎的衣物，还没从方才的状态中回过神。难道他真的变了？ 这一世的景慕霆，宁愿自己痛不欲生也不忍心伤害她一分？ 这一夜，她翻来覆去睡不着，可能是陷入前世的回忆，但更多的是担心景慕霆的安危。生怕出什么意外！ “夫人，有人要见您。说是，说是您的朋友，姓齐。” 薛易在帐门外回禀。 “快，快让她进来。”苏婉寻激动万分，也忘了纠正“夫人”这称呼，急着又道：“不！我出去找她。” 她快步走到大营帐的入口，果然见齐非乐等在门口，不过只有她一个人。 看来是没有将医圣请来。 虽然很失望，不过也在意料之中。 可没想到齐非乐竟轻声说道：“我找到医圣了，只是他不愿意过来，我带你去见他。” “你，你请到了？” 苏婉寻惊喜无比。若是请到了，那她也不用再去寻找药材，直接让他解就好了。 “也不算是请到……”齐非乐吞吞吐吐，随后又悄悄地扫了一眼薛易，说道：“我们躲开他，跟我走。” 薛易似乎已经感觉到了什么，可已经来不及。 苏婉寻已坐上齐非乐的快马。 “驾！”齐非乐疾扬马鞭，马儿嘶鸣，朝着前方奔去。 “啊呀呀！完了，完了！快追，快追啊！”薛易吓得上唇胡子都掉了，指着身后的士兵狂喊。 可齐非乐的马术一流，再加上道路崎岖，几个转弯之后就不见了踪影。 大概行驶了一个时辰，终于到了目的地。 一间小楼阁，楼阁全部是由木头打造，院落也干净，地上没有一片树叶，只有三棵香樟树矗立着。 她觉得这样的楼阁很熟悉，仔细一回想，不就是前世医圣的屋子吗？只是这一世换了地方。 “没想到兜兜转转，原来医圣所在地竟离战场这么近，若不是碰到云天墨这小子，我要走多少冤枉路！” 齐非乐先跳下马，随后握住她的手，将她搀扶下。 “云天墨也在？” 她的语气透出几分惊喜。真心将他当成朋友，如今他出了事，而且还是景慕霆害的，心里着实不好受。 第119章 苏慕霆，你不讲理！ “几天不见，你的脸色倒是不错，看来你二哥哥将你照顾得很好。” 云天墨从门内进来，紫眸依旧潋滟，可语气却多了几分嘲讽，他虽然戴着面具，在朝阳的照射下，他脸部轮廓的肌肤近乎透明的白。 看来这些日子是吃了不少苦头。 苏婉寻又不是听不出，心里晓得他对景慕霆有怨气，并且怀疑他和云天楚合作。 “行了，你别怪她，和她有什么关系？” 齐非乐扯开云天墨的袖子，又抓过苏婉寻的手说道：：“走，我们进去说！” 如苏婉寻所料，前世的医圣果然坐在里头，他的白色长发垂直披肩，总喜欢穿赤红色的长锦衣，一壶烈酒也常挂在腰间， 他还带着一张人皮面具，声音沙哑得吓人。所以无人知道他的年龄，甚至是性别。和传说中道骨仙风，不食人间烟火恰恰相反。 当他看到她时，一双似乎能看破人心的眼睛突然眯起，人皮面具上到褶皱微微抽动，表情有些诡异，分不清是怒还是喜。 苏婉寻却不害怕，因为她知道此人有大医之心。 “药人？哈哈哈！好药人！绝好的药人！哈哈哈！”医圣突然大笑，笑声竟能震得墙壁的烛火剧烈摇晃。 云天墨虽然气苏婉寻隐瞒事实，但这一刻还是保持警惕，将身体挡在她身前，紫眸已显杀气。 这医圣也不怒，从腰间取下酒喝了一口，又咧着嘴问：“知道什么是药人吗？嘿嘿！” 他瞪大着眼珠子，死死盯着苏婉寻。 “我的血，我的心。可以治病。”她平静地回道。 这是医圣圣前世告诉她的。 “对！哈哈！聪明！真是聪明！” 医圣摇摇晃晃走过来，白皙且骨节分明的手掌轻轻托起她的小脸，用短促且怪异的声音道：“好美，也真是好美！留下来做我徒弟，如何？” “请自重！” 云天墨“刷”地拔出长剑，剑尖已扣住他的脖子。 医圣不动，对着他轻轻吹了一口气，云天墨顿时觉得四肢无力，长剑落地，根本没力气再去捡回来。 “本座会对一个小丫头片子起那种龌龊念头？” 医圣皱着眉头，一直保持笑容的脸已显怒意，指尖泛起一阵寒光。 苏婉寻顿觉不好，还记得前世见过医圣对着一只冲他狂吠野狗轻弹手指，顷刻间这只野狗就化成骨头。 “师父！你别逗他了，我跟你学！”她立即扯住他的长袖。 这声师父喊得医圣马上又重展笑容，“嘿嘿”了一声说道：“好，好！真是好徒弟。跟我学一年，我就满足你一个愿望，两年，就是两个。以此类推……” “就，就先一个吧……”苏婉寻眨眨眼眸，虚声回答。 “行！”医圣一口就答应。 云天墨和齐非乐同时看向她，希望她能帮助老皇帝恢复清醒。 苏婉寻心里也知道他们在想什么，可是一个是至亲，还有两个是挚友。她很为难，但最终还是说道：“我想恳请师父替那些将士们治好风阳症” “啊？风阳症？这么简单还需要我？啧啧，不算！”医圣嫌弃地看了她一眼。 “就替老皇帝恢复理智吧！”齐非乐脱口就出。 “那老皇帝是个昏君，傻了和醒了有什么区别？” 医圣瞪了她一眼，眼睛再显怒意：“再说，你是我徒弟吗？开什么口？” 齐非乐的胆子再大，这一回也不敢吱声，毕竟知道此人的实力。 医圣无视他们两人，拉起苏婉寻的袖子，笑着说道：“走走走，带师父去战场玩玩，至于那个愿望好好想想吧！随便什么都是可以的，即便是要我这条命！嘿嘿，嘿嘿！” 齐非乐看着他的背影直翻白眼，忍不住对云天墨轻声发牢骚：“此人真怪，就像个怪物！怎么就受万人敬仰了呢？还有，为什么他一见寻儿就要收她为徒弟？” 云天墨没有回答，但拳头已经紧握。 回到战场，景慕霆几乎是狂奔出来，一见她就紧紧拥入怀，气息急促粗喘。根本不在乎不远处这么多人在场。 “去哪儿了？”他低沉着嗓子问，黑眸泛红，闪烁着怒火。 苏婉寻快要喘不过气，细声回道：“我去找到医圣，将士们有救了。” “医圣？”景慕霆转身看过去，眸中流露出一丝令人捉摸不透的情绪。 片刻后，他沉声对怀里的人说：“以后不准再接触他。” “为什么呀？”苏婉寻不解。前世她就想要和医圣学习，可他却不同意。 这一世，她还不是他的妻，又没有夫纲，凭什么不许？ “我是你兄长吗？”景慕霆沉声问，还没等到她回答，就说：“父亲不在，是不是该听我的？” “苏慕霆，你不讲理！你平时欺负我的时候怎么没说自己是兄长？现在倒是振振有词，有本事以后别对我……” “对你怎么样？嗯？” 景慕霆的眼神意味深长又炽热，大手轻握她的小脸，在她耳边低声说：“你知道昨天我忍得多辛苦？你一点都不心疼？” 苏婉寻气不打一处来，但是见他面色依旧苍白，又不忍心和他吵，撇了撇嘴道：“不想和你说话！我要带医圣去给将士们治病了！” 说完，他对着不远处招招手，俨然一副在这里当家做主的模样。 景慕霆见她如此，无奈地摇了摇头，但眼神里还是宠溺。 但他身后的薛易却问：“苏将军，他们是……” “没事，我会看着的。你去稳住军心。”景慕霆偏头吩咐， 苏婉寻带着他们直接进了营地，景慕霆也跟着。 医圣在看到景慕霆的那一刻，竟然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这倒是令众人觉得很奇怪。 进了帐子，景慕霆也将军中的状况和他说了一下。 “我徒儿已经告诉我了，是风阳症，你们也不用担心。” 医圣将苏婉寻拉到身侧，说道：“我只是想教她另外一种更有效的办法，苏将军也一定会喜欢。” “徒儿？”景慕霆皱眉，已有不悦。 苏婉寻不敢看他的眼睛，索性低下头。 医圣也没有过问，将随身携带的包裹放上案几，在取出笔墨之后立即写上十几味药。还包括白酒和石灰。 “派人去药阁买药，动作要快！”他将药方扔给薛易。 第120章 你又想禁锢我？ 薛易看向景慕霆，见他点头，就立即出帐门，快马加鞭去附近最近的药阁。 医圣也没闲着，从包裹里取出一些奇奇怪怪的工具。 “这，这是什么？像香炉？”齐非乐很好奇，可她还是不敢去碰。 苏婉寻却认识，她惊讶地抬头：“师父，您要请药香？” 前世她见过他打坐的时候请药香，不过没见过用它来治病。 记得《黄帝内经》有这么一句话，五疫之至，皆相染易……不相染者，正气存内，邪不可干，避其毒气。 看来医圣是要用药香治风阳染疾！不，不止是治病，还能预防其他传染病的发生，至少保证在打仗期间，这些将士们能免受病痛之苦。 “看来你也不算太笨。”医圣转头看了她一眼，笑了笑。 这也是他第一次正常的笑。 可在请香具时，医圣的神色极为严肃，每个动作都是一丝不苟，恭恭敬敬。如同对待自己的信仰。这些都是旁人无法理解的。 可苏婉寻却能理解，在她心里每一味药都极为珍贵，即便是普通的药具，在她眼里都是可以救人的神器。 等到薛易将草药送过来，医圣又写了一道方子给她，说道：“我的徒儿必须聪明通透，按照我的方子去治香。” 齐非乐和云天墨还沉浸在震惊中，他们不相信用香料能治病。 苏婉寻双手接过，乖乖地拿着药材和白酒跑出了帐子，景慕霆紧跟着。 齐非乐和云天墨也想要跟过去，却被医圣阻止，阴阳怪气地说道：“别扰着她，要不然，嘿嘿……” 他又发出一声怪笑，眼神阴森恐怖。 两人平日里再怎么嚣张，现在也不会那么不识趣地得罪一个怪人，所以就往后退了两步，闭嘴。 过不了一个时辰，苏婉寻又回来了，一大袋纱布里装的都是用药调和的香粉。 医圣看了一眼香粉，似乎还挺满意，他接着又吩咐：“将你们所有的炭和木柴全部燃烧，有多少烧多少！最好能在最短的时间内，将整个营地的温度升高！” 言毕，他瞟向碍眼的齐非乐和云天墨：“你们两个也出去，帮忙一起！” 景慕霆并没有做声，这也是表示了默认。 天色已经渐渐暗下来，将士们听着接二连三的咳嗽声更是人心惶惶。可就在此时，空气中竟然传来缕缕奇香，说是“奇”，那是因为他们从来没有闻过。 这些香味似乎可以渗透入脾胃，定人心神，又如同涓涓细流，洗涤体内的污垢。 “这，这是什么香味？？”众将士不断吸气，感受着药香给他们带来的美好体验，不愿意浪费一点点。 景慕霆示意得看了一眼薛易。 薛易精明的眼睛咕溜溜一转，立即跑到指挥台对众人大声说道：“这是药神下凡啊！助苏将军带大家打赢这一仗。苏将军得天助！我们跟着享福喽！” “药，药神？”众人皆惊。 可神奇的是，那些原本病恹恹的士兵居然开始慢慢恢复力气，特别是一些被感染的，他们居然相继苏醒。 这一刻，军心所向皆为苏慕霆。 苏将军带病为他们抢粮食，就连药神都来帮他，有的人甚至想到前不久的暗传的陨石事件，难道这紫微星就是苏将军？ 云天墨站在暗处不吭声，他总觉得一切发生得很怪异。为什么在短短时间内，苏慕霆从一个小小院首，不仅能得到云天楚手中的兵权，甚至还能赢得军心？ 看着不远处的景慕霆，心里升起莫名的担心，不，是连他自己都不愿意承认的恐惧。 “我要离开，这里危险。”他偏头对齐非乐说。 “哪里危险？”齐非乐还没反应过来，眨了眨眼问：“你是说医圣这个怪人吗？” “不是他！还有一个人更危险，我留在这里，他一定会除掉我。” 云天墨也没有点名是谁，在拍了拍齐非乐的肩膀说道：“你是我哥们，一辈子的哥们！你这次能这么帮我，我绝对不会忘记。” “哈哈！”齐非乐笑，也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别那么肉麻，你只是我东家。我还指望你带我飞黄腾达，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呢！” 话虽这么说，可不知为何，听到“哥们”两个字，她心里有些酸涩，不过也没有细想是为什么。 云天墨却没有笑，而是静静地看着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半晌，他从腰中取出一把蛇形飞镖塞到她手里，正声说道：“你自己也要小心。” 说完，他就骑上马车，一挥马鞭离开。 齐非乐看了看手中的飞镖，这是他的贴身之物，听说是京城最有名的铁匠打造，可以飞致百里杀人与无形，却还能飞回主子的手里。 心中划过一道暖流，久久无法平静。 入夜，景慕霆带着几壶好酒走进医圣的营帐，许久后才回到他们的营帐。 苏婉寻却拉着一张小脸，还在为白天的事儿赌气。 “不打算吃饭了？”他坐到她身边，长臂搂过她的肩膀，看向桌上没动一口的饭菜。 苏婉寻的身体又被他扣住，紧贴住他坚硬宽阔的胸膛，心不争气地多跳两下，小脸泛红。即便他们之间这样的动作在这一辈子也有过无数次。 “寻儿，你知道吗？只要你离开我片刻，我就不安心。” 他语气也很无奈，双唇轻贴她的发丝，低声一叹：“别离开我，好吗？” “我只是想随医圣学习一年，就一年。” 苏婉寻并没有将他推开，呼吸也很平静，其实在不知不觉中，这一世对他的怨恨越来越少。 “等我坐上皇位，可以聘请天下名医，不需要你学习。” 景慕霆灼热的气息轻喷她的耳边，眸中更是闪动着彻骨的依恋：“寻儿，我不能失去你。” 前世的寻儿是他黑暗生命中的一道光，失去了她，他的未来只剩下阴暗潮湿。 这一世，依旧是。 苏婉寻的心为之震动，心头泛起不舍和心疼，可还是要说：“慕霆，我有自己的人生，我想学医，我想开医馆，我想救治更多的人。” 她唤的是名字，这很少会有。 景慕霆欣喜若狂，这是不是代表寻儿已经完全接受自己了？他不放心似的又吻住她的唇，温柔缠绵。 虽然没有得到回应，但也没有任何一点拒绝的动作，而且眼神也是清明，不是死寂。 “我可以请名医教你，也可以给你开很多医馆。你的要求我都会满足，可是……” 景慕霆哪里愿意放手，在紧了紧怀抱后，贴面伏耳，哑声低语：“没有你，我要杀多少人，由不得所谓良心做主。” 这几句话就带着威胁的意味了。‘ 他方才就是和医圣商量，若是真的要收寻儿为徒，那他就留在苏府，不能带走寻儿。可最后医圣却坚持要回自己的住处。 “苏慕霆，你！”苏婉寻听出了他话中的含义，可看着眼前这双深邃的眸，她知道是无法动摇了。 气急之下说道：“你又想禁锢我？” 第121章 她是前世的寻儿？ “你说什么？”景慕霆眯起深眸，有探究，有狐疑。 苏婉寻先是一愣，见他不解的模样，终于回过神了。 现在的景慕霆并不是前世的他，现在的他，没有伤害过自己。 “没什么，我累了。”她索性不理会。当然，也没有动桌上的食盒，直接上床准备入睡。 景慕霆就这样静坐，方才那一瞬间，他竟然会觉得眼前的寻儿就是前世的寻儿。那个被他伤害过，折磨过的女人。 其实不只是这一瞬间，这一世有过很多个瞬间都像极了她。 特别是死寂的眼神。 景慕霆的双手覆住双膝，指尖颤抖，脑子一片混乱。竟然不知道是喜还是忧。 喜的是，他可以真正补偿以前的寻儿。可忧的是，她会不会永远不原谅自己？ 他看着假装睡了的苏婉寻，又有一个念头出现在脑海。不对！她不可能是曾经的寻儿。若她是，一定恨不得杀了自己，又怎会一次又一次为自己奋不顾身？ 两人僵持了一夜，谁都没有说话。直到翌日清晨，苏婉寻被刺耳的号角声吵醒，帐外早已一片喧哗。 “寻儿！开打了！开打了！” 齐非乐兴匆匆地冲进帐子，小脸哪里有半分紧张？有的只有激动，就连漆黑的眼珠子都闪着灼光。 “老娘我终于可以上战场了！这一回，不把那素无心这小贱人打得哭爹喊娘，跪在老娘面前喊祖宗，我就不姓齐！” 齐非乐已“刷”地拔出腰中长剑，眼眸中竟有杀气浮动。 号角声越来越响，似要震破云端。 苏婉寻前世没有来过战场，甚至家门都没出过几回，更别说最后三年的禁足。这辈子就不同了，这些日子简直过得惊心动魄。 她走出帐子，昨夜还热闹的营地，此时已经空荡荡。 “这速度也真快！”她感叹。 “打仗嘛！速度能不快？” 齐非乐眯起犀利的眼睛看向前方，说道：“今天收到战书，应该明天才打。走，我们去练兵场地看看。” 两人准备骑上快马去看看，但十几个护卫突然拦截过来：“将军有命，不能离开这里。” “为什么？我是去帮忙的！”齐非乐皱眉。 “你们留在这里就是帮忙了！”领头护卫坚决不放路。 这些人的手中带着的都是弓箭。 齐非乐虽然有时候会冲动，但也不傻。知道若是强行着寻儿带出这里，寻儿倒是没事，被射杀的肯定是她。 “行罢！不去就不去！” 她撇撇嘴，拉着苏婉寻的手又回到帐子，没想到医圣已经坐在里面，正咧着嘴对着她们笑。 他戴着的是人皮面具，一袭红衣刺目耀眼，这笑容又极为诡异，如同恐怖的雕像，吓得齐非乐一屁股坐在地上，脱口就骂：“你有病啊，神出鬼没的。” 可话音一落，她就后悔了。 只见药圣缓缓收拢笑容，用一种极为阴森的眼神盯着她。 “师父，她，她就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您别和她一般见识。”苏婉寻将齐非乐扯到身后。 齐非乐抽了抽唇，虽然打死也不承认自己是头脑简单，但，这时候还是认了怂，一溜烟地跑出营帐外。 苏婉寻咽了咽口水，走到医圣面前，吞吞吐吐地说道：“我二哥哥他担心我，觉得姑娘家不应该离家太久，所以，所以不同意我和师父学医。” 她还是叫“师父”，很显然，她内心是多么向往和他一起学医。 “不要紧，总有一天你能和我一起学。” 医圣倒是很笃定，将手里一本黑色封面的书递给她，说道：“喊了我那么多声师父，总要送你见面礼。” 苏婉寻激动地接过，立即去翻，可发现里面没有一个字。 “这……”她抬头，眼神尽是不解。 “你那么聪明，总有办法去看到里面的字。” 医圣拍了拍她的肩膀，语气竟是无比的认真：“好好学，总有一天。你的能力将远高于我。” 这句话无疑给了她最大的鼓励，可她却问：“师父，你为什么会选中我？”前世，医圣也是第一眼看到她就要收她为徒，难道因为她是药人？ “因为她！”医圣简单回答。 “因为她？谁？”苏婉寻越来越糊涂，他收她为徒并不是因为自己？ “哈哈哈！”医圣不回答，只是笑，在喝了一口酒后就摇摇晃晃出了帐子。 苏婉寻紧拽着手中书，心中怅然。 这一夜，注定又是无眠。明天就要开战，景慕霆肯定不会回来，也不知道明日那一战会如何？ 他的内伤一直没有好，因为晚上会听到他轻咳，这是以前从来没有过的。 更何况这一战极为凶险，素无心一定会因为他的拒绝对他恨之入骨。 齐非乐也没睡着，拿着那本无字书在烛光下照着，希望能看出一点印字，就这样照了一夜，还是没看出什么名堂。 翌日清晨，晨光如同鲜血一样赤红，洒在这片苍凉荒芜的土地，还未开打，黄土枯草就已谱写出一曲悲歌。 景慕霆一袭银色战甲，他早已洗去平日里如谪仙的冷清，乌发披散，如同战神般迎着烈烈寒风，一股无上的尊贵威严自他身上喷薄而出，散发着无量神辉。 一双深邃的凤眸似能洞穿虚空，令人望而生畏，无法逼视。 誉王和素无心身穿战甲，目露凶光。他们在得知景慕霆被感染后，马上写下开战书，此时不打，待到何时。 “苏慕霆！这是你的第一战！我会让你后悔！” 素无心赤红着眼，手中辽锥枪泛着冰冷的寒光，一如此时的心，因为仇恨而在剧烈颤抖。 她那么爱他，甚至可以为他豁出命去。可换来的是什么？是他对她一次又一次的拒绝。她永远忘不了在营帐中，这个男人无情地将她推开。 眼睛里的厌恶丝毫不掩饰。 她都做到这份儿上了，他怎么可以这么狠心？ 怎么可以！ 景慕霆隐约能听到她说的话，可他却没有理会，神色一如往常的凉薄。 在他身后将士们的目光却坚定不移，他们记得上战场前，苏将军对他们说的一句话：若赢，他定会厚待诸军，若败，他定陪他们白骨成灰染战袍。 第122章 景慕霆大胜 “咚咚咚！” 战鼓声起，两军如同两片遮天蔽日的乌云碰撞，激起浩浩沙尘，刹那间厮杀声，号角声，冲喊声混杂在一起，一片血光冲天。 这场战役持续了整整一天一夜。 苏婉寻根本没有胃口吃东西，虽然她看不到战况，但也能听到凄厉的嘶喊声。她的心如何能平静下来？ “你已经两天不睡了。”齐非乐将馒头递给她，再次劝说：“应该很快就有消息！你好歹吃点东西！” “真的吃不下，你先吃。”苏婉寻喝了一口水，视线却从来没有移开过窗外。 齐非乐叹了一口气，也没再说什么。 “小姐！小姐！来消息了！赢了！二公子赢了！” 白芨几乎是一路奔过来的，她方才一直在帐外等消息。 “赢了？真的赢了？” 苏婉寻这一刻激动得几乎要掉泪，倏然从木椅站起后就奔出帐外。 真的赢了！？ 前世的景慕霆明明，明明和誉王站在一起，这一世也和他们交好。 可最后他却选择彻底得罪素无心，这是出乎她的意料！难道真的是为了自己？ “这还有假？誉王打不过退兵了！哈哈！” 白芨的小脸满是兴奋，激动得连连喘息：“是他自己大意，以为二公子被感染，以为军心早就散了！” “太好了，我就说他会赢！”苏婉寻走出帐外，她看着重新升起的太阳，清眸闪烁起碎光。 仗是赢了，但伤员也有很多，苏婉寻看着一个个浑身是血的士兵被抬回营地，她的心不好受。立即拿起药箱投入到大夫的队伍中。 白芨和齐非乐也跟着。 整整一个晚上，她都没闲着，不仅帮将士们处理伤口，还开了许多止血汤药，由白芨和齐非乐去熬制。她的身子根本吃不消这样不间断的工作。 可她并没有打算停下，直到晕厥过去。 醒来的时候，她感觉手掌温热，睁开一看，一张熟悉的俊颜映入她的眼帘。 景慕霆的目光完全将她笼罩，温热刻骨。 在朝阳的照射下，他五官的轮廓越发刚毅深邃，浑身上下散发着铁血的男儿气息，只是脸色很疲惫，脸上沾着血污，甚至连身上的战甲都尚未脱去。 “有没有受伤？”苏婉寻的第一反应就是想查看他的伤口。 可战甲如何解？ “要不要我现在脱衣？”他低声问，嗓音有些哑。 脱衣两个字比较暧昧。 苏婉寻顿时觉得这是陷阱，所以就不吭声。 现在的景慕霆简直和前世换了个人似的。随时随地会占她便宜，言语戏弄…… “我们分开了几天？”他突然问，大手轻抚她的小脸。 他的掌心温热，手背还残留着点点血迹。 “三天。”她脱口就回。 “这三天，你不吃不睡？”他继续问，嗓音似乎在克制住哽咽。 “我才没有等你。睡好了啊！”她矢口否认。 “嗯，原来是因为等我，所以没睡好。”景慕霆似是了解地点了点头。 “呵！你少自作多情了！我才没有等你！我只是，在这里睡不习惯……”她不服气地反驳，当然，视线却没有看他。 “寻儿一会儿说睡好了，一会儿又说没睡好。怎么自相矛盾？” 景慕霆将她搂到怀中，心疼已无法掩盖，这轻轻一叹带着颤音，说道：“你的情义，我绝不辜负。” 不管这份情义是亲情，还是男女情爱。这一生，他一定倍加珍惜。 苏婉寻沉默，其实她并没有多渴望他得到这份承诺。因为她明白，承诺会变。世事无常。她既然无法守住，无法永远拥有，做到问心无愧就好。 “看来回去之后，我也得日夜陪着你，否则你每天都要恍恍惚惚。”景慕霆又说道。 苏婉寻没有理会，而是担心地问：“你有没有受伤？为什么脸色越来越苍白？” “一点小伤而已，等晚上你帮我上药，可好？” 他用指腹摸着她的小脸，突然用极轻的声音说：“知道吗？在战场的时候，我脑子里想的都是你，想着一定要活下去，才能见到你。” 其实这一战极难，他们十五万大军对付誉王手中三十万，他的灵根尚未恢复。若北凰的五万兵马也加入，未必会赢。 不过这一点也是他到现在还是很担心。北凰兵马为何没有到？他们去了哪里？会不会突袭？ 苏婉寻听了这番话心下是感动的，就好像有心灵感应似的，一条线紧紧地将两人牵在一起，从营帐到战场，似乎又没有分开过。 “知道。”她点头。 “寻儿，答应我。与我生生世世做夫妻，好不好？”他低哑地问。 苏婉寻却是一笑，回道：“这辈子都还没过完，谈什么生生世世？” 景慕霆愣了愣，随即也笑出声。 是啊！这辈子都没过完！这辈子，她都还没接受自己…… “我还是给你上药吧。” 苏婉寻的眼睛微湿，因为她这才发现他的手臂有血痕。 “好，那我现在就脱衣！” 景慕霆又来了兴致似的，三两下就把身上的战甲解开，外衫脱得更快。 一眨眼功夫就露出结实强健的胸肌，手臂的伤口虽然刺目，但男人的雄性气息更重。苏婉寻站在他面前，几乎可以被他的身躯笼罩。 她只能屏住呼吸替他包扎。 包扎的时候，她又极其认真，动作更是小心翼翼，生怕伤害到他半分。 景慕霆低首看着她，心里更是确定，现在的寻儿绝对不是前世的她，否则怎会这样心疼自己？他弄丢了的，终究是弄丢了。 好在上苍怜悯，重新给了他一次机会。 苏婉寻在抬头之际，刚好瞥到他泛红的眼睛，吓得一个手颤：“弄疼你了？” “没有！喜极而泣而已。”他笑着回。 “喜极而泣？因为打赢了？”苏婉寻眨了眨清澈的水眸。 “嗯。”他只是点点头，下一刻却将她拥入怀，低声一叹：“我不会再把你弄丢了。” 苏婉寻觉得莫名其妙，但见他抱得那么紧，也就没有推开。 接下来就是整顿军队，将士们回归边境休息。景慕霆先让苏婉寻回去，他随后赶上。 就这样，苏婉寻，白芨，齐非乐被人护送出营地，医圣独自回去。 他在临走之前，又给苏婉寻几本书，三本医书，一本关于香道。 苏婉寻如获至宝，只是看着医圣离开的背影，她的眼神越来越黯淡。 齐非乐见她如此近，就知道她是很想跟医圣学医，所以便宽慰：“以后还有机会，你那声师父不是白喊的……” “他不会放我去学的。”苏婉寻轻声自言，轻咬着下唇，眼神已彻底黯下来。 第123章 被封为宸王 因为回去也不赶路，所以她们会找客栈留宿， 在吃饭的时候，她们就听许多人讨论苏将军的事。说他是紫微星转世若他能为王，国家会更加昌盛，甚至不用再担心北凰人欺负。 这些人说得神乎其技，甚至还传言药神亲自下凡来赐药。 齐非乐边吃边听，突然忍不住感叹：“苏婉寻，你真的了解他吗？也许他比我们想象中更可怕……” 她说得很轻，苏婉寻当作没听到。 齐非乐也不再说。 很快，景慕霆在将士兵们安顿好之后，就追了上来， 回到京城已是四月，天气很好，带着春日的蓬勃生机。苏远之即便被她的不告而别气得快要喷老血。但见她平安无事，还是将气吞了下去。 云天楚在得到誉王退兵的消息后整个人都惊呆了。 其实他知道这一仗必输无疑，派苏慕霆去不过是先击退一些，然后自己再上！等彻底击退之后就可以光明正大地坐上皇位。 没想到苏慕霆竟然会打赢此战！ 四月中旬，边境再次告急，西南边境的北凰兵马已经闯入，和誉王联手再次发起攻击。气势汹汹，共有六十万大军。 这是出动北凰所有兵马了呀！ 云天楚吓得一屁股跌坐在椅子上，六十万大军啊！他手下兵马总共只有四十万。更何况北凰人都非常强壮！ 誉王狗急跳墙，竟然打开西南边境边关大门。 怎么打？ 可若是不打，他怎么让众臣信服？以后如何坐上皇位？ 思来想去，还是决定派苏慕霆去打。 因为许世宁并没有投靠自己，至于其他武将，他更是没有考虑，一来没能力，二来都不是他的心腹。 可景慕霆却称病拒绝，整整被请了三回依旧无动于衷。 这一日，景慕霆在房间里翻阅书籍，手边摆着一碗晶莹剔透的进贡葡萄。还是前不久云天楚派人送过来的。 此时，在听到第四次传令后，苏婉寻忍不住开口问：“你其实很想去吧？若是这一回你打赢了，封王就指日可待了。” 景慕霆轻捏一颗水晶葡萄放入口中，勾唇笑了笑，却没有回答。 苏婉寻看见他这副一脸无所谓的模样就来气，直接扯开他的书，没好气地问：“我在问话，你笑什么笑！” 景慕霆见她“凶神恶煞”的模样，心里倒是喜欢得紧，在轻咳一声后回：“急什么，等他给我封王了，我再去。” “他会封你为王？”苏婉寻不信。 前世他可不是按照这个路线夺帝的，而是直接起兵谋反，那叫一个干脆利落！ “慢则几天，快则今天下午。”景慕霆的眉目舒展，神色悠然，仿佛一切都在掌握中。 苏婉寻撇撇嘴，不想理会，准备将手里的书还给他，可刚好瞥到手中书封面的几个字：“养生五药，百疾消除之房事养生交合……”她没有再读出声，小脸顿时绯红。 “你，你，下流！”她将书甩到他身上，扭头就走。 景慕霆见她气匆匆离开的背影，掌心对着她一探。 “啊！” 她被强大的内力吸了回去，直接跌坐到怀里，虽然不疼，但余惊未定。 “这大白天的，你要干嘛？”她使劲儿挣扎。 “你多想了，我能做什么？” 景慕霆很无辜地耸耸肩，修长的手指轻轻拂过她的小脸，嘴角勾起一抹云淡风轻的笑：“再过一些日子就到寻儿及笄之日。” 话音一顿，他附耳轻声提醒：“可以成亲了。” 苏婉寻被他灼热的呼吸弄得后背发麻，但火气却更甚：“苏慕霆，你疯了吧？现在怎么成亲？你姓苏，我也姓苏。你不要脸，我还要脸呢！” “可以先写婚书，禀天地。”景慕霆柔声说。 这还是素无心提醒他的。禀了天地，她就是他未来的妻，谁都不许夺走。 苏婉寻从他深邃的眸光的中看到坚定和认真。心一动，竟缓了语气：“你用不着这么急吧？” “我很急。”景慕霆实话实说。 若是没有一纸婚书，他觉得碰她都是对她的不尊重，过不了心里这关，计划也无法实施。 “寻儿，你会嫁给我的，对不对？”他又不放心地问。 苏婉寻却沉默下来，其实那些记忆根本没有从她生命中剔除，她对他们的未来很迷茫，别说是信心，就连向前走的勇气都没有。 景慕霆见她不回答，感觉又要陷入魔怔，就连手臂都有些僵硬，唯有抱着她才能稍稍压制。 “你不会离开的，对不对？不会的……”他低声呢喃，俊颜却闪过一丝不可察觉的狂癫。 苏婉寻沉默了许久，这才点了点头。 下午，果然如景慕霆所料，宫里来了消息，说是陛下要亲自见他，封他为“战王”。“战”字很有意思，并非皇族典谱中有的。 “战”本就是将臣之事。老皇帝现在是傀儡，这个封号定然是云天楚想的，那么心不甘情不愿…… “不去，病重。”他依旧这四个字。 苏远之急得跺脚，指着他竟道：“你，你，你还想要怎么样？难不成直接把皇位给你？” “噗！”苏婉寻差点笑出声。 苏远之自知失言，可实在是气糊涂了，憋着一口气道：“你再不去，苏家要受牵连！” “不会，再等两天。”景慕霆还是很淡定。 终于，在第三天，宫里第七次传来消息，要封他为“宸王。” 景慕霆这才换上正装准备进宫，进宫前，苏婉寻递给他一只香囊。 “这是……”他的眼眸充满惊喜。 难道这是前世送他的定情信物？他立即翻看，希望找到那两个字——他们的名字。 可是并没有！ 眼眸里的期待渐渐消失，扯了扯笑问道：“送给我的？” 苏婉寻没有发现他情绪的变化，只是回：“这是我自己调的药包，可以辨别毒物。若是云天楚在你酒里下毒，你只要取一滴洒在上面，很快就有香味飘出来。” “这么神奇？”景慕霆在掌心里反复摩挲，方才黯淡下去的心情又变得暖和起来。 寻儿还是很在意他的！ 即便是亲情…… 第124章 夫妻同眠 “嗯！”苏婉寻点点头，清眸闪闪：“若是有香味，你马上屏住呼吸。对方就会暂时晕倒，你就赶紧逃！” “赶紧逃”这三个字说得非常激动，小脸还浮现出紧张。 景慕霆忍不住笑出声，将她搂到身侧，柔声道：“再逃，也逃不出你的掌心……” “和你正经说话呢！你怎么老扯我！”她微怒，小脸却更红，将他推开些：“没正经！” 这些日子她也没有闲着，将医圣给她的书细细研究，查找翻阅关于“香道”的书。不仅调制出许多防时疫的药香，还调制出避毒香包。 景慕霆倒是很听话得恢复“正经”，在她小脸亲了一下之后就离开了。 到了天黑，景慕霆终于回来了，但他的神色不好看。 “究竟怎么样了？他给了你多少兵马？”苏婉寻上前就急着问。 誉王加上北凰，共有六十万！怎么打 “十万。”景慕霆淡淡回答。 “什么？才给你十万？那加上原先的十万，那一共才二十万！”苏婉寻倒是比他还要急。 二十万，怎么打六十万？更何况北凰兵马个个强壮！ “这云天楚就是要你死！最好你先将他们打退一些，然后他再自己上，这样功劳全归他了！”她又愤愤地说，小脸通红。 景慕霆很少见她如此，更何况是为自己抱不平，方才阴郁的心情顿时好了许多。 “寻儿很聪明，一下子就能猜出他的心思。” 他将她拉到怀里，让她坐在自己的腿上，笑着又道：“那你说，我是打还是不打？” “当然要打！” 这是苏婉寻的第一反应，出于国家的角度，怎么能让外国的人进入？可下一刻她又纠正：“还是别打了，让其他人去打。” 这句话是脱口而出的。 “让谁？许世宁？”景慕霆低声问，语气听似很平静。 苏婉寻沉默，心里却想着，前世许世宁手中还有二十万兵马。这是老皇帝秘密给他的，很少有人知道。 若是许世宁能帮忙，那景慕霆还是有希望能赢。 可是，他又怎么会同意？ 她也没有这个脸去开口求他，前世已经欠下那么多，这一生，不能再欠。 “好了，这些事情不用寻儿操心！” 景慕霆轻拍她的手背，双唇却轻贴她的耳廓，哑声说道：“等这次回来，一定将天下交到你手里。你只需要养好身子，与我洞房。” 说完，他就熄灭了桌上的油灯，抱着她上了床。 “景慕霆，你不回自己房间睡了吗？”她往里侧靠了靠，总觉得这个男人今夜会睡在这里。 果然，他开始宽衣解带，动作流畅如水，不带一丝停顿。 “嗯。”他回答得理所当然。 “你，你若是睡这儿，我就喊娘了！”她压低嗓音吼。 “她和父亲去书房下棋了。应该还没回来……”景慕霆幽幽回，棉被一拉，将两人一起卷起来。 俨然一副夫妻同眠的模样。 “什么？她和父亲在下棋？”苏婉寻又怔了怔。父亲和柳姨娘的关系何时变得这么好了？ “下棋而已。你别多想。” 景慕霆纠正她接下来的想法，手臂一拢，将她搂入怀：“我们也只是一起睡觉而已，你也别多想。” “不要脸！”苏婉寻索性转过身子，不理会这个男人。 月底，景慕霆以宸王之名赶赴西南边境，不同与上一回，这一次苏婉寻感到更担心，隐隐中她觉得前方就是一个巨大的坑。 某日的清晨，她正在翻阅医书，突然听到外面一片喧哗，辱骂声，砸东西声，极为刺耳。 “小姐！不好了！不好了！” 白芨跌跌撞撞地飞奔而来，颤声道：“苏府被封了！老爷，老爷被人带走了！” “什么？”苏婉寻手中的笔墨掉落，不可置信地倒吸冷气：“不可能，二哥哥带兵打仗，云天楚为什么要封了苏府？” 白芨的脸色越发得难看，支支吾吾地说道：“二公子他，他在去的路上就投降了。人都被带去北凰了。” “你说什么？”苏婉寻的小脸惨白，站都没办法站稳。 怎么可能？他怎么会投降？即便他算计所有人，也绝对不会算计国家的荣辱！这不是他的作风！ 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 “千真万确！”白芨“扑通”跪下来，早已眼泪朦胧：“老爷临走之前叮嘱，一定要将你带出苏府，就怕，就怕苏府所有人被流放！” 苏婉寻闭目深吸气，心里早有思量，现在看来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五皇子的诡计！ 他胆小如鼠，原本就没打算要打，可若是以他的名义投降，就会落个坏名声。 所以就施计谋让景慕霆投降！ 卑鄙！无耻！ 景慕霆一定是受了什么威胁才会这么做！ “寻儿，你二哥哥的人已等在暗道，现在就带你离开！” 柳氏也匆匆过来，将手里早就准备好的包裹塞她手里：“无论你听到什么消息，都不要回来。若苏家真的被流放，我会照顾好你的父亲。” 苏婉寻红着清眸，急着问：“你为什么不和我一起逃？” 这一世，不仅父亲和景慕霆的关系变好了，就连柳姨娘和父亲的关系也有所缓和。一切都在往好的地方发展，一家人都会越来越好。 可是为什么会突然…… “若我也走了。云天楚定会恼羞成怒，随便找个理由杀光苏家也是有可能的。你身子弱，经不起流放的路途！” 柳氏将她往后门推，压低声说：“快走啊，相信娘，会好起来的！” 门口早有几个身穿黑衣的隐卫在等候，他们都是景慕霆的手下。 “小姐放心，二公子的人遍布各地，路上早就安排好，不会让老爷和夫人受苦的。” 苏婉寻紧紧抓着柳氏的手，还是不愿意松开，却被柳氏狠狠推了出去。 一个时辰后，苏婉寻和白芨安全离开京城，她翻开包裹，里面除了点心和衣服之外还有那本无字书。 柳氏的心思细致，所有都给她准备好。她的心又是一疼，难受至极。 马车朝着京城乡下行驶而去，可没想到路上居然遇见几个官兵，他们面带煞气，厉声下令：“车上什么人！下来！” 苏婉寻和白芨虽然已经乔装打扮，换成了男装，可还是很担心，因为这些官兵手里拿着的是画像正是她们两的。 “他们是草民的儿子，得了病，准备去乡下养养。”假扮成马夫的手下笑着回。 “说什么废话！我们只要看脸！” 这官兵的头儿凶神恶煞，手已经紧捏帘帐，准备拉开。 第125章 如同着了魔 “不是要你们去找人吗？怎么在这里偷懒？” 许世宁的声音从帘外传来，苏婉寻一颗悬着的心总算是落下了点。 “许将军？您，您怎么在这里？我们，我们就是在搜人啊！”官兵头儿虚虚地回。 “都说是儿子了，怎么？男女都不分了？”许世宁狠狠地扫了他们一眼，凶狠地吐出一个字：“滚！” 许世宁身躯本就极为高大，常年厮杀战场让他身上自带一股血腥气，这些官兵吓得如鼠窜般离开。 “许将军……”苏婉寻在马车里轻声一唤。 许世宁低声轻叹，没有应她，在给了马夫一袋银子之后就让他离开：“你自己去避难吧，小姐交给我来照顾。” 未等这马夫同意，许世宁就已坐上前座，马鞭一挥，向前奔驶。 行驶了一天一夜，总算将景慕霆的隐卫彻底甩开，这也着实不容易！ 马车停在一家客栈前。 “下来先吃饭。” 这还是许世宁说的第一句话。其实在得知苏府被封之后，他就已经等在苏府门口，准备带她离开。没想到寻儿已经坐上家丁的马车。 所以自己就一路保护。他觉得他一定是疯了！竟然可以为了保护这个姑娘，将国事和政事抛在脑后。 “你一直跟着我？”苏婉寻吸了吸气。看来这辈子又要多欠他一分。 许世宁还在为她隐瞒“粮食”的事生气，但在拉开车帐，看到她小脸的一霎那，心里的气居然消了一大半。 苏家发生那么大的变故，也不知道她能不能承受得住？ “先吃饭。”许世宁伸出手，将她从马车里搀扶下来，并道：“你放心，若是你父亲被流放，我会找人照顾好他的，不让他受半点苦。” 这话落下，苏婉寻双膝跪地，对着他深深一磕头：“许将军之恩，没齿难忘。” “快起来！起来！” 许世宁立即弯腰去搀扶，深深一叹，说道：“云天楚这个畜牲，胆小不说，还卑鄙无耻！一定是他做了陷阱，逼你兄长投降。” 一提到景慕霆，苏婉寻的心就是一阵难受。 “许将军，带我去北凰吧。”她再次要跪下，眸光坚定。 “什么？你要去北凰？去找你兄长？” 许世宁一惊，随后连连摇头：“不行，这可比战场危险多了！” “我当然知道危险，可唯有找到他，我们苏家才有可能平反。” 苏婉寻对视着眼前这双黑白分明的鹰目，说道：“否则我兄长不仅会成为千古罪人。即便我父亲在流放之地被照顾，可他还能回京吗？还能安享晚年吗？” “这……”许世宁凝眉，不知如何接。 如今老皇帝被控制，这天下就是云天楚这畜牲在掌控。总有一天，大夏民族将被北凰侵犯。 将会成为奇耻大辱啊！ “好，我带你去北凰。” 他答应下来。出于私心，他不忍心拒绝心爱的姑娘，出于民族大义，现在这个情况，唯有救出苏慕霆，才有希望去反云天楚。 “谢谢许将军！”苏婉寻不顾许世宁的搀扶，再次给他叩首。 许世宁看她这动作，心里不好受。因为他知道寻儿并没有爱上他，还只是将他当成外人。 “叫我许大哥吧，亲切些。可以吗？”许世宁低声问，唇角勾起一抹苦笑。这样的要求，不算太高吧？ “好！”苏婉寻点头答应，随后又说道：“其实许大哥在我心里，早就是亲人。” 这话落下，许世宁不知是哭还是笑。 也罢，至少在她心里，他和其他人不一样。 从京城到北凰的路并不近，即便从小路走，也要走上将近一个月。再过几日就是苏婉寻的生辰了。 还是及笄之日！ 回想前世的那一日是景慕霆替她束发，那时候他们还是以兄妹相称。即便已经知道他的血脉并非苏家。 他送了一支发簪。 和玉佩一样，不过是街上随便买的。 可她却如获至宝，从那天以后就没有从发间摘下，就连他们成亲的那天都戴在最显眼的地方。一想到这里，她突然自嘲地笑了笑。 前世的自己真是爱惨了他。 许世宁似乎发现她眼中一闪而过的痛楚，心疼之下立即安慰：“放心，你兄长聪慧过人，不会有事。更何况北凰人留着他的命还有用。” “什么时候能到？”苏婉寻拉开一点车帘看出去。 一望无际的荒野让她感到苍凉和压抑，但她知道北凰应该快到了。这一路的车程早已疲惫不堪，可这一刻又有了力气。 又走了三天的路程，终于彻底进入北凰大境。 这里的气候干燥，空气里似乎都带着沙尘。即便穿上斗篷，戴上面纱依旧能尝到满嘴的沙。 “不知道我兄长被关在哪里？” 她轻声问，未等许世宁回答，她指着不远处的告贴说道：“北凰公主重病，谁若是不能医治好，就能得到三千两黄金和二十个汉人美女。” “可恶！汉人美女，何时成了奖品？真是混账！混账！”许世宁气得拳头紧握，鹰目烈火熊熊。 “我要去试试，也许能打听到他的消息。”苏婉寻当即做下决定。 “小姐，快看！” 白芨指向车外，激动得快说不出话：“这，这不是薛易那家伙吗？” 苏婉寻探头一看，果然是他。 “薛易！”她急忙喊。 薛易停下脚步，当看清是苏婉寻时，惊讶地大张嘴：“您，您怎么来了？” 半个时辰后，他将三人带到了一户普通百姓家中，给他们一人一套北凰人的服饰。 “苏将军在去战场的路上，突然碰到一支诡异的队伍，空气里浮现一片浓雾。我们这些人倒是没事。可是……” 薛易的脸色突然变得沉重起来，心有余悸地说：“苏将军突然胡言乱语，喊着，喊着您的名字。” 当时的苏将军如同着了魔，眼睛赤红，手里明明空无一物，却像是抱着一个人似的，哭声撕心裂肺，能让人头皮发麻…… “什么？喊着我的名字？”苏婉寻的柳眉紧皱。她明明在苏府啊！ “他应该是产生了幻觉。” 薛易解释，语气还是忧心忡忡：“大概是真的伤了心神，在喷出一口鲜血后就晕厥过去，接着就传来苏将军投降一事。还说他是被北凰人带走！我，我也不知道他在哪里……” “嗯，我知道了。”苏婉寻只是点了点头，不再过问。 白芨很吃惊她的反应，难道二公子不见了，她还能这么淡定？ 夜晚，当白芨和许世宁全部睡着了，苏婉寻披上衣服，偷偷敲响薛易的门。 第126章 一纸婚书 薛易也像是早就料到她会来。 “夫人果然聪慧过人，方才我是骗许世宁的。” 他将门关上后，轻声说道：“其实当时被抓的还有我。不过前几天苏将军带着我一起逃出来了，只是……” 他的话音一顿，声音又压低了一些：“他身中寒毒，正在密室休息。”他之所以一开始撒谎，就是担心许世宁会伤到苏将军。 “寒毒？”苏婉寻吸气，可空气却像是凝滞了一般，让她咽喉干涩。 寒毒是最难解的剧毒之一，中寒毒之后会在一个月内毒发生亡。不过死亡并不可怕，最可怕的是剩下的岁月里。每隔几个时辰就会承受一次寒冰地狱之苦。 即便浸入热水，也丝毫不能减轻痛苦。 这种毒因为太过狠辣，早在一百多年前就已销毁，就连毒药的方子也失传。 “带我去见他。”她颤声说，眼睛里已满是眼泪。 薛易带着她去了地下密室，当门打开的时候，就见景慕霆正在打坐，他原本双目紧闭，像是能感应到她的到来似的睁开。 深邃漆黑的凤眸闪过极为复杂的情绪，惊喜，担心到最后的愤怒。 “为什么又要跟来？”他沉声问。 苏婉寻才不管他生不生气，朝着他飞奔过去，紧紧将他搂住，泣声说：“我能治好你，一定能！我们现在就回去，好不好？不要打仗了，天下也不要了，只要你好好的！” 她从来没有哭得那么伤心，那么不加掩饰。 如同孩子似的。 这样的哭泣还是在他们小时候，那年她七岁，他十岁。那时候他的身份还没被揭穿，苏远之带着他和大哥出远门。 临走之前，他说就十天。可因为路途有事耽搁了，半个月后才回来。 她在见到他的那一刻，几乎是哭喊着奔过来，因为是清晨，头发都没有扎，鞋子都没有穿。 眼泪鼻涕全蹭他身上，稚嫩的声音早已沙哑：“二哥哥，我以为你再也不回来了！以为你不要寻儿了！” 苏远之当场就白了脸色，觉得自己在闺女心中还没有这个哥哥重要。 可他却不知道，在寻儿成长的过程中，都是这个哥哥在照顾和守护。虽然他们才相差三岁，景慕霆却担起所有照顾她的责任，如父如兄。 “傻寻儿，我当然会没事。”景慕霆如鲠在喉，方才还愤怒的眼神现在完全化为柔情。 哪里还舍得说她半句？ “可你中了寒毒！”苏婉寻抬起通红的眼，眼泪还在流淌，根本停不下来。 景慕霆取出白色手帕替她擦了擦眼泪和鼻涕，安慰道：“你忘了吗？我有灵根，灵根可以溶解这些毒的。” 这些当然是骗她的，自己的灵根早已取出。虽然新的在重生，可生长速度还是不及毒发的速度。不过即便如此，他也不会轻易放弃。 他相信自己能弄到解药，并且将此仇报了。 这一回，他不仅要云氏皇朝的天下，还要北凰付出血的代价，绝无翻身的可能。 “真的？”苏婉寻抬手抚了抚他的俊脸，又红着眼睛摇头：“你又骗我，你一定很痛苦，灵根怎么可能溶解寒毒？” “骗你做甚？我现在好着呢，要不要试试？”他的眼神突然染上几分暧昧。 “什么试试？”苏婉寻尚未回过神，眨了眨含泪的水眸。 “你说呢？”景慕霆低声反问她，笑容看似清浅，实在灼热如火。 苏婉寻这才明白，她抬袖擦了擦眼泪，又狠狠瞪了他一眼，从他怀里起身。 景慕霆握住她的手腕，重新拉回怀里，低声轻叹：“明天就是你的生辰了，原本打算给你办得隆重点，没想到会是在这里。” “我的生辰并不重要。”苏婉寻轻声回答。最重要的是他的安危，虽然他说没事，可自己还是不放心。 “怎么不重要？”景慕霆当即反驳。前世因为对苏远之有怨恨，都没有给她好好过，这一世又要错过？ “二哥哥，你是怎么中埋伏的？薛易说你突然像发了疯！”苏婉寻转移话题，担心地又问。 “邪术而已。”景慕霆轻描淡写地回。 这种邪术可以使人在短时间内沉浸入最痛苦的事，执念越深，越是会中招。他即便有所防备，还是被记忆深处的痛楚给迷惑住。 他永远忘不了抱着寻儿尸体的感受，撕心裂肺都不足以形容。 “那你为什么会喊着我的名字？”苏婉寻继续问。 景慕霆对视着这双清澈灵动的眼睛，脑海里却又浮现出前世她眼神里的死寂，在紧了紧怀抱之后轻声说道：“寻儿，我做过一个可怕的梦。” “梦？什么梦？”苏婉寻抬头问。 “我梦见，梦见你离开了我。” 景慕霆不敢说“死”字，因为他怕忌讳。在哑声一笑之后又道：“你知道当时我有多痛苦吗？” 他没有再说下去，有些痛苦难以用语言形容。 “他们用邪术让我再次看到那个梦，我害怕……” 景慕霆靠上她的项间，低低喘息，轻声自言：“即便当时知道，这也许是假的。可我还是害怕，害怕极了…… 这样的他，让苏婉寻心疼不已，她清楚地在他耳边说：“我不会离开你的，以后不要再中计！” 听到这样的承诺，景慕霆激动得差点窒息，这是寻儿主动说的，并非自己的逼迫。 一如前世，她说，想一辈子陪着他。 “好，好！我记住了！”景慕霆的眼睛有些干涩。 苏婉寻又感觉到项间的温热，知道他又哭了。说起来，这一世这个男人为自己流过不止一次眼泪。和前世冰冷的性子完全不同。 “寻儿，这是给你的礼物。” 景慕霆从口袋里取出一个小木盒，神神秘秘地送到她手里：“看看，喜不喜欢？” 原本打算回去再送，没想到会以这样的形式。 苏婉寻知道里面是什么，一定是簪子。可打开之后，她发现竟是一纸婚书，婚书上放着一只晶莹剔透的手镯。 “你……”她吸气，手指发颤，轻声念道：“谨以白头之约，书向鸿笺，好将红叶之盟，载明鸳谱……” 景慕霆咬破拇指，在婚书的最后端印上手印，说道：“你先不用，等你何时真心愿意了再印不迟。这婚书就由你保管。” 他又拿起玉镯，亲手套进她的手腕，如同一把锁，将她永远锁在自己身边。 苏婉寻看向镯身，真的就刻着他们的名字。这事儿是她前世傻乎乎做的，这一世却换成了他！ “上禀苍天，我景慕霆愿用一生守护爱妻，若有违背誓言，永堕阿鼻地狱。”他正声起誓，漆黑的双眸坚定无比。 第127章 初露锋芒 头一次他用的是真名。 苏婉寻垂帘沉默，不知是感动还是回忆起前世的悲凉。 “接下来几天你就乖乖留在这里，我会处理事情。” 景慕霆将她抱上密室的床榻，又在额头落下一吻：“很快就会回来。” 苏婉寻突然感觉他的脸色有些不对劲儿，比起方才更是苍白得厉害，而且还有意无意地避开自己的肌肤。 难道是寒毒发作？ “二哥哥！”她立即握住他的手。 果然，冷得像一块冰！ 景慕霆像触电一样避开，眉目闪过一道紧张，没等她开口问就已快步出密室。只留下苏婉寻坐在床榻，心里越来越担心。 不对，不对！ 景慕霆的寒毒没有被灵根溶解，而是在发作！ 她一定要研制出解药！ 翌日清晨，白芨就被带进密室，手里拿着来时的包裹，并且告诉她，许世宁提前走了。 “什么？许世宁走了？”苏婉寻有些吃惊。 难道他发现了什么？ 许世宁心里对景慕霆是有怨的，若是知道他中了寒毒，不知道会不会伤害他？ 在冷静后，她急着道：“把包裹给我，我一定要找出解药。” 其实前些日子，她就一直在翻阅医圣给她的书。学到许多解毒办法。却没有寒毒的记载！作为三大毒王之一的毒，居然没有记载！ 难道在无字书中？ 可她试过许多办法试图将字显现出来，可最后还是失败。 “苏姑娘！”许世宁突然出现在门口，手里还拿着早点，说道：“我们进宫去救公主，说不定能打探到什么事儿！” 苏婉寻愣了片刻，但细细一想，这的确是个捷径。说不定能打探到关于寒毒的解药。 “走！”她毫不犹豫地做下决定。 两人走出密室，却见薛易已站在门口，正幽幽地看着他们，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苏婉寻翻白眼，心里知道这家伙就是景慕霆的走狗和眼线，罢了！让他跟着吧，免得在景慕霆面前嚼舌根。小人，不可得罪也！ “早点吃吗？”她将许世宁送的早点递给他。 薛易眯起眼，笑得比花儿还要灿烂：“不了，您自个儿吃。是不是要进宫？我给你两儿易个容吧！” 看着这样的笑容，苏婉寻后背发寒，但还是答应下来。 一个时辰后，苏婉寻和许世宁都易了容。白芨留在房子里。 薛易虽然有一万个不愿意跟着他们进宫。可没辙，他得盯着，免得这许世宁占了夫人的便宜。要不然等苏将军回来，发现人不见了，还不把他扒了皮？ 三人打听到公主得的是失心疯，自从三年前受到刺激之后就疯疯癫癫。北凰帝心急如焚，找遍天下名医不得治。 所以在进宫之前，苏婉寻就调制出安神的药香放入布袋。 到了下午，他们才正式进入北凰宫殿。北凰殿的外观远不及大厉皇宫，但外面守卫极为森严，皇宫前方驻扎着近千个大帐。 接见他们的是北凰帝，和许久不见的北凰太子。 当北凰帝见到他们时，表情极为不耐烦，说道：“你们三个年纪轻轻，真的能治好公主？” 他说的是北凰语，苏婉寻听不懂，不过从这北凰帝眼中的表情来看，应该是鄙夷。 可苏婉寻却很笃定，只见她敛袖拱手，端的是翩翩公子的从容不迫和气魄：“既然来，自是有能医好。”即便她易了容，改变了五官，但身上透出的如兰气质却依旧在。 “如此大的海口，朕还是头一次听。哪里来的？” 北凰帝将她从头到尾的打量，墨眉紧皱，沉着粗犷的嗓子问：“应该是大厉国来的？” 他这一回说的是大夏民族的语言，虽然不流利，但苏婉寻能听懂。 北凰子民自小就学大夏民族的语言，倒不是崇拜，而是为侵略做好准备。 “正是。”苏婉寻抱拳。 “那朕就先把话放在前头，若是你治好了，赏赐定会给你。但若是治不好……” 北凰帝冷冷地扫向他们，恶狠狠地说道：“你们别想活着走出北凰！” “好啊！”苏婉寻勾唇浅笑，神色风轻云淡。 三人被带到一间房门前，其实在门口就已听到里面传来的哭声和疯癫的嘶叫声，令人毛骨悚然。 “她在三年前，被一个男人骗了。就变得如此！” 北凰帝只是轻描淡写，但眼睛里的仇恨却可怕吓人，仿佛要将那男人撕碎似的。 苏婉寻心里冷笑，心疼自己的女儿是真的，可欺辱霸占大厉那些无辜姑娘的时候怎么没有愧疚？可为了得到解药，她只能憋住怒火。 门打开，她看清了房间里的人，披头散发地蹲坐在角落，时而哭时而笑，一双眼睛空洞无神。 苏婉寻直接回：“失了魂，我先替她扎针，再请返魂香。” “失了魂？返魂香？你在胡说什么？朕不信这些！”北凰帝皱眉。 可苏婉寻的眸光依旧从容，偏头对薛易和许世宁说道：“将她按住，我要扎穴道。” 许世宁和薛易撩起袖子，国仇一股脑涌上心头，快步上前就将这姑娘给按在地上，动作粗鲁。 “啊啊啊！”北凰公主发出惨烈的叫声。 “你们，你们！”北凰帝想要上前阻止。 可苏婉寻的银针已取出，手法干脆利落，扎入次白，迎香，百会。这些穴道可以镇静安神。几个呼吸之后，这姑娘的确安定下来。 接着，她要来药炉，燃起“返魂香”，虽然用的不是药香香具，但效果还是有的。整个房间弥漫起惊人的香味。 “返魂”这个词本就很特别，但奇迹真就发生了。 北凰公主也不再发疯，只是还是不开口，但眼神竟然不再空洞…… “人有七魂六魄，所以我每天都需要过来。若是断了一天，那就永远招不回来了。”苏婉寻边收拾药箱边说。 其实公主并不是真的中了邪祟，而是因为其他原因。她这么说，就是为了能更多次数进宫，慢慢赢得他们的信任。 “你想要什么要求，朕都会满足。”北凰帝毫不犹豫地说。 “每天需要的返魂香都不同，所以……” 她的话还没说完，北凰帝接语：“神医可以自由出入朕的藏药阁！” “父皇，这不行啊，藏药阁里还有……” 北凰太子想要反对，但在北凰帝一个愤怒的眼神下，只能闭了嘴。 第128章 苏慕霆，是不是要我把命给你？ 傍晚，三人被带进北凰皇宫的藏药阁，这里药材种类的繁多真的出乎他们的意料。北凰常年干燥，但因海拔较高，盛产许多大厉没有的稀有药材。 苏婉寻找了几味上好的和中补气药材，包括百年黑灵芝，统统收入在包裹中。这些都是可以缓解寒症的。 北凰太子跟在他们身后直翻白眼，虽说总觉得这“神医”有些眼熟，可就是想不到哪里见过。 等三人回到原先的房子时，景慕霆已经等候在门口，他的俊颜苍白如雪，当视线落在许世宁的身上时，凤眸凉得透骨。 “二哥哥，我……” 她想要开口解释，景慕霆却已转身回去。 他将自己关在密室，无论苏婉寻如何敲门就是不开，没辙，她就只能先熬药，准备等会再送进去。 “苏姑娘，你兄长的脾气可真怪。” 许世宁坐到她身侧感叹，其实早看苏慕霆不顺眼，无奈是心爱之人的兄长。也不知道自己能忍到何时…… “嗯，他脾气不好。”苏婉寻顺口一回。 “何止是脾气不好？简直就是……”许世宁抬手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悄悄说：“这里还有点问题。” 苏婉寻抽了抽唇，很想反驳一下，但再细细一想，那个男人有时候的确像脑子出了问题，明明前世不是这样的。 “你说是不是？”许世宁爽朗一笑，英眉舒展。 “嗯。”苏婉寻点头表示认同。 “唉！”许世宁突然一叹，自嘲道：“我觉得自己的脑子也有问题，明明知道你兄长野心勃勃，却总是下不了狠心去对付他，甚至这次还要帮他。” 药罐里的汤药早已“噗噗噗”地沸腾，散发着浓浓的药香，整个柴房的温度也渐渐升高。 许世宁看着心爱姑娘红扑扑的侧脸，血气再次上涌，手掌紧张地握着，问道：“寻儿，你知道为什么吗？” “许大哥！”苏婉寻制止他接下来要说的话。 许世宁的身体一僵，也总算反应过来，尴尬地笑了笑后没有再继续。 药煮好之后，苏婉寻就端着去密室，她敲了许久，还是不开！ 心下知道里面的人在赌气。 “二哥哥，你若是再不开，我就走了啊……”她吓唬他，当然不会真的走。 门内依旧没有动静。 “二哥哥？”苏婉寻越来越急，生怕里面的人出事。寒毒太狠！所以就将汤药先搁地上，双手去拍打。 “砰砰砰”她甚至急得哭出来，掌心已经通红。 “苏慕霆，你若是再不开，我就嫁给别人去了！这世上又不只有你喜欢我……” 她心急之下竟用这来威胁,可话还没说完，门突然就被打开，细小的手腕被冰冷的大掌握住，用力一扯。她整个身体就被他紧紧抱住。 冷！ 这是真的冷！ 只是被他抱着，都能感觉跌入冰窖，可想而知他有多痛苦。 “苏婉寻，你方才说什么？” 景慕霆的每次呼吸都随着胸腔起伏，握住她小脸的指尖发颤，沙哑地道：“我还没死！等我死了再动这个念头也不迟！” 他狭长的凤眸如冰又如火，闪动着的却是痛楚的光芒。 这番话让苏婉寻喘不过气，但她没有将他推开，而是搂得更紧，希望能给他带去温度。 景慕霆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倏然将她推开，随后又屈指对着烛火一弹。 烛光被灭，整个密室一片黑暗。 “走吧。”他淡淡地吐出两个字。一如前世对她的冷清。 “你在发作寒毒，对不对？所以要将我推开！” 苏婉寻的呼吸急促絮乱激动地说道：“每次有难，你总是将我推开，说是保护，其实就是不信任！苏慕霆，你何时信任过我？以前没有，现在也没有！” 黑暗中，这个男人并没有回答。 “我对你，我对你如此忠贞，可你总是怀疑这，怀疑那，是不是要我把命给你，你才满意？”苏婉寻说这些话的时候已经泪流满面。 一些可怕的记忆疯狂地涌上她的脑海。她只感觉浑身冰冷，冷得直打哆嗦。 呵，前世的她真的把命给他了…… 她的这番话让景慕霆冷吸一口气，在黑暗中，他似乎感觉这是前世寻儿对他的质问，眼前再次浮现她冰冷的身躯和紧闭的眼睛。 “你说什么？忠贞？”他沙哑地问，一步步靠近她。 苏婉寻这才回过神，心里苦笑，这辈子都还没嫁给他，说什么忠贞？ “苏慕霆，我不想与你再吵，我把药就放在门口，你若想好受点就喝了。若非要自己折磨，就随便！” 她“狠”下心！ 可正准备走出门。手腕却再次被握住，景慕霆的声音颤抖沙哑得厉害：“你方才说什么？” “我方才说什么，你没听见吗？我不想再重复！”她用力甩开这个男人的手，可心里却很慌乱。 方才那番话是不是暴露了什么？ 现在的景慕霆并没有伤害自己，而她却总是将怨恨强加在他的身上，其实这样并不永平。虽然是一个人，但这一世的他也许对自己是真心的。 “寻儿？”景慕霆紧紧握着，就是不送开，心口却炙痛难忍。 方才那一瞬间，他真的看到了前世的寻儿，真的看到了！ “你既然已经写下婚书，这两个字有错吗？”苏婉寻反问，解释了“忠贞”两个字。 她并不想让他知道自己真正的身份，更不想让他知道他们前世的结局。那样对他不公平，而自己也会越来越忘不了过去的伤痛。 景慕霆依旧不松手，但呼吸好像渐渐恢复了些。 “我先走了！”她乘机挣脱，快速出门。等回到房间的时候小脸已煞白，平静了许久都没有恢复。 一直试图将自己从噩梦中彻底拉出来，可是做不到。这噩梦似乎永远都在，一触碰就会痛得浑身颤抖。以前的自己明明喜欢开阔的地方，可现在，她似乎更喜欢可以躲避的角落。 白芨走进房，将一支精致的玉簪递给她，眼中满是感动：“这是许将军送你的礼物。他说今天是你的及笄生辰。若是小姐愿意和他在一起，他可以拼尽一切去帮苏家平反，包括……” “包括什么？”苏婉寻皱眉。 “包括推翻云天楚。” 白芨红着眼睛说，还未等苏婉寻开口，她便吞吞吐吐地问：“小姐，许将军待小姐一片真心，奴婢都看在眼里的。您，为什么总是拒绝啊？” 她看向白芨手中的金镶珠石点翠簪，比起前世景慕霆送给她的珍贵得多，一看就是精心准备，而不是顺便买的。 他的情义，自己岂会不知？ 前世自己用命爱了景慕霆，而许世宁却命来守护她。 第129章 居然偷听！ “我不爱他，若是接受了，岂不是对他不公平？”苏婉寻回答，心口却有些酸涩。 也不知这恩情何时能还清？ “小姐，奴婢觉得，女人就应该找个爱自己的夫婿。许将军一身正气，他一定会好好待你，更何况也唯有他才能救苏府啊！” 白芨再次劝说，这些日子的事情她都是看在眼里的，许将军对小姐是真心的好。没有半点虚的！ “这簪子，你替我还给他。”她的语气坚定，没有一丝犹豫。 “这……”白芨抿着唇，一时间竟然还不退下。 “簪子你就收下，就当兄长送你的礼物。”许世宁不知何时站在门口，俊颜在月光的衬托下更加的硬朗有神。仿佛蕴含着无穷的力量，能击退所有黑暗。 “你亲兄长带病，今天就由我给你束发吧。” 许世宁抬步走进房，手里还提着饭盒，细心地关照：“给你带了晚饭。” 苏婉寻没有想到他已经站在门口，回想方才自己说的话，顿时觉得有些尴尬：“许大哥，你，是怎么知道我的生辰？” “问你大哥的，他与我也有一些交情。”许世宁笑着回。 寻儿的大哥比二哥正常多了！人也好相处…… “许大哥，我……” 苏婉寻还想要将话说明白，可许世宁已经拿起发簪，挽起她的秀发，说道：“从今往后，寻儿就是大姑娘了，可以束自己喜欢的发髻。” 这话刚落，一道疾风突然击中他的手背。 力量太强大，痛得许世宁皱眉，发簪没有拿住，摔在地上。 三人同时回头，竟见门口站着一个人，明明有着绝色容颜，却因为眼神里透出的冷意令人不寒而栗。 “二哥哥？”苏婉寻应激似地站起身子，想要挡住许世宁，眼神里的恐惧也没有来得及掩饰。 “出去。” 景慕霆盯着许世宁，冷冷吐出两个字。 苍白的容颜似是被阴雾笼罩，可这两个字才落下，却是一阵剧烈咳嗽。 “二哥哥！”苏婉寻心疼了，上前想要去搀扶。 可许世宁却一把将她扯到身后，偏头道：“你怕他？他只是你二哥，又不是长兄！更何况还是庶兄！” 他也是忍了许久，这一次不想再忍。 “苏慕霆，你是逆臣！若不是看在寻儿的份上，我肯定会杀了你！” 许世宁眯起愤怒的鹰眸，又看了一眼地上碎了的簪子，沉声又道：“你这是自作自受，没有任何可同情的！” “我需要你的同情？” 景慕霆竟是轻轻一笑，轻蔑地道：“许世宁，若我现在没有中毒，你敢用这种语气同我说话？” 话音微顿，他的唇角又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邪笑：“老皇帝是什么德性，你比我应该更清楚，如今大夏民族的百姓被欺负成这般，你不是助纣为虐，又是什么？” “你！”许世宁一噎，眼皮都因为愤怒而剧烈跳动：“你太狂妄！怎么？将自己当成英雄？就算你这次能带兵打仗，最后还是会输！” “是吗？”景慕霆明显没把他的话放在眼里。 若他的灵根还在，若当时没有受记忆中的“痛楚”影响而被迷惑。这二十万兵马再加上景氏的三十万兵马，一定会大胜。 可他凭什么以云氏的名义去打？ 其实这一仗，他根本就没打算去应战。原本计划利用宫中的“暗线”官员舞动云天楚投降。 而他就去煽动这些将士们爱国情绪，转而以自己的名义去打，最后再以“天像”示人，向全天下人的人揭穿当年云氏一族的卑劣！ 景氏！才是天意所归！ 这一切的计划完全在掌控中，可他绝对没有料到会被自己的“心魔”打败。而这心魔就是寻儿的死…… “呵！难道你以为自己会赢？”许世宁冷哼。 除非加上他手上的二十万，否则若想赢就是天方夜谭。 “滚！”景慕霆不想再和他废话，凤眸冰冷无比。 “许大哥，你先走吧。我二哥哥受了伤，你就别再和他斗了！”苏婉寻用力将他推出门，此时当然也不敢看景慕霆的眼神。 许世宁憋了一肚子气，但既然苏姑娘都要他走，只能转身离开。 门关合，苏婉寻这才松了一口气，她弯腰准备捡起地上碎了的簪子，手臂却被他拽住。 “苏慕霆，你想怎样……” 她的话音还没落下，那破碎的簪子已被他捏在掌心，割出了血。 “你，你是不是又要发疯？” 苏婉寻掰开他的手，可见他不愿意松开，心里又气又急，吼道：“苏慕霆，我都答应要嫁给你，你还想要我怎样？” 景慕霆的掌心不动，许久，竟然说道：“寻儿，对不起……” 他抬头看着她，凤眸有些泛红 苏婉寻原本以为他会愤怒，没想到会说这句话，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你，你又没有对不起我……” 景慕霆的掌心越握越紧，唇角却勾起一抹苦笑。 他当然对不起她，前世的自己在她及笄生日的那天，只是送了一支最普通的簪子。并非他没有准备，而是在准备送的时候，突然想起母亲去世时的惨状。 对寻儿好一分，他就会多一分良心的谴责。 这种谴责让他没有办法去正视自己的情感。所以他将那支刻着双飞翼的簪子折断，扔进了湖中。 是的，那时候两人还没跨出那一步，他已经爱上了她。 也许，他比她爱上得更早。 这么随手买的簪子，可寻儿却将那戴了一辈子，还记得她走了以后，掌心里握着的是自己送的玉佩，还有半根被折断的玉簪。 她当时一定恨极了他！ “你别这样，你快松手。我给你包扎！”苏婉寻急切地再次掰开他的掌心，因为心疼，所以她手也在抖。 景慕霆这才松开手，簪子早已碎成了渣，可他的掌心也伤痕累累。 “疯子！”苏婉寻又气又心疼，好在今天在藏药阁取了止血药。 他也不动，任由她上药包扎，看着她紧皱的眉心，突然问：“我脑子真的有问题？” “嗯？”苏婉寻一愣，反应过来之后怒气冲冲地问：“你偷听了？” 景慕霆没有回答。 “苏慕霆，你居然偷听！”苏婉寻气得快要吐血。偷听这种事都能做得出？他还是前世那人吗？ 景慕霆无视她的怒火，幽声又道：“以后不准叫他许大哥。” 第130章 苏婉寻的反抗 看着他一副委屈的模样，苏婉寻真的气不打一处来，这男人是病傻了吧？许大哥还不许叫了？ 其实这时候的景慕霆已经过了寒毒的发作期，脸色虽然依旧苍白如雪，但已经不再痛苦。 苏婉寻磨了磨牙小虎牙不说话，心里的气还没咽下去，可下一句话又忍不住关心：“药吃了吗？” “嗯，吃了。已经好了许多。”景慕霆点点头。 凤眸里哪里还有半分平日里阴沉的模样？甚至还有些卖乖！ “那我扶你去休息。”苏婉寻无奈将他扶起，小心翼翼地将他搀扶到密室休息。 翌日清晨，除了白芨，其他人在易容后就准备进宫，包括景慕霆。 其实苏婉寻并不希望景慕霆一起去，毕竟他现在身中寒毒，不知何时会发作，万一被北凰帝看出端倪，那情况就糟糕了。 到了皇宫，北凰帝早就已经等候，虽然他打心眼里瞧不起汉人，但见到苏婉寻时，还是笑容相迎。 “昨日琪儿的病好多了，今日再试试，会不会就恢复了？” “返魂，至少要七天。” 苏婉寻淡淡回答，在取出药香粉之后突然问：“公主病了三年，在失去理智之前，真的只是受了感情刺激？” “是啊！那畜牲突然要悔婚，还和一个丫头逃走了。琪儿大悲之下就疯疯癫癫，一直没有恢复。” 北凰帝说的时候已显怒火，咬牙切齿地又道：“朕将他们水牢里，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苏婉寻沉默，心里却有思量，以她昨日给公主诊断的情况来看，是中了一种慢性毒。虽然昨天的银针和药香都是提神镇心作用。 但，想要彻底恢复，必须要了解到底是什么毒，那今天就用九转银针逼出一点毒物。 “怎么？你不是神医吗？这还需要问？”北凰太子阴阳怪气地问，已有不可掩饰的敌意、 苏婉寻却能从他脸上看出一丝慌张。 奇怪，为什么是慌张？ “解铃还须系铃人，要想真正恢复，还需要见一见伤害公主的人。”苏婉寻平静地回答，随后敛袖请药香。 今日的药香和昨日不同，味道更烈，有些北凰人受不了这个味，直接咳嗽。可北凰公主却深深吸气，眼神也越来越清澈。 乘着此时，苏婉寻取出九根银针，扎入公主的九大穴位。 试图探出毒性！ 这会消耗极大的体力，可她一鼓作气，随着一根红线的牵引，银针在她手里像是有了生命灵动。 半柱香时间后，她收回银针，九根银针的针尖都带着黑色。为了不被发现，立即收起。 “好了，今天就到此为止，明日我再过来。” 她的神色冷清，再次强调：“今日最好见一见那负心人。” “不可能给你见。你只是大夫！”北凰太子直接插嘴拒绝。 苏婉寻收拾药具的手一停，再次看向他的眼睛，这一回能清楚捕捉到他眼神里的慌乱。 一个可怕的答案跳到她的脑海，看来这太子和公主的疯癫有关系，说不定还是他下的毒！ 下毒？是他自己下的毒，还是找了什么神秘组织下的？ 慕霆身上的寒毒是不是有线索了？一系列问题在她脑海里延顺下来，思路无比清晰冷静。 “那就罢了。”她也没有勉强，但脸上有意无意地划过一道愤怒：“既然对我不信任，那我明天也不必来了。” “随便。”北凰太子倒是丝毫不在意。 “滚！”北凰帝却狠狠瞪了他一眼，随后又满脸笑容地对苏婉寻道：“水牢里面都是毒虫蛇蚁，朕是担心污了您的眼睛，若神医实在是想去，朕亲自带你去看。” “也好。”苏婉寻答应。 一个时辰后，他们就到了水牢。说是牢狱，不如说是地狱。刚踏进去就能闻到腐朽的臭味，地上潮湿无比，空气却如同冰窖。 苏婉寻的手被景慕霆紧紧握住，似是给她取暖。可当她彻底走进牢房之后，更是猛吸一口气。 只见在一处巨大的水坑里被困着许多浑身赤裸的男人，身上爬满密密麻麻的蓝虫，他们早已面目全非，五官像是被什么粘液连在一起。 嘴里发出痛苦的呻吟！可是他们活着！ 苏婉寻吓得闭眼。 许世宁第一反应就是想要捂住她的眼睛，可迟了一步，心爱的姑娘已被另一个男人人搂在怀中。 正是景慕霆！ 景慕霆轻抚着她的后背，黑眸温柔入骨，将她更是抱得紧密无缝。 这样的动作其实有些暧昧。 北凰帝有些尴尬地笑了笑：“没想到神医还会怕虫，听闻真正能解毒的大夫还会用到虫，因为虫既可是毒，也有可能是解药。” “我，我只是不喜欢密密麻麻的东西，我怕这个。”苏婉寻结巴了一下解释。 “这些蓝色的虫子是……” 她没有问下去，因为突然想到曾经看过一本关于“蛊医”的书，书中就记载有种通体为蓝色的虫类，名为玄冰，以吸收成年男子的灵气为生。 三年就可成虫。 一万条成虫才能制出一滴毒液，不过这毒无药可解。 她曾经一直猜测这奇毒是什么，现在想来应该就是寒毒。可是下一刻，她又猛吸气，小脸惨白，因为无药可解！ 怎么可能无药可解？ “那畜牲便是他，已经满三年，快没气了。”北凰帝指着另外一个单独小水坑。 苏婉寻转头看去，此人的五官已经完全被溶，只剩下两个会呼吸的鼻孔。能问出什么名堂？但她还是走了过去，问道：“真的是你给未婚妻下的毒？” 一听这话，这男人突然激动起来，用尽全力挣扎，即便嘴巴都已经被溶解，还是试图发出声音。 “既然已经无法开口，那我就先回去了。”苏婉寻对着北凰帝鞠躬，随后逃也似得离开。 苏婉寻回去之后，没来得及休息就开始给景慕霆熬药，因为实在太累，竟在炉边晕了过去。 等醒来之时，已被抱上床榻。 睁眼一看，景慕霆已坐在她的床边，黑眸充着血丝，显然和她一样，没有休息好。 “你药喝了没？好点了吗？”她想要起身，却被他又按了下去。 “喝了。”景慕霆只说了两个字，俊颜似乎带着一丝恼怒。 “我已经解毒了，下午就会派人将你和白芨送回去。” 他从手边取过一碗汤药递给她，沙哑地说道：“这是补气的药，你喝了就走。” 听了这话，苏婉寻的火气也冲上脑袋，平时文文弱弱的她，竟一把推开汤药。 “呯”瓷碗摔在地上，当即碎成渣。 “苏慕霆你又疯了吧？你让我回去？那你怎么办？” 景慕霆的手停留在半空，着实没有料到她是这种反应，看着地上洒一地的汤药，他的薄唇张了张，不知如何再说。 “苏慕霆，哦不，景慕霆！你是景氏的后人吧？” 她从床上起身，衣服都没有披，呼吸都变得急促，声音更是颤抖：“你不是背负血海深仇吗？若是死了，谁替你去报？我是不会替你报，因为我姓苏！这是你们景家的事！别到时候死了，无颜见祖宗！” 她僵硬着手臂，直直地抬起指着他，再次戳他的弱点：“还有，若你再想办法赶我走，我们别说是夫妻，兄妹都做不成！因为我们本就不是亲兄妹，你根本没有资格管我！” “苏婉寻，你！”景慕霆的气血上涌，又死死堵在胸口。 前世的寻儿柔弱如水，对自己言听计从。这一世虽然有一点改变。但从来没有如此反抗过。 第131章 那就给我暖床 “话尽于此。你自己看着办。”苏婉寻从床头取下衣服穿上，头也不回地要离开。 “苏婉寻！”景慕霆一个用力，又将她拉回怀，喉咙溢出一声轻笑，听不出喜怒：“幸好我现在没有发作，要不然能被你活活气死。” 他微眯的眼神里泄露出一丝隐藏在心底的情欲，唇角缓缓浮现一抹邪笑：“留在我身边可以，那就给我暖床。” 她还没回过神，已被这个男人重新压在床榻，细密的吻落下。 这房间是生着暖炉的，而在面对心爱女人的身体时，景慕霆的体温真就升高，如同体内也燃了火。 苏婉寻本能得想要推开，可还是没有舍得，任由他为所欲为。 其实这一刻，若是他想要，她也一定会给。即便身体又开始不受控制得紧崩和抗拒。 景慕霆试图用最温柔的方式打动她，让她放轻松。可没有用。当感觉身下的人开始颤抖，掌心开始冒汗，身体也没有人任何情动时，他还是翻身躺下，重重喘息。 想要的没得到，但体温的确升高很多。 在冷静之后，他突然想到寻儿对他说的，她对他没有男女情爱，只有亲情。因为前世明明不是这样的，他们的新婚夜水乳交融，又怎会像现在这般？ 想到这里，他的喉咙干涩，像是被了一根银针。 苏婉寻用棉被将自己盖起来，看着他因为忍受而痛苦的俊颜，轻声说道：“二哥哥，若是你好受些，我会答应你，” “寻儿……”他侧身，将她重新搂在怀里，低声问道：“其实公主是太子害的，你知道吗？” 他试图转移话题，可以克制突如其来的欲望。 “你也发现了？”苏婉寻从方才的害怕和紧张中缓过来。 景慕霆又拢了拢她身上的棉被，继续说：“她虽为公主，但身受老皇帝宠爱，而且很有制毒天赋，所以将来可以成为寒冥教教主。” “她既然会制毒，为何还会中毒？”苏婉寻不解。 景慕霆叹道：“太子是她同父同母的兄长，两人自小同吃同住，她根本没有防备心。” 苏婉寻心里感叹，原来在皇家，亲情也不算什么。 “那这寒冥教和政权有关吗？为什么太子连自己的妹妹都要除去？”苏婉寻眨着清眸，眼里露出对这个男人的崇拜。 他身在大厉，但无论是望月岛还是北凰，似乎都有眼线。 “在北凰，寒冥教相当于是信仰。虽然没有权利，但拥有着威望。有时候威望和权利一样重要。” 景慕霆解释，同时又拉了拉她肩膀的棉被，这一回盖得严严实实，这才道：“应该是这公主和太子的治国理念不同，又或者，他想独揽政权。所以他才想办法给她下毒，至于驸马背叛，不过是随便找了个理由而已。” “原来如此！”苏婉寻了解地点了点头，随后继续问：“二哥哥，北凰帝养的蓝色玄冰虫是不是寒冥教给的？包括在望月小岛的赤丧虫。也是寒冥教培育出来的？” “嗯。”景慕霆点头。 其实这时候他的脸色又开始泛白，即便生着暖炉，还是感觉无数寒风刺入骨头。 “寻儿，你在这里睡，我出去一会儿。”他自床榻起身，俊颜尽量保持云淡风轻。 等他离开之后，苏婉寻立即穿上衣服出门，在回到自己房间之后她痛苦地将自己蜷缩起来。 她不知道该怎么办才能解他的毒，若是可以，真想替他受这份罪！ 寒冥教！根本就是邪教，调制出失传已久的寒毒！而她这几天奋力要救的人，正是寒冥教的未来教主！看来也不是好东西！ 既然如此，她为什么还要救？ 连自己的亲人都救不活！是学什么医！救什么人！苏婉寻的眉心紧皱，心里突然燃烧起来的恨意让她剧烈咳嗽。 她甚至准备将替公主治病的药香全部销毁，可当她看到针尖上沾的毒素时，突然又停下了动作。 等等，她可以先替公主彻底恢复神智，然后再用其他毒药威胁她交出解药。她既然是未来教主，一定有寒毒解药的。 苏婉寻像是抓住救命稻草，决定今夜一定要研究出解药，再结合返魂香，一定让她恢复清醒。 因为今日用了九转银针，本来就伤了气血。可她根本没在乎。先吞下一颗随身携带的补气丹药，开始配制解药。 整整一夜，她都没有合过眼，不断尝试各种汤药，甚至还用沾了毒的针尖扎破自己。这是最捷径的办法，因为唯独自己去感受，才能更好的去破解。 可奇怪的是，毒只在体内出现了一会儿，很快又自动消失。 不过只是出现一会儿也足够了！ 翌日清晨，她终于调制出了药方，可咽喉腥甜，因为过度劳累导致晕眩，刚要起身，一口鲜血已溢到咽喉。 她赶紧捂住嘴，腥红的血液从指缝蜿蜒流了出来。 “小姐！我们何时进宫？” “来了！”她快速用手帕将唇角的血液擦干净，这才拿起熬好的汤药走出房门。 “小姐，您的脸色……” 白芨被惊吓住了，心急如焚地劝阻：“不行，不行，您不能再进宫了，还是要好好休息！” 苏婉寻没力气回，再将她推开一些后就准备动身。 许世宁和薛易已在马车里等候，她在进马车之前就吞下一颗能快速补血的药丸。 两人虽然觉得她今天的状态有些问题，不过也没有多想。 进入皇宫后，她直接说：“今日我必须要将她治好。” 因为是第三次进宫，所以侍卫们都对他们放松警惕，不过北凰帝还是要全程陪同。 这一次苏婉寻说：“第三次是要招回正魂，还请陛下留在房门外，若是惊扰了魂魄，想要再招回来就难比登天了。” 言毕，直接合上大门。 北凰帝心里再怎么不愿意，也只能妥协。 而房内，苏婉寻已经让公主喝下汤药，并且再次用九转银针替她逼毒，同时还燃着清神的“返魂香”，三管齐下，北凰公主终于彻底苏醒。 “你终于醒了？” “你是？”北凰公主眯起蓝色的瞳孔，保持警惕的同时下一刻突然对苏婉寻发起攻击。 苏婉寻的咽喉被掐住，可她早有准备，冷冷地说道：“公主，我虽已替你解了毒。但同样又给你下了毒。我可医人，也可杀人。” 嗓音清澈温和，但没有一丝感情。前世师父也告诉过她，有时候杀恶人也是有必要的，心不能太软。 第132章 二哥哥，我可以为你取暖 “下毒？”北凰公主还是没有松开手掌，冷笑道：“我会怕你下毒？” 苏婉寻的呼吸越来越弱，但唇角的笑容却越盛：“你的确是寒冥教未来的教主，当然不会怕。可你还是被自己的兄长下了毒，真是可悲可叹。未婚夫因此被迫害得人不人，鬼不鬼……” “我丈夫，我丈夫怎么了？”北凰公主的小脸顿时变得惨白如雪，表情因为痛苦而僵住了。 “你丈夫被扔在养殖毒虫的水坑里，生不如死，嘴里还念着你的名字！” 苏婉寻继续刺激她，并且还说道：“你想要报仇，我可以帮你。不过，我只想要寒毒的解药！” “养殖水坑？” 北凰公主的眼睛已经赤红如血，蓝色的眼瞳竟然缓缓变成紫色，白皙的肌肤居然还出现点点红斑，诡异可怕。 苏婉寻的胆子小，说不怕是假的。可为了解药，她还是保持镇定：“若你不给，我依旧有办法让你重新变得痴呆。” “汉人小丫头！”北凰公主的掌心没有松开，看着她苍白的小脸，突然勾唇冷笑：“你知道我兄长为什么要除掉我吗？” “因为你有制毒天赋，可以接管寒冥教。”苏婉寻冷静地回答。 北凰公主松开手掌，可嘴角的可怕笑容却没有收拢：“你救了我，我就不计较又给我下毒的事。但至于寒毒的解药，我真的没有，整个寒冥教也没有。” 一听这答案，苏婉寻几乎要崩溃，方才的镇定统统不见，红着眼睛问：“不可能！是你们制的毒，又怎会没有？” “需要数百个男人的阳气才能养够玄冰虫的数量，而数万玄冰虫只能提炼一滴毒液，你说寒毒能不能解？” 北凰公主看着她焦急的眼神，叹道：“看来你要救的人，应该是我父皇最忌惮的人了。你还是给他找个好棺材，埋了吧。” “不可能，我师父说过，既有毒，就一定有相对的解药，你骗我！”苏婉寻不知哪来的勇气，竟然一把揪住她的领子，嗓音发颤。 可她的力气哪有北凰公主大，她只是轻轻一甩袖，就将苏婉寻甩出去。 “你出去之后要隐瞒我苏醒的事！” 北凰公主不再对她动手，方才发紫的眼瞳也恢复到了冰蓝，她故意将自己的长发弄披散，继续说道：“我还可以告诉你一件事，作为报答。” 话音微顿，她走到苏婉寻身边蹲下：“你们大厉还是早些投降认输吧，否则会死伤更多将士。” “认输？”苏婉寻冷笑。 “我们的大军何止四五十万？我们还有象兵！你们打不过的，我们为了得到你们的资源，几十年前就开始准备！” 北凰公主的神态极为认真，并不是嘲讽，更不是吓唬。她只是真心想要劝阻，也算是报了救命之恩。 “云氏皇朝的两个皇帝，一个比一个胆小昏庸，私底下为了避战，给了我们多少美女绸缎和金钱。其实我们的兵马都是拿你们的钱养的！” 北凰公主的话让她恨得咬牙切齿。若她是男儿身，一定也会投军，以身报国，即便粉身碎骨。不过现在最担心的还是景慕霆的寒毒。 一想起无药可救，她的心口袭来一阵痛彻心扉的痛楚。 “知道了。”她撑起身子，无力地推开房门。 “怎么样了？”北凰帝焦急地问。 “已经好了许多，我明日再来。”她弯腰作揖，行的是大夏民族的礼仪，随后便拖着疲惫的脚步离开。 回去的路上，许世宁已经感觉到不对劲儿，寻儿的肌肤本就白皙，而且透着病态。可现在真的是一点血丝都没有，若仔细听，会发现她的气息很弱。 “身子又不舒服了？”他担心地问。 “今天有些累，回去休息一会儿就好。”苏婉寻冲着他一笑，清浅如水。 许世宁也不能再说什么，毕竟她还没接受自己。 他们回去的路途都是设过奇门遁甲的，所以北凰帝派人也无法跟踪。 回到暂时避险的房子后，苏婉寻第一件做的事就是替景慕霆熬药。虽然不能解毒，但还是能有缓解作用。 可她刚推开门就感觉寒气扑面迎来。 景慕霆正在密室打坐。她屏住呼吸一步步走进去，当看清他的容颜时，整个人僵在原地。 他的肌肤竟然覆上了一层薄霜，睫毛凝着细碎的雪珠。 苏婉寻的眸中浮现心疼之极的神色，想都没有想，直接解开外衣，用身体将他紧紧搂住：“二哥哥，我替你取暖……” 景慕霆缓缓睁开眼，俊颜面无表情，冷冷吐出一个字：“走。” 苏婉寻不想放开，可他竟将她震出去，用了如清风的绵力…… “彭”的一声。 门被紧锁。 苏婉寻跌坐在地，口中泛起腥甜。她知道，景慕霆的毒将会慢慢侵蚀他的五脏六肺，最后甚至会变成一座冰雕。 这种痛苦，这世上又有几个人能忍受？ 有没有缓解痛苦的办法，有没有？ 她浑身颤抖，双臂抱住头，忍受着强烈的自责和痛苦。 “寻儿！” 许世宁立即上前去搀扶，在看了一眼紧闭的大门，和地上那碗她辛辛苦苦熬出来的汤药，气得怒火中烧：“他就是个没良心的，我们别理他，我带你去休息！” 苏婉寻将他推开，重新回到自己房间，紧闭房门，再次翻看医圣给她的医书，希望能找到蛛丝马迹。 又是一夜！她整个人如同在崩溃边缘，除了眼睛布满血丝，视线也开始模糊，窗外的朝阳忽明忽暗，身子本就虚弱，可偏偏能撑下来。 “寻儿，开开门！你不能倒下，饭还是要吃！” 这是许世宁第三次敲响门。 “不吃！”她依旧是这两个字。 “寻儿！” 许世宁依旧不放弃。 “我说了！不吃！” 快处于疯狂边缘的她竟拿起那本无字书朝着木门狠狠摔过去，恍惚中，她竟然看到飞在半空中的无字书竟然出现了几行字。 是因为阳光？还是因为自己模糊的视线？ 第133章 二哥哥是我的保护神 苏婉寻揉了揉眼睛，快速将书捡起来，将书放在窗口下方。 奇迹再次出现！ 有几行字真的出现在空气中的光芒里。 她根本听不到门口传来的急促敲门声，屏住呼吸走过去看，字很小，密密麻麻，至少有数千字。 最糟糕的是，正在慢慢变淡。 再抬头看了一眼太阳，难道刚好是这个时辰看才可以看到？越到后面，字迹就越模糊。 所以不能拖延时间了！ 苏婉寻再次集中心神去看解毒篇，总算是看清几个字，千寒之虫吸取百药之人的心头血，焚至成灰，可解寒毒。 药人？心头血？千寒之虫？ 苏婉寻微微蹙眉，可下一刻眉心就舒展，眼神里根本没有害怕，只有喜悦。有救了！二哥哥有救了！ 师父说过，她就是药人，绝好的药人！千寒之虫，应该就是玄冰虫的虫王吧！ “彭”的一声。 门被许世宁踢开，他面色焦急，见眼前的苏婉寻正在傻笑，还以为她受了什么刺激：“寻儿，你……” 苏婉寻却摇摇头，小脸因为激动，终于有了一丝血色：“许大哥！我二哥哥有救了！我要进宫！我要去偷千寒之虫！” 这一世，她不想和这个男人谈情爱谈诺言，可他是她的亲人，最亲的亲人！ “那我陪你进宫。”他直接提出。 “不，我只想一人进去。”苏婉寻闪动着清澈眼眸，深凝着眼前人，恳求道：“您在这里保护我二哥哥！”说完，她直接准备走出房门。 “寻儿！”许世宁抓住她的手，既担心又不舍：“太危险，怎能让你一人前去？” “我可以的。公主还欠我一份人情。”她来不及喝上一口水，急匆匆地跑出门外。 “苏婉寻！” 许世宁突然叫住她的脚步，眼中有不解，也有心疼，但更多的还是恨其不争：“他只是你庶出哥哥，值得你，值得你这么不要命吗？” 虽然他们是兄妹，可他羡慕苏慕霆，甚至是嫉妒！ “许大哥，你知道什么是亲人吗？虽然我与他没有血……” 她想说血缘，可立即止语，唇角浮现一丝淡如春风的笑，清眸里闪动着水光：“我自小没有母亲，在我最孤单，最需要爱的时候，是他，陪着我，照顾我。我父亲一直忙于朝政，我童年的记忆里只有他。” 也许别人不明白，可她却知道，小时候景慕霆于她来说就是神！可以击退黑暗和怪物的神！只有他在身边，她才会安心。 无法想象，若是童年没有二哥哥，在那偌大的丞相府，她将会是怎么样的孤独，也许根本不懂什么是爱和付出吧…… 许世宁语塞。不知该怎么说，他也有妹妹，可妹妹有父亲有母亲，也没那么缠着他。甚至还会和他打架斗嘴。 “许大哥，我二哥哥是我的保护神，以前是他保护我，现在就轮到我来保护他。他在我心目中和父亲一样重要。” 苏婉寻认真地回答。 这是说给许世宁听的，也是内心深处最真挚的情感。所以即便前世他伤了她，那伤的也只是爱情，而不是亲情。 “好，我明白了。我会好好保护他的，你放心……”许世宁许下诺言。只要这诺言一出，即便付出生命的代价，他也会去坚守。 “谢谢许将军！”她对着许世宁深深鞠躬。 快要正午，苏婉寻坐着马车朝着皇宫再次出发，可没想到景慕霆竟坐在马车里，肌肤上的寒冰已经消退。 虽然脸色依旧苍白，但身上透出的气质依旧风华绝尘，他深深看着她，眼神复杂。 “你又偷听了？”她没好气地问。 “没有。”景慕霆淡淡吐出两个字，凤眸转而看向窗外，似是不想被发现情绪。 “你……”苏婉寻想要他下马车。 他神色淡淡，回道：“我们的地点被发现了，必须要走。” “什么？地点被发现了？”苏婉寻紧张地攥紧拳头。 景慕霆没有理会，直接对前座的薛易说道：“出发！” 马儿嘶鸣，马车疯狂向前行驶。 “喂！要去哪里？我要进宫！苏慕霆，我找到办法了！”苏婉寻扯住他的衣袖，想要他命薛易停下来。 可这个男人却动也不动，凤眸凝重警惕，紧紧盯着前方。 大概行驶了将近半个时辰，薛易突然说道：“苏将军，周围有埋伏。” “嗯。”景慕霆轻声一应沉，寒鸷的目光已停留在某个方向。 苏婉寻屏住呼吸，虽然窗外并没有人，但她也能感觉浓烈的杀气。 “呼” 一阵微风吹过。 方才还静止不动的树叶突然剧烈颤动。 只是微风而已，怎么会这么强烈的反应。 然而就在下一刻，数条银线从四面八方密布伸展攻击而来，气势骇人可怕。 “二哥哥！小心！” 苏婉寻想都没想，准备用身体替他挡。 可景慕霆却已飞身出马车，身姿如同苍穹雄鹰般迅猛，站立于车顶。 他没有出手，但周身却开始凝聚成一股强大的旋风。当银线靠近他的一瞬间顿时裂开，缓缓散落在地。 杀气渐渐消息。 苏婉寻感觉心在狂跳，紧张得浑身冒冷汗。 “苏慕霆，你可真够厉害，竟然还能活到现在！” 不远处传来北凰太子的笑声，很快，他就现身，阴恻恻地对景慕霆说道：“本太子不会杀你。而是要你慢慢变成冰雕。再折弯你的双膝，永远跪在我们北凰国门前。让天下人看看，谁敢和我们北凰打，就是这个下场！” “难道太子不知寒毒能被我溶解吗？” 景慕霆轻笑，笑意凉薄，但眼眸深处却是锐利万分：“不如你们来试试，看看我的寒毒还在吗？” 清风吹拂，他的俊颜郎艳独绝，可眼神里的煞气如同来自修罗界，阴冷狠绝。只是不动，周围的空气中都能发出滋滋的烈火燃烧声。 温度在最短的时间内升高！ 灵根！ 北凰太子突然想到此人有玄离火灵根，古书中记载，若能发挥到极致，可以敌过千军万马。所以这一刻，他还是有些迟疑。 在沉默了片刻后，他长袖一挥，下令：“再放！我们走！” “嗖嗖嗖！”四面八方再次爆出锋利的银线，其中几根还朝着马车的车窗攻去。 景慕霆皱眉，方才的内力几乎要耗尽，想要再爆裂这些银线不可能，更何况他体内的寒毒蠢蠢欲动。 他飞身下马车，用身体去挡，同时爆发最后一点生命力。 这数根马上要刺入马车的银线霎时间断裂，可景慕霆也喷出一口鲜血，再也站不稳。 第134章 为景慕霆取玄冰虫王 “二哥哥！” 苏婉寻几乎从马车里跌下，快速将他搀扶住，猩红的血染红了她的掌心，带着一股将要死亡的气息。 “先上马车！”景慕霆紧握住她的手，硬是强撑住身子。 两人重回马车。 薛易马鞭一挥，马儿再次向前行驶。 可景慕霆却再次喷出一口鲜血，漆黑的眼瞳有些涣散。 “二哥哥，你要撑下去。我能治好你，我找到方法了，我找到了！”她的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珍珠，痛苦地嘶喊着。 这一刻，她竟能理解景慕霆的噩梦，若是他这样离开自己，她一定会痛不欲生，甚至会疯的！ “别哭，我没事。” 沙哑虚弱的声音从她耳边传来，抬头一看，景慕霆竟然还苏醒着。 苏婉寻激动地抬手擦了擦眼泪，嘴唇微微颤动着，还没从方才的绝望中回过神：“我，我以为你不要我了……” 一如他们小时候，她又扑到他怀里哭。 “傻寻儿，我怎么会不要你？”景慕霆的大手轻抚她的小脸，轻声一叹：“除非你不要我。” 怀里的姑娘依旧不松手。 景慕霆哭笑不得，可又不忍心将她推开，在她耳边低声道：“等会再帮我取暖可好？” 取暖是何意，苏婉寻是知道的。小脸顿时发烫，紧抿着唇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景慕霆见她如此，无奈地一叹，指腹轻轻摩挲了几下她的小脸，柔声道：“罢了，和你说笑而已，不用紧张。” 苏婉寻不再说话，但依旧没有从他怀里起来，许久，她将脑袋往他怀里又埋进去了一点，连头都没抬。 “那样，真的能让你好受点吗？” 她的声音明显在颤抖，又细若蚊蝇，仿佛鼓足所有勇气。 景慕霆原本正承受着身体的痛苦，可听她这么一问，身体能明显感觉到一股热量窜入四肢百骸。 “嗯，能。”他很肯定地回答。 苏婉寻依旧没有做声。 半个时辰后，薛易将他们带到另一个躲避的地方，这里不是民房，而是位于山下的一处枯洞。景慕霆开始打坐，并且很快入定。 这种办法虽然不能解毒，但可以暂时将毒压下。 “夫人。你们在这里先休息。末将先去买些食物。”薛易说道。 苏婉寻阻止：“薛易，你陪我进宫吧，我要去取一味药，如今我们身份已揭穿，不能光明正大进去了。” 薛易一想起这事儿就气得脸色发青：“该死的誉王，若不是他，将军也不会在路上中埋伏！” 薛易摸了摸小胡须，又对着地面狠狠淬了一口：“恶心，什么玩意儿！” 苏婉寻还头一次觉得他有点男人的样子，不禁感叹：“其实你人挺不错的，做公公实在可惜……” “什么？”薛易眯起细长精明的眼。 “我是说，做少将真的是屈才你了。”她又立即改口。 两人到达皇宫的时候已是傍晚，这里守备森严，薛易虽然有点本事，可要想进去也很不容易，一不小心就被箭射成筛子。 正当两人准备规划路线时，素无心突然出现在他们面前。 “该死的女人！” 薛易第一反应就是要拔剑，但当他看到周围暗藏的几十个杀手时，立即收了剑柄，幽声道：“知道你们要叙旧，我先去马车上等着。” 说完，“嗖”得一下就不见了踪影。 苏婉寻看着她如鼠窜的背影，很想收回方才对他说的话。 “好久不见，婉寻。”素无心似笑非笑，意味深长地喊出这个名字。 苏婉寻没有理会，甚至连看都不想看她。 “呵，终于承认自己没用了？” 她的语气带着嘲弄了，勾着红唇，冷冷地看着她：“可惜，你就是个废物，连心爱的人都救不了，还有什么资格守在他身边！” 苏婉寻觉得她无比的恶心，但还是忍不住说道：“你根本不爱他。” “我不爱他？” 素无心像是受了刺激，脸颊抽了两下，恶狠狠地道：“我为了他甚至可以背叛自己的兄长，为他夺天下。你又做了什么？” 她的眼睛泛红，继续辱骂：“我已经调查清楚了，他根本不是你们苏家人，而是景氏的后人！” 前些日子为了调查这个事，她几乎动用了誉王府所有人脉，总算有了点眉目。 苏婉寻的心猛地一跳，知道糟糕了。 “现在他成了这样，你才是罪魁祸首。因为你就是废人！不仅帮不了他，还会拖累她！” 素无心的眼睛发红，可毒辣却丝毫不减：“我恨你，我恨不得杀了你。若不是你，慕霆也不会中毒。” 这句话倒是让苏婉寻震惊地吸气：“难道不是你……” “当然不是我给他下的寒毒！” 素无心上前一把揪住苏婉寻的领子，眼睛似乎要爆出眼眶：“若他死了，我会将你碎尸万段！” “不是你就好，就好……”苏婉寻非但没有因为她的无理而生气，反而激动地道：“你带我进宫取虫王，我知道怎么解毒。” “你说什么？”素无心眯起眼盯着她，但很快就反应过来，小脸总算露出一丝喜色：“他有救？” “嗯！”苏婉寻点头。 有了素无心的带领，很容易就能进宫，因为誉王现在是北凰帝的合作伙伴，苏婉寻带着面纱，紧跟在她身后，别人还以为是奴婢。 半个时辰后，她们到了水牢。 苏婉寻在门口的时候就已经燃起令人迷醉昏迷的药香，因为这里的侍卫本就对素无心没有防备，所以很快就全部晕倒。 空气粘腻又冰冷，令人浑身发抖，耳边还能传来隐隐约约的痛苦呻吟，放眼望去，巨大的水坑里面除了数百个面目全非的男子之外，还密布着数千只玄冰成虫。 想要找虫王哪有那么容易。 “想要找虫王吗？” 熟悉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两人同时转身，竟见一个披头散发的女子站在水牢门口。 “公主？”苏婉寻一眼就认出来了，但同时，她又保持警惕。 北凰公主的发型还似疯癫，但一双蓝色的眼睛却清明无比，她缓缓朝着她们的方向走近，带着一股诡异的气息。 “想要虫王救你兄长？”北凰公主一眼就能看出她的所思所想。 苏婉寻沉默。 “我早就和你说过，寒毒无药可解，即便有虫王也没有用。不过既然你需要，就去取喽？” 北凰公主指了指最里面的一处水坑，说道：“就在里面，你自己去取。” “你真的要帮我？”苏婉寻不敢相信，虽然自己救了她，但和国家的利益比起来又算什么？ 北凰公主却耸耸肩，无所谓地道：“我觉得你未必会敢。更何况我早就说过，虫王也无法解毒。” 苏婉寻当然知道虫王没办法解，但若加上药人就可以了。 她快步走到水牢的最里面，果然有一处寒潭水，颜色幽蓝，上方还弥漫着雾气，即便还没入水，就觉得冷气能刺进骨头。 第135章 最后的防护墙崩塌 “水不深，及腰而已。不过水很冷，虽然没有结冰，可比冰冷多了。你若是下了水，这辈子全身的骨头都别想好受。” 北凰公主先把丑话说在前头，不过也是实话实说。 素无心一听这话，当即皱眉。可她没想到苏婉寻竟然想都不想直接跨入寒潭。 “苏婉寻！”她呆愣了一下，可寒潭溅起的水珠子落在她的手指，她居然感觉指头里的骨头被冰冻住，痛得脸倒抽冷气。 苏婉寻却紧咬着下唇，她已感觉不到冷，只有痛，是裂开的痛。浑身上下的骨头正在被人根根敲断。 这种痛让她弯下腰，差点站不稳。可是不能放弃，若是放弃了，慕霆怎么办？ 不知在水里摸了多久，终于抓到了一条手掌般长短的蓝色玄冰虫，小脸即刻露出喜色。 可出水之后却无法站稳。 北凰公主见她如此，递给她一颗赤色丹药：“可以暖身，一个月内都不会痛苦，不过……”她的话音微顿，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寒骨症是落下了，以后要遭罪。” 苏婉寻接过丹药吞下。 在告别北凰公主后，两人快速撤离皇宫回到马车，然而薛易早已不见踪影。苏婉寻也懒得管他。 回到洞穴，里面空无一人。 两人立即分头去找，可这里的环境怪石嶙峋，很容易就迷路。 更何况天已经暗下来了。找了一个多时辰，依旧没有他的踪影。 苏婉寻快要急疯了，明明吞了北凰公主的药，但四肢再次无力，特别是膝盖，每走一步都觉得被利器敲打。 她无力地靠上一块巨石，抬头看向夜空的皎月，扯唇笑了笑，既笑自己的痴傻，又笑命运的曲折。 她甚至在想，若老天真的要夺走景慕霆的命，就用自己的命来换吧。 既圆了前世临死前的愿望，这一世也不用和他纠缠。 多好！ 就当她的意识开始模糊的时候，听到不远处有一点动静。 是景慕霆吗？ “二哥哥？”她用力撑起身子，朝着细微声响的地方一步步走过去。 还没回过神来，身体却被人紧紧抱住。熟悉的气息，熟悉的心跳。 她立即转身，对上那双绝世凤眸，深沉若幽潭，但在月光的照射下居然浮动着丝丝妖冶赤红的流光，如魔如神，充满邪魅和杀性。 “你！”她猛吸气。 再仔细一看，他五官轮廓更加深邃分明，但也更冷酷，连曾经的一丝温润都消失不见。 “二哥哥？”她再次轻唤，心里却开始担心，甚至是害怕。难道他在练魔功？用这种办法克制毒性？ 传说这样的确可以暂时克制百毒，但结果就是走火入魔，失去本性。 她不要他成为这样的人，那和前世的暴君有什么区别？ 景慕霆血赤色的眸就这样深深地看着她，未等她反应过来，就将她横抱。将她带回原来的洞穴。 洞外有微弱的月光透进来。 景慕霆对着洞门一挥掌，顿时，许多碎石“轰隆隆”得落下，将洞口堵得严严实实，只有几丝光芒从缝隙里透进来。 她的心一慌，手掌紧拽着他的衣领，紧张地开口：“二哥哥，你……” 话还没落下，景慕霆的手掌就已扣住她的后脑直接吻住，滚烫的呼吸彼此纠缠，带着前所未有的占有欲，甚至将怀里的人咬破出血。 直到见她紧皱着眉心，这才稍稍松开，靠上她的香肩，重重喘息：“寻儿，我克制不了自己。我体内被两股气在折磨，一股热，一股冷……” 他没有要她帮他压制气流，因为舍不得。 苏婉寻却知道用什么办法压制，可她害怕这种事，甚至是极度的恐惧，然而看着景慕霆发红的眼，还是没有推开，甚至心疼得厉害。 “我可以帮你。”她清楚地说道。 景慕霆的神智已经迷糊，根本分不清这是在梦里还是现实，意识到怀里的女人是寻儿的时候，黑眸波涛汹涌，突然问道：“寻儿，你爱不爱我？” 苏婉寻深吸气，在闭上眼之后又是沉默。 这辈子，绝对不会对他说这个字。 绝对不会！ “呵！”景慕霆的心沉入谷底，笑容苦涩，神情痛苦，在深吸气之后还是稍稍松开手臂。 因为不爱，所以她才不会动情。她也说过很多次，对他只有亲情。 “会很疼。罢了。”他彻底放开，起身对着那堵巨石挥掌。碎石顿时被震开，月光重新洒入。 景慕霆的体内的两股气流却再次肆虐，心跳急速，体内的魔性如同野兽一样呼之欲出。因为没有得到很好的缓解，一股冲上心脏的气流突然像是炸开。 他的单膝跪地，再也站不稳。 “二哥哥！”苏婉寻快步上前，感受着他身上忽冷忽热的温度，再次将他拥住：“我已经找到解药了，可以给你解毒，你不要再逼毒了，会走火入魔，会死的！” 苏婉寻紧紧握住他的手掌，眸光坚定。 景慕霆不动，但呼吸急促，当月光照射在他的俊颜时，一双凤眸已完全赤红。 苏婉寻才不顾这些，主动吻住了他的唇。 她的气息全数被他融合，景慕霆心脏跳动的力度越来越快，意识已完全模糊，任凭再不舍，仅存的一丝理智也彻底崩溃。 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将她占有，这一生也将彻底变成自己的女人。 不管她爱不爱！ 处于濒魔状态的景慕霆完全失控，他甚至不知道这是在梦里还是真实，前世今生对她的占有欲在这一刻爆发，欲要将她彻底和自己融合在一起，永不分开。 缠绵悱恻，鸳鸯交颈。 他与她十指紧扣，紧锁在怀里，用沙哑的嗓音低喃：“寻儿，我要你，你是我的，即便不爱我又怎样？这辈子都别想逃开……” 如果是梦，就让他一直沉浸在这梦中，他可以肆意妄为，可以解脱体内的嗜肉凶狼。 苏婉寻一直闭着眼，一股腥涩的铁锈味早已弥漫口中，除了痛，还有恐惧。似乎还没从梦魇中解脱，又重新跌入。 这双充满欲望的眼睛让她仿佛重新回到过去，冰冷的寒意从背脊处窜起。 等她恢复意识的时候，景慕霆已在她身边晕厥，好在脸色已恢复，气息也恢复平稳。 她即刻替他把脉。一切都恢复正常。 她这才松了一口气，不过再看向自己衣裙，早已经凌乱不堪，沾染着血迹。 她倒吸一口冷气，不敢再看。 在整理好衣物之后，她从锦盒里取出玄冰虫，将虫子轻放在心口之处，果然如记载中所写，这条通体为深蓝色的虫子竟然开始渐渐变红。 不一会儿功夫，通体就为赤红。 第136章 苏婉寻，你该不会以为他爱你吧？ 很神奇，她的心口处的肌肤居然没有一点红印，但被取了心头血，又怎会真的没事？她的脸色苍白得吓人。可她竟忘了疼痛，在将喂饱的玄冰虫小心翼翼地取下后，紧紧攥在掌心。 现在只需要火！用火将它焚烧！ 她整理好衣服，跨过这些碎石走出洞穴外。 刚好，前面有些枯木，可她再也支撑不住身子，刚走两步，膝盖一软就跪下来，费力地支撑身子后便朝着前方走过去。跌跌撞撞，跌倒了再爬起来。 看似很近，却不知走了多久，等捡起枯木点燃之后，神智已经有些不清楚。 模糊中，她看到素无心朝着她的方向走来。 “燃烧，将这虫燃烧，烧成粉末，给慕霆服下……”她吃力地张开手掌，将一条吸满鲜血的玄冰虫递过去。 素无心弯腰，在将她手中的玄冰虫拿走后便从衣侧取出一把匕首。 刀尖直直对准苏婉寻的心口，马上就要刺下去。 “苏婉寻，你知道吗？你就该死！如果没有你，慕霆早就和我成亲！”素无心眯起眼，眼里的毒几乎要滴出来：“我恨你！” 苏婉寻哪有力气反抗，视线早已模糊，一如前世最后的那段岁月里，眼睛处于半盲状态。 不同的是，前世是哭坏的，而此刻是因为体力透支。 她只能看到刀尖上的寒芒，像极了当初从窗户里透来的一丝光明。 她不仅不怕，甚至想要抬手去触碰。 这样也好，又自由了，身体不用被束缚，心也不用被束缚…… 面对死亡，她又和前世一样，唇角缓缓勾起一抹弧度，不同的是，前世有遗憾，这一世，她没有遗憾！ “你这个贱人，你笑什么！你笑什么！” 这样释然的笑容，素无心的怒火更甚，就如同被人打了耳光。这个贱人是在嘲讽自己吗？ 苏婉寻没有回答她，唇角的笑容更甚，喃喃道：“我好像看到了娘……” 虽然她从小就没见过，但画像里见过，长得温柔好看，特别是笑起来。她脑海里浮现过很多次娘亲抱她的画面，很暖很暖。 如果娘亲从小就陪在她身边，也许自己就不会那么依恋那个男人了吧！如果再有下辈子，她想要个娘…… “你在说什么？贱人！”素无心的刀尖已经抵住她的咽喉，可迟迟没有刺下去。 可不知怎么的，突然想起哥哥说的话，若是这个贱人现在死了，苏慕霆一定恨极了她。 对，还不能杀！她要苏慕霆恨这个女人，然后再爱上自己。 素无心收起刀子，又深深吸了一口气。终于做下一个决定。 翌日清晨，苏婉寻再次清醒过来，竟然是素无心在给她喂水。 “你放心，他已经将玄冰虫王磨成粉末给他吃了。” 素无心再次将水放到她唇边，冷声道：“快喝吧，要不然你真的要死。” 苏婉寻轻笑，凉凉地看了她一眼：“你不是早就希望我死了吗？ “苏婉寻，我们来做个交易如何？”素无心见她不喝水，就搁到一边儿，然后从口袋里取出虎符。 苏婉寻沉默，等待她接下来的话。 “北凰兵马比我们想象中更多，若是我哥哥和他们合作。慕霆必输无疑。” 素无心把玩着手中的虎符，笑着道：“可若是我哥哥帮他一起打，那结果可能就不一样了，你那么聪明，应该知道怎么做了吧？” 苏婉寻怎么会不知道情况的严重性？ 现在这个局面，即便慕霆回去，也未必能打赢北凰。其实能不能打赢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的命。 “有一点你还可以放心，这虎符已经在我这里。我一定有办法让哥哥同意以慕霆的名义去打。” 素无心的眼底已经没了恨意，黛眉一挑，甚至流露出一丝“善意”的笑：“若慕霆能坐上皇位，我就是皇后。我可以发慈悲，保你们苏府平平安安。” 她已经将接下来的事算好了，等慕霆醒了，就说是自己替他取的玄冰虫王，吸了心头血。当然，给他压制魔性的女人也是她。 虽然没看见他们在洞里做了什么，但见苏婉寻这个贱人白裙上的血迹就知道发生了什么。 苏婉寻勾唇浅笑，笑容充满讽刺。 “贱人，你又笑什么！” 素无心死死揪住她的领子，方才还笑容满面的小脸，此刻就换了一张要将人生吞活剥的嘴脸。 “我笑你可怜……” 苏婉寻根本不怕她，细声道：“你口口声声说爱他，可对他全是算计。这是爱吗？” “你胡说什么？我对他不是爱？我可以为他死，可以为他背叛我哥哥！” 素无心心头的岩浆滚滚翻滚，眼睛里的毒液更是要溢出：“你呢？你会什么？不过是要死不活的病秧子！他又怎么会真的爱你？不过是看你有张好皮囊！” 苏婉寻轻轻吸气，其实这辈子，她也没有断定景慕霆就是爱她的。 只是他爱不爱已经不重要。 下辈子，就不要再见面了。 “苏婉寻，我要你亲口告诉他。你爱的人是许世宁……”素无心眯起眼，眼睛里闪过诡异的笑：“我要你和他拜堂成亲！” “你无耻！” 苏婉寻的小脸冰若寒霜，冷声回道：“为何要牵扯到许将军？我绝对不答应！” “怎么就牵扯到他？他那么爱你，你若嫁给他，难道不是好事？” 素无心假装露出诧异的眼神，随后又安慰：“你放心，你若和许将军成了亲。他顶多也就伤心两天，又怎会牵扯到许将军？” 苏婉寻沉默，依旧不点头。 “苏婉寻，你该不会以为慕霆真的爱你吧？他对你不过是一时兴起。或者还有别的什么原因，比如……” 素无心抿唇想了想，突然说道：“你们苏家有什么东西，对他有利？” “不可能！”苏婉寻第一反应就是反驳。 这一世的景慕霆即便不爱她，也不会是利用自己。 “谁知道呢？毕竟他曾经对我许下过诺言，要与我并骑铁马！可能本来只是想利用你，没想到产生了一丝怜爱……” 素无心叹了一口气，无奈地又道：“作为未婚妻，我想让他心里只有我，将你彻底放下。这样也有错？” “他不是利用我，他不是……” 苏婉寻拼着一口气反驳，可伤得实在太重，竟然喷出一口瘀血。她知道自己的生命已经快到了极限。 是啊！她的身子本就不堪一击，如今被吸了心头血，应该没有多少日子了吧。 而自己又在争什么？ 不管那个男人对自己是爱，还是一丝怜。她都应该断了，最重要的是，素无心可以帮他打天下，可以帮他报血海深仇。 素无心见她喷出的血已经泛黑，也惊了一下，知道不能再刺激。 万一真的一口气没喘上来就死了。那自己岂不是功亏一篑？ 她站起身子，将苏婉寻扶起，说道：“我先送你回去，然后想清楚。” 都说将死之人看到的世界都是灰色的，可苏婉寻却连东西都已经看不清，等她回到原先的房子时，许世宁刚好迎面走来。 第137章 用生命去守护，她做到了 他原本就打算出去找她，没想到自己回来了。 “寻儿……”许世宁一路飞奔过来。 当看到面色惨白的苏婉寻时，拳头已经捏紧，咔咔作响，如同石头一样硬。 “素无心，我要杀了你！” 长剑根本没有拔，直接从剑鞘飞出，如同嗜血的魔物。 素无心还是很怕这个硬汉的，吓得立即倒退两步。好在被苏婉寻阻止：“许大哥，和她无关。别动她……” “和她无关？”许世宁显然不信。 “你们好好叙旧吧，我先走了。”素无心坐上马车，挥动马鞭离开。 许世宁想去追，可怀里的女人已经失去知觉。 他慌了，从来没有这么慌乱过，看着她惨白的小脸，真怕就这样去了。 “寻儿，别睡，别睡，许大哥去弄药给你。别睡！” 他抱着她快速回房，从来没有照顾别人的许世宁一时间慌了神。 怀里的姑娘轻得仿佛没有一点重量，像是风一吹就会飘走。 他给她盖上厚厚的棉被，又手忙脚乱地去取她平日里吃的药丸。 一个不慎，瓶子没拿稳，药统统洒了。他急得快要哭。 好在苏婉寻没有睡过去，清澈的眸子已经睁开，反而来安慰他：“许大哥，你别慌。我没事……” 许世宁将药丸捡起来，又倒了一杯温水递给她，苏婉寻吞下药后就进入睡眠。 “寻儿？”他不放心，竟然抖着手指轻放在她的鼻息，感觉到微弱的气息，这才彻底松了一口气，可下一刻就掩面痛哭。 曾经告诉自己，要好好守护这善良的姑娘，把她娶进门当媳妇儿。 可现在却因为自己的疏忽，让她受了重伤！ 当时怎么没有阻止她进宫？ 该死！真该死！ 许世宁恨不得自己抽耳光，后悔得快要窒息。 接下来的两天，他一直守在苏婉寻身边，除了每天熬药，就是用手指试探她的呼吸。 她晕迷着，只能一小口一小口地喂。 他还想给她换干净的衣服，可又觉得这样是亵渎，所以就取来热棉布替她将脸上和手臂上的血迹擦干净。 不过他还是发现苏婉寻白裙上的血迹，如灼灼桃花。 这一刻他浑身血脉几乎要爆开，一个可怕的念头出现在脑海里。 寻儿被人玷污了！ 若他知道是谁，一定将此人碎尸万段。 他看着床上沉睡着的姑娘，心里只有心疼，轻握住她的手，颤声说道：“寻儿，许大哥不在乎这些。你赶快好起来，许大哥要照顾你一辈子，寻儿再也不会被人欺负，再也不会！”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更何况是硬汉，曾经他身中三刀都没有掉过一滴眼泪，可这时候的眼泪啪嗒啪嗒地往下掉。 刚好落在她的睫毛。 苏婉寻的睫毛颤了颤，终于睁开了，她看到的是许世宁哭泣的模样。吓了一大跳。 这个男人无论今生还是前世都哭过。 她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虚弱地开口：“许大哥，我好多了。对了，白芨呢？” ”我已经找人将白芨送回我老家的乡下了。那丫头死活不肯回去，我就说你也去了。她这才跟去！” 许世宁立即抬袖去擦，有些尴尬地扯出一个笑：“让苏姑娘见笑了，我，我只是担心你，担心你醒不过来。” 他总不能说哭的原因吧？ 不能再戳她的伤口。 “外面的天……”她眯起模糊的视线看向窗外，突然问：“现在是傍晚？” 她的声音很虚弱。 许世宁一震，心更疼得厉害。外面明明是大晴天啊！怎么会是傍晚？都说将死之人看出来的东西是灰色的，因为太虚弱，阳气几乎要散光。 “是，现在是傍晚。”他点点头，吞下哽咽。 “许大哥……” 她想要开口说话，可许世宁却比她快一步说：“寻儿，你愿意嫁给我吗？” 若是寻儿撑不住，她也要有个归宿。她是他妻，结发妻。百年后去了地下，可以继续照顾她。 “你说什么？”苏婉寻吸气，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未等她回答，许世宁抓着她的手，继续道：“我知道你并不爱我。可我爱你，我可以为你付出一切，包括推翻云氏皇朝。” 苏婉寻摇头，轻声说：“许大哥，我配不上你，我已经……” “我不在乎！”许世宁捂住她的唇，不想让她再说下去。 正在这时候，一只信鸽突然飞来。 许世宁抬手去抓，爪子上抓着一张字条，写着：“他已经苏醒，今晚就会来找你。” “这，这是素无心写给你的？”许世宁觉得莫名其妙，将字条递过去。 苏婉寻不想隐瞒许世宁，就直接将事情说了出来：“许大哥，其实我和他并非亲兄妹。可我不想和他在一起。你陪我演场戏吧，然后带着我离开，永远不想回京城。” “你是说你二哥哥？难道是他？” 许世宁凝着眉头，突然想到什么，沉声问：“是他强迫你？” 苏婉寻不想再提这件事，只是淡淡回：“与他无关。” 随后撑着身子起来，她要写封信给景慕霆，告诉他，自己和许世宁是清白的。 原因并不是要景慕霆记住自己，而是不想牵扯到许世宁，不想让他们互相残杀。 当然，她没有写关于解药和那一夜的事。她不想让景慕霆觉得亏欠。 在写下这封信之后，她整整齐齐地折起来，交到许世宁手里：“等他身体完全好了再给。” 许世宁心里很难受，可还是哽咽地问：“寻儿，你爱他吗？” 苏婉寻轻轻一笑，不再苦涩，而是释然。 爱吧，只是，爱够了。用生命去守护，她做到了。 许世宁看不懂这样的笑容，但也不再过问，而是将信收好后放在衣服内侧，点头答应：“好。” “谢谢许大哥。” 苏婉寻对着许世宁行了礼，随后又请求：“我还想要画个妆容。能不能帮我去买些胭脂水粉，再买一样乐器，什么都可以。” 许世宁看着这张惨白如雪的小脸，已经控制不住眼眶里的眼泪，点头道：“好，好，许大哥给你去买。”转身之际，他已泪流满面。 他骑上快马，以最快的速度离开。 等他回来的时候，苏婉寻已经换上了一件干净鲜艳的衣服。此时正趴在桌上，像是睡着了。 她沉睡的模样很宁静，如同一碰就碎的瓷娃娃。 桌上点燃着烛火，明明是正中午，可她却以为是傍晚了吧？所以燃着…… 第138章 你我已有了夫妻之实 许世宁蹑手蹑脚地走过去，将手里的胭脂水粉和一只萧放在她手边，脱去外套想盖在她的身上。 原本以为这里没有汉人的乐器，没想到竟有！ 苏婉寻很快就惊醒，闪了闪清眸，只是快要没有聚光点。 “我买来了。”许世宁克制住颤抖的嗓音，指了指桌上的胭脂水粉，扯出一抹笑，柔声道：“看看，喜欢吗？” “喜欢！”她直接点头，冲着他一笑，一对可爱的小虎牙若隐若现。 “不如，我给你画眉？”许世宁颤声问。 “我会的！” 她从买来的布袋里取出胭脂，点红苍白的唇，如同最鲜艳的红梅，美而不妖。又用妆粉将惨白的小脸抹上血色。 寻儿原本就长得很美，一上妆，更是惊为天人。 “看起来好一些了吗？”她冲他笑，笑容阳光灿烂。 许世宁痴痴地看着她，回想起他们第一次见面，她被他从云天墨手里救回来，两人同坐一匹马，马儿奔腾。 狂风呼啸，她转身一笑，唤了一声许将军。 这一声“许将军”如同烙印一般刻在心里，再也擦不去。 “好多了。很好看！”许世宁扯唇一笑，尽量克制住内心痛苦的情绪。 “等一会儿，我们要怎么做……”他哽咽了一下，又继续问。 “我吹箫，你舞剑，可好？”她笑着问。 “好！”许世宁点头。 苏婉寻还记得前世有过一个愿望，那就是能一边弹琴，景慕霆一边练剑。很简单的要求，可那辈子并没有实现。 刚成亲的时候，他一心只想着天下，即便对她好，那也是少言寡语。 更别说后面那几年的折磨。 两人走到院子，许世宁已拔出长剑，苏婉寻拿着萧，温声说道：“我对萧并不拿手，许大哥不要见笑。” 许世宁浅浅一笑，长剑已在他的手中有了生命。 萧声吹起，片片树叶从半空中落下，如同一场大雨。 迷糊了两人的视线，却看不到一抹高大的身躯已站在他们对面。 景慕霆的背脊依旧挺直，但黑眸深处是一团烈焰在燃烧，全身上下只剩下锥心之痛，寒毒虽已解。 可和现在相比，又算得了什么？ 当他醒来的时候发现素无心陪着他，她说是自己用玄冰虫王给他解的毒。并且拉开衣领，让他看自己心口处的刀疤。 可他哪里关心这个女人的死活？ 他只想知道寻儿在哪里！ 那个女人却说，寻儿被许世宁带走了。因为许世宁可以替苏家平反。 “二哥哥……”她低头轻唤。 景慕霆看着她，一步步走到她面前，俊美绝伦的脸上居然浮现出一丝笑意，颤声问：“寻儿，你是因为，因为他能替苏家平反？” 苏婉寻沉默，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害怕看他的眼睛，害怕会忍不下心。 “寻儿，我也可以替苏家平反，我可以的！跟我走，好不好？” 景慕霆突然握住她的手腕，血气在胸腔肆意，可声音还是很温柔。因为他担心她怕自己。 他终于明白卑微这两个字，终于明白了…… 苏婉寻的手腕不动，任由他握着，可眼底却有些凉意：“你怎么替我们苏家平反？若不是你，父亲会被流放？就是你的无能，才导致这一切的发生。” 她的眼神有些闪烁，即便看着他，也不敢直视。 “看着我，你看着我！” 景慕霆突然捧住她的小脸，苍白的无血色的脸庞宛若失了魂：“是，是我的无能。可我有办法战胜北凰，寻儿，我有办法的。我可以给你任何想要的……” 苏婉寻缓缓抬头对上这双让她沉沦两世的黑眸，似乎用尽今生最大的勇气和力气说道：“你给不了我的。我也不爱你，以前答应嫁给你也是被逼，现在你什么都没有了，我不想再委屈自己。” 景慕霆不相信这些话是他的寻儿说出来的，他不信！ 寻儿的确不爱他，但她说过，他是她的亲人，和父亲一样重要的亲人。 “委屈？你觉得委屈？” 景慕霆的心像是要裂开，活生生得裂成两半儿。看着这双冰凉的水眸，他沙哑地问：“你也舍命救过我，都是假的吗？” “那时，对你还有亲情。可是和苏家的安危比起来，什么都不是。” 苏婉寻终于可以直视他了，即便方才说的每个字灼痛的还是自己的心，可还是要说：“我一直和你说，不懂什么是爱。可现在才明白，我对许将军的是爱，因为我和他在一起感到轻松。他还可以救我们苏家。” “寻儿，你撒谎。你一定在撒谎！” 景慕霆将她紧紧搂在怀里，心口的绞痛早已弥漫全身，滚烫的双唇覆在她耳边，暗哑地问：“你已经与我有夫妻之实，你为了给我压制气流。你敢说不爱？” “呵。”苏婉寻轻笑，淡淡道：“那个不是我，是素无心。难道你没发现，你与我每次亲近，我都没有任何动情吗？” 景慕霆浑身震颤，这才想起素无心对他说的一句话，她已经是他的人了。 那一夜，竟不是寻儿？ 他没有再开口说话，只感受到一股冰凉迅速从心间直达全身上下，冷得僵硬住。 许世宁将他从苏婉寻身边扯开，冷声道：“苏公子。你是什么身份，我不想知道。我只想告诉你！我与寻儿已经拜堂，她已是我的妻，我答应他会救回苏家。” “滚！”景慕霆的眼神一厉，周身竟再次暴涨黑金色的光雾，精纯浓烈，如魔般嗜血可怕。 这种杀气是肉眼不可见的，但周身的人却能真真实实的感觉到。 灵根！已然恢复，但因为太过悲痛，他猛咳一声，俊颜煞白。 苏婉寻的心一疼，立即想要去搀扶，但最终还是挡在许世宁的面前。 景慕霆看到这一幕，心里苦笑，呵！每次都是如此，这个男人永远都是她的心头肉。 “跟我走！”他握住她的手掌，凤眸如同燃烧的黑火，不，是来自地狱的炼火。 有着强烈的占有欲和早已无法掩盖的癫狂。 “你放开！” 许世宁拔剑而起，朝着他的方向攻击。 可他没想到的是，眼前的男人的眼瞳竟变成了血赤色，周身的力量暴涨，空气中传染滋滋滋的沸腾声。 自己尚未出手，就已经感受到血液在沸腾。 景慕霆如同看一个死人般看着他，手掌微握，肉眼可见的是黑火。 他的手掌是朝下的，火焰对准的地方早已一片焦黑。 第139章 景慕霆，你放过我吧 苏婉寻见状，立即说道：“你若敢杀他，我有的是办法自尽。” 自尽两个字一出，景慕霆猛吸一口气，眼神顿时恢复清明，但眼底的占有欲却丝毫不减。 正在这时候，许世宁的长剑在空气中划过一道惊鸿，以可怕的力量和速度朝着景慕霆劈去。 景慕霆站着不躲，任由剑劈来，而这剑气在空气中竟然擦出一连串的火光。 再快，也不会有火光！ 这证明空气有一股惊人的阻力，而这阻力正是景慕霆设的，这得有多强大！ 看来这家伙已经彻底恢复了。 可许世宁不打算要放弃，剑尖朝着他的心口刺过去。 景慕霆也想和他光明正大得打，以武力分出胜负。这是最直接也是最原始的方法。 可没想到，一支暗箭朝着许世宁的后背刺过去。 许世宁根本没有料到，当即喷出一口血。 “卑鄙小人！”他死死盯着眼前男人，鹰目泛红，透着绝顶的怒意。 “许大哥！”苏婉寻见状，想要过去搀扶。 可景慕霆却将他扯回怀抱，那一箭并非他所派人所刺，但他懒得解释，此时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要将她带走。 “景慕霆，你如今自身难保！凭什么将我带走？你将我带走，就是害了我！”她冲着他低吼，眼里甚至还有恨。 景慕霆的脚步一顿，凤眸划过的不只是痛苦，还有思量。 天下，唯有现在就夺了天下，才能给她想要的，才能将她永远锁在身边。 可是，他怎么能放手让她留在另外一个男人身边，哪怕只是一段时间。 他再次紧握住她的手，不松开一分。 未等苏婉寻挣脱，就已被景慕霆横抱。 “卑鄙小人！放开她！” 许世宁已不知何时站起身子，长剑直直刺窜他的肩膀，虽不是致命，但足以让还没彻底恢复的景慕霆再次伤了元气。 可他抱着苏婉寻的双臂依旧没有松开。 空气里突然弥漫起一阵诡异的香气。 在场所有人都感觉呼吸难受，四肢开始无力。 景慕霆眯起赤红的凤眸，森寒的目光落在许世宁身上。如今灵根回来，他要杀了这个男人。让他，永远，永远的消失！ 可是当他再次拢起手掌时，一根簪子刺入他的胸口。 他低头一看，是怀里女人刺的，她的手在发抖，大滴大滴眼泪滚落而下。 “你放过我们吧，让我们好好生活……” 苏婉寻颤声开口，谁也不知道，此时的她正承受着翻江倒海的痛，伤景慕霆一分，比伤自己十分还要疼。 可她必须要这么做，无论是为了他的天下，还是让他彻底忘记自己。 景慕霆低头看向胸口的簪子，呆愣片刻。 “你，想杀我？”他的嗓音沙哑颤抖，眼眶红裂，颜色凄绝，就这样一瞬不瞬地看着她。 苏婉寻摇头，她怎么可能杀他？可话到嘴边却道：“我只想让你放过我们，放过我，好不好？” 说完，她取出衣服里侧被她折叠得整整齐齐的婚书，颤声说：“这纸婚书，还给你。”说完，她直接松开手。 婚书自她手中掉下…… 落在他们的脚边。 景慕霆的身体再也撑不住，单膝跪倒在地，喷出一口艳红的血。 许世宁乘机举起长剑，要对准他的心口刺过去，却被苏婉寻快速扯住长袖。 她没有开口阻止，但眼神在暗示他，绝对不能再伤他！ 许世宁放下长剑，低头看着她通红的水眸，轻声安慰：“别怕，别怕。我现在就带你走，马车早已准备好了。” 马车早就停在院子里，他直接将苏婉寻送上去。 这毒雾实在太狠，许世宁都感觉快要失去知觉，屏住呼吸之后疯狂挥动马鞭。 “慕霆！” 素无心从暗处出来，飞奔到景慕霆的身边，见他面色痛苦，便宽慰起来：“寒毒刚解，身子还弱。过些日子就会完全恢复。” 景慕霆冷沉的凤眸落在她身上，问：“是你下的毒雾？是你放的箭？” “我……”素无心语塞，可下一刻又急着解释：“慕霆，我都是为了你啊！我怕你会受伤，我为了你可以不要命。” “可你，让她以为我是卑鄙小人。”景慕霆抬起发红的凤眸，冷冷地看着她。 “景慕霆，你还怪我？若是没有我，你早就……” 她的话还没说完，手已被这个男人握住。 “那就继续帮我！”他看着她，绝色凤眸幽深如黑海，只是一凝，却足以让素无心坠入其中。 “你，你说什么？”素无心的心飞快跳动。 “帮我，杀北凰。”他继续说道，手臂一用力，将她拉到身侧，虽然两人还有一定的距离。 可素无心却惊喜万分。 “我会给你所有想要的。”景慕霆轻轻一笑，笑容俊朗绝色。 但若仔细看，他的眼底是没有一丝温度的。 他的灵魂如同已死，如今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马上夺取天下！将她抢回来！无论付出什么代价！原本靠自己也能赢，可若有了誉王的势力，速度会更快！ “你说什么？”素无心不敢相信。 “还要我重复？”景慕霆的薄唇突然浅浅勾起一抹弧度，低声说道：“等打赢这一仗，我会给你想要的。” “你会娶我？”素无心吸气，如同看到希望的曙光，眼眸灼亮。 景慕霆没有回答，唇角的笑容却无比温和，取下腰间的一块血玉递到她手里，说道：“这是我父亲留给我的，代表景氏的后人。见它如同见我。” 这块血玉颜色浓稠，上面刻着几行很小的字，她看不清，不过有一点很肯定，上面还刻着景氏皇朝时的大尊图腾。 这种图腾早已被销毁，若不是她有幸在哥哥那里见过一次，还真的不认识。 “你要，要给我？” 素无心捏着玉佩的手剧烈颤抖，小脸却兴奋无比：“你真的愿意和我在一起？” 景慕霆沉默，但将玉佩塞到她的手中。 素无心重重点头：“好，好！我帮你！我一定帮你！哥哥的虎符在我这儿，我们现在就回京城！马上宣战！” 第140章 惊天秘密 五月下旬，苏婉寻回到京城，住在许府。她的情况很糟糕，即便许世宁请了许多民间有名的大夫来医治，情况依旧不转好。 她一天的时间里，大部分都是沉睡着的，偶尔醒来几次，也只是勉强近一点米饭，喝一些汤药 许世宁回京之后就经常忙于朝政，平时都是由他的母亲照顾。 自从上回救了云长宁之后，他的父母就被放回京城。 许母第一眼见到这姑娘就喜欢上了，觉得她温柔可人。不过知道要做自己的未来媳妇儿时却有些犹豫。 这姑娘的身子弱成这样，还能生孩子吗？ 不过既然儿子喜欢，那必须要照顾。 这一天，苏婉寻已喝完药，她坐在院子里晒太阳，原本就怕冷，自从浸了寒冰池以后就更加的畏寒。即便已是六月，还穿着厚厚的棉衣，手里抱着小暖炉。 “寻儿。”许世宁回来了，手里端着一碗刚煮好的紫米燕窝粥，蹲下后递给她：“娘刚煮好的。” “谢谢。”苏婉寻接过，乖乖地开始喝。 许世宁看着她依旧没有血色的小脸，在沉默了许久后终于还是开口说：“你二哥彻底谋反了。” 苏婉寻拿调羹的手一顿，甚至有些发颤。 “五皇子原先拨给他的那二十万大军，他自己手里也有三十多万，再加上誉王手下的，足足八十多万啊！而且是以，是以景氏的名义……” 他看着眼前姑娘的眼神，竟在眼底看到了担心。看来，她还是爱那个男人的。 “云天楚今日召见我，将他手中剩余的兵马全部给我，要我以清君侧的名义先和他们打一仗。” 许世宁低下头，手掌微微握着，自言：“我知道，你是爱他的，所以我……” 苏婉寻抬头，虽然没有开口，但眼神里却凝着恳求。 “其实你不用求我，我也不会去和他打。如今大局已定，只要你二哥这次能打赢北凰，云氏王朝很快就会覆灭。” 许世宁从口袋里取出一枚金色虎符，自言道：“这二十万大军是陛下对我的信任，所以我也不会拿这二十万兵马去帮你二哥，希望你能理解我。” 这是他骨子里最后一丝底线。 若是没有苏姑娘，作为忠臣，他一定会拼尽全力去铲除叛党。 “他们，他们何时开战？”苏婉寻眼神里的紧张已经掩盖不住。 景慕霆的寒毒虽然已解，但这才过了多久，一定还没有完全恢复。 “其实好几天前就已经去战场了，过些日子就应该会有消息。”许世宁看了一眼天色，柔声提醒：“我们进屋吧，太阳要落下了。” 苏婉寻的视线模糊，其实也根本看不到光芒，就点头答应。 “世宁，世宁！公主要见你！”许母急匆匆地进来，脸色很紧张，如同见了鬼。 她是真的怕那云长宁，在她和老伴儿被封乡下的时候，她没少来找过茬儿。 “说了，不见。”许世宁满眼的厌恶，却小心翼翼地搀扶着苏婉寻回屋。 可他没想到的是，云长宁竟肆意妄为地闯进来，当她看到苏婉寻时，方才还渴望的眼睛瞬间被愤怒填满。 “原来是你这个狐狸精勾走了我夫君！” 云长宁盯着她，因为恨，手掌都在发抖，仿佛唯有将眼前人撕碎才能解恨。 “贱人！”她扬手，朝着苏婉寻的脸颊就要甩过去。可还没碰到，许世宁的就回了她一个巴掌。 “啪”的一声清脆响亮。 直接将云长宁打翻在地，唇角流淌出血丝。 “你，你敢打我？”云长宁捂着被打肿的脸，不敢置信。 她当然不敢相信！她是公主！虽然不是嫡出，但是最受宠的，这世上，除了父皇和母妃，谁敢给她一个脸色？ 许世宁的力气很大，甚至曾在战场上，徒手摔死敌军的将军。方才那一巴掌，他已经控制力量，否则直接将她的脖子都打歪。 “是你先要伤人？我为何不能打？” 他冷冷地看着地上的人，清楚地说道：“我从来没有喜欢过你。是你用我父母威胁逼迫我！我看你一眼就觉得恶心，甚至想要改名！” 因为两人的名字都带有“宁”。 “许世宁，你真以为我皇兄离开你就不能对付苏慕霆了吗？你算什么东西！说到底还是个奴才！” 云长宁的性子本就急躁莽撞，如今被喜欢的男人打，更是失去理智，指着苏婉寻说道：“你抢了别人的夫君是会遭报应的！你们苏府……呜！” 她刚想要说，嘴巴就被许世宁捂住。 苏婉寻很快就意识到了什么，正声对许世宁说道：“许大哥，你让她说。” 许世宁的手一僵，但迎着苏婉寻微怒的眼神，他只能松开手。 “苏婉寻，你知道你二哥哥是怎么以景氏的名义去打的吗？” 云长宁似笑非笑，明明是恨极了眼前人，可她现在又变得极为兴奋：“就是因为他拿了一样东西，传说这东西还是几十年前云氏背叛景氏的证据！” 当年的景氏皇朝当政，云氏先祖是当年大尊帝的结拜兄弟，结果云氏先祖为了得到皇位，陷害大尊帝是亡国灾星。 那几年的天灾人祸也的确很多，百姓们将罪责统统归给了大尊帝。大尊帝怎么都没有想到，背叛自己的竟是自己最好的兄弟。 而杀死自己的人，正是同床共枕的皇后。 皇后对着天地起誓，的确好几次看到大尊帝有魔象。在杀死他之后，她对着祭坛也自尽了。 不过唯一的太子却消失不见。 “你在说什么？”苏婉寻皱着眉心。她的确不知道云长宁在说些什么。 但不知为何，她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其实这种预感一直都在。只是不愿意去正视。 “呵，你当然不知道。你二哥哥是景氏后人，他早就知道自己身份了。可为什么还留在苏家？只不过是为了得到这证据。而这证据一直在苏府！” “证据？你是说，当年大尊帝被冤枉的证据？”苏婉寻的小脸煞白，突然想起柳姨娘当时非要回苏府。 “证据为何在，在苏府？”她呼吸如同停止，浑身紧绷。 第141章 相见 “呵！苏家可是我们云氏的走狗。特别是你祖父，当年我们云氏打天下的时候，他可立下了不少功劳。” 云长宁看着她发红的眼睛，又叹了一口气：“不过你父亲并不知道这件事，否则也不会让你二哥哥找到。可是……” 她再次勾起瘆人的冷笑，说道：“你们苏家没有保管好东西，当诛！” “当诛？他们，他们死了？” 苏婉寻再也站不稳，身子痛得一阵颤抖，原本就已经灯枯油尽，现在更像是被重重打了一棍子。 “当然全部在流放之地杀了，不过除了你的柳姨娘，因为她被你二哥哥救了。哈哈哈！” 云长宁越说越兴奋，甚至眼角都有了细纹：“你就好好活着吧，一辈子承受着痛苦，哈哈哈！” 说完后，她就感觉很痛快，扭头离开了。 等她走后，许世宁立即说：“寻儿，别担心，我已经派人救回伯父了，正在回京的路上。还有你大哥。至于其他人，尚且还没杀，你放心，我会一个个救回来的。” 苏婉寻的血水不断从喉咙里翻涌上来，指尖都在颤抖。 原来一切都是骗她的，前世他在利用，这辈子也是在利用。从头到尾，自己都是一个笑话。 旷古未有的笑话！ “寻儿，你……” 许世宁的手早已被鲜血染红，滴落下来的血水甚至在地上汇成一面血镜。他害怕了，不知道该怎么办？ “娘！快，再去请大夫啊！”他冲着进门的许母急喊。 许母哪里见过这么多血，吓得差点晕过去，可还是强撑着出门。 …… 人，还是被救回来了。 但是大夫说她的身体早已灯枯油尽，顶多能撑三个月。 许世宁不信，又换了好几个，可每个都这么说。不过其中一个大夫却说，赖活三个月，还不如好好活一个月，就给她开了一些药。 说是吃了以后可以恢复常人一样走路，说话，包括视力。不过就是减少了两个月。 许世宁虽然拿了药方，但还是不愿意给她喝。可苏婉寻却执意要喝，她说想多看看阳光，多看看外面美好的风景。 最重要的是，她等着父亲回来，想再多陪陪他，不想让父亲看到自己最后的病态。 许世宁答应，他熬了药，可当递过去的时候，竟然泪流满面地求她：“寻儿，咱别喝好不好？许大哥还想多赔你两个月。” 苏婉寻握住他的手，说道：“许大哥，你说过要带我跨过北岳山看海天连璧，那里还有鲸。” 许世宁抹了抹眼泪，这的确是他的愿望，可他从来没有说过。寻儿是怎么知道的？ “好！等你病好了，许大哥带你去看。”他连连点头。 “北岳山太远了。我怕是去不了了。”苏婉寻摇了摇头，视线看向窗外，似乎不愿意放过一点点阳光。 “你就带我去再看一次大海吧，蓝色的海……” “好，好！我带你去看大海！每天都看，好不好？”他又点头。 “所以，我想喝药，否则就看不到颜色了。” 她从他手里接过汤药，低声呢喃：“我害怕黑，害怕没有颜色的东西，我想在离开前。再看看阳光，看看大海。” 说完，她双手吃力地捧住瓷碗咕咕地喝了下去。 “寻儿……” 许世宁再也绷不住，可他不能在她面前哭，只能跑出门捂唇抽泣。 六月的一天，传来一个惊人的消息。 苏慕霆大胜，正带着誉王一起回京。很显然，就是要逼位的，而且很快就要到京城。 百姓们害怕腥风血雨。 朝中官员更是担心断头刀会落到自己头上，特别是一些云天楚党。 宸王回京！ 虽然他在战场是以“景氏”的名义，可回来的时候还是以宸王之名。 这令人匪夷所思啊！不知道他要做什么！ 许世宁向苏婉寻隐瞒了这个事儿，他不想在她面前再提起那个无情无义的男人。 可偏偏这一天，苏婉寻想要去集市逛逛。 自从喝下汤药以后，她的精神一天比一天好。昨夜还说看到了月光。 没想到今天就迫不及待地要去逛街。毕竟还是小女孩性子。 一想到她才过及笄就要离开这人世，许世宁的心就是一阵绞痛，连忙就答应了：“好，换上好看的衣服，我们去逛街。” 苏婉寻换又上了妆。看上去精神倒是不错，一点都不像病重之人。 她玉颜水嫩好看，杏眸清澈，乌黑的长发只用木簪轻挽，穿上浅兰色衣裙真的如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一般，能给人宁静的感觉。 许世宁看得有些呆怔。 京城的街道向来繁荣热闹，今日更是张灯结彩，每家商户都挂去了红灯笼，上面还写着字。 “大胜？”苏婉寻眯起眼，竟然能看清这灯上的字。然而脚步却缓缓停下，不由地吸了吸气。 “他打赢了。北凰死伤惨重，并且交出一万象兵投降。”许世宁回答。 苏婉寻沉默许久，最后只是淡淡说道：“嗯，那便好。我们回去吧。” “不去逛了？”许世宁指了指不远处的布店，笑着道：“去看看布料，给你做件新衣裳。” 小女孩都喜欢这些！ “不去了。”苏婉寻已转身要离开。从今日街道的气氛来看，他应该要回来了吧，她不想见他！这辈子不要见，下辈子更不要再见。 “宸王来了！宸王来了！让道，让道！” 几十个身骑快马的军士从街道中央飞驰奔来，手举“景氏”大旗。 众人纷纷后退，留出宽大的街道。苏婉寻和许世宁即便想要离开也已经来不及了，成千上万的人早已经涌在一起，围得水泄不通。 许世宁打开双臂，给她撑开一个小空间，生怕被人挤到。 “哒哒哒！” 一支庄严肃穆的铁骑队伍从不远处而来，个个英姿飒爽，脚步铿锵有力，磅礴的气势让这些喧哗的百姓瞬间沉默。 整个大道只剩下军士们的有力脚步声。 在这支如同天兵天的队伍最前方。景慕霆身穿一袭金色战甲，如天神般的玉颜更加俊美绝伦，剑眉斜飞，唇狭长的凤眼狭长上扬，深邃幽暗，恍若看破这世间万般黑暗，高大挺拔的身躯凛凛生威，足以令人顿足感叹。 他只是从人群中经过，一股浩瀚的威严已在无形中散开，让人忍不住想要跪地膜拜。 而和他并骑的人正是素无心，她穿着白色战甲，长发盘起，英姿飒爽。 苏婉寻看到这一幕时，血水再次涌上咽喉，满口腥涩。明明已经喝了那种汤药，为什么还会这样难受？ 第142章 这丹药可以让你动情 她不愿意再看，所以稍稍挣脱许世宁撑出来的空间，却不料被人捂住口鼻。 “这才是真龙啊！” 人群中已经有人感叹。 “是啊！他是景氏后人，我曾听爷爷说，那时候我们汉人根本不用惧怕北凰人。” “他是真龙，也是紫微星！” “还有这誉王的妹妹，听说一人就斩杀北凰三个少将！真是巾帼不让须眉啊！” 人群中已经开始有人在窃窃私语，也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宸王万岁！万岁万岁万万岁！” 下一刻，众人齐齐跪地，高喊：“宸王万岁！万岁万岁万万岁！” 他们喊的是万岁！这代表的是什么，许世宁心里和明镜似的，云氏王朝完了！若是现在景慕霆直接进宫逼位，云天楚也是没有一点办法。 可景慕霆为何不那么做呢？ 他正在思考这个问题，却发现怀里的女人不知何时不见了踪影，明明方才还在的！为什么突然不见了？ “寻儿？”他方寸大乱，方才，方才明明在自己怀里的啊！ “你们，你们有没有看见身穿蓝色衣裳的姑娘？”他急着问身边人。 可这些百姓光顾着看宸王，哪里顾得上看其他人？ “小伙子，我方才好像见一个神神秘秘的人将她带走了。捂住她的口鼻。”一个老太太回答。 许世宁后悔极了，只是自己的一个失神，就能把人给弄丢了！这时候会是谁？ 是云长宁吗？一想到这里，他用力拨开人群，决定去找这个女人算账。 然而，把苏婉寻带走的并不是云长宁，而是景慕霆派去的隐卫。 被蒙了迷药之后，她就失去知觉，等在醒来时眼前居然又是一片灰暗，她深吸一口气，还以为又在做噩梦。 她揉了揉眼睛看向窗外，外面的天色已经黑了，原来是晚上。唯有桌上的烛火忽明忽暗，她重新扫了一眼房间，奢华宽敞，好像并不是许世宁的家。 “吱呀” 门打开，从黑暗门口走进来一个身躯高大挺拔的男人。 她看不清，只是本能地喊了一声：“许大哥”。她想问他这是哪里？ 可此人没有回答，唯有脚步声越来越近，有力且缓慢。 她的头皮发麻，突然觉得这人不是许世宁，而是…… 看清了！ 真的是他！前世给了她悲剧的男人，而这一生，又把自己变成了笑话。 苏婉寻吃力地吸了吸气，心口却是一阵紧绷，如同一块巨石碾压过来，让她喘不过气。 “寻儿，你想要的，我给你夺回来了。” 他低声开口，漆黑深邃的凤眸里包含了太多情绪，爱，思念，怨，痛苦。可俊美硬朗的容颜却没有一丝表情。 苏婉寻在看到他的一霎那，心痛的眼泪就已凝在眼眶，浑身发颤。可她不能哭，这是她最后的尊严！ “你还想要什么？告诉二哥哥，我给你取来。”他已站在床边，深深地看着她，嗓音暗哑，带着一丝莫名的凉意。 苏婉寻无法开口，因为一开口就会崩溃。 她想要什么？ 前世的她想要他的爱，他却给自己冷漠和羞辱。这一世，她想要苏府平安和自由。他却为了报仇，用感情欺骗自己，最后差点害了父亲。 她还想要什么？ 她什么都不想要了，她只想在最后一个月，多看看这个世界，等父亲回来了，多陪陪他。 “你告诉我，你还想要什么？” 他再次逼问，看着不愿意看他一眼的苏婉寻，顿时感觉浑身冰凉，随即突然握住她的手腕，颤声说道：“你想要和他在一起。是不是？苏婉寻，我不会放开你的！” 他忍着心口的绞痛，突然翻身将她压在身下，凄然地问道：“你真的，真的连看都不愿意看我？” 苏婉寻将所有爱恨全部压抑，紧抿着唇，稍稍睁开水雾的双眸。 她看他了，可眼神里什么都没有！ 景慕霆的心在震颤，这辈子，自己已经用尽心思待她，甚至已经不求她的男女之情，只求愿意留在他身边。可为什么还是要离开？ 在自己最需要她的时候离开？！ 一切都变了，以前一心待她的寻儿终究是被自己弄丢了，这一生的寻儿提前遇见了许世宁，所以提前移了情。 移情？ 不，又是自己错了。这一生的寻儿从来没有爱过自己，何来的移情？ 景慕霆苦笑，脑子一片嗡鸣，心更是早已被搅的血肉模糊。他抬起手掌，轻轻划过细嫩的脸颊，低哑地自言：“真美，美得让我沉迷，寻儿，你知道吗？其实我很早就已爱上你了。” 苏婉寻冷笑，爱？这个字，他不配说。 前世不配，今生也不配。 景慕霆无视她的眼神，俯身贴耳，唇角勾起一抹莫测的弧度，低声又道：“我每天夜里都会梦见你，梦见与你缠绵。真想让你只陪着我一人。寻儿，若是你心甘情愿，我便永保苏府繁荣昌盛，也会让你的许将军一生平安。” 他的嗓音低沉醇厚，可在温柔中还带着一丝冷意，分明是在威胁，用苏府和许世宁威胁！ 这话落下后，苏婉寻无神的清眸终于有了恨意，柳眉微蹙，红着眼看着他。 景慕霆见到这样的目光，先是一愣，随后唇角荡开一丝惨淡的笑：“你应该会选择苏府和许将军吧。那就吞下这颗药。” 他将掌心的一颗红色丹药递过去。 苏婉寻毫不犹豫地吞下。无论是什么毒药，对她来说都已无所谓！可吞下后，她顿时觉得浑身灼热，这种感觉她曾经感受过。 难道是…… “景慕霆！”她猛吸一口气。原本因为药物而有些红润的小脸，再次泛白，指尖颤抖。 景慕霆看似凉意的眼神里透着的却是刻骨铭心的痛苦。 “你不是对我无法动情吗？这应该可以……”他在她耳边哑声说。 苏婉寻似乎能感觉到心传来裂开的声音，正想要扬手挥过去，却被他握住，炽热的吻已落下。 这并不是什么媚毒，只是补药，只是这种补药的副作用会让人产生情欲。很多贵族千金难求一颗，即可补气又可补阳滋阴 第143章 你把第一次给了他？ “景慕霆！” 苏婉寻的秀眉紧皱，恨恨地念出这个让她痛苦两世的名字，可原本雪白的小脸竟泛起潮红。 身上的衣服早就被换成单薄的纱衣，此时香肩微露，如绸缎的长发披在起伏的胸前，这样反而显出几分媚态。 景慕霆俯首看着她，似在欣赏，眸光却幽深如潭，低哑地问：“告诉我，这样的你，有没有在他面前展露过？” 这话落下，苏婉寻根本喘不过气，咽喉冲上腥甜，全身都开始战栗颤抖。她强忍着身体的难受，想要再次甩他耳光。 可景慕霆的吻已落下，疯狂霸道，甚至带着报复一样的攻占掠夺。 她双手紧握，想要用疼痛克制住自己，找回一点尊严，可偏偏还是有了反应。虽然不疼，但心灵承受的却是比割肉更要刻骨百倍的痛苦。 景慕霆小心翼翼，生怕会伤到她，因为前世的第一次，她就很疼。更何况现在才及笄之年。 “我会好好待你，只要登上皇位，就封你为后。”他的嗓音暗哑低沉，甚至因为情欲而变得有些含糊。 虽然怨她的离开，可对她的爱丝毫不减，这个女人仿佛早已和自己的命融合在一起。穿越前世今生，永不分离。 如同他们现在，紧密相连。 桌上的烛火忽明忽暗，他不敢要得太多，浅尝滋味就已足够。怀里的女人闭着眼，眼角还有着泪水，她不可能睡去，只是不想见他。 可这些他都不在乎！ “去打些热水来。”景慕霆对门口下令。 当门口的宫婢端着热水进来时，景慕霆牢牢将怀里的人护住，不被那宫婢看到。这仿佛是他前世留下来的心悸。 那时候他想尽办法折磨她的尊严，这一世，绝对不会这么做。 婢女走后，他这才将热水里的棉布拧干，柔声对她说道：“不要动，这样会好受点。” 苏婉寻依旧没有理会，但也不动。 见她如此，景慕霆便自己动手，动作轻柔但很细致。可完毕之后却发现白色的棉布巾没有任何血迹。 “给了他？” 他哑声问，还没等到回答，心口的裂痛再次传来，喉头更像是着了火，全身血液沸腾。 苏婉寻依旧沉默，不睁眼。 景慕霆深吸气也没能压制住这突如其来的打击，他突然想到许世宁说的一句话，说他们已经拜堂成亲。 无媒无聘无父母在场，算什么拜堂成亲？ 面对她的无言，他还能说什么，做什么？即便心口的愤怒和痛楚快要爆裂，可还是不忍心再伤害她半分。所以立即披上衣服起身。 苏婉寻感觉他离开了，这才睁开通红的眼睛，眼泪再也控制不住流淌而下，怎么都止不住。 他们所在的地方并非苏府，而是宸王府，建在皇宫的东部，原本是云氏皇朝祖帝赠给最爱儿子的府邸。这次景慕霆大胜归来之后便住了进去。 原主一听宸王要入住，在短短几个时辰内全部撤走。 景慕霆在喝了几壶酒之后便在书房里睡了过去，直到誉王站在门口，他警惕似的倏然惊醒。 “慕霆，你怎么喝这么多酒？哈哈哈，也不叫上我一起喝！” 他走进来，又扫了一眼地上五六只酒壶，不解释地问：“怎么了？这是太高兴了，还是又有烦心事？” 景慕霆淡淡一笑，回道：“战场没酒喝，现在喝个够！” “那也不能喝这么多，小心伤了身体。” 誉王走进来，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如今你虽然只是王，但在百姓心里，早已是皇帝。更何况手掌一国军政？” 话音微顿，他轻咳一声，道出了此次来的目的：“称帝是迟早的事，但你和心儿的婚事……” 虽然不知景慕霆为何不称帝，但他也不能过问。 原本是打算自己起事，但知道景慕霆的实力以后才彻底放弃这个想法，因为无论是军队的数量和自身的能力和他无法比。 可他也出了二十多万的兵马，妹妹定要为后，而这权利，他也会一点一点再要回来。 “天下都没有彻底得到，不想委屈她。”景慕霆又喝了一口酒，凤眸醉意朦胧：“怎么？你怕我会反悔？” “我也不是这个意思，但男女有别，毕竟你们已经……” 誉王尴尬地停顿片刻，这才说：“她有孕了，总不能，总不能没名没分地生下孩子吧？那也太委屈她了。” 景慕霆的呼吸一顿，眼底深处没有一丝喜悦，只有冰冷的寒潭，但面上不显，笑着回：“是吗？那最近更应该好好休息。” “反正你定个时间，早点将婚礼办掉。这样大家都好安心。” 誉王爽朗得笑着，从他手中夺过酒壶，开玩笑地唠叨：“马上就要当爹的人，酒还是少喝点！要不然以后的儿子也要变成小酒鬼！” 景慕霆倒是没有去抢回来，而是坐回红木椅，浅笑地看着他。 “行了，早些休息。我走了！” 誉王将酒壶扔还给他，不过在抬步出门前又说道：“心儿正在你母亲房间说着话呢，你有空过去瞧瞧。” 景慕霆看着他离开的背影，薄唇的笑容渐渐收拢，在转动了两下扳指后眼底深处划过一道幽深沉冷的光芒。 孩子？呵！ 另一端，素无心坐在贵妃软榻上正吃着水果，见哥哥回来，匆忙地起身：“怎么样了？慕霆怎么说？” “有了孩子，当然是高兴了！” 誉王看了一眼她的小腹，又是无奈地叹息：“可这一两个月还能装，再拖下去怎么办？总会露馅儿的。” “怕什么？只要我们成亲了，还能休了我不成？再说，若他怀疑，我就来个假装滑胎！让他更加觉得亏欠我！” 素无心撇撇嘴，眼尾稍稍一挑，突然就想到了一个主意：“哥，我听说苏婉寻这个贱人也在宸王府。只是不知道被关在哪里？” “你是怎么知道的？”誉王有些佩服自家妹妹的八面玲珑。 看来，她已经和景慕霆的几个手下混得很好。 “我当然有办法知道，只是不知道关在哪里？若是知道的，我还要亲自告诉她一个好消息。” 素无心接过婢女剥好的荔枝，一口放进红唇，晶莹剔透的汁水从唇角溢出一点。 “你倒是快说，什么好消息。”誉王急了。 第144章 你又想见他？ “苏远之被许世宁的人给救了，再过两天就要到京城。你猜我怎么着……” 她勾唇一笑，又眨了眨眼，神神秘秘地说：“我已经派人去追杀他了，哈哈哈！” 她忍不住捂唇大笑，眸中却溢满狠辣的毒液：“只要他死了，那贱人一定会痛不欲生。我已经忍不住想看看这贱人的表情了，她一怒之下也许会推我。我就假装流产，到时候你猜慕霆会不会彻底将她弃了？” 虽然慕霆还不爱自己，但毕竟是他第一个孩子，肯定会在意的。至于苏婉寻，不过是个美人而已。只要慕霆当上皇帝，什么样的美人没有？ 但是她的救命之情，和他对她的亏欠，一辈子能让她稳坐后位。 “你！太狠了吧？”誉王突然觉得自己的心思还没有这个妹妹毒。 素无心却不以为然：“杀人算什么？我手中的血还少吗？只要为了得到慕霆的爱，别说杀苏远之，就算屠杀成千上万的人，我也愿意。” 接下来的每一个夜晚，景慕霆都会去她的房间，可他不再说任何一个字，只是将补药给她吃。 每一次的翻云覆雨，他都会温柔到极致，也淋漓到极致。他甚至会点燃灯光，欣赏她身上的每一寸肌肤，然后才刻骨地占有她。 不过也会有失控的时候，比如想到寻儿的第一次给了许世宁，他就会暂时失去理智。一夜要上好几回，直到她在自己怀里晕睡过去。 好在寻儿服用了补药，所以并没有受伤。 景慕霆觉得自己肯定是疯了！即便在朝堂的时候也会想到这些事，明明心里有怨气，但想的却是怎么利用床笫之欢来讨她高兴。 他想要她早点怀上孩子，这样就可以安心地留在自己的身边。 这一天，他下了朝之后就匆匆往房间里赶，迫不及待地想要见她，手里还拿着一只精致的木盒。这是今日西域使臣给他进贡的宝贝。 这是一只晶莹剔透的粉晶玉兔，小巧玲珑，神奇的是在烛火的照耀下，从它身体里面能折射出万缕光彩夺目的光芒，若在黑暗中，会组成出现一片彩色世界。 有琼花绿草，还有一片汪洋，如同置身仙境。 他也没有试过，就想着和她一起欣赏。 所以和平日不同，他脸上带着一丝期待，门推开，照顾苏婉寻起居的侍女立即上前回禀：“王爷，夫人今天把饭菜都吃完了，精神好了很多。” “真的？”景慕霆扬起久违的笑容，一直悬着的心总算是松下了。 “只是……” 侍女低下头，有些为难地开口：“夫人一直看着窗外，一看就是好几个时辰。一句话，一个字都不说。” 景慕霆的眼神又稍稍黯淡下来，在将她谴退后进了门。 如方才的婢女所说，寻儿正靠在窗台看着窗外，她的背影很单薄，阳光洒在她的肩膀，轻柔得如同覆上了一层淡淡金光。 今日是雨天，他担心雨水会溅到她。所以在走过去后就准备关窗。 可双手刚伸过去，苏婉寻的眼神里便闪过一道恐惧，急声喊出两个字：“不要！” 这还是这些日子，她头一回开口。 景慕霆怔了一下，随后反应过来，问道：“你在想他？”她想出去见那个男人？ 语气微凉，压抑着愤怒。若是前世，自己一定会怒不可遏，占有欲一旦爆发，说什么做什么都不受控制。 苏婉寻轻轻闭上眼睛，似乎不愿意见他，但还是回答了：“我想见父亲。” 她的时日不多，原本以为可以多看看这个世界，没想到又被锁了起来。而且也不可能被放出去。 最后两个愿望，只剩下一个了…… 听到这个答案，景慕霆方才痛楚愤怒的情绪稍稍平复下来，在将她搂进怀里后说道：“你放心，苏家早就从流放之地回来了，有人一路护送。应该很快就会到。” 苏婉寻凉凉一笑，睁开泛红的水眸看着他。 景慕霆，我已经是将死之人。为何还要继续欺骗？从流放之地回来？难道你不知道，你从苏家拿走的证据，足以激怒云天楚杀了父亲吗？ 她抬手揪住心口处的衣料，这里疼啊！ 要是一刀子捅进去也许也没有那么疼，可偏偏被这个男人一点点割碎，然后又被他用染满血的手将它拼凑。还没拼完整最后用脚碾碎。 这是何等的残忍？ “我还要等几天？”她轻声问。 景慕霆搂着她，回道：“顶多几天。” “几天后能放我出去见他？”她又问。 景慕霆怎么可能会放手？别说放片刻，就算放她出去一步都担心她会永远离开。 “我会将他接过来。” “接过来？”苏婉寻又是凉笑。 若是真的能接过来，这一世，她都不会恨这个男人。 可是父亲真的如他所说，已从流放之地回来了？难道不是被云天楚派人追杀，最后被许世宁的人救了？ 那么多天，为什么一点消息都没有？ “怎么？不相信我？” 景慕霆似乎不满意她的态度，但也不会为这个气恼。不仅因为舍不得，还因为自己早已习惯了她的态度。 “寻儿，你看，我给你带了什么礼物？” 他从怀里取出一只锦盒，神神秘秘地准备将它打开，如同小时候，他从外边儿带回来民间的“糖画”，想给她一个惊喜。 可门外却传来回禀：“王爷，许将军求见。” 有父亲的消息了？苏婉寻方才死寂的杏眸闪过一道惊喜。 这样的眼神全数进了景慕霆的眼睛里，唇角的弧度渐渐收拢，面色渐渐沉凝。 “想见他？”他哑声问，心在隐隐震颤。 这样的眼神带着嘲讽，像极了前世。苏婉寻浑身颤抖，又因为骨寒症发作，一个没站稳就要倒下。 景慕霆将她及时抱住，鼻尖轻轻嗅了嗅她发间，略带薄茧的手掌轻轻划过她的小脸，凤眸痴迷中带着一丝癫狂：“等我们做好事，再去见他，可好？” 言毕，他将手中的补药喂入她口中。 苏婉寻想要吐出来，可哪有力气推开？骨寒症更是让她连站都站不稳。可身体却很快就起了反应…… 衣裙如同最后的尊严和保护伞，被震得一点都不剩。 第145章 在你身上留下印记 景慕霆在她的身上发泄着压抑许久的怒火，如同前世一样。像极了他掌心里的玩物，他甚至在最明显的地方落下属于自己的印记。 苏婉寻颤抖着，可因为补药而起的情动更是让她生不如死。明明想要抗拒，可身体却向他妥协，甚至在告诉他，她需要他。 这种羞辱对她来说，和前世又有什么区别？ “景慕霆，我恨你……”她在他肩膀狠狠咬住。 鲜血渗出，染红了他的肌肤，她的唇。 景慕霆非但不停下，反而更加痴狂。 “恨吧，恨我一辈子，两辈子，只要恨我，那我们将永远会纠缠下去。”他醇厚磁性的嗓音早已沙哑不堪。 几度沉沦，她以为自己会晕过去。可因为服用了这种补药，竟然还保持意识清醒。 他已起身，衣冠楚楚地站在床边，又将衣服递过来：“带你去见他。” 这样的动作像极了施舍，施舍她衣服，让她穿上以后像个正常人。苏婉寻再次抬手揪住心口，缓了好几口气才接过。 当门打开的一霎那，苏婉寻又见到了阳光，比窗口透进来的更亮。 许世宁早已等候在“广宣殿”，这里都是接见外人的大厅。 当他见到苏婉寻的时候，担忧的眼神露出极度的欣喜。原来云长宁没有撒谎。可当他看到她脖颈处的红印，还有她身边的景慕霆时。 恨和痛交杂，燃烧成一团火焰。 “景慕霆，你将她放了。我把二十万兵马全部给你。” 许世宁毫不犹豫地说。这是他的底线，可在失去寻儿的那一刻，他才明白，她才是底线。 老皇帝昏庸无能，害了许多无辜少女不说，还让大厉受到奇耻大辱。 他也只能这么安慰自己。 景慕听挺拔的身姿优雅而立，如同高高在上的王，此时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二十万？本王需要你的二十万兵马？” 语气仿佛听到一个极为可笑的笑话。可凤眸早已凝着冷意和杀气。 “那你还需要我做什么？” 许世宁竟放缓语气，带着一丝恳求。 这是他生平第一次，曾经面对千军万马时都不会皱一下眉头，弯一下腰。 景慕霆怎么可能将怀里的人给她，但他却笑着道出两个字：“跪下。” “景慕霆！”苏婉寻猛吸一口气，扬手朝着他的脸就要甩过去。 可她细弱的手腕直接被他有力的手掌捏住。 “怎么？心疼了？”他俯身，在她耳边轻声问。 “景慕霆，我不爱他，其实我并不爱他……” 苏婉寻转过身子，双手抓着他胸前的衣料，痛苦地低吟：“我前面都是骗你的，我和他根本……” “你想说你不爱他？” 景慕霆打断，看着她早已泪流满面的脸庞，心中顿感一阵涩然：“那你开始为何要骗我？” 他将握着的手轻轻放在自己的胸口，在她耳边呢喃细语：“这里是你亲手刺的，为了那个男人刺了我。” 疼吗？对于皮肉来说，根本不算什么。可对于心来说却是毁灭性的。 “好，我信你。那我呢？你爱我？”他抬起她的下颌，低声问。深邃的凤眸看着她。这已经不是第一次问，但每次都带着期待。 苏婉寻紧抿着唇，依旧没有回答。 得到的还是这个答案，景慕霆不禁笑出声，明明知道结果却每次都要问。是自己的愚蠢还是心伤得不够彻底？ “你让他走吧，我会陪着你。一辈子。”苏婉寻不再挣脱手腕，而是祈求地看着这个男人。 他不是和前世一样，依旧喜欢玩弄她的身体吗？ 好在一辈子对她来说，不过只剩下几天而已。 自己的身子什么状况，她心里最清楚，以前吃东西还觉得正常，可现在吃下去的东西如同火焰，灼痛五脏六腑。 可她还是要吃，因为还要见父亲。 “好！一辈子！”景慕霆对这三个字很痴迷，包括现在，心情顿时好了不少。手掌松开，准备下令让许世宁回去。 可没想到许世宁竟突然跪地。 景慕霆一愣，眼前的人竟然对着他下跪？ 前世即便要对他实施宫刑，他都没有求自己一下。现在竟然…… “好，好，好！” 他爽朗一笑，黑眸却冰冷得如同尖锐的利器。要将许世宁狠狠刺穿：“你们还真是情深！要不要我离开片刻，你们叙叙旧？” 最后的尾音在颤抖，语气染上讽刺。 “景慕霆，你还想要我做什么？你尽管说！”许世宁不打算放弃。 做什么？景慕霆心里冷笑不止，他恨不得杀了他！将他碎尸万段！可他偏偏不能！前世他伤了这个男人，寻儿恨了他一辈子。 甚至觉得他恶心。 “我还能要你做什么？” 景慕霆竟自嘲地笑了笑，但下一刻，黑眸又划过一道阴狠：“本王将长宁公主赐你做妻子如何？三日后完婚。” “你！”许世宁胸口要爆裂。 “怎么？给你赐婚，难道你不应该谢本王？” 景慕霆一脸不解地看着他，同时又低声问怀里的女人：“寻儿，高兴吗？” “你现在是王爷，你有的是权利。但你不能毁了许将军一辈子的幸福，你更不能……”她刚想要开口，他的唇已覆上。 这个吻明显带着惩罚，肆虐霸道。让她疼得皱眉，口中弥漫起血腥味。 一吻作罢，他又在她耳边低语：“苏婉寻，这已是我的底线，不要再求我，不要激怒我，。” 许世宁看到这一幕，心口撕痛。虽然寻儿和他说过，不要告诉景慕霆她的病情。可他现在必须要说！ “景慕霆，你可知道寻儿她已……” 他的话音还没落下，一只袖箭已刺入他的肩膀。 袖箭是带着毒的，许世宁当即喷出一口血。 “许大哥！” 苏婉寻嘶喊，下一刻抬起愤怒泛红的眼睛，用尽全身力气怒骂：“景慕霆，你言而无信！你为什么要伤他？你答应我要放了他的！” 言而无信？呵，他又何时说过真话？ “不是我。”景慕霆还是辩解了一下，但看着她心疼的眼神，他再次崩溃，将她拉到怀里之后，沉声道：“你有力气在这里恨我，不如想想怎么在床上让我高兴。” 第146章 给素无心下落胎药 其实这话落下，他当即就后悔了。 这句话，他前世说过！就是为了羞辱她，为何此时此刻还要说？是疯了吗？可是他的脑子如同被锯子锯开，痛得失去理智。 为了防止自己再口不择言，他立即对身后的宮婢和侍卫下令：“将她带回去。” 苏婉寻还陷在方才那句话中，这句话让她跌入冰窖，不知是不是骨寒症发作，她根本无法站立。最后的一丝力气都被抽干，当即晕厥过去。 景慕霆见状，索性将她横抱，亲自将她送回房间。不过再跨出门槛之前，还是下令将许世宁抬回去救治。 她的手脚发冷。景慕霆心疼得厉害，立即替她盖好棉被，倒上小暖炉轻放在她脚边，寻儿怕冷，他是知道的。 然而当视线落到那一直打开的窗户时，突然想到什么，沉声下令：“将窗户封起来，只留一点缝隙就可以。” 明明怕冷，可外面下着雨，她都要开窗，她是在期待什么吗？等待许世宁吗？ 做好这一切，他又陪了她好一会儿，直到门口的有侍女回禀：“王爷，素姑娘要见你，她说她吐得难受。” 景慕霆一个阴狠的眼神扫过去，这侍女立即闭了嘴。 景慕霆走出房门，低头看向跪地的侍女，沉声问：“已经动手了？” “王爷，奴婢已经给她下了药，可她，可她没有见红，反而孕吐得更厉害。” 侍女回答，同时又回禀了另外一件事：“奴婢悄悄给她把了脉，虽然是喜脉，但这喜脉很奇怪。像是，像是被人做了手脚。” “呵，早就知道她会如此。” 景慕霆冷笑，眼神里满是鄙夷。怀孕？按照时间推算，早在战场的时候就该有了，经过那么多场厮杀，她会安然无恙？ 很明显，她在撒谎！ 一想到自己和她有过肌肤之亲。景慕霆就觉得无比恶心，甚至想吐。 可怪当时自己走火入魔，竟将这个女人看成了寻儿。 “那奴婢……”侍女等待他接下来的命令。 “你什么都不要做了。只要将她每天的动静回禀给本王。” 景慕霆命令，随后就抬步离开，朝着素无心的房间走去。 素无心在几天前就已经搬到了宸王府，她也明白，这里都是景慕霆的眼线，所以平日里都是一副温柔乖巧的模样。 此时她正躺在床上休息，做出一副痛苦病弱的模样。那贱人不是经常这样博取慕霆的怜爱吗？她也会！更何况她还怀着孩子。 那抹高大的身影已站在门口。 “慕霆！”素无心立刻撑起身子，小脸却满是兴奋。 他果然是在乎自己的，一听自己难受，马上就过来了。 “躺下。” 景慕霆坐到床边，大手轻覆上她的小腹，薄唇微勾，笑容看似温柔：“现在好点了吗？” “好多了，我自小没有母亲，也没人和我说怀孕就是会吐，所以吓坏了。” 她想用这个方式激起他的怜爱。 “等我母亲回来，她可以过来照顾。”景慕霆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接下来的话却已透出一丝凉意：“今天，又是你的人放了箭？” “慕霆，我……”素无心急着要起身，眼睛红彤彤：“我以为那许世宁会伤你，所以就派人贴身保护你。” “你应该知道，我最恨被跟踪。”景慕霆漆黑的眸已不带任何感情色彩，声音沙哑凉薄。 “我知道，可我因为担心你啊！” 素无心抬手捂着心口，表情痛苦：“自从上回取血后就经常会疼，若是你受了伤，你要我怎么承受得住？” 景慕霆的心毫无波澜。 别说为他取血，就算为他豁了命，他也不会对她有半点情分。 但他面上却露出心疼，轻轻叹了口气：“我知道。但是希望你能尊重我的底线，否则……” 他的话音一顿，看她的眼神已透出不容挑战和反抗的冷厉。 素无心被他的眼神怔了一下，心里很难受。不过再仔细一想，自己的确做得过分了。哪个帝王容许被人跟踪。 更何况慕霆这种要强的性子。 “慕霆，我错了。以后绝对不会了！”她服了软。 景慕霆不再说这事，在看了一眼桌上的汤药时，温和地提醒：“别忘了喝安胎药，好好生下朕的第一子。” 他说的是“朕”。 素无心的心一热，开始憧憬美好的未来，仿佛自己已是皇后。 “慕霆，你准备何时逼宫？”她迫不及待地问。 “不急，如今云天楚已经是傀儡，等我将云氏心腹一个一个挑干净坐上龙椅也不迟。” 景慕霆神色风轻云淡，随后索性端起汤药，柔声道：“来，我给你喂。” 素无心受宠若惊，连忙坐起来喝了一口。 “慕霆，我听说婉寻妹妹也回来了？”她突然开口问，同时盯着景慕霆的凤目，希望能辨出一点他的情绪。 景慕霆只是低声“嗯”了一下。 “婉寻妹妹身子不好，不如我陪陪她吧？我们在学院早就是好姐妹了。”她顺口提议，笑容温柔。 “她由我照顾。” 景慕霆似乎不愿意多提这个话题。 可素无心依旧不放弃，做出一副温柔大度的模样：“慕霆，你们从小一块儿长大，感情一定很深。等你坐上皇位。就封她为贵妃吧，我一定不会嫉妒。” “不会封她贵妃。”景慕霆很爽快地驳回。封贵妃？她是他的妻，唯一的妻，必为皇后。 素无心还以为景慕霆是想着自己，继续说：“景氏一族估计只剩下你了吧。必须要开枝散叶了。到时候我会帮你好好选几个姑娘充盈后宫。” “这件事先不必操心。”景慕霆的眉心微蹙，显然已有不悦，甚至是厌烦。 素无心善于察言观色，也就不再提。但心里却另有想法，方才在提苏婉寻时，他居然说要亲自照顾。 这证明什么呢？证明他心里还有她。 也是，两人青梅竹马一起长大，听说在苏府的时候就黏在一起，感情自是别人不能比。可正因为如此，更要将她铲除。 既然不让她去找那个贱人，那她就自己想办法！对了，她可以利用许世宁。 下午，景慕霆进宫上朝，如今才手掌政权，虽然满朝文武都臣服于他，可他丝毫不敢掉以轻心。他要的不只是皇位，还要景氏一族永世不得翻身。 第147章 寻儿，我带你去看大海 素无心则端着汤药去找许世宁。 许世宁受了伤之后就被关在地下监牢，景慕霆派人给他解毒，还上药包扎，甚至送了酒菜，显然不想让他死。 进了监牢，素无心就笑容满面地走进去，将手里的汤药递给他，柔声道：“许将军受苦了！这是我专门给你熬的，里面放了许多珍贵补品。” 许世宁正在打坐，见她进来，眼睛里的厌恶根本藏不住。 这个女人如今应该和景慕霆在一起了吧？景慕霆也是个混蛋！寻儿待他如此真心，他一眨眼就和别的女人在一起！ 若是在一起也就罢了，他还不放手！ “许将军，我们就开门见山吧。我知道你喜欢婉寻，我也希望你能将她带走。” 素无心抬手捂住自己的小腹，眼神里已流露出期待：“因为我已怀上了慕霆的骨肉，不希望他对别的女人太过痴迷，即便只是迷恋她的身体。” 最后一句话让许世宁浑身血液膨胀，如铁的拳头已紧握。 素无心看着他，精心描绘的眼睛里还带着一丝蛊惑：“许将军，你将她带走，带得远远的，然后生儿育女，永远不要回来……” 许世宁抬起赤红有神的眼睛，沉声说道：“若你真的放我出去，这份恩情，我定会相报。若你骗我，天涯海角，我也定取你首级。” 他说到做到。 “好！”素无心一口答应。 这里的看守很严，所以他们只能另想办法。 她从口袋里取出一根可以开万锁的铁管，递给他：“你用力撬开，然后挟持我！” 许世宁虽然中了毒，但方才喝下素无心那碗汤药，顿时有了力气，用铁管很快就撬开锁，有力的铁臂直接锁住她的咽喉。 “呜！救命，救命！”素无心痛苦地挣扎。 几个狱卒见状立即过来，当看到这一幕时，脑子都要炸开了，这，这许世宁居然挟持郡主！这素姑娘怀了王爷的孩子，未来可是皇后娘娘。 这还了得？ “许将军，你，你放开！”狱卒头领的声音都在颤抖，可他不敢拔剑，生怕伤到郡主，伤到龙种。 “放我出去！”许世宁冷冷地扫了他们一眼。 言毕，手掌对着其中一个狱卒一探，竟用内力直接将剑吸了过来。 只见他一手挟持，另一手提着剑，一步步走出监牢。 素无心也不知道苏婉寻的房间在哪里，不过确定应该在书房附近。 “放开郡主！要不然王爷会将你碎尸万段！” 这些侍卫只知郡主是王爷的未婚妻，也是未来皇后。而且素无心早将自己有孕的消息传得人尽皆知，现在谁敢去挑衅？ 许世宁根本不怕这些威胁，他只想将寻儿救出来。她最怕黑，他要带她去看大海。 “你们谁要动手，尽管来！在下奉陪到底！”他眼神里的嗜杀之气如山林猛虎，择人而噬。 在众目睽睽之下，两人先是去了景慕霆的书房。书房的位置本就很偏僻，被竹林环抱，想要找到密殿更是难上加难。 “你确定在这里？”许世宁眯眸，冷冷地道：“若是敢戏弄我，我直接将你的脖子拧断。” 他的怒火本就积压到极限。 “应该就是这里。我们再找找。”素无心很确定。 侍卫们也早就围过来，许世宁知道，若是再找不到，景慕霆也许就要赶回来了。好在他突然看到太阳照射的地方似乎有一些模糊建筑物影子。 奇门幻视术？ 这些幻视术曾在兵书上看过，也研究过很多年。但总是没有捉摸透。 呵！景慕霆还真是费尽心思！ 他闭目凝思，平心静气地开始回忆，随后弯腰捡起一枚石子。 “许世宁，你要做什么？”素无心不解地问。 许世宁没有理会，鹰目微眯，手腕一翻，石子自他掌心飞出，“嗖”的一声，有力且灵活。 “啪嗒啪嗒” 石子如同有了生命，在几根竹子跳跃性飞过。 奇迹出现了，方才还空无一物的地方竟然出现一座建筑物。 “许世宁，你……” 素无心猛吸气，终于明白哥哥忌惮他的原因了。不行，此人那么恨慕霆，一定要将他杀了。否则后患无穷！ 许世宁看着这被木条封了的建筑屋，他的心疼得都揪到一块。寻儿怕黑。她宁愿少活两个月，也想多看看阳光。 景慕霆，你这是何其的残忍！ “就在里面，你带她走。”素无心兴奋无比。 许世宁低头看了她一眼，冷笑：“你别急！等我和寻儿出了京城再放你！” 料到会有今日的场面，所以他早就将父母安顿好，这才前来要人。 言毕，他深吸一口气，一步步朝着屋子走去。 屋子周围也有杀手，这些杀手可不管郡主是不是被威胁着，他们只管守护屋子里的人。可景慕霆千算万算没有算到许世宁的实力比他想象中更强大。 所以当这些杀手正准备要出手，眼前一道白光闪过，全部倒地。 手法干脆利落，带着无穷的杀机。 杀手至少有三十多个，只是一剑而是！ 这下，原本就不敢靠近的侍卫更不敢上前一步。 许世宁硬朗的俊颜铁青无比，一双见过无数血光的鹰目更是冷酷得没有一丝温度，此时此刻，他不只是恨，还有痛心疾首。 他不敢想象屋子里的人被折磨成什么样！ “谁敢靠近一步，死无全尸。”他冷冷地撂下这句话，在深吸一口气后终于走进屋子。 门推开，许世宁就被一片黑怔了一下。借着封条缝隙透过来的微弱光芒，终于看到角落里蜷缩着一个瘦弱的人儿。 “寻儿？”许世宁的心都快碎了，眼睛顿时又通红。 苏婉寻没有反应，将身体蜷缩得更紧。 “寻儿，许大哥带你去看大海……”许世宁颤声轻唤。 苏婉寻终于缓缓带头，虽然浑身依旧紧绷，但眼神似乎有了聚光点，她双唇动了动，好像说了什么。 但许世宁听不清，他已经心疼得快要崩溃，在松开素无心后快步上前，用力将她从角落里拉起，紧紧抱住：“从今往后，许大哥每天都带你看，没有黑暗了，永远不会有黑暗！” 怀里的人毫无生气，呼吸微弱。 “快走吧，他等会要来了！”素无心好心地提醒。 “走！”许世宁一手拉着她，另一只手则拿着剑扣住素无心的脖子。 走出门口，外面早已布满密密麻麻的侍卫，景慕霆也赶来了，阳光斜斜地洒在他身上，威严肃穆，却也冷得没有一丝温度。 第148章 景慕霆！你杀人诛心！ “景慕霆！”许世宁怒吼，握剑的手掌早已咔咔作响。 苏婉寻被突如其来的阳光刺得睁不开眼，但她还是看到了那个让她痛得生不如死的男人。 她想质问，她想痛哭，可万般情绪，万般爱恨，只化为一个惨淡的浅笑。像极了释然和解脱…… 景慕霆看到了这样的笑容，顿时，心疼和愤怒再次席卷全身。 “你们想远走高飞？”他笑着问，笑容隐藏着悲痛凄怆。 “景慕霆，你简直不是人！” 许世宁的眼睛欲要喷火，要说心狠手辣，自己真比不过眼前的男人，他杀人诛心，将寻儿折磨成这样。 面对许世宁的辱骂，景慕霆似乎不以为然，凉笑：“既然你说我不是人，那是不是应该做些不是人的事？” 无论前世还是今生，寻儿都选择这个男人。 今生甚至把最珍贵的东西给了他。心，早已像被带刺的藤蔓缠绕，每一口呼吸都带着血腥味，下一刻眼神一厉下令：“放！” 话音落下，上空突然罩下一只巨大的金丝网，“刷！”的一声，朝着他们三人的方向罩过来。 可没想到的是，在金丝网快要将他们套住的一刹那，暴怒中的许世宁竟足尖轻点，一跃而起，徒手抓住金丝铁网，“呲啦”的一声，被撕得四分五裂。 这铁丝是用海底玄金铁打造，刀剑不断，竟被他给撕开？ 可想而知这力量有多大！在场所有人倒吸冷气，看来这嗜血铁将军的名号不是白来的。可能除了王爷，无人是他的对手。 许世宁再次扼住素无心的脖子，冷声道：“景慕霆，你若敢再上来一步，我要你未婚妻血溅五步！一尸两命！” 一尸两命是什么意思，所有人都明白，包括苏婉寻，她轻轻吸了一口气，却如同刀尖刮过喉咙。真没用，他都伤你至此，自己却依旧为他痛苦。 “慕霆，你别管我！你……唔！”素无心红着眼睛看向景慕霆，希望能激起他的怜爱心，但嘴巴已然被许世宁死死捂住。 许世宁一想到这女人怀着景慕霆的血脉，就恨得咬牙切齿：“闭嘴！真想把你的脖子拧下来！让你们的孩子一起给寻儿陪葬！” 素无心真的闭嘴了，她怕这个硬汉，更怕他会真的动手。 可对景慕霆来说，素无心的命如同草芥。如今留着她，不过是还有用途。 “许世宁，你若现在就离开，本王不伤你半分。” 他缓了语气，也做出让步。他不敢放箭，因为寻儿还在他手里。 许世宁还是那句话：“放了我们。我就放了你的女人！” 景慕霆沉默片刻，心下知道在这里僵持也不是办法。唯有等他们出去放下警惕后，才有办法将寻儿抢回来。 “好！备马车！”他同意。 很快，一辆马车停驶在他们面前。许世宁带着两人坐上马车，马鞭一挥，马儿嘶鸣，飞一般地离开。 景慕霆的凤眸漆黑，如同深渊中的暗河一样涌动，在场所有人都能感觉到他周身散发出的煞气，无一人敢上呼吸。 另一边，马车朝着京城城门飞驰而去。 许世宁知道，景慕霆一定会派人跟踪，所以不打算马上就将素无心放了。素无心也早就做了准备，衣裙下藏好了血袋。 等慕霆找过来的时候，她就可以做出落胎的模样，然后全部嫁祸给苏婉寻这个小贱人。 “许将军，你何时放我走？你们已经离开王府了！”她假模假样地问。 可许世宁却突然急喊：“寻儿！”声音如同撕裂，痛苦万分。 素无心转头一看，竟见苏婉寻早已晕厥过去，眼角流下的泪痕竟带着淡红色，肤色苍白如雪，整个人既宁静又死寂。 她的心里冷笑，活该！真希望就这样死了！ “寻儿，你，你……”许世宁停下马车，抱着她的手臂都在剧烈颤抖，一时间哑声得说不出话。 “她可能睡着了。”素无心在一旁说。 “你闭嘴！”许世宁的暴脾气上来，狠狠刮了她一眼，像是下一刻真的要将她的脖子拧下来。 素无心有些忍不住脾气，终于反击：“许世宁，我帮你把她带出来，你还对我这种态度？你这个人是不是忘恩负义？” 许世宁懒得理会，颤抖着手从口袋里取出药瓶，倒上两颗塞她嘴里。这药丸和上次汤药有一样效果。可以急救，但坏处是什么，他不愿意去想。 苏婉寻依旧没有苏醒，许世宁想了想后对素无心低吼：“你给老子上马车，我们先找家医馆。” 这时候，他怀里的人竟然开了口：“许大哥，带我去见父亲。好不好？” 声音很微弱，如同快断了线。 “寻儿，你说什么？”他低下头，仔细去听。 “我想见父亲，我想见他……”苏婉寻像是用尽全身力量呢喃。 她想对父亲说声对不起。 “他们应该快回来了，不如我们直接去京城城门周围等吧？对了，附近还有港口，就是，就是我们上次去的港口。” 许世宁连忙擦干快要掉下来的眼泪，不被她发现。 “好。”苏婉寻点头。 马车飞快，许世宁几乎铆足了劲儿，用最快的速度到达京城城门口，天色已快暗了，苏婉寻似乎又晕睡过去。 “到了，我们到了！”他将人从马车里抱下，准备朝着海边港口走去。 可苏婉寻非要自己走，无奈，许世宁只能搀扶。 海风徐徐吹来，苏婉寻感觉冷得发颤，这些风就如同刀子刺入骨头。 现在是六月中旬，怎么可能冷？ 许世宁见状，立即脱下身上的披风盖上她的肩膀。 素无心走在他们身后，不由得冷笑，小浪货，说不定早就和许世宁睡了，残花败柳，慕霆怎么就被她给迷住了？ 废了好大的劲儿，总算是走到海滩，此时海浪平静，月光轻洒，金光粼粼。 “我就坐在这里等父亲，他应该很快就到了。”苏婉寻屈膝坐下，放眼看向这片大海。 虽然现在是黑夜，但还是能看到月光，甚至能想象，等太阳升起，是怎么样的蔚蓝夺目。 许世宁心里难受，他哽咽了一下，笑着说道：“寻儿，等你身体好了。许大哥就带你游遍大江南北，你想去哪儿，我就带你去哪儿！” 苏婉寻也笑，仿佛在憧憬，轻声问：“许大哥，你去过什么地方，看过什么风景？” “我？我看过大瀑布，如同千万枝银箭直射而下。非常的壮观！我还策马去过大草原，远远望去，无边无际，如同一片绿色海洋……” 许世宁讲述着，还用手描绘着这一切。 苏婉寻听得很认真，她想，若是能多活几年，多看看这个世界，那该多好！她也想策马奔腾，也想跨过北岳山看鲸。 第149章 景慕霆知道病情 “我也去过北岳山。那里的美景真的就像仙境，琼花异草，白鹤仙鹿。那片海更是广阔无际，从高处眺望可以看到会飞的鱼，还有长达百丈的鲸……” 许世宁不断地讲述，生怕一个停顿她就又睡着了。更怕今后没有机会了！ “若有下辈子，我一定去看，一定好好看看……” 她的眼神充满期待，就这样远远地看着远处的海域，仿佛能看到遥远的未来。 “许将军！许将军！来消息了！” 一个手下匆匆跑过来，可在见到苏婉寻时又欲言又止。许世宁心下知道不好，示意他赶紧闭嘴。 素无心却突然高声道：“你说什么？苏大人出事了？” “你！”许世宁气得咬紧牙关，二话不说，直接扼住她的脖子，鹰目赤红：“你给老子闭嘴！” “闭嘴也要说，苏远之在回来的路上已经被慕霆派的人杀了！这件事，这件事还是慕霆让我去做的！”素无心吞吞吐吐地将后面的话说出来。 “他杀了父亲？”苏婉寻站在原地，丝毫动弹不得。 不可能！怎么可能？这一世，他们早就冰释前嫌，他还救过父亲的命，父亲更是要将苏府交给他，为了他，甚至不惜断送苏府的前程。 “你，一定是骗我的，一定是在骗我。”她摇了摇头，浑身颤抖。 被扼住脖子的素无心断断续续地说道：“我，我没有骗你，我有证据，是慕霆，他让我派人去杀的。” “我不信，我不信！”苏婉寻的眼前又泛起一片漆黑，脑子轰鸣。 她缓缓站起身子，红着眼睛道：“许大哥，你放开她，你让她说……” 许世宁额头的青筋突突直跳，可还是缓缓松开了手掌。 素无心从口袋里取出一枚玉佩，在苏婉寻面前晃了晃，道：“这是慕霆给我的信物，见物如见他。你说，是不是他的旨意？” 苏婉寻彻底呆愣住，没错，这块血玉她认得。前世的景慕霆一直戴在身上，不曾送过她。 “寻儿？”许世宁的心提在咽喉，立即想要搀扶。 可苏婉寻却见他推开些，因为极度的悲痛，原本已经恢复的视力再次模糊，方才还有月光海面，现在一片黑暗。 “寻儿！ 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不是许世宁的。 而是他！ 她模模糊糊地见到那抹高大的身影，身姿挺拔，绝色又熟悉的脸庞。 可就是他，毁了她所有…… 她就这样远远的看着，心脏被撕扯，更如同一把铁锈的剑直接贯穿她的胸口，就连听觉也开始丧失功能。 苏婉寻的身体如同柳絮一样轻飘飘，就在倒下的那一瞬间，她又听到这个男人的急呼，然后掉入一个结实温暖的怀抱。 “寻儿！”撕心裂肺的喊声，凄厉尖锐。 “景慕霆，你放开她！你有什么资格抱她？滚！滚！”许世宁恨得血液倒流，抽出长剑就要和他对决。 景慕霆紧紧抱着怀里的人，脚步飞快地回马车，根本顾不得正要刺向他的剑，就在长剑快要刺到他的一瞬间，突如其来的几百隐卫死士将许世宁团团围住。 素无心看着景慕霆焦急如焚的背影，一口气死死堵在胸口，怎么都咽不下去。此时此刻，她才真正明白，苏婉寻对慕霆来说，是爱，而不只是身体的迷恋。 她好恨，好恨！ 景慕霆将苏婉寻送回房间的时候，她已完全失去意识，唇色苍白，明明昨天还有血色，明明前几天脉象都很平稳，怎么会这样…… “御医！快！将宫里最好的御医全部唤过来！”他对着门外低吼，凤眸红得如同撕裂。 王府里的人都懵了，郡主怀孕受惊吓，王爷连看都不曾看一眼，倒是一直守着这姑娘身边。不过有些婢女是认识这姑娘的。 她可不是普通人，而是王爷在苏府时的妹妹。 难怪如此上心！不过这妹妹怎么比起自己的孩子都重要？也是奇怪！ 十几个御医浩浩荡荡进入宸王府，在诊断之后却道：“她的脉象倒是很平稳，但，但好像有点怪异，应该是喝了，喝了什么汤药。” 这种汤药可以让病人提起一口气，比如灯枯油尽的人，喝上以后就可以好好活几天，代价就是死得更快。 不过这些都是民间一些大夫的手法。 “什么汤药？快说！”景慕霆死死揪住领头御医的领子，力道之大竟将他一把提起，眼神噬人可怕。 “就，就是一些可以，可以提命的，提命的药物。”这领头御医吓得浑身颤抖。 “什么提命？” 景慕霆俊美的容颜越来越沉，愤怒的同时还浮现一丝恐惧，慢慢地从他后背爬起来。 面对这样的宸王，这御医头领吓得差点没有晕过去，不用问就知道这姑娘对王爷是多重要。所以哪里敢说实话？ “就是，就是可以续命的药物！”这御医连忙说。 讲起来，这方子早已失传，只有极少的一些民间大夫会。能找来也不容易！若不是他在爷爷的秘方书上见过，可能他也不会知道。 可没想到他的话音还没落下，整个人就被一股强大的力量甩出去。 “彭”的一声，御医被摔得四脚朝天，他挣扎着起身，立即跪地：“王爷饶命，王爷饶命！” 景慕霆的眼神冰冷瘆人，直直地逼视着他，厉声道：“本王要你一句实话！你若撒谎，本王定要你死无葬身之地！” “提命，提命真的是续命，只是她的身子不好是真的，就像是，被掏空了一半的树根……” 其实哪里是一半，根本就是全部掏空。可如果说了实话，说不定马上就死。所以就当做不知道“提命”的真相！ “掏空了一半的树根？” 景慕霆听了这形容，脑子轰鸣，心口如同被扎上密密麻麻的针剧痛不已，随后再次冷眼扫向这御医：“口不择言，诅咒王妃，该死！” “王爷饶命，王爷饶命啊！姑娘，不，不王妃的身子还，还有救！用最好的药补回来！” “废物，庸医！滚！” 他深吸一口气，稳住快要崩溃的情绪，对着门口跪一地的御医和侍卫下令：“派人去找！将医圣找来，千金万金都要将他找来！” “派，派多少？”贴身护卫都开始发抖，他觉得王爷快要癫狂，因为整个人都在颤抖。 “派一万人，不，三万！不不，通告全国，全部人都去找！谁若找到，封官加爵！” 景慕霆的嗓音沙哑，眼泪已经控制不住往下掉，急着又补充：“每日下三旨，早中晚各一次。还有，还有，若是被其他县城的人找到医圣所在地，那这个县城的人全杀了，全杀了！” 第150章 景慕霆的心很疼 “王爷，这道指令不可下啊，这，你才得民心，而且还没坐上……” 这护卫还没说完，景慕霆一个阴沉的眼神就扫过去，他心里苦笑，天下？若是没了寻儿，天下又有何用？ 人全部被遣散走，他这才坐到床边，看着她苍白的小脸，指尖剧烈颤抖，他心疼啊！眼泪早已决堤，止也止不住。 前些日子为什么要这么对她？ 寻儿第一次给了其他男人又如何？想着许世宁又怎么样？只要一直在他身边就好。为什么还要用那种方式羞辱？ 这和前世有什么区别？ 他悔恨懊恼，抬手揪住头发，想要用这种痛苦还减轻心口的痛，可是毫无用处。他很不得亲手将自己的心脏挖出来，将针一根根拔去。 他整整陪了一天一夜，政事统统抛在脑后。苏婉寻依旧晕迷着，他只能用小勺子细细地给她喂药。 药，用的都是稀品，他派人将宫里所有最珍贵的药材早已清空搬过来，早在几天前就已派人开始煎煮。 直到有人回禀：“王爷，夫人和苏大人在路上遇见了洪火，被，被锁在山上。” 夫人就是柳氏。 “什么？”景慕霆喂药的手一僵，倒吸冷气。 证据，的确是他从苏府里拿的，也料定云天楚当时在大怒之下会杀苏远之。自己远在战场，所以早已派人将苏远之和母亲从小道带回来。 留在流放之地的苏远之是替身。 “王爷别急，他们安然无恙，只是一时半会儿回不来。估计要等洪水退了。”这属下接着又回。 景慕霆突然想到什么，疲惫地问：“两人，相处得可还好？”他就担心两人心有怨气，到时候出什么意外。 没想到这属下竟然回：“苏大人和夫人相处得特别融洽，两人在灾难面前竟然互相护持，你救了我，我救了你，哦，对了，苏大人还不知道你起兵，更不知道您是景氏后人……” “嗯。”景慕霆挥挥手，随后又轻轻抚了抚苏婉寻的发丝，柔声道：“寻儿，还需要等几天，不要着急。” 等人离开后，他继续喂，喂一口就擦擦唇，细心程度如同对小时候的寻儿。那时候寻儿也经常生病，只要一吹凉风就病倒。 只要她一病，自己就没心思在苏家私塾上课，偷偷跑出来照顾。 小寻儿一见他来，明明已经醒了，还会假装闭上眼睛，为的就是让自己多留一会儿。 其实他都知道，所以故意给小寻儿喂药，用小勺子喂就会更苦，看她小眉心紧皱的模样又气又想笑。 “你知道我每次逃课会付出什么代价吗？”他假装很气恼。 小寻儿就会抿着小嘴，低着脑袋一副做错事的模样。 他哪里再忍心责备？罢了，不就多抄几百份弟子规吗？寻儿既然想要他陪，他就陪！一夜两夜都可以，他甚至还会绞尽脑汁地想一些幼稚的故事诱骗她，这比念书难多了…… 可现在，他也用小勺子喂，可床上的人不再皱眉。 她是真的病了…… 景慕霆一想到那句‘被掏空了一半的树根”，心就疼得发抖，呼吸几近窒息。 另一边，素无心在床上等了许久都等不到景慕霆的到来，她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明明自己怀孕了，而且受到那么大的惊吓。 可他依旧无动于衷！ 原本打算让苏婉寻推她，没想到景慕霆居然提前来了，错过这么好的机会，真是可惜。 “唉！”一旁的誉王见她愁容满面，也有些心疼：“这样总不是办法，还是要真的怀上他的孩子。” “如今他一心一意全部扑在那贱人的身上，怎么可能与我……” 素无心说不下去，紧握着的指甲要抠破掌心，恨啊！可她却没有任何办法绊倒！ 誉王凝眉想了想，说道：“不如这样，今夜我和他喝酒畅聊，顺便给他下药，就不信他能忍住。” 虽然这种事很下作，而且也很卑微，可为了妹妹，为了誉王府的未来，只能豁出去。 “没用的！”素无心摇了摇头，神色痛苦。她又不是没下过，可景慕霆竟然能忍下去。 “怎么会没用呢？当初是当初，现在是现在！你为了他取心头血，你帮他打天下！这样的恩情，再怎么铁石心肠都能被打动。” 誉王站在正常男人思维的角度，但凡有一点良知都不会抛弃这个有恩的女人。 至于那苏婉寻，美貌是其中一个原因，另一个原因还是因为青梅竹马。 景慕霆对她照顾也理所当然，但大部分还是因为怜爱。没有什么可担心的！ 更何况苏远之虽然是丞相，可子嗣单薄，手里一点兵权都没有，等云氏被推倒，更是一无所处。有什么可担心的？ 也不知道这个妹妹整天这么战战兢兢做什么？ 傍晚，景慕霆还是来了，在看望了素无心后，誉王就按照计划请他喝酒。 “慕霆啊！我也听说你以前的妹妹已经来王府了，这些日子你也一直在照顾。但是孰轻孰重你还是要分清的！” 誉王给他倒了酒，双手举起递过去。 景慕霆疲惫的凤眸此时倒是恢复淡然，他也没有气恼，在接过之后便道：“当然知道。” “既然知道，为何总是疏忽心儿？你可别忘了，她才是你的未婚妻。” 誉王的脸色有些微沉，语气里甚至也带上几分威胁：“如今天下还没定，你就下达那种命令，是不是不太合适？” 他说的命令就是寻找医圣的死令。 景慕霆沉默，指腹稍稍摸索过茶杯，眉眼处却是毫无波澜。 誉王继续说；“我也知道你是念旧的人，所以你要纳她为妃，我和心儿完全接受，心儿大度，甚至还会帮你一起照顾。只是希望你能分清轻重，子嗣为重，民心为重。这才是帝王该做的。” 多么语重心长的一番话！ 景慕霆看了一眼杯中酒，薄唇已经不动声色地勾起。 “是我的疏忽。” 景慕霆温和地笑了笑，随后一口饮下，说道：“如兄长所说，前些日子疏于对无心的照顾，是我的错。实在是家妹身子欠佳。至于你说的纳为妃，绝对不可能。” 他说的是“家妹”。 誉王觉得奇怪，难道他们并不是心儿说的那种关系？ 不过见他态度不错，便也放下心，便道：“嗯，那今夜就陪陪她。她在战场是将领，但在你面前永远都是女人。” 夜晚，素无心很紧张，因为她知道慕霆中了哥哥下的迷药，这迷药比自己原先下的更加狠辣，更何况他也和哥哥说清楚了，他会好好待自己的。 房间里的灯被吹灭。 门口已然站着一个高大的身影，借着月光，她能看到他模糊的容颜和挺拔的身姿。 素无心的心快要跳出喉咙，她爱他，爱他爱疯了！在屏住呼吸后，她等待着门口的人一步步走进来，还没回过神，这个男人就已将她压在身下。 “怀着孩子都这么渴望？” 男人的大手不带一丝情感地扯开她的衣服，随后又用腰带蒙住她的眼睛。 素无心已全然不知今夕是何夕，即便这个男人对她毫不怜惜，她都能感觉热血沸腾。全然不知这个男人到底是谁？ 门外的景慕霆听着里面的动静，冷冷一笑，然后头也不回地抬步离开。 他又去了苏婉寻的屋子，这几天根本没有心思办政务。 “王爷，王妃已经醒了，还喝了一点汤。”侍女回答。 “王妃”的称呼让景慕霆很满意，又听到苏醒的消息，更是心急如焚地推开门。 门推开，里面一片昏暗，唯有桌上的烛火忽明忽暗，他轻手轻脚地进去，然后坐到床边。 床上的人似乎有所感应，睁开水眸静静地看着他。 景慕霆欣喜若狂，她看他了！总算看他了！他才不管她眼神里是什么情绪，看他就好…… 第151章 寻儿主动要补药 “寻儿……”他轻柔地握住她的手，喉头腥重，竟然开不了口。缓了许久才哽咽地说：“我并不知你又病了。” 苏婉寻依旧沉默，清澈的眸子弥漫着水雾。 “放心，我不会再动许世宁。” 他向她保证，同时又紧了紧掌心里的小手，轻声道：“父亲和母亲在路上耽搁了，需要延迟几天。” “嗯。”苏婉寻点点头。 见她有了反应，景慕霆的心头更是发热，在将她扶起后，脑袋轻靠上自己的肩膀。 她的长发丝滑又柔软，还总是带着让人沉迷的清香。 “等身体好些了，就带你出去散步，寻儿想去哪里？”景慕霆低声轻语，神色温柔，手掌已不自觉地和她十指相扣。 “二哥哥。”她突然轻唤，水眸深深看着他，柔美幽远。 景慕霆浑身猛地一震，以为听错了。寻儿唤他？ 她的眼神没有一丝怨，也没有一丝恨。只有柔情似水。和以前一样…… 不，是和前世一样！像极了前世爱他的寻儿！ “我在。” 景慕霆抓过她的手，满腔热血的兴奋都掩饰不住，可他突然不敢靠得太近，那杯下药的酒的确喝了。好在毒性已被重生的灵根溶解。 但还是有些残留！ 这些残留的药性加上对寻儿的占有欲，足以再次让他克制不住体内的欲兽。 “二哥哥，那药还有吗？” 苏婉寻竟主动开口，她低着头，小脸泛红，手掌却轻覆他的心口，嗓音柔和微哑：“我想要。” 景慕霆彻底呆愣，甚至还以为是在做梦！脑中的思绪一片混乱，完全没有辨别能力。 可看着她羞涩的模样，好不容易压下的欲火再次被点燃，喉间火烧火燎：“寻儿，你身子，身子还没恢复。不可！” 他前些日子真的不知她旧疾发作，否则绝对不会动她一下。 苏婉寻却突然搂住他的腰，脑袋埋在他胸膛，气息微喘：“二哥哥，我想通了。我想留下，我只想留在你身边……”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改变态度，景慕霆既惊喜又不知所措。能做的唯有将她紧紧搂住，前些日子的怨恨在这一刻竟然统统消失不见。 “好，我们重新开始，以后再也不提那些事。” 他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身体却还在拼命压抑，他心下知道，这种状态维持不了多久。那一点残留的药物正在无限扩张，很快就会彻底将他的理智吞没。 可苏婉寻却突然主动吻住他的唇，双臂抱得更紧。 她的吻既羞涩又笨拙，水眸迷离清澈，睫羽还挂着点点细碎的泪花，身上的衣物也不知何时解开。 “慕霆，我怕冷，你抱着我，要我，就不冷了……”她在他耳边轻咬，嗓音干净微哑。 她唤了他的名字。 景慕霆哪里能受得住这样的诱惑，呼吸越来粗重，很快就化被动为主动，大手固定住她的后脑，吻得越发绵长，如饮止渴一般得深陷其中。 后仅存的一丝理智也彻底瓦解。 他将补丸咬着喂给她，带着她穿过千山万水，激浪汹涌。 苏婉寻更是从来没有像现在这般有着媚态，前世没有刚成亲的时候没有，这一生更没有过。所以这一刻，景慕霆感觉已在疯狂边缘，可因为她病重，他几乎全程都在克制。 “寻儿，不可以了！” 他抽,离，双手撑在她两侧，拼命地喘息，因为克制，手指关节隐隐泛白。 苏婉寻也在微喘，然，就在下一刻，她突然抬手，一根早已准备好的银针刺入他后劲的某个穴道。 景慕霆根本没有任何防备，这一针又极快，极准。他猛吸一口气，耳畔嗡鸣，四肢发麻，心口更像是被烙下铁印，痛得厉害。 “你要杀我？”他的凤眸深邃凄绝，脸上的痛苦根本无法掩盖。 苏婉寻的掌心已紧握着一根簪子，这是她从婢女身上要过来的，此时此刻正对着景慕霆的心口。 她的清眸里都是恨！ 她恨这个男人，恨他无情无义，恨他前世今生对自己的伤害，恨他将她的灵魂一点点摧毁，连一点希望都不给。 更恨他杀死了父亲！ 景慕霆看清了她眼里的恨和痛苦，再想起方才她的温柔和媚态，原来一切都是假象。 可自己却沉沦其中。 也罢，要杀就杀罢！ “若想杀便杀吧，只要你痛快。”他平静地说，嗓音却干涩沙哑。 他的凤眸始终看着她，不移开分毫，像是看不够似的。 苏婉寻抬手揪住心口，神色痛苦，双唇剧颤。 杀他？ 自己怎么舍得？ 爱了两辈子，恨了两辈子！每一次她都失去所有！每一次都是生不如死！ 景慕霆，你为什么要这么待我？ 为什么！ “我恨你，恨你！”她像是用尽全力低吼，可眼泪早已决堤，仿佛置身在水深火热之中，身体颤抖，却怎么都下不了手。 看她那么痛苦，景慕霆竟然有些慌乱，根本顾不上自己的生死，抬起已经发麻的双臂将她搂在怀里，低声呢喃：“若有下辈子，我还是不会放手……” 这话落下，苏婉寻彻底崩了，好不容易狠下的心终究还是溃败。原本想杀了他，然后死在一起！也好报了父亲的仇！ 可为什么，为什么还是下不了手？ 她的脸上露出极度痛苦和自责的神情，拳头握得发红，掌心不自觉地掐出血丝。 两行清泪再次从眼角滚落，掌心里的簪子终究还是渐渐松开，力气被彻底抽干，了无生气地靠在床沿。 借着昏暗的烛火，景慕霆竟然发现眼泪是淡粉色的，也不知是受了刺激，还是方才的欢爱太过火，她闭着眼睛，呼吸越来越微弱。 “寻儿？” 他瞪大眼眸，如同掉入黑暗的漩涡，心疼得声音颤抖：“御医，快！快宣御医！” 虽然中了一针，方才一瞬间四肢暂时麻木，可对他来说还是很快能恢复，想要杀他，并不容易，除非他心甘情愿。 这世上，也唯有怀里的女人可以做到。 很快，御医又来了，在给苏婉寻诊治之后便说道：“王妃，王妃可能是受了刺激，所以导致视力暂时受损。” 景慕霆紧紧抱着怀里的人，手掌和她紧扣，再次问：“什么时候能恢复？” 第152章 寻儿，二哥哥背你 “不，不能太动情绪，视力也会，也会慢慢好起来的。”这御医头领低着头回，他哪里敢说真话？王妃的眼睛基本已经瞎了。 受刺激是其中的诱因，主要还是因为灯枯油尽。 他现在只希望快点找到医圣，否则他和其他御医都难逃一劫。 “那便好……”景慕霆总算是松下一口气，但因为方才太过紧张，掌心里全是冷汗。 “都退下。”他挥手，整个人如同虚脱一样无力。 怀里的人又闭上了眼睛，任由他抱着，但依旧没有反应。 景慕霆心里苦笑，他倒是希望寻儿说恨他，甚至杀她。也不要她这样了无生气。像极了前世最后的那段岁月。 最后那段岁月？ 一想到这里，景慕霆竟然开始害怕，害怕寻儿再次自尽。 “我不会动许世宁，只要你好起来，我还会放了他。”他俯身在她眉心落下一吻，嗓音温柔，语气里甚至透出一丝恳求。 苏婉寻像是睡着了，唯有轻颤的睫羽证明她还醒着，只是不愿意见他。 景慕霆似乎已经不在意这些了，继续自言自语：“寻儿，你不能吹风。等身体好些了，我便带你出去散心，想去哪里就去哪里，不过现在还是要乖乖养病……” 这些话，小时候他经常说。 那时候寻儿体质很弱，每次想要出去玩总会被苏远之反对。他就偷偷带她爬上屋顶，抱着她看苏府外的风景。 苏府位于闹市，一眼就能看到街市。 他说，若是寻儿乖乖的，二哥哥就带你出去玩，买糖画买糖葫芦。 那时候寻儿听到这些话，瞬间就会眉开眼笑。 可现在，她却没有任何动静，像是睡着了一样。 接下来三天，景慕霆还是一下朝就去看她，一陪就是一整夜。苏婉寻每天准时吃药，虽然进食不多，吃起来也很慢，但她每一顿都有吃。 他很担心她的病情，除了御医每天按时就诊之外，找医圣的事情也丝毫不耽搁。 只要有一点消息，景慕霆都会放下手中政务去亲自接见，很失望，自称医圣的人都是假的。 这一天，景慕霆在给她沐浴擦洗之后就抱上床榻，他自己就躺在她身边搂着，没想到怀里的人竟然开了口：“我可以出去走走吗？” 她的声音很轻柔，不再带一丝恨。 景慕霆还以为她一辈子不会开口理他，当然也早已做好了准备。所以有些受宠若惊。 “你说什么？”他惊讶地问。 “我可以出去散散心吗？”苏婉寻再次开口。 “寻儿，你身子……” “你带我去，我不会走的。” 苏婉寻睁开水眸，小脸露出期盼的神情，轻声又说：“你抱着我上屋顶，就像以前一样。” 这是他们美好的回忆，景慕霆当然愿意，可不知为何，他不敢！他宁愿怀里的人恨她怨她，也不想她突如其来的平静。 就像上一回突如其来的温柔。 “寻儿，屋顶风大。” 他的双臂环紧，又俯首在她唇上落了一吻，柔声诱骗：“听话，你若真要出去，就在门口的小亭子。” “好。”苏婉寻乖乖点头。 景慕霆帮她穿戴整齐，裹上披风，这才搀扶着出门。 他脚步走得很慢，可以让她跟得上。 苏婉寻的视线其实已经完全模糊，可依稀还能辨别人和物的轮廓，她坐上石凳，在看了一会儿月亮后突然轻声问：“二哥哥，我还有什么价值可以让你索取？” 她问得很轻，似乎只是嘴唇动了动。 “你说什么？”景慕霆弯腰附耳去听。 “二哥哥，你最在意什么？”她柔声问，清眸一瞬不瞬地看着他。 景慕霆毫不犹豫地回：“我最在意的当然是你。” 虽然知道寻儿一定在恨他，可这一声“二哥哥”还是让他觉得心暖。 不爱他不要紧，至少还是亲人。 苏婉寻听到这答案，竟是轻轻一笑。 “寻儿不信？”景慕霆着急的将她搂在怀里，柔声低喃：“若是没了你，皇位和天下都没了任何意义。” 苏婉寻没有将他推开，在沉默了半晌之后又问：“二哥哥，我想去王府后院逛逛，现在是黑夜，没有发现我的存在。” 她的眼神带着一丝祈求，甚至还带着小心翼翼。 景慕霆的心都快碎了，他并不是想要隐瞒她的存在，而是现在不是时候，所以只能暂时金屋藏娇。 “寻儿，不会很久，再等我一段日子。” 他的双臂勾住她的细腰，心疼的同时也不忍心再回绝她的要求：“走，现在就带你去。” 王府后院走过去并不远。 景慕霆一路搀扶。虽然现在是黑夜，但他还是一路指着花花草草同她说话，在走到后院一片空地时，俊颜浮现出期待：“这里打算种一片红梅林，等冬天，我们就在这里舞剑弹琴。” 他想起前世的寻儿，总想着让他舞剑给她看，可那时候母亲出了事，他哪有心思？ 所以当时看到许世宁和她琴瑟和鸣时，他才会被彻底激怒。 “好。”苏婉寻点点头。 “我还想安置几只秋千，养几只白鹿，等我们有了孩子们，他们可以在里面玩耍。” 景慕霆已经在规划美好的未来，凤眸里闪动着的竟是清澈的碎光。 哪有平日里的阴冷和算计？ 可说到一半，他又笑了笑：“差点忘了，以后我们还要搬出去。不过不想搬到云氏现在的皇宫，我想自己再盖一座，到时候寻儿你来设计。” 这一路，都是他在说话。 苏婉寻静静地听着，也不再挣脱他的手，眼神既平静又安宁。 大概走了半个时辰，景慕霆怕她累，便想将她送回去。 “寻儿，该回去了。”他弯腰，示意她上来，他背着她回去。 “二哥哥，那里是谁的寝殿，好漂亮。”她顺手指了指不远处的一座雕栏玉砌的宫殿，不由得感叹起来。 虽然视线模糊，但轮廓还是能看得清。 景慕霆愣了片刻，这寝殿名为蒹葭楼，也是素无心现在所住的地方。一时间他不知如何回答，寻儿心思敏感细腻，一定会以为他对素无心有心意。 更何况自己在走火入魔的情况下的确和那个女人发生了关系。 “寻儿，你若是在意，我现在就可以建一座。不用等在皇宫。” 他只能这么回答，同时又解释：“我对她，丝毫没有情义。” 有些话，他已经不知道解释过多少遍，也不知寻儿能听进去几分？ 第153章 景慕霆，一切都结束了 “嗯。”苏婉寻也只是点点头，然后说道：“二哥哥，我有些累了，想回去休息。” “好，我背你回去。”景慕霆将她背起，有力的双手又将她往上提了提，让她安安稳稳地趴在自己的后背。 他的后背对于苏婉寻来说并不陌生，甚至是很熟悉。小时候他背过她何止数次？不过现在，苏婉寻已不再像以前那样搂住他的脖子。 明明现在已有了肌肤之亲，应该更亲近，可她却有意扯开距离。 景慕霆想起方才她对自己的态度转变，而现在又恢复了疏远，心里总觉得有些不踏实。 回去之后，她很快就睡下了，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 景慕霆在叮嘱了一番照顾她的婢女之后也离开了，他去书房处理政务，昨日老皇帝突然驾崩，很显然，云天楚已经等不及得想要坐上皇位和他对抗。 自不量力！ 不过是垂死的挣扎，而他之所以迟迟不坐上皇位，原因有两个，一是想将云氏的走狗一个一个剔除干净。还有一个更重要。 当年云氏之所以能赢景氏，是因为偷走了太祖父的一本秘书，传言这本秘书是千百年前的人皇所写，得到它就能一统各国，天下归一。 可他不知道这本秘书在谁的手里。 快到子夜的时候，有手下匆匆奔过来，他还以为是有关医圣的消息，所以立即放下笔墨。 “有医圣的消息了？” 只要得到一点可靠信息，他一定会亲自前去请，所有事都可以全部放下。 “不是医圣，是，是，老夫人回来了！” “母亲？”景慕霆既欣喜又失落。 很快，柳氏进了书房，她在外流放那么长时日，原本还细腻的肌肤如今也有了风霜感，眼角也起了细纹。 但当她看到景慕霆时，还是激动万分，紧紧握住他的手：“慕霆，我们很快就能熬出头了，很快，你爹就能含笑九泉了！” 景慕霆只是点点头，“嗯”了一声，然后将柳氏搀扶着坐下，急着问：“苏远之呢？” 柳氏见他面色疲惫，很是心疼，同时回道：“苏远之终究是年纪大了，好不容易等到洪水退潮，我们可以回来了。他却在路上病倒。” “什么？”景慕霆的心提到喉咙。 “不过你放心，几个手下都守着他，他现在在一家医馆养病。等好了就回来。” 柳氏说到这里，又是重重叹息：“其实他人并不坏，特别是这些日子，对我们母子也是真心实意。若是知道你不是他亲生的，恐怕要受打击。” “没事，以后我的孩子还是叫他祖父，而且还是亲的……”景慕霆顺口安慰。 “什么？”柳氏一时间没回过神。不过再仔细一想，可能慕霆将他当成亲生父亲了吧。 也罢！就凭着苏远之当初宁愿不要苏府也要保慕霆，这声父亲也是应该的。 沉默了一会儿，她又急着问：“你妹妹呢？在你身边吗？娘这些日子好想她。” 想起她另一个心肝宝贝，方才还冰冷的脸色一下子就有了温度。 景慕霆呆愣了片刻，不知道该怎么说，若是被母亲知道寻儿病重，怕是会受不住打击。 “寻儿呢？你还没接回来？”柳氏的脸色顿时又变冷，甚至有怒火在酝酿。 果然是有了美人，就将自家妹妹给忘了，混账东西！早就听说他将素无心这小狐狸精也接到了王府，而且还有了身孕！ “王爷！不好了！出事了！” 又有人匆匆来报，这一回面色吓得如土，还没到门口就颤颤巍巍地回禀：“郡主，郡主又被，被人挟持了。就，就在屋顶！” 母子两不慌不忙，眼神冷漠。 似乎等待这手下继续回禀。 “是，是苏姑娘挟持的！她说要见你！”这手下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 苏姑娘病恹恹的样子竟然能挟持住郡主？而且爬上了高数十丈的蒹葭阁屋顶，若是掉下来不死也得残！更何况郡主还是有孕之身。 一个是王爷在苏府的妹妹，一个是他的未婚妻。 这，这都是些什么事啊！ “什么？苏姑娘？”柳氏一个愤怒的眼神刷得扫向景慕霆，声音冷如冰：“是寻儿？你让素无心那个小贱人欺负了她？” 景慕霆哪有时间解释，朝着蒹葭楼飞奔而去，柳氏也紧跟其后。 金碧辉煌的蒹葭楼顶站着两个女人，苏婉寻一袭白衣着身，墨发披散，绝美的小脸在月光的照射下皮肤细润如温玉却也苍白如雪，眸光清澈如天池，又也寂静如死水。 她的掌心里握着那支银簪，本要刺景慕霆心脏的银簪，此时此刻正对着素无心的咽喉。 景慕霆见到这一幕，脚步僵硬，再也没有办法跨前一步，嗓音颤不可闻：“寻儿，你，你不要……”他已经控制不住发抖的身体。 寻儿若是不小心掉下来，若自己没能来得及飞过去接住，结果不堪设想。 苏婉寻见他慌乱的模样，突然一笑，笑声太过凄凉，她就这样望着他，心口早已疼得麻木。可眼泪已经流干，一如前世。 每次掉泪都干涩疼痛。 她已经看不清人和物了，包括现在，她远远望去，只看到他的轮廓，而且越来越模糊…… “慕霆！慕霆救我，救救我们的孩子！” 素无心捂着小腹，一副痛苦的模样。她本就想着怎么将流产嫁祸给这个贱人，没想到她竟然自己找上门。不过更没想到她在快瞎眼的情况下找到这里！ 还用银针麻痹了她的双手。 慕霆即便再爱她，也不能接受她害了他的第一子吧？ 景慕霆根本没看素无心一眼，他的视线牢牢锁住苏婉寻，同时还偷偷做了手势，示意暗卫立即偷偷潜伏到楼下，万一掉下来，一定要接住她。 这些暗卫都知道寻儿才是王爷的未婚妻，当然，也只有他们知道。 “寻儿，你先下来，我，我已经将许将军放了！” 他一小步一小步靠近，心快要从喉间跳出，声音都开始飘忽：“你，你还要二哥哥做什么？我都会去做，你先下来……” 苏婉寻的听觉也早已不清楚，她听不到他说什么，也看不到他的表情。不过也能辨别他此时一定很着急吧。 景慕霆，杀人诛心，不是你最擅长的吗？我现在也要杀了你所爱，还有你的孩子！ 你折磨我，我不恨你，你折辱我，我也不恨你。你将我生命中所有光明都毁灭，我依旧不恨你，可你，杀了我的父亲！ 这些话，她多么想对他说。可她没有力气！她就连正常喘息都是奢侈…… 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 等她杀了素无心，替父亲报仇，那她这一生也该结束了，不过也不会再自尽。她等着这个男人来杀她！也算是还了未出生孩子的命…… 第154章 寻儿，二哥哥错了！错了！ 景慕霆已经站不稳，因为他看见寻儿唇角勾起的弧度，没有一丝对世间的留恋，远远望去，她如同一只欲要展翅的蝴蝶，一跃而下后便随风而去。 永远不会回来。 苏婉寻深吸一口气，脑中快速闪过这一生的画面，她和这个男人的点点滴滴，多少是让她心动，又有多少是让她痛彻心扉。 原来，在临死之前，她还是想着他！ 可笑，真可笑！ 簪子在她掌心里微微发颤，素无心并不挣扎，似乎等待着她下手。 苏婉寻再次吸气，簪尖准备对着她的咽喉刺下去！狠狠刺下去！ 是她，联合着景慕霆杀了父亲！ 她是杀父仇人！ “寻儿！” 景慕霆再次急喊，不是因为她要杀素无心，而是看到她的脚步已站不稳，只要再跨前一步，她就会掉下去。 “寻儿，你想要什么，二哥哥全都给你！” 景慕霆的胸腔已被恐惧塞满，眼泪却不敢落下，他怕一落下就会泣不成声，因而耽误和她说话的时间。 “想和他在一起吗？”他颤抖地问，没等到回答，他竟说道：“我让他，让他也搬进王府，好不好？” 这话落下，他自己心里都在苦笑。 “二哥哥……” 苏婉寻似乎听到这个称呼，眼前再次浮现一些画面，都是他们小时候，他抱着她，他背着她，他给她讲故事，他说，只要他在，这世上没有鬼怪可以带走寻儿。 他说，只要他在，寻儿永远不用怕黑。 他还说，二哥哥永远都不会离开她。 小时候，他是她的亲人，可不知是什么时候开始，竟对他有了那种感情。也许是一个阳光明媚的早上，他穿着一袭白衣站在竹林里。 对她浅浅一笑。 此时此刻，她的眼前不只是浮现这些画面，仿佛还看到了！清清楚楚地看到了！ 他们真的回到了小时候，他正在静心看书，而自己小小的身影非要爬到他的后背，像是要爬上最高的山峰。 “二哥哥，我的病什么时候才能好？你可以带我出去玩？” 他转过身子，将她一把抱在怀里，笑着说道：“等寻儿长大了，病就自然好了。二哥哥还会给你请这世上最厉害的大夫！” “真的吗？”她笑得甜甜。 “嗯！拉钩！”他伸出小拇指给她。 “二哥哥……”苏婉寻轻轻一念，手中的簪子竟然缓缓松开，再次泪流满面。 不过这些眼泪已不是淡红，而是血红。 素无心被她的眼泪吓住了，怎么都是血？ 难道真的有血泪？ “婉寻妹妹，你，你不要杀我！”她故意做出一副恐惧的样子，想要让底下的景慕霆和未来婆母看。 因为她已经看到了柳氏。 这时候的柳氏也吓傻了，她的宝贝闺女竟然要跳屋顶？这是受了什么样的刺激才会挟持素无心这个小狐狸精，要和她一起死？ “畜牲！你……” 她气得指着身边的儿子，一时间竟然开不了口，缓了好久才颤抖地说道：“若，若是寻儿出了什么事，我们的母子情分就断了！” 景慕霆却没有听到这些指责的话语，他的脑袋现在一片空白，屏住呼吸再次试着靠过去，别跳！千万别跳！ 虽然布满了隐卫，可万一失手呢？ “寻儿，你别动，二哥哥已经命人去把许世宁从牢里放出来了……”他尽量放缓语气，生怕又哪里刺激了她。 “景慕霆，我放过你的妻儿，你也放过我吧……” 苏婉寻的嘴唇似乎动了动，随后看向这片黑暗的天空，对于她来说，这世界早已一片黑暗。没有来世，别再有来世了。若真有，也不想再遇见你…… 景慕霆看到她松开簪子，浑身猛地一震，知道不好，她已经完全没了活下去的动力了，千万不要，千万不要！ 他足尖一点，以最快的速度奔上前，一定要将她接住。 好在苏婉寻并没有往下跳，但她往另一个方向走过去，方才还死寂的眼神里仿佛再次出现光芒，嘴里念着什么。 她走得很慢，一步一步，似乎在跨奈何桥，又似乎在跨过无数彼岸花…… 景慕霆已飞身上屋顶，从她身后一把抱住，紧紧地，手臂都在剧烈颤抖，粗重的喘息压抑剧抖：“别跳，别跳。二哥哥错了，错了！前些日子不该这么对你！” “二哥哥，你看，前面是街市！你看！”苏婉寻突然转过身子，小脸浮现出甜甜的笑容。 久违的笑容！ 好像前世小时候才有的！ 景慕霆呆愣住，往前一看，哪来的街市？ “寻儿，你……”他的思绪混乱，但很快就回过神，寻儿该不会是出现幻觉了？他低头看去，这才发现她的小脸都是血痕。 这一刻，一股血腥直冲他的咽喉，胸口堵得无法呼吸，又如同冰水将他从头到脚浇过去。 “等我病好了，你带我去买糖画吧。我好想看看是怎么做的！”她的水眸一瞬不瞬地看着他，清澈的眼眸里也不再有眼泪。 景慕霆依旧愣着，一个字都说不出。 一个可怕的念头闪过脑海，寻儿疯了？她疯了？ “我还想去吃糖葫芦，爹爹总是不让你买。我要在外面一下子吃三根！”她抬出三根手指，小脸满是期待。 “好，好！你要多少，二哥哥都给你买！”景慕霆的声音里带着噬心的痛楚，神色更是悲痛难掩。 “我们在这里在坐会吧，我好想再看看街市，我真想快点长大，这样病就好了。”她喃喃自言，乖乖地靠在他的胸膛，清澈的眼神里真的凝满了希望。 “寻儿……”景慕霆抬手死死揪住心口，低声的嗓音已然哑语，再也无法开口。 半晌，他才说：“屋顶风大，二哥哥带你回去休息。等明天，明天再上来看，好不好？” 低沉的嗓子带着哭音。 “我想再看一会儿，不想回去。”苏婉寻转头，闪了闪清眸，悄悄地说：“你不告诉爹爹，爹爹就不会知道。” 眼神语气像极了小时候。 “好，那我们再看一会儿，就一会儿！”景慕霆哭着轻声应她，同时又紧了紧怀抱，生怕她要飞走似的。 【作者有话说】 听说人到了极度的悲伤，大脑意识就会自动保护，忘记痛苦的记忆，tt 第155章 医圣来了，寻儿有救了！ 素无心站在他们身后，脑子嗡嗡作响，愤怒和恨意已经快要将她的理智吞噬。 景慕霆，你真是好狠的心，你怀里的女人早已是残花败柳，还是个快看不见的瞎子，现在甚至成了疯子，你却当个宝！ 我素无心哪里比不过她？ 这时候柳氏也上来了，素无心见未来婆母来了，赶紧上前搀扶。可柳氏连眼皮子都没抬，直接将她推开。 “挑唆离间的狐狸精！”她偏头一骂，眼神凌厉：“若是他们兄妹离心，你这辈子都别想进景氏的门。” “伯母？”素无心怔在原地，一时间浑身发抖，脑袋晕眩。 柳氏走到苏婉寻身后，柔声唤：“寻儿，到娘这里来，别怕。娘不会再让那些狐狸精欺负你！” 她还不知道苏婉寻已经疯了，所以还是自唤娘。 苏婉寻转身，当看到柳氏时，先是吓了一跳，往后退了退。 柳氏被她的状态也震了一下，寻儿为什么怕自己？ “姨娘，你不要告诉爹爹，我马上和二哥哥下来！” 苏婉寻紧张地拽着手，又偷偷看一眼景慕霆的表情，细声问：“姨娘应该不会说的吧？” “不会，她不会说。但是寻儿，我们现在就下去，爹爹应该马上就要来了。” 景慕霆柔声诱哄，这一回，没等她答应，直接将她背起，偏头说道：“我们回屋休息，二哥哥给你讲故事。” 柳氏这才意识到什么，对着他们要离开的背影突然厉喝：“景慕霆！！” 她才离开几天，寻儿就被折磨成这样，若是她再晚回来几天，是不是被枕边风吹得要杀了她？ 景慕霆的脚步一顿，嘴唇动了动，却没有开口。直到身后的人儿不解地问：“二哥哥，姨娘为什么叫你景慕霆？” “她脑子糊涂，记错了。我是苏慕霆……”景慕霆哽咽地回答，随后双手一提，将她往上抬了抬。 “嗯。”苏婉寻点点头，像是放心似的了。然后喃喃自言：“二哥哥，我好冷，这风为什么这么冷？我想睡觉……” “那二哥哥抱着你回去，抱着就不冷了！”景慕霆将她从后背放下，又横抱在怀。 有识趣的宫婢立即去取大衣，随后匆匆送过来。 景慕霆用大衣将她盖上，这才抬步走回去。 素无心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又恨又急，不过心底还是有几分痛快。这贱人应该是疯了！那取心头血的秘密永远都不会被人知道了…… 因为她捂着肚子蹲下，一脸痛苦的模样，所以也很快就被御医带走治疗。 唯有柳氏，此时的脸色已经完全煞白，本就舟车劳顿，还没休息片刻就见到这一幕。看着素无心被带走的背影，她的眼睛几乎要喷火。 小贱人！这还没嫁进来就开始这样搞事情，将寻儿害成这样！若是以后成了皇后，还不将这江山都掀翻了？ 不行！即便现在因为誉王不能杀这个小狐狸精，她也要想办法先弄几个妾室来分宠。 景慕霆将苏婉寻抱回去的时候，她已经睡着了，这一次，她的眉心是松展的，不像以前，总是微蹙着，睫羽轻颤。 “王爷，王妃，这，这还是受了刺激，所以才会，才会精神失常。” 御医头领在给苏婉寻检查之后颤声回禀，随后又稍稍抬头看了一眼面色铁青的景慕霆，继续道：“也许过段日子就会恢复，又也许，也许一辈子都如此了。” 对于王妃来说，一辈子也就几天光阴。可这些话，他当然不会说。只希望医圣快点出现！ “一辈子。”景慕霆轻轻念出这三个字，那覆在她额头的手掌再次发颤，半晌，他低喃：“只要她身体好好的，就好……” 他心里已经做好一辈子的准备。 只要等她醒过来，他们就重新开始，他还会当着她的面放了许世宁，保他一生平安无灾。 可令他万万没想到的是，苏婉寻竟然两天两夜都没醒，呼吸越来越微弱，像是不一会儿就要断了。他心急如焚，突然觉得她的病情没有那御医说得那么简单！ 可偏偏医圣依旧没有一点消息！ 景慕霆除了每天重复传达死令，唯一能做的就是坐在她身边喂药说话，他甚至连柳氏都不想见，他懒得听她发怒和唠叨。 就这样将自己和苏婉寻锁在一间房，无论外面发生天大的事都不想过问半分。 屋子因为被封了木条，所以很黑，又是一个清晨，晨光透过缝隙进来，依稀能看到他的两鬓已雪白。 “王爷，王爷啊！医，医圣找到了！” 门口传来急切的回禀。 一听这消息，景慕霆猛吸一口气，快步起身去开。 这侍卫本想要再开口，却被他的鬓角给吓住了，结巴了一下道：“王，王爷，您，您的鬓角……” 虽然头发还是黑的，但两鬓已如霜。王爷还那么年轻，怎么会？ 景慕霆才不管这些，疲惫的凤眸沉沉地看着他，沙哑地问：“人呢？在哪儿？” “就，就在广宣殿等着。” 景慕霆深吸一口气，抬手一拂衣袍起身，道：“带本王去见他。” 等他走后，门再次上锁！ 景慕霆快步走到广宣殿，刚到门口，他的心就提高高提起，生怕里面的人又是假的。好在看到的是那一抹红衣。 再仔细一看，怪异的人皮面具，还有那诡异的笑容。 面对这样的怪人，他差点喜极而泣。 “都退下！”他偏头遣散殿里所有的人，并且还命人守在门口，谁都不许进来。 当广宣殿只剩下两人时，景慕霆二话不说，直接一拂袍角，单膝跪地：“还请医圣出手相救，无论您要什么，我都会为您取来。” 医圣的眼睛瞪着，眨也不眨，就这样死死地盯着他，他不说话，但身上散发出来的冰冷可以冻结空气似的。 因为戴着人皮面具，这样的表情更加诡异恐怖，和死人鬼怪没有任何区别。 “医圣？”景慕霆抬眸和他对视。 不知过了多久，医圣终于缓缓开口。 “陛下，你居然跪地求我？” 他说的是“陛下”，而非王爷。 “若是我要这天下，你给不给？”他继续问。 “莫说这天下，即便要我的命，我也愿意。”景慕霆毫不犹豫地回答，眼神坚定。 “哈哈哈哈！好一个痴情郎！”医圣突然大笑，笑声震得殿内烛火突然全暗。 他缓缓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说道：“我想要的东西，现在还不能说。不过有一点能肯定，绝对是你舍不得的。” “除了她，其他的，都能舍。”景慕霆正声回道。 第156章 景慕霆的后悔莫及 “那我们就签一份血契，到了时间，我自会来取这样东西。可你若是反悔，你将永远失去她。”医圣说完，便从袖中取出一份黑色卷轴。 当卷轴打开时，景慕霆已感觉到一种奇怪的气流弥漫在空气里，仔细一看，卷轴上方的空间居然在扭曲变形。 呼吸也随之变得压抑。 医圣说道：“你将血液滴入这卷轴，我们之间的协议算是成立。只要她还有一口气在，我就能治好她！” 景慕霆不想再耽搁半分，毫不犹豫地割破指尖，将鲜血滴入到黑轴。 一瞬间，卷轴散发出奇怪的香味，这种香味丝丝入扣。似乎还能钻进肌肤，久久不能散去。 “嘿嘿，成了！”医圣心情似乎不错，将黑色卷轴收起来之后就藏回衣袖，道：“走喽！带我去见丫头！” 走进被封得严严实实的屋子，门推开，医圣在门口突然停顿了一下，突然偏头问：“她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 景慕霆愣了片刻，随后回：“并没有。” “呵！”医圣冷笑，嘲讽：“那你可真是爱她，把她当成了宠物还是玩物？” “宠物？玩物？”景慕霆依旧不理解，甚至有些愤怒地反驳：“她是我的妻，怎么是宠物？” “这屋子用了奇门幻术隐藏着，本就见不到太多阳光，你又用木条把窗都封住。这可比监牢都要可怕！你见过哪个丈夫把自己的妻子用这种方式关起来的？” 医圣似笑非笑，吐出五个字：“你真是绝了！” 景慕霆从来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他封住窗户只是因为担心她怕冷，当然，还有一个原因，他不想看到她对着窗口发呆，像是在思念另一个男人。 所以此时他沉默。 医圣用眼角瞟了他一眼，随后便抬步进门。 屋子里生着地龙，快要七月，里面更是一片热浪，然而躺在床上的人却紧紧裹着棉被。 “丫头？”医圣轻轻一唤，走近床榻。 可棉被里的人却没有反应，不过若是仔细看，她似乎在颤抖。 应该是醒了！ “寻儿？是我！”景慕霆也走到床边，心却狠狠纠痛着。 一听他的声音，苏婉寻这才从棉被里偷偷钻出来一点脑袋，借着从门口透出来的光线看过去。 她轻喊了一声“二哥哥？”，然后彻底揭开棉被一把将他抱住，呜咽地哭了出来：“我以为是怪物来了！为什么天没亮？” “不怕，不怕。没有怪物！我也没有离开！”他轻轻拍着她的后背，竭力克制着眼泪，可嗓音却又沙哑。 苏婉寻摇摇头，指着医圣的方向，脑袋却不敢从他怀里探出来，说道：“他就是！” “乖寻儿，他不是怪物，他是给寻儿治病的。” 景慕霆还在不断轻抚她的后背，低沉的嗓音却克制不住地颤抖：“等寻儿病好了，二哥哥就带你出去逛街市……” “真的吗？”苏婉寻总算抬起双眸，睫羽扑闪扑闪。可眼角渗出的眼泪却还是血红的。 “寻儿，你不能再哭了，不能再哭了。再哭，眼睛要坏了……”景慕霆的指腹剧烈颤抖，怎么都不敢去擦她脸上的血痕。 说完，他已是泪流满面。 医圣目睹了方才的一切，许久，他再次嘲讽地说道：“陛下，将她折磨成这样，我真是甘拜下风……” 面对他的语气，景慕霆并不生气，反而再次恳求：“一定要治好她，求你！” “丫头，过来。让师父好好看看。”医圣伸出手掌，又示意苏婉寻伸出手腕。 可苏婉寻哪里敢靠过去，她就像是受惊的孩子，紧紧抱着她的二哥哥，身子还往他身后躲了躲，眼神里充满了恐惧。 虽然她看不清楚，但轮廓还是有的，眼前就是怪物！ 医圣见她害怕至此，也知道不能刺激，指尖一弹，一根银线射出，缠绕上她的手腕。 苏婉寻吓坏了，拼命想要挣扎，却被景慕霆抱得更紧。 “寻儿不怕，不会疼的。很快就好！”他不断宽慰。 片刻功夫后，丝线抽回，医圣的脸色很难看，即便带着人皮面具，也能感觉到他愤怒的情绪。 “她，究竟怎么样？还，还有没有……”景慕霆不敢说下面的话。 还有没有救！ 医圣示意他出去再说，可苏婉寻依旧紧紧抱着，不愿意松手。 景慕霆无奈，只能柔声诱哄：“二哥哥就在门口，等寻儿数到五十，二哥哥就回来了。” 苏婉寻这才不情不愿地点了点头，然后又钻进被窝。 两人出门之后，医圣皱着眉头就问：“她前些日子有没有被取过心头血？” “什么？心头血？” 景慕霆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连忙说：“我怎么会取她的心头血？就算杀了我，我也不会这么做！” 可医圣依旧坚持：“她绝对是被取了心头血的，而且方式很特别，是被极寒之物所取，所以伤了身体的根基，如今已是残烛之期。若是我再晚一天，恐怕真的救不回来了。” “极寒之物？”景慕霆突然想到了什么，继续说：“是不是，是不是玄冰虫王？” “嗯，正是！”医圣的眉头越锁越紧，又说道：“玄冰虫王取血是不会留疤的，外观根本看不出，所以你才会认为没有。” 景慕霆呆怔在原地，隐隐约约似乎能听到心脏的破裂声，顷刻间，眼前一片黑暗。 心头血？不是素无心取的？ 难道是寻儿？她先下寒潭池取玄冰虫王，然后又用虫王取心头血？ “陛下？”医圣被他的状态惊了一下。 景慕霆根本听不到任何话，此时此刻浑身上下只剩下剧痛和悔恨，这些日子本就疲惫，现在竟有些站不稳。可他不能倒下！ “她虽然体弱，但是绝好的药人。她的心头血加上玄冰虫王可以解寒毒。想必陛下前些日子是中了寒毒？” 医圣继续问，看着眼前人悲痛欲绝的模样，他心里也猜测出了几分。 “她为了给你解寒毒，下寒潭取玄冰虫王，又自取心头血。她做到这份儿上，你竟然还将她关在这暗无天日的鬼地方？” 医圣的语气也染上怒意，甚至是不可思议，咒骂道：“景慕霆，你的良心被狗吃了！这世上都找不出第二个！” 面对他的辱骂，景慕霆没有任何反驳，他甚至希望被骂得更狠。 “一个正常人，被关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都会崩溃。更何况她被取了心头血，不疯了才叫怪事！” 医圣从来没有动过这么大的火气，因为愤怒，脸上的人皮面具都变得诡异褶皱。 第157章 真相大白 “她还服用了一种提命的药，将本来只剩下几个月的命提到了一个月。这种药物一般都是想要好好活几天的人服用的……” “你说什么？”景慕霆的脸色再次大变。 “提命，提命难道不是续命吗？” 激动之下，他竟一把揪住医圣的衣领，一口淤血已经在咽喉。 “陛下您是文盲吗？提和续是一个意思？” 医圣将他的手扯开，冷冷地道：“提，就是把该有的命提上来，代价就是缩短长度。这丫头宁愿少活几天，也要活得有质量，能看出她是想活得有尊严，而你呢？” 他都觉得眼前的男人残忍到极致，将杀人诛心四个字发挥得淋漓尽致。 景慕霆的头脑晕胀，胃部绞痛，当即喷出一口淤血。寻儿是爱他的！爱他的！为了他付出那么多，甚至可以丢了命，而自己做了什么？ 正如眼前人所说，他将她唯一的希望和光明全部抹杀。 他就是一个侩子手，杀人不见血！将寻儿活生生地逼成了疯子。 医圣见他如此，也不再刺激，说道：“想要彻底将她治好，需要一段时日，我就住在这儿。”说完，他就直接进屋。 门再次被推开，苏婉寻见他们进来，立即从床上下来，三两步奔上前将景慕霆紧紧抱住，哽咽地说：“我都数到六十，你还没有来！” “对不起，寻儿，对不起……” 景慕霆抱着她，双膝缓缓弯下跪地，早已泣不成声。 苏婉寻觉得奇怪，他为什么要跪地？ “小丫头，你眼睛还能看得见东西吗？”医圣小心翼翼地走到她面前，用手掌在她面前挥了挥。 苏婉寻很怕他，因为他长得和鬼怪似的，特别是一头白发。 所以脚步往后退了退，然后摇摇头。 也不知道为什么，她的眼睛怎么看不清东西了，只能看到一些模糊的轮廓。二哥哥怎么这么快就变高了？一切都是那么奇怪！ 迷迷糊糊的，她脑子胀痛，什么都不能想，一想就要裂开。 “小丫头，从今天开始，每天都要喝我的药，喝满一个月，你的病就会慢慢好起来的，到时候就能看得到东西了！” 医圣对她的态度一直很温柔，不似对其他人那样阴阳怪气，表情诡异狰狞。 苏婉寻闪了闪眼眸，眉头紧皱。 “不会苦，二哥哥给你买糖。” 景慕霆哽咽地安慰。他哪里舍得松开手，就这样一直抱着。 直到她再次熟睡过去，他才悄悄离开房间去找许世宁。他强撑着快要倒下的身子，因为他知道自己不能因为悲痛和悔意而倒下或者崩溃。 寻儿还需要他的照顾！ 许世宁并没有关在监牢，而是关在密室，好酒好菜得伺候着。 门打开，景慕霆抬步进去，发现这些日子送的酒菜丝毫没动，只吃了米饭。他的长发不扎不束，全部披散在面前。 当许世宁感应到门口的人时，稍稍抬起发红的鹰目，眼神如同一只被锁住的野狼一样嗜血可怕。 景慕霆命门口的侍卫全部离开，随后平心静气地坐到他面前，又亲自将密室门合上。 “景慕霆，你不怕我杀了你？”许世宁冷笑一声，嗓音干哑。 景慕霆深吸气，对视着这双充满血丝的眼睛，道：“本王来，只问你一个问题。希望你能如实回答。” “呸！”许世宁对着他的俊颜淬了一口，拳头已经咔咔作响，随时都要挥过去。 可景慕霆却没有任何要闪躲或者对抗的架势，红着眼，沉重嗓子问道：“你和她，有没有过？” “景，慕，霆！”许世宁终于忍无可忍，因为极怒，耳畔都在嗡嗡作响，如同硬石一样的拳头直接朝着眼前人的脸颊揍过去。 景慕霆灵活地偏开，大手紧握住他的手腕，再次逼问：“有没有？” 这一次问并不是在意，而是想知道真相。 许世宁竟发现自己的手腕无法动弹，两人的内力相当，但他忘了，景慕霆还有灵根。 “景慕霆，我真的没见过你这么无情无义的男人！” 他眯着眼睛，厉声质问：“你把自己的心挖出来看看，看看它究竟是什么颜色的！” 景慕霆的手已经在发颤，虽然许世宁没有说答案，但答案是什么，他心里已经了然。 是他误会了寻儿，那一夜真的是寻儿，而不是素无心…… 可他自己做了什么？他再次羞辱她，虽然方式和前世不同，但其实又有什么区别？ “当时我见到她的时候，白裙都是血。身体已经彻底崩了，我还会和她发生那种事？” 许世宁的眼睛如同两把利剑直刺眼前人的灵魂，一字一字清楚地说道：“我才不像你这么禽兽不如！将她一点一点地凌迟，她能没被你逼疯，已经很坚强！” 景慕霆渐渐松开手，心口掀起的何止是翻山倒海？ “怎么？你心疼了？” 许世宁冷笑，随后就从衣服内侧取出一封信甩到他身上：“你自己看看吧！看看你还是不是个人？” 景慕霆拿着信，信封的确是寻儿清秀的字迹，他颤抖地打开，一字一字地读过，如神祇的俊颜此时完全僵硬住表情。 “看到了？呵呵！其实这些还不止，当时她知道自己快要死了，怕你接受不了。所以才不想让你太过痛苦！” 许世宁怒极反笑，继续讽刺：“结果呢，她高估了自己在你心目中的地位，原来她什么都不是。你转眼就和别的女人翻云覆雨有了孩子！” “不，我和那个女人没有孩子！我从来没有碰过她！” 景慕霆深深吸气，痛苦的同时，凤眸已变得阴鸷可怕。 “我不管你和那个毒妇有没有孩子！我只想你放过寻儿，给她一点光明，让她在最后的日子里，见一点点阳光，也算是，也算是报答她对你的救命之恩……” 许世宁说到这里再次绷不住声音，哽咽无比。 景慕霆苦笑，她是他的妻，他怎会让她走？又怎么舍得放手？可他会弥补她，用余生好好弥补，包括前世的债…… 第158章 景慕霆痛彻心扉 接下来的几天，医圣就开始治疗，他开的药材都很奇怪，血蟒草，玉骨根，雪玉参等等，每一味都很少见。 特别是血蟒草，在煎煮的时候，药壶居然“噗噗”作响，如同有东西在拼命挣扎。必须有人无时不刻地按住盖子，否则就前功尽弃。 景慕霆全程都是自己按着，生怕哪个奴才疏忽。这一按就是几个时辰，可他哪有心思去做其他？ 苏婉寻每天喝的药都是血红色，好在她的视力不好，否则一定不会喝，为了治疗她，医圣也是卯足了劲儿，每天不眠不休地给她制药香，每天子时都会点燃。 这几天，景慕慕霆将国事全部抛到脑后，一心一意配合医圣治疗。 苏婉寻的脸色却越发苍白，非但没有好转，反而一直呕血，视力就连最基本的轮廓都看不清。她很害怕，一直问景慕霆是不是天黑了？ 爹爹什么时候回来？ 景慕霆已命人将封条全部拆了，可她依旧见不到半点光。 “怎么会这样？你，你不是说能治好吗？”景慕霆通红着眼睛，将医圣拉到角落质问。 医圣却耸耸肩，不以为然地说道：“若是我没治疗，现在她都进棺材了。治疗都是有个过程，这些痛苦都是她本该承受的，只是用了提命的药所以没有爆发。” 听了这话，景慕霆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可心尖还是疼得痉挛。 “她，她一直喊疼，有没有什么办法缓解？”他颤声问。 “她被取了心头血，能不疼？其实以前也疼，只是忍着，现在疯了，就是小孩子的性子，当然会喊。” 医圣似笑非笑，一边磨药一边又扫了他一眼，说道：“你就安慰她呗！怎么？要我把她弄哑？” 以前也疼这四个字，听得景慕霆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再听到“弄哑”两个字，更是心在滴血。 “你敢把她弄哑，本王杀了你！”他赤红着凤眸低吼。 “那你废话什么？”医圣又是瞪了他一眼。 景慕霆被说得哑口无言，有怒却没办法爆发，毕竟寻儿的命在他手里。 “哦，对了！还要和你说件事……” 医圣回头又看向他，说道：“你那个未婚妻，私底下给我万金，虽然还没要求我做什么，但你心里应该明白，你居然喜欢这种毒妇，口味真独特，看来我真担不起怪这个字，应该给你，哈哈哈……” 他的讽刺不带脏字，却字字戳得景慕霆难受至极。 景慕霆早就知道素无心有多毒，可之所以现在不杀她是因为那本秘书，誉王肯定知道一点线索，甚至拥有一部分，否则不会在作战的时候展露出神奇的兵法。 当然，若是现在就撕开脸皮去和他打，也是会赢。 只是云氏还没彻底连根拔起，他不想分力去对付。 “她活不过几年，我早就对她下了手。”景慕霆冷冷地回答，眼神里没有一丝怜爱。 “呵！”医圣冷笑，淡淡道：“算你还有良心。” 苏婉寻从房间探出脑袋，闪了闪清眸问：“二哥哥，爹爹到底什么时候回来？” 这已经不知是多少次了，景慕霆也早就派人将苏远之快点接回来，可他的老骨头经不起车马劳顿，所以行驶的速度比较慢。 “快了，很快了！”景慕霆重复这句话，说多了他自己都觉得急。 他走到她面前，双手捧住小脸，柔声道：“顶多还有两天，寻儿再睡两回，爹爹就回来了。” 苏婉寻的眉心紧皱，嘴里嘀咕了两声就转身回了屋。 屋子里生了地龙，已是七月，可她却还是裹住棉被，不再理会他。 景慕霆叹了一口气坐到床边，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道：“不如，不如带你出去？” “不去！看都看不见！”她摇头，将棉被蒙得更紧。 景慕霆的手一颤，心口又像是被针扎了一下，虽然寻儿平日里没说，但因为看不见，她心里一定很难过。 其实她自小就很懂事，没有一点娇惯的性子。 “那给你讲故事？讲三个？”他附身，凑到她耳边，声音轻柔。 棉被里的人沉默了一会儿，许久，终于揭开一点棉被缝隙，回道：“好吧！” “嗯，你先躺着，二哥哥和大夫还有话说，等会就过来。”他宠溺地拍了拍她的脑袋，这才依依不舍地离开。 出了门，他的脸色显得很疲惫，又问医圣：“告诉我，她的记忆能不能回来？” “我只说帮你救活她，可没有保证让她恢复正常。” 医圣见他痛苦的模样，居然还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肩膀道：“疯了就是疯了！这不是你想要的结果吗？可以成为你的玩物，你想怎么玩就怎么玩，她也不会逃走。” “你！”景慕霆猛地抬头，随即又是一阵剧咳。 “走喽！给丫头去熬药，今天的药比昨天还要苦。”医圣没有再理会他，一路欢快地离开。 景慕霆吸了吸气，调整了表情这才重新进门准备给寻儿讲故事。 然而房间里的人已经睡着了，小脸虽然苍白，不过眉心却是舒展的，此时应该没有疼痛感吧。他就这么靠在床沿，静静地看着她，仿佛时间都在静止。 “王爷，王爷，郡主被老夫人打了。” 门口有人打破这份安宁。 景慕霆不耐烦地皱眉。本想在这里陪一会儿，但见寻儿睡得很香，一时半会儿应该醒不了。所以就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 为了尽快得到人皇密书究竟在何处，他并没有直接对素无心下手，等拿到之后，一定会让她付出百倍的代价。 蒹葭楼 素无心正捂着脸抽泣，左脸颊有一个明显的巴掌印。 柳氏身穿深棕色绣金凤凰锦衣，金丝还是西域进宫的天丝。发饰更是耀眼夺目，俨然一副太后的模样。 一双杏眸凌厉有神，妆容精心描绘过，就连手指都已戴上护甲，早已没了平日里的柔美，有的只剩下威严。 “呵！这还没嫁进来，就急不可耐地想要挑唆我们母子关系。真不错！” 柳氏端坐在主座，扫向素无心的眼神毫不掩饰地带着愤怒，冷声道：“怎么？儿媳做错了事，我还不能管教了？还是说你来管教我？别说是皇室，就连普通百姓家也没有这种规矩吧？” 素无心哪里受过这种委屈？ 可她又知道，慕霆是未来的皇帝，他又极为孝顺，所以只能受着这份气。 “可我真的没有伤害婉寻妹妹，可能，可能还是因为许将军的事，所以她才受了……” “掌嘴！”柳氏慢慢悠悠地吐出两个字，打断她接下来要说的话。 身后的婢女二话不说，上前对着素无心的脸再次抽过去。 “啪”得一声清脆响亮。 景慕霆在门外刚好看到这一幕。 第159章 小时候的寻儿很乖 “慕霆！” 她对着门口急唤，委屈万分地说：“慕霆，我真的是冤枉的！可你娘却……” “呵！看到了么？这还是当着我的面儿，在背后还不知道怎么挑唆！” 柳氏的眼神冰冷无比，几乎是牙齿缝里中挤出几个字：“景慕霆，你若是今天要来求情的，我今日就出府。” 景慕霆还没开口，素无心捂着脸，克制住内心的恨，哭诉道：“婆母，婉寻妹妹自从住进这王府，我都没有机会和她说上几句话，又怎么会欺负她？反倒是她，上一回和许将军联合起来将我绑架，若不是肚子里的孩子坚强，可能早就掉了！这可是景氏的血脉！” 她喊了婆母，虽然还没成亲，但所有人都知道她未婚先孕了，以后肯定是嫁入景家的。所以现在拿孩子来说事。 柳氏冷笑，几乎用最厌恶的眼神瞪着她：“你明明知道寻儿身子不好，作为未来嫂子，不帮她开导，不照顾着她，反倒是在这里指责她绑架你？还想用许将军来毁她的名声？你还说自己没有错？” 她根本不在意这个孩子，慕霆以后是帝王，会缺女人？缺孩子？ 在苏府的时候都是寻儿护着他们母子。现在好不容易慕霆出头了，寻儿还没享一天福，就被这个小狐狸精害得精神失常。 她岂能放过？ “姨娘？” 清澈灵动的声音传来。 柳氏正想再抽这小狐狸精几下耳光，没想到她的寻儿已经站在门口附近，她被宮婢搀扶着，身上裹着厚厚外套，白净好看的小脸却满是愁容。 “寻儿！” 母子两异口同声，三两步上前想要去搀扶。 景慕霆刚要碰到她的手，却被柳氏一个愤怒的眼神扫过去：“滚一边儿去。” “寻儿，你怎么出来了？姨娘正想着等会来看你。” 柳氏的脸色和语气哪有方才的冰冷，只有温柔和小心翼翼。 她甚至立即摘下护甲扔给身后的宮婢，生怕搀扶的时候伤到小心肝柔嫩的肌肤。 “二哥哥说让我数到五十，他就来给我讲故事。他又骗人！” 苏婉寻的语气十分委屈，可很快就像是想到了什么，又说道：“可能是二哥哥在忙，我先回屋了！” 看她眼睛依旧没有聚光点，一旁的景慕霆心口再次传来剧痛，呼吸都不顺畅。 “你二哥哥一听小狐狸精被打就把这事儿给忘了，以后姨娘和你讲故事。”柳氏边说边瞪了一眼身后的儿子，怒火再次燃烧。 苏婉寻闪了闪清眸，不解地问：“姨娘，谁是小狐狸精？是二哥哥给我买的礼物吗？” 景慕霆扶额，为了不让寻儿再误会，连忙说：“是二哥哥给你买的礼物。你不是说想要小兔子吗？小狐狸更好玩。” “滚一边儿去！”柳氏又瞪了他一眼，搀扶着苏婉寻就往门外走。 苏婉寻却不走，抿了抿唇说：“姨娘，我刚才听到二哥哥的声音了。我要和他一起回去！” 景慕霆快步走来，从柳氏手里搀扶住她的手臂，急忙道：“走，我陪你回去。” 说完，头也不回地往前走，把自家亲娘甩在了后边儿。 柳氏呆愣，看着景慕霆得逞的背影，心里又气又急。好不容易逮到机会可以陪陪寻儿，又让他给抢走了？ 刚好一肚子火气没地方撒，偏头对素无心低喝：“今晚抄满十遍妇德再睡，好好学学如何孝敬婆母，照顾夫君的家人，若再敢挑唆，这婚事也就不作数！” 她当然也知道素无心背后是誉王，所以不能杀。但她也知道慕霆的势力足以现在就可以将誉王铲除。所以她也不用担心。 想怎么打就怎么打！ 回去的路上 “二哥哥，你真的给我买了小狐狸？”苏婉寻悄悄问。 景慕霆搀扶着她正走在傍晚黄昏的小道，阳光倾洒，将她脸上洋溢的笑容照得更加明媚。这是这一世，他从来没有见过的。 “嗯，寻儿喜欢小白狐还是小火狐？”他柔声问。目光却不舍得从他脸上移开半分。 苏婉寻很认真地想了想，甚至停下了脚步。 景慕霆也急着等她的回答。 结果她却说：“我现在看不见，其实都一样……” 这话落下，景慕霆一口气喘不上来，下一刻紧紧将她拥入怀，缓了许久才闷闷地开口：“会好的，一定会好起来的。” 苏婉寻感觉到他的颤抖，觉得很心疼，连忙说：“嗯，我知道肯定会好起来的，所以二哥哥也不用担心。” “好！”景慕霆点头，重新握紧她的手。 “王爷！方才见一刺客进了王府，要小心！属下已经命令所有隐卫准备就绪！”一抹黑影突然出现在他们面前，此人是王府的护卫首领。 景慕霆的眉心微蹙，王府守卫数千人，竟然还有人进来，显然此人是个高手。 不过第一排除的是许世宁，为了防止他再来骚扰寻儿。已将他派遣到西南边境去守国门，并册封为大司马。 可以光宗耀祖三代了！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景慕霆的面色骤冷，当然，他也不能在这里多耽搁，生怕这刺客会伤到寻儿。 苏婉寻现在拥有六岁的记忆，但她小时候就很聪明，也能听出个所以然，便悄悄地问：“二哥哥，是不是有人要杀你？” 景慕霆担心她会害怕，索性将他搂到身侧，手臂牢牢圈住，低声说：“寻儿别怕，是有人要和我们捉迷藏，我这就带你回去。” “好，我们悄悄的！”苏婉寻认真地点点头。 加快脚步，他们途经一池莲花，幽幽花香弥漫空气里。 景慕霆却慢慢停下脚步，凌厉的凤眸扫向池面。 一个呼吸，两个呼吸，三个呼吸…… 他的薄唇突然吐出一个字：“放！” “嗖嗖嗖！”无数利箭朝着水面爆射过去，如同暴雨般犀利疾速。 “哗啦！” 一抹黑影破水而出，掌心一翻，一条黑色铁鞭朝着景慕霆击打过去，宛若恶龙飞天。 苏婉寻虽然看不到，但还是能感应到，下意识地就去挡。 景慕霆一惊，立即将她扯到身后，为了防止不让寻儿受半点伤害，他出招的同时还用手臂去挡。 狠戾的长鞭在空中划出一道可怕的弧度，带毒的倒钩生生割破他的手臂，甩出血花。空气里很快弥漫浓浓的血腥味。 这杀手依旧没有放弃，而且似乎看出景慕霆的弱点，这弱点就是苏婉寻！ 所以下一刻，铁鞭再次朝着她的方向击打过去。 侍卫一拥而上，可奇怪的是他们根本没有办法靠近，仿佛空气里出现一道坚硬如铁的结界，若是强行去撞反被弹出，当即喷出一口血。 第160章 给小寻儿洗澡 景慕霆眯起凤目，手掌微握，黑金色的神光从周身一寸一寸散发，这种力量仿佛能穿破云端。就当铁鞭再次甩过来的时候，竟然在空气中突然燃烧。 温度瞬间升高，所有人的耳边传来燃烧的滋滋声，这条铁鞭竟在还没击中之前就被焚烧断裂。 杀手见状转身就要逃，可是已经来不及了。结界被破开，他被几百个侍卫一拥而上。 “王爷，他想要自尽！”侍卫回禀。 “留着他的命。”景慕霆随口一应，似乎并不在意。 他此时只顾着怀里人，看她有没有受伤。 “你的手臂，你的手臂被割破了，流了好多血！”苏婉寻紧张地看着他的伤口，清眸泛红。 景慕霆哪里顾得上疼痛，欣喜地捧住她的小脸：“寻儿，你的眼睛，能看得到了？” 苏婉寻也愣了愣，用手揉了揉眼睛，试着抬头去看那夕阳。 “啊！”她又用双手捂住眼。 “好疼！”眼睛如同被刺痛，根本睁不开。 “走，我带你回去，让医圣帮你看看。”景慕霆激动地将她横抱，哪里顾得上收拾这里的残局。 医圣正在熬药，见他抱着丫头匆匆回来，便问：“怎么了？她又受刺激了？” “快，看看，她的眼睛好像能看见东西了。只是一瞬间又睁不开，还喊疼！” 景慕霆抱着她过去，怎么都不愿意放下，紧张地咽喉发涩。 医圣放下手里的活儿，轻轻翻开苏婉寻的眼皮，随后又取出紫色小瓷瓶，准备将里面的粉末对着眼睛倒进去。 苏婉寻紧张地拽着景慕霆的袖子。 粉末倒上去后，她又立刻闭上眼睛，双手再次捂住。 “怎么了？疼？”景慕霆比她还要紧张，指尖都在发颤。 天知道每次看到怀里人受苦，他的心都是在凌迟。她若喊一个疼，他宁愿这痛苦扩大百倍，万倍地转嫁到自己身上。 “不疼，就是有点凉。”苏婉寻稍稍松开手，然后试着去睁开。 “丫头，不要急。若是现在看不清可以明天再试试。” 医圣又取了温布巾轻轻擦拭她的太阳穴，说道：“你的身子正在慢慢恢复，所以视力也会复明。只是今天受了刺激所以才提前。别急，别急……” “听到没有？别急！”景慕霆轻轻拍了拍她的脑袋，用既宠溺又命令的语气说道：“今天不许睁开。” “给你出个主意，你把窗户用木条封住，就不用担心了。” 医圣似笑非笑，看着景慕霆突然发白的脸色，他又耸耸肩：“最好再将她双手绑住，她就没办法揭开眼罩了。” “你！” 景慕霆方才的好心情彻底沉下来，仿佛被人用刀狠狠刺进血肉模糊的伤口，疼得颤抖。 苏婉寻听不懂，更不能细想是什么意思，因为一想，脑袋传来剧痛，仿佛要裂开…… 医圣也不再说什么，继续熬药。 “寻儿？” 景慕霆握住她的手，在稳了稳心神之后说道：“二哥哥陪你回去睡一觉，明天起来就能看见东西了。” “嗯！”苏婉寻乖乖点头。 回去之后，景慕霆还是帮她沐浴洗澡。 她虽然记忆恢复到了儿时，但玉体对于景慕霆来说还是充满诱惑。他全程都是在控制呼吸忍着欲望，特别是在帮她擦拭的时候，难受得手抖。 苏婉寻正在摆弄着水鸭子，突然问：“二哥哥，你成亲了吗？” 景慕霆帮她擦洗的手一停，急忙回：“没有！” “我方才看到你的容貌了，你长得很好看，比以前更好看。” 苏婉寻抬头，虽然她的眼睛被蒙着黑布，但很显然是想和他对视。 柳姨娘说她的脑袋被撞了一下，所以就失忆了，躺了好几年，二哥哥长大了！今天终于看清楚了，不过只是一瞬间，真是可惜。 “真的？” 景慕霆的心头发热，唇角不自觉地勾起，在抿唇轻咳了几声后说道：“寻儿也长得很好看，我怎么都看不够。” 这些话发自内心，但说出来的感觉却有些傻气，连他自己都忍不住笑。 “我还没看过自己的容貌呢！等明天，我要好好看看！” 苏婉寻的话语间充满了期待，然后又开始摆弄水，眼眸清澈。 景慕霆看着她舒展的眉心和开怀的笑容，心里既欣慰又难受。真希望她永远这么快乐，但不是以这样的状态。 也不知道等她恢复记忆以后，自己要怎么让她重新接受这份感情。想到这儿，他忍不住将她搂入怀，亲吻她的发丝，让彼此的呼吸纠缠在一起。 洗好澡，他又哄骗她吃药，最后再哄她睡觉。等她彻底睡着以后，景慕霆才松了一口气。 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冲冷水澡，好在是酷暑，也不用承受寒冷之苦。第二件事就是去审判那个杀手。 若是没有猜错，此人用的招数名为“天离障”，应该出自于人皇密书。希望此人和密书有关，并知道书在何处。 可他没料到才走没多久，苏婉寻就醒了，她唤了几声没人应。 因为眼睛可以看东西了，她在屋子里根本待不住，她心里有怨气，二哥哥明明说好要陪着她睡，又撒谎，所以她索性披着衣服起来。 去看看他究竟去哪里了？ 外面守着的宫婢和侍卫根本没有料到她会起来，更没料到她还会爬窗户出去。 医圣熬的药真有效，前几天她根本走不动路，浑身疼。今天傍晚那一贴药喝下去，疼痛减轻了不说，竟然还能爬窗户。 苏婉寻试着去看月光，虽然不亮，但是有光！ 真的有光！ 比起以前灰蒙蒙只有轮廓的样子好看多了！ 她好像有好久好久没见过光了！ 可她为什么那么长时间没见过了呢？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收回看月亮的视线，心口泛起疼痛，头更是像要裂开。 深吸了好几口气才缓过来。 她先是扫了一眼四周环境，很奇怪，这里并不是苏府，虽然比苏府更华丽，但很陌生。 偶尔几个掌灯的宫婢和侍者经过，她得想办法避开。 “婉寻妹妹？” 苏婉寻转身，见一个穿着华丽的美人站在她面前，眨了眨眼，猜测地问：“你是爹爹新纳的姨娘吗？” 素无心也反应过来了，心里默骂了一声“傻子”之后，终于露出了笑容：“乖寻儿，我是你的二嫂嫂。” “二嫂嫂？你是二哥哥的妻子？” 苏婉寻有些吃惊，二哥哥不是说没有成亲吗？ 第161章 流产了！ “寻儿，你怎么一个人出来？你二哥哥呢？没陪着你？” 素无心的语气温柔，甚至还主动牵过她的手，“疼惜”地说道：“手这么冰，怎么也不多穿衣服？” 苏婉寻本能似地将手缩回去，回道：“我不冷。我就出来逛逛！” 借着月光打量，素无心见她的肌肤比以往更加的白皙柔嫩，和婴儿似的，一水剪水杏眸乌黑清澈，像是能勾人似的，不说她这张令人嫉妒的小脸，自己原本为傲的身材也没有她现在玲珑有致。 仔细一想，她以前是年纪太小，现在才开始发育成熟吧。 她脑海里竟然浮现绝色美人四个字，也难怪慕霆这么痴迷她。 明明前些日子就要死了！经过医圣一段日子的调理，不仅活过来了，整个人如同新生似的，变得更光彩夺目。 嫉妒的毒蛇早就将素无心的心口攀爬撕咬，她猛吸好几口气才缓了表情，说道：“你二哥哥正在忙正事，嫂嫂带你去玩吧。” 苏婉寻根本不认识她，但既然是二哥哥的妻子，那应该不会害她。 “二嫂嫂，这里不是苏府，这里是哪儿？我想回苏府！”她很认真地问。 这里很陌生，陌生得让她害怕。也不知道为什么，她心里头总有一个不好的想法，那就是爹爹不回来了！她很担心他。 “这里是你二哥哥的家宅，当然不是苏府。走，二嫂嫂带你去苏府。” 素无心握住她的手往四周打量一番，在确定没有人的情况下，决定将她带到千鲤池旁推下去。 到时候所有人都会认为她自己掉下去的。 夜长梦多，只要她活着一天，慕霆的心就在她身上。 “好！”苏婉寻点点头。 两人牵着手很快就走到千鲤池旁，苏婉寻却突然停下脚步，不解地转头问：“不是要带我去苏府吗？为什么要带我来这里？” “我发现有人跟踪我们！” 素无心将她拉到池边的草丛中，又抬手捂住她的唇，轻声道：“千万别出声……” 苏婉寻见识过刺客的厉害，还伤了二哥哥，所以立即点头。 素无心深吸气，双掌已经覆在她的肩膀，只要用力一推，她就永远上不来了。这千鲤池子深不可测，岸又高六丈！ 一直保护着苏婉寻的隐卫早已发现这一幕，他们正准备出手，苏婉寻突然转身，清澈的水眸紧张万分：“二嫂嫂，我好像看到刺客了，他正在朝我们的方向过来……” “哪里？”素无心的心猛跳，若是被人看见了，那情况就糟糕了。 “糟了糟了！是那个怪物大夫！我还没完全失明前看过他的轮廓，就是他！” 苏婉寻吓得抖了抖，若是被这个自称是她师父的怪人发现了，肯定命她多喝几碗药。 素无心的心沉甸甸的，看来计划是不能施行了，所以就准备起身。可没想到苏婉寻却死死拽着她：“别出去，他肯定是来跟踪我的。” “放开！”素无心扯开自己的袖子，表情不耐烦。 可苏婉寻哪里敢放？这怪物大夫恨不得把她当成药罐子，一天三碗药还不够，有时候饭汤里也夹杂着药味。 若是被他知道自己偷偷跑出来，估计明天要喝五碗。 就在两人一拉一扯之间，半蹲着的素无心竟然一个不慎摔进了千鲤池。准确得来说，的确是苏婉寻推的！ “噗通”一声，水花狂溅。 “完了！” 苏婉寻吓得小脸惨白，也顾不得躲藏，对着不远处的医圣喊：“师父，快救人！有人掉下水了！” 医圣一听是他小丫头的声音，几乎是一眨眼的速度飘过来。 红衣，人皮面具，还是一瞬间！ 当苏婉寻看清他的容貌时，又是吓得一个激灵，支支吾吾了半晌才说：“我，我二嫂嫂掉下去了。” 医圣看了一眼水池，诡异地笑了笑，又不动声色的往下面洒了一点粉末。 素无心本是懂水性和轻功的，但不知怎么的，现在居然使不出力气，只能拼命地挣扎喊救命。 “让你喝药的时候，要好说歹说。现在倒是来求我，师父喊得那么响亮！”医圣双手环抱，满脸的不爽：“每天加两碗，没得商量！” 苏婉寻心里想，若是二嫂嫂死了，二哥哥肯定会很伤心，所以想都不想地答应：“好，好！几碗都可以！” “还要和我学医，免得以后再被人欺负。”医圣又提要求。 “好！我和你学！”她又乖乖点头。 医圣得寸进尺地又提出：“等你身体好了，至少要随我出去一年，谁也不许见。” “这……” 苏婉寻有些犹豫，要离家一年吗？离开爹爹和二哥哥？不过见水里的人快要撑不住，咬咬牙还是答应：“好！” 医圣这才准备救人，不过正当他要跳下水时，十几个侍卫已经赶来，扑通扑通地跳下去。 “咳！虽然不是我救的，但，你答应的也要遵守嘛！” 医圣看着一脸呆愣的丫头，笑容宠溺：“今晚就开始加药，她吃药的时候比你乖多了……” “她？她是谁？”苏婉寻不解，还对这个她很感兴趣。 医圣没有回答，突然收拢笑容，转身离开。 素无心被救上来了，但下身都是血，很快就送回到房内救治。 苏婉寻也跟着过去。 经过几个御医的诊断就是流产，而且保不住了。 这一次是真的，而非她装的。是上一回景慕霆派人和她“圆房”而怀上的。 素无心并不知道真的怀了，所以听到这个消息后，当即失声痛哭，指着一旁的苏婉寻恨声道：“是你！是你推了我！你就是故意的！” 她的哭声尖厉崩溃，令人心颤。 景慕霆闻讯赶来，见苏婉寻脸色雪白地站在角落，第一件事就是将她抱在怀里，轻声宽慰：“寻儿别怕，别怕，和你没有关系。” 现在是他担心寻儿又受刺激，眼睛好不容易复明，不能再哭了。 “景慕霆！你！” 素无心捂着小腹，伤心欲绝地痛骂：“你有没有人性？我们的孩子没了，你竟然还要安慰她？我呢？我呢？我算什么？” “她现在心灵年龄才几岁？她会害你？” 景慕霆一个愤怒的眼神扫过去，嗓音冰冷，字字带着恨：“你若再动她半点心思，本王要你们誉王府永世不得超生。” 这一刻，他已顾不得什么算计和天下。 这一刻，他恨不得现在就将这个女人杀了！ 第162章 下个月就成亲，别拖 将寻儿带去千鲤池，她要做什么，还需要猜测？多行不义必自毙，她这是自作自受，还想要刺激寻儿？实在是该死！ 苏婉寻见他们夫妻为自己吵架，心里越发的自责，轻声道：“二哥哥，是我不小心推了二嫂嫂，可我，可不是故意的……” “你叫她什么？”景慕霆感觉心跳都快停止了。 苏婉寻抽了抽鼻子，心里还是很难过，又重复地回：“二嫂嫂啊，可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你叫她二嫂嫂？” 景慕霆感觉自己快要疯了，这一声理所当然的二嫂嫂简直就是一把刀子扎入他的心肺。 他根本没有办法站稳，一口气堵着咽喉，直接坐上身后的木椅。是了，现在的寻儿真的不爱他，真的是将他当成哥哥。 没有一丝一毫的男女情爱。 上一世，他错过了。这一世他又失去了，明明寻儿是爱他的，可他却总是质疑，甚至还伤害折磨。现在，真的没了…… “二哥哥？”苏婉寻见他面色煞白，心里更加地自责：“你们不要因为我吵架，我明天搬回苏府住。” 景慕霆根本说不出话，脑袋一片空白，这种噬心的痛楚让他指尖发颤，缓了好久才哑声道：“你就住在这里！别想着离开一步！” “你对她吼什么吼？这事是寻儿的错？” 柳氏被人搀扶着火燎火燎地过来，见景慕霆的脸色发沉煞白，心里冷笑，小狐狸精落胎伤心了吧？活该！ 然后二话不说就拉过苏婉寻的手：“走，今天和姨娘睡，以后一直和我睡！别理他们！” “可是二哥哥和二嫂嫂他们因为我吵架……”苏婉寻又回头看了他们一眼，越发的担心。 “他们还没成亲，不算你的二嫂嫂。”柳氏将她拖走，这种流产的晦气血腥房间，她可不想让寻儿多呆。 “可她有了二哥哥的孩子呀……” 苏婉寻很不解，难道不是成了亲以后才有孩子的吗？ 柳氏冷哼了一声，语气里透着鄙夷：“那叫不自爱！和成不成亲没有关系？” 苏婉寻的确受了刺激，好在柳氏一直在她身边宽慰，不断说着和她没有关系。还温了杯热牛乳给她：“喝了就睡，眼睛需要休息。” “姨娘，这几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二哥哥当上王爷了？我看见，他的鬓角都白了……” 苏婉寻没有心思喝牛乳，很是心疼。爹爹的都还没白呢，她听说，一个人只有真的老了才会白鬓角，或者受了极大的悲痛！ “你别管他，他那是活该！”柳氏冷哼。 自从寻儿出事之后，她真的就没和儿子心平气和地说过一句话，所以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将寻儿害成这样，说断绝关系就断绝关系！不带犹豫的！ “老夫人，王爷要见您。” 柳氏的贴身婢女在门外回禀。 “你去回他，我死了！” 柳氏吼了一嗓子，但沉默了片刻后还是纠正：“你让他滚回去照顾狐狸精，别打扰我们母女休息，要滚多远就滚多远。” 可她才说完，景慕霆已然站在门口，俊颜沉沉，凤眸深深地落在苏婉寻身上，有着刻骨的痛苦。 苏婉寻哪里见过这样的眼神，手一抖，心里难受得厉害：“二哥哥，实在抱歉，我明天就回苏府。” 也不知是不是真的动了情绪，好不容易前几天心口不疼了，现在又开始发作。 听了这话，景慕霆心口疼得难受，占有欲蠢蠢欲动，可他哪里敢吓到她。 “我陪你回苏府，我们都住苏府。”他回答，眸光却始终没有从她身上离开片刻。 苏婉寻愣了愣，有些不知所措地看向柳氏。 柳氏冷哼：“你去做什么？难不成将那个女人一起带回苏府？别脏了我的眼睛，你就让我和寻儿清净一会儿。” “母亲！我再和您说一遍，我不爱她。从来没有爱过！我和她也没有发生过什么，那孩子不是我的！” 景慕霆已经忍无可忍，当着苏婉寻的面就将这些话全部说出来：“我爱的人是寻儿！” 迎着柳氏呆愣的目光和半张的嘴，他又正声说：“对了，就是你现在想的那种爱！” 柳氏的脸色由白转红，又由红转黑，憋了半天都没说出一个字，仿佛周围的一切都静止了…… 景慕霆虽然是说给柳氏听的，但目光却没有移开苏婉寻，仿佛在对她告白：“我爱她，也只爱她，不想和她分开片刻。” 空气凝固住，不知过了多久，柳氏从震惊中回过神，幽幽问：“什么时候开始的？” “不记得了，但一定是很早之前。”景慕霆并不想隐瞒。前世，他一定比她更早动心。 “哦！”柳氏点点头，脸部表情还是有些僵硬，嘴巴没有合拢。 “那我可以把她带走了吗？”景慕霆还是征求她的意愿。 “你先随我出来。” 柳氏从床上起身，又给苏婉寻盖好棉被，柔声诱哄：“姨娘先出去一下，很快回来。” 苏婉寻没听懂他们在说什么，只听见二哥哥说爱她。 她心里还是很高兴的！不过这些她早就知道的，苏府里只有爹爹，二哥哥和柳姨娘爱她。 景慕霆跟着柳氏出门，两人走到另一间房。 “母亲……”他想再开口要人，没料到柳氏直接低喝：“跪下。” 景慕霆双膝跪地。 柳氏的凌厉的眼眸直视着他，沉声怒叱：“若是我没有猜错，她也爱你吧？她前些日子差点死了，也是因为你？” 景慕霆点头，凤眸再次划过痛楚。 “你……”柳氏捂着心口，气得面色通红，手指指了指他，转身出了门。 过了一炷香时间，她又回来，盯着他的眼睛又问：“你真的爱她？想要娶她？” 她的表情又变了，虽然还是愤怒，不过又有些掩饰不住的兴奋。 “嗯！”景慕霆重重点头。 “那，那你们……”柳氏的脸越发的红，憋了好久幽幽问：“你们在，在一起过了吗？” 她问得比较含蓄。 景慕霆当然明白她在说什么，便点头：“嗯。” “那你赶紧娶她呀！还和素无心这小贱人纠缠什么？” 柳氏急得来回走动，一时间喜得有些不知所措：“我方才把带来的几个姑娘全送回去了，你也休想以后带回来其他女人，带一个，我杀一个。” “我也想娶她，可她现在……”景慕霆没有说下去，有些话一开口就会哽咽。 “不就是失忆了吗？等她再回想起来你对她的伤害，还会嫁给你？” 柳氏快被眼前的儿子气得要喷血，毫不犹豫地做下决定：“马上对天下宣布，你要成亲，王妃便是苏家嫡女，就下个月！别拖！” 【作者有话说】 马上要成亲了，嘿嘿！ 第163章 寻儿，我们成亲吧 “好！”景慕霆当然愿意，他巴不得今天就成亲。 “苏远之这把老骨头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急死我了！”柳氏一想起他就头疼，若是他不回来，就不能拜堂。 景慕霆边起身边回：“昨天有人来信，他已经在京城附近了，顶多两三天。” “谁让你起来的？跪着！” 柳氏低声呵斥，但脸上的笑容却又要溢出来，咧着嘴自言：“寻儿要成为我媳妇了，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不行，不行，我明天就要开始准备婚宴，虽然你现在不是皇帝，但这场面一定要和帝后婚宴一样隆重，不能委屈了她！” “嗯！”景慕霆点头。 “那什么该死的誉王，你在几天内就给我解决了！” 柳氏手一挥，仿佛在说一件极为简单事：“赶紧让素无心这小贱人在我眼前消失。” 其实景慕霆也打算在几天内就解决，原本还想缓半个月。但既然那个毒妇又开始伤害寻儿，就没有任何退路可言。 “好。”他答应。 “还有，你记着！帝王，就应该专一专情。一个妻子足以！” 柳氏完全推翻以前说的话，表情严肃：“后妃太多反而会毁了江山。可明白？” 景慕霆的唇角微微抽搐，也没有揭穿。 “行了，回去吧。” 柳氏对他挥挥手，随后就迫不及待地准备回房，头也不回地说：“你们既然有了那种关系，寻儿更加应该和我睡，免得又被你糟蹋。” “母亲！” 景慕霆呆怔在原地，突然后悔不应该这么快就把这事儿抖出来。 “你不是要我们成亲吗？那就应该给我们单独相处的空间，给我时间把事情和她解释清楚。否则到时候她不同意怎么办？” 这番话说得还是有理有据，柳氏虽然不愿意，但还是同意了。 景慕霆便只身去了柳氏的房间，苏婉寻还没睡，见他来了便吃惊地问：“姨娘呢？” “还是我陪你。”他不慌不忙地走到床榻前，宽衣解带，很自然地躺到她旁边。 “你不去照顾二嫂嫂？她不是才……” “我和她没有成亲，她不是你的二嫂！” 景慕霆打断她接下来要说的话，俊颜沉凝，可意识到态度有些激动，立即缓了脸色：“寻儿，我和她没有任何关系。她的孩子也不是我的。” 苏婉寻的眉头紧蹙，怎么都听不明白。孩子不是他的？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戴绿帽？ 虽然她足不出户，但也知道这个名词，看着自家哥哥泛红的眼睛，她也是心疼不已，但又不知道该怎么安慰。 “你别难过，我晕了那么多年。很多事情都不懂，但道理还是明白的……” 她抿了抿唇，认真地想了个办法：“这样吧，我和她好好说说。若是她对你真的无意，你们就和离吧，大家好聚好散。” 二哥哥长得那么好看，二嫂嫂不守妇德，没必要在一棵树上吊死。 景慕霆扶额，看着她一脸天真的模样，一时间更是哑口无言，他要怎么说？ 把事情真相全部告诉她？真怕她想起所有事情，又要离开，还是先生米煮成熟饭快点成亲。 “寻儿，你的功课应该好好补补。理解能力不是很强。” 景慕霆的表情很严肃，如同小时候指正她犯错的模样，一字一字清晰地再次解释：“我，和她没有成亲，并且没有任何关系。你能听明白吗？” 苏婉寻手里捧着那杯还没喝完的牛乳，点了点头，表情有些慌张。 “她的孩子也和我没有关系！我更是不喜欢她！她也很快就会离开这里！” 见她还是呆愣，景慕霆急地从她手里抢过牛乳，说：“我喜欢的人是你，我不是你亲哥哥！我爹也不是你爹！我们，没有任何血缘关系！” 这下，苏婉寻彻底怔住了，在沉默了许久后突然流下眼泪，止也止不住，到最后索性捂着棉被失声痛哭。 “就知道你现在当上王爷就想要离开我们，虽然爹爹对你很凶，但他心里还是有你的呀，有好吃的总是要我给你送来。” 景慕霆吓坏了，手忙脚乱地替她擦拭眼泪，牛乳也不知何时洒翻在地。 “寻儿，你别哭……” 他从她身后紧紧抱着，心里又急又后悔。这事儿应该慢慢让她接受，这么一哭，眼睛会不会又要瞎？ “我没有恨爹，他也永远是我爹。我只是，只是想和你解释清楚……” 景慕霆的心紧紧揪着，既希望她快点记起，又害怕她全部记得。可无论如何，不是亲兄妹这件事必须要解释清楚。 不知劝说了多久，苏婉寻总算停止哭泣，红着眼睛稍稍抬头，问：“这么说来，是我爹爹被戴绿帽了？” 景慕霆看着她哀怨的眼神，点头：“算是吧。” 但下一刻又扶额解释：“现在不是谁戴绿帽的问题，现在是我喜欢你，不喜欢她的问题。” “我知道你喜欢我。” 苏婉寻抽了抽鼻子，方才还迷茫的眼神突然变得坚定起来：“你放心，这事儿我不会告诉爹爹的。” “你！”景慕霆看着她清澈如泉的水眸，急得差点直接将她压下去，用身体来解释方才说的话。 但他哪里敢这么做？ “罢了罢了，今天解释不清楚，以后再和你慢慢说。” 他再次安抚，又为她重新捏好被子，柔声询问：“还要喝牛乳吗？给你再去倒一杯？” “不喝了。”苏婉寻还没从方才的悲痛事实中回过神，难过得声音哽咽，转过身子就将自己蒙住。 二哥哥是假的，柳姨娘也是假的，她一下子少了两个亲人。 想到这里，眼泪又盈满眼眶，难受得心口隐隐作疼。 “寻儿？”景慕霆轻拍她发颤的肩膀，仔细一看，她果然是在哭，小脸又开始泛白。 医圣说过，她取过心头血，在治疗期间千万不能受刺激。 “寻儿，你别动情绪……”他急得靴子都穿错，快步走到门口急喊：“快，将医圣喊过来！”“ 医圣很快就到，在给她检查和针灸之后就将景慕霆拉到角落训斥：“我和你说过多少遍，不要让她激动，你就是不听。是不是想要前功尽弃？” 第164章 一切准备就绪 景慕霆看向床上正蒙着棉被的苏婉寻，沙哑地问道：“能不能让她恢复记忆？我知道你肯定是有办法的！” “切！这么相信我？” 医圣撇撇嘴，在将药箱收拾好之后说道：“也不是说不能。不过是需要代价的，比如说用什么爱激发……” “她现在只把我当成哥哥，我若是敢和她做那种事情，她一定会躲我远远的。”景慕霆蹙眉，声音更是沙哑得厉害。 “你想哪去了？我说的爱是母爱……” 医圣补充，迎着他吃惊且深邃的凤眸，他咧嘴一笑：“开心了吧？去做吧，刚好和你的心意！” “那还不是一样？我是禽兽吗？这事儿我能做？她现在心理年龄才几岁？” 慕霆居然一口反对，长袖一挥，说道：“还请医圣回去。” “现在装什么正人君子，这事你做得少吗？”医圣翻白眼，也不想再和他多说话，抬步就离开。 景慕霆这才重新坐回床边，见她依旧蒙着棉被，轻声一叹：“我永远是你的亲人，你不必难过。” 这话一落，苏婉寻这才转过身，微微怔住：“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 景慕霆索性重新躺回她身侧，将她搂到怀，笑得温柔可亲：“还有一个办法，能让我们永远在一起。” “什么办法？”苏婉寻很好奇，但也很期待。 既然二哥哥不是她的亲哥哥，那就不能在一起了，还有什么办法？ “我们可以成亲，这样就永远在一起了！” 景慕霆又急着从衣侧取出一张被他折叠得整整齐齐的婚书，嗓音低沉中带着哽咽：“这婚书，我早就写好了，你若是愿意永远和我在一起，就在这里按上手印。我们百年好合，一生不分离。” 苏婉寻看着这张红色的婚书，眼神染上迷茫，有些记忆似乎脑海里蠢蠢欲动，她突然觉得自己似乎并没有晕迷很多年，只是忘了很多事。 可怎么会忘记的，她不能想，一想就头疼。 景慕霆的心悬在喉咙，紧张得掌心都是汗，他好怕寻儿现在就突然记起所有。 “只有成亲了，才能永远在一起吗？”苏婉寻抬眸，深深地望着他，似乎在等一个答案。 “是！”景慕霆点头，他侧过身，附耳对她轻声说道：“夫妻可以相缠一辈子，无人能拆散。” “可是……” 苏婉寻的眼神浮现出一道黯然，轻声说：“我觉得，我觉得我是傻子，我并不正常。” 这话一落，景慕霆的心再次紧揪，深幽的凤眸瞬间就布满血丝：“你这么说自己，是在刺我的心。” 嗓音低沉沙哑，隐约透着痛苦。 苏婉寻见他如此，也不忍心再说什么。 可她心底却很确定自己是傻子，她不该这样的，不该这样的…… 可为什么很多事情都忘了？ 为什么看到这纸婚书会很难受？ “寻儿不愿意和我在一起吗？” 景慕霆不想放弃，俊颜带着一丝恳求，柔声道：“这辈子，我只会对寻儿一个人好，每天晚上都给你讲故事，抱着你，不离开你半步。” 他的语气就是在哄骗一个孩子。 虽然觉得自己很无耻，但这时候的他也顾不得这些，等寻儿恢复了就算恨他，也已是他的妻。 对于苏婉寻来说，这些话的确很诱人。 方才有那么一瞬间，她的头很疼，疼得要裂开。有一个潜意识似乎在告诉她，永远保持这样才是对的，永远这样就不会痛苦。 “可是爹爹还没回来。”她似乎找不到借口，便随便说了一个。 这张婚书很刺眼，也不知怎么回事，她不敢去触碰。 “婚书只是承诺，代表你愿意，等爹爹回来了，我们直接就成亲。” 景慕霆见她依旧紧皱着的秀眉，俊颜再次显露出痛苦之色，抬手捂着心口叹道：“罢了，看来寻儿根本不愿意和我在一起，既然这样，等爹爹回来了。我会向他请罪，让他杀了我。也好保住苏府的颜面。” “不行不行！”苏婉寻赶紧拽着他的手，小脸露出紧张的神色。 景慕霆见有效了，接着说：“我不是父亲亲生的，他若是知道真相，肯定会杀了我。可若是我们成亲了，那我还是喊他爹，他就不会生气！” 他用的口吻都是哄骗孩子的。 苏婉寻一想，好像是这个道理。可是什么是成亲呢？如果成亲了，那她岂不是自己变成了自己的嫂子？ 虽然他们没有血缘关系，可是她一直把他当成哥哥啊！ “罢了，父亲明天就会回来，那今天是我最后的一夜。” 景慕霆紧了紧拥抱，双唇轻贴她的耳畔，低喃：“二哥哥若永远走了，寻儿不要太伤心，你还有爹爹。” “我答应！我答应！”苏婉寻心疼地连连点头。 景慕霆的眼底闪过一抹得逞，但同时又很心疼，以前的寻儿也心软，现在依旧是。他越发觉得自己可耻，如同医圣骂他的那些话，他觉得一点都没说错。 “要怎么印？”她看着婚书的空白地方。 “不用割破手指，就用朱砂。”景慕霆赤足下床，命门外的宮人去取。 很快，朱砂就送到。 景慕霆轻捏她的拇指蘸上一点，在苏婉寻的名字下印深深印上。 看着这份完整的婚书，景慕霆心头热浪滚滚，脸颊不自觉地浮着一抹自然的红晕，他一手拿着婚书，另一只手臂将她揽在怀。 “寻儿，你现在就是我的未婚妻，母亲说我们的婚礼就定在下个月。我会马上去准备，一定不会让你失望。” 他的眼神既宠溺又充满幸福，甚至因为心头热，忍不住扯开领子，露出精壮的胸膛。随后又抓过她的手轻放上去，柔声道：“寻儿，到那天，我把你娘的牌位也请过来。” “嗯。”苏婉寻点头。 她虽然答应了，但心里却是空落落的，不对，是害怕，甚至是恐惧。她虽然想和二哥哥在一起，可又不想以这样的方式在一起。 景慕霆见她小脸又开始泛白，便不再说什么，将婚书收好之后便哄她睡觉。她今天的话比以前少多了，蒙上棉被以后便闭上眼睛。 也不吵闹着要讲故事。 景慕霆很害怕见她微蹙的眉心，他的指腹轻轻放上去揉了揉，好在还是舒展的…… 翌日清晨，苏远之进京城的消息就传来了，他立刻穿衣出门，临走之前见苏婉寻还睡着，就命宮婢等她醒来以后先吃药再吃早膳。 他准备亲自将苏远之接回来！ 第165章 爹爹，我想和二哥哥在一起 苏婉寻醒来之后就着急得等在门口，边吃边等，视线丝毫没有移开片刻。不知怎么的，她就是感觉爹爹离开她好久好久，甚至不会回来了…… 她等了整整一天，直到夕阳快落下依旧没有任何消息。 “寻儿，把衣服披上。” 柳氏将披风盖在她肩膀，柔声劝说：“你的身子还没彻底恢复，一点点都不行，我们进屋。” “京城到王府应该很近，不需要一天的！”苏婉寻捂着心口处，这里突然又开始泛疼，小脸也开始泛白。 柳姨娘再次安慰：“你二哥哥还要和你父亲说些事，毕竟你们的婚事要经过他的同意。” 其实她心里也挺担心苏远之会反对。苏远之虽然也喜欢权利和地位，可和寻儿这个女儿相比，都可以放弃。 如今慕霆可以给他国丈的荣耀，寻儿却精神失常。 苏远之定然会愤怒！甚至不会善罢甘休！ 这是一个父亲的心，她是明白的…… “来了！来了！老爷和王爷回来了！快到大门了！” 总算传来消息。 苏婉寻猛吸气，小脸露出极度惊喜，仿佛内心深处的灵魂被救赎。她将披风还给柳氏，朝着王府大门加快脚步。 “寻儿，你不能走太快！慢点！”柳氏在她身后追过去。 苏婉寻一口气走到王府大门，当马车停靠之后，她的眼睛已经红彤彤，一瞬不瞬地盯着。 苏远之被人搀扶着下车，借着月光，她能看到他的头发白了一半，明明爹爹还很年轻，怎么会这样的？ “寻儿！”苏远之早已经泪流满面，推开要搀扶他的侍者，朝着苏婉寻疾步走去。 父女相拥而泣，这一刻，仿佛周围的人都不存在。 “爹爹，我等了您好久好久，我以为再也等不到了……” 苏婉寻失声痛哭，如同孩子。 苏远之不断轻抚她的发丝，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景慕霆已在路上把所有的事都告诉他了，他最恨的并不是欺瞒他的身世。 而是寻儿精神失常！ 她是受了多大的打击才会变成这样？ 在得知这件事的那一刻，他甚至想杀了这未来的帝王，顶多就是一死！ “爹爹回来了，再也没有人欺负寻儿了，再也不会有！” 他说这番话的时候，拳头紧握，愤怒的眼神狠狠扫向景慕霆。虽然他不知道寻儿为什么疯了，但肯定和他有关。 “爹爹，没有人欺负我，姨娘和二哥哥待我都很好！”她哽咽地说。 苏远之的眼睛通红，心里冷哼，待你好？待你好怎么会让你精神失常？ “走！我们现在就回去！我们回苏府！”他紧握着闺女的手，又狠狠地扫向身后的一群人，包括景慕霆和柳氏。 现在虽然是景氏的天下，苏府是生是死都是景慕霆的一句话。 可他只要一口气还在，就别想让寻儿受一点委屈。 “父亲！”景慕霆已伸开双臂将他们拦截，说道：“寻儿不能车途劳顿，从王府到苏府至少要一个时辰，不可！” “她的身子，她的身子连一个时辰的车途都不行了？” 苏远之色越发的难看，指着景慕霆和柳氏道：“你们，你们是怎么折磨她的？” 话音刚落下，一口气没喘上来差点没站稳。 “父亲！”景慕霆连忙去搀扶。 “滚！”苏远之将他推开，眼睛通红，如同杀人。 “爹爹，二哥哥和姨娘真的待我很好，我们回去说吧。”苏婉寻也表示不想回去。 苏远之还能说什么，只能跟着他们先进府。 到了精心准备好的房间 “父亲，您好好在这里休息。” 景慕霆坐到床沿，帮他轻拍后背顺气，满眼的关切和紧张：“您若是对我还有恨，也得养好身子，这样才能打我！” 他的担心是真的，苏远之也能一眼看出来。 如今他手掌一国军政，天下早晚是他的。自己还能说什么？又能阻止什么？ 他抬起头，看着女儿天真的脸庞，叹息得问道：“告诉爹爹，你原谅他了吗？你真的想和他在一起？” “二哥哥没有欺负我，为什么要说原谅？我当然想和他在一起！”苏婉寻很肯定地回答。 若是一家人永远在一起，那就是最好的事了。 “他不是你亲哥哥。咳咳！他也不配！”苏远之瞪了一眼身边的景慕霆，喘了好几口气才缓过来。 其实他也知道这个混小子是对寻儿是真心的，否则这混小子也不会鬓角雪白。 当然，寻儿也喜欢他，否则也不会自取心头血。 可他气的是，寻儿为什么会疯了！ “如今，云氏皇朝都是傀儡，我们苏府对于你来说更是蝼蚁。你若真的想要娶她，也不必征求我的同意。强娶就是！” 苏远之冷哼，随后又板着脸色道：“同不同意还是要询问寻儿的娘亲，不如这样……” 他握拳又轻咳，提出要求：“去祖坟，在寻儿娘亲的慕前点燃一千盏莲花纸灯，若是一整夜都没有熄灭。就代表她同意，只能自己点，不能借他人之手。就定在明夜！” “好！”景慕霆一口答应。 “都走吧！我要好好休息。”苏远之挥手，随后闭上眼睛躺下。 “放心，我会照顾好寻儿。”柳氏在一旁说。 等他们都走后，他取出随身携带的香囊，这是寻儿的娘留下的，他抚摸着早已褪色的绣面，低泣：“是我辜负了你，所以就要报应在寻儿身上吗？柔儿，我知道错了，不应该为了子嗣纳那么多妾室，养那么多外室，你能不能回来……” 柳氏将苏婉寻带回房间，但为了给儿子制造和寻儿单独相处的时间，又偷偷地溜走了。反正都骗了苏远之那么多年了，也不差这一回。 “慕霆，她身子还弱。孩子的事情可以缓一缓。” 临走之前，她还不忘了叮嘱，甚至又补充了一句：“难受归难受，还是需要克制。” 景慕霆的俊颜呆怔，看着柳氏离开的背影，他心里腹诽，现在做那种事，自己岂不是禽兽不如？需要提醒？ 房间内，苏婉寻正在翻阅书籍，当感觉他要进来，她稍稍抬头，很惊讶地说：“二哥哥，我发现我认识很多字，这些字都是以前没有学过的！” “是吗？”景慕霆走过去，心里既紧张又欣喜。 她手里拿着的是一本医书，应该是医圣给的，密密麻麻的字，她却看得很认真。 “我在想，若是有一天我能和师父一样，行侠扶伤，跨遍大江南北，那该多好……” 苏婉寻的清眸里闪过灼灼光芒，甚至还有兴奋和期待，好想去看看这美好的世界，大海，蓝天，瀑布，山峰，沙漠…… 第166章 心痛，不再是那种感情 景慕霆从她手里夺过，呼吸却开始絮乱急促，回避这个话题：“你的眼睛现在不能看这么多字，应该休息，爹爹还需要我们的照顾。” “嗯！”她乖乖点头，眼睛的确有些疼。 景慕霆一回想她方才说的话，心里就不踏实。真的好怕她突然想起了一切，然后跟着医圣不告而别，再也不回来了。 “寻儿，想不想逛街市？” 他的俊颜带着期待，还没得到她的答应，就直接将她从床上抱起：“走，我带你去街市，给你做衣裳！” 两人坐上马车，快要八月，而且她的身子也不那么畏寒了，可景慕霆还是把她裹得严严实实，甚至还戴上锦绣手套。 苏婉寻喜欢逛街市，她也感觉好久没有来过了。 这一路，虽然有许多人投来异样的眼光，可景慕霆却丝毫不在意，为了隐藏身份，他还专门换了布衣，如同寻常百姓。 “寻儿，你婚宴的礼服，我已经命人去定做，全部按照皇后的规格。” 景慕霆握着她的手说着，他享受着这种和她手牵手逛街市的感觉，就像已经是夫妻了。 “好！”苏婉寻甜甜一笑，视线却在寻找着什么。 “首饰也早就备好，不过附近新开了一家首饰店，听说里面一件镇店之宝用了九十九种宝石镶嵌出一朵牡丹，我们去看看？” 景慕霆不断和她说话，只希望她今天能买的尽兴。女孩不都喜欢这些吗？记得前世十五六岁的寻儿，也总喜欢拉着他逛这些店。 让他挑选好看的布料和首饰。 可他却没有陪过一次！甚至会皱着眉将她推开！ 因为那时候的母亲已经出了事。 没错，在寻儿最需要他，最想被关爱的那段日子，他给她的永远是冷漠。 “二哥哥，我看到了！” 苏婉寻对衣裳和首饰不感兴趣，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小吃，特别是糖画和糖葫芦。她的眸光天真灵气，却再也想不起他们之间的感情，另一种感情。 景慕霆这才想起寻儿的年龄才六岁，他的心口再次泛疼，更像是有股让人窒息的力量压在胸口。 “好，去买。”他压抑着发颤的哽咽。 买了兔子形状的糖画和三根糖葫芦，糖葫芦由景慕霆帮她拿着，她自己兴高采烈得吃着糖画，舔一口看一下，似乎舍不得。 “累不累？我们找家饭馆休息一会儿。” 他用手绢擦了擦她的唇角，宠溺地又问：“再吃点东西？” 一听到吃东西，苏婉寻就来精神了，在家的饭菜都是参杂着药味，吃了都想吐。可那怪师父非逼着她全部吃完。 两人进馆子，这里装潢很豪华，也算得上是京城有名气的。 原本想定包间，但大殿正表演着戏曲，就找了个好的视角坐下。 景慕霆点了几道清淡的菜，又要了一碗红豆粥，他先用银筷在每一道菜里试了试。 “把糖画给我，我拿着。你先吃！” 他夹了一块清蒸鱼放到她碗里，又盛了一碗龙芽鲜肉羹递给她。 苏婉寻终于可以尝到没有药味的美食，心情自是好的，胃口也很不错，一口气就将夹的菜和汤羹吃完。 “寻儿！” 景慕霆紧张地抱住她，看向齐非乐的眼神却已带上冷芒：“你认错人了！” “我？我认错人了？怎么可能？” 齐非乐指了指自己，表情既惊讶又愤怒：“她可是我的小姐妹，我怎么可能认错？院首，你都把我忘记了吗？” 前些日子去玄月宗学习武功，昨天才回京的，一回来就听说现在是景慕霆当政！将整个云氏皇朝架空！称帝是迟早的事！ 景慕霆不再说什么，对着某处做了个手势。随后拉着苏婉寻就离开！ 随着这个手势，十几个隐卫出现，将她团团围住。 苏婉寻看不见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是打斗声证明方才那姑娘正在遭受危险。 “二哥哥，你让人别伤她！”她紧张地说。虽然不认识，但不知怎么的，觉得方才那姑娘很眼熟。 自己真的只是晕迷几年吗？这个疑问再次浮现在脑海里。 “嗯，放心。不会伤她。”景慕霆答应，随后又拉起她的手准备回去。 回去的路上，苏婉寻再也没有心思吃糖葫芦了，闭着眼睛靠在他肩膀，明明没有睡，却不再说一句话。 在快到王府的时候，她突然问：“二哥哥，我真的只是昏迷很多年吗？” “寻儿！”景慕霆抓紧她的手，似有千言万语一般，喉中似是堵了什么，紧得发慌，眼睛更像是进了沙。 可苏婉寻似乎不愿意放过这个问题，就这样紧紧盯着他的凤眸。 许久，景慕霆才开口问：“寻儿，若是二哥哥做错了事，你会不会原谅？” 他的语气小心翼翼。 苏婉寻感受到他覆在自己手背的掌心，非常灼烫，再看向他的凤眸，似乎带着浓浓的情绪。 可她辨不清到底是什么，她只知道现在的二哥哥既伤心又害怕。 “是不是你推了我，所以我才会躺那么多年？” 她轻声问，还没等到回答便抿了抿唇，又说：“你放心，我不会怪你的。” 景慕霆对视着这双天真无邪的眼睛，却再也没有勇气把事实告诉她。 翌日清晨，景慕霆就准备一千盏莲花灯摆放在寻儿亲娘的墓碑周围。 也不知是不是苏远之故意的，到了傍晚天空就开始乌云密布，若是下了暴雨，别说是将全部花灯点燃，保留一盏就已经很不容易。 苏婉寻很担心，她并不知道成亲到底代表什么，她只想和二哥哥在一起。 可这下着雨，花灯一定会被熄灭的。 “姨娘，你带我一起去吧？”她突然问身边的柳氏。 柳氏看着她期盼的眼神，居然一口答应：“好！带你一起去！不过路程有点远，而且不能被你爹爹发现。” 苏远之是跟着景慕霆一起去的。 一个时辰后，两人到了苏家祖坟。苏婉寻对这个地方还是很熟悉的，从三岁记事开始，每年苏远之都会带着她来这里祭奠。 景慕霆正在燃灯，只剩下最后几盏。可就在此时，天空一道闪雷劈过，接着就是狂风暴雨，短短几瞬间就将这些灯火全部浇灭。 苏远之坐在马车里，此时透过窗外看到这一幕，不禁冷哼：“看来是寻儿娘亲在反对，否则怎会天降大雨？” 他还特别要求，不能用琉璃罩，否则不作数。 第167章 同意，正式提亲 除非这雨会停，否则一定是输。 景慕霆却丝毫不慌张，刚才一盏一盏点是为了表达诚意，既然现在下雨，那只能按原计划进行。 只见他突然对着某处做了个手势，下一瞬间，半空居然出现无数丝绸，“刷刷刷”得交错飞来。犹如瀑布一般倾泄而下。 眨眼的功夫，将整片祖坟全部盖住。 神奇的是，星光和月光却能透过这丝绸射进来，甚至比原先更亮更柔和。在场众人全部吃惊得抬头。这还了得？这丝绸至少成千上万条了吧，真就像把天空都遮盖起来了！ “西域的清月天丝？” 苏远之从马车里出来，嘴巴大张。这小子从哪里弄来这么多宝贝？ 这天丝是西域最顶级的绸缎，皇家嫔妃做衣裳都难得一两匹，他居然用来遮雨？这天下果然已经是景氏的了，自己即便再阻止其实也无济于事。 “算他有点良心……”柳氏露出满意的笑容。 一旁的苏婉寻抽了抽鼻子，心里很感动，二哥哥待她真好，为了和她在一起，居然剪了那么多布条！ 景慕霆见雨水已经完全被挡，这才对着莲花灯盏的方向屈指弹去，无数星光散开，竟稳稳地落在花灯的灯芯。 “呼”！ 一片灯光全部亮了，当千盏全部亮起来的时候，宛若明昼。 苏远之还能说什么？这些对景慕霆来说太简单了！如同他现在的手中权利，想要绊倒一个家族就是屈指一弹间。 苏家，根本没有办法去对抗。 “父亲，我一定会好好待寻儿，此生不渝。” 景慕霆在马车前单膝跪地，抱拳恳求：“还请父亲答应这门婚事。” “景慕霆，如今天下的都是你的。今日这考验也不过是给我自己下的台阶，但你记得，虽然我是臣，你是君。但你若再让她受到伤害，老夫就算身首异处也要给她讨回一个公道。” 苏远之的面色严肃，但眼眶却泛红。他心里难受，一是不舍女儿嫁人，二是担心，虽然景慕霆现在一口一个会疼爱寻儿。 可将来呢？ 帝王心难测，他虽是丞相，但手中无兵权，云氏一倒台，苏家更是彻底没落。 生死真的只是眼前人的一句话而已。 他们年龄才相差三岁，红颜易老，后起的美人防不胜防。寻儿原本就单纯善良，如今更是只有稚子的智力…… 若是将来寻儿受了委屈，被冷落，被夺宠，那该如何是好？ 后宫就是没有硝烟的战场，别说是稚子的心智，即便满腹心机也有被人害死的可能。 面对这番威胁的话语，景慕霆没有一点气恼，反而恭敬地保证：“父亲，我对您起誓，必定和寻儿一生一世一双人，绝对不会辜负她的情义和您的期望。” 苏远之即便心里还是不放心不愿意，却只能挥手，示意马夫行驶离开，也算是默认了。 “二哥哥！” 苏婉寻忍不住从暗处出来，就站在离他不到几尺之地。 其实景慕霆早就发现了，就这样痴痴地看着，良久，才说：“寻儿，过来。” 苏婉寻走过去，方才那一幕，她都看在眼里，虽然她不懂是什么意思，却明白这是二哥哥对她的承诺。 景慕霆捧住她的小脸，俯身对着她的眉心吻下去，气息交缠，如同无法剪断的缘分和牵绊：“寻儿不用担心，只要安心嫁给我，其他的不用去想，更不用去强迫自己记起什么。无论你变成什么样，我都爱你。” 其实这番话已经在告诉苏婉寻一个事实。 她是失忆了，而不是晕了好多年！ 苏婉寻看着眼前的灯海，心头竟是一颤，一时间不知道要如何回应。 她的手却被他拉着，走到娘亲的墓碑前，随后双膝跪地。 “娘，您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待寻儿，绝对不会让她受一点委屈。” 其实这番话，他已经说过很多遍，但这一次是对着寻儿的亲娘说的，虽然他从来没有见过，但无论前世今生，他都非常感激。 因为有寻儿，他的世界才有了光明。 莲花灯摇曳闪烁，将两人同跪的影子拉得很长，像是天长地久一般，永不分离。 柳氏也走过来，站在他们身后说道：“寻儿的娘，你放心。我也会好好照顾这孩子的，我会将她当成亲生女儿！” 苏婉寻却一直沉默，低头垂帘，手都不知如何安放，她很怕很怕。突然感觉马上要掉入一个无底洞。 她会在这无底洞里求生不能，求死不能。 可她又不知道该怎么回绝！父亲同意了，姨娘待她又那么好，她也不想和二哥哥分开。二哥哥说过，若是他们不成亲，他们就会永远分开了…… 莲花灯整整亮了一夜。 在回去的路上，苏婉寻就靠在景慕霆的肩膀睡着了，马儿却是一阵嘶鸣。 “王爷，有人拦截！是个姑娘，上一回的姑娘！。”马夫回禀。 苏婉寻被惊醒，立即拉开车帐。 果然是上一回说她认识的少女 “寻儿，你还记得我吗？我是齐非乐，我们曾在翰月学院读过书，还同住一间房！” 齐非乐指了指自己，激动得红了眼，清楚地又说：“你曾告诉过我，你最想要自由，既然身体无法自由，那就心保持自由！寻儿，我……” 她的话还没落下，就被人死死捂住口鼻，她只能恨恨地看着景慕霆。 果然如云天墨所说，院首做事心狠手辣。为了帝位可以杀任何人，现在他不继位才不是对云氏一族网开一面，而是要尽数铲除云氏党，一个不留！ 至于寻儿是怎么疯的，不用猜就知道，肯定是被他逼疯的。寻儿一直爱他，他却要和誉王的妹妹成亲。 “呜！呜！”她的呼吸已开始不畅。 不过景慕霆的人也没有直接将她杀了，而是点了穴道。 “一个疯子而已。” 景慕霆淡淡扫了她一眼， “不，她不是疯子，不是！”苏婉寻的眼神已染上愤怒，这是疯了以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的。 景慕霆见她呼吸开始急喘，急忙说：“寻儿，有些事，以后会给你慢慢解释。你放心，我不会动她。但你不要激动，你若真的想要知道，等你病彻底好了，我再带她来见你……” 两人回王府 景慕霆和往常一样，帮她沐浴洗澡，可她却没有再摆弄水鸭子，甚至有意无意地挡住自己的身体。 景慕霆的心高高悬着，只希望他们能快点成亲。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他开始着手对付誉王。 誉王的障碍是手中那二十几万的兵力，若是直接撕破脸皮，打一仗在所难免。 其实这都不是最大的问题。最关键的是《人皇天书》其中一小部分被他藏在哪里。 很早之前，他就命人和誉王结交，因为这些官员都是他的党派，誉王也没有太过防备，毕竟觉得是要结成亲家。 所以一在短短几天时间内就套出了《人皇天书》小部分书籍在何处。 既然知道了秘密，景慕霆就开始大刀阔斧，直接铲除誉王势力，短短半个月的时间抄家灭府。甚至还用计谋让他背负“卖国贼”的罪名， 可惜誉王连夜逃走，素无心也在几百人的看守下逃出王府密室。 苏府 这一天，景慕霆带着聘礼亲自去苏府提亲，除了柳氏准备的九百多件宝贝，还有一大叠房契和良田契。 第168章 二哥哥，这是我的嫁妆 苏府 因为成亲都按照流程和规矩来，所以苏婉寻在万月宝阁已住了十来天，白芨早就从乡下回来照顾。 她并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但见到自家小姐精神失常之后痛哭了好几天。 苏远之提醒她，不要提及以前的事，即便问也不要答。 好在苏婉寻也没有过问以前的事。 在这十天里，她除了吃医圣配的药，医圣还会教她医术，偶尔弹琴赏花。虽然记忆没了，但心智越来越成熟。除了喝药时皱着眉头，或者偶尔要吃糖。 此时她正翻阅医圣送给她的书籍。 “小姐！老夫人又在催，说二公子来送聘礼了，哦，不！是王爷！”白芨赶紧改口。 “嗯。”苏婉寻点点头，接着又默不作声地看书。也不知道怎么了，她有点不敢见他，可心里却又想他。 “小姐，您不去看看吗？”白芨轻声问，生怕打扰到她。 苏婉寻放下书，抬起清澈的水眸，问道：“聘礼？” 白芨这才想起，小姐疯了，恐怕她不知道聘礼是什么，心疼的同时连忙解释：“聘礼是男方给您娘家的尊重，也是对您的尊重。男方送聘礼，女方还要带嫁妆！” “嗯，我想起来了。” 苏婉寻点点头，记忆里好像的确了解这两个词汇。可是她没有嫁妆！别人的嫁妆都是娘亲准备的，可她没有娘亲。 也没见爹爹给她准备！ 是不是没有嫁妆就不能成亲了？不能成亲就不能和二哥哥在一起了！她心里想。 “那您到底见不见？”白芨的急性子又发作了。 苏婉寻抿唇想了想，说道：“你给我去取些燕窝羹，我喝了就去。” 苏府正殿 景慕霆已有些等不及，手边的茶水喝了一杯又一杯，几天不见，他觉得都快要得相思症， 苏远之对他心里有气，所以就谎称身子不适没有出来迎接。 倒是老夫人，早就在正殿陪着他，如今这“孙子”是未来皇帝。她既开心又害怕。毕竟以前对他那么苛刻。 可当看到密密麻麻的豪气聘礼时，整个人都惊呆了。 别说九百九十九件，每一件都是价值连城，过目不忘，苏家为官也有几代，可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场面。 “沁儿，快去，快去给王爷沏茶。”她示意身后的姑娘，希望能引起景慕霆的注意。这是她的小侄女！ 苏婉寻虽然也是她的孙女儿，但是不贴心，而且还痴傻身子弱，能得几时圣宠？她得想办法让其他姑娘入景 可当这姑娘要靠近景慕霆时，他却当即起身，漆黑的凤眸冷清，淡淡道：“带我去她房里。” 他今天必须见她，否则一定会发疯。 以前每次进来都是偷偷摸摸，现在可以光明正大。 几人一起去了万月宝阁 白芨的小脸却惨白，习惯性地唤了“二公子”，随后泣声道：“小姐，小姐突然不见了！方才，方才她让我去取燕窝羹……” 景慕霆呼吸几近要窒息，凤眸瞬间充满血丝，厉声质问：“连个人都看不住？要本王怎么放心将她再交给你们照顾？” 老夫人吓得连忙跪地：“王爷赎罪！”言毕，立即对身后的家丁命令：“还不快去找？快啊！” 苏府很大，想要找个人其实并不容易，八月又是暴雨季，方才还好好的天突然又下起瓢泼大雨，雨水如同银针一般。 整个苏府的人都如同热锅上的蚂蚁，急着去找五小姐！这可是未来的皇后娘娘，若是少了一根头发，那还了得？ 整整半个时辰，一点音讯都没有！ 景慕霆感觉自己快要疯了，那隐藏着的癫狂蠢蠢欲动，俊颜露出悲痛且极怒的神情，对老夫人说道：“若是她有半点闪失，苏府每一个人都逃不开关系。” 老夫人面色青紫，哪里敢对视这双幽深阴冷的眼睛。即便他穿的不是龙袍，也能感觉到逼人的威严。 “轰隆！” 一阵闷雷再次打响，在天空中破开一道闪光，明明是正午，却在短短时间内如同黑夜。这更加寻找的难度。 所有人都被雨淋湿，可没有人敢歇着，每个人的脸色焦急。老夫人更是不顾自己的年龄，连拐杖都丢了，加快脚步寻找。 “找到了！找到了！小姐，小姐在西面院落的角落里！” 随着这声回禀，景慕霆几乎是奔跑着过去，站在不远处，他终于看到那一抹娇小的背影，此时此刻正蹲在角落，像是在挖什么。 雨水早已将她淋湿，削瘦的肩膀正在发颤。 他既心疼又气急，嗓音沙哑得发沉：“寻儿。你为什么又不听话？不想自己的身体好起来了吗？”刚说完，他就快步走过去，将她猛力拉起。 苏婉寻吓坏了，看着他蒙雾皑皑的黑眸，水眸闪过一丝害怕。 “二哥哥，我在找我的宝盒……”她颤声说道，手里却死死捧着那只被泥土覆盖着的木盒。 景慕霆呆愣片刻，盯着这只木盒片刻，滚热的眼泪已溢满胸腔。 “这木盒是……”他深吸一口气，沙哑的嗓音再也说不出话来，那紧握她手腕的手渐渐松开…… 他记得这木盒，寻儿很喜欢往这盒子里塞宝贝。 她认为最好的宝贝！ 小时候她说：“二哥哥，这是给你以后娶媳妇用的！” 后来她说：“二哥哥，你想做什么就去做，你若缺钱告诉我，我有！” 苏婉寻用袖子擦去小木盒表面的泥土，小心翼翼地打开，清澈的眸子灼亮：“这是我给二哥哥积攒下来的东西，里面都是我的宝贝！” 她方才突然想起来了，她将一些爹爹送给她最好的首饰和宝贝全部藏在这木盒里。 其他事情她都忘了，只有这件事没有忘！她珍藏了好多好多年！ “放在房间里的宝贝经常莫名其妙地丢了，我就悄悄藏在这里！” 她绽放一个甜甜的笑，将木盒双手捧着递过去给他：“现在就用作我的嫁妆！白芨说，你给我聘礼，我也得给嫁妆！” “寻儿……” 这一刹那，景慕霆的眼泪再也绷不住，明明狂风肆作，可他觉得四下寂静无声，整个人陷在悲痛和悔意中。 原来无论前世还是今生的寻儿。 对他都是情深意重，甚至用一个“恩”字都不为过。 他深深地看着她，深邃的眉目无法抑制痛楚，喉咙腥重， “我没有娘亲，原本可以借柳姨娘的手给你，因为我心里把她当做娘。可，可她又是你娘，所以就，就我来给吧……” 她眨了眨眼，小脸泛起红晕，像是不好意思似的：“一共只有这些，你们也不要送我们很多，要不然我也给不了……” 话音还没落下，景慕霆已将她拥入怀，似烈如火的感情根本无法克制，直接覆上她的红唇，肆意汲取。 【作者有话说】 祝大家新年快乐呀！虎年大吉！在新的一年里健健康康，红红火火，万事如意！ 也希望这本《暴君的白月光是我》能越走越远，继续得到大家的支持！爱你们，么么哒！ 第169章 大婚1 苏婉寻瞪大水眸，面颊突觉滚烫，虽然不知二哥哥在干什么，却也能感觉他的眼泪，所以再也不敢乱动一下。 任由他咬她，抱她。 景慕霆根本不愿意放过，他不知道现在用什么方式表达，唯有紧紧拥着才能呼吸，才能压制住方才突如其来痛楚。 他的手掌穿过她微凉的发丝，扣住她的后背，怎么都不愿意再放开。 在他们身后的人看到这一幕，倒抽冷气。特别是老夫人，面色红了又白，对着其他人挥挥手：“都回去！都回去！看什么看！” 一吻作罢，苏婉寻的小脸已红透，她乌黑湿透的发垂落下来，落在肩膀，水眸含雾，但手里的盒子已经紧紧抱着。 景慕霆哭笑不得，又心疼得不得了。 这时候白芨才回过神，给自家小姐撑了伞。 景慕霆从她手里接过盒子，同样紧紧拿在手里，低声说：“好，我拿着，以后给寻儿买糖果吃。” 说完，他就将她横抱起来，朝着柳氏的院子走去。 因为淋了雨，一定要泡温泉，否则会着凉。 两人已定了亲事，但还没正式成亲，按照规矩是不能同处一室，但以他现在的身份，谁敢说一句。 温泉室雾气袅袅，景慕霆急着帮她脱衣服，倒不是想要看春光，而是担心她的身体。 可没想到苏婉寻的眼神却有些闪烁，当他的要解她的衣领时，脚步竟向后退了退，怯声道：“我自己洗吧。” 景慕霆辨不清她眼神里的是羞涩还是害怕，心不由得一紧，但俊颜却扯出一抹温柔的笑：“寻儿怎么了？” 她低头，细声说道：“这些日子身体好多了，我能自己洗。二哥哥还是请回吧。” 看着她泛红的小脸，景慕霆才确定应该是羞涩，这倒是激起那颗想将她吃干抹净的炽热之心。 因为至少寻儿已知道什么是男女有别。 “好，那我就在门口等着。”他暗哑地说道。 苏婉寻红着小脸，继续说：“你，你还是回去吧。婚宴，婚宴不是定在十天后吗？到时候我们就能见面了！” 十天！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可对于景慕霆来说，那简直可以让他失眠十天！可他不能强硬地留下，否则会破坏自己在她心目中的好形象。 便点头道：“好！” 十天，终于到了！ 这一天，京城每家每户都燃起红灯笼，就连店铺也装饰起许多红绸。最令人瞠目结舌的是，这位宸王殿下竟将苏府到宸王府的路途铺满红毯。 这需要多少的红毯！ 这架势就连帝后婚宴都没有的！ 苏远之虽然并不愿意嫁闺女，但却将老底掏空给她作为嫁妆，甚至还将当初寻儿娘亲的嫁妆一并送出去，一担担，一杠杠的都是朱漆髹金，流光溢彩！ 足足有数十里！闪得百姓们直晃眼！ 这是京城从来没有过的豪气场面！ 即便几个庶出公主嫁人也不及这位苏家嫡女的一半嫁妆。 更不要说几个月前，另一个苏家庶女嫁给云天楚时的场面，穷酸得只有十几担嫁妆，百姓们还以为苏老爷抠门，也不给闺女多准备点东西，好在夫家站稳脚跟。 没想到今日这么一看，哪里是穷酸？ 明明就是那庶女不得宠，而这位嫡女才是心头肉。 不过说起苏家嫡女和宸王曾经关系，包括这宸王和苏老爷曾经的关系，他们看破不说。毕竟说国丈曾经戴绿帽，那可是掉脑袋事！ 这时候，苏小颜正带着贴身侍女站在客栈楼上往下眺望，她的拳头紧握，恨得眼睛里能滴毒液。 这就是她的好父亲！偏心偏得没边儿了！ 她当时的嫁妆不及苏婉寻的百分之一！怀着孕嫁给云天楚之后就开始被瑶贵妃嫌弃，甚至还被刁难。 不到一个月就给云天楚娶了正室。 她的胎象本就不稳，因为受不了这个刺激就流产了。 “小姐，可能老爷是想要巴结宸王，想让五小姐保我们苏府，所以才……”她身边的贴身丫头想要宽慰。 “呵！当初掌权的可是云天楚，也没见他给我那么多嫁妆来保苏府！” 苏小颜冷笑，心底的恨早已如同流脓的蛆，轻声自言：“父亲，总有一天，我会让你后悔这样的偏心！总有一天的……” 苏府 苏婉寻早已换上了喜服，这是昨夜景慕霆派人送来的。 一袭正红色的金丝绣凤服耀眼夺目,锦缎上九只活灵活现的凤凰穿梭在云端，在阳光的照射下，时而紫色，时而黑金色，更不要说镶嵌在锦缎上的奇珍宝石。 整件礼服高贵奢华，令人瞠目。 凤服的领子和袖口也做得极为细致，用的也是金蝉丝绣的并蒂花，绣工精致，真假难辨。 当袖子摆动时，并蒂花开，如同向天下人宣誓，一生不分离。 裙幅褶褶如金色月光华流动轻泻于地，挽迤数尺，使得整个人愈加雍容柔美，尊贵大气。 而她本就绝色的容貌在雍容华贵的装扮下，越加娇媚动人， “小姐你真美！这样的凤服也和皇后似的！”白芨感叹。 这样凤服没有个一年两年的工程是根本出不来的。 看来王爷早就在准备了，虽然心里对他有怨气，但见那么上心，肯定很爱小姐吧，至少现在是的！ 苏婉寻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小脸泛起红晕，昨夜翻看书籍才真正明白成亲的意思。 成亲就是成为夫妻，白首不相离。 和以前他们的兄妹关系完全不一样。成了亲以后还要相夫教子，生儿育女。 “小姐，柳姨娘来了！”白芨对着门口惊喜地喊。 苏婉寻赶紧起身对她行礼，一时间不知道要喊姨娘还是喊娘。 柳氏也穿了红色喜庆锦衣，按照道理她是婆母，应该在王府等着媳妇进门。 可她一想到寻儿没有娘亲，怎么说也得自己送出门，然后在王府里接她进来。 “娘！”她红着小脸喊了一声。 “赶了个早，来给你梳发，然后将你送出门，哈哈哈！等会再接你进门！” 柳氏边说边笑，乐得合不拢嘴。这世上恐怕没有人像她一样，既送姑娘，又接媳妇。 她将正在梳发的婆子遣出去，随后走到苏婉寻身后，拿着梳子开始给她梳发，边梳边道：“一梳梳到尾，二梳我的姑娘和夫君白发齐眉，三梳我的姑娘儿孙满地……” 她的声音既柔和又响亮。 苏婉寻的鼻子有些酸涩，眼睛发红，她知道，这是感动！感动柳姨娘的这份细心和对她的疼爱。 “小姐！王爷来了！”白芨又是一声惊呼。 第170章 大婚2 苏婉寻往门口一看，果然是二哥哥！ 他身穿一袭绛红色的黑边金绣喜袍,腰系金丝滚边玉带,玉颜绝色，贵气天成。 记忆中的二哥哥喜欢穿白衣，温润如玉，宛若谪仙。 可这次醒来之后的他总是一袭玄色蟒袍，眼中多了凌厉和深沉。 而现在似乎又回到了过去，他的眉眼温和，像是能融化冰雪。君子如玉，灼灼其华说的就是他吧！ 苏婉寻就这样远远得看着，明明这几天很想念，可不知怎么回事，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 这样喜服，他穿过！她也见过！ 甚至他们还成亲过！ “寻儿？”柳氏轻轻一唤。 苏婉寻这才回过神，重新打量镜中的自己，一袭凤服光彩夺目。 这样的红色代表着她此时赤诚的心，也代表着她想和他永远在一起。 她似乎曾经也那么期盼过，可是…… “寻儿？” 景慕霆已站在了门口，痴痴地看着她的容颜，柔声道：“我背你上轿子！” 老夫人已带着一群女眷等在万月宝阁的门口，当他们看到王爷亲自来迎接的时候，也是非常惊喜，毕竟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苏婉寻能得到圣宠，她们也能沾光！ 苏婉寻点点头，轻轻“嗯”了一下。 景慕霆将她背到身后，朝着苏府大门走去，这一刻，他的心都是热的。 背着她，就像是拥有了所有。 前世他错过了，这一次，他一定将她护得好好的。白头偕老，等到白发苍苍时，寻儿会对他说，来世还想嫁给他。 “寻儿，紧张吗？”他偏头笑着问。 苏婉寻摇摇头，其实怎么会不紧张？ 昨夜白芨和她说了一些私密话，她虽然不知道要做什么，但模模糊糊中似乎又有些明白。 景慕霆将她往上提了提，笑得既温柔又邪魅：“不要紧张，一切都慢慢来。我教你！” 不说还好，这么一说，苏婉寻更加紧张，双手稍稍松开了一些他的肩膀。 景慕霆有所感觉，突然双臂一松。 “啊！”她吓得赶紧又重新抓牢。 景慕霆宠溺地捏了捏她的腰，笑着道：“别再松开了，乖！” 从相府到王府用了一个时辰的时间，苏婉寻坐在轿中还是止不住得紧张，偶尔从车窗缝隙往外看，街上一片喜庆洋洋。 到了王府门口，景慕霆又下马，亲自将她背上后背，带着她跨火盆，跨门槛。 一般高嫁的媳妇都要过这两关，可景慕霆哪里舍得她这么做？ 他是要告诉所有人，无论前方是什么，他都会一路相护，不让她面对半点风雨。 “苏家嫡女真是好福气！宸王殿下亲自去接不说，直接背着她过门！这可真是少见！” “就说那个苏家庶女嫁入皇室，那可是五步一磕头地进门，还怀着孩子！啧啧！” “这能比吗？一个是嫡出，一个是庶出。一个是正妃，还是未来皇后娘娘。另一个是侧妃，还未婚先孕……” 这些百姓就是喜欢拿两个苏家女儿做对比。 他们甚至将未来皇后娘娘公开来说，不怕忌讳。 苏婉寻蒙着红头盖，什么都看不见，只能从缝隙里看到他修长好看的腿正带着她跨入大门。她脑海里突然出现一个画面。 她也是一袭红衣，身穿凤冠喜服，他拉着她的手跨进皇宫。露出少有的笑容。 记忆中，他的笑容是多么可贵…… 而现在，她虽然看不见他的表情，却能感受到真心实意的喜悦和兴奋。 景慕霆带着他走进王府，里面更是一片红色汪洋，就连树枝上也挂满了红绸和红灯笼，每一节石阶都摆放一盆红色牡丹花。 这些细节都代表对新娘的重视。 景慕霆一路背到正殿，他就是担心路上会出什么意外。直到进入王府大殿，这才将她放下。 宾客早已到齐，除了四品以上的官员及其家属全部到齐之外，云氏皇族的后人也都到场，包括云天楚。 他虽为皇帝，却和其他大臣一样坐在宾客席。 这是天大的耻辱！只见他一口一口喝着闷酒，却不敢吱声。 现在当权者是谁，谁才是这个王朝的帝王，早已不是秘密！ 大殿中，苏远之和柳氏已端坐正殿，一个沉着脸色，另一个眉开眼笑。 “老爷，你看他们郎才女貌，多般配，哈哈哈！” 柳氏一直咧着嘴，从早上开始就再也没有合拢过，这几天兴奋得眼角细纹又多了不少。 苏远之的唇角抽搐，瞟了她一眼后闷闷地说道：“你可别喊我老爷，我受不起，太后娘娘！” 他加重最后的称呼。 “那就叫老苏吧，哈哈哈！”柳氏又是一阵笑。 苏远之心情本就沉重，见她笑得那么不加掩饰，和曾经那高冷性子简直判若两人，不禁冷哼：“骗了我那么多年，你可得意了？骗我就算了，把寻儿也给骗走，真有你们的。” 柳氏不以为然，耸耸肩回道：“哪里是骗？你当时也没问我孩子是谁的，直接说要对我负责。再说寻儿，他们可是两情相悦！哈哈哈！” 苏远之气得双手颤抖，方才发沉的脸色现在已变黑。 婚宴正式开始，婚礼司仪对着大殿正声宣道：“一拜天地！” 两人对着大殿正门，对着朗朗青天叩拜。 “二拜高堂！” 两人又对着主座叩拜，除了苏远之和柳氏之外，还放着两尊灵牌。 “夫妻对拜！” 两人面对面，深深地叩拜下去。 这一刻，景慕霆既紧张又兴奋，两世中，恐怕这一刻才是最幸福的。想起前世他们成亲时，他心里虽然也高兴，却含着对母亲的愧疚。 不过现在也是有遗憾的，寻儿她忘记了他们之间的那种感情。 不过再转念一想，忘了便忘了，这世上又怎会有十全十美的事，只要她留在身边就好…… “礼成！” 随着婚礼司仪的最后一声高喊，两人起身。 这一刻，景慕霆的唇角终于绽放出一个安心且柔和的笑容。 他不再是高高在上的掌权者，只是一个期待着和妻子携手一生的丈夫。 按照规矩，苏婉寻先回洞房，景慕霆留在大殿招待宾客。 白芨搀扶着自家小姐回房，里面一片火红。 苏婉寻能从红盖头的缝隙看到桌上摆满了小吃，都是她爱吃的，一看就是柳姨娘精心准备。 “可以揭开盖头吗？我肚子饿了。”她摸了摸肚子，有些迫不及待。 【作者有话说】 小剧场： 柳氏：我闺女要出嫁了，哈哈哈哈。我儿媳要进门了，哈哈哈哈。 景慕霆：母亲，你嘴笑歪了。 苏婉寻：成亲就是睡一觉就生娃娃吗？ 第171章 洞房1 “啊！奴婢忘了，医圣叮嘱您先吃药！” 白芨从兜里取出瓷瓶，乐呵着交给她：“今天就不吃汤药了，就吃这个。” 苏婉寻硬着头皮将两颗药丸吞下，嘴巴一苦就更想吃甜食。 白芨见她这么可怜，就偷偷拿了一块枣糕递给她，悄声道：“快点吃，姑爷要到了。” “嗯嗯。”苏婉寻一口就吃了进去。 白芨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线：“您慢点吃，我去小厨房弄些喝的来。” 说完，她就匆匆地出去，却忘了锁门。 苏婉寻吃了一块又一块，但吃到第四块的时候门口就有了脚步声。 可这脚步声不是白芨的！ 所以这时候，她已经保持警觉，并没有开口说话。 正当这脚步已跨入门口时，苏婉寻突然揭开红盖头。 门口竟站着一个体型暴瘦的女人，她长发披散，面容扭曲，赤红的眼瞳里都是浓浓的恨意。正一步一步朝着她走来。 苏婉寻一眼就认出她。就是自称是二嫂嫂的女人。 素无心的肌肤苍白得如同恶鬼，隐隐约约还能看到肌肤下的红色脉络，她的眼睛突出，脸颊因为暴瘦而凹陷。 她一个字都不说，手里紧握着一只透明的琉璃瓶，里面装满了黄色液体。 “苏婉寻，你不就是长着一张漂亮的脸蛋吗？若是毁了，他还爱你什么？嗯？” 她的嗓音干哑，五官因为恨而扭曲在一起。 孩子没了，誉王府也被景慕霆抄家，哥哥生死未卜。 她为这个男人付出那么多，得到的是什么！是摧毁！是灭族！ 慕霆以前一定是爱她的是眼前的贱人！就是她的出现才毁了所有！ 只见她眯起眼睛，下一刻就抽出长剑朝着苏婉寻的方向刺去。 苏婉寻因为有所准备，所以快速闪开，将桌子猛力推开。 “哐当！” 发出噪音很响。 好在这么一挡，苏婉寻还是有逃离的时间，她乘机拿起床柜旁的一根灯柱，保持呼吸均衡。 师父虽然教她医术，但偶尔也会教她一些防身的招数。 比如用银针！ 现在她手边没有银针，她就将这根细长的灯柱想象成银针。 “傻子！我不会杀你，但一定要你生不如死！” 素无心打开琉璃瓶盖，将里面的黄色液体朝着苏婉寻的小脸扑过去。 苏婉寻急中生智，竟在危机时刻将这根灯柱射出去。 无论手腕的力道还是如何把握方向，她都是按照师父教她的方法。 “嗖！” 细长的灯柱竟直接插入素无心的某个穴道。 眼看着这些暗黄色的液体飞溅过来，一道红色影子快速闪来，想用后背替她挡去。 一声低沉的闷哼，借着墙壁红色的烛火，苏婉寻看清他了，正是景慕霆。 只是他的手臂的衣料完全融化，肌肤一片血肉模糊，触目惊心。 “二哥哥，你，你……”她心疼得说不出话。又是手臂！ 上一次他替她挡刺客受了伤，这一次又是同一个地方。 素无心没有料到景慕霆会冲过来救人。 她呆怔在原地，眼里除了震惊之外还有痛楚，不过很快就转成了恨。 她呲牙欲裂地嘶喊：“景慕霆！我恨你，我恨你！你等着，总有一天我会搅了你的江山，让你后悔这样待我！” 景慕霆淡淡扫了她一眼，黑眸尽是轻蔑，凉声道：“可惜，你没有这个命活下去。” 话音刚落，他的掌心便燃烧起一团黑金色的薄雾，带着强横的杀气，下一刻，火焰毫不犹豫地朝着素无心爆射过去。 宛若火龙噬人。 素无心根本无处可躲藏，身体瞬间被火燃烧。 景慕霆立即抬手将苏婉寻的眼睛遮住，不想被她看到这么血腥的画面。 然而，奇怪的事情发生了，即便已经烈火灼身，她竟然像是根本没有知觉似的，足尖轻点，消失在了他们面前。 景慕霆不能追，因为担心调虎离山之计。 他看着那抹离开的火光，英眉紧蹙，看来这个那个女人应该在练《人皇天书》那一部分。 否则怎么会这么轻松躲过隐卫，又怎会玄火焚身却依旧能逃脱？ 难道他套出的是假消息？真正的书在她手里？ “你的手臂……”苏婉寻红了双眸，没想到今天新婚夜会发生这种事！ 很快，御医就过来了。 但景慕霆的伤口很严重，甚至差点伤了骨头，若这“腐肌水”扑在脸上，肯定面目全非。 御医在上药包扎之后就回禀：“王爷，这疤肯定会留下。这几天不能碰水，要清淡饮食。” 等御医走后，苏婉寻还是不放心，紧张地说道：“二哥哥，还是让师父来吧。” 景慕霆抬手摸了摸她的小脸，爽朗一笑，安慰道：“小伤而已，何必惊扰他。” “这叫小伤？” 苏婉寻吸气，气得小脸通红，“啪”地拍开他的手：“你根本不爱惜自己，还总说我不吃药！” 景慕霆的凤眸深深凝视着她的容颜，似是带着委屈：“你是嫌弃会留疤吗？” 苏婉寻的心一纠，连忙说：“我怎么会嫌弃呢？你是我的亲人！” “亲人”两字刚落，景慕霆便用唇堵住她接下来的话语，没有受伤的单臂将她紧紧圈在怀。 这一吻暧昧绵长又极有耐心，大手却在不知不觉中解开了她的领子，红色嫁衣缓缓落地。她的玉体已在毫无掩饰得在他怀里。 虽然平日里都是他帮她洗澡沐浴，可这一刻，苏婉寻紧张地抓紧他的衣领，另一只手试图将他高大的身躯推开。 可她越用力，他就锁得越紧。 虽然是八月，苏婉寻的身子也恢复得差不多，可还是生着暖炉。 苏婉寻已大汗淋漓，气喘吁吁，杏眸如同覆上一层水雾，可双手还是紧攥着。 “我既是你的亲人，也是你的夫君。可明白？” 景慕霆深深地看着她，冷硬俊逸的脸部轮廓不自觉地变柔和，低声说：“放心交给我，不要害怕。” “二哥哥，我想睡觉……” 她的眼神闪烁，不敢直视他，更不敢去回忆一些事，一想就觉得脑袋裂开。 “这就要睡了？” 凤眸含笑，继而俯身在她耳边轻喃：“我手疼，寻儿可以让我忘记疼痛感……” “怎么缓解？”苏婉寻颤声问。 景慕霆没有回答，细碎的吻落下，手掌却和她十指轻扣，既想安抚她紧张的心情，又想束缚住。 “从今开始，叫我慕霆。” 他的声音低沉温柔，好似有魔力一样使苏婉寻浑身发麻，根本使不出力气。 而她的肌肤更像是被一股暖流弥漫乍开，瞬间通向四肢。缓了好久才唤出一声：“慕霆。” 第172章 洞房2 景慕霆深吸气，这一声“慕霆”更是让他浑身燥热。这种感觉早已盖过手臂的疼痛。 吃素吃了那么久，今日不想再忍，昨日还专门问了医圣，医圣说只要不过火就可以。 更何况若是早日怀孕，还能用母爱激发她的记忆。 这么一想，景慕霆心里所有的负担就烟消云散了，将她横抱，一步步走向床榻。 虽然喜房被素无心搞乱，但这并不影响他的心情，他快速解下身上的喜服，炽热的吻落细密地落下…… 芙蓉帐中，春光旖旎，景慕霆只想好好宠她，而不是发泄自己的欲火，即便他难受得快要疯狂，也不忍心再让她害怕半分。 令她喜的是，现在的寻儿不再像以前那样排斥，她竟然动了情，虽然没有回应，但眉头舒展。 甚至不断轻唤了他的名字。 景慕霆感觉自己要疯掉了！高兴得疯掉了！ 这一声低吟轻唤简直比任何催情药更有效果，直到她在自己怀里沉沉谁去，他才放过。手臂是真的疼！但和这一剂良药相比，实在是微不足道。 翌日清晨，苏婉寻醒来时，发现正枕在他的手臂，而且是他受伤的手臂。 她惊得马上坐起，这才发现早就天亮。 “你，你怎么不把我推开？” 她心疼万分，可下一刻又发现身上不着一物，马上又钻进被窝。 景慕霆用指腹轻轻划过她的小脸，在她耳边低声道：“昨晚太累，多睡一会儿。母亲特地关照，你不用给她请安，只需要每天吃她做的饭菜就可。” “要吃早膳了？”她揉了揉眼睛，有了精神。 “嗯，是午膳。”景慕霆笑着纠正。 “要吃午膳了？” 苏婉寻哪里还敢再睡？马上起身准备穿衣，但身子刚一动就浑身酸痛。 但现在的她并不知道这代表什么，她只知道昨天让二哥哥的伤口不疼了。 景慕霆的指尖轻轻划过她细腻的肌肤，不舍又暧昧地在她耳边轻声道：“别急，为夫帮你穿。” “我自己会穿！”她将他稍稍推开。 而这时，门口传来焦急的回禀声：“王爷，他们提前来了。” 这是新婚的第二天，这么焦急，肯定是出了大事。 景慕霆皱眉，但苏婉寻却要他出去：“你快去吧，我等会自己去娘那里吃饭，和她说说话。” 景慕霆虽然不愿意，但还是答应了，在穿上玄色蟒袍后就急着出门。 白芨见姑爷出来，就行了礼进房，一进门就被一地的衣服和白色布帕弄红了小脸。 不用问就知道昨天发生了什么。 她闭着眼睛跨过，小脸红得能滴血：“奴婢伺候你更衣吧。” 昨天都怪她，否则也不会出现刺客，幸好小姐没事，否则她一辈子都无法原谅自己。 她换好柳氏给准备好的新衣裳，红光满面地准备去她屋里请安，手里还拿着一些从苏府带过来的小吃。 也不知道要给婆母送什么，就将自己最喜欢吃的拿了过来，还精心得包装了一下。 到了柳氏的院子，她正和平时一样浇着花，见她过来，连忙将浇壶交给身后的贴身丫鬟，笑着道：“慕霆呢？怎么就你一个人过来？” “他有事先离开了。” 苏婉寻给她行了个礼，又将礼物送过去，说道：“我给娘带了一些吃的。” 新媳妇送婆母的礼物一般都是珍贵首饰和贵重的宝贝。柳氏这才反应过来，寻儿还是小孩子的心智，她认为的好东西，恐怕就是吃的。 心底划过心疼的酸涩，但面上却笑得开怀：“好，等会和娘一起吃。” 说完，就拉着她的手往屋里走。 桌上早就摆满丰富可口的午膳，中间还摆着一锅药膳汤，都是根据医圣开的菜谱，她亲自去熬煮的。 “还是等等二哥，慕霆吧……”苏婉寻及时纠正称呼。 这是二哥哥昨晚叮嘱她的，她也答应了。 一听她的称呼都改了，柳氏更加兴奋，看来昨晚儿子应该好好“教”寻儿了。 “别等他，我们先吃。谁让他新婚期就想着政事。” 柳氏在她碗里夹了一块色泽诱人的酥肉，说道：“多吃点，也好早点生个娃儿给我带带，男娃女娃都好，哈哈哈！” 她身后的贴身婢女皱眉，真担心自家主子一直这样笑会身体出问题。 “老夫人，表小姐来看您和王妃了！” 门口有人回禀。 这表小姐就是柳氏兄长的女儿，柳如萱。 以前柳氏不受宠的时候，她从来不会来看望。但自从景慕霆掌权之后，她就隔三岔五地来拜访。 一口一个姑姑。 因为亲兄长的缘故，所以对这外甥女也挺喜欢，每次来，都会送些首饰给她。 “进来吧，刚好一起吃饭。”柳氏说道。 很快，一个身穿蓝色翠烟衫的少女进了门，虽然容貌不及苏婉寻，但无论气质还是穿着打扮都清雅中透着灵气。 特别是含着春水的眸子，当得起气若如兰。 她先规规矩矩地给柳氏行了礼，当抬头看向苏婉寻时，惊喜地说道：“王妃，您还记得我吗？我也是翰月学院的。” 可见到柳氏微蹙的眉心时，她立即又低头垂帘。 她不似素无心那样看上去活泼可亲。而是柔和中带着一丝拘谨。 “就叫表嫂吧，快过来一起吃吧。你和寻儿应该是同龄” 柳氏打破这份尴尬，重新绽放笑容：“应该能谈得来！” 饭桌上，两人的确开始交谈，但柳如萱不再提及学院的事，而是谈论京城最流行的锦缎款式和香料，还提议下午去逛街。 柳氏轻咳一声，说道：“过几天一起去吧，马上要祭祖了，选一些颜色暗沉一些的布料。” 昨夜才是新婚，寻儿弱不禁风，儿子又是那么身强体壮的。怎么能受得住？ 吃完饭，三人又在后院赏花喝茶，两人都是柔软性子，坐在一块儿倒是像姐妹。 柳氏见她们聊得不错，也就不参合，希望寻儿能在同龄姑娘的影响下能慢慢恢复心智。 “表嫂，听说表哥的棋艺不错，你会下棋吗？” 她笑着问，随后又从身后贴身丫鬟手里拿过一本书：“这是一本棋法的书，表嫂没事可以看看，表哥以后就不闷了。” 苏婉寻接过，随便翻了两页就觉得头疼。 二哥哥的确喜欢下棋，可她并不会。 所以二哥哥会觉得和她在一起很闷吗？ “下次来，我也可以教你呀，今天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 柳云萱起身行了个礼，动作柔美，既亲切又疏远。 回房间的时候，已是下午，她拿着棋书翻阅了很久，直到景慕霆出现在她身后都没有注意。 “在看什么呢？” 他将她一把抱起，让她坐到自己的怀里，有力的双臂紧紧圈着，凤眸略带疲惫，但还是凝满温柔。 “在看棋术。”她回答，但脑袋却有意无意地躲闪。 他身上带着酒气，气息也有些絮乱，手掌却往她衣服里侧伸。 第173章 新婚的甜蜜 “你，你是不是喝醉了？” 苏婉寻想从他怀里起身，却被他突然反扣压在桌面。 他凝视着她，眼神里有着毫无掩饰的炽热之火，低声说道：“方才的酒喝多了，有些难受……” 她想起昨晚两人做的事，小脸就发烫，急忙说：“那，那我给你去倒些水？” 景慕霆见她慌乱又害羞，心里更是高兴。 看来昨晚他教得不错，寻儿的潜意识里应该完全知道他们昨晚在做什么。 “不想喝。” 他浅笑，突然低头在她侧脸轻啄一下，柔声说道：“一出大殿就往房里赶，特别想你……” “不是，不是一直在一起吗？” 苏婉寻不解地闪了闪双眸，小脸也浮上红晕。 “距离还是远了，解不了相思。” 他柔声诱哄，可手却开始解她的领子，三两下又被他剥干净：“寻儿乖，就让我抱抱你，抱抱就好……” 桌上的棋术书不知何时掉落在地，又被景慕霆在神魂颠倒的时候踩在脚下。 他将她抱上床榻，怎么宠怎么占有都觉得不够，像是要填补前世新婚期的空缺似的。 那时候他刚坐上皇位，地位还不稳固，除了晚上能陪她，白天几乎一直在忙于朝政。 那时候的寻儿总是要他多陪陪她。 可慢慢的，她也不会再提。 再后来，他开始广纳后宫，一半是因为泄愤，另一半还是为了天下。 那个时候的寻儿，已经变得沉默寡言。 其实他想解释，自己从来没有碰过其他女人。他在等她的愤怒，等她的质问。 可惜并不没有，寻儿似乎根本不在乎他后宫有多少女人。而他却以为她是因为爱上了许世宁。 现在想来，如果当初是冤枉了寻儿，自己是有多残忍，无法想象前世的寻儿受了多大苦痛。 他冤枉了前世的寻儿吗？这个疑问似乎成了伤疤，他不愿意揭开，更不愿意去面对。 因为太沉痛了！ 这沉痛并不是来自寻儿是不是背叛，而是无法接受若是寻儿被冤枉，对她的伤害有多残酷…… “寻儿，这几天我一直陪着你，好不好？” 他在疯狂中低声呢喃，又不断亲吻着她额间的细汗,生怕看到她微蹙的眉心，可此时的苏婉寻早已沉浸在他给她的欢爱中。 又不知何时沉沉地睡了过去。 直到傍晚才因为太过闷热而苏醒。她看着一地的荒唐，心里又气又急。 柳姨娘都没有唤他们起来吃晚饭，是不是知道他们在做这种事？ 这种什么事，现在总算是明白了！ 肚子开始咕咕叫，忍不住狠狠瞪了一眼身边男人，羞愤地道：“这种事，以后不能白天。太丢人了！” 景慕霆低声回道：“不是快晚上了吗？” 他的嗓音带着慵懒和情欲刚过的沙哑。 “你起来！” 苏婉寻将他用力推开，小脸的羞愤丝毫不退。 景慕霆这回倒是起身，用指腹轻轻刮了刮她的小脸，勾唇说道：“走吧，带你去参加晚宴，说不定还能吃上好东西。” “晚宴？”苏婉寻略带吃惊。 “也是国宴，和我们并列三大古国的天凤国使者来了。” 景慕霆的眼神还是有些惺忪，似乎不愿意离开这个被窝，懒懒地解释：“北凰能有这个胆子侵略我们，也是因为有这个靠山。” “那，那你怎么还回来？”苏婉寻被他搞得一头水雾，这么重要的事，他回来做什么？ “中午来只是随便招待一下，中间的空隙时间就回来看你。” 景慕霆突然又将她压下，双唇落在她眉间，邪魅轻笑：“昨晚没吃饱，还饿着呢，中午过来补一顿。” 这个“吃饱”是什么意思，苏婉寻居然能听明白，狠狠对他翻了个白眼。 “走！晚宴应该才开始。你是未来皇后，当然要参加。” 他翻身起来，一眨眼就将自己收拾得衣冠楚楚。 苏婉寻也才发现他根本没有脱衣，只是解了外套，难怪速度这么快，可自己却一点都不剩。 “过来，我帮你。”他温柔地笑着，伸开双臂等她。 小时候，还是他教寻儿如何穿衣。所以她穿衣速度慢，的确是自己的错。 “不用，我自己会。你出去等着！”苏婉寻就是不愿意出被窝。 半个时辰后，他们坐着马车到达皇宫。 马车可以直接进大门，所有人侍卫见到这辆明黄色的马车时，全部跪地行礼。 大殿早已燃起如明昼的灯火，殿上空无缺席，除了正殿上方的两位主座。 如今的新帝是云天楚，可他却坐在下位。 包括他的皇后和几个妃子，当然也包括被封为贵妃的苏小颜。 景慕霆带着苏婉寻走上正殿，当他们走进来时，除了云天楚以外，所有人跪地行礼：“宸王殿下万岁万岁万万岁！宸王妃千岁千岁千千岁！” 他们说的是“万岁”，无疑是在打云天楚的脸。 两人坐上主座，可以俯瞰众臣，苏婉寻有些紧张，因为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场面。有一个模糊的记忆突然闪过她的脑海。 她似乎很渴望能和景慕霆同坐，可记忆中似乎从来没有过。 这时候的景慕霆紧握住她的手，试图让她别紧张。 其实说起来。前世寻儿虽贵为皇后，可他却从来没有带她参加过国宴。 参加国宴是向天下人宣布皇后的尊贵和认可。 在他前世的潜意识里，只想让她成为自己的妻子。 可若是给她国母的尊贵，便有愧于母亲…… “寻儿，别怕。” 他柔声宽慰，随后又笑着说道：“你看这皇帝的表情，是不是很有趣？” 苏婉寻这才注意到云天楚，此时正黑着脸，低着头，眼睛骨溜溜地转动，却怎么都不敢发怒。 “宸王殿下万寿无期！” 天凤国使臣给景慕霆行了一个大礼。 天凤和北凰离得很近，可以说是兄弟国，所以名字也很契合。 古书中还曾记载两国出于一脉，后来才分裂。但不同的是，天凤无论面积还是经济都比北凰强大。 虽然地处北部，环境和北凰也差不多，但百姓们的穿着打扮包括风俗习惯文化和大夏民族已经相似，脱离了野蛮。 “起来！”景慕霆淡淡一笑，又给他倒了一杯酒，示意身后的宮婢送过去。 “谢宸王殿下。”使臣接过酒杯，一饮而尽。 虽为使臣，但他却是天凤国的丞相，今日来不仅带了许多贡品，甚至还带来许多天凤美人。 说是为了和平，其实这代表的不仅是尊重，还是臣服。 第174章 我只想让你高兴 景慕霆的神色淡然，唇角带着浅笑，抬手道：“就席吧，开宴。” 国宴开始，在一番客套的问候中，音乐奏响，许多身着华丽的天凤国美人鱼贯而入，踏着莲花舞步，无论是身姿还是容貌都是上乘。 一些大臣看花了眼，虽然下夏民族的美人也是数不胜数。 可这些天凤国的美人却更有韵味，她们的美更张扬，特别是深邃幽蓝的眼睛，如同一汪碧蓝的海水。那身段更是性感妩媚。 不过当他们看到接下来出来的主舞者时，完全呆愣住了，方才那些伴舞和她相比简直就是娇花的绿叶。 在华丽的天凤舞曲下，只见一个姿色绝艳的少女正缓缓从彩绸中现身，忽然间，彩袖甩开，无数天凤国花缓缓飘落，一朵朵，一瓣瓣，牵出一缕缕奇香。 一舞结束，她对着景慕霆行礼微喘，性感的胸脯起伏，那露在舞衣外的肌肤密布细汗。 “宸王殿下，她是我们天凤国的六公主，今年已过十六，我们陛下希望两国能永无战争，所以希望王爷能结亲。” 众臣哗然，原来这美人是公主！ 说是和亲，其实就是巴结。不过天凤国很强大，和亲对他们来说是也是好事。 景慕霆俊颜面色沉静，在喝了一杯酒后笑了笑，看向云天楚：“陛下意下如何？” 云天楚还没回答，这使臣就连忙摇头，急得满头大汗：“不，不！宸王殿下，我们陛下特别叮嘱，公主要嫁的人是您。” 景慕霆勾起一抹淡笑，手掌却当众握住苏婉寻的手，说道：“本王已有王妃，难道你们陛下不知道吗？” “并不是要嫁于您做正妃，而是侧妃。”使臣又解释。 “侧妃？那不是委屈了公主？” 景慕霆笑得看似温和，但唇角的笑容已渐渐收拢，正声说道：“本王只会有一个妻子，不希望有他人提出和亲或者进献，否则……” 他的脸色已渐渐阴沉，凤眸冰冷得可怕：“本王不会怜香惜玉，一律杀之。” 这话落下，谁都不敢呼吸。 苏婉寻吃惊地吸气，转头看向身边的男人。 可景慕霆却只是浅浅一笑，紧了紧她的小手。心里轻念：寻儿，这一生，我绝不负你！ “这……”天凤使臣紧紧皱眉。 “王爷天生神武，当得起战神这二字。所以本公主一直很仰慕，这才说服父皇来大厉和亲。” 这天凤公主已抬起深蓝色的眼瞳，不卑不亢地继续说：“不过既然王爷不愿意，那本公主只想留在这里多学习一些大夏民族的文化，不知可否？” 这番话既挽回了面子，也给留在这里找到了理由。 景慕霆的唇角微勾，淡笑道：“当然可以，若是能遇见有缘人，本王也很愿意你永远留下。” “那我可以留在王府和王妃结伴吗？” 她绝艳漂亮的双眸突然看向苏婉寻，等待着她的回答。 景慕霆当即就要开口想要反对，没想到苏婉寻却说：“好，刚好我也缺个姐妹。” “王妃大度！” 天凤公主单臂扣住肩膀，行了一个天凤礼仪，道：“妹妹钦佩不已，往后还请多指教。” “妹妹”这两个字是何意，众人已经明白。 说是进王府结伴，实则就是要为妾，否则也不会喊“姐姐”二字。 王爷不顾国家利益反对和亲，好在王妃还是很识大体。 等国宴结束后，众人各自回府，这位天凤公主已换上汉人的锦裙坐上马车，跟在景慕霆和苏婉寻的马车后面。 景慕霆的俊颜微沉，这一路并没有说话。 回到房间，两人坐在床沿，苏婉寻也似乎看出他神色的沉郁，便小心翼翼地问：“怎么了？不高兴？” 景慕霆见她如此，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但深邃的凤眸还是染着一丝愤怒：“寻儿，你为什么要答应？你可知道她留在府中代表什么吗？” “我知道，代表她想留在你身边。她想和亲呀！”苏婉寻理所当然地回。 “你！”景慕霆的呼吸一窒，将她猛力拉入怀，俊颜越发的沉：“既然知道，你还答应？你就，你不在意？” 他心里很难受，嗓音都有些哑。 可苏婉寻却不懂二哥哥为什么要生气？ 虽然很多事她不明白，但这件事却知道。那天凤公主想要做二哥哥的妾室。 这是为了两国的和平，也会让二哥哥的地位更稳固。 “我在意啊！我当然在意你的。”她急忙解释，小脸还有些委屈。 “在意？”景慕霆苦笑，心里涌起酸涩，喉咙也紧得发慌。 “你知道妾是何意？侧妃是何意？” 苏婉寻轻轻点头，细声回道；“知道，就是可以一起照顾你的姐妹。” 听到这回答，景慕霆的英眉紧皱，呼吸加重，内心深处的灵魂像是快要失去理智，突然将她压倒在床榻，低声道：“照顾？你知道照顾是什么意思？” 苏婉寻见他的凤眸发沉，甚至有发红，那紧扣住她手腕的大手力道很重，如同铁钳般。 她心下有些害怕，却不敢吱声。 “照顾，就是做我们昨晚做的亲密事，你真的不在意？” 景慕霆将话索性说出来，可喉头已涌上腥甜。 苏婉寻越发的不解和委屈，轻声回：“我记得以前读过书，为人妻者，不应该有嫉妒，应该以夫君为重。” 景慕霆见她紧张得浑身紧绷，即便再难受，也极力克制住痛楚，捧住她的小脸说道：“不是这样的，寻儿。我不需要你有这样的想法，我希望你能嫉妒……” “希望我嫉妒？”苏婉寻扯出一抹笑，还以为二哥哥在开玩笑。 她为什么要嫉妒？他待她那么好，多一个人让他高兴不好吗？ “我希望你能在意。” 景慕霆轻吻了她的额头，墨玉般深邃的凤眸深情凝望，嗓音沙哑温柔：“寻儿，感情不是分享，而是独占。” 苏婉寻从他的眼神里看到了难过。 他难过，她也难过。 “二哥哥，我只想让你高兴，我并不知道这样做，会让你不高兴……” 她又唤出这个称呼，仿佛印在了她的灵魂深处，是她的信仰。 景慕霆凝眉，似乎等待她接下来的话。 “昨晚我们做的亲密事，不就让你很高兴吗？所以，我觉得你是喜欢，喜欢这种事。多一个人让你高兴，不好吗？” 她只想让他高兴而已，可他现在并不高兴！她实在不明白…… 第175章 再这么称呼就惩罚你 听了这番话，景慕霆的胸口闷得厉害，抬手捂着心口才稳住心神。 “我们做那事，只是为了让我高兴？可你并不在乎我和其他人也发生那些事，对吗？” 他觉得自己快要崩溃，心口何止是闷堵？更像是被人用铁锤狠狠敲击。 呵！这也是报应！ 前世的他纳了这么多后妃，故意让寻儿难受，让她痛楚，让她绝望。可现在的寻儿却丝毫不在乎。 “二哥哥？” 苏婉寻轻声一唤，可随后像是想到了什么，改口轻唤：“慕霆？” “我并没有生气。” 景慕霆吸气，压抑住心里涌上的冰冷感觉，在紧紧地抱了一会儿后说道：“你先睡一会儿，我去书房看一会儿书，否则会影响你。” “可是，那么晚了……”她主动抓着他的手，似乎不愿意放开。 “寻儿先睡，我很快就回来。” 景慕霆俯身吻了吻她，随后就转身离开。 苏婉寻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心里有些空落落的，实在想不明白他为什么要生气。难道自己真的做错了？ 她躺回床榻翻来覆去地睡不着，但只过了一个时辰，景慕霆就回来了，身上又带着酒气。 苏婉寻闭着眼睛假寐，直到他从身后将她搂住。 “寻儿，我难受……” 他在她耳廓低声哑语。 苏婉寻这才转过身子，看着景慕霆愈发泛红的眼眸，她心疼得不得了，也不再装睡。 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柔声道：“以后不要喝那么多酒，会很伤身体的。不如我去熬点醒酒汤？” “寻儿，你可以在乎我吗？我不要这种在乎，而是要那种在乎……”” 景慕霆的喉头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浓浓的醉意和痛苦让他说话都使不上劲儿。 “二哥哥……”苏婉寻一时间不知所措，不知道要怎么安慰他。 这称呼刚落，景慕霆像是突然有了力气，翻身而上，吻住她的唇。 他拥得很紧，像是要将她融入骨血，永远不想放开似的。 而这个吻更是炽热霸道，带着惩罚的味道。 “什么该死的哥哥！不许再这么称呼我，叫我慕霆，没听明白吗？” 他的胸口再次抑不住的酸痛，在酒精的作用下，欲望又开始蠢蠢欲动。 “慕霆……”她轻声唤他。 也不知为什么，看到他那么痛苦，她的心尖也跟着疼。 可她不能去仔细想为什么会心疼！ 是因为他的这番话吗？ 他只是她的二哥哥，是她的亲人。她对他不应该有其他感情，不应该的！ 潜意识里，这个声音不断地提醒着。 就如同前方是一扇铁门，若是推开铁门，里面就是恶鬼猛兽，会将她啃食得尸骨无存，灵魂震灭。 景慕霆已侵占了她的身体，嗓子充满情欲：“寻儿，给我生个孩子吧，有了孩子，你就会记得我了……” 他不知道该如何压抑住这种失落和痛楚，唯有用这种方式才能证明她属于他的，完完整整属于他的。 苏婉寻并没有将景慕霆推开，他实在太温柔，温柔得足以让自己沦陷，身体不自觉地迎合着，水乳交融，才知新婚燕尔滋味的入骨。 翌日清晨，景慕霆已起身离开，床沿放好她的衣物，折叠得整整齐齐。 苏婉寻浑身酸痛，又睡了好一会儿，直到阳光完全透过薄如蝉翼的鲛纱，她才看到一个人影。 不过并不是景慕霆，而是白芨。 白芨进来给她洗刷更衣，见她精神不振，就知道昨夜又和姑爷行了房事，便红着小脸道：“依奴婢看，过不了多久，您的肚子里就会有小太子啦！” 姑爷是未来的皇帝，这已是天下公认的事了。 “白芨。” 苏婉寻轻唤一声，随后低声问道：“作为好妻子，给夫君纳妾，做错了吗？” “啊？”白芨愣了愣，旋即不安地问：“姑爷要纳妾吗？这，这不是才新婚吗？” “不，不是他要纳，是我要给他纳。” 苏婉寻凝着眉，还是不明白自己做错了哪里。为什么二哥哥会生她的气。 白芨这才松下一口气，但同时又为自家主子打抱不平：“没有做错啊！不过您也太大度了吧？这才是新婚！” 在她的观念里，好妻子不就是相夫教子，大度谦和吗？ “不过，不过若是王爷真的纳了侧妃或者妾室，您真的没有任何感觉？” 白芨有些愕然，若是爱一个男人，应该会吃醋吧。虽然她没有爱过…… “感觉？”苏婉寻垂眸想了想，若是二哥哥真的纳妾，她应该不会生气，更不会恨。 她只想让二哥哥高兴，他是她的亲人，最重要的亲人！ 至于其他感觉…… 她用力去想，可随即传来的却是一阵剧烈的疼痛，额头如同要裂开，这种痛苦竟让她觉得生不如死。 小脸顿时煞白，在深吸一口气后拍了拍脑袋，颤声说道：“不管了！我先梳洗，还要给婆母请安。” 虽然柳姨娘不需要她每日请安，可该守的规矩，她都要守住。 在一番梳妆打扮后，她匆匆忙忙地赶去柳氏的院子，想要给她规规矩矩地行礼问安。 没想到柳如萱今日又来了，她正坐在柳氏的对面和她对弈，两人谈笑风生。 柳氏见她来了，即刻停下话语，甚至起身亲自走到门口去搀扶：“怎么起这么早？早膳吃了吗？” 柳如萱没有料到姑姑会亲自起身去迎接，眉心稍稍一皱，眼皮子抬了抬，但也没有说什么，只是随意摆弄了一下桌面上的棋子。 “吃过了！”苏婉寻说着，又挣脱开她的手，行了一个晚辈礼。 媳妇给婆母请安都需要双膝跪地，叩安。 这个礼让柳氏吓了一大跳，连忙又扶她起来，语气稍重：“我说过多少次了，不用你行礼。” 见苏婉寻并没有答应，她就随便找了个借口：“你身子那么弱，请安太费劲儿。” 其实无论她身子弱不弱，她都心疼这孩子跪她。 说完，她又笑着转移话题：“今儿天气不错，我们就一起去街市先买些布料，再去花鸟市场瞧瞧。马上要祭祖，我想买一批白鸽。” 在曾经的大尊王朝，白鸽代表永生。 祭景氏祖先放白鸽，就代表景氏一族将要崛起，未来永生。 “嗯，好。”苏婉寻扯唇一笑。 三人坐上王府的马车赶去街市。 第176章 做什么事累不累？ 京城的街市热闹非凡，柳氏先带着她们选了一些颜色暗沉的布料，面料材质都是一绝。 不过她只是给苏婉寻买了，并没有给这小侄女儿准备。这就代表并不打算带她去祭祖。 柳如萱也没有说什么，而是找了个机会问苏婉寻：“表嫂，那本棋书看了吗？表哥以前和我下过棋，今天下午我们去你房里练练吧。” “可以！”苏婉寻没有拒绝。 三人又去了花鸟市场，柳氏挑选了一家卖白鸽的铺子，这里的白鸽颜色纯白，体型好看，而且还都训练过，正合她的意。 “寻儿，半个月后，我们要去天坛祭祖。等会我会预定一千多只白鸽，就交给你来打理。王府后院的家丁和奴才任由你差遣。” 她笑着拉过苏婉寻的手，轻轻拍了拍，笑着道：“拿出当家女主的风范，以后还要管理后宫。” 她说的后宫，并非指嫔妃，而是后宫的杂事。 现在就要开始立威！当然，她也是想找点轻松的事儿给寻儿做，总比闷在房里好。 可苏婉寻并不知道她的意思，直接欠腰行礼：“是，娘。我一定会看好这些白鸽。” “走！再去珠宝店瞧瞧，看上什么新款，娘给你买。” 柳氏拉着她的手就不想松开，如同对待亲闺女一样紧握着，却忘了将柳如萱遗忘在身后。 这一路逛京城最有名的几家顶级定制珠宝店，柳氏几乎买不停。 她认为只要好看的就都配寻儿。当然，也给小侄女儿买了几件。 只是和寻儿的相比，品相逊色了些。 回到王府已是下午，买的一千多只白鸽也已经送到。 苏婉寻开始忙活如何打理，哪些人负责喂养，哪些人负责训练，看起来简单的事，但也花了将近一个多时辰。 “走吧，表嫂！我们去下棋！” 柳如萱一直等着，此时小脸满是期待。 “好，走！”她拍了拍袖子上的灰，准备和她一起回房。 但就在准备回去的路上，她突然停下脚步。 迎面走来一个宮婢，可并不是普通丫鬟，而是上一回在酒楼自称认识她的少女。齐非乐！ “怎么了？表嫂？”柳如萱好奇地往周围看了看。 “我突然想起还有几件事要和下人们叮嘱。”、 苏婉寻对着她浅浅一笑，行了同辈礼：“下次有机会再下吧？” “好！那我明日再过来。”柳如萱也行了礼。 但她行的却是大礼。 苏婉寻见她走远了，这才拉过齐非乐的手往王府的小别院里走，并找了一间隐蔽处的杂物间。 “寻儿，你终于记得我了，对不对？” 齐非乐激动得快要抹泪，拉着她的手不愿意再放开：“帮帮云天墨！想办法带他出京城，他是真心对你的。以前是，现在也是。” 苏婉寻其实并没有记起她是谁，但有一点确定，她们认识！ “云天墨？”她凝眉，一脸茫然。 “阿呀！”齐非乐重重一拍脑门。 既心疼又急切地叹息：“看来你真的什么都忘了！到底是怎么失忆的？” “我也不知道我是怎么失忆的？我好像大病了一场……” 苏婉寻的眼神又变得茫然，甚至还有痛楚。 她也想恢复正常。她知道，现在的自己其实不正常，和傻子一样。 “他受了重伤，我把他偷偷藏在齐府。你知道吗？在病重中他也经常喊你的名字。” 齐非乐说到这到此处时，眼神也有些黯淡，只是被她隐藏得很好。 “那要我去给他治病吗？”她询问。 师父这些日子一直教她医术，记忆中，她好像也懂一些，所以一教就会。 “我已经找大夫偷偷给他医治了，今天天色已晚。过几天我再带你去见他。” 齐非乐看了一眼窗外的天色，快要傍晚，也不能久留。 毕竟现在院首可不是什么善人，云天墨告诉她。 景慕霆这些日子已经在秘密铲除云氏党。 他的手段狠辣决绝，甚至是残忍，以后定是暴君。 “等会我带你从后门走，明日你若是来，还是在这里等我。” 也不知为什么，苏婉寻觉得眼前的少女可以信任。 “寻儿，我还要告诉你一件事。” 齐非乐再次紧握她的手，眼神谨慎认真，轻声说：“祭祖那天，你最好不要去，太危险。” 她知道云天墨接下来的计划。即便告诉寻儿之后这个计划也许会破坏。 可她必须说！ 这些日子，她一直身处水深火热，两个都是朋友，可自己却不知道要站在那边，如同被人生生割开似的。 “好！”苏婉寻点头。 在将齐非乐安全送出王府后，已是傍晚。 苏婉寻在回去的路上却想着该怎么提醒二哥哥祭祖的事，若是提醒得太明显，一定会引起怀疑。 若是查到齐非乐和云天墨，那就糟糕了。 回到房间，景慕霆还没回来，桌上准备的饭菜她并没有动，准备等他回来一起吃。 可是等到太阳落山，依旧没有等到。 这时候门外有进来的动静，苏婉寻立即抬头看去，眼神却瞬间黯淡下来。 原来是白芨。 “小姐，姑爷去了天凤公主那儿了。” 她低着头回禀，也不敢看此时自家小姐的表情。 “是吗？”苏婉寻的语气淡淡，但表情却没有露出伤感和失落。 “不如您先吃吧？要不然凉了。”白芨走过来准备伺候。 苏婉寻摇头，回道：“等他吧。我也不饿。” 快要到戌时，景慕霆还没回来。 她翻书的手一停，似乎想到了什么，对白芨说道：“你去准备一些枸杞滋补汤羹，再命下人去烧些热水。” 白芨瞪大眼，心里暗想，小姐也太贤惠了吧？ 才新婚几天，姑爷就去找其他女人。她非但不生气，反而还准备这些？ “怎么？准备这些给我的？” 景慕霆低沉富有磁性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一袭玄色金丝滚边蟒袍将他整个人衬托得伟岸尊贵。 “王爷万安。”白芨行了一个礼后就匆匆离开。 景慕霆已快步走到她身边，二话不说就将她紧紧搂在怀里，亲昵地蹭了蹭小脸。 “想不想我？”他低声温柔地询问。 “累不累？先去洗个热水澡再吃饭！” 苏婉寻眨了眨清澈的眸，稍稍在他怀里挣扎了一下，道：“我去把菜热一热。” “我做什么事累不累？”景慕霆的眸光渐渐深邃，声音突然微沉。 “你，你不是在天凤公主的房内吗？”苏婉寻细声问，同时又觉得很委屈。 因为她看出了他情绪的变化。 “所以你给我准备枸杞汤羹和热水，是觉得我去她房间做了那种事？” 景慕霆的心狠狠抽搐了一下，差点没喘过气。 他还以为寻儿是因为他们昨夜的疯狂才给准备的。 “呃，难道不是吗？”苏婉寻纳闷了片刻。 “当然不是！” 景慕霆气得俊颜通红，声音暗哑：“我是想办法将她赶出王府，是谁招进来的？” 第177章 我需要吃枸杞？ “你居然以为我去她房里做那事？你！你还给我准备枸杞汤？怎么？让我多宠幸她几回？” 景慕霆气得感觉呼吸都开始不畅，索性一口闷了桌上的凉水，没心情再吃一口饭。 苏婉寻哪里见过他发那么大的脾气，清澈的眼眸中弥漫起水雾。 景慕霆见她如此，也不忍心再说什么，捂着胸口缓了缓才闷闷地问：“我需要吃枸杞？” “你昨天，昨天……”苏婉寻一想到昨天的疯狂就红了小脸。 “没有满足你？” 他继续问，黑沉深邃的眼瞳已转变成了邪气，就这样直直地盯着她。 苏婉寻打了个冷颤，脑海里又回想一些疯狂的画面，连忙回答：“不需要！” 景慕霆看着她无辜的表情，只能扶额自我消气，喘气发沉。 过了好一会儿才说道：“过来，一起吃饭！” “嗯嗯。”她点点头，坐到她对面。 景慕霆先扫了一眼桌上的饭菜，然后竟命门外的婢女将饭菜端走。 “不是要吃饭吗？” 苏婉寻实在不明白眼前男人的心思，一会儿高兴，一会儿又不高兴。一会儿要吃饭，一会儿又要端走。 都说女人心海底针，他才海底针！ “你坐着，今天我煮给你吃。”景慕霆看了她一眼，双手负在身后，抬步离开房间。 走的时候，喘息还是有点闷。 过了半个多时辰，几个婢女又端着一盆盆热气腾腾的菜进门。 醋溜鸡脯肉，酸梨蒸虾球，茄子鱼糜煲，还有她最爱吃的白玉松茸酸汤。 “尝尝味道如何？”他将卷起的袖子放下，对着她朗朗一笑，似乎已去了方才的阴霾。 “怎么都是酸的？” 她笑着夹起一筷子鸡脯放入口中，酸香可口，的确好吃。 “好吃！”她露出一抹笑，小虎牙若隐若现。 景慕霆见她喜欢吃，方才的郁闷和火气顿时消散光，又夹了一只虾球放在她碗里。 “等你什么时候怀上孩子，我天天给你做。现在就当练习。” 他炽热的目光落在她的小腹，多么渴望能快点有一个属于他们的孩子。 无论是男孩还是女孩，都会捧在手心里疼爱。 其实前世他也很渴望！只是从来没有表达过…… “原来不是做给我吃的，是做给孩子吃的！” 苏婉寻撇撇嘴，又哼了一声，将筷子放下：“那我不吃了，我现在又没有孩子，我才不要沾他的光。” “吃醋了？” 景慕霆的凤眸闪过一道亮光，虽然是和他们未来的孩子较劲儿，但也是醋啊！ 苏婉寻愣了愣，回想方才的心情。的确有些生气！难道这就是二哥哥口中的“在意”？ “好了！我错了还不行吗？” 景慕霆的眸光已完全柔和，又给她盛了一碗松茸白鱼汤：“以后只给你一个人做，我们的孩子也是借你的光才能吃我做的，好不好？” 苏婉寻这才开吃，在垂眸喝汤的时候悄悄露出一个满足的笑容。 景慕霆看着她大口大口吃的模样，也忍不住笑。 快吃到一半的时候，苏婉寻突然说道：“对了，慕霆。娘今日说起祭祖的事，那天会有多少人参加。有多少侍卫在外守着？” 景慕霆没有料到她会问这些政事。 “一万多个皇家军守卫。”景慕霆喝了一口汤，抬眸问：“怎么了？遇到了什么人？” 其实他的眸光已变得深邃，也带着一抹期待。 期待她能对他坦诚。 “没，没事，我就随便问问。” 苏婉寻笑着摇头，连忙解释：“我想祭祖这么重要的事，很有可能别人会来破坏捣乱。” “嗯。”景慕霆点点头，方才期待的眼神彻底黯淡下来。 也似乎不愿意再提及政事。 吃完饭，两人就去王府的花园散心赏月。 景慕霆想起那时病危中的寻儿特别想赏花，所以就在花园的所有石凳上铺了毛毯。此时两人走了一会儿就坐下休息。 “慕霆，有人在跳舞。” 苏婉寻突然被不远处的一幕惊讶到，只见那天凤国的公主正在一片木芙蓉盛开之地翩翩起舞，如同一只绝艳的蝴蝶欲要惊起一片花海。 她身上穿着的是汉人舞服，少了张扬的性感，倒是多了汉人文化的柔美和内敛。 景慕霆却紧皱眉头，神色微怒。 他方才已和她说得很清楚，他不会纳妾，留在王府只能做个奴婢。 他也给她两个选择，一就是过些日子和使臣回天凤，第二就是明天送她出府，会另外安排地方让她暂住。以后有宴会，会带她一同前去。若看上哪家公子，他会赐婚。 没想到刚说好，就在王府放肆吗？ 当这王府是她们天凤国的皇宫？ “将她带过来。” 景慕霆的嗓音冰冷无情，狭长的凤眸微眯，甚至有杀气浮动。 很快，天凤公主就被带到他们面前，她规规矩矩地行礼问安，甚至没有抬头。 举止神态如同宮婢一样低微。但身上浑然天成的冷清还是透着贵族气息。 “本王今天傍晚与你说的那些话，不够明白？” 他冷声质问，凤眸带着逼人的气势，丝毫不给她颜面：“难道非要说滚这个字？” “王爷息怒，奴婢下回注意，一定不会在后花园习舞。”她低着头，又深深一拜。 她自称奴婢，毫无疑问，她选择了前者。 景慕霆的面色沉凝冷峻，唇角却勾起一抹弧度：“好啊，既然自称奴婢，那本王就将你分配到后院去打扫如何？” “是！”天凤公主当即领命。 苏婉寻虽然很不解，但也没有过问，直到回了房间才提醒他：“慕霆，你将那公主去做清洁工作，会不会得罪了天凤国？” “我与她没有任何感情，她却愿意放下公主身份做个奴才。寻儿不觉得有问题吗？” 景慕霆倒上一杯温水递给她，又笑着揉了揉她的脑袋，继续说：“不过是个眼线而已。” 说白了就是美人计！ 前世有太多人用这个计谋，他照单全收，因为可以放一些假消息。 “她留在我们府中，会不会对你有危险？” 苏婉寻的神色担忧，突然后悔将这个公主留在府中了。 景慕霆的心情顿时大好，俊颜舒展，笑着道：“怎么？担心我了？后悔将她留下了？” “我当然是担心你的！”苏婉寻点点头，心里有些生气。 为什么二哥哥总是质疑她不关心他，不在意他。自己都嫁给他了，怎么样才算在意？ “不用担心。不过是个线人而已，我见得还少吗？我们睡觉！” 景慕霆脱下身上外衣，又熟练地将她的衣物脱光，搂着她躺下。 “不，不要了吧？慕霆，我真的我受不了……” 苏婉寻的小脸通红，身体不由往里侧躲了躲，还用棉被掩得严严实实。 第178章 小别胜新婚 虽然他很温柔，也很体贴，可实在太强悍，自己哪里经得起这样没日没夜的折腾？ 她只想睡觉！ “寻儿想多了，我只想抱着你睡。真的想要，也得隔两天。”景慕霆的嘴角含着笑，凤眸却闪动着流光溢彩，既温柔又邪气。 “景慕霆！”苏婉寻气得手抖，像小猫一样扑过来要掐他。 景慕霆伸开双臂刚好又将她裹在怀，捧住她的小脸又是一阵乱亲和轻蹭，如同两人小时候嬉戏打闹。 时不时得发出爽朗和清铃的笑声。 门口本来要送点心的柳氏哪里还敢进去，她憋着笑，赶紧偷偷溜走。 心里想着，照这个样子，小孙子指日可待了。 接下来的半个月，苏婉寻一直在等齐非乐再来找她，可始终没等到。 倒是柳如萱隔三岔五地就进王府教她下棋。 她的性子柔软，说话和自己一样总是细声细语，就连穿衣风格和举止动作也越发相似。 她甚至感觉这表妹是在刻意模仿。 “对了，表嫂，我听说那天凤公主被表哥打发去了后院做杂役？” 柳如萱喝了一口金菊花茶，很认真地提醒：“您可要注意了，我看那公主可不是什么安分的主儿。为了勾引表哥，连尊严也不要了。” “嗯？”苏婉寻没料到平日里文文弱弱的表妹会说出这番话。 “表哥可是未来的帝王，多少女人想要巴巴地靠近他。日后可以封妃，表嫂您可要多提点心。” 她将白子落下后，又提醒苏婉寻该落棋子了。 “若是慕霆无意，无需我担心。若是他有意，我就算提上一百个心，恐怕只是多了个怨妇之名。” 苏婉寻的眉心舒展着，在将黑子落下后，又露出一个柔如春风的笑：“与其这样每天提心吊胆，还不如活得自在，不是吗？” 柳如萱一愣，小脸扯出尴尬的笑：“表嫂说得极是！” 眼看着快要太阳落山，她行了礼道：“过两天就要祭祖了，表嫂也早些做准备。” 正在这时，突然有人急匆匆地来回禀：“王妃，不好了。鸽子，鸽子突然抽搐，死了几百只了！” “什么？下午不还好好的吗？” 苏婉寻立即起身，在白芨的搀扶下，匆匆地赶过去，柳如萱紧跟其后。 她到场的时候，照顾白鸽的下人跪了一片，领头的哭着回：“王妃，奴才真的有好好照顾的，可，可不知怎么的，就，就成这样了？” 苏婉寻看过去，已经死了一大半，即便没死的，双腿在剧烈抽搐。 应该是没用的了。 “中毒了！”她当即下定论。 这一千多只白鸽在这半个月内由训练师日日训练，过两天就要祭了时，全部要向着景氏几百年前崛起的方向飞去。 所以即便现在买也已经来不及了。 这时候，柳氏也匆匆赶过来，当她看到死去一片的白鸽时，面色也不好看。 “娘，是我的错！”苏婉寻低着头，没有任何解释。 是她错了，这么重要的事都被搞砸，娘一定很失望。 柳氏并没有责备，而是理了理她额前的碎发，柔声宽慰：“先回房吃饭休息，娘来想办法。” 柳如萱看到这一幕，眼底闪过一道震惊，但在唇角一牵之下又成了笑容：“姑姑别担心，萱萱有个办法。白鸽没有了，我们可以用孔明灯来替换。” “哦？孔明灯？” 柳氏转身看她，问道：“倒是个好办法，但是明日的风向……” 柳如萱立即回：“明天的风向，萱萱已经找天象师瞧过了，吹的刚好是西南风。” 苏婉寻急忙反对：“不行！孔明灯不确定的因素太多，若是明日刮风下雨，那就……” “那表嫂还有其他什么好办法？”柳如萱反问。 她的嗓音平日里柔弱细软，却在这时却彻底压过苏婉寻的声音，再次提声强调：“天象师应该不会出错吧。” 柳氏也暂时没有想到其他办法，就说道：“这件事就先交给你来办，包括孔明的准备，还有摆放的位置，方向。绝对不能再出错。” “是，姑姑。萱萱一定能办好。” 柳如萱欠腰行礼，然而下一刻又说道：“姑姑，依萱萱看。这一次下毒的人，很有可能是那天凤公主，她就是想要陷害表嫂。然后可以嫁进来做侧妃。” 只要想要勾起慕霆，想要和寻儿争宠的，柳氏都恨之入骨，所以对这天凤公主早就不满！ “将那天凤国来的奴婢拖下去，不管招不招，杖责五十！”她厉声下令，眼神狠辣。 “娘，未必是她。她不会蠢到这个时候下毒，太明显了！” 苏婉寻站出来劝阻，不说这天凤公主是不是无辜的。 她的身份摆在那里，更何况天凤的使臣都还没走，若是打了，就和天凤国结怨了。 “寻儿，你就是太心软！” 柳氏轻握她的手，心疼地拍了拍，又无奈地叹气：“看来以后还得娘护着你，否则被狐狸精害死都不知道。” 柳如萱在一旁露出羡慕的眼神，感叹地说：“表嫂，姑姑也都是为了您好，她说的话，您要听的。” “娘，我会尽量想办法找出下毒人，今日还是先放过那天凤公主。” 苏婉寻依旧不放弃，对着柳氏盈盈一跪，低头说道：“这件事也是儿媳没有看管好。还请娘责罚。” “你！”柳氏哑语。她怎么可能责罚？天知道她对她心疼都来不及！ 一时间，心里也有些气恼，在深吸一口气后，柳氏将她搀扶起身：“行了，你先回去休息。这件事就不用你操心了。” 说完，她便离开了，心情似乎很不好。 苏婉寻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心底也不是滋味。 回到房间后，景慕霆并不在。因为忙于祭祖的事，他已经连续两夜没有回来，一直留在天坛。 “小姐，奴婢方才在院子里突然收到一封飞鸽传书。” 白芨将手中的小锦袋递过去。 说是传书，其实是一只小锦囊，打开后发现是一朵已枯黄的叶子，还有一张字条，短短一行字：去边境前，我上了一次北岳山，这是山顶的九叶星草。 北岳山顶…… 一些记忆在脑海里蠢蠢欲动，苏婉寻的脑袋又像是要裂开。 白芨瞥到了一些字，脱口就问：“是许将军写的？” “吱呀” 门打开。 苏婉寻下意识地将字条和叶子藏到袖子里，扯出一抹惊喜的笑：“慕霆，你回来了？” 白芨很知趣地行礼离开。 景慕霆边进门边脱外衣，在将门关上后，三两步冲进来将她拥抱住，狠狠地吻住她的唇。 他明澈深邃的黑眸热情炽热，闪动着喷薄欲出的欲望，紧绷的身子更是一触即发。 虽然才分别两天，可他想她，想得快要发疯！ 苏婉寻被吻得脑子一片空白，全身发热，但却没有舍得推开。 两天不见，她满脑子都是二哥哥，甚至会浮现他们亲密时的场景。 就是因为这样的忘情，没有注意到袖子里的叶子和字条掉落。 景慕霆却感觉到了，在松开吻后，黑眸看向脚下的字条和树叶。 他弯腰捡起，在看过之后，薄唇勾起一抹风轻云淡的笑，低声问：“寻儿认识这写信人吗？” 第179章 心里只有你 “不认识。”苏婉寻喘着气，似乎还没从方才的窒息中回过神。 但眼眸清澈，波澜不惊。 她的确不认识谁是许将军，只是觉得有些耳熟。 “嗯。”景慕霆轻声一应，叶子和字条却在他掌心里震成粉末。 “吃过饭了？”他接着问。 “没。”苏婉寻摇头，回来之后就没心思吃。因为白鸽都死了。 “怎么了？”他笑得温柔，见她愁眉苦脸便捧住小脸亲了一下：“有什么事告诉我，为夫帮你解决。” “鸽子都死了。” 苏婉寻的眼底都是失落和难过，哪有心情再吃饭？ 景慕霆听了这话非但不吃惊，反而柔声宽慰：“被人下了毒，不是你的错。” “后院有人下毒，也是我看管不严。”苏婉寻低声自言。 “下回管得严点就成了。” 景慕霆用指腹摩挲了两下她的小脸，随后按住她的肩膀坐下，笑着说：“先吃饭，我们再想办法一起解决。” 很快，晚膳就被传上来。 饭桌上，苏婉寻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表妹说用孔明灯替代，可我却觉得不妥。因为有太多不确定的因素。” 祭祖是很重要的事，她不想有一点点差错。 “表妹？”景慕霆的眉心一皱，记忆里居然想不起这个人。 “你该不会连自己的表妹都不记得吧？她还说和你下过棋。” 苏婉寻觉得挺不可思议。 景慕霆给她夹了一只鱼糜肉糕团给她，笑着说：“在我心里只有你。其他女人都长一个样，记不清。” 苏婉寻听得心头发热，小脸也泛起红晕，在轻咳一声，说道：“说正经的！我觉得表妹这个主意行不通。可是娘却把这件事交给她去办。” “放心，这件事我再想办法。” 景慕霆给她又盛了一碗汤递过去，柔声叮嘱：“这是你师父开的药膳汤，可以暖宫补气，多喝点。” 苏婉寻见他不愿意再提及这件事，也只能打住话题。 吃完饭，这个男人哪里和她一起想办法解决？ 早就急不可耐地带她去王府新造的温泉池，两天不见，他真的就像饿久了的雄狮猛扑，生怕没吃够似的。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那封飞鸽传书的缘故，他的占有更像是带着一丝惩罚。 直到怀里的她求饶几次。又唤了好几声他的名字才罢手。 翌日清晨，景慕霆又匆匆离开去了天坛，桌上已经布好早点。 白芨推门进来，表情有些低落：“小姐，老夫人的贴身婢女特地来叮嘱，您今天不用去请安了。她和表小姐出去一趟。” 苏婉寻沉默，其实她能感觉得出婆母在这件事上似乎和她有了嫌隙。 毕竟她昨日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儿和婆母唱了反调，还用了她对自己的宠爱作为威胁。 白芨见她小脸泛白，便宽慰道：“您也别太担心，老夫人还是最疼爱你的。午膳已经给您备好了。” 苏婉寻点了点头，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又问：“后来婆母真的没有惩罚那天凤公主？” 白芨弯腰悄悄说：“奴婢听说没打，但是罚跪了！在外头足足跪了一个晚上。是表小姐撺掇的。” 听到这里，苏婉寻的杏眸也划过一道怒意，这表妹是不是管太多了？他们王府的事，与她何干？ 在沉默了片刻后，她眸光一亮：“走，我们先去小厨房端点补品，再去她屋里探望一下。” 半个时辰后，两人就到了天凤公主的房间。 房门推开就能闻到一股酸臭的味道，低头一看，地面竟然倒满了馊饭馊菜，就连桌面也都堆满了垃圾。 这片院子虽是下人居住的地方，不过房间也应该干净宽敞，毕竟是在王府。 所以一看就是被人故意捣乱的。 “咳咳！” 天凤公主剧烈咳嗽，当她看到门口的人时，连忙起身：“王妃，您要相信奴婢，不是奴婢下毒的，真的不是奴婢！” “躺下，快躺下！” 苏婉寻不顾自己王妃的身份，立即抬步进去，甚至坐到床边将她按下：“不必与我行礼。更何况我从来没有怀疑是你给白鸽下的毒。” “你没有怀疑我？”天凤公主露出惊讶的表情。 “当然不是我们小姐怀疑你！若不是她求情，恐怕昨日你还要挨板子！” 白芨在一旁激动地插嘴，又很嫌弃地捂着口鼻。这房间都和猪圈差不多了，她想吐。 “等会我会命人给你打扫房间，你的膝盖有伤，这几天就躺着。” 苏婉寻取过白芨手中端着的汤羹递给她，随后又叹道：“其实公主，你这又是何必呢？” “王妃，奴婢母妃是汉人。所以奴婢也有个汉人名字，叫安清书。” 她接过汤羹，美艳性感的小脸露出一抹淡笑，说道：“王妃若是不嫌弃，就喊奴婢清书吧。” 苏婉寻点头答应，在一番客套的话后就准备起身离开。 “王妃！” 安清书突然又唤住她的脚步，沙哑地说道；“奴婢听说要用孔明灯替代，这并不是好主意。与其用孔明灯，还不如在西南山峰的顶上燃起白火！白火遇水不灭，再放飞白鸽，让它们散开，四处散开！” 苏婉寻的脚步停下，回头惊讶地看着她。 没错，这的确是个好主意。白火代表重生，白鸽代表永生，白鸽四散开代表整个天下都是景氏的！ 只是这白色火焰哪里去找？ 两人走出后院后没有直接回房，而是去看望医圣。 一袭红衣正坐在自己院子门口悠闲地喝酒，见苏婉寻过来，这才稍稍睁开一点眼缝，幽幽地问：“良心发现了？来看望师父了？” “好师父，徒儿心里一直惦记着您的，可您总是神出鬼没，我也找不到啊！” 苏婉寻笑眯眯地走过去给他捏肩膀。 医圣瞪了她一眼，气哼哼地骂：“放屁！你个小没良心的！无事不登三宝殿，说！什么事求我！” 苏婉寻咽了咽口水，加重了手中的力道，虚虚地开口：“师父知道哪里有白色火焰的？” “白色火焰？”医圣转过头，直勾勾地盯着她。 第180章 为夫给你吃糖好不好？ 苏婉寻吓得一抖，她最怕这张人皮面具了，所以每次看望他都会和二哥哥一起来，才不会一个人。 她不敢看他的眼睛，就低着头回“嗯，祭祖的时候需要。” “你早说！我会提炼啊！所以说要多学习！” 医圣抬手在她的脑袋上轻轻一敲，没好气地道：“别天天想着你的二哥哥，他最好将你天天锁在房里。你的人生多枯燥！多无趣？” 说完，他就起身拉着她手往房里拽：“走走走！师父教你，你想学什么，我就教什么！等你都学会了，就算手无缚鸡之力，也无人敢欺负你，包括那混蛋景慕霆……” 很快就到了祭祖的日子。 景慕霆这两天就没有再回来过，所以柳氏就带着苏婉寻和柳如宣一起坐着马车去天坛。 这一路过去，柳氏还是拽着苏婉寻的手，不断讲述着景氏皇朝的各种典故，苏婉寻听得很认真，完全不搭理想要上前插话的柳如萱。 柳如萱见几次插不上话，也就不再说什么，独自跟在她们身后。 苏婉寻并不打算将计划直接告诉婆母，毕竟这想法太过大胆。 若是在放孔明灯的时候真的出现了问题，那她再按照计划进行。 天坛下方早就站满大臣和百姓们，所有人都穿着颜色暗沉的衣服，神色沉重严肃。 祭祖正式开始，景慕霆已站在天坛之上。 他身躯高大挺拔，容貌俊朗非凡，身上穿着的是一袭玄色九龙朝服，头戴十二旒冕冠，周身透着是天子的威严和冷酷。 众臣和百姓唯有仰望才敢触及他的黑色凤眸。 因为祭祖无需女人上天坛，所以作为未来太后和皇后的柳氏，苏婉寻也是同样在坛下看着。 不过她们是坐在凤椅上，穿着的也是正装。 苏婉寻抬头望着他，心里涌起万般情绪，她甚至无法想象从小陪伴她的二哥哥，和现在经常和她做亲密事的夫君竟然可以离她那么远。 他就如同天人般遥远尊贵，可以让她心生自卑。 此时的景慕霆正端着九龙铜杯对着西南方向敬过去。 在众人的朝拜跪地之下，他对着天地正声宣道：“历代皇祖之灵为上，子孙景慕霆定会上承天道，下顺臣民，祛除百年之患，永定大尊之威。” 说完，酒液缓缓倒下。 百姓们的情绪再次高涨，高呼“宸王万岁，万岁万万岁！”呼唤声响彻天地百川。 这一举动，其实和登基没有什么区别了，只是差一个名号而已。 接下来就是放飞孔明灯。 随着一声令下，无数孔明灯缓缓上升，朝着西南方向飞去。 可就在下一刻，天色竟在短短时间内暗下来，一阵乌云密布。 “这，怎么会这样？” 柳如萱的面色难看，不可思议地眯起眼睛，然后急着解释：“姑姑，气象师明明说了，今天是晴天。” “不好！”柳氏也从凤椅站起。 “唰唰！” 暴雨直接倾盆倒下。 这数盏孔明灯很快就熄灭，随着狂风飘散。 景慕霆倒是很淡定，他看向苏婉寻，对着她伸出手臂，说道：“上来。” “嗯？”苏婉寻吃惊地吸气。 这天坛，她可以上去？ 可景慕霆非但不收手，反而一步步朝着她走去，在众人的注视之下，他紧握她的手又走回天坛之上。 众人吃惊地吸气，无论大厉还是大尊，都是男尊女卑。 即便是祭祖，女子都只能在后方跪着，王爷这是要将王妃带上天坛吗？ 只见两人携手走到天坛之上，十指相扣。 景慕霆放眼扫向这些被雨水击落的孔明灯，对众人说道：“这场暴雨像极了当年景氏所遭受的无妄之灾。” 众人再抬头看向这片诡异的乌云，的确来得很奇怪，甚至有点邪气。 景慕霆偏头看向苏婉寻，对着他微微一笑，轻声道：“寻儿，该实施你的计划了。” “你，你早就知道了？”苏婉寻眨了眨清眸，心里既然惊讶又感动。 惊讶的是，无论自己做什么都逃不开他的眼线，感动的是她对她有着坚定的信任。 “嗯。”她点点头，从袖口取出一支短管，在拔掉塞子后，信号弹就发射出去！ 医圣早就在山顶等候着，还带着一大批王府家丁。 过了几个呼吸，就在景氏祖坟的西南方向的山顶，竟然燃烧起一团团白色火焰。 火焰熊熊燃烧，如同一朵朵巨大的白色莲花绽放，颜色纯正，绝世独立，惊了在场所有人的视觉。 他们脑海里竟出现一个词“重生”！ 紧接着，几万只白鸽从山顶“刷刷刷”地散开飞翔，四面八方，如同要占有整个山顶，整个江山。场面恢宏大气！ 令人瞠目结舌！ 柳氏方才悬着的心总算落下了，重新坐回凤椅。心里却想着，这是谁安排的？真是聪明！ “宸王万岁万岁万万岁！宸王妃千岁千岁千千岁！” 欢呼声再次响彻云端，天地震动。 景慕霆轮廓分明的俊脸沉稳肃穆，再次对着西南方向敬酒，高喝：“日月星辰永在，大尊永存！” “日月星辰永在，大尊永存！” “日月星辰永在，大尊永存！” 百姓们再次高呼，场面再度高涨。 整个祭祖的过程都很平静，并没有发生意外，当然，除了这次突如其来的暴雨。 回去的路上，景慕霆和苏婉寻同坐马车回去，他已换上便装，一上车就开始不安分。哪里还有半点在天坛上的帝王之威和冷酷。 “景慕霆，这是马车，你把手拿开！” 她皱着眉，将他的手从衣服里拽出来，小脸通红，羞愤地说道：“方才在天坛上的威严呢？” 景慕霆哪里会放弃？他从口袋里突然取出几颗糖，深邃的黑眸笑意邪魅又温柔。 “为夫给你吃糖好不好？寻儿不要动……” 说完，他索性将她禁锢在自己怀里，像是哄骗孩子一样说：“听话，就想抱抱你，我们又分别了两天。” 他可没有忘记现在寻儿还是爱吃糖！ “我不吃！”她哼唧了一声，但眼睛却直勾勾地盯着他手里的糖。 “不吃？ 景慕霆挑眉，剥了糖放入口中，随后又吻了下去。 甜味瞬间弥漫，苏婉寻觉得很甜，居然不再挣扎推开，甚至忘了他的吻越来越过分，动作也越发的暧昧。 第181章 努力怀上孩子 “慕霆！” 苏婉寻还是回过神，他已经将她抱坐在怀。 景慕霆正当血气方刚的年纪，更何况怀里是心爱的女人。上一回分别两天，他专程赶回去只为和她共度良宵。 现在好不容易逮到一个机会，怎么能放过？ “寻儿，我想你，想你想得快要疯了……” 他暧昧地在她耳边喷吐着气息，说着入骨的情话。 苏婉寻哪里推得开他？为了不让车夫怀疑什么，她只能不动。 可这个男人的动作和吻越来越过分，她的心脏猛跳如鼓，身体开始颤抖。 这下更激起这个男人的欲望，虽然没有动真格。但他想要做的事，基本都做了…… 见她羞红的小脸，景慕霆满足地轻贴她的鬓角，吻了吻细汗，轻声低喃：“先放过寻儿一回，晚上再吃。” 苏婉寻乘机将他推开，若是她不推开，这男人可能真的会在马车上做那种亲密事，太过分了！ “糖还在我这儿，寻儿不吃了？” 他淡淡一笑，凤眸却闪着意犹未尽的光芒。 “不吃了！” 苏婉寻偏开头，不想再看他。领子已被扯开，心里越想越气，边整理衣服边瞪眼。 景慕霆嚼着糖靠在椅背，俊颜的笑容却越发暖意融融。 “王爷！” 马车外有人突然回禀。 景慕霆的神色已恢复到平日里的沉稳和冷清，淡淡问道：“何事？” “老夫人，突然腹痛不止。” 苏婉寻一听，急着道：“那快停车！我去看看！” 马车停下，夫妻俩快速走到身后的马车，揭开车帘一看。 柳氏的脸色果然苍白，捂着肚子叹道：“赶紧出发，娘没事！” “姑姑，您还说没事？已经疼了一路了！”柳如萱替她擦拭着额头的冷汗。 苏婉寻取出随身携带的银针棉包，先用九转银针测出没有中毒，随后又扎入柳氏的梁邱和足三里。 “可能是气滞疼痛，这两针能缓解。回去以后找我师父再看看。”她说道。 师父不愿意和他们同行，早就回王府了。 柳氏抓着她的手，眼底都是温柔：“别太担心，娘没事。你赶紧和慕霆出发吧！” 也不知怎么的，她心里头总觉得有什么事发生，不踏实。 “我留在您身边吧！” 苏婉寻也坐上她们的马车，又对景慕霆说：“你一个人坐。” 景慕霆虽然不愿意，但也只能答应，一来担心母亲，二来也想让她们婆媳增进感情。 可当他坐回马车后却发现里面有一封信。 字迹很熟悉。 他打开，短短一行字：景慕霆，好戏刚刚开始，你对我的伤害，我会百倍奉还。 景慕霆当即就知道是谁写的，一定是素无心，《人皇天书》也一定在她手里，今日突然将至的大雨也和这本书有关。 他将字条震碎在掌心，开始闭目沉思。 回到王府，苏婉寻就恳求医圣去给柳氏治疗。 医圣不想去，可看着小徒弟一脸可怜的模样只能过去瞧瞧，在一番检查后说道：“像中了邪术！不在我的范围内，好在现在应该没事了。” “邪术？姑姑一直在王府的啊！” 柳如萱做出一副比任何人都要着急的模样，急着问：“难道是那天凤公主害的？因为她前几天被姑姑罚跪了！” “表妹，没有证据之前不要胡乱猜测，在没有确定前也不要下定论。” 苏婉寻这一回也不想给她颜面，淡淡说道：“比如这场突如其来的大雨！” 她也不是责怪，只是觉得这表妹做事从来不会考虑后果，这样反倒是帮倒忙。 柳如萱的眼睛一红，垂帘低声细语：“萱萱只想帮姑姑，也不知道会突然下雨。表嫂说得极是,是萱萱的错，即便担心姑姑，也不能太急。” 苏婉寻急忙解释清楚：“表妹，我并不是要责怪你的意思，也没有说是你的错！你这话说得，好像我在责怪你担心婆母。其实我比你更担心！因为她是我母亲！” “母亲”两个字落下，柳氏的脸上瞬间露出会心的笑容。 柳如萱的小脸微微泛白，有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表嫂，你不要生气，萱萱不会说话，我……” “你回去，这些日子你不用过来，你表嫂能照顾。” 景慕霆扫了她一眼，眼底冷冽。 “表哥……” 柳如萱想要再说什么，但在他一个发沉的眼神下，便行礼退下。 柳氏也没有阻拦，在轻咳几声后说道：“寻儿自己身子都不好，不用每天过来。我也没事了！” “不如这样，我今晚就搬过来和您一起住。” 苏婉寻将她搀扶着坐起，又顺了顺她的后背：“晚上端茶递水也能方便些。” “说什么傻话，能比要孙儿更重要的事吗？” 柳氏一下子就来精神了，甚至觉得现在都是耽搁他们小夫妻的时间，立即下逐客令：“你们赶紧回去，该干什么就干什么。” 这番话落下，苏婉寻的小脸涨得通红，眼睛都不敢直视柳氏。 “行了行了，你师父都说没事了！赶紧回去！快，回去！” 柳氏对着他们用力挥手。 苏婉寻和景慕霆回到房间，在吃好饭后，苏婉寻就闷闷地坐在床沿，情绪有些低落。 “慕霆，我好担心怀不上孩子。” 她知道婆母和二哥哥都想要孩子。 可自己的身子那么弱，能怀上吗？ 景慕霆走到她身边，揽过她的肩膀低声宽慰：“这有什么可担心的？一年，两年，三年，我们有一辈子的时间。” “那如果，如果我一辈子都怀不上呢？”苏婉寻不安地问。 “没怀上就没怀上，等老了还自在些，我带你游遍大江南北。” 景慕霆轻轻抚了抚她的小脸，在她耳边低声呢喃：“若是寻儿真的想要个孩子，就去民间收养一个。” “慕霆……”苏婉寻心下感动不已。 任何男人都是以子嗣为重，更何况帝王。可他竟然许下这般诺言！ “不过我们该努力的还是要努力！” 景慕霆亲了亲她的脸蛋，又将她落在额前的发丝撩到耳廓后，柔声道：“今晚就好好休息，我去办点事，晚上不必等我。” 苏婉寻看着他急匆匆的背影，心下暗自感叹：二哥哥，若你不想要这皇位，若你只是普通人，那该多好。我们可以过平凡的生活…… 第182章 寻儿的记忆在复苏 这个念头似乎刻在她的灵魂深处，突然就冒出来了，而且久久散不去。 这一回，她等到深夜都没有等到他。 一大早，苏婉寻就带着补品准备去照顾柳氏。 没想到柳如萱又来了，比她去得更早。 此时正端着一碗红红的汤羹准备递给柳氏：“姑姑，您趁热喝吧，大夫说能强身健体。” “这，这怎么红的？”柳氏皱眉头。 “这是萱萱割破手腕，用血做的药引。”柳如萱说着，翻开袖子，露出手腕的伤口。 “你！”柳氏震惊了一下，随即又叹息：“其实无需这样，太小题大做了。” 柳如萱低着头，细声细语地说道：“在萱萱眼里，姑姑的事都是大事。” “娘！” 苏婉寻走过去，将白芨端着的补品递过去，柔声道：“我也头一次炖。也不知道会不会太难吃……” “是寻儿炖的？” 柳氏一下子来了精神，眸光灼灼，立即拿起勺子喝了一口，夸赞道：“好喝！” 柳如萱看着自己的汤羹被搁置一边，低着头轻声说：“表嫂的手艺那么好，萱萱自是比不了的。” “表妹，我没有要和你比。”苏婉寻打断她要说的话，眼神淡淡。 “好了！我也吃，行不行？” 柳氏似乎嗅出了气氛的不对劲，就端过另一碗汤羹喝了起来。 “表嫂，萱萱实在太担心姑姑，所以今日才偷偷过来。你不要告诉表哥！” 柳如萱的眼神带着一丝恳求，又怯怯地看了一眼柳氏。 柳氏脱口就说：“你表哥忙于政事，除了你表嫂和我这个母亲，其他人恐怕叫什么名字，长什么模样都不记得。” 话音一落，她就后悔了。 自己虽然实话实说，但这个小侄女生性柔弱，心思和寻儿一样敏感，恐怕又要胡思乱想。 果然，柳如萱白了小脸，好久都没有缓过来。 上午，苏婉寻就在柳氏的院子里陪着她，吃过午饭，她才准备回去午休。 “寻儿！” 这声音是…… 苏婉寻旋即转身，竟然看到一抹熟悉的人影站在暗处的角落。 “小姐，别过去，危险！”白芨拽住她的手臂。 “你就在这里守着！” 苏婉寻谨慎地一步步靠近，快要看清他的容貌时，突然被他跩了过去。 一张妖孽绝色的男人脸庞已近在咫尺，红艳的唇似有似无地靠近。 “还记得我吗？”他的手臂已勾住她的纤腰。 淡淡的兰花香弥漫开来。 “你放开！” 苏婉寻大怒，第一反应就是取出银针防身。 可这个妖孽男人竟然灵活地闪开，又准确地握住她的手腕，一把匕首塞到她手里。 “我冒死前来就是想要见你一面，既然你不记得，那就直接杀了吧。” 他的嗓音沙哑无比，带着鼻音。 苏婉寻仔细一看，原来他身上都是血，她的记忆突然跳出一个人名。 “云天墨？是你？” 齐非乐说他受了重伤，要她将他带出京城。 云天墨的薄唇勾起一抹绝艳的笑，低低一叹：“看来你心里还是有我的。” “你快走！我不会帮你！”苏婉寻皱眉。 云天墨是云氏人，就是二哥哥的敌人。她怎么可能帮他？ “就在这里！快！搜！” 几十个侍卫气势汹汹地赶过来。 苏婉寻猛吸一口气，拽着他的手就往后院跑，眼看着侍卫马上就要追过来，她立即将他推进一间柴房。 “参见王妃！” 几十个皇家侍卫跪地抱拳，领头侍卫往扫了一眼后院，低头问道：“敢问王妃有没有看到一个浑身是血的男人？” “没有啊！”苏婉寻很肯定地摇头。 领头人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那间柴房，死死盯着，却没有再说一个字。 许久，他才命令身后的皇家护卫军：“我们走！” 等苏婉寻确定他们都走了，这才命白芨在这里守着，自己则去药房取止血药。然后又快速给他止血。 她没有多停留，即便云天墨想要再和她说说话，她都假装听不见。 在离开之时，只是淡淡说了几个字：“只能收留你两夜，后日，必须离开。” 说完，头也不回地离开。 回到房间已是傍晚，她想先换掉带着血腥气的衣裳。 可景慕霆今日竟然提前下朝，正在摆放碗筷。 桌上早已备好了热气腾腾的饭菜，应该是他刚做好的。 她愣在门口，眼睛有些发愣。 景慕霆走过去拉住她的手，笑着道：“先洗手再吃，小馋猫。” 若是仔细看，他的黑眸闪动着异样的光芒，是狐疑也带着一丝痛楚。 可苏婉寻没有发现，她有意无意地避开他的靠近，“慕霆，我，我想洗个澡再吃。” “洗澡？那么急？” 景慕霆抬手扣住她的下颌，似有似无地轻嗅她的小脸，暧昧地问：“看来寻儿真的饿了，是不是昨晚没有喂你？” 他说的“饿”是何意，苏婉寻很快就反应过来。 “景慕霆！” 她脸顿时涨红，连忙解释：“我的身子已经在恢复了，只是觉得外面好热。” “嗯！高秋之季，的确炎热。” 景慕霆点了点头，又勾起邪气的浅笑，低沉地说道：“看来在吃饭前要泻火。” 说完，他就开始解她的领子。 他的掌心带着薄茧，当划过她的肌肤时，让她禁不住一颤，可她却没有推开。 这件衣服带着血腥气，一定会引起二哥哥的怀疑。 衣裙彻底解开，一件件落下。她紧紧闭着眼睛，紧张地颤抖。 也不知怎么的，一些可怕的记忆竟突然浮现在脑海里。 她的衣物被人撕碎，然后当着许多人的面将她占有。屈辱和绝望几乎让她生不如死！ “不要！！” 她突然尖叫，抬起双臂捂着脑袋蹲下，浑身冷汗淋漓。 她的恐惧让景慕霆愣了片刻，心疼地将她紧紧抱住，柔声宽慰：“寻儿怎么了？别怕！” “二哥哥，我刚才，刚才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 她的小脸惨白如雪，紧紧地蜷缩在他的怀里，再次唤出这个称呼，全身发抖。 一个可怕的念头突然出现在她的脑海里，难道她曾经被人强暴过？ “二哥哥在，别怕，别怕……” 景慕霆低头轻吻她的发丝，一声一声地安慰。 大手覆在她白皙的肩头，紧紧揽着，凤目不再带着欲望，只有强烈的保护欲。 “二哥哥，我以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苏婉寻还没从方才的恐惧中回过神，心砰砰跳动着。 她再次唤出这个称呼，仿佛只有这个称呼才能让她心定。 第183章 没有落红 景慕霆不知道要怎么回答，所以就先将她抱上床榻，然后用棉被紧紧裹住。 “我去给你去取换洗的衣服，不会走开！” 过了不一会儿，他就取来干净的衣裙，又倒了一杯温水递给她。 他坐在床沿，倾世俊逸的脸庞只有温柔，凤眸里的狐疑也早已烟消云散。 他在她耳边低低地开口：“很多记忆忘了就忘了，我们现在就很好啊，何必记起？” 一开始他的确生气，气寻儿骗她藏了其他男人。甚至怀疑她已经恢复了记忆…… 可现在他心里只有自责和心疼，哪里还剩下其他？ 苏婉寻沉默着，可她却怎么都无法心安。 方才那个场景太深刻，太清楚了，肯定是发生过的，自己如同是那个男人的玩具。 她只有疼！ 心疼和身体疼！ 可梦里的恶魔却像是在欣赏她痛苦的表情，她越是皱眉，他越是兴奋。 她的尊严全部被打碎！不留一丝余地…… “二哥哥，无论我变成什么样，你都不会离开我的，对不对？” 她轻声询问，眼底却写满了不安。 若她真的被人强暴过，二哥哥还会对她那么好吗？ 景慕霆并不知道她心里想的是什么，还以为她担心自己会在意她的失忆和失常。 他紧紧抓着她的手，轻放在自己的心口，深邃似海的凤眸有着无比的坚定：“不会！永远不会！只怕寻儿会离开我……” “你待我那么好，我又怎么会离开你？”她摇了摇头，悬着的心始终没有放下。 她甚至回想起他们的新婚夜，她并没有落红，心里更加确定那不是一个噩梦，而是真的。 可为什么不能细想，一想就会心神俱裂！ 景慕霆不断安抚着，指腹时不时地摩挲她的眉心。 “寻儿不要胡思乱想，若是不舒服就先睡一会儿。等睡醒了再吃。” 大概是他的拥抱太温暖，苏婉寻的呼吸渐渐平稳，竟然沉沉睡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窗外的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可景慕霆并没有睡，而是靠在床头翻书。他的手臂一直揽着她，还时不时地轻拍。 像极了小时候哄她睡觉的动作。 “二哥哥……”她轻轻一唤。 “醒了？”景慕霆放下书，将她扶着坐起，手掌覆上她的肚子，笑着问：“现在饿了吧？” “嗯，有点！”她点了点头。 “走，带你去蹭饭！” 景慕霆笑着起身，又理了理领子，一脸神神秘秘地问：“知道去哪儿吗？” “去，去哪儿？”苏婉寻愣愣地问。 “四象世家举办一次相亲宴。” 景慕霆从衣柜里取出一套款式较为简单的浅蓝色衣裙，道：“应该还没正式开宴。” “噗！” 苏婉寻捂唇笑他：“相亲宴？相亲还有宴会？何时这么开放了？” “四象世家属于武林，武林可比我们皇亲贵族和普通百姓开放多了。” 景慕霆简单地阐述了一下，又对着她眨了眨凤眸，笑容温柔：“我的确不喜欢蹭饭，但带着你就喜欢了！” 自从寻儿的病好了以后，他都没有带她出去好好玩过，所以她才会胡思乱想。 虽然他也没有参加过这相亲宴，但很早就听说热闹非凡，不仅有比武大赛还有摘花灯表爱意。 他想再给寻儿表白一次。 “咚咚咚！”门敲响。 白芨在门口回禀：“小姐。表小姐说今夜想留在王府照顾老夫人，不知小姐是否同意吗？” 苏婉寻皱眉，心里觉得很烦躁。 留不留下都是婆母说得算，她这样来问自己。若是不答应，倒是让婆母觉得她小心眼。 “你回她，想留就留，想滚就滚。”景慕霆先一步回答。 原本的好心情瞬间有些烦躁，柳家也是大族，若上上下下都算，他得有多少表妹！ 谁会记得谁是谁？ 两人换上便装，戴上胶质面具之后就坐上马车，朝着四象世家行驶而去。 一个时辰后，马车就到了四象世家。门口早已人头攒动，许多少男少女陆陆续续地进门。 男人多穿劲装，或者英武的简装。而少女则妆容清淡，虽然不似官家姑娘那样温柔可人，规规矩矩，但却个个英姿飒爽，背脊挺直，如同铿锵玫瑰。 “走，我们进去！” 景慕霆握住她的手，走进大门。 里面竟早已一片灯海，比起京城街市的元宵节还要热闹几分，树上更是挂满一片片造型惊艳细致的小花灯。 “四象世家在武林的威望很高，家主还是现任的武林盟主。” 景慕霆和她做着解释，并指向挂在正厅门口的金色牌匾说道：“这还是两百多年前，景氏皇朝的乾帝提的字。” “哼，也就是你上位以后才挂上去的吧？”苏婉寻撇撇嘴，似乎在为景氏一族打不平。 景慕霆朗朗一笑，抬手拍了拍她的脑袋：“你若看不惯，明天就命人将这牌匾端了！ 宴会还没开始，但流水宴已经准备好，大厅摆放了色香味俱全的菜肴。 “哇！那么多好吃的！” 苏婉寻的眸光闪闪，绽开一个开朗的笑。 虽然苏府和王府的东西也很好吃，但做得太过精细。 可这里的菜却不同，虽然简单，但每一道都是满满一大盘，色泽鲜艳，特别是大猪蹄，她从未见过就这样完整得端上来。 她吃过的都是切成几张薄片，再经过许多道烹饪处理。 “等会拿着啃？” 景慕霆宠溺地看着她，又揉了揉她的脑袋，笑着道：“不要顾及形象！” 他们戴的面具都是用软胶做的，所以不影响吃饭。 “嗯嗯！”她点点头，杏眸闪动着点点星光。 这时候，他们身边的几个男子开始谈论。 “听说了吗？四象世家的大公子已经退婚了，所以这次相亲宴，说是给咱们准备的，其实就是找选盟主儿媳的。” “退婚？为什么？” “未婚妻不洁，而且大夫说身子弱，生不出孩子！这种女人白送我也不要！” “传言四象公子武功高强，家世又好，若是哪位姑娘被他看上，那就是前途无量。而那娼妇，活该被退婚！” 武林人士说话向来都是大大咧咧，毫无遮掩。 苏婉寻听了这话，拿水杯的手突然颤了一下，方才开朗明艳的眼神渐渐暗淡下来。 晚宴正式开始 比起皇宫里的规矩，这里的宴会更开放豪爽。 男人和女人都可以喝酒畅聊，大口吃肉，大口喝酒，笑声酣畅淋漓，甚至还有人坐着切磋武功。 景慕霆给苏婉寻的碗里夹满了菜，眸光暖意浓浓。 这里的鱼做法也和平日里的不同，直接刮了鱼鳞，挖了内脏就丢油锅里炸。 他细心地剔了鱼骨头才放到她碗里。 可苏婉寻却突然没有胃口，吃了一块肉就不再动筷子。 “怎么了？吃不习惯？” 景慕霆柔声询问，很明显，他也能感觉寻儿有些心事，可他没想明白为什么。 第184章 我会把持不住的 他给她倒上一杯果酒，低声说：“若是吃不习惯，我们就出去透透气，等一会儿还会有舞狮和比武！” “慕霆，我没事。” 她扯出一抹浅笑，细声说：“不如回去了？这里有些嘈杂。” 景慕霆来这里的目的就是想要她高兴，既然她不愿意留，那就回家休息。 他握住她的手起身，又不放心地自言：“也没见你吃什么，回去煮点面食，容易消化。” 两人走出宴会大厅。 耳边却传来震耳欲聋的敲锣打鼓声，往远处一看，原来舞狮子的节目开始了。 只见十几只颜色绚烂的金红色狮子队伍朝着正厅舞过来，舞姿威风凛凛，身姿轻盈如燕。 很快，里面吃宴席的人士也都出来看热闹。 现在的苏婉寻心智毕竟不成熟，很快就被这群舞狮吸引住，杏眸再次明朗灼亮。 景慕霆看着她眼中的笑容，方才的沉郁和担心烟消云散。 在几番表演之后，领头舞师人一飞而上，稳稳地落在搭建好的柱子，摘下狮子头套。 是一个年轻英俊的少年，五官温润明朗，笑容更是如同暖阳一般。 “原来是四象世家的大公子！难怪舞得那么好！” “哈哈！感谢四象公子的款待！来，敬一杯！” 门外的年轻武林人士的情绪再次激动。 然，就在下一刻。 一阵奇怪的飓风突然刮来，将树上的花灯吹得“哗哗”作响，竟然全灭了！ 原本还灯火通明的大院，突然变得一片漆黑，这风和祭祖时的雨一样来得诡异。 “不好！又来了！” 四象公子的脸色顿时难看，对众人道：“快，都进屋！ “是人是鬼都出来！咱们都是武林中人，要比就光明正大地比！” 这些年轻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大家都是混江湖的，又怎会逃进大厅做胆小鬼？ 无人回答，唯有淡淡的兰花香弥漫开来，甚至还夹杂着一丝丝血腥味。 苏婉寻猛吸一口气，不禁皱眉。为什么她感觉这气息和云天墨很像。 他，他不是受伤了吗？怎么会在这里？ 黑暗中，空气中居然出现点点星火，它们在空中缓缓漂浮着。虽然没有发起攻击，但气氛却越发诡异。 这一下，方才还有序的氛围突然变得躁动。 景慕霆紧紧握住苏婉寻的手，准备先上马车离开，可那四象公子也像是中了邪，竟突然从台柱上直直摔下。 “不好！少主！” 眼看着人就要从数丈高的台柱摔下。 景慕霆对着他果决地一甩袖，一道绵力击出。 四象公子安然无恙地落地，但依旧倒在地面，四肢抽搐。 众人合伙将人抬进去。 苏婉寻挣脱开景慕霆的手，取出银针扎入他的神门和灵道穴。这两个穴道还是师父教她的，可以用于急救。 短短几个呼吸，四象公子终于缓缓苏醒。 门外也恢复了平静，可有些人却说看到一个身穿紫衣的男人飞过，容貌惊艳倾城，比女人还要好看。 但只是一瞬间，很有可能是幻觉！ “谢姑娘救命之恩。” 四象公子对着苏婉寻浅浅一笑，虽然看不清眼前姑娘的容貌，但这双清澈的水眸，让他的心竟多跳了两拍。 苏婉寻没发现他眼中的狂热，重新拉住景慕霆的手，说道：“既然没事了，那我和二哥哥先回去了！” 四象公子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捂着胸口突然唤道：“敢问姑娘的姓名？我也好报救命之恩。” “是我二哥哥救你的。你要报恩就找他吧。” 苏婉寻连头都没回，她只想和二哥哥回去！ 两人回府后就先沐浴换衣服，景慕霆虽然很想和她做亲密事，但还是先去煮面。 很快，他就端着热气腾腾的鸡汤面回来。 苏婉寻的头发还湿润，正靠在床头翻书，神色似乎恢复了恬静，不再有在宴会上的沉郁。 “还是吃了再睡，头发都还没干。” 他将汤面递过去，随后又取来一块干布帕给她擦拭头发。 “还是端到桌上吃！” 她端着汤面赤足下床，心情似乎不错。 “身子好全了？可以赤足了？” 景慕霆气得又将她一把横抱，扔回床榻，双足却被他握在掌心。 因为常年习武，他的掌心既有薄茧又有些粗粝，磨得她痒痒，想要伸回来。 “脚底不能着凉，你不是学医的吗？这点都不明白了？” 他低声斥责，目光既严肃又情深似海。 烛光幽幽，轻柔地勾勒出他俊美的脸部轮廓，冷峻完美，能让人瞬间沉陷进去。 她看得有些失神，杏眸闪闪，小脸泛起红晕。 景慕霆发现了她的眼神，像极了前世的寻儿，那时候的寻儿深爱着自己。 在他看书或者练剑的时候，总能捕捉到这样痴迷的眼神。 其实那时候他也爱她，只是从来没有表达过。 “别这样看着我，我会把持不住的……” 他郑重其事地提醒，随后就将她的玉足放进棉被，重新端回汤碗坐到床边。 苏婉寻立即垂下眼睫，小脸越发红润。 “身子还没好全，我喂你。” 他开始给她喂面，一口接一口。 苏婉寻今日的确受了惊吓，原本没什么胃口，但这碗汤面暖和又好吃。 胃口大开！ 索性端过自己开始吃。 景慕霆看着她没有心事的模样，总算是彻底松下一口气。 晚上，他也没有再要她，而是抱着，大手还是时不时地轻拍她的后背。像是在安抚…… 就当景慕霆以为她要睡着了，就听到她轻声问：“慕霆，我觉得今日的风来得有些诡异，就和祭祖时下的雨一样莫名其妙……” “嗯，有人在搞事。”景慕霆随口一答，并不想深入讨论。 “我猜测有人想杀四象公子，可最后又放弃了。” 苏婉寻继续这个话题，同时也想探探二哥哥的口风，到底有没有怀疑到云天墨的身上。 “可能吧，而且不止一次想杀他。过些日子我还会去找他问个清楚。” 景慕霆低声回应，凤眸已睁开，深深地注视着她的眼睛，低哑地问：“寻儿最近有没有碰到什么奇怪的人？” “啊？人？没有啊！”苏婉寻立即否认。 第185章 寻儿，你真的没有骗我？ “啊？人？没有啊！”苏婉寻立即否认。 “嗯。”景慕霆也不再过问，抬手轻轻拍了拍她的小脸，道：“睡吧。” 这一觉睡得很安稳，直到白芨喊了她才苏醒。 “小姐，奴婢早上去看他了，血又开始往外冒，止也止不住。” “昨天明明止血了的，伤口又破了？” 苏婉寻皱眉，直接掀被起身，说：“走，我再去看看。” 为了不引起怀疑，她带着白芨从小路走。 推开柴房的门，一股浓浓的血腥味就扑面迎来，稻草堆里躺着一个纹丝不动的人，面色苍白几乎透明。 可即便如此，还是掩盖不住这张绝艳好看的美人颜。 苏婉寻轻轻走过去，紧张地蹲下身子推了推他：“喂！醒醒！” 躺着的人依旧不动。 “喂！你，你该不会死了吧？”她探手，将食指轻轻放在他的鼻息处。 正当她在数呼吸时，一双好看的紫眸突然睁开，随后一个用力突然将她扯倒在他身侧。 苏婉寻重重地摔在稻草堆里。 云天墨已翻身而上，双臂撑在稻草堆里，眼底都是笑意。 “我可不会像那武夫，只会守护。我和他不一样……” 他说得很轻，但却一字不落地钻入苏婉寻的耳膜，这种音调能让她不禁打寒战。 可她怒极了，在眯了眯杏眸之后，银针毫不犹豫地刺向他的脖颈。 这是要人性命的地方！ 云天墨没有料到这个女人会出狠招，而且动作和力道都配合得恰当好处，若是刺进去，恐怕自己要半身不遂了。 好在眨眼间功夫，他就灵活地躲开，安然无恙地站起身子，靠在墙角。 他捂着胸口，露出“痛苦”的神色，挑了挑眉问：“真的要杀我？你舍得？” 墙角离稻草堆有一定的距离。 所以他的轻功了得！ 这一下，苏婉寻更加确定昨夜的人就是眼前男人，可她不能表现出来。 她要探出他的目的是什么，到底想要怎么害二哥哥！ “你是坏人！我要告诉二哥哥！” 她做出一副既生气又心智不全的模样，气哼哼地就要往外跑。 “喂！”云天墨又将她拉回来，随后又看向白芨，眼神里闪过痛楚：“她，她怎么……” 此时的痛楚是真真切切的！ 白芨含泪点了点头，说：“小姐精神失常了，忘了很多事，心智也……” 听了这话，云天墨没有松开手，眼底不仅有心疼，还有愤怒，低声问：“是不是他？是不是他伤害了你？” “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苏婉寻用力甩开他的手，眼神里只有厌恶。 “寻儿，你想恢复记忆吗？”云天墨的语气不再有任何玩笑和调戏之意。 “恢复记忆？” 苏婉寻在这一刻竟然迟疑了，就如同知道铁门后面是恶鬼猛兽，可她却不敢推开。 “对，我可以帮你恢复。”云天墨点头。 苏婉寻清楚地道出三个字：“不需要。” 随后就拉着白芨的手走出柴房，在离开之前将手里的止血药膏扔过去，淡淡说道：“你今日必须离开。” 说完，她就急匆匆地出门。 回到房间，她惊魂未定，喝了一杯温水才渐渐缓过来。 倒不是因为方才受了惊吓，而是担心云天墨太强大，强大到二哥哥会有危险。 若是靠实力，他自是比不过二哥哥。 可若是把暴雨和邪风联系起来，就会想到邪术！这就可怕了…… “小姐？王爷回来了！” 白芨在她身边提醒。 现在才是中午，景慕霆绝对不会那么早回来，苏婉寻有些措手不及，身上血腥气的衣服又还没来得及换。 “寻儿！” 景慕霆已抬步进来，神采奕奕，惊艳独绝。 “慕霆！这几日怎么这么早？” 她起身迎接，双手一摊，笑着道：“我都还没传午膳呢！” “那就刚好一起吃！” 景慕霆握住她的手，又准备将她往外带，说道；“四象公子在武林发下告帖，恳求昨夜两位恩人现身，要设宴款待走！” “啊？用什么身份？”苏婉寻被他拽得还没回过神。 “宸王和宸王妃。” 景慕霆可不想再隐瞒身份，昨日在离开之前看那小子的眼神就有些不对劲儿。寻儿还一口一个二哥哥。 想想心里就不舒服。 马车上，苏婉寻有意无意地避开他的亲热，可景慕霆却又像是刻意地靠近。 “寻儿，你有什么事要告诉我。” 景慕霆搂着她，在她耳边低声轻喃：“我们是夫妻，即便有什么都应该大家一起分担。” 苏婉寻在这一瞬间竟想将云天墨的事说出来。 因为这一刻，她想的不再是云天墨的安危，而是二哥哥是不是有危险。 可若是说出来了，二哥哥会同意她靠近云天墨吗？ 景慕霆其实已经问得很清楚了，甚至可以说是在告诉她，自己已经知道了。 可苏婉寻的心智毕竟不成熟，只是骨子里的教养让她看上去像个正常人。所以她根本没有发觉她的二哥哥在怀疑。 “没有！真的没有！”她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虎牙若隐若现。 景慕霆也不再说什么，但方才期待的眼神已渐渐暗淡下来。 马车到了四象世家门口停下，十几个家丁拦截，可当景慕霆亮出宸王的金牌时。 “噗通噗通” 所有人下跪。吓得面色如土，马上去回禀家主。 很快，四象公子就出门迎接，在得知昨日就是带面具的救命恩人时，更是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缓了好久才稳住心神。 他立即盛情款待，虽然对眼前的姑娘有好感，但现在哪里还有半点非分之想。 除非嫌活得太长！ 饭桌上，景慕霆便开始询问一些最近发生的奇怪事。 四象公子滔滔不绝地开始说：“不瞒王爷，家父在上个月就病倒了，腹痛不止。可无人能查出原因。 “昨夜这样的怪事，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了？” 景慕霆沉声问，俊颜严肃。 “是！” 四象公子没有隐瞒，满脸的愁容，说道：“其实从一个多月前就总是发生怪异事情，比如空气里突然会冒出点点火星。我父亲就是因为吸了这些火星子才突然腹痛不止。” “四象门中有没有新进什么人？”景慕霆继续问。 “回王爷，并没有新收门徒。” 四象公子回忆着，但眉头却紧皱：“但是我捕捉到一个人影，身形是男人，长得却像个美人。该不会，该不会是鬼吧？” 第186章 噩梦里的男人到底是谁？ “本王从不信鬼怪之说。”景慕霆冷冷地回答。 “王爷，恐怕武林要有一次大浩劫。” 四象公子一拍衣袖跪地，对着景慕霆深深一拜，恳求道：“还请王爷能帮我们安度此劫。” 景慕霆回道：“这些日子不要再有聚集的活动，本王会再想办法。” 正当他们要离开时，苏婉寻却说：“能不能让我去看看令尊，我会医术。” 她想要确定，这四象家主的症状和婆母当时是不是一样？ 若一样，那就证明无论是祭祖时的暴雨还是婆母突然腹痛，都和云天墨有关！ 她一定要帮二哥哥绊倒他。 果然，她用九转银针在给家主治疗时发现没有任何毒素，看上去只是普通的滞气。 但为什么婆母很快就好了，可这家主却没有恢复？ 两人回府已是傍晚，却听到柳氏再次腹痛的消息。 苏婉寻想要和景慕霆一起去彻夜照顾，却被阻止。 景慕霆双手轻放她的双肩，柔声叮嘱：“你身子不好，就在房里好好睡，我去就行！你若去了，母亲反而不安心。” 苏婉寻听了这番话，心里不好受。 作为儿媳，平日里受婆母这么多照顾，而在她需要被照顾的时候却什么都做不了。 可景慕霆却没有发现她的所思所想，匆忙地去看望柳氏。 到了夜里，苏婉寻就悄悄起身，并且叫来白芨：“如果王爷回来，你就对他说，我突然饿了，去小厨房找吃的。” 白芨却很紧张，劝阻道：“小姐！我感觉云天墨不是什么好人，您还是不要去了吧？” “我必须靠近他，才能帮二哥哥，帮婆母。” 苏婉寻的态度坚定，虽然她什么都忘了，但他们一定认识。 匆匆地去了柴房，幸好云天墨还没离开，正靠在墙角悠然自得地喝着酒，仿佛料定她会来。 “从厨房偷的，要不要来一点？” 他的笑容绝艳中带着纨绔，紫色深眸却是含情脉脉，挑眉问道：“怎么？担心我了？” 苏婉寻深吸一口气，表现出一副茫然的样子：“我想知道，我们是什么关系？我们认识？” “认识？哈哈！何止是认识？” 云天墨喝了一口酒，红唇的笑容越发暧昧，笑着道：“我们还做过该做的事，你都忘了？” 他只想好好逗弄她一番，原以为她会像以前扑过来掐自己。 没想到这一回她竟站着不说话，小脸煞白，身体都在微微发颤。 “看来你是真的失忆了……”云天墨轻轻一叹，又喝了一口酒。 晶莹剔透的酒液顺着红唇细细流淌，几分性感几分狂狼。 可他没有得意多久，眼神突然变得警惕。 没来得及出手，身体顿时被一股汹涌的热气席卷，裹带着庞大的力量，紧接着这种烈火又从涌向心脏。 欲要将他焚身！ “噗！” 云天墨当即喷出一口热血，紫眸抬起，狠狠地扫向门外。 景慕霆长身挺立，一双绝色凤眸已染上嗜血的杀意。 “云天墨，你想和我斗？” 他邪邪一笑，眼底都是鄙夷：“你伤我母亲，我会让你的母亲百倍奉还。” 不同于云天墨的绝艳，他的五官轮廓硬朗深邃，薄唇菱角分明，一双漆黑的凤眸折射出浓郁的狠光。 令人颤抖！ “母后？”云天墨几乎不可思议地皱眉，下一刻长袖一挥。 如同鬼魅般消失在柴房里，只留下带着血腥的兰花香。 苏婉寻站在原地，手里还拿着止血药膏。这一刻，她不知该如何解释，也不想解释。 脑海里还回荡着方才云天墨对她说的话语。原来自己的过去真的那么不堪！ 景慕霆见她不动，灼热的气息气伴随着低沉的嗓音在她耳边响起：“寻儿，为什么要骗我？” 他绝对相信寻儿对云天墨是没有任何男女感情，顶多就是一些残留记忆。 寻儿善良，所以才会收留，可他不希望被欺骗。 苏婉寻依旧沉默，浓密的睫羽微微颤抖，神色恍惚，就像是受了惊吓。 景慕霆见此，哪里还忍心责备，紧紧地将她禁锢在怀，低声一叹：“罢了，你没事就好。” 回到房间，他还是不放心离开，直到她彻底入眠才离开去照顾柳氏。 离开之时，景慕霆的心里也是有气的，一来是被欺骗，二来他不明白寻儿为什么不信任他？ 即便自己对她再好，她也不愿意对他敞开心扉。 夜里，雷雨阵阵，苏婉寻再次梦到可怕的场景，一幕幕越来越清晰。 可她怎么都看不清那男人的容貌。 她只感觉心好疼好疼，仿佛有人用力撕开，再血淋淋地展示出来。 她在梦里拼命嘶喊，嗓子似乎都要破哑出血，只希望二哥哥能出现。 他说过，有他在，没人鬼怪会带走寻儿。 可是他始终没有出现！ “二哥哥！”苏婉寻在最后的一声嘶喊中起身。 身边并没有人，唯有外面的雷鸣响彻耳膜，还有桌上的烛火幽幽，仿佛是邪祟的影子。 她害怕，害怕极了！ “白芨！白芨！”她对着门口，可并没有应答。 贴身丫鬟的房间就在他们房间的隔壁小屋，她若是一喊，白芨肯定能听到。 苏婉寻毕竟心智不全，如同小时候那样害怕打雷，在惊慌之下索性赤足下床去开门。 可门口跪着的却是另外一个宫婢。 她低头恭敬地道：“王妃！白姑娘被王爷罚禁闭。这几天奴婢来伺候。” “罚禁闭？” 苏婉寻的心一颤，连忙说道：“白芨没有错，是我让她撒谎的，我要去和二哥哥说清楚。” 其实这宫婢是景慕霆培养的绝顶杀手，就是来贴身保护的，又怎会放她出去？ “王妃回去好好休息。”宫婢的态度强硬，甚至将身体死死挡在门口。 门再次被合上，如同最坚硬的铁门。 “轰隆！” 秋雷滚滚，她只能将自己蜷缩在棉被里，全身都在剧烈颤抖，细密的冷汗浸湿后背。 她不敢再睡，因为怕再做噩梦，更怕偌大的房间里会出现邪祟。 已是深夜，桌上最后一根烛火也燃尽。 房间顿时变得一片漆黑！ “二哥哥，你在哪里？”苏婉寻捂着耳朵，发出一声声害怕的呜咽。 第187章 恐惧，二哥哥你在哪里？ 另一边，柳氏的疼痛状态已经缓解很多，她看着外头的雷雨，急忙对景慕霆道：“你回去吧，娘没事。寻儿一个人睡害怕。” “好，那儿子先回去了！”景慕霆也心急如焚，他担心寻儿醒了。 虽然对她有气，但更舍不得她害怕。 可正当他要出门时，有家丁匆忙地来报：“老夫人，王爷！不好了！出大事了！表小姐带着父母去山上求道士给您看病，结果马车翻下山崖……” “你说什么？” 柳氏一下子坐起身子，紧张地问：“人，人没事？” “表小姐晕厥过去，她的父母恐怕，恐怕是不行了……” 这家丁回禀完之后就开始抹泪呜咽。 “大哥！大嫂！” 柳氏强撑起身子，面色惨白，既悔恨又痛苦地自言：“都怪我，都怪我害了大哥和大嫂！” “母亲！”景慕霆立即去搀扶。 柳氏将他推开，早已泪流满面，用尽全力对着这家丁高声下令：“备马车！备马车！我要去见他们！” 景慕霆怎么放心母亲一个人前去？只能跟着。 外面早已一片电闪雷鸣，他又不放心地唤来管家，对他吩咐：“看好王妃，本王明日回来。” 将近两个时辰，他们终于到了事发地附近的医馆。 柳氏的大嫂当场殒命，柳如萱已经苏醒，此时正在床榻前痛哭。 和柳氏同父同母的兄长已到了弥留之际，他抓住柳氏的双手，虚弱地道：“小妹，大哥只想求你一件事……” 柳氏不顾自己身体的疼痛，坚定地说道：“您尽管说！小妹能做到的，一定做到！” 当年她和慕霆父亲相爱，遭到父亲的反对。是这大哥给他们做的掩护。 柳氏兄长提着最后一口气恳求：“照顾好萱萱，等慕霆坐上皇位，给她，给一个名分。” “舅舅，这件事，恕我不能同意。”景慕霆直接反对，不带一丝犹豫。 柳氏也开了口：“小妹可以照顾她，以后也会给她找个好夫家。可给名分这件事，小妹不能答应。” “你！你们！” 柳氏兄长一口气没喘上来，脖子梗红，当即喷出一口鲜血，毙命。 “大哥！” 柳氏痛苦地嘶喊，心里非常难受， 大哥为了她的病才会上山。可最后的心愿都不能答应。 她内疚，她的心仿佛在烈火中炙烤。虽然不能答应这个要求，但她一定会把这小侄女照顾好。 也算是最后的报答吧。 翌日卯时，雨终于停了，但太阳还没完全升起。 苏婉寻的精神却已经完全恍惚，她紧紧抱着棉被，直到门打开，都没有任何反应。 宮婢端来早膳，恭敬地说道：“奴婢把东西放在桌上了。” 可她这才发现床上的人似乎没有任何反应，仔细一看，她竟抱着棉被颤抖。 王爷叮嘱一定要好好照顾，所以这宮婢就准备上前询问。 可她看到王妃无神的眼睛时，着实吓了一大跳：“王妃，您……” 苏婉寻没有理会，只是抱着脑袋向床角退，胆怯地抬眼看向窗口。 窗外虽然有阳光，但是很微弱，根本透不进鲛纱。 她似乎又想到了什么，无神的眼睛露出了恐惧。 “王妃，您怎么了？奴婢去叫医圣！” 这宮婢害怕了，一步步靠近。因为若是王妃出了什么事，她几个脑袋都不够砍。 “不要！” 苏婉寻突然惊呼，眼眶中隐隐泛起泪光，“不要碰我，不要再碰我……” 宮婢知道不能再拖延，急忙走出房门去找医圣。 等她一走，苏婉寻赤足下地，想要出门逃离，她的长发披散，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要找二哥哥！ 因为那个可怕的男人会再出现。 出现在她的梦里，出现在黑暗里！ 他会将她折磨得生不如死，他会将她当成玩物，当成取乐工具一样折磨。 门口外的院子铺面小石子，可苏婉寻就算踩上去都不觉得疼。 “王妃出来了！快！快把她带进去！” 这时候管家刚好赶来，看到这一幕，吓得面色惨白。可照顾她起居的几十个下人竟无一人上前。 因为苏婉寻已不知从哪里取出一把匕首，直直地对着要靠近她的人。 这些下人当然不是害怕被她伤到，而是担心在拉扯的过程中伤到她。 因为在平时，他们都能隐隐感觉到王妃的心智并不正常，发作的时候说不定会做出过激的事。 管家半弯着腰，双臂张开，紧张地劝阻：“王妃，您别怕，奴才们并不是要害您。王爷出去了，今天下午应该就能回来！” 苏婉寻眼里的警惕还没放下，她不敢再进这黑漆漆的屋子。 “里面，里面有恶魔……” 她指了指寝殿大门，身体还在颤抖，面容苍白如雪。 “王妃，里面没有恶魔，您，您是做噩梦了吧？”管家再次试图靠近，想要夺回她手中的匕首。 “有！里面有！” 苏婉寻摇摇头，眼睛已通红。怎么会没有？ 她都能看到！这个恶魔还会钻进她的梦里，那么清晰，那么可怕…… 管家为了让她冷静，又扯出一抹笑，问道：“那他，那他长得什么样？等王爷回来了，告诉王爷！” “长什么样？” 苏婉寻黯淡恐惧的眸子动了一下，可下一刻小脸露出痛苦的神色：“我看不清，怎么都看不清……” 她整个人崩溃又恍惚，仿佛从地狱里刚走了一遭回来。 “可他好可怕，他要将我撕开，将我的心撕开给所有人看。我越痛苦，他越高兴……” 她抱着头缓缓蹲下，心口再次传来剧烈的疼痛，声音却越来越轻。 管家知道不能再刺激，便盯着她的双足，担心地提醒：“王妃，您的脚底出血了。我们先回去！奴才这就去找王爷！” “不要叫他，不要……” 她突然惊呼，眼神里不只是有恐惧还有不安。 她想见二哥哥，可又不敢见她。 她过去肯定被人玷污过，很脏，很脏…… “那……” 管家也为难了，既不敢上前，也不能一直看着她的脚底受伤不管吧？ 最糟糕的是，方才的宮婢又回来禀告：“不好了，医圣出去采药了，留信说十天后再回来。” 苏婉寻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她只想快点逃离这间寝殿。 所以乘着管家和这宮婢不注意，不顾脚底的疼痛，朝着院子大门奔出去。 可她又怎敌得过一个杀手，和这么多人的力量？ 第188章 二哥哥，我们和离吧 他们将她团团围住，如同对待一个犯人，眼睛里露出的全是警惕。 “你们听我说，我并不想逃跑，寝殿里真的有恶魔！你们放了我，不要让我再进去，好不好？” 她哭着，语气甚至带着恳求，喉咙干涩、 她不要再回到黑暗的地方，不要！宁死都不要！ 这一刻，这些下人心底竟泛起一丝恻隐之心，他们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惊恐的表情。 若不知道王妃的精神失常，还真以为寝殿里有鬼怪！ “没有光！里面没有一点点光！你们知道吗？当没有光的时候，他就会出现……” 她用手去笔划里面的恐怖，眼泪早已布满小脸，说话的声音更像是带血般细哑。 她既害怕又无奈，为什么没有人相信？为什么？ “你们，你们是不是把我当成疯子？” 苏婉寻突然想到了什么，无助地看着这些人，指了指自己，颤声解释：“我没有疯，有个恶魔，有个恶魔喜欢折磨我。他真的存在！他还喜欢把我关在黑暗里，喜欢把我的心挖出来，狠狠踩在脚下，我，我……” 她没有说下去，再次掩面痛哭，嚎啕大哭。 那个恶魔还将她当成玩物！要她怎么说出口？ 看到这里，有些心软的宮婢都红了眼睛。 王妃心善，对她们都很好，到底经历了什么才会变成这样。 不知过了多久，晨日的光芒彻底破开黑暗。 她的情绪也渐渐稳定下来，她缓缓抬头看向清晨的太阳，很暖，像是能破开所有黑暗似的。 “天亮了？” 她干裂的唇动了动，轻声自言：“太阳升起来了，有光了……” 众人看向天空，并没有发现什么，只是看到了阳光。 “没有黑暗了，没有了！” 她喃喃自语，笑容越来越大，甚至像是在嘲笑方才自己的失态。 “那，王妃可以回房休息了？” 宮婢小心翼翼地问，同时脚步正在慢慢靠近。 苏婉寻正抬头看着阳光，她抬起手臂，想用指尖轻轻触碰，却没发现那杀手宮婢已站在她身后。 抬手对着她的晕睡穴拍去。 顿时失去知觉。 管家看着晕厥的王妃，对着这宮婢吩咐：“先带回房间，看好她，千万别再让她跑了，要不然整个院子的下人，包括我们，都别想活！” 到了傍晚，景慕霆才回王府，一回来就匆匆往房间赶，即便一堆政事还没处理。 管家见他回来，总算松下一口气，在他身后急着回禀：“王爷，王妃今日，今日因为急着等你回来，就赤着脚跑出去了，脚底，脚底受了伤……” 这话一落，景慕霆猛地停下脚步，黑眸渐冷。 “王爷赎罪，奴才愿意领罚！实在是王妃太思想您，奴才拦不住啊！”管家立即跪地磕头。 景慕霆原本愤怒的情绪因为一句“太过思念”又缓和点，偏头冷声道：“自己去领罚。” 言毕，他又加快脚步。 门是紧闭着的，几十个宫人全部死死守着，包括他派去的杀手守卫。 “寻儿！”他推开门，柔声轻唤。 可里面却丝毫没有动静，唯有急促的呼吸证明她在里面。 “寻儿？你看我给你带什么了？” 他轻轻走过去，取出腰间的一只小布袋，笑着摇了摇：“二哥哥给你带了一只小乌龟，在山上捡的，特别好看。” 小时候，寻儿最喜欢小动物。 床榻依旧没有人回答，呼吸越来越急促。 “寻儿？” 他一步步靠近床榻，心开始隐隐不安。 鲛纱揭开，苏婉寻蜷缩在墙角，棉被却掉落在床榻下，目光没有焦距。 景慕霆的心已经提到了咽喉，他害怕了！不，是恐惧！ 这样的寻儿像极了前两个月的她，眼神死寂，如同木偶。 “寻儿，对不起。二哥哥回来晚了。” 他小心翼翼地翻身上床榻，也不知为何，这时候他竟又唤出了这个称呼。 也许是想让寻儿安心。 可苏婉寻没有任何反应。 景慕霆倒抽一口冷气，随后就将她整个娇小的身子圈入怀中，炽热的吻落在她的额头。 “寻儿，别怕。以后绝对不会把你一个人留在房间。” 他的眸光深邃温柔，似乎可以融化所有冰霜。他的声音更是温和到极致，如同一阵最柔的风。 生怕惊起湖面的一丝涟漪。 可苏婉寻依旧没有回应，许久…… 他听到她轻声说：“二哥哥，我们和离吧。” “你说什么？” 景慕霆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寻儿居然要和他和离？ “景慕霆，我们和离吧。” 她抬起清眸，一字一顿地说。 一时间，景慕霆呆怔，他只觉得冷！冷得刺骨！ 他不明白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为什么寻儿突然要和他和离？ 情急之下，他突然翻身将她压在身下，气息粗喘，低声问：“为什么？我对你不好吗？” 苏婉寻闭目，那蜷缩在袖子里的指尖却在颤抖。 “寻儿，告诉我。为什么？” 景慕霆的声音低哑，语气几乎在祈求。 见她没有反应，索性吻住她的唇，温柔缱倦，带着蚀骨的痴恋。 他以为她会将他推开，可没想到寻儿竟然回应了。 “为什么？”景慕霆继续逼问，嗓音已带着颤抖。 此时他甚至害怕寻儿恢复记忆，即便这样是自私的…… 苏婉寻动了动唇，想说什么，可最终没有说出口。 二哥哥，我并不正常，我被人强暴过，我还是个傻子，甚至连孩子都未必能怀上。 又怎配和你共度一生？ “寻儿，你不要憋在心里，有什么事说出来。我和你一起分担。” 景慕霆只能抱着她自言自语，另一只手掌轻覆她小腹，问道：“是不是担心怀不了孩子？” 苏婉寻不说话。 “我已经说过，没有关系。母亲也不会在意。再说我们才刚开始……” “寻儿，你若是离开我，我的人生就没有意义了。我爱你，我不能失去你……” 景慕霆不断在她耳边说着刻骨铭心的情话和诺言。 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将寻儿放下心结，只希望她能相信自己对她的情义。 苏婉寻看着这双微湿的黑眸，心不由地一疼。 她舍不得难过，舍不得他伤心。 她不懂二哥哥口中的“男女之爱”是什么。她只知道他是她最重要的人，和父亲一样。 “二哥哥，对不起……” 她喃喃低语，最终还是没有忍下心，说道：“我不该说要离开你……” “别说那三个字！”景慕霆紧张地用唇堵住她的唇，眼眸沉痛。 无论前世还是今生，都是自己对不起她。 这三个字，若是从寻儿口中说出，他承受不起！ “二哥哥，给我一点时间，我想回苏府住一段日子……”她轻声喃语。 第189章 你要什么，我都给你 “你要回苏府？”景慕霆迟疑了片刻。 他怎么舍得她离开？即便只是几天！ “嗯，我想父亲了。”她点点头，水眸闪着期待。 “那我将他接到这里小住，好不好？”景慕霆急忙询问。 其实别说是小住，若是苏远之愿意，最好一辈子住在王府，这样寻儿就可以高兴了。 苏婉寻抿了抿唇，轻声道：“父亲好像对你有气，他未必会来。” “放心，我一定将父亲请回来。” 景慕霆给她做下保证，甚至伸出手掌放在耳边。 就像小时候他给她做出保证一样，他明日一早就去请，实在不行就恳求跪他！ “谢谢二哥哥。”她终于笑了。 唇角勾起的笑容瞬间暖了景慕霆的心，他总算稍稍松下一口气。 随后就脱了外衣，钻进被窝，将她紧紧搂在怀中，笑着说：“等我登基后应该在龙椅后面垂个帘帐……” “啊？”苏婉寻懵了片刻。 景慕霆笑着说：“你垂帘听政，你要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我们还能时时刻刻在一起！” 他当然是玩笑之意，只想逗她高兴。 但时时刻刻想和她在一起的心愿倒是真的。 可苏婉寻却以为他说的是真的，赶忙反对：“那我岂不是干政了？再说，我又什么都不懂！” 景慕霆轻轻刮了刮她的鼻尖，在她耳边暧昧地低喃：“你一吹枕边风，我什么都听你的了。算不算干政？” 苏婉寻只是扯唇笑了笑。 他还是能感觉出她情绪的低落，笑容不过是掩饰。 想到这里，他起身下床去取桌上的布袋子，然后才又兴匆匆地躺回她身边。 “你看，小乌龟，好不好玩？” 景慕霆将小乌龟放在掌心，用指尖轻轻逗弄。 小乌龟还不及他掌心的三分之一，小脑袋和四肢都缩在龟壳里。 可当苏婉寻的手指轻轻触碰它时，它竟然悄悄伸出脑袋。 “啊！二哥哥你看！它动了！它动了！” 苏婉寻激动地红了小脸，眼底的沉郁终于消散了。 景慕霆深深地看着她，不愿意移开半分。 夕阳的碎光从窗户洒进来，将她的睫羽毛打出一片阴影。 像极了前世的寻儿，无忧无虑，眼底没有一丝感伤和痛楚。 景慕霆看得痴迷，唇角缓缓勾起一抹弧度，无声地笑了起来。 若是时间永远停留在这一刻，那该多好…… 他捧起她的小脸，忍不住又是落上一吻，轻声说：“这几天，我陪着你，哪都不去，好不好？” 苏婉寻似乎没有听到，眼睛没有离开小乌龟。 良久，她才缓缓开口，轻声说：“你有你自己的事，我有小乌龟陪就好了……” 她看了他一眼，轻灵一笑，示意他放心。 “我没事了，等我师父回来，喝了药就彻底好了，二哥哥不用担心。” “寻儿！” 景慕霆心疼地将她重新搂进怀，他无法再说什么，因为一开口就会哽咽。 这就是寻儿，自小知道护着他，后来更是将整颗心掏给他。 可自己又做了什么？ 前世将杀母之恨强加在她的身上…… 就连最后的表白都是寻儿先开口，他又给了她什么相爱的甜蜜？ 除了成亲当夜说的一句承诺，他什么都没有说过。 “寻儿，你还想要什么，告诉我……” 他轻嗅着她发丝的清香，嗓音颤抖。 他想补偿，这辈子好好补偿，可为什么寻儿还是不高兴？ “要什么？” 苏婉寻抬起清眸，毫不犹豫地回：“我只想爹爹和二哥哥能平平安安。” 景慕霆的心一震，倒吸冷气，浑身颤抖…… 良久，他抱住她，低低地说道：“会的，一定会的。我们都会平安无恙，二哥哥答应你，等彻底绊倒云氏，带着你，带着父母一起出去游山玩水，看遍这大好河山。” “好！”苏婉寻重重点头。 晚上，景慕霆先检查她脚底的伤口。 伤口已经包扎过了，在解开后还是能看到破裂的伤口正流着血。 他心疼得都要掉泪，又重新细心地上药包扎。 苏婉寻却很快睡着了，安静得就像小猫一样蜷缩在他怀里，大概是因为昨夜没睡，现在还打起了轻酣。 翌日一早，景慕霆就亲自去苏府去接苏远，但管家却说苏远之带着老夫人回老家小住几天。 景慕霆很失落，更多的还是担心。 他恨不得直接驱车去老家将他接回来。但老家在溯阳县，离京城要三天时间。 母亲的身子还未痊愈，他必须防着突然出现的火星子。 所以他只能给寻儿解释并且做下保证。 等父亲回来了，他就带着她一起回苏府小住，想住几天就住几天。 接下来的一段日子，景慕霆几乎每天中午都会抽空回来看她。 寻儿虽然和前些日子一样无忧无虑，可他却能从她眼中看到一丝消失已久的死寂。 他害怕这样的眼神，害怕极了！ 突然有一天，苏婉寻提出想要和天凤公主学习舞蹈。 景慕霆虽然不愿意，毕竟她的身子虚弱，但为了让她高兴，也只能同意。 派了几十个杀手暗中保护。 有了天凤公主的陪伴，再加上医圣的回来。 苏婉寻变得忙碌，脸上的笑容也多了起来。 在短短的一个月内，她的医术突飞猛进不说，竟能和天凤公主一起舞《太平乐》。 虽然动作还略显稚嫩，但在京城绝对能排入前五。 但这些，景慕霆并不知道！ 因为每次他一去看望，苏婉寻就会停下来，然后和天凤公主开始说笑。 景慕霆看着她的笑，心情顿时好了。 十月，秋高气爽，绿叶却开始泛黄，除了秋菊盛开，其他的繁花却开始凋零。 这一日正是中秋。 柳氏准备了一桌晚宴，大哥大嫂死后，柳如萱就一直住在王府。 自己的身子也恢复得差不多了。 前些日子，她就将父母从老家接回来,一来也打算让他们在王府小住，享享清福。 二来想让这小侄女儿早日走出痛楚。 傍晚 景慕霆正急匆匆地往寝殿赶，见他的寻儿正在翻看医书，便放慢脚步靠近。 “寻儿，你看，二哥哥给你带来了什么？” 他神神秘秘地将一袋油纸包给她，俊颜显得有些得意：“我从外头带来的，刚出炉，快尝尝味道。” 油纸包里有四五只花型糕点，颜色很鲜艳，如同刚落下的桂花似的。 第190章 寻儿有孕了？ “这是……”苏婉寻抽了抽鼻子，心里很感动。 二哥哥还记得！ “薯茸桂花米糕，西边那家店做的。” 他取出一块塞到她嘴里，笑着道：“记得小时候你最喜欢吃，可那家老板几年前就关门了。今日听说那老板又回来了，赶紧命人去买。” 苏婉寻的确喜欢吃，小脸露出笑容，边嚼边道：“我最爱吃他们家的，因为入口即化又甜而不腻。” 景慕霆见此，心里比吃蜜太甜。 “你若还喜欢，我明日就将他请到王府，天天做给你吃。” 苏婉寻立即反对：“不用！我想吃，你再给我买就是了。如果请到王府，那其他人就吃不到了！” 景慕霆看着她满足的小脸，抬手揉着她的脑袋，说道：“寻儿，等会外祖父和外祖母要和我们一同吃饭。你若是不想去就留在这里，我陪你。” 其实他对外祖父和外祖母并没有好感。 他和母亲有难的时候，他们避之不及，甚至不承认母亲这个女儿，怕给他们丢人。 对他这个外孙更是从来没有一个好脸色。 苏婉寻一连吃了三块，不解地瞪大眼睛：“为什么不去？既然是你的外祖父和外祖母，我更应该恭敬。” 景慕霆立刻说：“行个礼就成了，别跪！” 苏婉寻见他态度严肃，就只能点头。 一共六块，她已经吃了五块，当要吃第六块的时候突然想到了什么。 用既不舍又愧疚的眼神看向景慕霆，眨巴了一下清眸，虚虚地道：“给你留了一块！” 景慕霆见她的小脸红润，眼底也没有一丝沉郁，只有天真无邪和轻松。 他的心落下的同时，某些细胞又被催动。 在含住她手中糕点后竟又喂到她嘴里。 “呜！” 苏婉寻被他这举动惊了一下，小脸更加的红润，香甜的米糕却在嘴里化开。 他的唇却没有放开，骨节分明的大手灵活地穿过她的长发，另一只手熟练地解她的领子。 “寻儿……” 他深幽的凤眸带着浓浓的爱意，双唇轻靠她的耳廓，喉结微微滚动：“我们似乎很久没有过了。” 苏婉寻当然知道他要做什么，她低眸，纤长的睫羽发颤，紧张地拽住他的领子。 可下一刻，身子就被他横抱起。 一时间，她还是害怕的，她害怕又回忆起恐怖的记忆。但她还是拼命克制。 现在抱她的人是二哥哥！他不会伤害她，绝对不会…… 景慕霆将她轻放在床榻，大手解开衣裙，一层层落地，当完全呈现在他面前时。 他能看到她紧张的情绪，心尖一疼，立即用棉被将她盖住，随后又轻轻吻上她的眉心。 “别怕，门已经锁上。没有人能进来。” 他竟道出这么一句话，似乎是说给前世的寻儿听的。 这话落下，他心里苦笑，失去了的永远失去了。 可这一生，绝对不能再错过。 可苏婉寻听了这句话，颤抖竟然缓解了一点，稍稍睁开双眸看着他，眼底划过一道极淡的光芒。 “你在我身边，我就不怕。” 景慕霆听了这话，痴痴一笑，可下一刻眼睛就泛红。 现在的寻儿可能不知道，另外一个他是多么残忍吧。 “嗯，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他做下保证，随后细密的吻落下，不留一丝空余。 他只想给她深刻的温柔，能让她享受到这欢愉，而不是发泄自己的欲望。 苏婉寻的呼吸急促，感觉细腻的锦缎在肌肤划过，很快就沉沦…… 鲛纱落下，却遮不住这旖旎的春光…… 窗外的光已彻底暗下，苏婉寻在他怀里喘着气。 可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紧张地说道：“慕霆，我们是不是快迟到了！快起来！” 景慕霆意犹未尽，看了一眼窗外的天色，这才不情不愿地坐起。 可见她白皙脸上的潮红，心又是一热，哑声又问：“晚上回来，还要不要？” “不要了！”苏婉寻偏开头，想要找衣服穿起来。 可小腹突然传来一阵酸痛。 这是从来没有过的！ 景慕霆很快就发现了她突然微蹙的眉心，紧张地问：“寻儿，怎么了？” “没，没什么。” 苏婉寻立即摇头。可心里却突然闪过一个念头，她已经一个多月没来月信了。 该不会有了吧？ 所以方才的亲热动了胎气？ 可是师父说过她的身子很难有孕。 “方才弄疼你了？” 景慕霆很紧张，虽然他每次欢爱都会克制，可寻儿毕竟体弱，怕是受不住。 “没！就是，就是……” 她红着小脸在他耳边轻轻说了两句。 景慕霆一听，瞬间了然，露出了笑容，随后竟从枕头下面取出早已准备好的帕子递给她。 “我帮你？”他的笑容越发邪魅。 嗓音却磁性温柔，眼神更是炽热无比。 苏婉寻赶紧从他手里抢过，红着小脸道：“不用不用，我自己来。你赶紧先过去，我马上就来！” 景慕霆在她小脸狠狠亲上一口，说道：“不急，我等你。一起去！” 另一边，柳大人和柳夫人早已入席，脸色并不好看，因为等得不耐烦了。 柳氏也显得有些尴尬，虽然父母对她曾经并不好，但毕竟是双亲，不能怠慢。 “快去催催。”她对身后的宫婢吩咐。 柳如萱见此，乖巧懂事地解释：“外祖父，外祖母。表嫂的身子不太好，平日里一直躺着，所以今日才晚的。” “呵！身子弱到需要一直躺着？长辈来了也不早些起来？”柳大人的脸色更难看。 “呵！”柳老夫人也是冷冷一笑。 其实这对老夫妻心里早就对这个外孙媳妇不满。 体弱不说，听说精神失常，说白了就是傻子。 还占着正妻的位置，以后就是皇后啊！岂不是要踩在他们的头上。 这皇后的位置难道不该属于自己的外孙女萱萱吗？ “外祖父，外祖母！” 景慕霆握着苏婉寻的手走进大厅，随后一起拱手行了一个晚辈礼。 柳大人却皱着眉头，摆出一副当家做主的模样，只是点了点头，却没有让他们入座。 “慕霆啊！你如今是未来的帝王，更应该懂得孝这个字！” “是啊，如果有些规矩现在不守，以后怎么镇得住后宫的嫔妃？” 柳老夫人轻咳一声补充，眼睛看向苏婉寻。 她已年过六十，梳着一丝不苟的发髻，装扮华丽。 满头的珠钗玉簪不说，手上的通体帝王绿的镯子都值万金。 一张满是皱纹的脸硬是被她涂抹得白皙。 如今她是未来太后的母亲，当然要享受这世上最好的待遇。 景慕霆冷冷一笑，语气漫不经心，但字字清楚：“我不会有后宫，寻儿需要镇谁？再说，只要孙儿一日为帝，一个皇后的位分就可以镇住所有人，除了母亲。” “你！”柳老夫人的脸色顿时惨白。 这孙儿岂不是在针对自己？ 她竟然为了一个女人当着这么多下人折她的颜面？ 除了母亲，就是包括自己了？ 第191章 谁敢动她一下？ “你，你！” 柳老夫人气得面色惨白，捂着心口想要破口大骂。 小时候见他就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根本不把自己放在眼里。现在依旧是！ “祖母！”柳如萱立即扯住她的袖子，用眼神示意她。 柳老夫人这才回过神，她差点忘了。 当初那苏家不受宠的庶子，如今已是帝王之身，岂能得罪？ “咳咳！” 柳氏握拳轻咳，示意他快点坐下。 然后又随意批评了两句：“慕霆，你外祖父，外祖母千里过来，你就这种态度？” 她原本很尊敬父母，即便他们曾经对她并不善，甚至可以说是刻薄。 但母亲一上来就出言欺负她的宝贝寻儿，就不要怪她的秤砣不平衡。 收养侄女儿这是她的愧疚和心善，但保护女儿就是她的义务。 她分得很清楚。 景慕霆也不想让母亲为难，便握着苏婉寻的手坐上席座。 晚宴开始，柳氏说了一番客套话，想让气氛稍微融洽起来。 但苏婉寻的小脸却一直凝着，手掌覆着小腹。 “哪里不舒服？不如回去了？” 景慕霆担心地问，哪里有心思吃一口饭菜？ “没事。”苏婉寻摇摇头。 虽然有些疼，但还是能忍，婆母一直在缓和气氛，她不想让她尴尬。 “寻儿，外祖母方才那番话也是为了你好，哪有长辈不疼爱晚辈的？” 柳老夫人一声叹息，随后就从怀里取出一只锦盒，一脸的慈祥：“这是外祖母送给你的见面礼。” “谢谢外祖母。” 苏婉寻起身，双手接过。 里面装的是一块通体红色的玉牌，正反面刻着的都是凤凰，只是这凤凰的构图很特别。 锋利的爪子竟占了整个身体的三分之一。 “这可是血玉，外祖母托人找了很久才买到的。” 柳老夫人眼底含笑，又嘱咐：“血玉还能辟邪驱魔，寻儿最好每天戴着。” 这话一落，苏婉寻的脸色顿时变得煞白，一时间脑海里再次浮现恐怖的画面。 黑暗，恶魔，血淋淋地扯开她的心。 像极了这只凤凰的爪子！ 她立即抬起手捂着心口，这里好疼好疼！ 仿佛有人拿把钝刀狠狠地刺，一下又一下，要让她生不如死。 她突然放下碗筷，双臂抱住脑袋，清澈的水眸闪过的失措和无助。 “不，不要，放了我，放了我……” “寻儿！” 景慕霆立即将她抱在怀里，心疼的同时又缓缓抬起阴鸷的凤眸，死死盯着眼前的柳老夫人。 “这，这是怎么了？” 柳老夫人做出一副无辜的样子，甚至上前想要去安抚。 “滚！” 景慕霆紧攥着血玉，随后直接朝着她的方向狠狠掷过去。 柳老夫人抬臂去挡。 “啊！”她发出一声哀嚎，手臂传来剧痛。 “不孝子孙，不孝子孙啊！要杀自己亲外祖母吗？” “是谁要杀人？”景慕霆冷声反问，眼眸如同嗜血般恐怖。 柳氏还从未见过苏婉寻发作的样子。 现在也慌了神，不顾这二老的辱骂，赶紧过去安抚：“寻儿，怎么了？” 苏婉寻的脸色依旧雪白，全身颤抖，眼神没有聚光点。 她病了，是真的病了。 精神失常发作的时候连自己都控制不了。 她也想克制，想要正常。 可此时此刻她眼前一片黑，仿佛再次置身于那个恐怖的房间。 可怕的记忆正在侵蚀着她的理智。 这个男人的容貌也越来越清晰！ 她想看清楚，可偏偏又不敢看！ 苏婉寻抱着头喃喃自语，口齿含糊，整个人如同刚从冰水里打捞起来般颤抖。 已经完全丧失理智！ 她的举止动作在柳如萱眼里既怪异又可笑，可她硬生生忍住了。 看来几个下人说得是真的，她真的是个疯子。 只是平时不发作的时候被隐藏得很好。 “表嫂！”她也上前想要安抚。 可景慕霆紧紧抱着，不让任何人靠近。 在他一个阴冷的眼神下，她只能悻悻然后退。 “慕霆，你先将寻儿带回去，我马上去请医圣！” 柳氏急得连声音都在颤抖，不顾身后婢女的搀扶，匆匆地走出门。 “姑姑，萱萱陪您一起去！”柳如萱紧跟其后。 这场晚宴不欢而散。 苏婉寻被送回房间后就一直蜷缩在床角，即便医圣过来，她都不想见。 柳氏心里很担心，可不能责怪父母什么。 一来是双亲，二来，母亲只是送了一块血玉，没有做出过分的事。 她能做的就是过几日就劝说他们回老家。 房间里，景慕霆紧紧搂着，不断安抚。可这一回的安抚似乎并没有起作用。 寻儿就连一个字都不愿意说。 他极为后悔，后悔将寻儿带去晚宴。 “寻儿，你方才看到了什么？是不是做噩梦了？告诉二哥哥，好不好？”他不断低喃，眼神痛苦。 “是二哥哥不好，寻儿，你打我！” 他索性握住她的手，狠狠抽向自己的脸。 苏婉寻惊慌失措地缩回来，双眸终于划过一道紧张的光芒。 “你又没错，为什么要怪你？”她的嗓音沙哑，如同大病初愈。 见她开口说话，景慕霆总算是松下一口气，叹道：“的确是我的错，不应该带你去晚宴。” “我已经没事了，你不用担心。” 苏婉寻低喃，随后就卷起棉被躺下，低声说：“我想睡了，二哥哥也早点休息。” “好！”景慕霆点点头，随后就跟着躺下，用手臂将她圈在怀里。 苏婉寻感受着他给的温暖，双唇轻启，喃喃自言：“我会好起来的，我一定能好起来的……” 她一定要克服噩梦，克服一切。 不能让他担心，更不能让他痛苦。 接下来的几天，苏婉寻依旧天天和医圣学医，和天凤公主学习音律和舞蹈。 似乎唯有和他们在一起，她才能真正释放情绪，笑容明朗。 这一日，苏婉寻刚和天凤公主练好舞，就觉得小腹一阵疼痛。 她也没有太在意，以为月信快要来了。就坐下休息，喝了一杯金橘果茶。 “王妃，你跳得越来越惊艳了。身体柔软，记忆又好。其实你很有舞蹈天赋，” 安清书擦了擦额头的细汗，眼底含笑，温和地看着眼前的苏婉寻。 “就当锻炼身体！” 她也笑，又喝了一大口果茶，说道：“真希望有一天能有个大舞台，我们合舞一曲。” “会有的！” 安清书点头，眼底却有着坚定的光芒：“王妃医术高明，总有一天你会飞出牢笼，自由翱翔。” “寻儿！” 景慕霆已抬步进院子大门，步伐有力，笑容爽朗。 “二哥哥！” 苏婉寻回头，对着他，对着他身后的阳光绽放一个笑容。 景慕霆上前就将她抱住，抬袖擦了擦，语气略带责备：“瞧你，怎么满头大汗？” 第192章 等回房就不要穿了 “还是有些闷。” 苏婉寻对着他吐了吐舌头，又指了指衣服：“今天穿厚了。” 景慕霆勾唇浅笑，突然低头在她耳边暧昧地说：“那等回房就不要穿了……” 他的嗓音既温暖又如同薄荷叶上打了一层寒霜，性感低沉中带着细哑。 苏婉寻的小脸一红，用力将他推开些。 却被他锁得更紧：“怎么了？不是寻儿说热吗？” “我说现在热！你，你想到哪里去了？” 苏婉寻又气又急，对着他狠狠翻白眼。 两人的亲妮动作惹得安清书也红了小脸，只能当做没看见。 景慕霆根本就没看她一眼，握住苏婉寻的手道：“寻儿，今晚我有点事，可能会很晚回来。不如你先去母亲的房里？” 今夜，他要处理掉几个云氏家族的死忠将军。 就用“杯酒释兵权”的法子。 因为太过危险，所以寻儿不易跟着。 苏婉寻很喜欢柳氏，但这些日子柳如萱一直住在她的院子里，所以她并不想去。 “怎么了？不想去？” 景慕霆双手捧住她的小脸，柔声问：“若不想去，我就把母亲接到寝殿，让她陪你，好不好？” 苏婉寻沉默了一会儿，回道：“不如我就留在这里？晚上你来接我？” “留在这里？” 景慕霆迟疑，虽然料定这天凤公主不敢对寻儿下手。 但她肯定没有母亲照顾得那么细致。 “对啊，我们晚上自己做菜吃，我都没吃过天凤国的特色菜。” 苏婉寻闪了闪杏眸眸，清澈动人，眼底还带着一丝恳求。 “小馋猫是想吃了吧？所以才留下？是她做，还是你做？” 景慕霆哪里还忍心再拒绝，他抬手轻轻捏了捏她的鼻子，笑容爽朗。 “当然是我们一起做，这是文化交流！” 苏婉寻没好气地解释，眼底却染着明朗的笑。 “好，好，好，寻儿也会做菜，特别是炒绿叶菜，那叫一个美味绝顶。” 景慕霆揉了揉她的脑袋，头一次用平和的眼神看向安清书。 “你一定要吃完，才知道我口中的美味绝顶是什么。” “噗嗤！”安清书捂唇轻笑。 “你快走吧！” 苏婉寻将他推出院子门，说道：“国事为重，我现在没事，真的没事，晚上还要吃好吃的！” 景慕霆看着她清澈平静的眸，又想着这几天她眼底的笑，心底也算是松下一口气。 “那我尽快回来，晚上就来接你。” 他又依依不舍地在她脸颊亲了亲，这才离开。 等他离开之后，两姑娘相视一笑，像是松了一口气。 “走！我们去煮饭，你先写食材，我让白芨去库房取！” 苏婉寻兴致勃勃，拉着她的手就往小厨房赶。 这间小院子是前不久景慕霆给安清书划分的，因为考虑到寻儿经常找她陪伴。 两人在拿到食材后就开始做菜。 不到一个时辰，安清书就烧出一桌子色泽诱人，香气扑鼻的美食。 有天凤国的传统菜，也有汉人的美食。 特别是一道烤羊腿，烤得外焦里嫩，还滋滋滋得冒着汁水。 苏婉寻早已饥肠辘辘，拿起筷子就吃，白芨也被拉到一块坐下。 三人喝着果茶，吃着美味，仿佛与王府其他人彻底隔绝。 可吃到一半，苏婉寻突然感觉胃部一阵泛恶心，捂唇想吐。 “怎么了？小姐！这，这刚还好好的！”白芨吓了一大跳。 “没什么，可能吃得太撑。” 苏婉寻尴尬地笑了笑，再看看被扫了一大半的菜，小脸泛红：“是不是都我吃的？” “哈哈，王妃若喜欢吃。以后我就做你的贴身厨子！”安清书笑着挠了挠头。 她显得有些憨，哪里还有一个绝色美人该有的冷清高贵？ “彭”得一声，门突然被踢开，破坏了这轻松的氛围。 几个杀气腾腾的家丁冲进来，上前就死死揪住安清书的领子，眼神恐怖。 领头人恶狠狠地质问：“想要谋害王妃？带到老夫人和太夫人那里去！” 苏婉寻用力扯开这领头人的手，愤怒地问：“你们要做什么！放开她！她没有谋害我！” “表嫂！您就是太心善了！” 柔弱轻细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只见柳如萱提着裙角跨进门槛。 “柳如萱，这里何时轮到你当家做主了？滚！” 苏婉寻也不给她面子，眼底冰冷。 “表嫂，您可冤枉我了。是姑姑查出她的房间里有毒粉，所以怕这菜……” 她的眼神突然变得紧张，关切地道：“表嫂，你，你都吃了？” 这话落下，几个家丁再次合力将安清书往门外拉扯，用的是蛮力。 苏婉寻眯了眯黑白分明的杏眸，目光如炬：“谁敢动她一下，本王妃就将他杖毙。你们都要想清楚，王爷心尖上的人是谁！” 这下，无人敢上前一步。 谁是心尖上的人，他们当然知道。 “表嫂，您要杖毙就杖毙我吧。” 柳如萱小脸满是悲戚和害怕，颤声叹道：“姑姑是为了您好。您现在神智不清，分不清好坏。” “我现在的神智很清楚。” 苏婉寻的眼眸冷淡，但眼神非常坚定：“我与你一同去见婆母。 柳如萱笑了笑，然后说：“好，那我们一起去。” 话音落下，她就抬步要离开，可不知怎么的，她突然被绊了一下。 刚好扑倒在桌面。 油灯被熄灭，整个屋子突然陷入黑暗。 苏婉寻只觉得浑身一冷，身体在瞬间被恐惧淹没，不自觉地开始颤抖。 她知道自己要发作了。 这种病状如同一只恶鬼一样跟着她。她想克服，可是无法做到。 “不怕，寻儿不会怕，二哥哥会来救寻儿的，二哥哥……” 她双臂抱着头，摇着头不断自言着，整个人都在颤抖痉挛。 在短暂的惊慌后，她已从衣侧取出随身携带的匕首。 杏眸失神中带着一道恨意。 “表嫂？” 柳如萱好心地想要拍她的肩膀，可还没回过神，锋利的匕首已刺入她的肩膀。 “啊，救命！”她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暗中保护的隐卫听到动静立即准备冲进门。 在点燃烛火后竟然看到王妃拿着匕首不断刺向表小姐。 柳如萱拼命挣扎，眼底都是恐惧，左肩已鲜血淋漓。 可王妃似乎已陷入魔怔，不断拔出再刺入。 隐卫立即将王妃扯开。 苏婉寻看着手中的刀子，鲜血再次刺激她的神经，眼神慌乱害怕。 “王妃！冷静点，没事了，没事了……” 隐卫杀手哪里顾及其他人，他只在意这位王爷心尖上的人。 “寻儿！” 这时候景慕霆也刚好回来，他在门口就已听到动静。 几乎是飞奔的速度。 一进门就看到蜷缩着的寻儿。 顿时，心疼和绝顶的愤怒将他彻底淹没。 他的俊颜铁青，在进门将苏婉寻搂入怀后，冷冷地扫向那些呆愣的家丁。 “来人，将这些狗东西，杖毙！统统杖毙！” 他的心向来是冷的，前世是，今生也是。 这些家丁听到这冰冷透骨的命令，吓得连忙跪地磕头：“王爷饶命，是，是老夫人要奴才们来抓天凤公主的，是王妃突然发作。和奴才们没有关系啊！” “发作？王妃发作什么？” 景慕霆的寒眸再次闪过一道杀意，凉薄地说道：“多嘴，拉出去，割舌。” 短短几个字，终于让柳如萱见识到这位表哥的暴戾。 此时此刻，她害怕极了。 第193章 我们也试试在外边儿 “二哥哥，算了吧，他们也是听了命令办事。没有必要割舌。” 苏婉寻替这些家丁们求情。 景慕霆虽然不想放过，但既然寻儿开口，就必须给她面子。 所以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地网开一面。 “看在王妃的份上，就留你们这条舌头。但若有下回，凌迟处死！” 言毕，他又补充：“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全部杖责八十！” 柳如萱也终于见识到什么是真正的偏爱，这八十若是落在自己身上，不死也残。 她不顾肩膀的伤口，激动地道：“表哥，是姑姑要萱萱来带走这天凤公主的，不关萱萱的事！” 景慕霆额头的青筋微微跳动，狠辣的凤眸扫过去，薄唇竟轻轻一勾。 “若这灯是你熄的，本王就要了你的这双眼睛。” “是她熄的……”白芨幽幽说。 景慕霆毫不犹豫地下令：“将她拉下去，眼珠子挖出来，喂狗。” 这些跪着的家丁听了这命令浑身颤抖，看来王爷是真的动了雷霆之怒。 “表哥！饶了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柳如萱噗通一声跪地，跪爬到他身边，死死揪住他的袖子。 景慕霆厌恶地甩开她的手，再次下令：“还不快拉下去？” “慕霆！” 柳氏匆匆赶来，身后还跟着柳老夫人。 柳氏先被浑身是血的小侄女惊了一下，可再看到蜷缩着的苏婉寻时，立即快步过去询问。 “寻儿，怎么了？又……” 她的眼眶泛红，心疼得立即握住她颤抖的手。 “她刺激了寻儿。母亲，你说，她该不该死？” 景慕霆扫了一眼柳如萱，如同看一个死人。 “姑姑，萱萱并不是故意的，是不小心绊了一跤，这才将油灯熄灭。” 柳如萱已经泪流满面，对着柳氏砰砰磕头，颤声说：“姑姑救救我，萱萱真的只是太担心表嫂了。” 柳氏对她说的话半信半疑，但她的肩膀都是鲜血，额头也很快破了血。 这让她想起了死去的大哥和嫂子。 “先将寻儿带下去休息，这件事我来处理。” 柳氏将柳如萱扯到身后，很明显，她要保她。 景慕霆额头的青筋微微跳突，拳头紧握。 这是隐忍到极致的表情！ “她将萱萱刺伤了，你却要挖萱萱的眼睛。你是疯了吗？” 柳老夫人不想就这样罢休，指着正抱着疯女人的景慕霆，怒其不争地骂：“你是未来帝王，居然要对自己的亲人下手，要做暴君吗？” “呵！暴君？”景慕霆的黑眸闪过一道凉笑。 他前世杀的人少吗？ 别说是亲戚，为了稳固军权，甚至连陪他打天下的兄弟都能杀。 “你，你笑什么？” 柳老夫人已经害怕了，因为她看见一双赤红如血的邪眸，如同可以定人生死的神魔。 “若不是母亲，你以为你能安然无恙？”景慕霆笑着反问。 母亲是刀鞘，但若将他逼急了，杀人刀还是会出鞘。 “你！”柳老夫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景慕霆淡淡扫了他们一眼，冷声警告：“朕给你们一日时间，立即消失在这王府。否则别朕不念亲情。” 这话落下，柳老夫人当即剧咳，而后不可思议地看向柳氏。 柳氏偏开视线，一字不说。 “好，好！不孝女！不孝孙！总有一天，我会让天下人知道你们是什么样的人！” 柳老夫人放下狠话，随即抬步走出门口。 等她走后，柳如萱一口气没喘上来，突然晕厥过去。 柳氏只能先顾及她，急着宣：“快叫御医过来看看，快！” 景慕霆抱着苏婉寻回寝殿，她已经冷静了很多，但双眼依旧无神，手掌覆在小腹。 “来，先喝杯温牛乳。” 他拿着瓷杯坐到床沿，想要给她喂。 “二哥哥，我已经没事。现在不想喝……” 她将瓷杯轻轻推开，随后又将手掌覆上小腹。 “肚子又不舒服了？我把你师父喊过来？” 景慕霆很担心，寻儿已经不止一次肚子疼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吃坏了东西。 “就是肚子疼，你叫他来做什么？” 苏婉寻扯着他的袖子，不让他走。 “吃太多了？” 景慕霆像是想到什么，大手覆在她的小腹轻轻揉一揉：“小肚子胀气？” 这几日寻儿的胃口的确变大了，点心要吃上好几回。 “好像是有点……”苏婉寻的小脸泛红，也揉了揉肚子。 景慕霆在她脸蛋亲了亲，轻声提议：“不如我们动一动？也好消化……” 他的眸中带着宠溺的笑，可大手却从她的小腹移到了领子。 “不要！” 苏婉寻将他轻轻推开一些，小脸越加的红：“那个，那个好像要来了，不舒服。” “那更应该动一动，要不然过几天就没机会了……” 景慕霆的手没有松开，将她的身子轻轻放倒在床榻。 可见她紧张地拽紧拳头放在胸前。 景慕霆既无奈又心疼。哪里还敢真的做下去？ “走，二哥哥带你去个好地方逛逛，也好消化一下积食。” 说完，他就拉着她的手起床。 已是十月，景慕霆却不忘带上袄子，在坐上马车后又命人带上帐篷。 “今晚要在外头睡吗？”她很好奇，但心里又觉得很激动。 还从来没有在外面过夜！ “带你玩一天。后日再回来！” 景慕霆挑眉轻笑，笑容带着一丝邪气和意味深长：“我们也试试在外边儿。” “什么外边儿？”苏婉寻还没回过神。 马车已经飞驰向前。 她靠在他的肩膀睡了一觉，等到苏醒，已经到了目的地。 这是一片花树林。 因为是黑夜，所以苏婉寻看不清花是什么颜色的。 只闻到淡淡的梅花香。 “是梅林？可是，可是现在还没到寒冬，怎么会有梅花？” 苏婉寻震惊无比，她顾不得肚子疼，下了马车就像孩子一样奔进树林。 摘一朵放在掌心闻了闻，又借着月光仔细看，真的是梅花！ 她简直不敢相信，反复又翻看了好几遍。这才确定！ “二哥哥！真的是梅花！现在梅花开了？” 她拿着梅花对着不远处的景慕霆挥手，笑容灿烂。 “这是红梅林，等明早再看，会更艳，更好看！” 景慕霆伸开双臂，示意她过来抱抱。 苏婉寻三两步上前跳进他的怀，如同小时候。 “喜欢吗？我带你进去逛逛。” 他先将带着的桃红锦缎袄子递给她，然后一手提着小帐篷，另一只手与她紧握。 笑容清浅温润。 这一路，景慕霆就开始和她解释：“这梅林里有一条寒溪，温度比其他地方更低。所以梅花也开得早些。” 寻儿的寒骨症已经痊愈，所以才带她来这里。 “这里是你种的？”苏婉寻很好奇，清眸闪闪。 第194章 真的有喜了？ 其实她很想知道缺失记忆的这几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这是天然生成的梅林，寒溪里还有你最好吃的白鱼。肉质更鲜嫩。” 景慕霆回头冲她一笑，脸上也染上几分少年的朝气：“等一会儿我们一起烤鱼，好不好？” 半夜带着寻儿出来烤鱼，恐怕也只有他能想得出来。 若是母亲知道了，一定又说他荒唐！ 一听到捉鱼烤鱼，苏婉寻的眼眸瞬间就亮了，如同孩童般清澈：“好，我也要捉！” 景慕霆抬手捏了捏她的小脸蛋，说道：“我来抓，你来烤！我把调料都带了。就在装帐篷的口袋里！” 她的小脸已经开始长肉，和小苹果似的。 和小时候的她倒是越来越像了。 两人手牵手走到溪边，这里的景色宜人。 即便是深夜，也能借着月光看到地面的一片繁花。 就如同造物主倾倒了颜料，染绝了这片隐秘的红梅林。 景慕霆先找来木头，点燃一片篝火。 随后就卷起裤腿下溪水。 溪水涓涓，流水声清脆动人，苏婉寻哪里在篝火旁坐得住？ 她站在岸边，激动地挥着手。 “二哥哥，在你左脚边，看到没？好大一条！快，快！” 她的杏眸闪烁着精光，若不是二哥哥不同意，她肯定跳进水去抓。 其实景慕霆用内力，直接可以将它吸上来。 但这样抓就少了很多乐趣。 “看到了，你别叫！” 景慕霆双膝微蹲，双手朝着水面，准备扑过去。 苏婉寻屏住呼吸，紧张无比。 景慕霆抬头看了她一眼，见杏眸正闪动着灵动的光芒，心尖瞬间化为春水。 双手一扑，一条肥美的白鱼很快被他捕到。 “二哥哥好厉害！” 苏婉寻激动地直呼，一个不慎没踩住石头，身子一倾，就往水面倒。 景慕霆足尖轻点，飞身而起，将她牢牢接住。 但落下水的时候，水花四溅，将两人的衣物湿了一个透。 “什么好厉害？” 景慕霆紧紧将她圈在怀里，俊颜挂着慵懒邪气的笑。 苏婉寻惊魂未定，重重地喘着气。 袄子不知什么时候掉落，因为里衣也湿透了，所以感觉两人的肌肤几乎贴在一起。 他的肌肤滚烫，呼吸急促炽热。 坚硬的胸膛如同铜墙铁壁一样，紧紧禁锢着她的身体。 苏婉寻的脑海里竟闪过他们欢爱时的一幕幕，他的温柔，他的热情和霸道强悍。 小脸不禁开始发热，心跳都开始加快，一下一下，根本不受控制。 “你，你捕鱼好厉害啊！” 她低着头，哪里看他的眼睛。 “只是捕鱼？” 他似乎对这答案并不满意，但也舍不得让她在水里这么久。 在将她横抱起后就送到岸边。 随后快速搭起小帐篷，又脱下她身上所有的衣物。 好在带了毛毯。 苏婉寻裹着毛毯坐在帐篷里，看着他烘衣服，处理白鱼，烤鱼。 可是明明很想吃，小腹却开始疼。 而且越来越厉害！ 景慕霆回头看了她一眼，笑着道：“马上就好了，吃完再睡。明天逛梅林，再抓只小狐狸。” “二哥哥，我月信好像来了……” 她捂着小腹，柳眉微蹙，小脸红透。 景慕霆见她害羞的模样，不禁轻笑，回身刮了刮她的鼻尖：“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我们早已是夫妻。” 说完，他就取出干净的布帕准备弯腰进来。 “你，你出去！我自己会擦！”苏婉寻急忙从他手里抢过布帕。 “不要动，我来。” 景慕霆已看到毛毯上的血迹，总觉得有些奇怪。 “寻儿，你上一次的月信是什么时候？” 他急着问，神色紧张。 “我们，我们成亲前三天好全的。” 她捂着小腹，支支吾吾。 她的记忆是缺失的，上一回来月信也是吓了一大跳，还是白芨照顾的。 这话落下，景慕霆紧张得连呼吸都忘了，脸色煞白，将烘干的衣服快速给她穿上。 然后抱着她奔向马车。 “帐篷，帐篷还没拿！还有烤鱼！” 苏婉寻吞了吞口水，眼巴巴地看着快要烤好的白鱼。 景慕霆哪里顾得了这些？ 抱着她的双臂都在颤抖，可他不能将想法说出来，因为怕吓到她。 “二哥哥？你怎么了？可能月信推迟才会疼。我在医书上看到过……” 她反而安慰景慕霆。 景慕霆紧张得连话都说不出来，挥动马鞭，朝着王府狂奔回去。 不到一个时辰就回了王府。 马车直接在寝殿门口停下。 苏婉寻已昏睡过去，下身的血陆陆续续在流，好在并不是太多。 “快，传医圣！”他几乎是急吼着下令。 一听是苏婉寻出事，医圣很快就到了，先把了脉，直接“阿呀”了一声。 “这，这，她有喜了，你都不知道？怎么搞得？” 他狠狠地瞪向身边人，提声怒叱：“你该不会又做混账事了吧？” “有喜了？真的有喜了？” 景慕霆如同遭雷击，完全呆愣在原地，脑袋空白，呼吸都忘了。 然而当下一刻回过神时，一股从未有过的喜悦涌上脑门。 他的心胸和灵魂瞬间被一股热流填满，疯狂地叫嚣着。 一时间像是要爆裂！ 他看着床榻上的人儿，喃喃自言：“我和寻儿有了共同的孩子？我要做爹爹了？” “哼！”医圣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幸好送来得早，也好在这些日子她的身体被我调理得不错，要不然早就滑胎了！” 听了这话。景慕霆的脸色当即惨白，凤眸赤红，激动之下一把揪住医圣的领子提起。 “你，你一定要保住孩子，我把所有东西都给你。皇位，江山，都可以！” 他的嗓音已沙哑不堪，握成拳头的五指已经骨节泛白。 医圣使劲儿掰开他的手，可还是纹丝不动。 无奈之下，他只能怒斥道：“疯子！快放我下来！你拽着我，我怎么保胎！再说，谁要这些了？” 景慕霆这才倏然松开，俊颜还是苍白无血色。 医圣也不再拖延时间，取出银针即刻给她稳住胎象。 几针下去，他又用艾灸加固，快速写下几味草药，让人去抓。 第195章 景慕霆的狂喜 景慕霆一直坐在床沿，手掌紧紧与她相握，眼睛一直都不眨。 “你起开些！” 医圣又瞪了他一眼，没好气地指责：“以后混账事少做点，自己什么力量，她什么体质不晓得吗？” “好！好！” 景慕霆连连点头，现在要他答应什么都愿意。 “胎是保住了，但因为动了胎气，万不可再受刺激。” 医圣说到这里，火气又起来了，甚至抬手指向景慕霆。 “关于受刺激这件事，我已经提醒过你几遍？她这次意外见红，和受刺激的关系很大！” “是我的错！” 景慕霆非但不怒，反而立即承认错误。 他心里也是无比悔恨和自责，明明知道柳如萱的心不善，居然还让她刺激到寻儿。 若是孩子有个什么意外。 他一定要将她千刀万剐。 “等会药煎好了就给她喝，一日三顿。不能少！以前的药可以先停了。” 医圣开始收拾药箱，又无奈地叹息：“看来又得在这里留上十个月，本以为可以走了……” 景慕霆脱口就说：“您若是不介意，最好留上一辈子！” “呵！一辈子？你锁寻儿一辈子，还想锁我一辈子？” 医圣瞪得眼睛都快要酸了，又骂上一句：“做你的春秋大梦！” 景慕霆哪里会生气，此时此刻他兴奋地想要喊叫，想要对全天下的人宣布，他要做父亲了！ 他和寻儿有了孩子！ 这是他期盼了两世的孩子！ “快，把消息告诉老夫人！” 他激动地对一旁的白芨吩咐。 柳氏原本在照顾柳如萱，喂她吃药。 当一听寻儿有喜了，立马扔了瓷碗，二话不说直接赶过来。 到了寝殿，她紧张得声音颤抖：“慕霆，寻儿真的有了？” “嗯。” 景慕霆点点头，放低声音回道：“胎象不稳，需要好好休息。” 他担心吵醒到床上的人。 “胎象不稳，是不是受了刺激？” 柳氏快步走向床榻，手掌轻轻覆上她苍白的小脸，心疼得都要揪到一块。 “是娘不好，娘没有保护好你。让你一次又一次受刺激。” 她边说边抹泪，明明心里极度喜悦，差点没晕过去。可现在更多的是担心。 “这些日子娘疏忽了你，才没发现你已经……” 她哽咽地说不出话，懊悔得恨不得想要抽自己几下。 “母亲，如今寻儿怀孕了，有些人是不是该……” “我知道！我明日就让她随你外祖父外祖母离开。” 柳氏毫不犹豫地就说。 幸好孩子没事，若孩子真的出了什么状况。 这件事，她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景慕霆沉默，算是默认。 “景氏列祖列宗保佑，一定要好好保护寻儿，让她平平安安得生下孩子。不管是男孩还是女孩，生一个就好。她的身子受不住……” 柳氏对着窗口神神叨叨，还没从紧张中缓过神。 “母亲，你先回去。我守在这里就成……” 景慕霆突然开口，他此时只想和寻儿独处。 柳氏还在激动中，哪里愿意就这样回去？ 但仔细一想，等寻儿醒了，小两口一定要说些私密话，自己在这里也不妥。 “行，那我先走了。从明儿开始，寻儿的一日三餐全部交给我来做！” 柳氏下了死令，随后又是一阵反复叮嘱：“怀孕期间，你切不可，不可，咳咳！” “儿子知道。” 景慕霆知道她要说什么，立即答应下来，只希望她快些离开。 “还有，怀孕这件事先不能对他人说。等胎象稳固了再宣！” 柳氏还惦记着一些民间关于怀孕的禁忌。 她叮嘱了一遍又一遍，这才离开。 房间里只剩下两人，汤药也熬好了。 景慕霆端着瓷盏吹气，然后才用小勺子细心地喂。 记得上一回喂药还是寻儿快要灯枯油尽。 短短几个月，她不仅康复了，还怀了孩子！ 苍天怜悯！这一刻，他的心间生出了善意。 若寻儿和孩子能安然无恙，等他坐上皇位，一定要做个明君，福泽百姓和苍生。 绝对不乱杀无辜。 一碗药喂好，她还没苏醒，但眉心舒展，应该是疼痛减轻了。 “寻儿，你知道吗？这个孩子我等了两世。” 他握着她的手喃喃自言，脑海里再次浮现两人的前世，每一幕都是那么清晰。 “前世，我想要个孩子，以为有了孩子，你就可以重新爱上我，不再讨厌我……” 他像是说给自己听，唇角却勾起一抹苦笑，颤声道：“可你最后宁愿死，都不愿意和我在一起……” 前世的自己如此折磨她，她恨他都是应该的。 “在我临死之前，我一直在想，若是我们之间有了一个孩子。也许结局就不是这样了……” 他已在不自觉间哽咽，神色悲痛，手掌轻覆在她的小腹，像是已经摸到了生命。 “你也许会为了孩子活下去，我也许早就为了孩子放下仇恨……” 可惜没有如果，那一世太悲痛。 床榻上的人没有醒，但睫羽却在轻轻颤动，眼角划过一道晶莹。 “寻儿？” 他猛吸气，紧张地站了起来，俯身低唤：“你听到了？你都听到了？” 可床上的人没有反应。 景慕霆也不忍心再唤，怕将她吵醒，所以就用指腹温柔地擦去她的眼泪。 “这一生，我们好好的，你也会好起来。” 他将她的手轻轻放在唇边轻吻，低声问：“等你记起所有，我会向你忏悔，你也会原谅我的，对不对？” 床上的人没有苏醒，又怎会回他？ “你一定会原谅我的，为了孩子原谅我……” 他的心内其实还是有隐隐不安，索性用手臂将她圈在怀。 唯有感受着她的呼吸和温度才能定下方才突如其来的慌乱。 他守了一夜，翌日清晨，苏婉寻醒来，感觉心口的地方很疼。 她做了一个噩梦，梦到二哥哥抱着她说对不起。 他对她说，若是他们之间有个孩子，他们就不会那样了…… 那样是哪样？ 隐隐约约间，她仿佛看到自己正在服毒自尽。 甚至能清楚得感觉到临死那一刻的绝望和痛楚！ “二哥哥？”她轻轻推了推趴在床沿边睡的人。 景慕霆倏然清醒，见她正用水汪汪还带着朦胧的眼睛看着自己，立即问：“何时醒的？” 第196章 寻儿，你想勾引我？ “就方才！你怎么不躺着睡？” 苏婉寻心疼了，抬起手臂轻轻摸了摸他眼睛，抱怨道：“你看，眼睛都红了。” “寻儿，我要告诉你一个消息。答应我，你要冷静……” 景慕霆握着她的手腕，随后一字一字清楚地说：“你怀孩子了，我们的孩子！” “你，你说什么？我怀了孩子？” 苏婉寻彻底愣住，可下一刻眉头紧皱，紧张地捂住小腹问道：“是不是，是不是没保住？” “瞎说！” 景慕霆立即捂住她的嘴，啼笑皆非地瞪她：“哪有诅咒自己的？” “二哥哥，你说的，是真的？我真的有孩子了？” 她瞪大眼睛，双手捂住小腹，唇角终于缓缓勾起一抹笑。 她感觉被春日的暖阳笼罩，心中洋溢出暖暖的热流，涌遍全身。 “当然是真的！我们有孩子了！” 景慕霆的手也覆了上去，柔声说：“寻儿的肚子里有一个小生命正在慢慢成长，我要做爹爹，你要做娘亲了……” “真的？是真的吗？可是师父说我很难有孩子！” 苏婉寻竟有点不敢接受这样的喜讯，她害怕是个梦，又害怕白白高兴了。 “这还有假？不过小宝宝有点调皮，还不稳定。寻儿万不可太过激动……” 景慕霆捧住她的小脸亲了亲，认真地叮嘱：“怀孕期间，让母亲来寝殿照顾你。我每天中午都会过来看你，那柳如萱明日就走！” 苏婉寻沉默，表示答应了。 “天凤公主那里，暂且不要去了。虽然你信她，可我心里总是不放心。” 景慕霆提出要求，态度坚决。 “可是……” 苏婉寻想说要个伴儿，毕竟婆母是长辈，和她在一起不能敞开心扉。 “寻儿，你要听话。若孩子出了什么事，我们会后悔一辈子。” 景慕霆知道她现在喜欢热闹，毕竟心智不成熟。 “好！”苏婉寻还是乖乖点头。 接下来几天，景慕霆一直在王府，皇宫也不进，但他也没闲着。 每天在院子里不是捣鼓小木马玩具就是做小弓箭，哪里有半点帝王模样？ 就是一个民间普通父亲！ 苏婉寻看着地上十几样木头小玩具，唇角抽搐，问道：“你怎么做那么多？外头买就好了！” “哪有自己做的顺手？我把表面用手磨光滑了，不扎！” 他举起一把木头玩具刀，眼底的灼带着一丝孩子气，对着她傻笑：“不信你摸摸！” 苏婉寻掰过他的手，这才发现他掌心都是一道道小口子。 很浅，若不是仔细在阳光下看，根本无法发现。 苏婉寻心尖都在疼，怒声问：“你不怕疼吗？” “不疼！再说疼也高兴！” 景慕霆笑得暖若春风。 他用手臂搂过她的腰，另一只手轻覆她的小腹，附耳低语：“其实我更希望是女孩，长得像你，我要天天抱着她，包括上朝……” “哪有抱着娃娃上朝的皇帝？你不怕被史官骂？”苏婉寻捂唇笑他。 景慕霆却一脸的正经，说道：“父亲的陪伴和爱对一个孩子来说，太重要了。” 他的童年缺失父爱，心才会变得冷硬。 所以无论是男孩还是女孩，他一定将百倍千倍的父爱倾注在他们身上。 苏婉寻深深地看着他。 他眼神里有的全是期待和爱！ 晨光很烈，洒在他身上，宛若渡上一层金光。 景慕霆今日没有穿蟒袍，而是一袭白衣着身，风华潋滟，气若出尘。 真就如同从天上走下来的神仙。 这个场景是那么熟悉！ 苏婉寻突然对他滋生出另外一种感情，心跳莫名加速，一股暖流朝着四肢百骸涌过去。 膝盖有些发麻。 脑海里也意识到，这个男人是孩子的父亲，是她的夫君，而不是单纯的亲人。 这个意识是她从来没有过的。 “怎么了？小脸都红了？不舒服？” 景慕霆担心地抬手覆在她的额头，神色担忧。 苏婉寻摇摇头，主动靠近他胸膛，闷闷地问：“慕霆，什么是男女情爱？和亲情又有什么区别？” “男女情爱？” 景慕霆愣了片刻，然后笑着回：“可能就是会吃醋和心动吧。” 其实他也分不清。 以前也许在意寻儿对他并不是爱，可现在已经放下芥蒂。 只要她在他身边就好。 “慕霆，我现在对你，对你好像有心动的感觉……” 她握住他的手腕，将手掌放在自己的心口。 景慕霆都能感觉她心跳的加速，吃惊地倒吸凉气。 “你……” 他愣了愣，还没完全反应过来，苏婉寻已踮起脚尖，双臂勾住他的脖子。 她望着他的凤眸，眼神柔和羞涩，浓密的睫羽如同蝴蝶的翅膀般轻轻颤动。 他实在太高大，即便踮起也够不着…… 景慕霆这才明白，欣喜若狂的同时，俯首吻住她的唇。 这一次不同与以前。 虽然寻儿早就不抗拒，但基本没有回应，可这一次，她不仅回应。 甚至和他一样热烈，浓情蜜意，仿佛要融化彼此。 景慕霆根本没办法控制自己，双臂直接拖住她的身体，轻轻安放在石桌。 这样一来，两人的高度稍微平衡些。 他可以更肆意妄为地亲吻，时间仿佛静止，唯有彼此的呼吸交错，气息纠缠。 一吻作罢，苏婉寻急促地呼吸，脸颊泛红，眼眸迷离，仿佛刚从水里出来一样。 而景慕霆的眼瞳却幽暗深邃，还闪烁着强烈的欲望。 他抬手轻握她的小脸，额头相抵，盈盈笑意自黑眸流泻，低声道：“你这是在报复我吗？” “报复？”苏婉寻不明白，觉得有些委屈。 “明明知道怀孕了，我就不能要你。你却这样诱惑……” 景慕霆眯了眯眸，手臂一收，将她再次扣在怀里。 “真狠心！”他的嗓音暗哑得厉害，呼吸加喘，手掌却肆意地伸进她的衣裙。 掌心比以前更加的粗粝，惹得她浑身颤栗，身体如水般瘫软。 “王爷！许将军回京了，他说有重要事回禀，和前太子有关。” 一个侍卫的突然闯入打破了这暧昧的气氛。 景慕霆的俊颜当即黑沉发冷。 “许将军？” 苏婉寻轻念这三个字，忽然想起那天收到的叶子和信。 “你要他等在后殿等。” 景慕霆漫不经心地回复，随后使了一个眼神，示意他赶紧滚。 第197章 寻儿，你说我要做什么？ “慕霆，许将军究竟是谁？我是不是认识？” 苏婉寻很认真地问。 记忆中，许将军为人正直，眼神坚定，充满了力量。如同一道破开黑暗的光芒。 是了，自从知道怀上孩子以后，记忆的残片争先恐后地跳入她的脑海。 “有过几面之缘。” 景慕霆不想在她面前提及此人，所以就随口一答。 “不如你带我一起去见见他吧？也许看到了故人，我的记忆就会慢慢恢复了。” 苏婉寻扯了扯他的袖子，期待地看着他。 景慕霆无奈地扶额，沉默了许久才低声一叹：“罢了，带你去。” “慕霆你真好！”她主动捧住他的俊颜，在脸颊吧唧了一口。 这声“慕霆”简直让景慕霆喜出望外，同时血液也在沸腾叫嚣。 手臂的力量加重，在她耳边吹了一口气流，哑声道：“虽然不能要你，但我也有办法让你满足……” 他的眼神狂热邪魅，如同一团火焰一样要将她烧融。 “谁说我想要了？” 苏婉寻的心跳早就不受控制，小脸早已浮现两片红晕。 她的双手撑住他的胸口，想要将推开。 “你不是说对我动心吗？什么时候开始的？恩？” 景慕霆的唇有意无意地再次亲吻她的小脸。 一躲一藏，直到两人气息絮乱才停下。 一炷香时间后，两人就到了后殿。 许世宁早就等候，当他见到景慕霆身边的苏婉寻时。 整个身体僵硬住，一时间竟连开口回禀都忘了。 景慕霆紧握着苏婉寻的手坐下，笑容温和地说道：“许将军一心为国，车旅劳顿，不必行礼。” 许世宁没有回答，视线就没有从苏婉寻身上移开。 即便他想掩饰，想克制，可依旧没办法做到。 他想问她过得好吗？可见她满面红润，就知道不用问了。 他还想问她，有没有收到信，但景慕霆在这里，如何开口？ 也许自己该放下了，默默地守住江山就好，可又担心景慕霆对她不好，会再次伤害她。 苏婉寻又不傻，早已捕捉到这目光的含义。 只是几面之缘？ 为什么许将军会这么看自己？ 而自己在见到他的一瞬间就觉得很安心？ 景慕霆偏头看了一眼苏婉寻，心尖微微一疼。 “许将军？” 景慕霆轻咳一声提醒，眼中已有不悦。 “嗯。”许世宁低声一应，这才收回视线。 “王爷！” 他抱拳，没有多余的行礼和客套话，直接说道：“西南边境有异样，埋伏了很多兵。” “本王总共拨给你四十万兵马驻守，即便有异样也不用亲自过来，打就是。” 慕霆霆端起瓷盏，悠闲地喝了一口，凤眸冷清。 “臣怀疑，云天墨已和天凤联手。” 许世宁的神色严肃中透着紧张，又道：“臣甚至怀疑，他已经夺取了天凤国政权。” 这种猜测是很荒唐的！ 天凤是千年古国，北凰不过是它曾经分裂出来的小国。 所以政权又怎会在短短的几个月内被云天墨给夺取了？ 可景慕霆却没有反驳，他修长手指轻轻敲了两下茶盖，凤眸稍抬。 “你是如何知道的？”他低声问。 “猜测。” 许世宁简单地吐出两个字。 很显然，他并没有打算对景慕霆彻底忠心。 “本王知道了。”景慕霆抬臂，示意他退下。 许世宁稍稍一抱拳，就起身准备离开。 在临走之前又依依不舍地看了一眼心爱之人。 等他走后，苏婉寻急着就问：“云天墨真的夺取了天凤国的政权？不可能吧！” 景慕霆却说：“这世上没有不可能的事。” 前世，云天墨才得到三分之一的《人皇天书》，就已经可以和他抗衡三年有余。 若整本书都在他那里，或者说，若他已和誉王联手，得到了一小部分。 那一切皆有可能。 “那该怎么办？” 苏婉寻虽说心智未全，但她却知道这事的严重性。 上一回，她见过云天墨，就感觉他身上有一股浓郁的邪气！ 似人非人，似魔非魔！ 景慕霆放下瓷盏，将她一拉，让她到了自己腿上，低声道：“你只需好好养胎。其他事不用操心，明白吗？” 他灼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的颈，突然问：“寻儿觉得方才的许将军眼熟吗？” 他的声音很温和，但苏婉寻却感觉他在压制着什么，因为带着一丝颤音。 只是她分不清这颤音代表什么。 她只感觉后背瞬间酥麻了，禁不住低吟。 “嗯，好像见过。” 她想偏开头，可他的手掌已轻握她的小脸，继续在花园里的话题：“等会我出去一次，晚点睡，等我。” 她又是一抖，细声问：“等你做什么？我要先睡！” “你今日对我心动了，你说我要做什么？” 景慕霆低低一笑，看着她紧张的小脸，竟不忍心再逗弄。 笑着回：“当然等我回来和我们的小宝贝说爹爹想他。” 苏婉寻看他这么淡定，心里的担心也就放下了些。 也许边境的事没有她想象中那么严重。 可她却没有看见景慕霆在出王府的时候神色沉凝，拳头微握，指腹不断转动扳指。 苏婉寻回了寝殿，柳氏却不在，她的贴身侍女说晚上过来陪。 到了夜晚，她一个人在寝殿，闲来无事就翻阅医书。 已是十月多，外头下起暴雨，风吹得窗外的树枝疯狂摇动，如同恶鬼的影子。 白芨去小厨房端夜宵点心，所以此刻偌大的寝殿就只有她一人。 苏婉寻开始害怕，但又不想喊人。 她想克服这种恐惧，不能让这种恐惧支配自己一辈子。 她很快就要做母亲了，要学会保护孩子。 “呼！” 一阵冷风从窗户吹进来，让她打了个冷颤。 方才明明是关着的，怎么又开了？ 她拢了拢衣领，准备上前将窗户关合，竟闻到一股似兰花又带着血腥的气味。 一瞬间，她四肢发冷，甚至后背开始发麻。 因为她知道，云天墨又来了！ 他的能力已经到了可以随意出入王府了吗？ “又快半个月不见了，想不想我？” 暧昧且带着挑逗的声音传来，仿佛就贴着她的耳朵，或者就在她身后！ 第198章 寻儿恢复记忆 可当她猛然转身时，却发现房间空无一人。 这一刻，她甚至怀疑他真的是鬼魅！因为没有半点人气…… “云天墨，你究竟想要怎样？” 她从桌面拿起烛火，紧紧握着，再次扫向整个寝殿。 “我的小兔子，当然是想你，所以来看你。我还能怎样？” 声音依旧在她耳边，那么清晰，她甚至能感觉到耳廓发麻，毛骨悚然。 “我虽然不记得我们之间发生过什么，但我可以清楚地告诉你。你让我觉得恶心！” 她放下狠话，一只手已挡住小腹前。 “有了孩子？”云天墨笑着问。 笑声不怒不喜。 “你要做什么？” 苏婉寻冷声问，银针已不动声色地竖在指缝间。 “替我告诉景慕霆，好戏刚刚开始……” 随着声音的再次靠近，她的呼吸越来越困难，后背透出彻骨的冷意。 “我要他的母亲一点一点被虫子啃食干净，最后连骨头都不剩下。除非把你送给我，或者江山送给我……” 苏婉寻的拳头紧攥，恨声道：“你是疯子！疯子！你把我婆母怎么样了？” “就给他十天时间，哈哈哈！” 狂妄痛快的笑声回荡在房间内，但随着窗户的关合又彻底消失了。 苏婉寻像是被抽干了力气，缓缓瘫坐在地，惊出一声冷汗。 “小姐！” 白芨刚好端着点心进门，看到这一幕，吓了一大跳。 “发生什么事了？你的脸色好白！” “婆母！我要去见婆母！” 苏婉寻不顾白芨的搀扶，强撑着起身。 她是坐着马车赶过去的。 可是到了院子门口就被柳氏的贴身婢女拦截，说道：“王妃，主子已经睡了，她今儿就不过来了。” 这一回，苏婉寻确定婆母真的病了。 不！应该是中邪术！师父都很难治好！ 可到底是怎么中的邪术？ 她静下心思考，云天墨，天凤国…… 一个人的名字突然跳到她的脑海。 “是她，一定是她！安清书！” 苏婉寻冷汗淋漓，浑身颤抖得不成样子。 “小姐，您慢点，马车在您的左边儿，小心动了胎气！” 白芨匆匆跟在她的身后。 路太黑，可她顾不得那么多，一心只想着柳氏，就连天空突然打响的秋雷都不惧怕了。 “轰隆”一声！ 刚好劈中离她半米开外的槐树。 “啊！”她惊叫，下意识地猛地蹲下抱着脑袋，眼前一片发黑。 仿佛再次置身在那黑暗的寝殿内，冷冽的眸子，残酷无情的话语，极致的屈辱…… 黑暗，血腥！ 勾勒出一副又一副的恐怖画面。 她的身体被那个男人毫无感情得冲击，无数双眼睛看着她的恐惧，如同看一个笑话。 她再次陷入恐惧，胃部翻涌出惊涛骇浪，捂住胸口就开始干呕，喉间抑制不住得颤抖：“不要，不要！放开我！二哥哥，救我……” “轰隆” 又是一道闷雷打响。 闪电的光亮照破她噩梦中的寝殿。 她也终于看清了眼前的恶魔。 深邃如墨的凤眸，熟悉的容颜。几乎陪伴了她整个童年，给她欢乐，给她信仰。 二哥哥？ 是你？ “不，不，不可能……” 她捂着脑袋疯狂摇头，只感觉天地一阵翻转，整个人都在剧烈痉挛。 “小姐，你别吓奴婢，别吓奴婢啊！来人，快来人！” 白芨狂喊。 很快，躲在暗处的隐卫现身，见她如此，立即想要上前搀扶。 一些太监和宮婢和匆匆赶来。 可苏婉寻却依旧陷在可怕的事实中，眼神空洞无神，不停地呢喃。 却无人听见她在说什么。 同样，他们竟在一刹那间不敢靠近。 好在这时候，景慕霆赶来了，当他看到这一幕立即飞奔过去将她抱紧。 “寻儿，你怎么又出来？不顾孩子了吗？” 他又急又气，同时也心疼得难以呼吸。 苏婉寻整个身体依旧在颤抖，当他碰到她的那一刻，突然回眸。 景慕霆看到了一双泛着血丝的双眸，眼底只有恨。 他惊得猛吸气，心尖发颤。 难道寻儿恢复记忆了？ 是的，她应该恨他。 虽然她不记得前世，可这一生，自己依旧做了过分的事。 “有什么话，我们回寝殿说，好不好？” 他试图再靠近，却不敢强行抱住。 苏婉寻沉默，她摇摇晃晃地起身，朝着前方走去，一步步，缓慢且坚定。 在一阵又一阵的雷鸣后，终于又下起了暴雨。 白芨送来雨伞。 景慕霆在她身后撑起伞，陪着她走。 此时千言万语，他不知该如何说？生怕说错一句又刺激到她？ 两人不知走了多久，终于到了寝殿门口。 苏婉寻没有淋湿，可景慕霆已浑身湿透，显得有些狼狈。 “娘病了，你去看看吧。” 她终于转过身子，和他开口说了第一句话。 景慕霆也调查出了事情的严重性，所以第一时间就想看母亲。 可此时此刻，他怎么放心将寻儿一个人留在寝殿？ “我没事。”苏婉寻轻声说，方才眼底的恨也已消失不见。 只留下疲惫和失神，如同被抽去了灵魂。 景慕霆将她轻轻抱进怀，恳求地问：“你怎么会没事？告诉二哥哥，到底怎么了？” 墨黑的凤眸已泛起水雾，他紧张，他害怕，甚至是恐惧。 苏婉寻一听到这个称呼，唇角勾起一抹苦笑，眼泪瞬间从眼角流淌下来。 可她没有让他看见，迅速用手擦干，回道：“真的没事，可能又是犯了病。” “病”这个字让景慕霆心里很难受，连忙纠正：“寻儿，你没有病，你只是失忆了……” “快去看看娘吧，我有点困。先睡了……” 苏婉寻也不推开他，只是在他耳边柔声细语。 景慕霆也总算稍稍松了气，在亲吻了一下她的眉心后又叮嘱白芨一定要陪着。 “那我先去看母亲，但一定会回来。” 他轻轻拍她的后背，像以前一样安抚，然后才转身离开。 苏婉寻看着他的背影，直到彻底离开视线，双膝再也站不稳。 双手扶着门沿一点点缓缓蹲下，双手掩面痛哭。 第199章 景慕霆，我会离开你 “小姐，究竟发生了什么？告诉奴婢！” 白芨很担心，想要上去询问。 然而一枚银针却已刺入她的晕睡穴，应声倒地。 苏婉寻擦干眼泪，痛楚的眼眸中不再死寂，而是凝着信念和勇气。 她先快速和白芨换上衣服，然后撑着伞出门，朝着天凤公主的院子走去。 景慕霆，我恨你！ 恨你前世的无情，恨你今生对我的控制和欺骗，无论你爱不爱我，我都会离开你。 但在离开你之前，我一定帮你渡过此劫…… 天凤公主的院子是开着的，安清书似乎料定她会来，竟坐在门口等她。 她的笑容和以前一样和煦温柔，甚至还轻唤：“王妃，您来了？” 苏婉寻走到她面前，清眸冰冷，深深凝视着她。 “为什么要欺骗我？为什么要害我婆母？”她恨声问。 “王妃，这些日子。我真心将你当成朋友。” 安清书的眼神和从前一样，没有一丝一毫的算计，只有真诚。 “呵，当成朋友还要害我亲人？” 苏婉寻冷笑，眸光闪过一道锐利，她不想和眼前再说一句废话。 长袖里的掌心已捏住五根银针，针尖淬满毒汁。 她心里默念着师父教她的口诀，白皙的手腕果断一翻，直刺她的五大命脉。 针法快，狠，准！ 安清书始料未及，竟然没有躲开，顿时四肢发麻，双膝站不稳。 “王妃，你要杀便杀！我无话可说！” 她已跪倒在地面，声音虚弱，但还是字字清晰：“你们是斗不过云天墨的，整个天凤都在被他控制，我，也是受他威胁来这里和亲……” “果然是你！果然是你害了我娘！” 苏婉寻取出随身携带的匕首，颤抖着手举高，随时都要对着她的颈动脉刺去。 “他得到了半本书，足以让他得到这天下！” 安清书不断从口中吐出黑血，眼神都开始变得虚弱无神。 “但是，我从来没有对你婆母下过手。我也从来没有害过你……” 她的双眸闪过一道释然，淡淡道：“我不怕死，但我怕死在那个恶魔的手里……” 苏婉寻这才反应过来，她在服毒自尽！ 慌乱之下，她又取出银针刺入她的另外一个穴道，可以暂时延缓毒性的发作。 她被搀扶上床榻。 “王妃，云天墨入了魔道，六亲不认，所以即便他母亲在王爷手里，他也不在乎了……” 安清书紧拽着她的手，和她说了一句由衷的话：“你和王爷离开吧，去做对普通夫妻。平平安安过一辈子比什么都好……” “普通夫妻？” 苏婉寻扯唇苦笑，这是她前世的心愿。 可得到了又是什么？ 这一生，也许她在一瞬间也有过这样的心愿。 可也没有见这个男人想要放弃江山。 “我只想知道，怎么才能治好我娘！”苏婉寻继续逼问。 安清书轻声回：“除非得到那本书，又或者云天墨亲自去解开邪术，别无他法。” “别无他法？” 苏婉寻喃喃自语，她不断回想前世，那时候景慕霆最后的劲敌就是云天墨。 虽然最后还是赢了，但也耗尽一半国力。 她被锁在后宫，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只记得那三年，景慕霆几乎夜夜难以入眠。 前世能赢，是因为他没有软肋，而这一生，他的软肋是柳氏。 “明日，我会替你解毒。你现在命脉里的银针也被取出。” 苏婉寻起身，准备离开。 可在离开之前却又听到安清书说道：“王妃，其实他一直想得到你……” 回到宫殿，好在景慕霆还没回来。 她又快速和白芨换回了衣服，佯装睡了过去。刚躺下，景慕霆就回来了。 门打开，他站在门口，背脊虽然依旧挺直，但浑身上下充斥着哀痛的气息， 几缕发丝垂落在俊颜前，看上既落寞又疲惫。 借着桌上的烛火，她看清这个男人凤眸里的血丝。 见到这样的眼神，她的心毫无防备地一疼。 如同突然被锋利的刀子划破一道口子，渗出鲜血。 她不知道是心疼自己曾受的苦难。 还是心疼这个折磨了她两世的男人，心疼他因为母亲受苦而无能无力的无奈和自责。 “二哥哥……” 苏婉寻克制住情绪，再次唤出这个称呼。 一切都显得和往常一样。 “还没睡？” 景慕霆缓了脸上的表情，扯出一抹温柔的笑，若无其事地走过去。 “嗯，等你。”苏婉寻坐起身子，清澈的眸深深地看着他。 多看几眼吧，以后再也不会见到了。 景慕霆坐在床边，抬手轻轻覆上她冰冷的小脸，叹道：“没盖好被子？怎么这么凉？” “二哥哥，娘怎么样了？”她担心地问。 “休息几天就好，放心。” 他低声宽慰，随后又紧握她的手，道：“这几天她可能不过来了，我傍晚尽早回来。” “小宝宝应该稳定了，没关系。国事为重。” 她反扣住他的手。 景慕霆看着两人相握的手，低声一笑：“寻儿，你只要安心养胎，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其实早就料到云天墨会走这一步棋。 只是没有想到他可以不顾自己母后的生死。 谁更在乎母亲，谁就会先输一步。 如今他要做的就是得到那本《人皇天书》的另外一部分。 这些日子早有眉目，却因为要陪伴寻儿，所以不能动身去亲自找。 这才让云天墨捷足先登，控制了天凤。 “嗯，二哥哥放心，我一定会顾及孩子。”苏婉寻点头，眼神坚定温柔， 似乎在告诉他。她会一直在，永远都在。 “对了，二哥哥。我记得上一回，你对云天墨说，他的母后在你手里？” 苏婉寻轻轻拨弄他的手指，似是漫不经心地问起。 景慕霆本不想和她讨论这些事，但既然她问，就回道：“嗯，可他已经六亲不认。” “那你将她关在哪里？” 她继续问，迎着眼前男人狐疑的眼神，她自嘲地一笑：“也不知道曾经认不认识？” “几面之缘。”他淡淡回答，随后就宽衣睡下。 一如往常，他侧身将她紧紧抱在怀里，不同的是，他的手掌一直覆在她的小腹。 “你能带我去见见她吗？”她突然在他耳边轻声问。 第200章 慕霆，我爱你 景慕霆睁开疲惫的凤眸，深深凝视着她。 “为什么？”他低声问。 “我想恢复记忆，见一些旧人，记忆就会越来越清晰。” 苏婉寻的手掌也覆上自己的小腹。 两人的手重叠在一起。 “不过，最重要的还是想白天和你在一起。” 她主动搂住他的腰，蜷缩在他的怀。 景慕霆感受着她手掌的温度，一时间竟不知怎么拒绝。 “好。”他答应。 翌日清晨，景慕霆就带着她去见云天墨的母后。 这一路，苏婉寻似乎对政事比较有兴趣，时不时问他准备怎么对付云天墨。 景慕霆对她没有半点怀疑，也就实话实说。 无外乎操练兵马，集权云氏最后的军团。当然，还包括寻找《人皇天书》。 前世这本书遗落在民间，在自己临死前都没有找到。 这一世被云天墨先找到了半部，或者说他从素无心手里收集到了一部分。 所以才可以在短短的时间内逆袭。 马车很快就到了京城练兵场，苏婉寻惊讶地吸气，没想到云天墨的母后竟然关押在这里。 在走进地下密室之前。 景慕霆还是有点犹豫，说道：“寻儿，我伤了她。你会不会觉得我残忍？” “云天墨也伤了我们的娘，你就算杀了她也是应该的。” 她回答的时候眼神里已染上了恨。 密室门打开，苏婉寻果然看到了当年的皇后，她身上并没有伤口，但面色却惨白。 她的双手捂着肚子，正痛苦地蜷缩着。 “你给她下了蛊？”苏婉寻偏头问他。 “可云天墨已经不在意了，甚至……” 景慕霆欲言又止，最后化成一道无声的嘲讽。 自己的心冷硬无比，但弱点就是母亲和寻儿。 而云天墨为了天下，可以不顾母亲的死活。 从潜伏在云天墨身边的密探回禀，云天墨拔了他母后的一颗牙，又在压槽里面藏了一颗毒药。 若是被抓，就要她服毒自尽，因为他不会前来营救。 若不是提前知道，他的母后早就自尽。 “嗯！看来他真的变了……” 苏婉寻喃喃自言，眼底划过一道深藏不露的暗光。 “你记得什么了？” 此时的景慕霆显得有些不安。 也许在内心深处，他并不希望寻儿恢复记忆。 “并没有，只是感叹而已。” 她淡淡一笑，又重新握住她的手，说道：“我们走吧。” 这一日，苏婉寻一直跟着他。景慕霆怕她太累就提前回王府。 回到王府，他又不允许她看望母亲，只身一个人照顾。 苏婉寻和往常一样，去了医圣的院子学习医术， 不过今日她却主动请教一些很特别的学术。 比如，如何改变孕期的脉象，缩短或者延长。 又比如如何假装流产，并且毫无破绽！ 她甚至学了一些迷惑术，如何调制可以让男人产生短暂幻觉的药物。 医圣全数都教，这些都是几百年前的后宫争宠禁术。如今这世上也只有他会。 当苏婉寻离开时，他忍不住笑骂：小丫头真他娘的够狠够坏够邪，有我风范，哈哈哈！ 她学了三日由余，第四天就又换上白芨的衣服，偷偷去了安清书的院子。 到了晚上，她就会靠在床沿等景慕霆回来，眼神温柔入骨。 她还会缝制小衣裳和虎头鞋。 景慕霆一天的疲惫和精神压力在见到她的一瞬间消散了很多。 他走到她身边，轻轻得将她圈在怀里，低声呢喃：“寻儿，你知道吗？一想到我们的孩子，我的情绪就会稳定很多，母亲也有了活下去的信念……” 苏婉寻反握住他的手，淡淡一笑，回道：“别担心，母亲很快就会好的。这天下，终究是你的天下。” 她的声音温婉柔和，可是细细听，竟让景慕霆的心无端一颤。 猛地抬头看向这双清澈的眸，深深地凝视。 这双水眸还是那样温柔，没有任何异样，也没有死寂。 景慕霆这才松下一口气，心里却嘲讽自己过于紧张，为什么总想着她会离开？ 为什么方才听出一丝曾经寻儿的语气？ 他不放心地收紧双臂，贪婪地吸着她身上的气息，低哑地说道：“对于我来说，你比天下更重要。答应我，无论你会不会恢复记忆，你都不要离开我……” 他在怕什么，只有自己知道，所以他要寻儿的承诺！ 苏婉寻沉默，许久，她在他耳边回道：“无论我会不会恢复记忆，我都爱你。” “爱”这个字让景慕霆极为震惊。 因为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寻儿都未曾对他说过。 而今是这么真真切切。真切地让他觉得有点飘忽，如同置身在云端。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他的眼光炽热如火，屏住呼吸，再次凝视着她的清眸。 苏婉寻垂眸含笑，下一刻抬眸时，说得无比清晰：“慕霆，无论我会不会恢复记忆，我都爱你。” 景慕霆，我爱你。这份爱，我不再逃避。 因为无论重生一次还是失忆一次，到头来还是爱上你。 怎么再逃？ 但今生，绝不会和你在一起！ “好！我听见了！” 他重新抱紧她，如同抱住所有的希望，让他撑下去的动力的希望。 两人呼吸交错，在这一刻，心灵如此紧贴，仿佛永远都不会分开似的…… “王爷！” 门口传来死士的急报，语气焦急无比：“柳大人和柳老夫人在景氏天墓前闹事，说您，说您根本不是景氏子孙，还，还诬陷老夫人年轻的时候交往了好几个男人……” “混账东西！” 景慕霆凝眉，凤眸顿时变得阴沉：“为何不杀？” 门口的死士回道：“他们周围好像有人高人保护，无法近身，如同屏障！” “该死！早应该杀了他们！” 景慕霆眯起凤眸，就因为给母亲留了一分情面，却被云天墨有机可乘。 不用猜测就知道那两个老家伙已被他利用。 “慕霆，我陪你去！” 她站起身子，紧握住他的手，正声说：“无论发生什么，我都想和你在一起。” 景慕霆原本不想带去，但见她如此，哪里舍得将她放下？ 第201章 若离开我，我定要这天下生灵涂炭 两人坐着马车很快就到了景氏天墓前，这里早已聚集了各大臣。 包括景氏皇朝留下的忠臣和几个大将军，当他们看到景慕霆时，眼神已经变了。 变得狐疑还有愤怒！ 只见柳老夫人拿着几叠信，对着众人说：“我作为母亲，怎么可能诬陷自己的女儿？除非真的看不下去！苍天有眼，我不能隐瞒真相，让景氏一族受这样的奇耻大辱！” “这些信，都是替我女儿和其他男人的交往的书信，她不知廉耻，所以肚子里的孩子也不知是谁的！” 听了这番话，苏婉寻恨不得上前撕烂她的嘴。 可现在无论景慕霆如何解释，众人肯定会相信柳夫人的话。 毕竟没有任何母亲会害自己的女儿，除非看不下去。 没想到这对老夫妻可以做到这份上。 简直不是人！ 景慕霆才不想解释，他只想杀了他们，既然有屏障，那他就用灵力。 离天玄火足以通过地心穿入他们的体内。 他要他们烈火焚身！ 只见他凤眸冷酷，手掌微拢朝下猛力一探，一团黑金色的火焰已出现在掌心。 火焰凝聚，力量恐怖且庞大。 但他没有攻击出去，而是一丝丝一缕缕地渗透入地面。 地底下，两条宛若火龙的离火朝着柳大人和柳老夫人的方向火速攻击过去。 然而当火焰快要穿到他们脚底的时候，柳氏竟然突然出现。 景慕霆猛吸气，手掌回探，想要收回离天玄火。 火，是收回来了，但当即喷出一小口鲜血，俊颜苍白。 “慕霆！”苏婉寻急忙将他搀扶住，抬袖擦去他唇角的血迹。 心疼万分！ “父亲，母亲，我知道你们是气恼我的不孝。但不能在这里诬陷慕霆的身世！” 柳氏的声音虚弱，已经快瘦得不成人形。 可目光依旧坚定清澈，只见她缓缓抽出携带的长剑，淡笑道：“你们是我父母，我将此身还给你们。但我也想以死证明慕霆的清白！” 说完，她的目光看向景慕霆和苏婉寻的方向。 她仿佛看到了他们，并且无声地告诉他们，她要走了…… “母亲！” 景慕霆慌乱了，指尖一弹，一道疾风击出。 长剑击落，柳氏总算是保住了一命，但颈部噗噗地流淌着鲜血。 景慕霆飞奔上去救母。 而苏婉寻的耳边却响起云天墨的声音，透着暧昧：“安清书告诉我，你想跟了我，是真的吗？” 她立即回答：“是的！请你马上停止这一切。” 这回答落下，柳老夫人和柳大人像是疯了一样突然胡言乱语，一会儿哭一会儿笑。 众人哗然，原来这对老夫妻是疯了吧？方才说的话又有几分能信？ 而台上的景慕霆搀扶住柳氏，凤眸狠辣地一扫众人，俊美绝伦的容颜却冷得没有一丝温度。 宛若暗藏在酷寒雪原的一只凶兽，择人而噬。 “谁今日有疑惑的，便上来！站在这里与朕对峙。若是不敢……” 他的话音微顿，提声怒喝：“谁若再有半点风言风语语，朕要诛其九族！” 他说的是朕，这代表他已经决定要登基！ 此时此刻，方才还嘈杂的环境瞬间肃静下来，无人敢呼吸。 景慕霆身上的帝王之气太强大，强大到这些人竟不敢质疑。 三人坐马车回去，虽然柳氏的伤口已经被包扎过，但景慕霆的手却一直紧紧按着。 苏婉寻看着柳氏消瘦的脸颊，心疼地红了眼睛，她紧握着她的手，不断地说：“娘，您会没事的，相信我，很快就没事的……” 回到王府，景慕霆一直守着柳氏，白天也开始忙着处理国事和寻找天书。 偶尔中午回来看望一次就匆匆离开。 苏婉寻虽然怀了身孕，但每天在医圣那里学习好就会亲自下厨做些吃的。 她手艺进步得很快，白芨都说可以比得上御厨。 景慕霆更是没有发现每天吃的竟是她做的，虽然没有夸赞，但能吃些饭菜。 他前些日子的胃口并不好，能动筷子，苏婉寻已经很满意了。 “好吃吗？” 她撑着下巴，静静地看着他，如同欣赏一幅画。 “嗯，还行。” 景慕霆只是随口一答，但见她含笑的眼神，忍不住轻捏她的小脸。 “怎么了？这样看着我？” “没什么，就想多看看你。” 她的眼底依旧像清泉般温柔，眼神更仿佛像全世界只剩下他。 她看得有些失神，竟轻声开口问：“慕霆，若是有一天，我病了，离开了这世界，你会怎么样？” 这话落下，景慕霆倏然放下碗筷，眼神已染上悲痛和一丝愤怒。 “为何要问我这个问题？”他沙哑着嗓子问。 苏婉寻随口就回：“总有一天会老的，我的体质比你差，若是我比你先……” 话音未落下，景慕霆便用唇堵住她的唇，许久才放开，墨黑的凤眸已然凝着痛楚。 “你若死了，我定不会独活。” 这个答案无比清晰，没有一丝犹豫。 苏婉寻狠狠地吸了一口气，但很快就缓和过来，扯出一抹浅如春风的笑容。 “你要好好活下去，你有天下，还有母亲……” “苏婉寻，我说的话你听不懂吗？” 景慕霆沉声再次打断她的话。 此时，他用愤怒掩盖住害怕和恐惧，大掌反握住她的纤腰，用力去一扯，将她拉入怀。 “你若因病离我而去，我会陪你。若因逃避我而离开我，我定要这天下生灵涂炭。” 他说得话字字清晰，敲击着她的耳膜，让她的心无法控制地颤栗。 “可听明白？” 他略挑眉梢，凤眸沉着冰凉。 “嗯。”她只是轻轻点头。 景慕霆微微低头，双唇紧贴她的耳廓，缓缓吐出一句话：“又或者，你可以杀了我。” “杀你？” 苏婉寻一听这两个字，心脏就开始泛疼。 景慕霆，有那么几个瞬间，的确是想杀了你，然后和你一起死！ 即便那时候以为你杀了父亲！ “怎么舍得杀你？” 她的眼神同样染上痛楚和无奈。 不过，她又很好地掩饰，抬起双臂轻轻圈住他，柔声说道：“放心，不会的。” 第202章 我想得到你 “不会离开我？”景慕霆不安心似地问。 苏婉寻没有正面回答，而是反问：“我为什么要离开你？” 景慕霆一听这话，竟然笑了起来，自己是疯了吗？为何总是那么疑神疑鬼？ 寻儿为什么要离开？她怀了他的孩子！怎么可能离开？ “我们一起吃饭好不好？我肚子饿了，我们的孩子也一定饿了！” 她的手掌覆上小腹，对着他轻轻眨眼，几分温柔，几分调皮。 景慕霆的心瞬间化成春水，点了点头说道：“好！” 这顿饭吃得很平静，也很温馨。 苏婉寻不断给他夹菜，笑容温柔。 景慕霆虽然觉得今日的寻儿比以往更成熟，但也没有觉得不妥。 也许，她记忆没有回来，但心智在慢慢恢复。这是好事！ 吃完饭，她又替他理了理领子，柔声道：“慕霆，我已经不怕黑了，你不用担心！” 话音微停，她的眼里还透着担心：“娘的病不能再拖了，你想要做什么尽管去做。若是娘因为我而出事，这辈子我都没办法原谅自己。” 景慕霆轻轻抬起她的小脸，心疼地道：“你现在应该是最需要陪伴的时期，可我却不能陪你，对不起……” 苏婉寻的脸颊轻轻靠上他的胸膛，轻念：“以后补偿给我就好。” 景慕霆吸了吸气，手掌与她紧握，清楚地说出两个字：“放心。” 等他离开后，苏婉寻再次乔装成白芨的模样，偷偷去了安清书的房间。 云天墨早已等候，他斜躺在床榻，墨发披散，紫眸深邃中透着邪气，绝艳的容颜竟还染上几分妖。 见她来了也不起身，把玩着掌心里的几只玉玲珑，斜眉一挑，慵懒一笑：“真没想到，你告诉我的消息竟是真的，母后真的被关押在练兵场下的密室，啧。” 苏婉寻在他对面坐下，笑似轻铃：“有什么没想到的？难道你不知道我恨他？” “你恨他？我不觉得！” 云天墨也笑，笑声如同一阵邪风：“若是恨他，为何还要我放了他的母亲？宁愿做我的女人！” “因为你强大，可以为我报仇。当初我疯了，就是因为被他逼的。” 苏婉寻眯起双眸，清澈的眸中竟凝着强烈的恨意：“他夺我清白！分开我和许将军，你说，我该不该恨他？” “你爱的是许世宁？”云天墨露出诧异的眼神。 她和许世宁之间的关系倒一直是很不错。 “当然！可我已经配不上他了，我也不会再和他有半点纠葛……” 苏婉寻看着他紫墨的双眸，说道：“我也愿意跟你走，但他的母亲对我有恩，我不想伤害。这是我唯一的要求。” “可是他的母亲是我的棋子，若是我放过了，以后怎么对付他？” 云天墨似笑非笑，眼神里还是狐疑，声音更是沙哑性感：“你不心疼我？嗯？” “我又不爱你，怎么心疼你？” 苏婉寻反问，但语气还是很坚定：“你既然想得到我，我给你就是。但我有恩报恩，有仇报仇，你若是不答应，那我也不会从你。” 这番话说得很真实了。 真实到云天墨竟然有些相信。 “我可以放过他，但我也有一个要求。” 云天墨的紫眸缓缓落到她的小腹，眼眸划过一道掩饰不住的狠辣和毒。 “堕了他，我可不想替他养孩子。” “好！”苏婉寻一口答应。 这反应更让云天墨出乎意料，再仔细观察她的眼睛，没有一丝犹豫和心疼。 “你真的，愿意？”他吸气，把玩玉玲珑的手稍稍一停。 “我说过，我觉得他恶心。” 苏婉寻的手覆上小腹，清眸已透出绝顶的恨：“就连同这个孩子，我也觉得恶心。” “你竟说自己的孩子恶心？” 云天墨愣了片刻，随后又是一阵邪笑，说道：“好，好！我信你！至于他母亲，你放心。我会给她解！” 言毕，他浅勾性感的薄唇，道：“过来！” 苏婉寻也对着他吐出三个字：“你过来！” 云天墨似乎很吃这套，她越是冷漠，他越是想要得到。当他还是太子的时候，就有过很多女人。 风流纨绔是装的，但喜欢漂亮女人倒是真的。 可每个女人似乎对他都言听计从。 偏偏这个看似柔弱的女人却总是和他作对。 两人互相对视，他的眼神带着强烈的占有欲，掌心里的玉玲珑散发着诡异的光泽。 “我给你三天时间，三天后我来接你。” 一双如同瑰宝的紫眸又落到她的小腹：“等你喝了堕胎药，将你自己的身体心甘情愿的交给我。我就替她解。” 苏婉寻直截了当地道：“不需要三天，只要你治好她，我现在就可以跟你走。” “王爷已经回府了！” 安清书在门口回禀，语气紧张。 一听这话，苏婉寻的手掌蜷缩在袖中，微握。心尖却狠狠抽痛。 景慕霆，我必须要替你拿到那半本天书，我会替你潜伏在他身边。 一年，两年，三年…… 直至到手！ “你先回去，明天，我明天就来接你。” 云天墨起身，丝丝缕缕的兰花香气弥漫开来。 在经过他身边时，他冰冷细腻的手掌轻轻划过她的脸颊，弯腰在她耳边喷洒气息。 双唇抵住她的耳廓，嗓音暧昧：“即便解了邪术，我也可以让她再复发。你明白我的意思？希望你明夜能让我高兴……” 话音落下，烛火一阵跳动。 他竟在瞬间消失在房间里，只留下独特诡异的香味。 苏婉寻深吸一口气，准备快速回房。 好在景慕霆回府之后先去看望了柳氏，这才让她有足够时间不被发现。 她快速洗了热水澡，换上睡裙，静静地躺在床榻。 景慕霆回来的时候，看到她还在缝制衣服，便轻手轻脚地走过去。 “怎么还没睡？” 他坐到她身边，发现缝制的竟然是他的衣服，心头顿时一暖。 “怎么是我的？” “为什么不能是你的？” 苏婉寻笑他，笑容还是那么温柔，甚至可以溢出清眸。 “我以为是孩子的呢……” 他轻笑，随后就从她手中拿走衣服，心疼地道：“别缝了，太晚了。” “你先睡，我还差一点就好了。” 苏婉寻抢了过来，认真地说：“我作为妻子，还从没给你做过衣服。” “以后有的是时间。” 景慕霆立即说，随后又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温柔地说：“另一半天书已经有点眉目了，只要找到就可以给母亲解了。” 可苏婉寻浅浅一笑，并没有多说什么。 她知道，云天墨已经入魔道。 即便找到另一半，若是云天墨想要她死，随时都可以的。 除非得到完整的一本！ “我不困，你先睡。收个尾就好了！” 她很坚持，趁着他不注意，突然在他俊颜落上一吻，笑容甜美。 第203章 想要最后一次亲密 “那我陪你，刚好也睡不着。” 景慕霆靠在床沿，浅浅一笑。 苏婉寻偶尔会抬起头，刚好对上他深邃的凤眸，温暖如阳，正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相视一笑，如同一股热流暖了彼此的心。 夜色已深，明亮的火光微微跳动，照亮了两人的眉目。 他们可以很清楚地看清对方的容颜和表情，安宁且平静。 过了一个多时辰。 苏婉寻揉了揉眼睛，将缝制好的锦袍拿起来端详，笑着道：“好了，你试试！” 景慕霆接过锦袍，立即穿上，心里暖意融融。 这是一件月白色广袖长袍，外罩一件绣了银色龙纹的纱衣。 既显出他清贵的气质，又能彰显他的地位。 烛光的照耀下，他的俊颜完美得无可挑剔，苏婉寻就这样看着他，笑容柔婉。 “二哥哥真好看！” “寻儿的手艺才好！” 景慕霆也笑，手掌轻抚摸缎面，还有上面的绣纹，欢喜的同时又起了心疼。 “花了多少时间？” “也没有多少时间，就想给你做件衣裳。”她含笑回答。 自从恢复记忆以后，等他睡着，她就开始缝衣服。 景慕霆这才发现她的眼眸已有血丝，连忙坐到她身边，反握住她的掌心，柔声责备：“没有下一回！若下次再这样，我定然会生气。” 苏婉寻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扯唇笑了笑：“不可能有下次了。” 听了这话，他才安心。 “那早些睡。” 他解下锦袍翻身上床，又替她盖好棉被。 苏婉寻靠在他的怀中，感受着他给的温度和安全感，随后轻轻吸了一口气，仿佛要汲取他的身上的气息。 景慕霆见她如此，忍不住捏她的小脸蛋，淡笑：“怎么了？总觉得这几天你好像变了。” “我变得怎么样了？”她抬头，好奇地问。 “我也说不清楚……” 景慕霆突然一个翻身，将她压在身下，凤眸微凝，问道：“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他凤眸染着丝丝缕缕的不安情绪。 “没有。”她摇头。 “真的没有？”景慕霆显然不信，薄唇微抿。 苏婉寻没有回答，双手却勾住他的肩膀，身子主动向前倾，在他耳边柔声问道：“慕霆，你相信前世今生吗？” 景慕霆呆愣，脑子有点混乱。 他以前并不信，可现在信了。 苏婉寻却说道：“我听说这世间是有轮回的，也就是佛家说的前世今生，如果有下一世……” “如果有下一世，无论你变成什么模样，我都要找到你。”景慕霆接过她的话。 苏婉寻听了这回答，心尖竟无端地颤了颤，唇角勾起一抹浅浅的弧度。 本想说一切随缘吧。 但话到嘴边却道：“好。” 她抬手，轻抚他鬓角的白发，嗓音发颤：“下辈子，希望我们都是普通人，好好地过一生……” 下一世若是再遇见你，希望我没有这段痛苦的记忆。 上一世太苦，这一世承受不起你的感情，也不敢承受。 其实恢复记忆以来，她已不再怀疑景慕霆对她的感情，也知道他并没有杀害父亲。 景慕霆握住她的手，心里再次泛起不安：“寻儿，你不希望我为帝王吗？” “我希望你做明君。”苏婉寻回答。 “好，我答应你。” 景慕霆一口答应，但又不忘了补充：“但是你得随时盯着我。若我做错了，就可以阻止。” 苏婉寻捂唇笑他。 “笑什么？”景慕霆附身在她鼻尖轻轻一咬。 她娇嗔地瞪他了一眼：“你又不是小孩，怎么盯着？” 景慕霆却一本正经地回：“小时候我教你要守信，现在轮到你教我怎么做明君。” “可我学得并不好。” 她吐了吐舌尖，像是做错事的模样。 景慕霆见她娇羞动人的模样，大手已扯开她的衣物，喉头开始干渴，在她耳畔低语：“学得不好就要惩罚。” 他的声音低柔，富有磁性。 苏婉寻只觉得耳廓如同吹来一阵暖风，不经意间红了小脸。 景慕霆本来只想逗逗，但没想到怀里的人竟然一点都不推开，甚至主动吻上他的唇，温柔无限。 她甚至主动勾住他的肩膀，让两人的肌肤贴得更紧。 景慕霆的体内顿时有火烫的热流划过，很快便凝聚成火焰，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理智，翻身掌控主权。 细碎的吻秘密落下，情到深处便又想将她霸占，狠狠地霸占！ 可最后还是停下，双手撑住她的脸颊旁，不断地喘着气，鬓角早已密密细汗。 “寻儿，你别这样勾引我，别……” 他的嗓音暗哑发闷，干渴得厉害。 苏婉寻也觉得特别荒唐，方才那一刻竟想主动和他再有一次亲密，也是最后一次。 算是放纵，也算是今生的告别。 “等以后，等孩子出世……” 他强行克制，即便此时呼吸都开始困难，神色痛苦难忍。 说完，他重新将她禁锢在怀，凝神静气了许久稍稍平息欲望。 他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如同小时候安抚她睡觉一样，轻声说：“快睡吧，寻儿乖……” “嗯。”苏婉寻乖乖点头，在闭上双眸后又主动抱住他。 两人相拥入眠，整整一夜都没有分开。 翌日一大早，景慕霆便匆匆离府。 苏婉寻先是收拾了一下药箱，随后就去了医圣的房间，半天后才出来。 到了正午，她又端着汤羹去看望柳氏。 没想到柳如萱也在。 柳氏见她进来，也是大吃一惊，连忙将侄女儿支开。 “你别告诉慕霆。我实在是怜她无父无母。如今我父母也疯了……” 她说到这里又开始捂唇剧咳。 苏婉寻虽然不喜欢柳如萱，但并没有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 “好。”她点头答应，然后就提着食盒坐到床边。 “娘，我给您熬了点汤。” 她从食盒里取出瓷碗，小心翼翼地吹了吹：“我想喂你。” 柳氏的面色依旧苍白，但见到她的这一刻，还是忍不住露出慈爱的笑：“好，娘喝！” 苏婉寻一口接一口地喂。 说来也奇怪，柳氏前几天都吃不下东西，可现在竟然能顺利咽下去。 “奇怪，今天的感觉好多了……”柳氏突然感叹。 “后面几天一定会越来越好的。” 苏婉寻安慰，在喂好汤羹之后，她又从衣服口袋里取出一个瓷瓶。 第204章 这样多刺激 “这是根据师父给我药方调制的药丸，能强身健体。” 她将瓷瓶塞到柳氏的手里，又细心叮嘱：“因为药效很强，一个月吃一次就可以。” 这些药丸都是秘方，说是强身健体，其实更可以年延益寿。 药材更是师父前些日子从凶险的地方采下来的，给了她药方是要她调制好了以后自己吃。 “这里还有一瓶，等什么时候见到我爹，替我转给他。” 苏婉寻又取出一瓶交到她手中。 柳氏拿着两瓶药，总觉得怪怪的，但见寻儿面色平静，并没有不妥。 “你，自己交给他。为什么要娘来转交？”她不解。 苏婉寻抿了抿唇，回道：“父亲对您还有气，虽然你们现在已经分开。但总要见面的，我不想看到你们相见如仇人。” “原来是这样。” 柳氏瞬间了然，随即点头：“好，那我就借花献佛了。等娘身体好全了。亲自去苏府送。” “嗯！谢谢娘！” 苏婉寻挽住她的手臂，亲昵地就如同对亲生母亲。 两人气氛极为融洽，柳氏在谈笑间，竟然觉得身体都要好全了。 这一陪伴就是一个下午，到了快要傍晚的时候她才依依不舍地离开，换上白芨的衣服去了安清书的小院子。 云天墨果然已经在等候，他将准备好的包裹扔给她，笑着道：“随我去天凤，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回来了。” “好！”苏婉寻一口就答应。 “放心，他的母亲很快就能痊愈，我说到做到。” 云天墨的指尖轻轻滑过她白皙的小脸，红唇勾起一抹的绝色的邪笑：“你准备怎么打掉这孩子？需要我来动手吗？” 她用力拍开他的手，淡淡回：“我会熬制落胎药，当着你的面喝下去。” “嗯。” 云天墨似乎并不在意她的态度，反而对这个答案很满意。 双眸再次落到她小腹的时候，眼神里的恨和厌恶已经隐藏不住，但笑容却不减。 “真好，能看着景氏的血脉化成一滩血水，这可比杀他更有意思……” 他的声音很柔，但不女气，就像是细沙，轻轻滑过耳畔。 “不过，若是让他亲眼看到自己的血脉化成一滩血水，会不会更有意思？” 他的眉梢一挑，似乎是想到了一个好玩的点子。 苏婉寻的眉心紧蹙，冷声道：“这可不在我们说的条件内。” “嗯，的确有些残忍。可你不是恨他吗？这样的报复会不会更刺激点儿？” 云天墨眨了眨妖冶的紫眸。 苏婉寻微眯着清眸反问：“我父亲还有整个苏家还在京城！你是要他诛我九族吗？” “也是，那我们走吧。”他显得有些失望，随后握住她的手，直接跨出安清书的院子。 当他们走出院子的时候，许多侍卫都围过来，将他们快速围剿。 这是王府！ 侍卫也是皇家分管，当他们看清云天墨的容颜时，大吃一惊：“是，是前太子！” 云天墨冷冷地扫了他们一眼，掌心对着他们一探。 一圈圈肉眼可见的黑色波纹弥漫在空气中，诡异可怕，在下一刹那间翻滚着对这些侍卫攻击过去。 他们在被这些诡异音波冲击到的一瞬间，脸部五官扭曲，四肢肌肉萎缩。 最后化成一具具可怕干枯尸体。 不，准确地来说，他们并没有死，而是在地上扭动着痛苦的身躯，哀嚎。 生不如死！ 如同正在遭受地狱火海的恶鬼。 “这就是背叛云氏的下场。”云天墨淡淡说道。 整整几百人啊！ 这一刻，苏婉寻已经确定身边的云天墨早已不是当初在学院里认识的少年。 只是不知道，他本性如此，还是因为练了邪术。 “啊！”一声惨叫引起云天墨的注意。 他停下脚步，缓缓转身，深邃妖冶的双眸落在某个角落。 “我，我什么都没有看见，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柳如萱抱着脑袋，身体剧烈颤抖。 她的身边站着柳氏，她不可思议地看着苏婉寻，嘴巴张了张，竟说不出一个字。 “你不能动她！” 苏婉寻的眸光冷清，紧紧地盯着身边的男人。 云天墨很无辜地耸耸肩，无奈地叹息：“我可没有说要动她，只是这些人白死了，他母亲还是会告诉他真相……” 苏婉寻深吸一口气，道：“走，上马车。” 正在此时，景慕霆的马车刚好朝着王府的方向驶来。 “快！他来了，走！” 她急声提醒。 两人快速坐上马车。 苏婉寻痛苦地闭上双眸，轻声低喃：“不要回头，千万不要回头……” 她是在对他说，也是在对自己说…… 手掌早已握成了拳头，指尖如针般地刺入掌心，可她一点都不觉得疼。 马儿嘶鸣，朝着景慕霆马车的另一个方向离开。 而另一边，当景慕霆得知云天墨的母后被人劫走的消息后就知道王府里有内鬼。 不顾一切地匆匆赶来，没想到刚进王府就看到一片修罗地狱场。 几百个皇家侍卫如同干尸一样在地上痛苦地哀嚎，生不如死。 “寻儿！” 他几乎用飞奔的速度跑去寝殿，桌上只留下一封信。 他颤抖着手去打开，是寻儿秀丽的字迹，上面清楚地写着：慕霆，我随师父去学医三年。你放心，我会好好带大我们的孩子。 只是短短的只字片语。 难道这几个字就是她要对他的解释和告别？ 一时间，景慕霆感觉脉搏都停止跳动，心脏被毒蛇无情地撕扯啃噬。 他将信死死攥在掌心，不顾这王府的一片混乱，快步走向黑马，准备去追。 “表哥！是云天墨伤的！是他，就是他！” 柳如萱从暗处出来，浑身都是血，整个人还在颤抖：“表嫂和他在一起！她是心甘情愿跟他一起走的！我若撒谎，天诛地灭！” “你说什么？” 景慕霆的凤眸阴沉中带着疯狂。 未等她回答，就如同当日杀老皇帝时一样，手掌凝聚强大的力量对着她猛挥袖。 柳如萱没来得及发出一声呼救声，当即喷出一口鲜血，双腿腿骨“咔哒”断裂。 可景慕霆的怒火没消，继续想要出手。 “景慕霆！你住手！” 柳氏冲过来阻止，眼露愤怒：“她罪不至死！” 景慕霆见母亲挡在前面，又念她大病未愈，只能收回弑杀之气。 可凤眸中的疯狂怒意丝毫不减，死死地盯着地上哀嚎痛苦的女人，薄唇凉凉地吐出几个字：“若你撒谎，朕要你灰飞烟灭。” 柳如萱害怕极了，只能紧紧拽着柳氏。 景慕霆不再理会，骑上快马朝着王府大门飞奔而去。 柳氏见柳如萱的腿骨已断，恨其不争地怒骂：“你活该！方才是怎么答应我的？嗯？你将实情说出来，你会害死慕霆的！他会发疯！” 她看着消失在眼前的黑马，心渐渐往下沉。 前方马车里，苏婉寻一直提着心看着窗外，掌心早已被扣出血丝。 “你怕他会追上来？”云天墨笑着问。 他的手臂撑着车窗，眸波潋滟，红唇一勾，几分魅惑：“其实我更想看看他痛苦的模样，这样多刺激……” 【作者有话说】 这样刺不刺激？ 第205章 景慕霆，是我背叛了你 “先找家客栈，我累了。” 苏婉寻看向窗外，不想继续这个话题。 马车在客栈前停下，云天墨只开了一间房。 他点了几道菜，可自己并不吃，而是半靠在床榻看着她。 苏婉寻却不客气，自顾自地开吃。 “胃口还不错，比以前吃得多。” 他眼底含笑，问道：“不如等会就把药吃了？你留着孽种，我都没有胃口。” 他扬起的唇角竟如美人蛊惑般迷人，听似漫不经心，实则寒冷如冰。 苏婉寻吃饭的筷子一顿，在深吸一口气后回道：“好。” 在吃完饭之后，她就开了几味药给云天墨，道：“你命人去买，我自己去熬。” 云天墨接过药方，虽然他不懂医，但其中几味活血化瘀的药材还是认得。 “熬药多麻烦……”他直接递给她一颗药丸，淡淡道：“吞了它。” “我不吃。” 她冷冷地推开，神色微怒：“你明知我身子孱弱，不能吃乱七八糟的药。你根本不爱我！” “你说什么？” 云天墨被她说的话震了震，随即反问：“爱？” 他一直认为自己对她只是占有欲而已，从来没有想过是这个字。 可此时此刻，看着她苍白的小脸，心底竟划过一道异样，说不清道不明。 再回想当初从齐非乐口中得知她失忆和病入膏肓的消息，他恨不得立即冲进王府杀了景慕霆。 当然，他也这么做了，只是失败了。 为何最后决定入魔道，明明知道这会给他带来什么后果，难道和她有关？ “也是，像你这样的人，又怎么懂这个字。”苏婉寻浅浅一笑，也不再说什么。 “你又怎知我不懂？” 他轻声自言，眸光幽然黯淡，沉默了片刻，他收回丹药，命人去抓药。 “对了，齐非乐呢？我好久没见她了。” 苏婉寻看似随口一问，但心里还是很担心，如今云天墨六亲不认。 会不会…… “我和她之间还是有义气在的，我不会主动害她。” 云天墨神色没了往日的慵懒，有的是严肃。 “那便好……”苏婉寻继续吃饭，不再看他一眼。 很快，药材就买来了，去买的人不是别人，正是随着他们一起出王府的安清书。 “你去熬。”云天墨下令。 安清书迟疑片刻，她抬头看向苏婉寻，眼中有不舍还有心疼。 可又不能违背云天墨的命令，只能领命去做。 半个时辰后，落胎药就熬好了，热气腾腾地摆在苏婉寻面前。 她就这样静静地看着瓷碗，清澈的杏眸还是凝着痛楚。 “不舍得了？”云天墨低声问，魅笑却如初。 “毕竟也是我的孩子，的确有一丝不舍。” 苏婉寻凝眉，但最后又化成一抹淡淡的浅笑，说道：“可我不想留。” 她已在不动声色之间将一些粉末放入了汤药。 这些粉末可以减弱药性，更何况她开的这张方子看似有落胎效果，其实药效并不强。 加上特制的粉末，孩子基本能保住，但伤胎气是真的。 同时，她已将银针刺入穴道，等一会儿会假性流血，营造出流产的假象。 “咚咚咚！” 门被敲响，是安清书的声音：“王爷来了！” “什么？” 云天墨微愣，可随即眸中就闪动过一道炫目激动的光芒：“有意思，真的追来了！” 苏婉寻起身，心底的弦紧紧绷着，低声说道：“云天墨，不许见他！你想办法！不能让他知道！” “你放心，我会将你父亲一家，包括你生母欧阳氏全族搬迁到天凤，那里早已是我的天下。” 云天墨的越发的兴奋，但神色却很无辜：“他杀我父皇，毁我云氏江山，我杀他孩子，其实很公平。” “公平？你和我说公平？”苏婉寻冷声反问。 “你说什么？”云天墨的眼神顿时染上狐疑。 苏婉寻立即意识到方才不该有情绪，因为显然是在帮景氏说话。 “呵，那我呢？” 她凄然地看着他，哑声说：“我只是皇权下的牺牲者！是你们主宰者的玩物，对我来说何来的公平？” “我从来没有把你当成玩物。”云天墨脱口就说。 “你用我来刺激他，报复他，即便不是玩物，也是一颗报复的棋子。” 苏婉寻扯唇苦笑，红了水眸：“你不顾我家族的死活和名誉，这和玩物又有什么区别？” 云天墨的心稍稍一动，竟划过一道不舍，在沉默片刻后，他道：“那你喝了，我将这里设路障。” “好！”苏婉寻点头，端起瓷碗就准备一口喝下去。 可门却被震开。 她端着瓷碗的手一顿，猛地抬头看去，还是看到了他，她爱了两世，又恨了两世的男人。 可在看到他的一瞬间，她的心口就传来一阵锥心的痛楚，手掌不由紧紧握住。 景慕霆的锦袍都是鲜血，此刻正赤红着凤眸痛苦地凝视着她，凄声嘶哑地问：“你要离开？” 这件锦袍就是她亲手给他做的，没想到第一天就穿上了。 苏婉寻已感觉喉头涌上腥甜。 她忙抬了抬眼帘，想要将眼泪生生逼回去，可这种疼痛太难忍，怎么都抑制不住地想要往下掉。 许久，她忍着哽咽回：“景慕霆，是我背叛了你，是我将地点告诉了云天墨。” “跟我走！” 景慕霆才不管这些，上前就要带她走，根本没把云天墨放在眼里，也没有看他一眼。 可当他想要跨过来时，才发现空气中竟然出现一道透明的屏障，如同坚硬的铁门。 “景慕霆，你以为能把他带走？” 云天墨魅惑的眼眸已渐渐化冰，笑容越发迷人：“你得问问她愿不愿意？” “景慕霆，我已经恢复记忆了。” 苏婉寻直视着他的眼睛，没有要逃避的架势，看似无情地说道：“你应该知道，我一直想逃开你。以前是，现在也是……” 景慕霆终于等到了她的开口，可他并不生气，深邃的眉目明明凝着痛楚，可语气还是那么温柔：“寻儿，这已经不是你第一次骗我，你以为我会相信？” 第206章 悲痛欲绝，满头银发 不说平日里的点点滴滴，上一回，她宁愿取心头血也要救他，就凭这点，他怎信这些话？ “不相信？”苏婉寻突然凉笑，随后直接端起汤药一口气喝了下去。 动作果决！ “咕咕咕”漆黑的药顺着她的喉咙全数咽下。 景慕霆胸口猛然一震，身体绷得紧紧，声音更是颤不可闻：“你，你喝的是什么？” “她喝的当然是堕胎药，你以为是什么？”云天墨笑着反问。 “落胎药？” 猛然间，景慕霆的表情变得悲怯，甚至有些扭曲，他的双唇颤了颤，感觉每一次的呼吸都在刮喉骨。 “怎么可能？她怎么可能喝落胎药？” 他不相信！也不可能相信！ 可接下来的一幕却让他瞪大凤眸，心脏似是被扯出体外，这种剧痛已无法让他开口，甚至是呼吸。 只见刺目的鲜血顺着苏婉寻的白裙蜿蜒流下。 这一刻，景慕霆终于体会到了什么是悲痛欲绝，死不超生！ 一口浓稠的血液毫无预备地喷出，染红了他苍白的双唇。 无边的痛楚和愤怒让他爆发出一股可怕的力量，眸中的目光疯狂如癫，体内的玄离火全部倾泄而出。 在一声嘶哑的暴喝中，黑金色的火雾将他整个人肉眼可见地燃烧翻滚。 光芒刺眼可怕。 即便隔着结界，云天墨和苏婉寻都能感受到炽热的温度。 苏婉寻是真的疼，毕竟是伤胎气的药物，她容颜憔悴痛苦，突然抬手死死拽住云天墨的长袖，沙哑地恳求：“云天墨，带我走，带我离开这里。我这辈子都不会回来……” 不管前路会是什么，她是成功还是失败。 她永远都不想再见他，若是得到人皇天书，她也会找人转交。 眼泪早已决堤，是为这个男人掉的！ 她心疼他，不该被他看见的！不该的！ 原本打算三年时间就可以让他忘记自己！ 可这一伤，他该有多痛啊！ “就现在，带我走！”她痛苦地呢喃。 云天墨看着她满脸是泪的小脸，心竟是微微一疼，甚至有些后悔。 寻儿的体质那么弱，这胎一掉，也许这辈子都怀不上了。 “等会给你配点止疼药，别哭了，你哭了我也不好受……”他抬手擦了擦她脸上的眼泪。 说得也是真心话。 可正当他要带着身边人离开时，宛若泰山般坚固的结界竟在寸寸裂开。 而结界外的男人竟然已是满头白发，凤眸已完全癫狂，长发狂散，一双凤眸竟比云天墨更妖冶深邃。 宛若无数杀戮之气在他身体中凝结，端的是神魔都惧怕的力量。 苏婉寻怔怔地看着他的满头银发，震惊的同时同样痛不欲生。她心疼啊！甚至后悔了…… 可是，已经走到了这一步，不能回头！ 娘的生死还在云天墨手里！那半本书也在他手里…… 她狠狠闭上眼睛，紧了紧云天墨的手，泣声道：“走，快走！” 云天墨也从来没有见过如此癫狂的人，景慕霆身上的可怕强悍气场，甚至让他都觉得心颤。 “走！”他破开窗户，一跃而下。 在跳下的那一瞬间，强大的结界也被破开，可景慕霆却因为悲痛攻心，伤了灵脉，再次喷出一口瘀血，单膝跪地。 赤红浓稠的凤眸死死盯着窗外。 马车内，苏婉寻捂着小腹蜷缩着，身体剧烈颤抖。 云天墨紧紧将她圈在怀里，轻声安慰：“都过去了，他不会追上来的。你放心，我不会再伤害你……” 其实他也余惊未定。 明明景慕霆没有得到人皇天书，不过是有灵脉，为何可以再次破开最高层的结界？ 不可能！ 苏婉寻一直沉默，手掌死死揪着心口的衣料，疼得快要窒息。 云天墨见她抖得更厉害，不自觉地再次安慰：“不怕他！总有一天，我能杀了他，替你报仇。” “你怎么杀？他那么强大……” 苏婉寻抬起充满血丝的杏眸，沙哑地问。 云天墨回：“一半人皇天书在我手里，只要我找到另外一半。就一定能杀了他。” 苏婉寻急忙道：“你现在不能杀，小心自己的安全，他比你想象中更强大。” “怎么？你关心我？” 云天墨倒是显得很吃惊，甚至觉得不可思议。 “我不想失去靠山。”苏婉寻淡淡回道。 “嗯，也算是关心。”云天墨点点头，心情甚好。 这一路，景慕霆果然没有追上来，可苏婉寻的心却依旧没有放下，一想起他的满头银发和悲痛欲绝的眼神，她的心就如刀割般疼痛。 她担心他会不会出什么事？会不会有危险？ 短短半个月，脸上好不容易长出来的肉又瘦了下去，可是她不敢多吃，因为担心会显怀。 回到天凤已经一个多月，在前几天，她用了师父教的迷幻术躲过了云天墨的索要。 让云天墨误以为他们发生了关系，就这么一回之后，她便以身体不适拒而不见。 如今云天墨已杀光天凤国所有的皇室，除了安清书，他手段的狠辣连北凰小国立即前来归顺。 他还有很多女人，后宫至少有三十余人，除了天凤，也有许多汉人美女。 各有名分，可苏婉寻却没有。 并不是云天墨不给，而是她不要。 她只求一落安静的院子。 天凤属于北部，所以十一月的天气比起京城要寒冷许多，早已下起了茫茫大雪。 这一日夜晚，她正在房间内翻阅医书，突然感觉窗外有什么动静，转头一看。 一抹玄色的人影似乎站在门口。 “谁？” 她警惕地拿着烛火走过去查看，借着光亮，她竟看见刺目的银发。 正是她日思夜想的人，才短短一个多月，在白发的衬托下，他是那么憔悴苍白，俊颜虽然依旧绝世无双，可这双黑眸却透着苍老和死寂。 一瞬间，蜡烛落地，她呆怔在原地，一股热潮涌上眼眶，生生逼出了眼泪。 她死死咬着唇，不让自己哭出声音。可下一刻，身体已被他紧紧禁锢在怀，力道之大似要将她彻底融入身体骨血。 “跟我走，好不好？我已经找到了天书，我可以打败他……”他在她耳边低喃恳求。 第207章 寻儿，你要我死？ 此时此刻，苏婉寻真的想回答一声“好”，她甚至可以试着放下前世的伤痛重新和他在一起。 可是她看见云天墨正朝着他们的方向走来。 “你快走！”她急忙吐出三个字。 可景慕霆又怎么愿意走？ 他已经感觉身后有人，在松开怀里人之后凤眸一厉，周身再次爆发出无上威严的火焰，如同要饮血的上古凶兽。 云天墨就在不远处站着，冷声警告：“景慕霆，我们云氏的江山已经在你手里。你不要逼人太甚！” “呵！逼人太甚？” 景慕霆只是勾唇浅笑，可笑容却冷得没有一丝温度。 深幽的黑瞳里似是燃烧着一团地狱的冥火， 下一瞬间，万丈黑金色玄离天火朝着前方轰击，这种可怕的神光照亮这片黑暗。 云天墨的身体瞬间被燃烧，可他却依旧安然无恙。 如同当日的素无心，似乎没有任何感觉。 苏婉寻当下知道情况不妙，以这些日子对云天墨的接触，知道他已经将那半本书练到了最高层。 更何况早就在这里设下了陷阱。 “你即便得到了那半本又怎么样？没有我的前半本，你什么都练不成，因为下半部分是兵法。你可别忘了，这本书曾经完完整整得属于我们云氏过！” 云天墨笑看着他，步步逼近。 很快，他身上的火焰渐渐消失，如同被身体吸收了一样。 “即便你拿到后半部分，不过是战场上能赢我！现在根本无法夺回你的妻子，哦，不……” 云天墨立即纠正，勾起艳唇轻笑：“如今已是我的女人。” 这话一落，景慕霆额头的青筋突突直跳，猛然回头看向苏婉寻，深邃泛红的黑瞳划过一道极致的痛楚。 苏婉寻的身子不由地一颤，几乎站不稳。 她闭目，似乎不愿意再和他对视，颤声说道：“景慕霆，我已经和你说得很清楚。不想再多说一遍，我很累……” 景慕霆已再次将她牢牢锁住，愤怒凄楚的吻狠狠落下，带着浓烈的血腥气。 可苏婉寻竟然舍不得推开，她也想要和他一起回去。想要和他生儿育女。 虽然前世的痛苦还在，但在看到他为她白发的那一刻，也许已经放下了…… 可是，她不能！ 云天墨看到这一幕，怒火中烧，可他却不能放毒箭，毕竟寻儿也在他身边。 可没想到自己还没下令，无数支长箭朝着他们的方向爆射。 景慕霆早就做了准备，幽暗的眸光闪过一道癫狂的狠辣。 就在这些淬了毒的长箭接近他们不到一寸距离的时，全部在空中爆裂。 云天墨看到这一幕，竟然无端地松了一口气，寻儿没事就好。 景慕霆不再看他一眼，在勾住苏婉寻的腰后足尖轻点，如同长鹰击空，消失在黑夜中。 “你竟然让他们逃走了？放寒毒箭！再放啊！！” 素无心已出现在云天墨的身后，愤怒地瞪大眼睛，凸出的眼珠子像是要瞪出眼眶。 “是你下的令？” 云天墨转身，妖邪般的紫眸牢牢锁着她。 素无心还没回答，他抬手死死扼住她的咽喉，五指已变得修长骨感，指甲尖利，如若魔掌。 “幸好她没事，要不然，朕就将你撕成碎片。”他一字一字清楚地警告。 另一边，景慕霆将苏婉寻带上马车，马鞭一挥，马儿狂奔出发。 这一路，他紧紧握着她的手，却一字不发，周身依旧散发着压抑和悲痛气息。 深幽的双眸染着血丝！ 苏婉寻感觉气氛压抑得无法呼吸，她想和他解释，并且告诉他，孩子还在，自己也还是清白之身。 可她不能跟他走！ 因为她知道云天墨不可能就这样轻易放过他们。 这是天凤国的地盘，想要逃出去何其难？ 果然，他们的耳边传来“轰隆隆”的奇怪声响。 苏婉寻的头皮发麻，扯开车帘一看，竟见密密麻麻的天凤兵马已将他们围剿。 逃不掉的！逃不掉的！ 她还知道，云天楚的这些手下并非普通人，他们中了裂魂邪术，不怕刀剑，即便被砍掉头颅依旧可以战。 说白了就是活死人。 “抓紧马车！” 景慕霆终于开口说了第一句话。 可嗓音却如同染血了般的沙哑，幽深的凤眸紧紧盯着前方，仿佛下定决一死战的心。 “别出来！等我！” 他再次开口，随后便破开马车，只身站立在密密麻麻的裂魂军士中间。 燃烧着离天玄火的长剑已邪侧在身侧，随着一道光亮划破夜空，他便开始果决杀敌。 红色的血雨很快溅满他的锦袍，可他似乎根本感觉不到疼，不停地杀伐。 很快，这里就成为一片炼狱场。 苏婉寻屏着呼吸，警惕地扫向周围，突然看见四面八方早已隐藏着许多弓箭手，弓上并没有长箭。 但她的脸色却顿时变得煞白。 糟糕！不好！这是透明的寒毒箭！如同透明的冰霜！ 寒毒非常难取，上一回北凰用了几年时间才制出一支。 可云天墨已经到了十恶不赦的地步。 为了对付景慕霆，竟在短短的几个月内杀了无数人，并用邪术加快玄冰虫的生长速度，炼制出许多寒毒。 看到这一幕，她不顾一切地冲下马车。 朝着寒毒箭爆射的地方奔过去。 云天墨看到这一幕，立即撤回指令，可同样，他对她起了狐疑。 “二哥哥！！”苏婉寻对着景慕霆的方向喊。 景慕霆听到了她的呼唤，猛然转身看向她，神色焦急紧张。 不顾一切地冲过去想要将她护在身后，可没想到刚要靠近，几根银针已刺入他的五大命脉。 如今苏婉寻的手法已经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 景慕霆可以对付千军万马，甚至认为可以冲出去，却没有料到她会出手对付自己。 他的四肢顿时发软。 苏婉寻看着他凄凉痛楚的眼神，脚步不断向后退，为了不被发现眼眶里的泪水，她突然转身。 “寻儿，你要我死？” 他的英眉紧皱，沙哑的声音再次如同染血一般，视线却没有从她的背影离开半分。 第208章 景慕霆的疯狂 云天墨快步走来，将她紧紧抱在怀里安慰，方才的疑虑也彻底打消，安慰道：“别怕！他带不走你的，别怕……” 而苏婉寻被他抱住的那一刻，早已泪流满面。 景慕霆的喉咙再次涌上一股血浆，他的凤眸早已赤红如血，死死盯着他们相拥的这一幕。 坚硬的拳头紧握，咔咔作响。可因双膝无法站立，竟挥拳朝着地面狠狠砸了过去。 “彭”得一声。 都能听到骨头断裂的声音，鲜血瞬间染红地面，如同一朵爆裂的血花。 而地面的温度开始快速升高，宛若烙了铁。 轰隆一声，密密麻麻的裂魂不死兵竟在瞬间自燃。 云天墨根本没有想到他的力量可以强大到这个地步，紧握住苏婉寻的手连连后退。 “快！掩护！” 这命令一落，方才隐藏在暗处的弓箭手快速挡在他们面前，拉开弓箭。 “云天墨，你放了他。” 苏婉寻吸了一口气，在他怀里颤声开口：“就这样杀了，太便宜他了。” “你说什么？放了他？”云天墨低头看向怀里的女人。 苏婉寻轻声又道：“你应该看着他一点一点败在你手里，让他和曾祖父一样，成为众人眼中的恶魔，留下千古骂名。” 话音微顿，她已抬起清楚的杏眸。 “他应该还没找到那半本书，我们必须比他快一步。到时候他不仅是你的手下败将，你还可以再次在战场上收复大厉。” “我们”两个字让云天墨的心头一喜。 再回想她方才的确出手对付了景慕霆，所以确定她恨他入骨。 云天墨沉思了片刻，大手轻轻拍了拍她的小脸，笑着道：“我可以暂时不杀他，但也不想这么快就放了。” 言毕，他对着这些弓箭手下令：“将他压入天牢！没有我的命令，任何都不许探视。” 苏婉寻总算松下一口气，可此刻她哪里敢对视景慕霆的双眼，如同逃难似乎地跟着云天墨上了马车。 回去之后，云天墨并没有离开。 见她的双眸泛红，小脸满是泪痕，还以为她惊魂未定。 “今晚留下来陪你？”他挑眉随意问，掩盖住内心的心疼和焦虑。 “不用，我等会就要休息了。” 苏婉寻的神色疲惫，因为方才动了太大情绪，小腹开始疼痛。但更多还是因为担心景慕霆。 不知道他的手会不会疼？他有没有晕过去，有没有被毒打？ 云天墨却不愿意离开，亲自给倒了杯温水，在递过去的同时突然紧握住她的手。 “如今我们已有夫妻之实，你还是想要避讳我？” 他弯腰，双唇轻贴她的耳廓，潋滟的眸波闪着一丝情欲：“我今日都听了你的话，你是不是也该满足我？” “放开！”苏婉寻本能地将他推开，眸光中的厌恶差点就掩盖不住。 云天墨一愣，可下一刻他的紫眸就已染上怒火，一个翻身将他反压在桌面，红唇勾起冷笑：“装什么贞洁烈妇！都不知道被他玩过多少次！肚子里还怀过他的孽种！” 他并没有发现在愤怒的同时，更多的是嫉妒和在意。 “你既然在意我的过去，何必要将我带到这里？你后宫那么多女人，哪个不是比我更会讨好你？更懂媚惑！” 她的眼泪从眼角滚落，神色悲痛，继续控诉：“我以为你会对我好，这才下定决心跟你来天凤，放弃皇后之位。虽然我现在并不爱你，但将你当成夫君，一心帮你，可你呢？你连尊重都没有给我！” 苏婉寻红了眼睛，终于可以肆无忌惮地哭了，但这哭泣并不是为了眼前人，而是为了景慕霆。 “我也可以给你皇后之位。”云天墨脱口就说。 “不用，你还是留给清白之身的妃子。”她偏开头，不想再看他一眼。 云天墨没想到她会说出这番话，此时无比后悔方才的冲动。 “明日我想单独见见他。”苏婉寻乘着他此时愧疚，提出要求。 “见他？为什么？”云天墨显然不愿意。 苏婉寻恨声道：“我只想看看他的悲痛绝望，阶下囚的模样，也好出了这口恶气。你若不放心，可以让安清书跟着！” 云天墨沉默片刻，竟然同意。 “好！若发生什么事，你喊一声就可以，门外有侍卫。” 翌日，苏婉寻就和安清书坐上马车，去了天凤国的天牢，大门前足足守了数千弓箭手。 苏婉寻早已将各种药携带在身上，此时紧拽着手，面色却有着说不出的憔悴和雪白。 在快进牢房的前，安清书突然轻声对她说道：“我等在门口，你们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我不会告诉他的。” 站在牢房门前，苏婉寻的心就已悬在咽喉，此时她竟然希望他晕着，因为若是醒着，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 “吱呀” 这是铁锈的声音，厚重的铁门缓缓打开。 扑面迎来的是酷寒的冷气，而景慕霆则靠在墙角，他的锦袍早已血迹斑斑，包括那双曾经带给她温暖的手掌。掌指关节更是血迹斑斑，伤口见骨。 他的长发披散在眼前，看不清他此时到底是醒着还是晕着。 苏婉寻屏住呼吸，一步步走到他身边。 在看清他骨节的伤口时，心疼地猛吸气。 颤抖着手取出带来的止血生肌药和棉布条，想要给他包扎。却没有想到他的手掌竟然收了回去。 像是不愿被她触碰。 “慕霆……” 她颤声轻唤，再也难以压抑内心的痛楚，手掌死死揪紧心口。 景慕霆缓缓抬头，露出那双布满血丝的凤眸，深深地看着她，不发一言。 “慕霆，你会想办法让你出去。你回去之后就再也不要回来了……” 她低着头，几乎用尽毕生的勇气和力量清楚地说完这句话，小腹却再次传来疼痛。 景慕霆依旧沉默，但手掌突然握住她的手腕，紧紧地，如同铁钳。 她不挣扎，任由他握着。 景慕霆手上的力量加大，一个用力，将她扯进胸膛，双臂紧紧禁锢着，用力之狠，让他受伤的骨节再次渗血。 “随我一起走，这些，我都能放下……”他哽咽地开口，嗓音沙哑无比。 他伤得太重，呼吸带着血腥气。 苏婉寻感觉心正在被捏碎，心疼得浑身颤抖。 第209章 寻儿，你杀了我们的孩子 “我不可能跟你走。我们没有未来。”她压抑着情感，回答了他的问题。 “没有未来？” 景慕霆的胸口剧烈起伏，在她耳边字字泣血：“你方才为什么不直接杀了我？” 苏婉寻却不知该怎么回答，身体颤抖，脑海里浮现一幕幕他们之间的点点滴滴，她多么渴望现在就将他抱住。 然后告诉他真相。 可若是这样做，他一定会不顾生死地将她带出去。 那娘怎么办？会不会重新发作？ 他自己呢？身受重伤！怎么冲？ 爱情并不是全部，他有母亲，有责任，还有天下苍生。 “我们夫妻一场，我还是舍不得杀的。”她淡漠地回道，手掌却开始挣扎他的禁锢。 “夫妻一场？” 景慕霆苦笑，他握着她的手放在心口处，低沉的嗓音再次传来：“你应该把这里也掏出来看看。” 他的心跳还是那么铿锵有力，每次她害怕的时候只要听到就会觉得心安。 可现在她却慌乱地缩回手，颤声道：“景慕霆，我只想你走，一辈子都不想见。我们下辈子……” 她的话音还没落下，景慕霆再次将她拥入怀，单臂禁锢她的身体，疯狂地吻住她的唇。 这个吻带着前所未有的愤怒，血腥味很快就蔓延开来，樱唇被咬破了血。 景慕霆已无法抑制心口的剧痛，就这样紧紧锁着她的身体。用力之狠使得指关节再次血流不止。 他的吻越发的疯狂，一如前世索要时般失去理智。 愤怒，痛楚如同两只猛兽附身，耳边只有嗡嗡作响的声音，正在撕咬他的灵魂，欲要咬成支离破碎。 “苏婉寻，你说的，这辈子都还没过完，谈什么下辈子。”他痛苦沙哑地在她耳边质问。 苏婉寻没有回答，但也不动，就这样看着他，强忍着眼泪。 “你杀了我们的孩子！” 景慕霆的心中痛极，浓稠的血腥再次涌上喉咙，凄楚地重复：“你亲手杀了我们的孩子……” “既然知道我的绝情，你为何还要纠缠？放过彼此不好吗？” 苏婉寻再次试图将眼泪逼回去，为了减轻内心的痛苦，她甚至将银针刺入掌心。想用肉体的痛苦来转移。 “云天墨对我很好，我也已经和他……”她突然止语，因为舍不得再刺激这个男人。 随即转移话题，继续道：“景慕霆，他的实力比你强大，也将成为这片世界的霸主，我想得到我想要的。你就当我们之间就当是做了一场春秋梦。” “这些欺骗的话语无需再说，我不会相信！” 景慕霆依旧禁锢着她的双手，黑沉深邃的凤眸紧紧盯着她的眼睛。 希望发现她眼中的不舍。 “咚咚”门被敲响。 苏婉寻知道这是安清书给她的暗号，示意云天墨来了。 慌乱之下，她突然取出匕首，直直地对准自己的咽喉。 “你再不放开，我就死在你面前！” 她的反应太快，动作也比以前更果决。 景慕霆见到这个动作，条件反射地松开。他怕极了！ 乘着这个机会，苏婉寻顺利逃开他的禁锢，退至门口。 门在这时候打开，云天墨刚进来，她就扑进他的怀里，哽咽地在他怀里轻声呢喃：“你终于来了，他方才想要动我，我就要杀他！” 云天墨低头，果然是一把匕首，再看向她的双唇，已被咬出了血。 “好了，好了，别哭了，我帮你出气。” 言毕，他的眼波流转，划过一道狠毒，立即命狱卒拿来火鞭、 这条鞭子散发着一股渗人的黑气，邪祟可怕。 苏婉寻的心猛跳，即刻握住他的手，低声道：“别，我怕血腥……” 云天墨勾住她的纤腰，俯身亲了亲她的小脸，罂粟花般的薄唇轻勾，笑着道：“等会遮住眼睛就好，不怕的。” “云天墨！！”景慕霆额头的青筋暴起，凤眸顿时变得幽暗沉冷，充斥着肃杀的气息。 手臂被铁链死死锁住，却因为他的发力而被勒得血红，仿佛要破开皮肉。 苏婉寻的心在剧烈颤抖，心疼得难以呼吸，又生怕一鞭子抽下去。 焦急之下，她竟主动搂住云天墨的腰，低声道：“陛下，晚上留下来陪臣妾，臣妾怕血，真的怕……” “臣妾”两个字代表什么，云天墨清楚，景慕霆更清楚。 他看着他们的相拥，薄唇张了张，再也说不出一个字，豆大的眼泪从赤红的凤眸滚落，唇角再次渗出浓稠的血丝。 苏婉寻哪里敢看他的眼神，焦急之下将银针刺入自己的一处穴道，当即晕厥了过去。 “寻儿！” 云天墨扔了火鞭，将她一把横抱，神色还是焦急的。 “将他看住，死死看住！”他对着门口的侍卫下令。 铁门“砰”的一声关合。 他却没有发现门内人的眼睛再次染上如魔般的妖冶，密室的地面正在寸寸裂开。 到了傍晚，苏婉寻才苏醒，云天墨正坐在床边，凝视着她。 见她醒了，他淡淡开口：“既然自唤臣妾，不如我给你一个名分吧，先封贵妃，等你何时诞下皇子，皇后之位还是你的，不过现在的贵妃之位也是后宫之首。” 苏婉寻这一回没有拒绝，想要在后宫立足，想要收拢人心，为日后做准备。那必须要有地位，有权利。 她之所以前面不要，是因为云天墨对她还没完全放下戒备。 “嗯。”她点头。 “还有，我不想日后被人指指点点。所以你必须换一个身份。” 云天墨凝眉想了一会儿，继续开口：“我会给你安排一个贵族女子的身份，你就忘记苏婉寻这个名字。好好做我的女人，他能给你的，我一样少不了你。” 苏婉寻似乎还没从监牢里的恐惧中缓过神，神色木讷地点点头，蜷缩着身子卷住棉被。 云天墨见她如此，抬手轻轻拍了拍她的小脸，笑着挑眉：“瞧你，还是那么胆小，真的和兔子似的。” 说完，他又俯身，在她耳边轻吐灼热气息，嗓音暧昧中透着媚惑：“总有一天，我会让你身体和心都爱上我。” 这一夜，苏婉寻再次用了医圣教她的幻术躲过了一劫。 第210章 她怀了我的孩子 云天墨起床时只觉得脑袋发胀，仿佛做了一场春梦。 可看着熟睡中的小女人小脸通红，眼角凝着晶莹剔透的泪水，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他又打消怀疑。 接下来的几天，云天墨还是会留宿，但苏婉寻每次还是以身体不适拒绝同房。 几次拒绝下来，他也失了耐心，就去了其他嫔妃房内发泄怒火和欲望。 可即便如此，他还是遵守诺言，册封她为贵妃，并且让她搬进了凤宁宫，虽不是皇后，但享受的待遇却如同皇后。 苏婉寻很快融入后宫，也不拒绝一些嫔妃的请安或者套近乎。 后宫如战场，她这辈子才算理解到，前世在景慕霆的后宫，她从不和嫔妃打交道，也没有这个机会。 已经一个多月，这一天，她抬手轻覆小腹，知道时机成熟了，可以救慕霆了。 下午，她就唤来御医，谎称今日小腹疼痛不止，云天墨闻讯赶来。 御医一把脉，顿时眉开眼笑。恭喜道：“陛下，贵妃娘娘这是有喜了呀！。” “什么？有喜了？”云天墨大惊，一时间愣住。 “奴才不敢欺骗陛下，不过才一个月，胎象还不稳。不能动胎气。”御医再次回禀。 “一个月？” 云天墨挑了挑眉，脸上终于露出喜色，吐出两个字：“不错。” 御医退下后，他便握住她的手，笑着问：“没想到你身子弱，倒是挺容易怀，说吧，想要什么赏赐？” 苏婉寻回道：“我想再去见见他，想刺激他一下。” “你就那么恨他？可是牢房太过潮湿阴冷，孩子还没稳定，我怕……” 云天墨还是在意这个孩子的，虽然前几天也传来其他嫔妃有孕的消息，却都没有此刻高兴。 苏婉寻反扣住他白皙修长的手掌，清澈的水眸闪了闪：“我穿得暖和点，而且有清书照顾。不用太担心。” 云天墨见她主动，心情甚好，随即就答应：“好吧，不过我陪你一起去，我也正好想看看他的表情，一定很有意思！” 这一回在去天牢的时候，苏婉寻已将锁藏在口袋里，等一会儿她会乘机开了他的锁，然后想办法让他挟持自己。 这是逃脱的唯一办法，云天墨念及孩子一定不会动手。 而她自己，等景慕霆彻底安全了再想办法逃回来。 当然，这锁是安清书替她弄来的，因为这原本属于天凤地牢，而安清书作为公主曾有恩于狱卒官。 到了天牢，密室铁门缓缓打开，苏婉寻的手掌不由紧握。 虽然在心里无数次告诉自己，一定不能哭，不能露出半点不舍和痛苦。 可当感受到扑面迎来的寒潮时就已经心痛不止，猛吸一口气后差点没站稳。 “小心动了胎气。” 云天墨单臂将她搂住，一半是真的担心，但还有一半就是想要做给里面的男人看。 景慕霆似乎听到了动静，缓缓抬头，一双赤红的凤眸落上了苏婉寻的小腹。 许久，他竟是勾唇一笑，可笑声却如同带刺的藤蔓刮咽喉般沙哑。 “景慕霆，我的爱妃想来看看你。” 云天墨手指微勾她光洁的下颌，漫不经心地魅笑：“你眼不眼熟？” 景慕霆双臂肌肉紧绷，玄铁天链早已染血，但同样温度已高到极致，仿佛过一会儿就会彻底融化。 “景慕霆！你乘我神志不清，夺我清白，我恨你入骨！恨不得杀了你！” 苏婉寻在看向他时清眸已染上恨意。 她一步步走到他面前，忍着心口的剧痛，一只手高抬，狠狠揪住他的衣领，另一只手准备取钥匙去开锁。 她只打算开一层锁，这样景慕霆就不会发现是自己救的，而是靠自己震开。 景慕霆不动，痛苦地凝望着她，黑眸幽深得像是没有尽头一样。 苏婉寻依旧不敢对视，所以立迅速垂下眼帘，准备掏锁。 可即便动作再轻微，还是被发现了端倪。 “爱妃？”云天墨在她背后凉凉地开口。 苏婉寻快速收回手，双手捂住小腹，痛楚地弯下腰呢喃：“突然好疼……” 景慕霆见她如此，顿时慌了神，赤红的凤眸闪烁着心疼，再次开始挣脱天链。 身上散发出的离天玄火已彻底将铁链烧红，地面再次剧颤。 云天墨也开始慌了，上前就将她拽回怀抱，余惊未定，手掌护住她的小腹。 同时，他也恼了怒，压低声音在她耳边轻声警告：“以后不许再靠近他，若是云氏血脉出了什么事，我要你们苏家一起陪葬！” 他说得很轻，可动作却极为暧昧，两人的身体紧贴，宛若热拥。 这个动作入了景慕霆的凤眸。 他身上散发出迫人气势宛若地狱的铁围山，凤眸再次迸发出强烈且如火的痛楚。 只听见“轰隆”一声巨响。 玄铁彻底震开，而这地面竟寸寸断裂。 云天墨低头一看，连忙拽着苏婉寻的手往后退，因为他这才发现被震开的地面下竟是一片黑金色的熊熊火焰，宛若炼狱！ “不能留了！必须死！必须死！”他害怕了，甚至后悔将景慕霆留了那么长时间。 很快，背着寒毒弓箭的数十个弓箭手已堵在门口。 苏婉寻见到这一幕，决定冲进去，否则乱箭一发，慕霆怎么躲？ 可她正准备挣脱云天墨的手臂，景慕霆竟跳入地下正在燃烧的黑金色火焰。 这一举动让在场所有人都怔在原地，包括云天墨，竟然没想到景慕霆可以用这种方式逃脱！ 实在是自己大意了，这简直就是放虎归山。 苏婉寻却再也站不稳，脸色苍白到极致。 慕霆明明可以挟持她逃脱，却选择用这么绝烈的方式！ 虽然他有离天玄火灵根，不会被自己的火焰焚身，可还是会痛啊！ 他这么做，就是不忍心她受牵连，被寒毒箭伤到。 云天墨见她鬓角的密密细汗，急忙将她横抱起，慌乱地喊：“快喊御医！” 这一路回寝殿，她早已泣不成声。 云天墨却以为她是因为太疼。 虽然气她出了个馊主意将景慕霆留到现在，可还是不忍心责备。 在寝殿来来回回踱步，直到御医回禀：“动了胎气，孩子无大碍，但每天要坚持吃药。” “那就好……”云天墨松了一口气。 很快，汤药就端来，苏婉寻乖乖地一口气喝完，然后又开口提议：“我想吃炖品好好补补。” 虽然现在痛不欲生，可为了孩子，一定要吃！ 孩子跟了她苦了将近两个月，如今应该是三个多月大，却一点都不显怀。 “好。”云天墨一口答应，立即命令后厨每天都要送最有营养的炖品和饭菜。 当然，安胎药也不能少。 第211章 慕霆，是你来找我了吗？ 饭菜也端来了。苏婉寻不客气，终于可以敞开肚子吃了。 她不仅要吃，还要在云天墨面前吃！这样若是提前显怀，他也不会怀疑。 云天墨闲闲地靠在椅背，突然开口：“不用那么急，没人和你抢。你前些日子是不是饿坏了？” 苏婉寻的筷子一停，稍稍抬头看了他一眼，细声道：“前些日子有些思念父亲，但现在有了孩子，就必须要吃。” “看来你挺在意这个孩子。” 他似笑非笑地勾起唇角感叹。 苏婉寻直接说：“这个孩子也是我的靠山。你后宫那么多女人，若是没有这个孩子，也许我下半辈子就孤苦无依了。” 云天墨修长的手指轻轻挠了挠眉心，淡淡开口：“生下孩子，做好你的本分，我不会亏待你。” 苏婉寻点点头，但小脸还是苍白无血色，像是惊魂未定。 云天墨坐到床边，习惯性地抬手拍了拍她的小脸，说道：“你放心，我会加强守卫，不会再让他靠近你半步。至于你们苏家，我也派人去保护。” 话音微顿，他又缓缓凉了语气：“但你也别一再挑战我的底线，我想碰你的时候，你也识趣点。若是我没了耐心，皇后之位就会给别的女人。到时候孩子就是庶子，你应该不想孩子低人一等吧？” 话说得很清楚，他的脸色也没有一丝玩笑之意。 苏婉寻弱弱地点了点头，眼角还挂着泪水。 “行了，别哭了。” 云天墨用指腹轻轻擦了擦她的眼泪，说道：“还想吃什么就直接和下人说。后宫也有嫔妃怀孕，可以和她们谈谈聊聊，别憋在寝殿，多闷。” “嗯。”她又点了点头。 云天墨没有多陪伴，又多了几句话后就走出了寝殿。 苏婉寻知道，他一定是准备对付景慕霆了。若是按照前世的路来走，他们至少要斗上三年有余。 糟糕的是，前世的云天墨并没有入魔道，这一世他强大了很多。 接下来的日子，苏婉寻只想着好好安胎，每天除了喝安胎药，饭菜也是营养均衡，短短一个多月，她的小腹就开始隆起。 孩子其实已经四个多月，所以显怀了。 这一日，宫里几个位分较高的嫔妃坐在畅音阁里看戏，个个身着华丽，妆容精致，神态雍容。 天凤国的冬天特别的冷，外面一片鹅毛大雪，阁楼里除了生地龙之外，还燃烧着许多暖炉， 苏婉寻身穿一袭玫瑰金织锦绣凤凰暗纹的狐毛领大袄，将她本就好看的容颜衬托得越发娇艳惊人。 此时正端坐在众妃之首的位置，手里正抱着一只小铜暖手炉。 “贵妃娘娘，您的肚子比臣妾的肚子大了很多，我们的月份应该差不多吧……” 开口询问的是她身边的明妃，她问得声音很响，但笑容却很和煦。 在后宫，她的地位仅次于苏婉寻，有孕之后更是位列四妃之首。 苏婉寻喝了一口茶，笑着回：“御医说是双生胎，所以更显怀。” 这句话落下，七八个嫔妃的脸色都不好看，直勾勾地盯着她的肚子。 “贵妃娘娘真是好福气，一怀就是双生胎。听说陛下前两天伤了大尊皇帝，估计是逃不远了。真是好事双全。” 明妃感叹一声，笑容更甚。 苏婉寻一听这话，手中的瓷盏剧烈颤抖，可她不能表现出来。 “是吗？看来妹妹很关心朝政，本宫什么都不知道。” 她重新看向戏台子，想要隐藏住此时焦急的情绪，可是心如同被锯子割开，如何忍？ 就在此时，畅音阁墙壁的灯火突然闪烁不定，直接灭了好几盏，如同一阵疾风吹过， 昏暗中，苏婉寻竟然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从戏台闪过，依旧高大挺拔，却是满头银发。她的心差点跳出喉咙，重喘了两下。 “慕霆……”她含着眼泪，轻念他的名字。 “外面风大，方才把窗吹开了。”几个奴才立即跪地磕头。 明妃扫了他们一眼，冷冷地说道：“那赶紧将门窗锁上，若是把我们贵妃娘娘冻坏了，几个脑袋都不够砍的！” “本宫有些不舒服，先回去了。” 她直接站起身子，由安清书搀扶着就要走出畅音阁，脚步匆忙。 门一开就是狂风大雪。 “娘娘，快上马车！”几个奴才跪地弯腰，要她踩上来。 “我想走回去。” 苏婉寻淡淡回答，随后疾步离开。她没有直接回宫，而是朝着畅音阁的幕后走去。 安清书已经有所猜测，便在她身后提醒：“娘娘，不要做得太明显，会惹人怀疑。” “我想，我想知道他是否安好……”她沙哑地回答，脚步却没有停下。 心中的酸楚早已经蔓延全身，这些日子过得如同行尸走肉。 明明一口饭都吃不下，可为了孩子却强逼着自己。 吃了吐，吐了再吃，咽喉灼痛，也不及心痛的半分。 终于，她走到了畅音阁的幕后院子，这里都是戏班子休息的地方。 这些正在上妆的戏子们在见到贵妃娘娘的那一刻，吓得全部跪地，还以为是不是唱错了。 苏婉寻让他们都起来，随后便走进去四处查看，可这里哪有他的影子？难道方才是自己的错觉？ “娘娘，若是真的见到他，你要怎么做？随他回去？还是再次无情拒绝？” 安清书在她耳边轻声问。 苏婉寻直接摇头，面色憔悴地说道：“已经走到了这一步，我不可能随他回去。” 她只想知道他是不是安好？” “也许是陛下在试探你，你可千万别表露出来，否则全功尽弃啊！”安清书再次在她耳边提醒。 苏婉寻抬头看向前方茫茫一片白雪，眼眸渐渐变得黯淡无光，轻声说：“我有些撑不下去了……” 伤景慕霆一分，就是伤她十分，只要一想到他身上的血痕和绝望痛楚的眼神。她就感觉刀子割心般的疼痛。 可在深吸一口气后，她还是振作了起来，不能倒下，不能放弃！ “回去吧。” 她咬了咬牙将酸楚吞了下去，准备回寝殿休息。 她回到畅音阁门口坐上马车，却发现今日的马车速度特别快，而且并不是往凤宁阁的方向。 “喂！你怎么搞的？娘娘还怀着身孕呢！慢点！”安清书愤然提醒。 马车速度的确慢下来了，但依旧往其他地方。 苏婉寻像是反应过来，猛然拉开车帐。 马夫穿着斗篷，虽然看不见容貌和头发，但这个背影…… 第212章 慕霆，要我 顿时，她的呼吸都像是静止，怔怔地看着这个背影，杏眸发红，却说不出一个字。 马车竟朝着宫外驶去。 门口的守卫立即拦住！ 安清书也意识到了什么，探出脑袋对侍卫道：“娘娘突然想吃汉族小吃，我要亲自给她买。” 这些侍卫都认识她，也就没有怀疑，直接放行。 马车一直向前行驶，像是没有尽头一样，最后在一处偏僻的农户家里才停下。 苏婉寻这一路一直沉默，浑身紧绷，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更害怕一冲动就说出实情，再也没有办法放手！ 在要下马车之前，安清书轻声说道：“我在门口守着，什么样的选择还是自己决定。但做了决定以后就不要后悔！” 苏婉寻“嗯”了一下，然后打开车门。 “马夫”早就等在车门口，直接将她横抱，快步走进小农院。 进了门口，她就闻到浓烈刺鼻的药香，心里猜测他应该在这里住上了一段日子。 “马夫”解下斗篷，一张苍白无血色的俊颜已显她面前，凤眸聚集着万千情感，更是隐忍着钻心的痛楚。 眼底的血丝没有消退，此时正深深地看着她。 苏婉寻狠狠地下定决心，忍下想要抱住他的冲动，淡漠地说道：“我已经说过，我不想和你走。更何况我们回不去了，我怀了他的孩子……” “孩子”两个字瞬间刺痛景慕霆的灵魂，他疼得撕心裂肺，难以把控。突然握住她的手腕，死死的。 凤眸已由血丝变成了充血，胸口被一股从来没有过的力量冲得难以呼吸，甚至意识都开始模糊。 苏婉寻的手想要往后缩，可根本动不了，她突然又开始害怕。 因为现在的他像极了前世的他，那个以为她背叛的暴君，将她尊严践踏的男人。 景慕霆似乎发现了她眼中的恐惧，倏然松开手，眼神惊慌，可血丝未退。 怎么忍心再伤害她？ 不忍心！ 即便她杀了他们的孩子，又怀上了别的男人的孩子。 沉默许久，他痛苦地闭目，沙哑地说道：“寻儿，随我回去，我会待他如亲子，我们重新开始……” “你说什么？”苏婉寻不敢相信听到的。 他竟然不在意？ 这一刻，她内心是震撼的，恨不得投入他怀里告诉他真相。 可是转念一想，即便他现在不在意天下，可还是在乎他的母亲啊！ 前世他已经失去了母亲，这一世，她不想让他失去。 “景慕霆，我不想再重复。我如今已是不洁之身，我……” 她想再开口，可他却已将她推到墙角，轻握她白皙小巧的下颌，顿时再也压抑不住内心宛若浪涛般汹涌的情感，俯身狠狠抵住她的唇。 他爱她，爱得发疯！可也恨她，无论什么原因，她亲手杀死了他们的孩子。 苏婉寻想要推开，可双臂竟然不听使唤得发软，身体更是欲拒还迎。 甚至不自觉地回应这个吻…… 这些都已无法克制，无法压抑的情感。 身上的衣物已不知觉地被他扯开，她感觉有点凉，身子颤抖。 景慕霆立即用袄子将她的身体盖住。紧紧搂在怀里，重重地粗喘，暗哑地低喃：“你是爱我的，寻儿，你是爱我的……” 她感觉到颈边的湿润，心疼地差点喘不过气。 景慕霆勾起一抹惨淡的笑，双手捧住她的小脸，尽可能地压抑住内心的痛楚，柔声道；“明日，我们就回家，二哥哥带你回家，好不好？” “二哥哥……” 苏婉寻的双唇张了张，却没有唤出声音。 她的心口又暖又疼。 原来这一世的慕霆是爱她的，她没有白白付出！ “我已经打通一条安全的路，有人护送，不用怕，一定能出去。” 景慕霆再次将她轻轻拥入怀，掩去眼底的悲痛，不停地轻拍她的后背，轻声低喃：“寻儿，都会过去的……” “慕霆……” 苏婉寻终于轻唤他的名字，仿佛要将这个名字深深刻入心底，融入灵魂。 景慕霆一怔，低头看向怀里的人，深深地凝望。 苏婉寻的心在淌血，因为他泛着血丝的眼睛，因为闻到他身上重重的草药味。 他一定受了重伤！ 再看向他的手掌，指关节的伤口都已经见骨，虽然结了结痂，可还是触目惊心。 “慕霆，要我。”她主动勾住他的肩膀，在他耳边低喃，嗓音温柔细哑。 孩子已经快四个月，安全了。 景慕霆呆愣，俊颜复杂，片刻后，他在她耳边低声回应：“先睡一觉，明日一早出发。” 苏婉寻清澈的水眸水雾弥漫，轻声自言：“我知道，我知道你嫌弃我脏……” 这话一落，景慕霆像疯了似地抵住她的唇，眼神更是带着噬骨的痛楚。方才的理智全部瓦解，这一刻，嫉妒，愤怒，爱恨交织仿佛汇聚成一汪大海。 瞬间将他吞噬干净，他要和她一起沉沦。 即便是无尽苦海！ 两人早已彼此熟悉身体，可这一刻的融合却是前所未有的默契。 景慕霆不敢太放纵，虽然孩子不是他的，可他不伤害她。 可一想到孩子，喉头再次染上腥重，恍若掉入深渊，无法找到拯救的彼岸。这种爱恨交织的情感让他脑海一片空白。 最后只有欲望的支配才能暂时麻醉这种无法承受的痛。 夜深，他紧紧抱着她，窗外有微光洒进，一切似乎恢复到了他们新婚时的甜蜜，可景慕霆却感觉四肢再次开始无力。 他猛然睁开凤眸看向怀里人。 “你！”他猛吸气。 苏婉寻看着他的凤眸，眼神已恢复了冷淡，凉声道：“我说过，我不想和你回去。若想要我跟你，就先打下一片天下，吞并天凤。若你再逼我，我就死在你面前。” 她的眼神坚定，说完，竟对着他狠狠下了一针。 景慕霆原以为她的柔情似水是愿意随他回去了，所以根本没有任何防备。 在失去知觉之前，他的凤眸再次泛起猩红。 她看着他的容颜，手掌轻轻抚过白发，想和他说太多话，可话到嘴边统统吞了回去。 她整理好衣服，又替他整理好衣领。 然后打开房门，走到大厅对安清书跪下，恳求道：“求你，带他回去，他若问你。你就告诉他，我想要更强大的男人。” 安清书无奈地笑：“你认为他会信吗？” 苏婉寻却再次恳求：“不管信不信，你都要将他带回去。若是他做不到，就永远不要来见我！” “我一个人怎么带出去？”安清书还是很担心。 “他方才对我说，会有人护送。” 苏婉寻看了一眼门外，说道：“若是没有猜错，他的人就在这院子门口，他做事谨慎，他说能回去就一定能回去。” 第213章 真的是双生胎 “好！”安清书点头答应。 自从王妃救了她的命之后，她就一心向着她。 苏婉寻在深吸一口气后，双膝跪地，对她重重磕头了一个：“替我好好照顾他。” 安清书连忙弯腰将她搀扶起来：“你别跪我！快起来！能离开这里，对我来说是好事。倒是你，没了我，一定要小心。后宫猛如野兽……” “嗯，我一定会保护好自己！”苏婉寻紧紧握住她的手，再次感激。 她在离开之前突然想到了什么，取出随身携带的匕首，在自己的手腕割上一刀。 在取血之后，就将小瓷瓶递给安清书，叮嘱道：“给他熬药的时候加上这个，能很快愈合伤口，记住，千万不要被他发现。” 安清书被她的情深意重震撼到，她含泪点了点头：“好！” 翌日 等苏婉寻回宫已是中午，云天墨正坐在寝殿的床沿，面色沉冷可怕，一双能媚惑苍生的丹凤眼凉凉地落在她的身上。 她心底还是紧张的，因为知道云天墨正在怀疑。 “陛下……” 她轻轻一唤，双膝跪地。 “过来。”云天墨轻轻吐出两个字。 苏婉寻低头走过去，正准备要开口，一记响亮的耳光直接将她打翻在床榻。 “啪”得一声，清脆响亮。 白皙的小脸顿时染上红印，唇角渗出血丝。 云天墨眯起暗紫色的丹凤眼，压低声音怒问：“苏婉寻，你当我是傻子？你还想骗我到几时？” 苏婉寻捂着脸，只是咬着唇，却没有说什么。 “你这幅样子做给谁看？嗯？” 云天墨一只手死死拽住她的衣领，另一只手撕扯住她的长发，阴狠地道：“我可不是许世宁，为了你可以给别的男人守天下。看着心爱的女人被其他男人玩只能当个缩头乌龟！” “云天墨，自从我决定跟你以后，我就再也没有和他有过关系。” 她终于抬起杏眸，没有畏惧，只有委屈和一丝恨：“我说过，既然你在意我的过去，为何还要将我带过来。我一直以为你对我和其他女人不一样，现在看来，我在你心里连她们都不如！” 云天墨凝眉，看着她红肿的小脸，渐渐松开了手。心尖也泛起一丝微疼…… 可心中的怒火不减，厉声质问：“贱人！若你不是自愿，他又怎么能将你带出去？皇宫那么多侍卫，你喊一声就可！” “我怎么知道马夫就是他？我想和清书偷偷出去逛街！现在清书生死未卜，我自责都来不及，你却这么辱骂我。” 苏婉寻的眼泪终于往下掉，凄楚地说道：“若是我自愿，前几次就随他出去！又怎会在这里被你打骂？” 说完，她又当着他的面卷起袖子，手腕被包扎过。 在解开后，一道血淋淋的口子展露出来。 她继续说：“他当时想用强的，我便以死相逼，保住了清白。” 伤口很深，若是再用点力，可能就会血流不止而丧命。 云天墨有一瞬间的呆愣，但紫眸里的怀疑还是未退。 “既然你从头到尾只想得到我的身体，那等你玩够了，再将我杀了！但我不想再受你的打骂！我也有尊严！” 她激动之下解开自己的衣领，脱下外衣，只留一件薄薄的里衣。 烛光的照射下，能隐隐约约看到她的玉体。 云天墨的呼吸猛地一滞，全身血液发热，再回想前两次的感觉，总觉得有点虚幻。 甚至还没有现在这样真实。 他眯起丹凤眼，将她反压在床榻，修长白皙的手指轻轻划过被他打红的小脸，挑眉：“我也不喜欢打女人，是你逼我。若换成其他嫔妃，我直接杀了！还会动怒？” “我逼你？我何时逼你？” 苏婉寻的眼眸含着眼泪，扯唇苦笑：“我还记得我们曾一起看过日落，你说活着就是希望，可现在对我来说，活着已没有任何意义。因为你的怀疑，我和孩子不会有将来。” 她的眼神划过一道死寂，如同死水一样。 云天墨彻底缓了脸色，视线又落到她微隆的小腹，狐疑地问：“御医真的说是双生胎？” “你总是怀疑！不如多叫几个御医来看看月份，看看是不是双生胎！” 苏婉寻再次勾起一抹酸涩的笑，随即又正声告诉他：“不过证明的确是双生胎以后。你若是再怀疑，我会毫不犹豫地再喝碗落胎药！” 也不知是不是上天帮忙，她这次居然怀了双生胎，这样就能掩盖肚子比月份大的事情。 云天墨没有回应，而是开始撕扯她里衣的领子…… 苏婉寻想要再用幻术迷药，可双手已被他禁锢在头顶。情急之下，她连忙说道：“孩子，还没稳定！” 云天墨像是没听到，继续撕扯。 好在这时候门口突然有人回禀：“陛下，前朝几个大将军起兵了。” 他这才停下手，在理了理衣领后起身，对她淡淡说道：“等生下孩子以后再伺候，还有，今日的事可以不计较，但没有下次。” 苏婉寻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凄楚的眼神已重新染上恨意。 她这一刻很清楚地明白，要想得到天书，还是要从政治上帮到他，否则根本无法得到他的信任。 冬去春来，接下来的几个月，苏婉寻再也没有得到景慕霆的消息。 这对她来说是好事。只是安清书不在，身边又换了一个贴身宮婢，她的情绪只能彻底被压抑。 她虽然不懂政治，但这段日子她收敛了身上的芒刺，温柔地陪在云天墨身边，替他磨墨倒水。 时不时帮他出了几个能用得着的小点子。 苏婉寻的身上天生就带着能让人宁静的气息，就如同一丝带着梨花香的清风。 云天墨以前就喜欢，现在依旧喜欢。 这一日，她坐在他身边沏茶，云天墨看着她隆起的肚子，抬手轻轻拍了拍，扬唇轻笑：“你这肚子，倒是像别人怀胎八九个月了，若不是双生胎，我真的会将他扔进河里哦！” 他的笑容明暗难测，方才说的话更是显得一半真，一半假。 苏婉寻放下手中的茶水，抬眸看向他，水眸泛红。 “好了，好了，开个玩笑而已，我怎么舍得？” 他屈指在她肚子上轻轻一弹，又笑：“你也争口气，希望有一胎是男孩，那太子之位就是他的。” 第214章 景慕霆送来的生辰礼物 话音微顿，他又说：“忘了告诉你，他在三个月前就称帝了，将我们云氏家族全部杀光。手段极为残忍，甚至将云氏祖宗的天墓都烧了。云天楚带着他的妻妾过来投奔我，你说可笑不可笑？” “可笑。”苏婉寻回答他。 “你说我要不要收？” 云天墨将她拽进怀里，亲昵地亲吻了她的小脸，暧昧地道：“我听你的，小白兔。” “你来决定。”苏婉寻有意无意躲开他的触碰。 “那就放他们进宫好好玩玩。” 云天墨似乎感觉到了她的躲避，双手抱住她高高隆起的肚子，继续说：“他居然还向我开战，你说，他是不是太心急了？” “他疯了！” 苏婉寻明亮的水眸流露浓浓的担忧，但很快掩饰。 “他是为谁疯的？” 云天墨声音突然染上凉意，问道：“他是真的爱你，你没发觉吗？” 苏婉寻的心仿佛再次被藤蔓勾住，疼得吸气，缓了片刻才回：“可我并不爱他。” “真的不爱？一点点都不曾有？” 云天墨再次扬唇轻笑，大手在她隆起的肚子轻轻一抓，在她耳边哑声说：“他可是你曾经的哥哥啊，你们自小一块长大的，我听说感情很好。” 孩子像是有了反应似的，重重地踢了他的手掌。 云天墨一怔，微微蹙眉，可下一刻又是爽朗一笑。 正在此时，门外的奴才来回禀：“陛下，大尊使臣来了，说是要送贵妃娘娘生日礼物。” 听了这话，苏婉寻的心猛跳，苍白的嘴唇轻轻抿着，立即垂下眼眸掩盖情绪。 “知道了，等会就过去。”云天墨起身握住她冰凉的手，似笑非笑：“走吧？看看他给你送了什么礼物！” 这一路去大殿，苏婉寻的心一直悬着，虽然来的不是慕霆。 但这些人是他派来的，还是和他有关！ 一共来了十来个使臣，他们都穿着黑色斗篷，将脸深深埋在斗篷帽子里，还带着统一的银色面具。 云天墨扫了一眼这些大大小小的箱子，勾唇笑问：“没想到你们大尊皇帝还记得贵妃的生辰，专程派你们来送，他自己怎么不亲自过来？” 领头使臣回道：“陛下实在太忙，若是有空还是会过来见故人。” 他的嗓音很沙哑粗犷，像是喉咙受过伤害，或者装了变声器。 “故人？哈哈哈！” 云天墨听到这称呼，心情似乎不错。 回想景慕霆悲痛欲绝和满头白发的模样，他就感觉很爽快。 这世上没有比夺妻更让人感到耻辱和绝望了。 云天楚屈指在她隆起的肚子轻轻一弹，笑得极为温柔：“爱妃，你过去瞧瞧，你的故人送了什么？” 苏婉寻很厌恶他触碰自己的肚子，因为肚子里的是她和慕霆的孩子。 他们应该被父亲抚摸和爱护，而不是被他用一种轻视的动作去拍打对待。 其实孩子们跟着她也是受了苦。以后还要认贼作父…… 她深吸一口气，走到箱子前。 领头使臣的身材高大挺拔， 当她走到他面前时，几乎可以将她娇小的身子都笼罩住。 可他不动，一双深邃却泛着血丝的凤眸深深地看着她，眼底凝着万般情绪。 苏婉寻却没有对视，她紧张地看着这些箱子，一时间竟然不敢打开。 领头使臣弯腰，亲自将箱子一个个打开，里面装满璀璨夺目的珍奇珠宝。 “我还以为是什么，不过是些讨女人欢心的小玩意儿。” 云天墨眼中露出鄙夷，走到苏婉寻身边，手臂勾住她的肩膀，在她耳边轻轻喷洒兰花般的气息：“你若喜欢，我将宫里所有珍宝都送给你，要不要，爱妃？” “还有一样。” 领头使臣从怀里取出小盒子。 他走到苏婉寻面前，亲手将它打开。 他的手指很修长，即便带着薄薄的手套，都能看出骨节分明。 当盒子打开后，苏婉寻完全怔住，眼泪顿时绷不住，小脸苍白得几乎透明。 盒子里面放着一束白发。 她想起前世刚成亲的时候，她很想和他结发。 民间传言，若是夫妻取一束长发结在一起，那就能有三世姻缘。 可当时的景慕霆并没有回应，她便不再提。 “他想结发？” 云天墨的怒火瞬间被点燃，熊熊燃烧着他的胸口。 “烧了！给朕烧了！” 他厉声下令，嗓音都变得扭曲沙哑。 “是！”几个小太监领命。 “这些，这些珠宝也全部烧了！” 云天墨森冷的紫眸寒光凌冽，狠狠地扫了一眼这些箱子，还有那些使臣。 两国交往不杀来使，这是千年来的规矩，否则他连这些家伙一起杀！ 言毕，他猛地转身看向苏婉寻。 而苏婉寻早已吞下眼泪，面色看似冷静，但蜷缩在袖中的手指却在剧烈颤抖，唇畔轻轻动了动，轻声道：“我来烧，看了恶心。” 她的眼底不带一丝感情。 见她如此，云天墨的怒火稍稍消了一点，当着使臣面前突然将她搂住，手臂紧紧圈住她的腰。 “爱妃若想结发，那就结朕的头发，好不好？就当回礼送给他？” 苏婉寻吸了一口凉气，似乎耗尽所有力气才开口说了一个字：“好。” 云天墨毫不犹豫地拔剑，手掌一提，拇指一推，长剑出鞘。 “刷刷”两下，两人的一束头发已在他手里。 他将两人的长发结在一起，放到盒子里，又将那束白发取出扔在脚下。 “去吧，就当回礼。”他的心情似乎不错了。 领头使臣的凤眸闪过一道寒光，他扫了一眼他的脚底，随即又看向苏婉寻的小脸。 苏婉寻为了掩盖此刻内心的痛苦，只能强颜欢笑，主动扣住云天墨的手掌，柔声道：“陛下，我们的结发怎么可以给别人？若是他也将我们的头发烧了，岂不是不吉利？” “爱妃说得对！” 云天墨又将两人的结发取回来，随后塞到她的掌心，温柔地叮嘱：“爱妃你要好好珍藏哦，若是弄丢了，朕可要在床上好好惩罚你……” 这话落下，整个房间的温度居然无端升高很多，领头使臣的眼底深处暗涌出一丝肃杀之气。 不过在场人也没有在意，毕竟现在是春季，天气多变。 “陛下，臣妾有些累了，想先回去休息。”苏婉寻双手拖着肚子，对着他柔柔地行了一个礼。 第215章 与景慕霆结发 “好，那爱妃先回去休息，朕等会就过来陪你。” 云天墨的笑容温柔和煦，这是平日里不会有的，像是故意做给使臣看。 苏婉寻在临走之前，弯腰将那束白发捡起，随后就转身离开，脚步很快。她的贴身宮婢跟在后面都有些追不上。 回到寝殿，她又将宮婢全部遣出去。看着掌心里的白发，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痛楚，浑身颤抖。可她不能哭，因为云天墨随时会回来。 前世的一幕幕再次在她脑海里浮现，原本渴望的结发，这一世却以这种方式实现。 景慕霆，前世的你为何不爱我？ 若是你当初对我有一点点怜爱，对我有一点点信任，也许我们的结局就不会那样了。 这一世，他们的磨难太多，即便他和她一样真心，却再也没办法在一起。 苏婉寻深吸一口气，然后将手里的这束白发分出一小束，珍藏在了长袖中。 其余的则对着烛火燃烧。 门刚好打开，云天墨见到这一幕，原本发沉的眼神稍稍缓和了一些。 “真的舍得烧？” 他慢悠悠地开口问，如秋水般的紫眸微眯。 “为什么舍不得？”苏婉寻反问。 她将还燃烧着的头发扔出了窗外，眼神里不带一丝情感。 云天墨坐到她对面，对视着她有些泛红的水眸，突然勾唇轻笑：“还记得素无心吧？她前些日子告诉我，你曾为了那个男人自取心头血，都做到这地步了，你真的不爱？” 他是在质问。 但对于苏婉寻来说，这是好事，因为至少他将心中的刺说出来。 “取心头血的人并非是我，而是她自己。我心口没有疤。” 苏婉寻自顾自地倒了一杯水，淡淡道：“她爱而不得，早就对我恨之入骨。如今要不是你护着我和孩子，她早就对我动手了。” 素无心是毒妇，这一点云天墨是知道的。 如果不是要和她合作，想得到她手里那四分之一的天书，早就将她杀了。 “可你当初怎么突然病入膏肓？”他又问。 “我身体本就虚弱，有一回在北凰被她推下寒池，回国之后，又被景慕霆强暴囚禁。便导致精神恍惚！” 苏婉寻说到这里，再次红了眼睛，小脸煞白地问：“陛下，你真的要相信一个外人，而不信我的话？” 云天墨沉默，视线再次落到她的隆起的肚子，妖邪的双眸突然闪过一抹轻笑：“那就再等等，看看你说的是真话，还是她说的是真话……” 他缓缓起身，白皙修长的玉手轻轻拖住她的小脸，俯身吻了吻她的耳廓，柔声说道：“朕可不是你爹，帮别人养了那么多年的孩子。若你骗了朕，朕会将孽种一刀一刀地割碎……” 言毕，他一挥衣袖，对门口的太监道：“摆驾，夙澜殿！” 夙澜殿是明妃的住所，她如今和苏婉寻的宠爱平分秋色，所有人都在猜测，谁若先诞下皇子，那就是太子。 等他一走，苏婉寻抬手捂着心口，这里仿佛结着一口淤血，难受得厉害。双生胎这一点不用担心，她自己都能感觉到有两个孩子。 最担心的是，她必须再拖一个多月才能生，这就需要用药物和针灸。 孩子的产期马上就要到了，也不知自己的身子能不能撑住，若是撑不住，很有可能一尸三命。 夜已深，她躺回床榻，从袖子里取出那一缕白发，反复在掌心里摩挲抚摸，略显苍白的唇角终于缓缓勾起一抹弧度，如同看到了日夜思念的人。 “二哥哥，你过得好不好？”她对着白发轻声问。 可刚问出口，她像意识到了什么，手微微一颤，眼底的泪水似水波一样弥漫开。 “你怎么可能过得好？你一定恨死我了吧……” 她只觉得浑身都在发冷，小脸的痛楚越来越明显，唇瓣早已被她咬破，渗出血丝。 自己这么伤害他，他的心一定被伤透了，这些白发…… 心口的痛楚和酸涩已涌上咽喉，上下翻腾，让她忍不住剧烈咳嗽两声。 而肚子里的孩子像是有了感应，不安得躁动翻滚。 她取出随身携带的匕首，割下几缕青丝，两缕长发打了结，黑白相缠，如同生生世世的牵绊。 “前世，你不愿意与我结发。今生，我依旧不弃你真情，不求朝朝暮暮，只求你能安好。” 她对着结发许下心愿，然后就将发丝藏进枕套里。 桌上的烛火没有熄灭，她就沉沉睡过去。这已是她的睡觉习惯，不敢熄灯。 可梦中，仿佛有人开门，一步步走到床边坐下，带有温度的掌心轻轻覆上她的肚子。 不是云天墨那样随意的逗弄和轻拍，而是珍重和爱护。 孩子再次有了反应，像是回应了他的爱抚。这和云天墨轻拍时的反应完全不一样。 母子连心，她甚至能感觉孩子很高兴。 可这个梦里，仿佛还有一双充满血丝的凤眸，正痛苦地凝视着她，这样的痛苦太深刻。 宛若无边的血色，要将她的身心全部笼罩，和他一起痛不欲生。 “二哥哥？”她急声一唤，想要伸手去抓。可怎么都抓不到…… 直到翌日清晨贴身宮婢轻唤：“娘娘，该起来了。今日陛下要设宴款待大尊使臣，您也需参加。” 苏婉寻疲惫地睁开双眸，轻声应道：“知道了，你先出去。” 她不愿意被这些宮婢看到自己的情绪，即便只是微表情。 穿上烟云蝴蝶蓝裙，外披月光羽纱披肩，随意挽了一个简易流云髻，这样清新的装扮在后宫里很少见。更贴近汉人姑娘的穿着习惯。 虽然只是见大尊的使臣，但对苏婉寻来说，似乎离景慕霆近了一些，这样的穿着是尊重。 可没想到在衣着华丽的众妃之中，反而脱颖而出。 恍若百花丛中的一股甘冽的清泉，沁人心扉，让人看了说不出的舒服。 她的小脸比起以前更要圆润，这倒是让本就精致的五官平添几分娇艳妩媚。 早在御花园中等待的云天墨有一瞬间的看呆，紫眸划过一道炽热的光芒，这是最原始的欲望！ 第216章 苏婉寻，你是我的！ 再回想和她的两次亲密，实在是不过瘾，只可惜她现在大着肚子，否则一定每夜都宠幸。 “爱妃，过来！” 他对着她挥挥手，笑容宠溺。 在苏婉寻还没完全走到他面前，他便将他扯到怀里，两只大手轻抓她的肚子，笑着道：“今日爱妃就坐在朕的怀里，怎么样？” 苏婉寻皱眉，想要起身。 “怎么？不愿意？使臣马上就要来了哦。” 云天墨的手掌用力，五指似要扣入她的肚子，虽然不是很疼，可两个孩子再次翻滚躁动，像是在反抗。 几个嫔妃见到这一幕，羡慕嫉妒的情绪统统上来。甚至觉得这贵妃娘娘实在是不识好歹！ “大尊使臣到！！” 随着太监的回禀，苏婉寻猛吸一口气，不再挣扎。 因为她不想被使臣看到她的不愿意。她要慕霆彻底死了心，还要让他知道，她过得很好！ “陛下，您把我弄疼了……”她双手勾住他的脖子，一改方才的排斥，眼神暧昧。 云天墨被她这个动作怔了一下，原本就在压抑欲火，此时更是如同烈火焚身。 竟当着众臣的面，想要吻她的双唇。 可刚要触碰，他的心口就传来一阵剧痛，如同血液沸腾灼烧。 他当即想要喷出鲜血，紫眸闪过冷冽的光芒。下一刻便立刻运功护体。 好在早就练成《人皇天书》上半部分的最高层，否则一定受重伤。 景慕霆！！ 景慕霆一定在这里！ 而且他的灵术仿佛比以前更精进，甚至可以沸腾人的血液。 “陛下，您……”苏婉寻能看出他的脸色不对劲儿。 “拜见天凤陛下。” 一个粗旷沙哑的男人声音在众人中响起。 原来是大尊使臣到了。 苏婉寻下意识地转身看他，竟对上一双泛着血丝的凤目，深邃暗黑，即便戴着面具。 她都能看出眼底钻心刺骨的痛楚，和梦中一模一样。 慕霆？这个使臣就是他？ 苏婉寻紧张地攥紧拳头，连忙垂下眼帘，不敢对视。 景慕霆的喉结滚动，咽喉里早已翻滚着一股浓浓的铁锈味。 他静静地站在原地，深深地凝视，这样的眼神就是如同一张巨大的网，要将她彻底笼罩。一起生，或者一起死！ 这些日子，他的心早已痛得麻木，灵魂每日每夜都在承受鞭打和凌迟。 无法想象这些日子是怎么过来的，从开始的醉酒到最后用血腥和杀戮刺激自己灵魂的重生。 “爱妃怎么了？你怎么在发抖？” 云天墨紧了紧拥抱，红唇轻吻她的发丝，大手却依旧覆在她的肚子：“怎么了？不舒服？” 也不知道是不是受了刺激，苏婉寻感觉肚子一阵阵发紧。 糟糕了！难道提前要生了？ 她还准备过两天再吃推迟孕期的药物。 “爱妃？” 云天墨眯眸，抬手轻轻擦去她鬓角的细汗，柔声问：“不舒服？难道要生了？” “昨晚贪吃了一些凉物，胃疼。” 她抬手捂着胃，柳眉轻蹙，声音却是娇柔中带着楚楚可怜。 “矫情！”几个嫔妃看了直翻白眼， 可云天墨却很受用，她素来冷冷清清，虽然知道现在的温柔是装的，但还是很高兴。 “你先回宫休息，朕会唤御医来看看。”他说道。 苏婉寻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在婢女的搀扶下低着头往回走，好在这里是御花园，并没有阶梯。 可是要经过景慕霆！ 她的心悬在喉咙，想要加快脚步，一个不慎竟被小石子绊了一下。 而那使臣的手却刚好将她搀扶住，即便带着手套，她都能感受到温度。 “谢谢！”苏婉寻慌乱地抽开，眼神闪躲。 可是肚子再次传来一阵收缩，她知道不能再耽搁时间了，一定需要服药物了。 好在那只手松开了！ 可苏婉寻却差点没有站稳，表情越显紧张，双唇发白。 “爱妃，不如朕陪你回去？”云天墨很关心地问。 “臣妾自己回去就行了。” 她朝着云天墨行了礼，说完便加快脚步朝着寝殿走回去。 她将宮婢全部遣散走，然后取出早已调制好的药丸吞下，双手捂着肚子躺回床榻休息。 半柱香时间过去后，疼痛感消失，她这才彻底放下心。师父说过，这药物对孩子没有任何影响，就是在生孩子时，母亲会多受点苦了。 “咚咚咚！” 门被敲响。 她以为是云天墨来了了，便快速将药丸收起，双手捂住胃。 可是门外很快又没了声音。 她觉得奇怪，起身准备去开门，没想到门口居然空无一人。几个守在门口的宮婢也不见了踪影。 “谁？” 她一手护在肚子前，警惕地问。 可她刚要向前走两步，身体就被横抱带回了房间。 现在是早晨，光线很好，她清楚地看清他的容颜， 这一刻，她的瞳孔放大，眼里的情绪瞬间失控，痛楚，委屈，思念统统涌上心头。 无法控制！再也无法控制！ 景慕霆更要发了疯，他的黑眸透着绝顶的痛楚和绝望，还有将他折磨得生不如死的嫉妒。 他将她放倒在床榻，双手撑在她的脸颊旁，身体却离高耸的肚子有一定距离，生怕会压到。 万语千言竟哽在咽喉，紧抿的薄唇张了张，发出的声音却带着嘶哑：“苏婉寻！你把我折磨得好苦……” 这话落下，滚烫的眼泪竟一滴滴落下。 灼痛了苏婉寻的心。 这个杀伐果断的帝王，已经不止一次为她掉泪。 “既然，既然我把你折磨得苦，那你为什么还要来找我？”她闭上眼睛，哪里再敢看他？ 景慕霆扯唇苦笑，颤声回：“因为放不下……” 话音落下，他如同上次一样，像发了疯一样的吻上她的唇。 此时此刻，他感觉浑身的血液都在逆流和沸腾，真想将她彻底融入身体，这样就可以不离不弃。再想起她和别的男人亲密的画面。 “苏婉寻，你是我的，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 他如同发了狂。竟然不自觉地扯开她的衣领，如同过去两人做亲密时一样，炽热地亲吻，大手覆上她的身体。 可当触碰到她隆起的肚子时，猛然收回。 第217章 你觉得脏？ 苏婉寻能从他的眼神中看到痛苦，还有一丝恐慌。如同碰到什么刺激他的东西。 “觉得脏？” 她将他推开，杏眸划过一道嘲讽来掩饰难受：“这孩子不是你的，是云天墨的。是我，是我亲手杀了我们的孩子……” 这些话无疑就是刀子，在景慕霆那颗早就伤痕累累的心脏再次刺下去，一刀一刀地剁碎，血肉模糊。 “不要再说了！”他突然低喝，凤眸再次赤红，身体里的血管似要胀裂。 “景慕霆，你是在意的。” 苏婉寻的唇角勾起一抹苦笑，淡淡道：“你放过我吧，我在这里过得很好，你也看到了，他很宠我。若是男孩，孩子还会是太子……” “我也可以让他做太子。”景慕霆打断她的话，再次将她反压，但一只大手却已覆上她的肚子。 修长有力的五指微微发颤，力道却还是那么温柔。在深吸一口气后，他沙哑地说道：“我并不在意，只要孩子是你的。” “可我在意！他是云氏血脉！是你们景氏的仇人！景慕霆，你别在这里说这些来骗我，骗你自己！我信你现在是真的，可将来呢？我们这些年少的情义还是会随着时间而变淡……” 她鼓起勇气对视他深情且绝望的眼神，语气绝烈无情：“你还年轻，很快就能忘了我，你以后还会有后宫，你……” 这话还没落下，景慕霆的拳头竟对着床头的墙壁狠狠砸了过去。 墙壁顿时裂开几道裂缝，他的骨节再次破开出血。 苏婉寻以为他是愤怒，其实唯有他自己知道，这是懊悔和自责。似乎只有用这种方式才能惩罚自己。 他恨极了前世的自己，虽然从未宠幸过其他女人，却也纳了很多妃嫔。 前世的寻儿该有多痛啊！正如现在的自己，一想到心爱的人和其他男人亲密，真的生不如死！ “我不会有后宫，绝不会有，寻儿，相信我……” 景慕霆的凤眸再次含泪，染血的手掌温柔地拖住她的小脸，郑重其事地告诉她：“我对你，不是年少情义，而是永生永世的钟情。” 苏婉寻看着他深情的目光和坚定的眼神，差点就要沦陷。她多么想要告诉他，慕霆，这两个孩子就是你的！他们流淌的是你的血脉。 可是她不能，云天墨比所有人想象中更可怕。他已不是人，而是魔！ 景慕霆已经不想再询问她是否同意，这一次，一定要将她带回去。 他也料到寻儿会以死相逼。所以也以同样的方式逼她：“今日，你若不随我离开，我便死在这里。” “景慕霆！”苏婉寻清澈水眸中闪过愤怒，同样，还有害怕。 因为今生的景慕霆真的和她一样爱着对方，他能说出这番话，一定会做到。 “吱呀” 门被打开，是身穿使臣服饰的男子，他对着景慕霆行礼，说道：“陛下，外面杀得差不多了。属下们已开出一条血路，可以走了。” “云天墨呢？”景慕霆冷声问。 “他受了重伤之后就逃走了。”属下回答。 可景慕霆却没有放下任何戒备，那家伙诡计多端，极为狡诈。 但现在带走寻儿才是最重要的。 他的凤眸闪过一道绝顶的杀意，冷声下令：“他的女人，一个都不要放过。包括那些有孕的！” 云天墨杀了他的孩子，此仇怎能不报？ “景慕霆，你不要乱杀无辜！”苏婉寻急忙抓住他的长袖，小脸焦急。 云天墨杀人，她管不着。他变成恶魔，那也是他自己的选择。 可她不允许景慕霆失去心智，她不想让他手里沾无辜人的血。天有天道，恶事做多了，不会有好报的。 景慕霆露出一抹苍白的苦笑，暗哑地说道，“我说过，你想要我做明君，就得看着我，提醒我，否则我一定会是暴君。” 他怎么可能放手？若是放了手，他的余生只能在疯狂思念和痛苦折磨中渡过，这种阴暗潮湿比死更可怕。 “你！”苏婉寻怔了怔，一时间再次陷入徘徊。她潜伏在云天墨身边，只是为了让他安好。 可他若成为暴君，又怎能安好？ 弱点被这个男人掐中，她竟不知道如何选择。 “陛下，快……” 这手下再次提醒。 可话音没有落下，身体就被一只血手穿过，当即毙命。 云天墨已站在门口，墨紫色的瞳孔闪烁着愤怒，还覆辙一层灰色的妖雾，冷声道：“景慕霆，早就猜到是你，你可真是不死心，一次又一次地前来送死！” 景慕霆勾起薄唇冷笑，只吐出四个字：“歪门邪道。” “歪门邪道又如何？我练的也是人皇留下的功法，你即便有灵根，可撑破天也比不过人皇。” 云天墨眯起眼，突然抬手做了一个手势。 不好！苏婉寻屏住呼吸，紧张万分，她早就猜到云天墨一定怀疑慕霆也来了，所以早做准备。 果然，寝殿的地面竟然突然打开，玉砖全部陷下，下面是一个深坑，布满无数钢针尖刺。不仅如此，就连同寝殿的墙壁也全部破开。 布满密密麻麻的黑孔。里面一定藏着寒毒箭！ 云天墨竟然瞒着她，偷偷改造寝殿，为的就是今天！ “景慕霆，你杀那些嫔妃来报你的失子之仇是不是太可笑了？” 云天墨仰面大笑，随后无奈地摇了摇头：“啧啧，我连母后的生死都可以不管，更别说是女人。你就算把她们全杀光了，我都不会眨一下眼。” 苏婉寻猛地吸气，后背发麻，看来这寝殿有暗室，方才他们的对话全部被他听到了。 不过也幸庆没有说出孩子的身世。 他笑得越发得意，眼中的嘲讽嚣张跋扈：“没想到你还有养别人孩子的爱好，真是天下奇闻！” 面对这样的羞辱，景慕霆还是死死握着苏婉寻的手，凤眸冷静和坚定。 来这里抢人，本就很危险，他早就做好准备。 “别怕，二哥哥带你冲出去。”景慕霆紧了紧手掌，神色温柔。 这一刻，他还是相信寻儿是被逼无奈，失子之痛，都由他来承受吧。 是他的无能才会导致这一切，和寻儿没有关系，没有关系…… 第218章 要生了！ “爱妃，你快点躲起来哦，朕要放箭了。”云天墨对着她挑眉，眼神示意了一下床榻。 这个位置，毒箭是射不到的。 景慕霆的凤眸宛若冰雹般的寒冷，一缕缕黑金色的光芒缠绕他的手掌，诡秘且迅猛地散开，带着一股无尽的杀意。 这些黑金色的雾气竟然又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钻进黑孔。 “呲呲呲”空气里散发出火烧的声音，清晰可听。 “你想烧融这些箭？” 云天墨终于反应过来，大怒之下对着苏婉寻再次警告：“你是想和他一起死吗？” 若是换成其他人，直接下令放箭。可面对她，终究是不忍心。 苏婉寻急中生智，心里想着该怎么做才能既留下，又让慕霆安全逃脱，最好还能让云天墨彻底对自己放下戒备。 就在这时，她突然发现深坑居然也燃烧起火焰，将铁针烧得通红，下一刻，竟要拔地而起。 这只能从他们的角度才能发现，云天墨在门口根本无法看见。 她意识到这些铁针是要朝着云天墨的方向攻击的。 可这次攻击也只能助他们逃脱，却不能彻底杀了云天墨，他实在太强大！ 所以她猛吸一口气，竟突然松开景慕霆的手，对着云天墨狂喊：“陛下！小心！躲藏啊！” 这话落下，景慕霆猛地转头看向她，凤眸闪过不可思议和震惊，但更多是痛楚和绝望。 若前几次他都不愿意相信寻儿背叛自己，这一回，他动摇了！ “景慕霆，你若再不走，再伤害陛下半分，我就死在你面前！” 苏婉寻突然拔出随身携带的匕首，直直对准自己的咽喉，脚步一步步向后退。 后面就是深坑啊！都是被烧得通红的钢针啊！ 景慕霆只觉得浑身好冷，冷得就像是一把冰冷的刀子，将他的身体，肌肉，血管，骨头，一点一点地剖开。 他又突然想起前世，当看到寻儿和许世宁在一起的画面。 她哭着求着要他信任。 她是他的妻子啊！其实根本不用求，她可以强硬得和他对峙，甚至可以责怪他的多疑。 可寻儿并没有这样做。 她是多怕失去自己。 可他呢？他将她的尊严踩在地上，他将她的心用刀子一点一点剖开。还将她锁在黑暗中整整三年。 这三年，他从没有给过她半点温暖。 冰冷的寝殿，唯有烛光…… 那时候的自己，怎么从来没有想过她会不会怕黑，会不会怕冷。 怎么能忍心？ 也许是因为此刻心太痛，埋在他心底最阴暗的东西突然钻进了他的脑海里。 是了，其实他从头到尾都不曾怀疑过她，之所以选择不信任，那是因为给自己伤害她一个理由，一个光明正大的理由。 因为母亲的死，他不能爱她，对她好一分，就觉得对不起母亲。 可是寻儿又有什么错？她有什么错？ “景慕霆，你再不走！我就跳下去！马上跳下去！我说到做到！” 苏婉寻含着眼泪，恨恨地看着他，清楚地说道：“我爱上了云天墨，你走啊！” 景慕霆扯唇苦笑，无尽的打击和痛楚伤了他的心脉，再次喷出浓稠的鲜血。 报应，真是报应！ 前世寻儿求他信任，这一世，她竟亲口说爱上其他男人。这不是报应，又是什么？ 眼看着苏婉寻真的要掉下那插满钢针的深坑，景慕霆恨不得现在冲过去抱住她，然后一起掉下去。一起死！ 不管她有没有爱上别的男人，他都只想和她在一起。 可他怎么舍得？ “滚！滚啊！！”苏婉寻爆发情绪，对着他撕心裂肺地喊，眼泪止也止不住。 “好，我走！你别动！别动！” 景慕霆的嗓音发颤，他抬手擦了擦唇角的血迹，绝望痛楚的凤眸猛然闭上。 云天墨根本没有看清他是怎么逃脱的，也许只是一眨眼，他就从窗口飞身而去，不见踪影。 杀景慕霆本就不容易，他是知道的。所以也没有太多失望。 苏婉寻见他离开，这才像是抽干力气，无力地瘫倒在地。云天墨怔怔地看着她，眼神复杂狐疑。 “你在为谁哭？”他凉声问。 “我看到他就会想起那些恐怖的事，陛下，我怕黑，他将我锁在黑暗的房间里，我怕黑，我宁愿死都不想在黑暗里……” 苏婉寻抱着头再次泪流不止。 云天墨从她的眼神里看到一抹死寂，他曾见过的。 许久，他才低声开口问：“你方才说什么，你爱我？” 他问得很认真，还没等到苏婉寻回答，却是凉凉一笑：“你可真会撒谎！你是想让他逃走吧？嗯？” 苏婉寻抬起发红的眼睛，对视着他那双妖邪且毫无情感的紫眸，说道：“我不爱你，但你是孩子的父亲，我不希望你死。想让他走也是真的，毕竟他曾是我的亲人。” 这番话说得真心实意，也非常得可信。 云天墨沉默片刻，凝视着她苍白的小脸，淡淡说道：“等会就换寝殿，这里别住了。还有，好好养着孩子，既然是我的血脉，我不希望他出事，否则就是你的罪过。” 苏婉寻撑起身子，对着他规规矩矩地行了一个礼：“是，陛下。臣妾明白。” 云天墨也不再说什么，转身离开。 苏婉寻却像是抽干力气，双手撑住地面，手指发颤。她好累，想好好睡一觉，可她现在居然不敢闭眼。 因为一闭眼就能看到那双痛苦赤红的凤眸。 “二哥哥，对不起……”她紧紧咬着下唇，脸色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 下唇很快就咬出一片猩红，可她一点都不觉得疼。 寝殿，在云天墨的安排下换了，离他的宫殿最近，而且金碧辉煌，奢华无比，是天凤帝曾经最爱的嫔妃居住的地方。 这样无疑又成了众妃的眼中钉，肉中刺。 但明妃却很高兴，因为以前这位贵妃娘娘住的是凤宁宫，是皇位的寝殿，如今却和她一样是妃！不过是妾而已…… 时间又过了一个多月，苏婉寻也停了药，若是孩子现在出生应该不会引起怀疑。因为已满七个月。 她的肚子越来越大，走起路来都很不方便。 云天墨却很少来看望，除了忙政事，又纳了好几个美人，每天夜里都会召幸。 不过这对她来说是好事！因为不用在孕期担惊受怕，影响到孩子。 这一日，她扶着腰准备去御花园散散心，几个新进的美人竟然突然出现，嬉闹地追赶。直直地往她肚子上撞。 她猛吸气，快速要闪躲。 奇怪的事发生了，当这些美人马上就碰到她的肚子时竟然全部震开，狠狠地摔倒在地，喷出一口黑血。 “啊！” 在场所有的宮婢和太监看到这一幕都被吓得惊呼，不过他们没有去查看这些没有地位的美人，而是去问候贵妃娘娘有没有受伤。 苏婉寻皱眉，护着肚子回道：“本宫没事……” “姐姐，姐姐您没事吧！”明妃也扶着腰快步走过来，漂亮的脸蛋满是担忧。 可当扫向这些吓得连连磕头的美人时，又改了一副嘴脸：“这些个狐狸精一定是故意的，来人啊！拉下去杖毙了！” 苏婉寻早就料到是明妃指使，但她此刻最关心的是，这些美人是怎么受伤的？她方才好像看到了一道影子。 来不及细想，肚子却传来阵阵剧痛。 她捂着肚子缓缓蹲下，心下知道快要生了，可能是受了惊吓。 “快，快宣太医！快告诉陛下，娘娘要生了！”几个太监飞奔去回禀。 第219章 生的是龙凤胎！ 明妃的眉头紧皱，眼中都是焦急，若是被她先生下男孩，那太子之位就没了。不行，她也要生！ 所以立即偷偷吞下催产丹药。 另一边，寝殿内，苏婉寻早已痛得死去活来，她的身子本就虚弱，如今两个孩子又因为超过了产期，更是让生产很困难。 几个产婆急得说道：“娘娘！您要坚持住啊！千万别晕过去啊！” 苏婉寻点了点头，脑海里不断浮现她和景慕霆在一起的画面，从前世到今生，一幕幕无比清晰。从痛苦到甜蜜，再到现在的爱别离。 也许在看到他为她白头的那一刻，前世的恨已经烟消云散，更何况这一世的景慕霆并不是前世那个他。 活下去！一定要好好活下去！为了孩子，为了他，好好活下去！ 她紧紧咬着牙，手掌已伸向枕头，从枕套里取出那段黑白相缠的结发。 死死握在掌心里！ 门外，云天墨早已等候，听着从门内传来阵阵撕心裂肺的痛苦叫声，这一瞬间，他的心还是有些焦急的。 当一盆盆鲜血从门被端出来的时候，他的紫眸已浮现杀气，一把揪住正准备出来回禀的产婆，厉声问：“她怎么叫得那么惨？” 产婆颤颤巍巍地回：“孩子，孩子有点大了，而且有两个……” “孩子有些大了？怎么可能？不是早产吗？” 云天墨的眼眸再次闪过一道狐疑，死死盯着她。 这产婆早已被苏婉寻买通，立即回：“这种情况很多见，产妇若是在孕期吃的太过营养，孩子就会偏大。这会导致难产……” “朕都是请御医合理搭配，怎么会营养过剩呢？” 云天墨眼中的怀疑倒是消失了，但怒火却熊熊燃烧起。 难道有人在寻儿的饭菜里加了其他东西？ 这产婆按照苏婉寻交代的回答：“老奴接生过前朝皇宫的一些得宠娘娘，她们的饭菜里会被加人参汤，各种补药。最后孩子过大，一尸两命的案例……” “果然如此！”云天墨的青筋突突直跳，又想到这次早产也是因为受到惊吓。 就在这时，明妃的贴身太监匆匆来报，喜上眉梢：“陛下，娘娘在御花园也受了惊吓，已经生了，是，是男孩……” “生得可真快啊！就这么心急？”云天墨嘴角扯起一抹冷笑。 太监回道：“产婆还没赶到就生了，只是太子太小，您快去看看吧！娘娘可受了好多苦！” “太子？呵！”云天墨眯了眯紫眸，闪过一道妖冶恐怖的杀气：“来人！将这奴才拉下去杖毙！” “陛下，陛下饶命啊！陛下！” 这太监自知失言，可是已经来不及了，很快就被人拖下去。 而房间里的惨叫声也是一阵又一阵，不知过了多久，终于传来洪亮清脆的啼哭声。 门打开，产婆双手都是鲜血，但脸上总算是有了笑容：“陛下！陛下！娘娘生了！是龙凤胎！母子平安！” 云天墨的唇角微勾，笑着吐出两个字：“不错。” 走进产房，扑面迎来血腥气，他微微一皱眉，似是嫌弃，但见到床榻上苍白无血色的人时。还是走进去。 “陛下……”苏婉寻疲惫地唤了一声，小脸惨白，长发被汗水完全浸湿，湿漉漉地落在脸颊，如同刚从水里出来。 可即便如此，她的眼眸依旧清澈，含着一汪清水，浑身散发着纯净的气息，而这气息中又多了几分母性的美。 无人发现，她的掌心正紧紧握着那段黑白相缠的结发。 云天墨的心微微一动，轻声“嗯”了一下，随后坐到床沿，说道：“辛苦了！” “孩子呢！”苏婉寻的视线直勾勾地看向旁边站着的奶娘，眸光灼亮，仿佛看见了希望和光芒。 云天墨的心情也不错，对着奶娘唤道：“将孩子抱过来让朕看看！” 两个奶娘抱着孩子靠近床榻，孩子已经被擦干净，白白嫩嫩的，像两团小肉球。 粉嘟嘟的嘴还在砸吧，小眼睛紧闭。 “这是小皇子，他是哥哥，比妹妹先出来一会儿。看着可乖，不哭也不闹。” 奶娘将稍大一点的孩子抱过去。 云天墨伸出食指戳戳他的小脸，孩子居然皱了皱小眉头，小手一挥，似是反抗。 云天墨缓缓收起笑容，眯起紫眸，喜怒不明。 苏婉寻的心高高悬着，掌心早已出汗。虽然孩子的眼睛是闭着的，但他的眉心像极了慕霆。 好在孩子还小，五官还没张开。 云天墨的手掌再次覆上他的小脸，孩子竟然睁开双眸，和他直直地对视，还是不哭不闹。 他的小眼睛灼亮有神，宛若黑夜里的星辰，瞳孔漆黑如墨。 奶娘赶紧说：“陛下，您看小皇子，这么小就有从容的性子，以后必成大器啊！” 云天墨依旧眯着紫眸，气息有些絮乱，再次伸出手指去触摸他的眉心。 苏婉寻的身子都在发抖，可脸上不能有任何紧张的表情，只能紧紧拽着被褥。 就在此时，孩子突然伸出小手握住他的食指，紧紧地，似乎用尽所有力气似的。 云天墨居然有些吃痛，这小小的奶娃子，居然有那么大力气？ “陛下……”苏婉寻颤声一唤。 气氛越来越紧张，所有人都屏住呼吸，不敢看云天墨的眼神。 谁料云天墨下一刻竟然爽朗一笑，大声说道：“朕的太子实在有个性，朕喜欢！哈哈哈！” 太子？！ 寝殿所有太监和宫婢统统跪地，高声道：“恭喜陛下喜得太子，太子千岁千岁千千岁！” “哇哇！”又是一声响亮的哭闹。 另外一个奶娘抱着孩子走过来，笑着道：“这是小公主，一直醒着，一会儿砸吧嘴，一会儿眯眼睛，可活泼了！” 苏婉寻和云天墨同时看过去。只见小家伙正转动着圆溜溜水汪汪的大眼睛，水润的小嘴正扁着，像是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 “哈哈！小公主是吃醋了吗？” 云天墨抬手轻轻拍了拍她的小脸，笑着道：“和你娘长得可真像，以后一定是个美人……” 随意得逗弄了一会儿后就起身准备离开，临走之前走到床边，对苏婉寻说道：“好好休息，出了月子，就封你为后。” 第220章 寻儿，孩子我带走了！ 苏婉寻垂眸，柔声说道：“陛下，臣妾只想要您的保护。” 她并不想成为他的妻子，即便只是名分。 而这句话希望能激起他的怜爱，至少保她在后宫中捍卫不动的地位。 云天墨不可思议地转身，沉默片刻后挑眉：“你真的不在意名分？” 苏婉寻虚弱地回道：“臣妾只求孩子平安，只求一生安好地常伴陛下身边。皇后之位，还是留给陛下需要的人。” 需要的人是指什么，云天墨能听明白，就是能助他稳定帝位的真正贵族之女。 他的眼神闪过复杂之色，但也不再说什么，转身离去。 不到一个时辰，圣旨就下来了，册封她为皇贵妃，位同副后，孩子为皇太子，赐名覆景。 覆景！云覆景？ 苏婉寻心里凉笑，他是景氏血脉，又怎么可能去颠覆景氏皇朝？ 她将两个孩子抱在怀，疲惫的小脸却露出一抹温柔的笑。 这是她盼了两世的孩子，虽然从地狱里走了一遭，但心里还是洋溢着幸福。 她看了看小男宝，除了眉目像慕霆，其实小嘴也很像。若是长大了一定会更像吧。 再看看小妹妹，正调皮地对着她伸着小粉舌。爹以前和她说过，她小时候可调皮了，看来是随了自己。 “娘娘，您不能抱孩子，需要好好休息。奶娘带下去喝奶。” 贴身宫婢香云想要将孩子抱走。 苏婉寻却说道：“本宫就让他们躺在身边，不累，你们先出去，若是累了就喊你们。” 几个奶娘和宫婢都出了门。 苏婉寻这才对小男宝轻声说道：“孩子，你不姓云，你姓景，娘亲给你取名叫景睿临，希望你能睿智圣明，以后能做个明君。” 孩子像是有了感应，小手对着她挥了挥，粉嫩的小嘴砸吧两下，发出“咯咯咯”的声音。 她宠溺地亲吻了两个孩子，这才躺下，将他们都搂在怀里。 实在太累，她很快就睡了过去。 可过不了多久，就听到外面传来嘈杂的声响，几个宫婢和奶娘急匆匆地跑进来。 “有刺客闯进来了！陛下正在和他们厮杀！不过娘娘放心，陛下派人守在寝殿门口了！” 一听是刺客，苏婉寻眼神却无比坚定和勇敢，没有一丝惧怕。 她快速取出放在枕头边的银针盒子，将银针立于指缝，若是有人来抢孩子，她一定拼死守护。 门口果然还是传来惨烈的厮杀声，“彭”的一声，门被踹开。 一个蒙面黑衣人已站在门口，他对着几个宫婢和奶娘一挥，当即将她们震出门口。 苏婉寻的水眸一厉，抬手准备将银针飞过去。 可没想到这黑衣人竟然已闪到她面前，未等她出手就直接将躺在外头的孩子抢了过去，并说道：“陛下说，孩子他带走了，若娘娘何时想通，他就会来接你。” 另一个被棉被盖着，他并没有发现。 “是他？”苏婉寻反应过来，心里又急又气。他是要用孩子来逼她吗？ “我是不会跟他走的！你告诉他，除非他吞了天凤！你把孩子还给我！” 这时候，她的眼里只有孩子，然而这黑衣人已抱着孩子就冲出门。 苏婉寻想要起身去追，可虚弱的身体别说跑，就连撑起来都难，只能眼睁睁看着孩子被抱走。 “来人！来人啊！”她拼命地喊。 因为极度的刺激，一口气没喘上来就晕厥了过去。 等醒来的时候，云天墨已坐在她的床边，见她醒来便说了实情：“寻儿，你要冷静，女孩被他的人抢走了，当时朕正在和他厮杀，就疏忽了他的手下。” 他已经很久没有叫这个称呼了。 苏婉寻的眼睛瞬间红了，但再仔细一想，其实孩子留在慕霆身边更安全。 只是慕霆并不知道孩子是自己的骨肉，真的会对孩子好吗？ 云天墨轻轻一叹：“别哭了，我们还有覆景。” 苏婉寻不说话，继续掉眼泪。 他轻轻拍了拍她的手，紫眸难得划过一道没有寒意的温柔，轻声道：“朕，一定会保护好他，绝不会让他再被抢走。” 另一边，马车里。 景慕霆已杀出皇宫，此刻孩子正在他的怀里睁着乌溜溜的眼睛，小嘴砸吧着。 专程带来的奶娘刚给她喂过奶，嘴边还沾着一点奶渍。 景慕霆用指腹小心翼翼地替她擦去，柔声诱哄：“不能再喝了哦，小肚子会胀胀的。” 他的大手轻轻覆在她的小肚子揉了揉，泛着血丝的凤眸终于重新有了光芒，一瞬不瞬地盯着怀里的孩子。 还记得方才第一眼见到她的感受，一开始不敢去抱。 这是云天墨的孩子。他的孩子已经死了，他怕触动内心最痛苦的伤疤。 可当他看到孩子的小脸时，心底最柔软的地方被唤醒，孩子长得太像寻儿了，她是她的孩子。 也就是他的孩子…… 孩子像是能听懂他说的话似的，小嘴又是一扁，“哇”得大哭。 这么一哭，景慕霆的心都碎了，马上又将孩子抱给身边的奶娘。 孩子砸吧砸吧地喝，直到又睡着， 景慕霆这才又小心翼翼地接过，用指腹轻轻揉了揉她的眉心，柔声诱哄：“跟爹爹回去，好不好？等爹爹吞并了天凤，再去接你娘亲。” 他并不知道还有另一个孩子。 奶娘是大尊人，见陛下如此，笑着说：“陛下，公主还没取名呢。” “她是朕的皇太女。” 景慕霆纠正，视线却一直没有移开她的小脸，温柔的凤眸中又划过一道悲凉痛苦，淡淡道：“她就叫世念吧。景世念。” 世念，生生世世念着她。 “皇太女？”这奶娘吓得不轻。 这是要这奶娃子以后继承皇位吗？陛下不打算再纳妃？可这孩子是…… 景慕霆将目光缓缓移到这奶娘身上，眼神已变，变得凉薄冰冷，正声警告道：“她是景氏血脉，听明白了吗？若你在外头乱嚼舌根，朕要抄你九族。” “是，是，老奴一定谨记！”奶娘吓得浑身颤抖。 “咕咕咕！” 小世念的嘴里开始吐泡泡，可能吃得太多，又有奶渍从小嘴里流下来。 景慕霆的眼神又瞬间温柔，既心疼又好笑地擦了擦她的小嘴，脱口就说：“怎么和你娘亲小时候一样爱吃。” 寻儿小时候也爱吃，小嘴就没停过，小脸也是圆嘟嘟的。 其实前世在没有嫁给他之前，寻儿一直爱吃和爱笑，只是不知什么时候开始越来越清瘦，杏眸里的光芒也越来越暗淡…… 是自己，亲手杀了那个活泼开朗的她。 一想到这里，景慕霆那颗伤痕累累的心再次传来剧痛，夕阳从车窗外透进来，将他的白发照射得更加刺目银白。 “小世念乖，等你再长大些，爹爹每天都给你做好吃的……” 他附身在小世念的眉心轻轻落下一吻，柔声又道：“爹爹要你的脸上永远都是笑容。” 等将寻儿再接回来，也要她的脸上都是笑容。在他心里，没有比让她们母女幸福更重要的事了。 第221章 景慕霆的思念 春去冬来，四年多的时间匆匆而过，这一日又是大雪飞扬的日子，大尊的皇宫早已一片雪白。 只见一个四五岁的小女孩正在一片红梅林里奔跑，她穿着一件梅红色的斗篷，雪白色狐毛领子将她精致漂亮的小脸衬托得越发粉嫩可爱。 仿佛和这片梅林融合在了一起，而她就是小精灵。 “小主子，您慢点跑！奴婢跟不上了！” 白芨在她身后紧追不舍，她的身后还跟着十几个宮婢和太监，生怕小家伙摔倒。 小世念突然停下脚步，红着水润润的眼睛地转身看向白芨，一脸的委屈。 白芨赶紧跑到她面前蹲下，双手拖住她的小脸问道：“小主子怎么不高兴了？” 小世念的抿了抿红润的小嘴，豆大的眼泪啪哒啪哒往下掉，边哭边道：“爹爹骗我！这里没有娘亲！” “什么？娘亲？”白芨懵了。小姐远在天凤啊！怎么会在这里？ 一想到小姐，她的心也很难受。 小世念边抽鼻子边哽咽，上气不接下气地说：“爹爹昨晚抱着我在书房里画画，他画的就是这片梅林，梅林里有娘亲，可，可现在没有，我找了好久好久……” 说完，终于忍不住“哇”得一声哭出声来，扑进了白芨的怀。 十几个贴身照顾的太监和宮婢吓得连忙跪地。 白芨咽下酸涩，抬手轻轻擦去她小脸上的泪痕，安慰道：“小主子不哭，小姐很快就会回来的！” 陛下准备等开春就开战。 只要赢了，小姐就会回来了。 小世念乖乖点头，可是眼睛还是红红的。 前几天断腿的表姑姑悄悄告诉她，娘亲跟别人跑了，还要她谁都不许说，否则娘亲就真的不会回来了！ 爹爹那么好，她又很乖，为什么娘亲不要爹爹了，不要她？ “念念，过来。看爹爹给你带了什么？” 景慕霆已出现在不远处，正对着她招手，手里拿着食盒，笑容温柔宠溺。 “爹爹！”小世念见到他的一瞬间，马上破涕而笑，跨出小短腿朝着他的方向飞扑过去。 景慕霆身穿一袭月牙白绣有金丝龙纹的常服，气质清贵，宛若雪山冷泉，一袭银发披散在肩，真就如同九玄天上的神仙。 每次见念念，他都会换下深沉的玄色龙袍，穿上白衣，因为寻儿说过，她喜欢他穿白衣的模样。 “念念，爹爹给你带了鱼糕。” 他蹲下身子看着她的小脸，这才发现满是泪痕，他猛地抬头看向白芨，凤眸闪过愤怒。 “陛下，小主子说昨晚看您画了红梅和小姐，以为小姐在红梅林里，结果……”白芨有些说不下去，难过地垂眸。 这些话无疑也刺中了景慕霆的伤疤，他的俊颜泛白，眉梢染上痛楚。 “爹爹你不要难过！” 小世念抬起粉嫩嫩的小手，轻轻抚摸他的眉心，像小大人一样认真地安慰：“念念有爹爹就好了，爹爹有念念也就好啦！念念不哭，再也不会哭了！” 景慕霆看着她乖巧懂事的模样，心都要碎了。 他咽下喉头的酸涩，用指腹轻轻抚摸小世念圆嘟嘟的小脸，柔声说道：“念念放心，爹爹很快就将娘亲接回来，再等半年，半年内一定回来。” 小世念乖乖点了点头，不吵也不闹。 像极了苏婉寻小时候乖巧懂事的模样。 那时候他说什么，她都会听话。他是她的二哥哥，也是她的天。 在沉默了片刻后，景慕霆突然问：“念念，爹爹带你去见见她吧？” 虽然知道寻儿现在还不会回来，但他只想见见，哪怕只是看一眼。 大尊的兵力已在这四年多的时间内迅猛强大，再结合《人皇天书》第二部分的战术，这一次大战，大尊必赢。 小世念瞪大眼睛，红红的小鼻子一吸，一副不敢相信的模样：“真的吗？要去见娘亲？” 她要见娘亲了！ 娘亲会不会喜欢她？会不会跟爹爹一起回来？ “当然是真的，不过念念要听话，到了外面不许乱跑哦！” 景慕霆将她一把抱起，又在她面前晃了晃食盒，笑着道：“走，先去吃好吃的。我们过两天就出发！” 小世念高兴得都快要哭了，小手臂紧紧搂着自家爹爹的脖子，在他的额头吧唧吧唧好几口。 景慕霆将她举高高，索性让她坐在自己的脖子上，眼底的温柔都要溢出来。 白芨看到他们相依的模样，不禁莞尔一笑。陛下实在太宠小主子了，这些年都是他晚上亲自带，不经他人之手。 有一回孩子生病，他彻夜几天未合眼，甚至在病好了以后，还在朝堂的龙椅旁安放着一只小龙床。 将小主子放在里面，时时刻刻盯着。太后娘娘反对也无济于事！ 她以前见过苏老爷宠爱小姐的样子，现在见了陛下才知什么叫更过分的宠爱，若是被史官记下来，恐怕要流传百年了。 父女俩回到了房间，景慕霆先脱下她的小袄子，又带着她把小手洗干净，这才拿出街上买的鱼糕。 白花花的鱼糕还热气腾腾，表面还用蛋黄液刷着一层金灿灿的皮。 景慕霆用油纸包着给她拿了一块，又倒上一杯温热的牛乳，叮嘱道：“慢点吃，小心烫嘴。” 小世念的眼睛发光，她最爱吃鱼了！这鱼糕又软又好香，比起宫里御厨做的都要好吃！ 景慕霆眼神温柔地看着她吃东西，可渐渐地，眼底却泛起了水雾。 小世念很快就发现了，她像是做错事了一样闪了闪长长的睫毛，赶紧将鱼糕递过去：“爹爹不哭，念念吃饱了，爹爹吃！” 景慕霆见她水汪汪的眼睛里都是自责，但小嘴却还在砸吧着没有咽下去的鱼糕，又心疼又好笑地笑出声。 “爹爹也不饿，念念吃！爹爹只是想你娘亲了……” 他将小世念抱进怀里，指腹轻轻摩挲着她的小脸，轻声说：“其实你娘离开我们，是爹爹不好。爹爹以前没有好好待她，所以等她回来了，念念不要怪她。” 小世念歪着脑袋，眼睛扑闪扑闪，越来越迷糊了。 第222章 兄妹相见 爹爹这么好！这么温柔！而且每天都在想娘亲，以前怎么会对娘亲不好呢？ “她是这世上最好的娘亲！”景慕霆在她的小脸蛋落上一吻。 “我觉得爹爹才是世上最好的爹爹！” 小世念急忙纠正，水灵灵的黑瞳闪烁着焦急的光芒，就好像有人说她爹爹坏话似的。 景慕霆这一回真的笑了，笑容爽朗愉悦。 那颗早已血肉模糊的心仿佛唯有和孩子在一起的时候才会稍稍恢复一点生命力。 “爹爹您别伤心了！” 小世念举起胖嘟嘟的小手在他眉心轻轻抚了抚，一脸英勇地保证：“若是娘亲这一次不和我们回来。我就将她抢回来！” 景慕霆看着这张和寻儿小时候像极了的小脸，心已化成了暖水。 “好！”他暗哑地应答。也在她的眉心落下一吻。 半个多月后，天凤国 景慕霆终于又回到了这里，建筑物似乎和四年前没什么变化，但街道的人明显少了很多。因为年轻壮汉都被拉去征兵。 一场史前未有的大战即将爆发。 父女俩坐在马车里，景慕霆的凤眸深邃，似乎在沉思着什么。 可小世念却激动地探出脑袋看个不停，坐在他的怀里撅着小屁股。过不聊一会儿就连打好几个喷嚏。 景慕霆无奈地将这只小肉球跩回怀，屈指在她粉嫩的鼻尖轻轻一刮。 “又想要吃药药了吗？” “不吃药药！”小世念赶紧抬手捂住小嘴，然后乖乖地缩在景慕霆的怀里。 她身上带着淡淡的奶香，头发上还带着一点飘进来的细雪。 景慕霆又想起小时候的寻儿也喜欢在玩好雪后趴在他的怀里。 身上带着好闻的奶香，这么一趴就是一个下午，怎么都不愿意下来。 小世念的身子比寻儿要好得多，但偶尔也会生病。 明日就应该到皇宫，现在天色不早，他决定先找家客栈住下，毕竟孩子需要好好休息。 为了不暴露身份，他找了一家不起眼的小客栈。他抱着孩子点了几道清淡的菜和小米粥开始喂她。 这时候隔壁桌的两个人正在悄悄讨论 “小太子已经不见三天了，怎么找？听说陛下大怒之下禁足了皇后娘娘，就连明贵妃都受牵连。” “陛下宠爱皇贵妃这是人尽皆知的事，她们嫉妒也属正常。但要害小太子，也太明目张胆了吧？” “皇后娘娘空有皇后位分却没有子嗣，明贵妃的大皇子又不得宠。这太子就是她们的肉中刺，能不急吗？” “嘘嘘！别说话了，若是被人听到，我们都要掉脑袋！后宫之事绝对不能议论。” 景慕霆皱眉，他并不知道这些人口中的皇贵妃，皇后，和明贵妃到底是谁。 这些年，他一直想派人打入他的后宫保护寻儿，可云天墨的后宫严守如天牢，无法安插一针一线。 就连一点消息都无法探出。 他猜测皇后应该就是寻儿，这些年她没有孩子傍身一定受尽委屈。 这时候，他想的根本不是寻儿为什么要背叛自己，而是她过得好不好，更是对自己无能的自责。 这四年多，他从未睡过一个安稳觉。每天每夜就是如何壮大国家的兵力，如何打赢这一仗。人皇天书的下半部分他已通过无数遍。 这一场仗，万无一失！ 夜里，方才那两个讨论的人被带到了他的房间，小世念已经沉沉睡着。 景慕霆冷冷地看着他们，命他们将知道的全部说出来。 原来这两个男子是宫里掌事大太监的干儿子，他们这次出来就是要找小太子的，若是找到那一定能拿到很多赏赐。 “皇后娘娘不得宠，也从来没有生育过啊，但娘家势力最大。皇贵妃虽然不是皇后，但她的儿子却是太子，这些年是宫里最得宠的。明贵妃生的是大皇子……” 这两个男子哆哆嗦嗦地开始讲述：“她们在后宫自成三派。宫里几十个娘娘都会各自投靠！其余的，真的不知道！谁敢打听啊？” 景慕霆再次蹙眉，看来寻儿不是皇后，但也不可能是皇贵妃，即便她后来又生了孩子也不可能是太子。因为他们口中的太子和念念是同岁的。 “爹爹，抱抱！”熟睡中的小世念突然伸出小手抱住他的腰，小脸贴着他的后背轻蹭。 景慕霆命跟来的暗卫将这两个男子带下去警告处理，然后重新抱起孩子，此刻他没有任何心思休息，满脑子都是寻儿。 为什么别人口中没有她的任何一点消息？他不敢再往下想。 翌日清晨，小世念就激动得拉着景慕霆的手臂要往外跩，小手还指着窗口：“爹爹，外面有舞狮子！快看！快看！” 景慕霆本想马上出发，但见孩子如此兴奋，就抱着她下楼去看会。 也不知道今日是天凤什么大节日，大街一下子热闹了很多。不仅有舞龙，很多百姓穿上天凤国特有的劲装跳舞迎神。 敲锣打鼓声震破了天地。 景慕霆带着孩子看热闹，自己却没有一点心思。可就在这时候，他的眼角突然瞥到一辆马车。 黑色车帘拉开，一张他思念了无数日日夜夜的小脸若隐若现。 这一刻，他仿佛被雷击中，不能动弹，脑袋一片空白。 等回过神的时候，这辆马车已消失在了热闹的人群中。 “寻儿！”他从方才的失态中醒来，像发了疯似地去追。那一眼，匆匆而过，他却觉得比跨越前世今生还要 可人实在太多，孩子容易被挤到，他索性将孩子交给带来的护卫。自己去找！ 小世念见爹爹不见了，“哇”的一声就哭了。 这几个护卫劝都劝不住，也不敢吼，这可是陛下的心头肉啊！ “小主子乖乖，主子很快就回来，不哭不哭，叔叔带你看舞龙！” 小世念才不要听，她对着这护卫的手背狠狠一咬，麻溜地从他怀里跳下，“嗖”的一下就没了踪影。 “不好！快追！要不然都要掉脑袋！”护卫头领急喊。 可这么多人，小肉团子一眨眼就不见了踪影。 这一回，这几个护卫觉得天都要塌下来了。 小世念满脑子满眼只有爹爹，哪里愿意和他分开一会儿？跨着小短腿就要去追，没看到前面正冲过来的凶悍侍卫。 “啊！！”她吓得惊呼。 “小心！” 她的小手被另一只小手握住，拽到了安全的角落。 “你走路不看的吗？” 一个好听的男孩声音传到小世念的耳里，她猛然转身，见到一个好看的小哥哥。 他穿着一件干净的青色衣裳，一双凤眸清澈干净，像天上的星星，又像…… 小世念捂住小嘴看呆了，像小大人一样感叹：“天哪！你怎么长得那么像我爹爹！” 小男孩好看的嘴角抽了抽，淡淡道：“你也长得像我母妃……” 第223章 寻儿，终于见到你了 “呃……” 小世念翻了个小白眼。 这个小哥哥虽然长得好看，但是撒谎都不眨眼睛。 她如果信了，那就是小傻子！ “好像就在附近，一定要找到！” 方才那些天凤侍卫再次回到了这里，眯着眼环顾四周。 “嘘嘘！”小男孩拽着她的小胖手又往右边的商铺里跑，最后躲在米缸的后面。 直到那些侍卫彻底消失，他这才松了一口气。 “你为什么要躲他们呀？” 小世念盯着他黑漆漆又灼亮的眼睛问。 小男孩拍了拍袖口的灰尘，淡淡回：“现在还不是时候回去。” 两孩子的年纪相当，但他的眼神明显更冷静，甚至有着和年龄不符的成熟。 “还不是时候？那什么时候才是时候？” 小世念快被自己绕晕了，觉得可能是肚子饿了。 索性去兜里取出两块虾饼，自己吃一块，另一块递给他：“吃吧，很好吃的！在路上买的！” 小男孩也的确饿了，便接了过来。可他没有直接吃，而是先掰了一小块扔给对面的小狗。 “喂！你干嘛呀！” 小世念不高兴了，这可是她偷偷珍藏的，他居然不吃！ 小男孩眯着凤眸不说话，直到小狗吃了没事，他这才咬了一口，但眼神还是带着戒备。 “对不起，这是我的习惯。” 他清冷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歉意。 “习惯？你吃东西之前要给狗狗先吃的吗？” 小世念边吃边感叹，漂亮的杏眸闪闪发亮：“你真是个心善的小哥哥……” 小男孩幽幽转头，一时间不知该怎么回答。 “其实我也喜欢小狗狗，我家里还有很多小动物，但是从来都没有给它们先吃……” 小世念继续自言自语，不过手里的虾饼已经被她吃完了。 “好像还没吃饱……” 她眨了眨眼，又幽幽看向小男孩手里的半块虾饼，砸吧了一下嘴。 “你要？”小男孩也眨眨眼。 “我，我不饿拉！” 小世念拍了拍小肚子，可视线却没有离开那半块虾饼。 “给你吧，我也不饿！”小男孩将半块塞回她手里。 可小世念竟将小手放藏在身后，就是不接。 这时候，他们闻到一阵阵肉香，回头一看，原来是卖烤肉的。 这一回，小世念晶莹剔透的口水直接流下来。 她最爱吃烤肉了！可是爹爹很少让她吃，因为太油腻。 小男孩被她的口水震惊到了，又觉得好笑，终于忍不住“噗嗤”笑出声。 “可惜我不能出去，要不然就给你买了。”他认真地说。 “我自己去买！你等着，我买来再分你一半儿！” 小世念抬袖擦了擦口水，从兜里直接掏出一个金元宝，跨出小短腿朝着商铺跑过去。 这店铺老板给了她烤肉，但是又反复端详这金元宝，不对啊！这是大尊通用的，不行，他得上报。 小世念哪里知道这些，胖嘟嘟的小手捏着烤肉串又回到小男孩身边。 “诺！给你分一半！”她很大方地递过去。 小男孩见她小脸红扑扑的，还沾着一些细雪，忍不住抬手替她擦去。 脑子一热，还问道：“你不冷吗？要不要我把外衣脱下来给你。” “我穿的是袄子！你穿的是锦袍！谁比谁冷呢？” 小世念反问，不过心里还是很感动。这小哥哥对她真好，果然像爹爹的都是好人！ “你快吃！真好吃！” 她举起小胖手，将烤串推到小男孩的嘴边，而她自己的小嘴已经油腻腻的了。 “就在这里，我看到青色小衣服了！”这些侍卫再次追过来。 小男孩眯眼看向正在驶来的米粮车，扔了烤串，二话不说就准备跳上去。 “你要去哪里？我要带你去见爹爹！”小世念死死拽住他的袖子。 这小哥哥太像爹爹了，一定要让爹爹看看。 眼看着这运粮车就要离开，他急得快要跺小脚：“放开小胖手！” 可小世念就是不放！ 无奈，他索性握着她的小手一起奔向运粮车，飞快地跳上去，又用稻草将他们的身体掩盖好。 另一边，景慕霆终于找到了那辆黑色马车，一路跟到东街，马车在一家豪华客栈停下。 客栈门口只停了一辆马车，看来是被包场了。 果然，云天墨已站在门口等候，当黑色马车里的女子出来时便握住她的手，一起走进客栈。 景慕霆在暗处能看清女子的侧脸，正是他日思念想的女人。 原以为早已痛得麻木，可看到他们牵手的这一刻，他的心口胀痛得快要爆炸，血液都在倒流。 但他必须保持冷静！ 所以就在暗处等待了一个多时辰。 这一个多个时辰，他不知道是怎么度过的，脑海里不断浮现他们缠绵的画面，虽然知道这四年多他们一定有过无数个日日夜夜。 可在门口等待却又是另一种折磨！ 这种折磨极为残忍，正切割着他的心脏，搅碎着他的魂魄，甚至在撕碎着他的尊严。 他恨不得现在就冲进去将云天墨千刀万剐，将她直接抢回来！ 可他知道那样做，寻儿一定会恨他入骨。 云天墨才是孩子的亲生父亲。 这一世，他们才做了几个月的夫妻，和另一个男人却做了四年多的夫妻。 这种痛楚夹杂着绝望和痛恨，痛恨前世自己的无情，更痛恨这一世自己的无能，为什么不更早点将整个大陆统一？ 为什么不更早点将云天墨杀了？ 他的俊颜已经惨白得无一丝血色，瞳孔都在紧缩，掌心更是因为紧握成拳而一片鲜血淋漓。 终于，云天墨出来了，可脸色并不好看，对着正跪地的侍卫长道：“继续搜！若是今日再找不到太子，你们所有人都不要活了。” “陛下，找到太子的踪迹了。”又有人回禀。 云天墨的紫眸一眯，挥袖：“快，带朕去看看！” 景慕霆见他离开，这才从暗处一跃上了客栈的顶楼，他的轻功极好，宛若一阵疾风，所以无人发现。 而客栈的房间内，苏婉寻正在焦急等待。 虽然她知道孩子是故意出去的，以此来陷害皇后，可她还是担心和自责。自责没有照顾好孩子。让他偷偷跑出去，更自责没有给他一个温暖的成长环境。 这么小就学会如何自保，甚至如何去争宠和算计。 “咚咚咚”，门被敲响。 她以为是云天墨回来了，调整了表情，准备娇柔行礼。 可门自动打开后，竟然空无一人。 “谁？”她随时保持警惕。 第224章 相聚，疯狂和荒唐 “是我。” 熟悉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带着浓重的鼻音，嗓音暗哑得厉害。 苏婉寻的双膝当即一软，肩膀开始剧颤。 这声音太熟悉了！在她梦里出现过无数次，可每次醒来都是一场梦。 可能这也是梦吧？ 她痴痴一笑，随后摇了摇头。 可她不敢转身，因为她怕一转身这梦就醒了。 更怕转身后真的见到了他，可他却是满身鲜血，凤眸痛苦绝望。 “还记得我吗？” 男人的声音越发的沙哑，甚至像是染着浓浓的血腥味。 苏婉寻终于意识到了什么，身体颤抖得更加厉害，手掌微微握住，然后松开，松开后又握住。 想试图用这个动作来保持冷静，来控制眼泪的崩出。 还记得吗？ 怎么会不记得？ 他是刻入她骨髓，刻入她灵魂的男人。是她的亲人，是她的夫君，更是孩子的父亲！ 可她却在这一刻无法开口，嗓子被什么东西死死堵住。 身后的人一步步靠近。 她都能感觉到他身上的温度是炽热的，他的心跳是急促有力的，还有他的呼吸，似乎也带着颤抖。 这一刻，苏婉寻不敢转头，更不敢面对他。 如何面对？ 这四年多，慕霆一定以为她和别的男人翻云覆雨，养育孩子。 她是个水性杨花，贪慕虚荣和背叛丈夫的女人！ 可偏偏，她现在还不能告诉他真相！因为只差一步了，只差一步了…… “苏婉寻！” 景慕霆唤了她的全名，再也忍不住内心激烈的情感和极致的痛楚，颤声说道：“孩子想你了……” 这话一落，苏婉寻再也绷不住情绪，缓缓蹲下身子，大颗大颗的泪水滚滚落下，悲哀凄怆地痛哭。 景慕霆已站在她身后，咽喉血海翻滚，哽咽得难以再开口。 原以为自己会痛苦地质问她为什么，可他竟然舍不得。 许久，他才低声又问：“他对你好吗？” 苏婉寻不知如何回答。云天墨对她好不好，她并不在意。 她只在意他！只在意他啊！ “为什么不看我？” 景慕霆蹲下身子，双臂已从她身后紧紧抱住。 即便自己的心脏早已被破开一个窟窿，可他还是将她护在怀里，用最温柔的一面对待。 “寻儿，我想你了……”他在她耳边低声沉吟，伴随着沙哑带着血腥的呼吸。 苏婉寻再也控制不了情绪，猛地转身将他抱住，紧紧地，像是要融入自己的灵魂和身体。 她的五指在他宽厚的后背扣入指印，下一刻便主动吻住他的唇。 带着刻骨的思念！ 景慕霆哪里经得住她这样的主动？ 脑海里一片空白，痛楚和占有欲将他的理智彻底淹没。在将门锁上后，直接将她抱上床榻。 幽深的凤眸迸出一抹血色。 “苏婉寻，我才是你的夫君，你知不知道这些年我有多痛？” 他垂眸看着她，唇角深沉地紧抿，似在隐忍着什么。 三千银发垂落在床榻上人的脸颊。 苏婉寻终于看清了他的容颜，还是那么俊美绝伦，但轮廓比四年多前更刚毅冷酷。 他的眸光深邃，深不见底，若是细看，看到的只能是无尽的痛楚。 令人窒息的痛楚！ 苏婉寻依旧不说话，紧紧咬着早已破了唇。 景慕霆见到这一抹血色，似乎想到了什么，直接刺激到了他的神经。 再次俯身深深吻住！ 这一次，他不顾她的眼泪和双手似有似无地推开，撕开她的衣物便是热烈亲吻。 他的灵魂早已伤痕累累，唯有身体的碰撞才能让他暂时麻木。 苏婉寻也不再推开，甚至迎合着他。这是无法控制的动作，是思念和爱在驱使。 可她又很紧张，生怕云天墨会回来。 明明他们才是夫妻，却像是在偷情，真是讽刺！ 这一次的缠绵，他们似乎忘了所有，只剩下彼此的融合，似乎要将这四年多的思念和爱恨全都融合在一起。 苏婉寻从头到尾没有说一个字。 不知过了多久，他们才开始冷静。 看着一地的荒唐，苏婉寻不禁红了小脸，再回想方才自己的媚态，简直和勾引他没有区别。 这四年多，她的幻术已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所以和云天墨依旧保持清白的关系。 可景慕霆并不知晓，此时他紧紧抱着她，看着她白皙肌肤有着自己留下的印记，心口又充实又痛苦。 “孩子这些年好不好？”苏婉寻终于开了口，嗓音细哑清澈。 虽然方才她也发出了该有的声音，可景慕霆现在听，心口再次发热。 这是阔别四年多的声音，以前只有在梦里才能听到。 “她长得很像你。” 景慕霆抱着她，在她耳边低声又道：“随我回去好不好？这一仗，我必赢。” “打赢了再说。” 苏婉寻的神色又恢复了冷淡，和方才的热情截然不同。 这四年多的岁月里，她没有一天不思念慕霆和女儿的。 好在如今云天墨已基本对她放下戒备，而且她也探出天书的所在之处，等时机成熟就可以动手。 慕霆，只差一步了！只差一步了！不能前功尽弃啊！要不然这四年多就白费了！ “你还是不愿跟我走？” 景慕霆突然翻身将她压下，手掌轻扣她的下颌，仔细地端详她的小脸。 还是和四年多前一样水嫩漂亮，但水眸却多了成熟和深沉。 “他的后宫那么多女人，日子也不好过吧？为什么不随我走？” 他的话语带着几分愤怒，但更多的是心疼。 苏婉寻轻皱眉心，语气透着一丝不耐烦：“你想要的，我已经给你了。你还想要我怎样？” “我想要的？我想要的只是这种事？” 景慕霆的俊颜沉凝，眸子微微眯起。 苏婉寻的双手已被他禁锢在两侧，根本无法动弹。白皙的身体能被他一览无遗。 而景慕霆的眼神再次变了，眸底透出暗黑，甚至再次泛起血丝，似乎又想到了什么……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她淡淡一笑，随后便说：“你若想要，我可以随时出来，但若我要跟你走，等你赢再说。” 她能在打仗之前就能得到天书！ 慕霆，我们再忍忍，很快就能团聚！很快！ 而她之所以现在不把实情说出来，因为她太了解慕霆的性子了。 若是慕霆知道了，怎么可能让她去冒险？更不会让她再留在云天墨身边，即便她每次都是用幻术！ 慕霆那么有血性，绝对不会允许她这么做！ 这番话让景慕霆的神经紧绷，血液都要凝固起来，在加重手掌的力道后沉声问：“苏婉寻，你把自己当成了什么？把我又当成了什么？” “你非要我说那两个字吗？”苏婉寻莞尔一笑。 她的笑容柔媚好看，甚至还带着一丝勾魂。 这都是以前不曾有的，也不会有。 这些年的后宫争宠，让她的学会了这些。 这四年多，她过得也是如履薄冰，心神俱惫，为了稳固地位和保护孩子，这双手也是沾有鲜血的。 但她还是保留着善念。 只是现在的善念带有锋芒，谁若动孩子一下，她绝对让她们付出生命的代价。 第225章 好啊！那就做情人！ “两个字？”景慕霆的俊颜泛白，眸中掠过愤怒。 “对啊！” 苏婉寻勾起红唇轻笑，水眸娇媚动人，轻轻吐出两个字：“情人。” 这两个字落下，景慕霆深邃幽暗的眸瞳中迸射出一道愤怒。 他眉心紧皱，加重了掌心的力量，恨不得掐入她手腕里的骨头似的。 “你说什么？情人？” 一口腥重的淤血已堵在咽喉。 “难道我们现在不是吗？”苏婉寻笑着反问，眸光微闪，竟是性感妩媚。 看着这双熟悉又陌生的水眸，景慕霆的视线瞬间模糊，脑海里再次浮现曾经那双干净剔透的眼睛。 她变了！他的寻儿变了…… 苏婉寻看着他痛苦的神色，内心也在滴血。 所以闭目片刻，让自己的心绪恢复冷静。 这四年多，她早已习惯如何控制情绪，如同控制表情。 如同戴着一张面具。 再睁开眼后，她又柔声问：“陛下，还想要吗？” “苏婉寻！！” 景慕霆低声一喝，身体剧烈颤抖。如同跌入冰窖一样，承受着噬骨的寒意。 “怎么了？”她故意问，眼眸闪烁着疑惑。 景慕霆闭目深吸一口气，鼻音越发浓重发沉：“你非要，非要如此伤我？” 苏婉寻苦笑，她怎么忍心伤他？ 伤他一分，就是伤自己十分！ 她的心何尝不是在凌迟？可是慕霆，我必须这么做，你再等我一段时间可好？ 我会将那个善良清澈的自己还给你！只要你还爱她，不嫌弃她…… “时间不早了，他快要回来了，你走吧。” 苏婉寻将早已痛彻心扉的男人推开，准备弯腰拾起衣服。 可她的手臂突然被拽住，又重新被他反压。这一次，他的眼神变了，似有癫狂在浮动，甚至还凝着凶光。 “好啊！那就做情人！” 景慕霆再次紧扣她的手腕，尝着口中的血腥味，像是发了疯的猛兽一般将她占有。 不似方才那样温柔，他已无法控制愤怒和痛楚，更像是对她的惩罚和对自己的恨，全数发泄。 苏婉寻还没来得及呼吸，身体如同被卷入了狂风暴雨中。 可她双臂却不动声色地将他抱住，在疼痛的同时更像对自己心灵的救赎，让她的愧疚心稍稍平复些。 等这次结束后，景慕霆不发一言地就离开了，只有床榻留下他的余温。 苏婉寻浑身酸疼，再看看身体，竟都是他的印记。 她急忙穿上衣物冷静，好在身上带着一些愈肌膏，这是平日里给小睿临准备的。一想到小睿临，她又开始不安。 虽然孩子很聪明，可毕竟外面很危险。若是他出了什么事，那这辈子都无法原谅自己。 另一边，两孩子早已跳下运米粮的马车，躲在一家馄饨店。 小世念忍不住买了一碗吃，因为吃得太急，小嘴烫红了。 小男孩在一旁给她倒凉水，递过去的时候终于忍不住感叹：“你可真会吃啊！” 从见面就没见她的小嘴巴停过，难怪小脸圆嘟嘟的。 小世念一本正经地说：“爹爹说过，民以食为天！吃东西是最重要的事，我们怎么可以辜负上天呢？” “噗！” 小男孩差点喷出一口水，捂着肚子狂笑：“这句话是这样解释的吗？你可真逗！” 小世念能感觉出他是觉得自己好玩所以才笑的，所以小脸有些不高兴，撇了撇烫红的小嘴。 “爹爹可是皇帝，他说的话怎么会有错呢？哼！” “什么？你爹爹是皇帝？噗！哈哈哈！”小男孩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她爹爹算皇帝，那他父皇算什么？ 这时候，景慕霆的几个护卫终于追来了，小男孩先看到，便指了指不远处：“你的那些家丁在那边儿，你和他们回去吧。” 可小世念却依依不舍，急着问：“小哥哥你叫什么名字？以后我可以找你玩啊！我还想带你见见我爹爹。” 小男孩从凳子上跳下，如同大人一样微微侧身，清楚地吐出两个字：“睿临。” “睿临小哥哥，我叫世念。你可以叫我念念！” 小世念赶紧回他，生怕他没听见似的。 “小主子，妈呀，小主子！总算找到你了！” 几个护卫飞奔过来，已经喜极而泣。 可小世念的目光却还没从那抹青色的背影移开，心里默念着，睿临小哥哥，我们一定能再见面的吧？ 这时候景慕霆也追来了。 方才回来的时候发现她不见了，整个人差点崩溃。后来打听到一家烧烤店，才说看到小女孩被一个小男孩带上了运粮车。 他一路又打听，终于找到了。 三两步过来就把孩子紧紧抱在怀里，心脏砰砰直跳， “你去哪儿了？不是答应过不乱跑的吗？”他皱眉怒声问。 这还是他头一次凶孩子。 小世念哪里见过爹爹这个样子，顿时觉得委屈和难过。 可她没有哭，因为的确是自己错，小眼睛红红的，垂着眼帘回道：“我想追爹爹，就，就跑丢了。然后又碰见一个小哥哥……” 景慕霆并不关心她遇见了谁，只关心她有没有遇到危险。 好在没事！ 可小世念一说到小哥哥就变得激动起来，继续说：“这个小哥哥和爹爹长得好像好像！眼睛一模一样，还有鼻子嘴巴，耳朵……” 她还用小手比划，小表情眉飞色舞：“就像是另一个小时候的你！” 见她这样的表情，景慕霆方才的气消了一半儿，也不忍心再责骂了。 心里猜测着这孩子可能在逗他高兴，所以讲了个故事。 “知道了，下一回不许再乱跑了！”景慕霆屈指在她小脑袋上轻轻一敲。 小世念见爹爹没有问下去，心里很失落，但也不再说下去，而是乖乖点头：“念念错了，以后再也不乱跑了。” 另一边，小睿临眼看着那些侍卫又追过来，这一回领头人已经不是别人，而是父皇。 而且有几百个人！ 时机到了！ 他赶紧吞下一颗丹药。 奇怪的事发生了，一双漆黑如墨的凤眸竟渐渐变成妖冶的紫色。 随后他又取出随身携带的银针，毫不犹豫地对着自己后颈刺进去。 他的五官也渐渐变了，虽然和原来一样好看，但更偏柔美。 做好这一切还不够，他又吞下一颗小小的药丸。 这颗药丸一吞，他面色很快就变得苍白无血色。 最后一步，他取出随身携带的匕首，对着自己肩膀狠狠刺进去。 他咬着牙，痛得吸气，可紫色凤眸却无比坚定，还透着一丝丝狠劲儿。 第226章 父子相见 “不是看到太子了吗？在哪儿？” 云天墨冷冷地扫向这些侍卫，眼神冷酷，下一刻便命令：“若是再找不到，朕将你们全杀了！” 这时候的街道已经干净很多，百姓们见到这几百个侍卫来扫荡，哪里还敢过节日？都躲了起来。 “父皇……” 一个虚弱的声音从角落里传来。 云天墨猛地转身看过去，只见一抹小小的青色人影正站在角落。 正直直地看着他，小脸苍白，浑身是血。 “覆儿？”他习惯这个称呼，刻意回避这个“景”字。 小睿临走到他面前，恭敬地行礼抱拳，说道：“覆儿让父皇担心了，父皇赎罪！” 他的语气成熟，眼神冷静，即便肩膀还在流血。 这也是云天墨偏爱他的原因，因为这才是太子应有的模样，虽然有些残忍，但他必须去适应。 自己的童年不是也这样过来的吗？ 所以他没有去抱，更没有去安慰，而是问道：“为什么要出宫？又怎么会受伤？” “儿臣听说大尊的狗皇帝要向父皇宣战，便想跟着师父出宫几天精修习武，明年可以随父皇去战场。” 小睿临的声音虽然稚嫩，但语气不慌不忙：“可谁知路上居然遇见刺客，我和师父走丢了。” “可你师父说你没跟着！” 云天墨先是凝眉，可很快就反应过来。 覆儿的习武师父是皇后请来的！ 可恶！果然是这贱人要杀覆儿！ “父皇知道了，以后给你换个师父，日夜教你。不用规定时辰！”他伸出手掌，示意他牵着。 小睿临也不抗拒，就走过去紧紧握住他的手，可眼底没有一丝情感和依赖。 回到客栈已是黄昏，苏婉寻早在门口等候，当看到那一抹小小的人影时。 她几乎是飞奔过去紧紧将孩子抱进怀里，却一言不发。 云天墨见母子相拥，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安慰了两句：“朕已经给他包扎过，伤口无大碍。你让他好好休息，明天我们再回宫。” 这些日子他忙得焦头烂额，明年那一战不能输！绝对不能输！ 所以也没有心思在这里再说什么。 关了房门，苏婉寻的脸色不好看，虽然孩子的伤口不深，而且包扎过了。 可她知道，这是儿子的计谋。 他是故意将自己刺伤，为的就是陷害皇后和她的眼线。 她很生气，但更多的是心疼，孩子才不到五岁啊！ 可他的心智却比别的孩子成熟很多。 不是他愿意这样，而是这恐怖如战场的后宫将他逼成这样。 他少了同龄孩子该有的欢乐和天真。 所以责备的话语怎么都说不出来，化成一个紧紧的拥抱，已是泪流满面：“睿儿，是娘亲的错，让你受苦了！” 小睿临乖巧地抬起小手擦了擦她的眼泪，安慰道：“真的不疼！” “怎么会不疼？” 苏婉寻的心都在滴血，掌心轻轻覆在他的伤口，哽咽地说道：“你下回若再这样，娘亲就真的生气了！再也不理你了！” 这话落下，小睿临终于露出委屈的表情，一双好看的凤眸含满眼泪，欲坠不坠。 苏婉寻见他快要哭了，又恨自己说错了话。 如今在这皇宫，只有他们母子相依为命，他得不到真正的父爱，怎么可以拿母爱威胁他？ “睿儿不哭，娘亲不会不理睿儿，绝对不会！” 她将孩子抱在怀里，轻轻擦去他的眼泪，柔声问道：“娘亲给你讲故事好不好？” “好！” 小睿临重重点头，抬起袖子把差点要掉下来的眼泪擦掉，乖乖蜷缩在苏婉寻的怀里，眨巴着眼等待着故事。 苏婉寻见他的眼睛里都是期待，心都要融化了。 孩子终究是孩子，他只不过比别的孩子承受更多。 若是慕霆知道了，他该有多心疼啊！ 想起景慕霆，她的心再次泛起疼痛，仿佛被密密麻麻的针刺穿。 她今日又伤了他！又伤了他…… 故事讲完了，小睿临却没有睡着，突然睁开眼睛问道：“娘亲，父皇到底是不是我的爹爹？” 苏婉寻一愣，没想到他会这样问。 关于身世，其实她暂时还没提及。怕他太小，容易走漏嘴。 教他易容术，就以父皇喜欢长得像他为理由。好在他从来没有对任何人说起。 “怎么突然这么问？”她没有直接回答。 “没什么，我只是觉得父皇并不爱我。” 小睿临的凤眸闪了闪，还没等到回答，他又丧气地垂眸。 虽然没有看清小女孩父亲的模样，但他看到了背影。 只见那个父亲紧紧抱住失散的女儿，原来父亲也可以在意孩子的。 苏婉寻冲动之下差点要将实情说出来，可为了孩子的安全，还是咽了下去。 她心疼地将孩子搂紧，清楚地说道：“以后你会得到父爱的，一定会的。” 小睿临笑了笑，小手贴紧苏婉寻的心口，轻声说：“其实我也不稀罕他会疼爱我的了，真的，一点都不稀罕。我只要娘亲！” 苏婉寻亲了亲他好看的眉心，心疼得难以呼吸。 马上就要除夕了，宫里将要举办一场大宴，表面是为了庆贺。 实则是为了拉拢另外几个小国君王一起对抗大尊，其中最厉害的还属雪国。 如今北凰归顺，以前的皇族降为诸侯，雪国就是周边小国实力最强大的。 云天墨很早之前就送给雪国君王很多美人，可最后全部退回来。 这就代表他们不愿意合作！ 眼看着景慕霆咄咄相逼，一次又一次的派使臣来签订不平等条约来羞辱他。 云天墨暴躁万分，这几天更是夜夜召幸苏婉寻，以此发泄内心的怒火。 好在苏婉寻的幻术已经非常熟练，躲过了一劫又一劫。 这一日的除夕宴会很快就到了。 一早，几个投靠她的嫔妃就来她的宫殿发牢骚：“娘娘，听说昨夜来了一个女人，容貌普通，手里还带着一把剑，像个男人似的。但陛下却和她呆了一个晚上！” “听说那小贱人还是大尊来的，守在外面的太监说，陛下昨天和她喝了一夜的酒，还笑了很久，从来没有那么开朗得笑！” “你们的消息倒是比本宫还要灵通……” 苏婉寻轻轻撇了撇茶沫子，杏眸如同这茶叶不起半点沉浮。 几个嫔妃看不清她眼底深处的情绪，也不好再说什么。 尴尬地笑了笑：“我们，我们那不是为了给娘娘您多留个心眼儿嘛！” “好了，管好自己就成，陛下要宠幸谁，你们能管得着吗？” 苏婉寻的语气淡淡，疲惫地挥了挥手将她们遣散：“都回去休息，晚上还有大宴。” 今日是和几个小国和谈的事，她一定要想办法让云天墨和雪国皇帝谈崩。 很快就到了傍晚，苏婉寻身穿一袭隆重奢华绣暗金凤凰的朝服准备去正殿，左手牵着小睿临的手。 小睿临虽然人小，但气质卓然，穿着一件定制的麒麟小锦袍，已透出几分威严。 “爱妃！” 云天墨刚好从对面走过来，身边跟着几个身穿他国衣服的男人。 其中一个大胡子应该就是雪国皇帝，另外一个也身穿雪国服饰，但身材高大挺拔，应该是带来的大臣。 可若仔细看，居然能感应到他身上透出来的逼迫感和威严。 这身材和气质…… 苏婉寻再看他的五官，和景慕霆完全不一样。 但这双眼睛！ 眸底透露出沉着和冰冷！ 可再见到她的这一刻，明显变了，瞬间染上一丝难掩的痛楚。 是慕霆？他戴了人皮面具！ 虽然这种方式易容和针灸易容术无法比，但因为雪国帝的陪伴，云天墨应该也不会发现。 原来慕霆早就收拢了雪国！那就好，那就好…… “爱妃？”云天墨再次提醒，语气已有不悦。 苏婉寻马上弯腰行礼：“臣妾见过陛下。” 小睿临也抱拳：“儿臣参见父皇！” 他端的是从容镇定，动作更是一丝不苟。 “这是朕的皇贵妃和太子。”云天墨笑着介绍。 景慕霆的视线已落到小睿临身上，凤眸微眯，似在沉思，久久没有回神。 而小睿临也看着他，紫色凤眸微眯，似在思考。 苏婉寻有些心慌，掌心全是汗水，哪里敢和景慕霆对视。 【作者有话说】 三月到啦，如果大家喜欢文文，给月月投月票拉！月月后面继续努力更新，给大家带来更精彩的故事。 第227章 孩子是我的骨肉？ 所以她又慌乱地行礼：“陛下，臣妾先去大殿打点一下。” “去吧，辛苦爱妃了。”云天墨挥了挥手。 “陛下真是艳福不浅，能有如此美貌的宠妃。”雪国帝看着苏婉寻离开的背影不禁感叹。 云天墨的唇角不自觉地轻勾，心里有几分得意。但话到嘴边却道：“美人而已，只是给朕生了个好儿子。” 雪国帝再次夸赞：“太子气质过人，虽然还是孩子，但眼睛深邃冷静，一看便是帝王之材。” 到了开宴的时辰，云天墨坐在龙椅，左边是皇后，右边便是苏婉寻和小睿临。 皇后已在几天前被解禁，但没收了管理后宫的凤印，这相当于有名无实。所以她看向苏婉寻的眼睛几乎可以滴毒。 开场就是一些客套的问候话语，和一些早已准备很久的歌舞节目。 可苏婉寻却没有任何心思观赏，她总能有意无意地瞥见那双炽热的凤眸正看着她。 为了躲避他的眼神，她不自觉地就多贪了几杯梅子酒，小脸也开始泛红。 她抬手抵住额头，身子稍稍靠在他肩膀，对着云天墨耳边柔声道：“陛下，臣妾贪杯了。想先出去透透气。” 原本早已想了对策，如何破坏雪国和云天墨的关系，现在看来已经不需要了。 云天墨见她红了小脸，几分性感妩媚又有几分娇俏乖顺。 正是自己最喜欢的模样。 心不由微微一动，抬手摸了摸她的小脸，笑着道：“去吧，别着凉，早些回来。” 苏婉寻行了礼，然后就转身从后门出宫殿。 外面的雪已经停了，她走到御花园的假山后。 方才实在太压抑，压抑到连呼吸一口都能尝到腥甜，现在终于可以畅快地吸气。 可过不了一会儿，耳边传来沉稳有力的踩雪声。 刚准备转身去看，身体就被此人压回假山石壁，双手被他十指相扣。 她呆滞了片刻，在看清他的脸后心狂乱跳动，几乎要跳出喉咙。 因为他已经摘了人皮面具。 “你怎么又跟来了？”她颤声问，语气带着无奈和紧张。 这是皇宫！ 虽然自己已赢得了云天墨的信任，可依旧不能放松警惕。 “你不是说要和我做情人？” 景慕霆忍着心被撕开的痛，扯出一抹既有苦涩又带着嘲讽的浅笑， 可看着她泛白的小脸，终究是不忍心再说这些，而是压抑着咽喉的哽咽，低声问：“孩子到底是谁的？” 原来寻儿当年生的是双生胎，还有一个孩子留在她身边。 方才见到孩子的那一瞬间，他浑身血液都在加速流动，不知道这是不是感应。 他甚至能从孩子身上看到自己小时候的影子，即便他们的容貌并不相似。 苏婉寻被他突如其来的问题怔了怔，对视着这双幽暗深沉的凤眸，双唇发颤。 “孩子是我的骨肉？” 景慕霆紧张地屏住呼吸，眸光紧紧地盯着她的眼睛，满是期盼。 这一刻，苏婉寻差点就要点头，甚至还想告诉他真相。 她还是那个身心都干净的寻儿，心里只有二哥哥的寻儿。 可没想到竟然听到不远处传来高公公的声音：“陛下，您慢点，小心摔着。” 是云天墨！ 苏婉寻的心差点跳出来，压低声音回道：“你疯了吗？孩子怎么可能是你的？你亲眼看到我将你的孩子杀了！走啊！走！你若再不走，你会害死我，害死孩子的！” 这个回答让景慕霆期盼的眼神瞬间黯淡下来，寻儿喝落胎药的那一幕再次浮现在脑海。 这是一种什么样的痛才会让他瞬间白发。 即便现在回忆依旧可以割碎灵魂。 他松开手，突然勾唇苦笑，痛楚的眸光再次泛起血丝。 因为动了情绪，空气中已隐约有火花在咝咝燃烧。 可他还是选择闪躲起来。 云天墨像是喝醉了，摇摇晃晃地走过来，在见到苏婉寻时没有震惊，反而像松了一口气。 上前就是将她抱住，含糊地说道：“朕不放心你，就来了。” 苏婉寻心里冷笑。他怎么可能担心自己？ 他对她只有占有欲。 好在慕霆躲起来了。 “陛下，您喝醉了，臣妾扶你回去。”她温柔地去搀扶。 “晚宴还没结束，回去做什么？” 云天墨整个人趴在苏婉寻身上，贪婪地吸着她身上的气息，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说道：“寻儿，朕感觉这些年你变了……” 四年多了，这还是他头一回又喊这个称呼。 苏婉寻没有将醉醺醺的他推开，眼神里的厌恶却已藏不住，语气还是那么温柔：“怎么会变了？臣妾一直心向陛下啊！” “你变得温顺，变得讨朕欢心，变得不那么……” 云天墨有些说不下去，心里总觉得空落落的。 以前的她是那么排斥自己，浑身都是冰刺。可现在她温柔得如同暖水。 虽然这是好事，可他总觉得失去了什么。 “陛下您想多了，臣妾如今做了母亲，心智当然比以前成熟，可无论怎么变。臣妾的心还是永远向着您的。” 如今苏婉寻说这番话，已经很熟练，仿佛在念早已准备好的戏曲台词。 “齐非乐昨天来了，她想见你。朕想起当年很多事，心里有些感慨……” 云天墨妖娆漂亮的紫眸深深看着她，白皙修长的手掌轻握她的小脸，说道：“寻儿，等晚宴结束，你去雪国皇帝房里送点心吧。” 苏婉寻像是早就料到似的，莞尔一笑，问道：“然后呢？将臣妾送给雪国皇帝，以此拉拢他的心？” “怎么可能？朕怎么可能将你送给他？”云天墨当即反驳。 这也是他的真心话。 在叹了一口气后，他才继续说：“雪国皇帝看来是不愿意和我们合作了，既然如此，那只能给他下失魂散了。你放心，朕就守在门外，他若真的对你做什么，朕马上冲进来将他杀了！” 说白了还是美人计！ 苏婉寻根本不伤心，因为她不爱他。这世上真正能让她伤心的，唯有一人而已。 她只是觉得如今的云天墨越来越卑鄙，为了权利什么都做！ 第228章 爆发，你也是这样伺候他的？ 现在这样的态度，也不过是为了让她心甘情愿地替他做事。 “好！”苏婉寻一口就答应。 这样的反应还是让云天墨有些吃惊，他再次将她紧紧搂住， “寻儿，在朕心里，你已是妻子，你的过去，朕已不计较。等朕彻底坐稳皇位，这皇后之位还是你的。皇后之所以多年不孕，是朕给她下了药……” 他在她耳边轻声说着。 “可臣妾觉得陛下还是不信臣妾。” 苏婉寻主动搂住他的脖子，似有似无地掠过他的耳廓，也是轻轻一叹：“要不然为何陛下连在哪里练功都不说，好几次覆儿问起，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她的嗓音娇柔中带着细哑，又因为酒精的作用，小脸更是带着媚态，简直就是在勾引。 “覆儿想知道吗？”云天墨挑眉问，呼吸开始急促，灵魂都像是被怀里的小妖精吸走似的。 “覆儿一直想随您习武，长大了能替您上战场，他和臣妾一样心里念着陛下。” 苏婉寻白玉无瑕的小脸闪着委屈，肌肤在月光的照射下，更是散发着珍珠润泽的光芒。 “朕下次修炼带你和覆儿一起去，好不好？” 云天墨一口就答应下来，随后习惯性地轻拍她的小脸，柔声说道：“朕先回去了，你也早些回去，国宴怎么能没有你？” 说完，他还低头亲了亲她的小脸，这才转身离开。 苏婉寻的红唇轻勾，眼底泛起寒光。很好，这已是最后一步了！ 她早已知道人皇天书被毁，功法和秘籍记录在他练功的密室，只要找到密室，一切就解决了。 而她在这四年内已练就过目不忘的本事！ 慕霆，很快就能成功了，你不再受到任何威胁，你的母亲也不会再有危险！ 等云天墨彻底走了，景慕霆才从暗处出来。 他们说的话太轻，他没听到多少，但他们之间亲昵的动作倒是全数进了眼里。 景慕霆的目光发寒，薄唇紧抿。 都说忍耐到了一定的程度就会爆发！ 这一刻，景慕霆感觉浑身的血液都在沸腾，要冲破他的血管，焚烧自己的血肉和骨头。 他的衣袍无风自动，眼神狂癫。 “要不要我现在就进去将他们所有人都杀了？”他走到她面前，眯起凤眸沙哑地问。 苏婉寻都能感受到空气中的温度在升高，他高大的身影已完全将自己笼罩，恍若忽然跌入黑暗。 借着月光，他脸上的痛苦神色太明显，甚至像是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 苏婉寻感觉酸涩再次涌上喉咙，不想再对视，便转了身。 “要杀便杀，不过我想陛下不是冲动之人，你杀进去会有什么代价比我更清楚。” 她的神色有些慌乱，索性抬步要离开。 景慕霆却突然扯住她的手臂，又重新拽回自己的怀抱，力道之大仿佛要将她嵌入身体。 “你不是说，我想什么时候要，你就什么时候给吗？” 景慕霆的声音含着彻骨的沙哑，偏偏眼底已隐藏好痛苦的情绪，眉目似乎是覆着一层薄冰。 苏婉寻已好久没有见这样的眸光，以前她害怕极了，可现在，她已不再惧怕。 这些年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刀尖舔血都试过！ “怎么？大尊陛下想在这里要？”她勾起红唇凉凉一笑，杏眸已染上媚意。 其实她心底却对景慕霆没有怨，也没有恨。她知道慕霆在承受痛苦。 可离成功只差一步了！ 若是现在说了，慕霆怎么可能同意她去冒险？ 他不是云天墨！会牺牲自己女人的色相得到好处。 “苏婉寻！” 景慕霆的神情已完全浮现怒色，也许是因为压抑得太久，又压抑得太狠。 这时候的他已彻底失去理智。 大手狠狠握住她精美的下颌，浑身散发着逼人灼热的气息，用几乎要窒息的嗓音说道：“你把我逼得太狠！” “是你自己把自己逼得太狠。我何时逼你了？” 苏婉寻仰起头，忍着下颌传来的疼痛，迫使自己和对视，笑着道：“也可以等你何时打赢，我再好好伺候你啊，我们也不用这么偷偷摸摸……” 这话落下，景慕霆的高大的身躯猛然一震，那只紧握她下颌的手掌微微颤抖，心口的伤仿佛又在裂开渗血。 “伺候？” 他漆黑的双瞳已完全染红，抬手撕开她繁复的领子，露出一片白皙如玉的肌肤，低沉着嗓子问：“这些年，你也是这样伺候他的？” 声音带着怒意和浓浓的悲哀。 这句话直刺苏婉寻的心口，委屈，难受如同浪潮要将她淹没。 “大尊帝明知故问。” 她不想在这里和他纠缠，更不想只差一步就全盘皆输。 四年多的隐忍啊！几乎耗尽了她的气血！ “这是御花园！还请大尊帝自重。” 可景慕霆哪里知道这些，他的凤眸一片冰冷，声音都开始颤抖：“大尊帝？自重？苏婉寻，你摸摸自己的良心，我付出的这些，你真的感觉不到一丝真情实意？” 话音停顿，他低沉暗哑的嗓音竟开始哽咽：“我甚至将你和他的孩子当成自己的孩子，苏婉寻，你现在这样对我，太残忍了……” 听了这番话。苏婉寻已没有办法再演戏，只能闭目，痛苦地说道：“放手！再不放手我就喊人了！” 景慕霆紧握住她的小脸，强迫她对视自己，已收回眼泪，凤眸暗黑如深渊：“既然这场仗迟早会赢！那你是不是可以提前来伺候我？” 他的忍耐已到极点，再忍耐下去会疯的！ “景慕霆，你不要……” 还没说完，她的唇就被狠狠吻住。 景慕霆眼底没有一丝温度，眸瞳黑沉深邃，如同心死了一般。 她的身体，他太熟悉了。 无论前世还是今生，都要过那么多次，所以更是知道如何让她快速动情。 “原来你还知道我叫什么……” 他在她耳鬓厮磨重喘，呼吸带着浓郁的雄性阳刚气息，更是夹杂着逼人的占有欲：“就是不知道这些年，你有没有怀念和我在一起的感觉？到底谁让你更满意？” 苏婉寻感受到他的痛楚和炽热，一时间竟然不忍心将他推开。 可他口中说的那些话，又如同刀子一样伤她。 他将她靠在假山石壁，狠狠地，似乎不带一丝感情。 “回答！”他在她的耳边低喘，怀里的拥抱却更紧。 苏婉寻哪里见过这样的景慕霆，仿佛还是前世经历过，她心疼，身体也疼。 这个男人的忍耐真的到了极限，每一次都是那么凶狠。 借着月光，她能看到他黑发间隐藏的丝丝白发，看来这黑发是他用草药染的。 他承受得太多！ 所以她便忍着痛，没有将他推开。直到他停下，凤眸紧闭，似在冷静和压抑。 “满足了？”她理了理领子和裙身，暗哑地问他，小脸没有太多表情和情绪。 景慕霆抬起还泛着血丝的眼眸，苦笑一声，却没有回答。 第229章 寻儿，为什么要折磨自己？ 苏婉寻的双膝发软，根本无法站立，可她还是强撑着往御花园深处走，想快速逃离这个男人。 景慕霆这一回倒是没有再追过来，而是回到了大殿的宴会场。 在大殿中，云天墨竟有些着急，寻儿怎么还没回来？这宴会都要结束了。 刚好，他见雪国的大臣进来，便问道：“外面又起雪了？” “没有。” 景慕霆也是随口一答，然后就坐回原位。 云天墨皱眉，实在是自己的嫔妃中没有一个能比得过寻儿的姿色。 否则他绝对不会让寻儿去做这件事，即便只是下毒，而不是真的出卖色相。 “陛下，您在等妹妹？不如臣妾出去找？”皇后在他耳边轻声询问。 云天墨根本不看她一眼，眼神里的厌恶已到了极致。 正在此时，苏婉寻回来了，但脸色不太好看，像是受了惊吓。她从大殿后门回到原来的座位。 云天墨拉过她冰凉的玉手轻轻搓了搓，关切地问：“怎么这么晚？” 苏婉寻细声说道：“臣妾在路上和几个宮婢撞了一下，摔了一跤。” 云天墨这才发现她的裙身占有泥雪，心疼似的说道：“重罚了吗？” 苏婉寻柔声解释：“她们也是不小心，慌得都丢了魂，实在不忍责罚。” 明贵妃和皇后同时皱眉，实在看不惯这贱人演戏，原本以为她只是漂亮的绣花草包，没想到这四年多竟被她死死压住，动弹不得。 这时候，台下突然有人说道：“早听说天凤国的皇贵妃美丽动人，今日一见果然美若天仙！就是不知有没有福分能看看天仙跳舞？” 开口说话的是也是邻国之一的君王，位于大尊和天凤的中间 “是啊！我们也都想一睹娘娘风采！” 另外两三个小国的君王居然也如此提议。 像是早已商量好的！ 唯有雪国帝不吭一声。 皇后和明贵妃相视一笑，在看向苏婉寻时，眼里却都是恨。 若是换成以前，云天墨绝对不允许自己的女人给其他男人跳舞，这是对他的侮辱！ 可如今实在是被景慕霆逼急了，想要和他对抗，唯有靠这些人。 只见他紧握着酒杯，在深吸一口气后转头看向苏婉寻。 没想到苏婉寻竟浅浅一笑，小脸只有温柔乖顺，说道：“陛下，臣妾好些日子没有习舞了，刚好在这里练练。” 这话就说得很圆滑，既保全了云天墨的面子，也不得罪这些小国君王。 云天墨的心情顿时大好，仰面一笑，大声道：“好！那爱妃就把这大殿当成习舞台。” 皇后和明贵妃的脸顿时拉下。 不过脸色最难看的并不是他们，而是景慕霆，他的拳头紧握，瓷盏已在他掌心裂出细纹。 他的心口更是传来阵阵尖锐的疼痛。 在他眼里，这些小国的君王就是蝼蚁，竟然要他的妻子给他们跳舞？ 无法忍受！ 可他现在不能暴露身份！ 这种愤怒几乎让他神经紧绷，心里暗自发誓，等那一战，除了将云天墨斩首示众，这些小国皇帝也一个都不会放过。 苏婉寻身上的衣服是沾着泥雪的，若是仔细看，领子都有些破开。方才实在太荒唐。而景慕霆更是如同一只饿久了的凶狼。 别说是跳舞，此刻她就连走路都觉得难受。 “臣妾先去换身舞衣。”她对云天墨说道。 明贵妃这时候突然说道：“陛下，听说霓裳司前几日制出一件舞衣，用的都是南海北部最好的白玉鲛纱。若是配姐姐，那定当如同仙女儿下凡。” 云天墨点了点头，笑着说道；“这件舞衣做了一年多，白玉鲛纱百年难得一匹，袖口和领子上还镶嵌着细碎珠宝，光粉碎就耗时许久。” 这件舞衣本打算在寻儿生日那天相赠。 “爱妃啊，那你直接就去霓裳司换吧。朕也想一睹为快。” 苏婉寻本不想去霓裳司，因为那个地方早已被明贵妃拿下。八成会有什么问题。可既然云天墨都开口了，所以只能答应。 她从后殿门口出去，明贵妃的唇角勾起一抹阴恻的笑。 过了不久，苏婉寻回来了，所有人的目光都转移到她的身上，若方才的她是雍容华贵，那穿上这件舞衣更是让人惊艳到无法呼吸。 舞衣的款式虽然简单，但非常大气。 大殿中即便灯火通明也盖不住这件它的光芒，在座的观众仿佛置身在明月光辉下。 真就如同月下走来的仙子。 苏婉寻的墨发披散，已全部垂落在腰间。 只簪着一根碧落青玉簪，纤腰玉带，一笑胜星华，她的容貌绝艳中透着清纯。 舞姿更是娉娉袅袅，华贵中透着媚骨， 当年她随安清书学过舞，这几年为了争宠，从来不懈怠练习。 想要锁住云天墨的心，光靠那一点点年少相识的好感是不可能的。 她需要强大，需要懂人心，更需要保养自己的色相，学会更多的技能。 在座的几个君王无不动心，不过都是男人本性。 可惜，此女是云天墨的宠妃，还是太子的母亲。 若是无身份地位的美人，就问云天墨讨要了。 唯有景慕霆的青筋直跳，瓷盏早已在他的掌心握成碎片。 这是他的女人！他护在心口，爱到灵魂深处的女人。 竟然被那么多男人觊觎，甚至露出轻浮的眼神。 她的舞姿，就连自己都未曾见过，可现在却被这么多人欣赏。 前世，他将她锁在寝殿，何尝不是占有欲在作祟？他甚至觉得自己爱她爱得扭曲。 可就在这只《九凤朝阳》快要结束的时候，她的舞衣背部居然“嚓”的一声碎开。 这是苏婉寻始料不及的，她来之前检查了好几遍，甚至还用了试毒粉。 在保证无毒无裂缝的情况下才穿上。 “爱妃！” 云天墨大惊，瞪大眼眸。 可他即便现在奔过去也已经来不及。这件舞衣又在眨眼间功夫碎裂。 就在她的肌肤要暴露的时候，景慕霆已在她身后，不知何时解下氅衣紧紧将她包裹，不露一丝缝隙。 他的呼吸急喘，在她耳边低沉地呢喃：“寻儿，为什么要折磨自己，再来折磨我……” 这样的后宫，寻儿能过得好？难怪她的眼神变了，变得那么沉，连曾经的灵气都快消失不见。 这一幕，在众人看来简直惊掉下巴。这，这雪国的大臣竟然抱住天凤帝的宠妃？ 云天墨的脸色更是黑雾沉沉，拳头紧握。 第230章 没控制住自己，使劲儿了 倒是皇后和明贵妃眼底闪过痛快，虽然这小贱人没有出丑。 但身上的舞衣碎光了，被另一个男人裹在怀里。 陛下还会像以前那样宠爱？ “放肆！” 云天墨大怒，直视景慕霆黑沉深邃的凤眸。 这双眼睛如同见不到底的寒潭。 这一刻，他的头皮有些发麻。 像极了那个让他恨得咬牙的敌人！ 苏婉寻已将景慕霆推开，对着云天墨盈盈一跪，含泪道：“陛下，臣妾惶恐，求陛下庇护。” 她既没有像做错事那样请罪，更没有去控诉有人陷害。 云天墨一想到她也是受害者，方才的怒火已消了一半儿。 而“庇护”两个字，又勾起了他的保护欲。 所以他立即从龙椅起身，快步走在台阶，当着众人的面将她横抱，道：“今日宴会就到这里，散！” 离开之前，他看了一眼景慕霆，问道：“想要什么赏赐？” 景慕霆看着心爱女人在他的怀里，如同一把利剑狠狠贯穿自己的胸膛，痛得十指颤抖。 可他不能暴露。 这是天凤的地界！唯有真正打败他，才能将寻儿抢回来。 “无需赏赐，举手之劳而已。”景慕霆淡淡回。 云天墨也没有多说什么，转身便离开，小睿临跟在他们身后。可在景慕霆面前突然停下脚步。 两双凤眸对望。 景慕霆浑身血液再次加速流动，甚至发热，这种感应太真实。 小睿临对着他行了一个晚辈礼，抬起脑袋说道：“多谢出手相护，请受本太子一礼。” 他的举止言语很淡定，即便嗓音很稚嫩。 也不知怎地，景慕霆的心竟有些泛疼。 和他的念念相比，这孩子的眼神是那么成熟，可以说没有一丝童真。 可想而知他一定是成长在冷血，危险，猜忌的环境下。 他又仔细看他的眼睛，虽然是淡紫色，可凤目像极了自己。 一时间，景慕霆竟然忘了回答。 小睿临也不再说什么，准备跟着云天墨的脚步离开。 “孩子！”景慕霆突然唤住他。 “孩子”两个字出乎小睿临的预料，这世上只有母妃这么喊过。 他转身，等待景慕霆要说的话。 景慕霆轻声说道：“好好安抚你的母妃，叔叔以后再来找你。” 小睿临这一次没有转身，而是直接离开，仿佛没有听见。 苏婉寻在回到寝殿之后一声不吭，更不敢解下身上的氅衣，因为她的肩膀和胸口都是景慕霆留下的吻痕。 他吻得太狠，青紫一片。 “臣妾已经没事了，陛下回去歇息吧。等一会儿臣妾就去给……” 她的话音未落，云天墨就打断：“不用了！我找其他人去做。” “还是臣妾去吧，臣妾已没事了。” 苏婉寻乖巧地握住他的手，柔声道：“陛下不用为臣妾担心。” “寻儿……” 云天墨紧了紧她的手，眉头紧锁，许久才问道：“你会不会觉得朕无能？让你当众跳舞，又让你去做这样的事？” 小睿临在一旁说道：“今日要母妃起舞的人并非是父皇，而是要母妃出丑之人。此人居心叵测，不顾国家利益，甚至不顾父皇的颜面。” 云天墨的眉头皱得更紧，其实他已猜测到有人要陷害寻儿。 但是被覆儿这么一提醒，他的怒火燃烧得更旺，因为已经涉及到国家的利益和自己的君威。 “寻儿，你放心。此事，朕一定好好查。绝对不让你受委屈！” 云天墨对她起誓，但接下来还是说道：“那等会还是要辛苦一下爱妃，你休息好后就给雪国皇帝送毒药，一定要看着他吃进去。你放心，朕和杀手都在门口。” “好！”苏婉寻一口答应。 云天墨又安抚了片刻，这才离开。 小睿临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凤眸划过一道恨意。 他知道父皇要母妃做什么。 “娘亲，你不生气吗？”他看向自家母亲。 “我为什么要生气？” 苏婉寻耸耸肩，眼底不带一丝感情。 因为不爱，所以他伤不到她，也因为不爱，所以她才能在后宫站稳脚跟。 无法想象若是前世她在慕霆的后宫里没有被禁足，她要怎么应对？ 恐怕女人的战争还没开始，她就已输得一败涂地。 换上干净的衣裙后，她就端着云天墨准备好的点心准备去雪国皇帝房间。 如今雪国皇帝早已投靠慕霆，她怎么能真的下毒？ 她必须不动声色地提醒他假装喝下，假装中毒。 失魂散，就是让人失去心智，短时间内被云天墨控制。 可当房门打开后，里面坐着的竟然是景慕霆，他正直直地凝望着他，凤眸黑雾皑皑。 修长有力的手掌却正握着一只白玉瓷盏，悠闲地摇着。 “他的人在门口，你想要怎样？”苏婉寻很无奈地问。 虽然并没有因为方才假山后的事埋怨他，但心口还在隐隐泛疼。 景慕霆对着房门一吸，门倏然合上。 他看着她的装扮，看似是常服裙子，但实则还是透着性感。 一看便知她现在是想用美人计给雪国帝下药。 他既愤怒又心疼，这是他的妻啊！ 竟要出卖自己的色相去替云天墨办事？ 他痛心！痛得如同在火焰中炙烤。 “既然用美人计，那就把我当成雪国帝。”他的嗓音低沉，黑瞳幽深。 苏婉寻深深吸气，她感觉小脸火辣辣。 其实并不想被他知道自己的处境。 更不想被他用这样的眼神和语气对待。 景慕霆将手中的琼浆玉液全数灌入喉咙，想通过辛辣刺激来克制内心的痛苦。 “既然你什么都知道了，那我走了。” 苏婉寻将点心放在他面前，便不再开口说话。 景慕霆却突然握住她的手腕，强行扯入自己的怀。 大手伸入她的衣裙，迷雾的黑眸微眯：“我若是在这里要了你，他会不会进来？” “景慕霆！” 苏婉寻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扬手对着他脸挥过去。 “啪”得一声。 景慕霆也没有躲开，仿佛故意要受这一下。 这是苏婉寻没有料到的，方才卯足了劲儿，掌心都有些发麻。 看着他泛红的脸颊，心都跟着一起疼，指尖微微发颤。 在她的心里，二哥哥和长辈是放在同等地位。 前世从来不敢违背他说的话，成了亲之后更是以他为纲。 “还要打吗？” 景慕霆握住她的手腕，将她又跩怀，眸光却不移开她的眼睛。 因为方才饮了酒，呼吸之间喷吐着刺鼻酒气。 他轮廓分明的俊颜比四年前更刚毅成熟，凤眸狭长锐利，胸膛更宽阔。 苏婉寻回想起假山后的那一场欢爱，心跳不由加速，但他方才那番话又让她心里难受。 只觉得鼻子发酸。 景慕霆见她要挣扎，索性单手扣住她的两只手腕，死死锁在怀里。 “还疼吗？” 他的嗓音低沉沙哑，心疼中还带着一丝邪魅。 苏婉寻故意做出一番不耐烦的神色，没好气地回：“手不疼。” “我是问手吗？” 景慕霆似乎笑了一声，随后将她的双手靠在自己心口，低低地叹息：“我没控制住自己，使劲儿了……” 第231章 你的身体不会撒谎 他眼中的心疼真真切切，苏婉寻都能看在眼里，可她哪里能回答这样的问题？ 在深吸一口气后，她有些无奈：“你别来纠缠我了，有这功夫还不如去想想怎么打赢？” 就差一步了。真怕云天墨发现什么。 “纠缠？我只是太想你。” 景慕霆的双唇轻触她的耳廓，又紧了紧双臂，嗓音再次发哑：“你是爱我的，你的身体不会撒谎，你告诉我，为什么要这样做……” 他的气息灼热勾人，骨节分明的大手正在覆在她的肌肤。 苏婉寻感觉浑身骨头都要酥麻。 这样的表白和思念戳中她的灵魂，因为她也思念，每次想念都会紧握他们的结发。 有时候她会怨恨自己的心狠，但有时候又怨恨这个男人前世的无情。 若是他前世也有情有义，他们怎么会落到这般地步？ 可前世，他的母亲死在父亲手里。 他们之间也不可能真正的毫无隔阂！ 所以这辈子，她更应该保护他的母亲，为前世父亲还债。 至于他欠自己的，她会努力慢慢放下…… “放开！我说过，外面有人……”她再次奋力挣扎。 “他并不在门口。他派的那些杀手在两丈之外，除非你喊，否则他们不会听到。” 景慕霆稍稍松开双臂，但双手却捧住她小脸仔细端详。 他是指腹轻轻摩挲过她的眉眼，小脸，双唇。 珍重又刻骨。 第一次是在客栈，虽然他们干柴烈火。却又如偷情般匆匆离开。 方才在假山后更是没看清她的小脸。 现在终于可以仔细看。 其实现在的寻儿比以前更要美艳几分，五官完全张开，精致中透着大气。 真就如同造物者精心雕刻出来的美人来媚惑众生。 还记得前世她的十九岁，单纯得像张白纸，可如今她十九岁，眼神却是那么勾人心魄。 客栈的那次欢爱，他甚至感觉自己是被勾引的。 “苏婉寻……” 景慕霆突然轻唤她的全名，又在她耳边温柔地低喃：“真的好想你。” 四年多的光阴，他没有一日不想念，没有一日不痛苦。若不是念念，他真的不知道要怎么熬下去。 苏婉寻感受着他指腹的温度，身体竟自觉地放松下来，眼神更是不受控制得柔和。 这种柔和不是装出来的，而是发自心灵最深处。 “女儿很像你，每次看到她，我的心才会好受些。” 景慕霆与她额头相抵，气息还带着微醺和酒气：“寻儿，我爱你爱得入了骨头，你为什么要这么待我？” 苏婉寻紧抿着唇，强忍着泪水。 她也想他！也想女儿！ “女儿叫念念，世念。因为我念着你，想生生世世念着你……” 景慕霆说到这里，再次无法控制内心的压抑，双唇吻了下去。 这样的吻不再狠厉，而是温柔缱倦。 苏婉寻的眼泪再也无法克制，顺着眼角缓缓流淌下来， 景慕霆似乎感觉到了什么，松开一看，竟是她泪流满面的小脸。 “寻儿？” 他微微一愣，沙哑而苦涩地低喃：“你留在他身边，是不是为了我？” 苏婉寻已无法再伪装，这四年的压抑和思念快也要把她逼疯了。 “你先回去，好不好？”她颤声回答。 景慕霆的心再次剧烈颤抖，甚至感觉后背有一股寒意直窜他的脑门。 他突然抬手轻握住她的小脸，眉宇间刻着刻骨的心疼和悔意，声音已颤不成声：“所以你是为了我，出卖自己身体，委曲求全？” “不是这样的，不是……” 她摇摇头，不敢对视他痛苦的眸。 “陛下，云天墨来了！” 门口突然传来雪国帝的声音。 他一直在门口守着。 “你快躲起来……” 苏婉寻连忙擦干眼泪，将欲要出口的话吞进去。 景慕霆虽然不知她要说什么，但有一点能确定。 她心里还是有自己的！ 其实这一点，从来没有怀疑过。 他快速躲到屏障后。 雪国帝进了门，假装吃了下毒的点心。 而他吃点心的那一幕刚好被门口的云天墨看到。 他很满意寻儿完成任务，但心口却在泛起酸味。 晚上回到寝殿，苏婉寻疲惫地躺回床榻，脑海里都是景慕霆，翻来覆去睡不着。 身下更是隐隐作疼…… 门打开，从脚步的声音来听，应该是云天墨。 她偷偷擦去眼角的眼泪，调整好表情准备去应付。 寝殿里是燃着烛光的，她能看见云天墨的身影已到床边。 “陛下！” 她准备起身行礼，却被他按下。 云天墨今日的眼神很奇怪，眼底似乎有痛楚，还有一丝被他隐藏得很好的心疼。 这样的心疼，苏婉寻并没有发现。她和往常一样，柔声道：“今日臣妾在大殿受了惊吓，实在不易伺候陛下。” 可他却依旧沉默，坐到床边紧紧握住她的手，颤声道：“寻儿，这些年，你恨朕吗？” “当然不恨。”苏婉寻温柔地回。 云天墨的气息却有些絮乱，那双一直轻浮且阴晴不定的眼睛此时此刻竟然泛起红丝。 他紧了紧手掌，眼底还有泪光闪动：“要你出卖色相去给别的男人下毒，要你当众跳舞。寻儿，方才覆儿在，朕不能说，其实是朕对不住你……” “没有下一回了！绝对不会有下一回！”他喃喃自言。 苏婉寻被震了一下，她没看错？ 云天墨居然含泪？ “可是这一次听说很难打赢……”她装出担心的模样。 云天墨拍了拍他的手背安慰：“这一次朕也未必会输，你别忘了。天书的上半册在我手里。” 乘着这个机会，苏婉寻假装不经意地问：“陛下，有一点臣妾不明白。当年您用邪术差点杀死景慕霆的母亲。为何这一次不用同样的办法去控制雪国帝？” “我已三年没有修炼邪术了，因为要付出太多代价。” 云天墨脱口就回，并没有怀疑什么。 “那就是说，您现在暂时无法控制了？”苏婉寻小心翼翼地又问。 云天墨苦涩一笑，随后竟道：“但为了你，我可以再试一次。” 是为了她？苏婉寻心里冷冷嘲讽。 他是为了权利，为了赢吧！ “陛下！娘娘！不好了！出大事了！他们，他们居然全体要离开！” 门口传来高公公焦急的回禀。 “什么？”云天墨倏然转身。 他明明已经和这些人商量好，决定合纵连横对付大尊。 “除了雪国皇帝，其他人都要走，这，这拦也拦不住啊！”高公公急得满头是汗。 “该死的！”云天墨快步走出房门。 他不会知道，景慕霆方才已经和这些君王谈判成功，并且暴露了身份。 这四年多，大尊已经成为整个大陆的霸主，谁敢得罪？ 谁敢在和天凤帝来往？更何况这天凤帝本就不是天凤国人，当年突然就覆灭了整个王朝。 他的登帝名不正言不顺，百姓早就不服，各大将军更是不服。 苏婉寻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心下已经猜到是慕霆有关。 也不知道云天墨在被逼急的情况下会不会再次用邪术伤害柳氏。 这是她最担心的事。 可这时候的景慕霆已经被嫉妒和痛楚激得快要压抑不住杀性。 远在大尊，他看不见他们同住一室也就用酒精麻醉自己。 可现在，就在这个皇宫，他怎么能容忍云天墨进寻儿的寝殿？ 所以云天墨一走，他又进了房间。 第232章 既然要做情人，要就做到底 苏婉寻扶额叹息，就知道这个男人今晚是不会放过自己了。 “景慕霆，你……” 她哀怨地看着已站在床前的男人，欲言又止。 “继续？”景慕霆深深地看着她，凤眸微眯，隐藏着情绪。 苏婉寻真的有些累，靠在床头疲惫地说道：“景慕霆，你放过我吧，今天不是已经给过你了吗？” “我是说继续你要回答的话……” 景慕霆已翻身将她压下，盯着这双疲惫的杏眸，低声问：“你是不是为了我，所以留在他身边？” 苏婉寻还没回答，他再次逼问：“孩子是我的？对不对？” 苏婉寻原本的确要将真相告诉他，可方才云天墨说得很清楚，他要再次用邪术。 没有时间了！ 她必须在几天内完成任务！ 去找密室不是容易的事，若是被发现，以云天墨的性子一定会杀了她。 不会留半点情分！ 他们之间也没有情分！ 所以，慕霆怎么会同意她冒险？ 忍耐！一定要继续忍耐！ “我已经回答过很多遍。累了，不重复。”她闭目，不想再看他一眼似的。 景慕霆微微蹙眉，能从她方才的眼神中看到一丝不耐烦。 现在寻儿气场比以前强大很多，即便现在小脸疲惫，那双精心描绘上挑的眼线都能透出上位者的凉薄。 仿佛和方才那泪流满面的她不是同一个人。 景慕霆骨节分明的大手突然撕开她的衣领，又顺着被撕开的衣领缓缓向下，另一只手穿过她披散的发丝揽住，自己的身体将她彻底覆压。 “所以你身体的动情，无论对谁都会如此？” 这话落下，苏婉寻终于睁开杏眸，原本是羞愤，可她很快掩饰，低低笑：“是啊，无论是谁。” 景慕霆深不可测的双眸再次紧眯，妒恨的暗雾早已开始弥漫，目光最后落在她被撕开的衣领。 白皙肌肤表面的青紫是他留下的痕迹。 “没被他发现？”他低声问，语气轻佻。 苏婉寻沉默。 景慕霆的心在煎熬，可话到嘴边却再次嘲讽：“他以为是雪国帝侵犯了你吧？都这样了，还能忍。真是无能！” 苏婉寻的小脸再次泛起微怒，可最后还是压下，闭目吸气不再理会。 她早已习惯压抑情绪，即便面对心爱的男人，竟也不想再暴露。 习惯这东西很可怕，一旦染上，就很难戒掉。 “所以，你，真的爱上他了？” 景慕霆屏住呼吸，心脏都要炸开。 苏婉寻吸气，淡淡回道：“爱是什么？我爱过你，可我差点死了……” 这一次，景慕霆终于明白了，原来她是在恢复记忆后怨恨的，怨恨那段日子那样对待她。 看着这样苏婉寻，景慕霆愤怒的同时又起了心疼。也不忍再刺激。 “你不想见女儿吗？” 他站起身子，垂眸看着她。 想起女儿，苏婉寻的心更难受，可她不想最后一步出任何错，便道：“若还有母女缘，自会相见。” 景慕霆的喉结滚动，同样压下哽咽，痛心地说道：“你可真凉薄。” 苏婉寻并不生气，这样呈现在他面前的自己的确凉薄。 所以依旧沉默，甚至不再睁开双眸。 景慕霆在深吸一口气后，终于还是转身离开。 苏婉寻这才睁开双眸，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喘了好几口气都缓不过来。 她从枕套下拿起那两缕发丝，紧紧握在掌心。 这四年多，每次快要撑不下去，她都是这样给自己希望。 他和女儿便是自己的希望！ 她要好好活着，活着见他们！绝对不能横死在宫中！ 烛光幽幽，但它永远无法燃尽。 她也的确累了，迷迷糊糊中真的要睡着。 “这些年，你过得自由吗？”门口突然出现一个熟悉声音。 苏婉寻愣了片刻，没有回过神。 “一直想来看你们，却始终不能鼓足勇气。” 这声音再起，苏婉寻终于反应过来了，又惊又喜。 原来真的是齐非乐！ 她连忙擦干脸上的泪痕，理了理衣领就准备去开门。 本想展露出一个曾经的笑容，可笑容到了唇角却是那么生疏。 门打开，齐非乐真的站在门口。 她一如当年，眼睛还是那么有神明朗，如同天上的星辰。 只是皮肤比以前更黑，不过这样反而更精神。浑身充满朝气，宛若朝阳！ “你怎么进来的？外面的人没有拦你？”苏婉寻激动地问。 “是他送我到门口的。”齐非乐回答，看她的眸光很复杂。 “他？陛下？” 苏婉寻的脸色微变，不动声色地攥紧拳头。心下担心景慕霆走的时候会不会被他发现？ 齐非乐却没有再说什么，举起手中两壶酒，道：“走，我们进去喝。” 酒很烈！ 两人却都没有醉。 寝殿烛火通明，玉壁的琉璃灯盏更是明亮如明昼。 两人谈了很多学院里的话题，包括当年嚣张的长宁公主，古板的卜夫子…… “这四年多，你好像变了，变得更美，更成熟……” 齐非乐突然放下酒壶，轻声一叹，深深对视着她的眼睛问道：“但我感觉你并不高兴，这些，真的是你想要的？” 终究还是提到了这个话题，无法避免。 苏婉寻其实知道这个挚友是喜欢过云天墨的，如今她自己却成了他的宠妃。 “非乐，对不起。” 她低头，像是做错了事。 “你没有对不起我。我和他本就是兄弟情义，更何况我天性不喜欢被束缚。在他坐上皇位的那一刻，我和他绝无可能。” 齐非乐淡然一笑，眼中真的没有一丝遗憾。 可苏婉寻还是能看出她眼底透出的难受，不过最后一句一定是真的。 她如此潇洒不羁的性子，眼底又容不下一颗沙，又怎会被后宫束缚？ “寻儿，你是我的朋友。你要做什么，我一定会帮你。” 齐非乐终于说出今日来的目的，甚至开门见山：“你爱的是景慕霆，你留在云天墨身边一定另有目的。我只希望，你最后能留他一命。无论他曾经对你做过什么。” 苏婉寻的心思被她一眼看穿，心还是有些慌乱，看来这世上最懂她的就是眼前人。 齐非乐也不想再多说什么，直接将空酒壶一丢，准备起身。 “话尽于此，这些日子我也会留在宫里，信我！无论什么你都大胆去做！” 苏婉寻当然不会将计划告诉她。 “非乐，你多虑了。我只是不想和景慕霆在一起了，陛下待我很好。” 齐非乐的眼底划过失落，但她并不生气，在离开之前，她又轻声在她耳边说：“寻儿，心的自由是自己给的。如今我身心都自由了，又怎会为了他而违背自己的良心？” 说完，她便离开了。 苏婉寻却是一夜未眠。 接下来的两天，景慕霆都在夜里都会来她的寝殿。因为雪国皇帝暂时还没离开，所以他也跟着留下。 云天墨却一直在书房忙于政事，他打算过两天就去密室，重新练邪术。 “景慕霆！你真的舍得丢下念念一个人在客栈？你……” 她的话音还没落下，双唇又被堵住，身体很快就陷入漩涡，不断被他带入沉沦。 “念念？你还想着她？” 景慕霆轻笑，看着她含泪诱人的双眸，指腹摩挲轻轻地摩挲过她的红唇。 唇角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邪笑：“不过她又不是我的女儿，我何必在意？” 他怎么会不在意？ 这两天他也想着孩子，不过有好几个手下照顾着。 他留在这里有两个目的，一是实在舍不得身下的女人，真想将她一起带出去。 其二，这一战一触即发，雪国皇帝已经在装傻，他想看看云天墨要如何控制他。 苏婉寻听到他略带戏虐的话语，胸口发闷，连喘了两口气。 可这个男人似乎不愿意放过。 景慕霆的凤眸炽热，心里有怨，更有这些年的压抑，仿佛要全数要回来，凶猛得毫无节制。 更何况现在的寻儿媚得入骨，他根本无法克制。 “既然要做情人，要就做到底。是不是？”他轻笑，笑声暗哑。 “你混蛋！”苏婉寻气得胸口越发堵。 “娘亲？睿儿睡不着，可以进来吗？”门口突然传来小睿临的声音。 【作者有话说】 今天周末呀，两章都是加了量的，每章有三千字哦！ 第233章 苏婉寻，我们才是夫妻！ 苏婉寻奋力将他推开，压低声音：“起来！快躲起来！” “难受……”景慕霆在她耳边轻轻一叹，但是不打算下床。 苏婉寻急了，声音都在发抖：“你躲到屏障后面！” “你还真当我们是情人？” 景慕霆气结，握住她的手腕，正声说道：“你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我们写过婚书，拜过天地！” 他的眼神里透着愤怒的暗光。 他们之间现在这样的关系，真是天地间的笑话。明明是夫妻，却见不得光！ “你和他算什么？嗯？” 他突然轻握她的小脸沉声问，又沉冷地自言：“你和他之间才是不正当的关系！” “景慕霆，你真是……” 苏婉寻皱眉却说不下去。其实他说得没有错，他们才是夫妻！ 现在他承受的痛楚其实不比自己少！ “娘亲！” 外面的小睿临再次轻唤。 苏婉寻哪里舍得儿子在外面停留那么久？又愤怒地转头看向身边的男人。 瞪着情欲未退的水眸，沉声警告：“你若再不走，以后都不要再见了！” “你舍得？” 景慕霆微挑眉梢，嘴角突然又勾起一抹邪气的弧度：“看来他真的没有满足你，否则你方才怎么如此忘情？” 苏婉寻忍无可忍，指尖对着他轻轻一弹。 一股淡淡的香气弥漫。 景慕霆顿时额头晕眩，再眯眼看向身下的女人，杏眸微眯，透着凌厉和果决、 她的下药技术真是越来越出神入化。 苏婉寻当然舍不得将他踹到床下，只能将他推到里面，又将床帐拉上。 自己理了理衣领坐到床沿。 “你别发出声音，否则以后别想碰我！”她再次警告。 小睿临已推开寝殿门。他抱着小棉被先扫了一眼寝殿。 后颈的银针还没取出来，但凤眸的紫色已退，现在漆黑如墨。 “父皇现在不会来找我，我就没有吃药了！” 他稚嫩地解释，眼睛却停留在床榻，似乎发现了什么，而后呼吸一喘。 再看向自家娘亲时竟眯起小凤眸，小嘴张了张,却将口中的话吞下肚子。 沉默了许久，他才又说；“娘亲，父皇今日下午来找我，说是过两天要带我去密室练功。他终究是我的父皇……” 他不是你父皇！ 苏婉寻差点将这句话说出来，可还是将话吞下肚。 他担心孩子走漏嘴！只差几天而已！ “母妃，睿儿还是希望父皇和母妃能好好的，睿儿想要个完整的家。” 他很认真地说完这句话，然后又抱着小棉被离开，动作很轻，又很落寞。 他居然喊了“母妃”，而不是“娘亲”。 苏婉寻怎会不知道他看到了什么，心里不好受。 其实景慕霆已自行解开迷药的束缚，虽然他没看到孩子的模样，但他听清了孩子的话。 吃药？ 为什么要吃药？ “孩子病了？”他眉头微皱，眼中有难掩的心疼。 孩子不是他的，可他和念念一样，是寻儿的孩子。 苏婉寻随口回：“嗯，他身子不太好，常年吃药。” “这些年我收集了很多珍贵草药，以后回大尊，好好给他调理。” 景慕霆似乎已在心里默认了这个孩子。 “你走吧！” 苏婉寻抬手扶额，显得很疲惫。 景慕霆也不再说什么，他起身理了理衣服，很快就衣冠楚楚，同时又戴上人皮面具。 “好好休息。”他俯身在她额头落上一吻，还是依依不舍。 即便这些年承受了那么多痛苦，可还是不忍伤她。 苏婉寻感受着额头传来的暖意，心不由一动，抬眸说道：“你回去看念念吧，既然云天墨必输无疑。你为何等不了几天？” 他留在这里，自己不好动手。 没想到景慕霆这次居然答应：“好！” 但话音一转，他再次弯腰附耳，大手轻握她的小脸，一字一顿说道：“在我离开的这段日子，不许他碰你。” 苏婉寻蹙眉，心口再次泛起疼痛。 慕霆一定觉得现在她脏极了。 景慕霆似乎捕捉到她脸上闪过的难受，他深吸一口气，想要压下这几年来压抑的怨气。 可是一想到这张床，云天墨也曾睡过，甚至和寻儿翻云覆雨。 他的胃部居然翻腾，不自觉地加重掌心的力量，眉梢一挑，语气也染上戏谑：“若真的想要，等我来接你回去再好好补给你，听明白了吗……” 苏婉寻听了这话，看着这样的眼神。心痛得如同针扎！ 这种痛不比这些年承受的压力少半分。 “放开！”她冷声呵斥，想用愤怒来掩盖。 景慕霆放开了，然后不发一言地离开。 等他回到自己房间的门口，竟然看到那孩子在等候。 “叔叔！”小睿临很乖巧地唤了一声。 月色不明，景慕霆看不清他眼睛的颜色，但越发觉得这双眼睛像极了自己。 可以说一模一样。 他心跳不由加快，随后便蹲下身子，双手轻覆他的肩膀，想要仔细打量他的容貌。 可下一刻，他的肩膀传来钝痛。 低头一看，一把冰冷匕首已刺入，黑血渗出。 有毒！ “你！”他紧眯双眸，不可思议地看着这个孩子。 小睿临的眸中只有沉着和恨，用稚嫩的声音警告：“滚出皇宫，离我母妃远点！” 说完，他快速拔出匕首，撒腿就跑。 景慕霆捂着伤口，看着他离开的小背影，情绪复杂难受。 再回忆方才他的眼神，根本不像孩子。 这该是在怎么样的环境下长大的！ 可他不能再留下了，虽然他的身体里有灵根，可以溶解剧毒。 但再留在这里，恐怕要暴露。 只差最后一战，他要先将念念送回大尊。可惜，她们母女还没见上一面。 接下来的两天，景慕霆真的没有出现。 苏婉寻也总算是松下一口气，可以计划接下来的事了。 这一日，云天墨准备带着他们母子离宫去他修炼的地点小住几天。 无人知道他们去哪里，包括后宫的嫔妃。 这一路过去，云天墨不发一言，眉心紧皱。 他的压力很大！ 行驶了两天，在快要到达目的地的时候，他才开口说了第一句话：“其实我带你们来这里。一是想要满足覆儿的心愿。第二是为了保护你们。” “保护我们？”苏婉寻闪了闪漂亮的杏眸。 “你也知道，若是这次败了，那些前朝余孽一定会想办法借此推翻我。宫里太危险，我不放心你们母子。” 云天墨紧握住她的手，扯出一抹笑：“放心，他不会找到你的。” 苏婉寻不说话，只是莞尔一笑。 终于到了一处小山庄，表面看上去很普通，若是不说，还以为是山间的小镖局。 云天墨带着他们走进山庄。 “寻儿，这山庄里共有三个院落。我在最里面的院落里修炼。五天内不要来打扰。” 他带着他们在另一院落停下，指了指说；“你们就住在这里，每天会有人送饭菜。” “父皇，儿臣可以随您去看看吗？” 小睿临扯了扯他的长袖，闪动着淡紫色的凤眸。 这是娘亲教他说的。 云天墨想了一会儿，居然答应：“好，父皇带你去。” 随后又看了一眼苏婉寻，说：“你也跟着一块去。” 苏婉寻心里还是紧张，掌心里全是汗。 云天墨看似对她信任，其实还是多疑的性子。 进山庄的时候她发现周围都是杀手，只是隐藏得很好。 慕霆，我愿意为你用命去博一下…… “走！” 云天墨握住她的手。 这一下，苏婉寻轻吸一口气，后背窜起寒流。 “怎么都是汗？”云天墨突然轻笑，眸中划过一道看似绚烂的光彩。 【作者有话说】 小景是大景的儿子，继承他的心狠手辣，理解一下。基因问题…… 第234章 寻儿，二哥哥永远爱你 “陛下！” 苏婉寻突然转身将他抱住，在他耳边细声道：“臣妾其实很害怕，害怕会输，臣妾想要陛下好好的……” 云天墨闭目吸气，没有说话，只是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 他带着他们去了最里面的院子。 苏婉寻一进门就能感觉到扑面迎来的阴气和血腥味。她紧了紧小睿临的手。 “朕担心会吓到孩子。”云天墨停下脚步。 “儿臣不怕。”小睿临很勇敢地说道。 云天墨这才对着里面挥袖。 “刷！” 周围石壁的灯盏瞬间点燃，宛若明昼。 苏婉寻也终于看清了，四壁宛若石洞，血迹斑斑，散发着浓烈的血腥味。 地面却长着无数鲜艳的兰花。 难怪他当时身上的味道似血腥又似兰花。 “当年，朕整整杀了九百多人才炼成。” 云天墨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掌，幽声道：“为了报仇，朕走上了一条恶魔的路。” 小睿临见到这一幕还是害怕的，紧紧握住苏婉寻的手。 苏婉寻虽然害怕，但依旧保持冷静，再次快速打量。石壁上都是鲜血，却没有字迹。 这代表应该还有一间刻有秘籍的密室。 云天墨再次挥袖，里面又恢复黑暗。 好在苏婉寻有过目不忘的本领，无论是对文字内容还是环境。她闭目快速回忆，一幕幕如同闪电在她脑海里闪过。 等再睁开杏眸时，已清亮无比。 没错！ 她看到西南角有藤蔓，颜色很突兀，若是没有猜错，应该有暗门。 “爱妃？”云天墨突然唤她。 “陛下！”苏婉寻瞬间回神，对着她盈盈欠腰。 “在宫外，无需对我那么拘束。” 云天墨将她搀扶，然后说道：“你带着覆儿回房休息吧。” 苏婉寻点头答应，温柔顺从地拉住小睿临的手转身离开。 回到房间，她先将小睿临哄睡，然后坐到桌前点燃蜡烛，脑海里再次浮现那间房。 她不想再等，等会就动手！ 她已将调制了整整两年多的迷药藏在袖子的缝线口，在出发之前还用匕首割破手臂好几刀。 鲜血很快沾染白色衣裙。 这一切都准备好，她就回到了云天墨的院子，并且敲了敲屋子的门。 “陛下，陛下，快开门！”她的语气焦急无比，带着哭腔。 许久，门还是打开了。 云天墨的脸色很沉冷，一双深紫色妖冶可怕的眸盯着他，似是不耐烦。 “朕说过，不能打搅！”他冷冷地说道。 “陛下！有刺客，有人带走了覆儿！”她哭着说。 “带走了覆儿？不可能！门口都是杀手！” 云天墨当即反驳，眼眸微眯，闪过狐疑，可是当他看到苏婉寻身上的血迹后还是缓了脸色。 苏婉寻乘着这时候，突然抱住他的脖子，杏眸闪过果决，她撕开袖口。 毒液不断滴入云天墨的大椎穴。 “陛下，求您救救他！”她抽泣着，手臂却环绕得更紧。 云天墨似乎感应到了什么，将他猛然推开，双眸赤红，闪动着的绝顶愤怒。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这毒液已顺着大锥穴渗透他的肌肤，直达心脏。 “贱人！” 他扬手对着她的小脸狠狠甩过去。 动作太快，苏婉寻根本来不及闪躲，直接被他打翻在地，唇角渗出血丝。 可她却扬唇轻笑，笑得那么开怀，像是被压抑太久之后的释放。 云天墨屏息运气，试图压制毒性。 可他低估了苏婉寻的制毒能力，心脏已不受控制地飞速跳动，当即喷出一口黑血，痛苦得挣扎。 苏婉寻也想乘机将他杀了，可是云天墨的周身竟然开始弥漫起黑雾。 一双恨意滔天的眼睛死死盯着她的方向。 宛若要割她的肉，剔她的骨。 这样的黑雾有腐蚀作用，苏婉寻根本无法靠近。 没有时间了！ 她强撑起身子先将大门锁上，然后快速找到角落里的暗门。 果然，暗室的石壁果然写着密密麻麻的字。这就是《人皇天书》的第一卷。 她必须要在最短的时间内记下，因为云天墨很有可能会恢复。 整整四面墙！ 苏婉寻集中心智，呕心沥血地去记忆，这几乎耗尽她所有的心力。 四年多前受的心口伤再次裂开似的，疼得皱眉。 半个时辰不到，她猛吸一口气，紧握着的拳头终于缓缓松开。 刚松开后便喷出一口鲜血。 她的双眸清澈有神，现在要做的就是带着睿儿冲出去。 可是刚回到房间发现睿儿不见了，云天墨却已跟上来。 他的墨发披散，魔像已现，神色森寒可怕，二话不说，手掌已死死扼住苏婉寻的咽喉。 手背的青筋像是要爆裂似的，眸中迸发出冷冽入骨的杀气。 苏婉寻闭目，心下知道逃不过了，等待她的一定是比死更可怕的折磨。 可是，孩子呢？ 好在这时候有手下来回禀：“陛下！太，太子被一个带剑的女子抢走了！” 这话落下，苏婉寻彻底松了气。睿儿没事就好，没事就好，一定是被非乐带走了。 “苏婉寻，你和齐非乐都商量好了？你们联合起来骗我？” 云天墨紧了紧手掌，像是要将她的咽喉掐断。 苏婉寻勾唇轻笑，小脸却没有一丝惧意。 失败了，可她不后悔！她已经尽力了…… 二哥哥，寻儿要比你先走一步了。 希望齐非乐在将睿儿送回到你手里后，你能发现他是你的孩子…… 他长得像你，像极了！ 而另一边，正在回大尊的马车里。 景慕霆从噩梦中突然惊醒，满头大汗，急促喘息，浑身冰冷。 “爹爹？您怎么了？” 小世念吓坏了，只见自家爹爹的脸色惨白，拳头紧紧握着。 景慕霆的心还在快速跳动，连话都无法说。 他做了个噩梦，梦见寻儿浑身是血。 这是他前世最可怕的记忆，已经好久没有梦到了。 为什么再次会浮现？ “寻儿，寻儿……” 他喃喃自语，全身的神经都在哆嗦，悸颤。 “寻儿？是娘亲的名字吗？”小世念歪着小脑袋问。 景慕霆惊魂未定，闭起凤眸喘息。 可无论如何，寻儿浑身是血的一幕无法从他的潜意识里消除。 仿佛是一种心灵感应。 难道寻儿有危险？ “爹爹，娘亲是不是不要你，不要我了？所以才不肯跟我们走……” 小世念垂下小脑袋，眼睛已经红彤彤，搓了搓小手道：“我就知道娘亲不爱我，她都不见我。” 景慕霆还没从心痛中回过神，所以没有回答，而是立即对马夫道：“回程！马上回程！” 寻儿，等我！ 无论你变成什么样，二哥哥都爱你，永远爱着你…… 第235章 景慕霆，他可痴情啊！ 冰冷的地牢，苏婉寻浑身是血得靠在角落。 清眸淡淡地看着眼前愤怒中的男人，依旧不发一言。 她的身上都是鞭痕，温热刺目的血液早已染红衣裙。 其实她可以咬舌自尽的，免受酷刑。 可不到最后一刻，她不想放弃！ 前世，她即使是想用命去换取家族，可终究还是自己放弃了生命。 这一生，她绝对不会轻易放弃，绝对不会！ 活着，比什么都好，因为活着就是希望…… 云天墨拿着鞭子的手正在剧烈发颤。 他看着浑身是血的女人，竟然舍不得再抽打，浑身无力地退到墙壁，冷声警告：“你若再不将秘籍写下来，朕有的是办法折磨你！” 苏婉寻在离开密室前将石壁烧毁。 所以现在只有她知道！ 苏婉寻已经痛得麻木，她对视着这双疲惫又愤怒的紫眸，终于虚弱地开口：“陛下，就算您将臣妾千刀万剐，臣妾也绝对不会说，你死了这条心吧……” “苏婉寻！” 云天墨三两步上前，一把撕扯她的长发。这张小脸即便苍白无血丝，却还是那么漂亮诱人。 还记得自己第一眼看到就爱上，然后再也忘不掉。 真应该毁了它！ 可是舍不得！他还是舍不得！ 怒极之下，他粗暴地撕开她血迹斑斑的领子，白皙如玉的肌肤暴露在他面前。 真就像是这世上最完美的璞玉，只可惜现在已有几道刺眼的血痕。 “真美！” 他的眼睛突然染上情欲，想要轻轻去舔舐伤口的鲜血。 苏婉寻却在他靠过来的时候，死死咬住他的耳朵。 云天墨一声痛苦的嘶喊，将她猛力推开。捂着流血的耳朵。紫眸闪过真正的杀气。 “不要朕碰你？” 他的声音颤抖，指着她厉声痛骂：“这四年多，你被朕玩过多少次？现在又在装什么？” 苏婉寻看着他，漂亮的唇角勾起一抹清浅的弧度，像是在嘲讽。 “你笑什么？” 云天墨的脸色已变得青紫，怒和恨席卷着他的每条神经，甚至每个细胞。 若是换成其他女人如此欺骗背叛他，他一定会将她千刀万剐，一点点地将肉割下来！ 可是，对视着眼前这双坚强清澈的眸，他下不了手。 他为什么下不了手？ 难道是因为爱上她了？ 爱？ 这个字似乎离他已经很遥远。 他为什么要杀那么多人，为什么双手会沾染鲜血？ 是为了这个女人吗？ 云天墨的脑袋传来剧痛。 愤怒的同时再次紧握鞭子，紫眸妖冶血红，朝着苏婉寻再次狠狠抽打过去。 “啪”得一声。结结实实地落在她的后背，顿时皮开肉绽。 苏婉寻的身子已经承受不了这种痛楚，只能蜷缩着身子，剧烈地抽搐。 因为太疼，汗水早已浸湿长发。可她的眸光依旧清澈有神，没有一丝惧怕。 掌心不知何时已攥着那两缕相结的长发。 撑下去，不能死！一定要撑下去！ “是因为他，所以才潜伏在朕的身边，是不是？” 云天墨似乎已经发现，他紧了紧鞭子，再次抽打，妒火已经完全吞噬他所有理智。 “贱人！被朕玩腻的荡妇！就算回去了，他也不会再要你！也不可能带你去见人，因为所有人都知道你是朕的妾！” 苏婉寻隐忍着眼泪，剧痛席卷着她的神经，可这些话更是如同刀子扎入她的心。 其实云天墨说得没错，即便她从未失身。可这么多年，她参加了天凤所有国宴。 全部的人都知道她是云天墨的妾，怎么再做回慕霆的妻？ “陛下，收到消息，雪国的队伍又返程了。” 门口进来一个侍卫，匆匆来回禀。 “返程？怎么可能？”云天墨一愣，眉头紧皱。 雪国皇帝已被他暂时控制思维，怎么会突然回来？ “听下面的人回禀，有个一个小贩收到大尊的金元宝。会不会雪国皇帝已经……” 这侍卫止语，悄悄抬头看向云天墨。 这话一落，云天墨突然回过神，他想到雪国皇帝身边的大臣，眼睛像极了景慕霆。 “哈哈哈！”他仰面狂笑，形如疯癫。 “好！好！真好！看来他还没放下你！真是痴情！朕可真被你们感动了……” 他再次三两步冲过去撕扯她的长发，抬手重重拍了拍她的小脸，笑容诡媚。 “朕还没输！也不会输！” 说完他就转身离开，气势凌厉。 可出了监牢的门口，还是忍不住对狱卒长吩咐：“等会朕会派御医，你放进来。” 而苏婉寻的意识已经开始模糊，就这样晕晕沉沉地睡了片刻，直到再次传来铁门打开的声音。 “苏婉寻，好久不见。我真是想死你了……” 苏婉寻睁开疲惫的双眸，从模糊鲜红的视线的里看到了两个女人。 一个是后宫仇敌明贵妃，还有一个便是多年未见的素无心。 素无心穿着斗篷，看来是跟着明贵妃混进来的。 “没想到你也会有今天！陛下居然还没杀你！”明贵妃的眼睛里全是恨。 这四年多，陛下几乎很少碰她，若不是自己的娘家，要不是还有个儿子，恐怕早就打入冷宫了。 即便偶尔几次的侍寝也是在他醉酒的情况下。嘴里喊的也是这贱人的名字！ 寻儿，寻儿…… 寻儿应该是她的真名吧！ 苏婉寻靠上墙壁看着她们，唇角勾起一抹浅浅的弧度。 即便她浑身是血，依旧掩盖不住浑然天成的绝色，她的笑容带着嘲讽，甚至带着一丝同情。 “你笑什么？” 素无心率先察觉她的笑容，那压抑数年的仇恨让她脸部肌肉都在颤抖。 她死死捏住苏婉寻漂亮的小脸，阴沉地问道：“你笑自己赢了？是不是？” 因为恨，所以她的五官变得更加刻薄，凸出的眼珠子浑浊，布满血丝。 “我若是赢了，还会在这里？” 苏婉寻的笑容越来越盛，在虚弱地叹了一口气，淡淡道：“我只是笑你可怜，被仇恨支配的可怜虫。” 她笑她可怜，并不是得不到心爱人的爱，而是作茧自缚。 像齐非乐，多自由！ 如同一只翱翔的鹰！任何人都无法束缚她…… 苏婉寻话似乎戳中了素无心的痛处，让她仿佛觉得自己才是笑话。 “你在说什么？什么被仇恨支配？贱人，贱人！” 素无心疯了，死死揪住她的领子，对狱卒说道：“这贱人是翻不了身了，将她扔进冰池！灌盐！将所有盐全部灌进水里！” 这些狱卒还是不敢动手的，特别是狱卒长，他还在等御医。 可他不知道御医已经在路上被素无心杀了。 明贵妃也觉得这贱人翻不了身，便下令：“就按照她说的做，陛下说了，随本宫处置！怎么？都想抗旨吗？” 没辙，这狱卒长只能照做。 苏婉寻被几个狱卒捆住，直接推进冰冷的池水。 第236章 真相，睿临就是我的孩子！ 一瞬间，冰冷咸涩的水如同毒蛇一样钻进她的伤口，痛得浑身痉挛。 唯有死死咬着唇才能不发出痛哼。 “小狐狸精，不是喜欢勾引陛下吗？现在还敢吗？这盐水浴，你给本宫好好受着，哈哈哈！” 明贵妃笑得极为痛快，同时又命狱卒：“再加盐，全部加进去！快啊！快！” 素无心很想现在就杀了她，但觉得直接杀了实在不解气。更何况没有得到云天墨的同意。 她还是忌惮他的。 不过云天墨练得可是魔功，他一定会想出更多的办法折磨，指不定被扒皮拆骨。 她就等着，好好等着！ 另一边，景慕霆在安顿好念念以后就准备和雪国皇帝一起回皇宫。 小世念见爹爹又要离开，心里很不高兴，所以赌起脾气，不理会景慕霆的道别。 景慕霆见她眼睛又红了，像小时候的寻儿一样爱哭。 “念念，爹爹是去接你娘亲。不是不要你！” 他又走回到床榻，蹲下身子捧住她的小脸亲了亲。 小世念还是不理会，嘟着小嘴把玩手里的玉佩。 “这是谁给你的？”景慕霆从她小手拿过玉佩，仔细端详。 “这是睿临小哥哥给我的！” 小世念想起他，眼睛更红了，抽了抽鼻子道：“我们可能永远都见不到了。” 景慕霆的手指在发抖，双唇泛白，颤声问：“念念，这睿临小哥哥到底是谁？他，他是不是太子？” 这玉佩代表的是天凤太子的身份。 小世念歪着脑袋仔细想，稚嫩地回道：“他没说自己是太子呀！但是他好像说我长得像她母妃！母妃，应该是宫里的娘娘？” 这话落下，景慕霆已站不稳，心剧烈狂跳。黑墨色的瞳孔都在收缩，紧张地问：“你说过，他长得像我，像极了我？” “对呀！” 小世念重重点头，认真地又用手比画：“小哥哥的眼睛特别像，其他也像，嘴巴，鼻子，耳朵！就像另一个小爹爹！” 景慕霆沉默，十指却颤抖得更加厉害。 “爹爹？”小世念越来越迷糊。 景慕霆将她一把抱入怀，紧紧地，像是要拽入自己的骨头。 “咳咳！爹爹，你抱得念念喘不过气！”小世念咳嗽。 “念念，你是我的孩子！你一定是我的孩子！” 他的凤眸里有激动喜悦，他的孩子没有死！就是念念和小睿临！ 寻儿，你骗我骗得好苦啊！ 小念念越来越迷糊，挠了挠小脑袋问：“难道念念以前不是您的孩子？” 景慕霆早已激动得泪流满面，他哽咽地点头：“是，念念一直是爹爹的孩子！以前是，现在也是！” 说完，他猛吸一口气，随后蓦地起身，大步流星地走出门。 几个守在门口的守卫竟见到他脸上全是泪痕。 陛下哭了？天哪！陛下居然哭了！ 景慕霆的脚步飞快，脑海里，心里浮现的都是寻儿的眼神。 她的无情都是装的！ 无论是四年前对他的绝情还是现在的冷漠。 寻儿保住了他们的孩子！ 在黑暗的后宫里承受了四年多的痛苦，她的灵气支离破碎，是怎么样的可怕环境才会让她变了性子。 可他自己这些日子却说了什么？ 孩子！孩子一定是他的骨肉！ 不到一个时辰，他就和雪国皇帝重回皇宫。 云天墨早就在等候，只是没有料到景慕霆竟揭开伪装，直接和他谈判。 “是想念朕的爱妃了吗？” 云天墨坐在龙椅，神色慵懒，白皙的手指似有似无地轻敲椅柄。 “你开出条件。”景慕霆也是开门见山。 原本打算打赢这仗再将寻儿带走，可现在他已然明白寻儿的心。 寻儿之所以不说，一定是要冒险做什么事！ 不能再拖了，他宁愿不要这个天下也要将她带回去。 “条件？你都要将朕的爱妾带走，朕还能开出什么条件？” 云天墨故意加重“妾”这个字，试图羞辱眼前男人。 雪国帝低着头，不敢看景慕霆的表情。 景慕霆的神色不变，黑眸沉着冷静，却也冷得骇人：“朕只给你一次机会，否则这一仗，朕会让你成为千古奇辱。” “哈哈哈！” 云天墨仰面大笑，笑声放荡尖厉：“千古奇辱？谁才是真正的千古奇辱？你的妻子成了朕的妾室，被朕睡了那么多年。你若是再将她带回去，会不会被……” 他的话音未落，整个宫殿发出“滋滋”的燃烧声。 无数刺目可怕的火丝在他的周身缠绕，如同毒虫欲要钻入肌肤。 云天墨受了重伤，根本无法抵抗，所以在深吸一口气说道：“好！朕可以将她还给你，但朕要签订条约！” 他将早已准备好的契约命公公送到景慕霆的面前。 景慕霆根本没有翻看，直接道出一个字：“好。” 这反应着实令云天墨吃惊，以方才景慕霆的出手能力来看，他比四年前强大数倍。 更何况，那些小国君王虽然又被请回来。可若是没有猜错，已全部投靠了景慕霆。 自己完全处于弱势，更别说去杀他。 “你现在就将她带过来。包括孩子！” 景慕霆将契约扔到一边儿，凉凉地盯着龙椅上的人。 看似平静，实则他手上的青筋脉暴起，正微微颤栗。因为极度的愤怒和恨，脸部线条更冷厉。 云天墨本想再嘲讽，可现在的景慕霆浑身充满戾气。 以他现在的实力根本无法斗赢。 “好！你就在这里等朕两个时辰。” 他一敛龙袖起身，又对身边的公公吩咐：“将其他君王全部请出来，在他们的见证下签字！” 密室监狱里，苏婉寻正蜷缩在冰冷的盐水池里，身体剧烈颤抖，承受着非人的酷刑。 云天墨推开门，当他见到池子里的女人时，顿时暴怒，目光邪佞地扫向几个狱卒：“是谁，是谁将她推下去的？御医呢？” “是，是明贵妃，还有另一个女人，奴才不知道是谁……” 云天墨当即就下令，对贴身高公公道：“去！将明贵妃这个贱人手脚剁了，扔进去！” 说完，他不顾冰池的寒冷，跨进水里就将奄奄一息的人儿抱出来。 苏婉寻闭着眼睛，呼吸微弱。 她已经泡了很久，手指发皱。整个人如同小猫一样蜷缩着。 可掌心里还是紧握着那两缕头发，像是握着唯一的希望。 “扔了它！朕要你扔了它！！” 云天墨怒吼，额头青筋暴起，使劲儿掰开她的掌心抢过，随后死死踩在脚下。 苏婉寻终于睁开清眸，淡淡一笑，随后又闭上眼睛。 这样的笑容很美，宛若白梨，又如罂粟。 云天墨的心不自觉地狂跳，他舍不得将她送回去！舍不得！ 可是天下！他的天下！ “他来接你了……” 他低头在她耳边轻声呢喃，接着又说：“你回房换件衣服，化上妆，不能被他发现你受了伤。听明白了吗？” 第237章 寻儿，我来救你了 苏婉寻被送回房间，当几个贴身宮婢见到她时，全部倒抽冷气。 “给你们的主子上药包扎，上妆。”云天墨冷声命令。 几个宮婢领命，准备走上来搀扶，却又被他全部呵斥：“全部守在门口，不许进来！” 苏婉寻深吸一口气，在他怀里想要挣扎。 可是她怎么能挣脱？ 现在的身体已经完全不属于自己，不能动弹一下。 云天墨将她抱上床榻，手指轻轻剥去她的外衣，看着满是伤口的身体，心竟是微微一疼。 “不要碰我。” 苏婉寻虚弱地开口，眼底都是厌恶。 “这么多年，朕可没少碰过你！” 云天墨的手掌紧捏她的小脸，冷鸷地眯起紫眸：“怎么？他来接你了，你就要为他守身？” 苏婉寻已经没有力气再开口，所以重新闭上眼睛，不再理会。 云天墨仿佛又看到四年多前的她，身上都是芒刺，冷得让他无法靠近。 看来这些年的温柔和温顺都是装的，他从头到尾都没有得到过她的心。 这一刻，他感觉到浑身无力，如同被抽去灵魂般那样失落。 景慕霆他凭什么能得到她的真心？凭什么？ “苏婉寻！” 他深吸一口气，那双阴沉如毒蛇的紫眸竟缓和了些，疲惫地问道：“告诉我，你爱他什么？” 苏婉寻的心微微一颤，却没有回答。 云天墨的手掌覆上她的小脸，轻叹：“你对他只是亲人的依赖，如父如兄。你没有母亲，你太缺爱了，若是小时候照顾你的人是我，也许你就会爱上我……” 沉默了一会儿，他居然又说道：“我们还有共同的孩子。若是你不愿意和他回去，我们继续好好过日子。我为你遣散后宫，好不好？” 是的，若是寻儿愿意留下，他也许会拼一下。 苏婉寻终于再次睁开双眸，唇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弧度。 “不相信？” 他的心无端地一纠，苦笑一声：“这些年，若我对你没有真心，你又怎能稳坐皇贵妃之位？” 这是他最后一次表白，只要她肯点头。 他会放弃再练天书，慢慢恢复正常…… 苏婉寻依旧不理会，将头偏过去。 “好，好！” 他将她的小脸狠狠掰过，阴沉地盯着她。 似乎要将她凌迟一般：“我得不到的，他也别想得到！” 说完，他便起身离开。 两个时辰后，苏婉寻已经穿戴整齐，看上去是那么高贵美丽。 可无人知道这件凤服下是怎么样的伤痕累累。 她已被几个宫婢搀扶上马车，因为上了妆容，所以气色看上去还不错。 景慕霆和几个君王早已在大殿门口等候，当马车行驶过来时，所有人的视线都看过去。 景慕霆的拳头已紧握，保持着冷静和警惕，因为他明白，云天墨不可能这么轻易放人。 可即便如此，在见到马车里的人时，他的心还是止不住地疼。 “爱妃！” 云天墨三两步上前走到马车前，亲昵地握着她的手，柔声道：“今日要带你见个故人，你看，谁来了？” 苏婉寻抬起清眸望去，在见到景慕霆的那一刻，睫羽轻颤，身体也开始颤抖。 “走啊！走……” 她嘴巴张了张，想要开口对他说。 “爱妃，你想说什么？” 云天墨单手揽住她的肩膀用力一拉，姿势暧昧。 景慕霆见到这一幕，眉宇见已显浓重煞气。 可不敢动手，因为寻儿在他手里，不能出一丝一毫的差错。 “契约已全部签好。” 景慕霆将卷轴高高举起，正声道：“放人。” “放人？放的是你的谁？” 云天墨笑着问，声音响亮，似乎要让在场所有小国君王听得清清楚楚。 苏婉寻在景慕霆还没回答之前，用尽全力回道：“陛下，我是他曾经养的外室。” “你说什么？” 云天墨不可思议地转头，心中绝顶的怒气几乎如同岩浆一样喷发。 外室？ 她竟然在众君王面前说自己是景慕霆的外室？这是要保全他的颜面吗？ “寻儿，你……” 景慕霆的喉咙已冲上血的腥甜，眯起凤眸深深看着她。 他心疼！心疼得就像是心口突然砸出一个大窟窿，血都要流干。 寻儿，你真的会以为我在乎颜面？真的以为我会在乎天下？ 你可知道，我前世为了你，断食绝水五天五夜，如同疯子一样暴毙在雪地里。 “陛下，臣妾曾是大尊帝养的外室，如今臣妾能成为您的皇妃，已是上苍的恩德。臣妾不想随他离开……” 苏婉寻回抱云天墨，突然在他耳边轻声道：“臣妾后悔了，臣妾愿意跟您一辈子。” 云天墨一愣，可下一刻他却轻拍她的后背，在她耳边诡魅地轻叹，“爱妃，来不及了，已经来不及了……” 苏婉寻浑身一抖，惊恐地扫向四周。 她看到的不止是无数寒毒箭，还有中了裂魂蛊的不死兵。 不对，这些还不够！ 她再看向地面，正有一丝一缕的黑色液体从瓦砖里渗出。 “陛下，臣妾不想死，不想死！”苏婉寻再次将他抱紧。 “爱妃，你还想骗朕！” 云天墨扯起苦涩的笑，大手不断轻抚她的发丝，喃喃自言：“还记得我们第一次相遇，你就骗了我。后来又骗了我四年多，现在还想骗我！你是怕他死吧……” 话音微顿，他的紫眸染上笑意，眼底却是畅快：“朕也怕死，但和你死在一起，值了！” 话音微顿，他的语气又染上几分迷离：“下辈子，希望我们是青梅竹马，成长在一起，换朕照顾你……” 苏婉寻再次开始剧烈颤抖，掌心冒汗，因为她担心景慕霆。 可是云天墨不给任何人逃生的机会。寒毒箭若是爆射，他们肯定会趴下。 可渗出的毒液很有可能将他们腐蚀。 甚至这里会马上塌陷！不，是整个皇宫！ “放过他！我给你发毒誓，余生若是离开你一步，我便……” 她的话还没说完，云天墨突然喷出一口鲜血，面色惨白。血液喷洒在地很快蒸发。 这温度…… 她猛然转身看向景慕霆，他的脸色沉冷无比，一双清冷无波的凤眸正燃烧着怒火和恨。 “慕霆……” 她的双唇张了张，想让他赶紧逃。 然而还是来不及了，地面在瞬间塌陷，石砖层层断裂，无数漆黑如墨的腐蚀水疯狂涌出。 当这些黑水触碰到鞋子时，立即冒烟。 同时，寒毒箭朝着他们的方向爆射，密密麻麻，宛若黑云。 “不要！！” 她朝着景慕霆的方向悲鸣，甚至想用尽全力冲过去和他死在一起。 第238章 寻儿，我们回家！ 奇迹却发生了，这些透明的寒毒箭竟在空气中突然爆裂，粉碎。 它们是透明的！ 景慕霆很难准确地去毁灭。 可他还是做到了！ 不止是这些，就连同那躲在暗处数百个活死人也瞬间燃烧成灰烬。 从不远处望去，他宛若九天之上的神帝，白发披散，尊贵强大，周身散发的火雾宛若沐浴在神光中。 而地面涌出的黑色液体也在瞬间蒸发消失。 “放了她！” 景慕霆沙哑地开口，一步步走向云天墨，凤眸癫狂，浓郁的火雾在周身燃烧翻滚。 虽然地面的黑水还在渗出，可景慕霆根本没有一丝惧怕，黑靴踩过的地方都成焦炭。 云天墨也眯起紫眸，如魔的手掌已死死扣住苏婉寻的咽喉。 唇角勾起一抹令人毛骨悚然的冷笑，厉声警告：“景慕霆，在朕面前断一只手臂！否则朕就杀了她！” 景慕霆停下脚步，不再上前。 苏婉寻被掐得快要窒息，可她没有显露出痛苦的表情，即便身上的伤口早已痛得钻骨。 景慕霆没有任何犹豫，掌心一探，一把由离火形成的长剑已握在掌心。 苏婉寻浑身一怔，背脊顿时凉透。 二哥哥，不要！不要！千万不要…… “砍！快砍！契约书再加一条手臂，再将朕玩腻的女人要回去！”云天墨紧了紧手掌，眼瞳竟透出最诡异的暗紫。 “不要，不要……”苏婉寻强忍着剧痛，发出断断续续的声音。 景慕霆深吸一口气，紧了紧掌心，凤眸划过一道坚定的光芒，毫不犹豫地准备对着自己的左臂砍去。 可就在这一瞬间，突然传来一个声音。 “云天墨，你若是伤害寻儿半分，我现在就死在你面前！” 这声音是…… 众人从方才窒息的气氛中转头，只见一个英姿飒爽的女人已站在不远处。 她皮肤偏黑，装扮英气，不算漂亮，但眼睛极为有神。 云天墨愣住，但带毒的魔爪却丝毫没有松开。 缓了片刻后，他笑得更狂妄：“齐非乐，你凭什么以为你用自己的死能威胁得了朕？” 面对这样的嘲讽，齐非乐却很认真地回答：“就凭我是这世上，唯一真心实意对你好的人。就凭我是你唯一信任的兄弟！” “你联合这贱人欺骗我，朕信任你？”云天墨的眼中真的闪过失落。 “我只是不想让孩子参与其中。孩子无辜！更何况他是你的孩子！” 齐非乐已将长剑扣入咽喉，鲜血已从肌肤噗噗流淌。 她下手真狠，不留一点余地。 云天墨居然有点慌，他明明不爱齐非乐，甚至从来没把她当成女人。 可他偏偏又有些在乎她，他信任她！超过任何人！ 包括相信她现在说的这句话，她是这世上唯一对他真心实意好的人。 就在他失神的一瞬间。 一只毒镖直刺他的手背。 他根本来不及闪躲，手稍稍一颤。 虽然依旧没有放手，可景慕霆已经对着苏婉寻探掌。 苏婉寻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拽入他的怀。 紧接着景慕霆的掌心一转，离火剑已朝着云天墨的方向劈砍过去。 云天墨快速闪开，可手臂还是被砍中，瞬间燃烧。 他中了苏婉寻的毒，虽然已控制，但体力大伤，在短时间内无法吸收这火焰。 景慕霆的长发披散，眼眸幽暗深邃。 他将苏婉寻护在身后，举着离火剑再次一步步靠近他。 声音如冰锥般刺骨：“朕，要将挫骨扬灰！” 言毕，他的眸光一厉，对着正在燃烧的云天墨狠狠劈斩。 “不要！” 齐非乐飞奔过去，毅然举起双臂挡在他面前。 “慕霆！” 苏婉寻立即拉扯住景慕霆的袖子。 可这一剑出手太狠，即便景慕霆收了玄火的力量，可离火剑光还是劈了过去。 齐非乐眼睛一闭，转身就将云天墨扑在身下。 “刷” 她的后背破开一道刀口，从后颈直达腰部。 “非乐！” 苏婉寻想要冲过去，可因为受了重伤，她无法站立，再次摔下去。 “寻儿！”景慕霆将她搀扶住。 “你傻不傻？你为什么要替他挡啊！他是恶魔！”苏婉寻心疼地哭了。 即便她自己方才承受酷刑，也没有掉一滴泪。 “我把，我把孩子送到这里……” 齐非乐将一张字条悄悄塞她手里，颤声恳求：“看在我的面上，放他一命！寻儿，求你！” 云天墨能看到她后背巨长的刀口和不断流淌的鲜血，顿时愣住，薄唇发颤。 “好！好！”苏婉寻连连点头，随后看向景慕霆。 她不用开口，景慕霆就知道她要求什么。 “寻儿，不能放过，放过他，后患无穷！” 景慕霆紧紧抱着怀里的人，低声道：“他不会罢休的……” 云天墨什么实力什么性子，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即便是前世，他也只是赢得天下，却没有真正杀了他，更何况这世的云天墨比前世更毒辣，更强大。 苏婉寻虚弱地说道：“齐非乐救了我一命，我要还她……” 景慕霆的拳头紧握着，凤眸深邃发沉，猛吸了好几口气才暂时压下杀气。 苏婉寻的手轻轻覆上他的拳头，颤声说：“慕霆，带我离开。再也不回来了……” 景慕霆在她柔和的劝说中，拳头总算松开，可凤眸里的杀气却丝毫不减。 这种想杀却不能杀的滋味，让他感到胸口的怒火要爆裂。 苏婉寻扣住他的手掌，低喃：“睿临是你的孩子，齐非乐救了他，我们欠她的……” 这话落下，景慕霆再次猛吸一口气，狠狠地闭上凤目。 彻底压制杀气！ 他紧咬着牙，一字一字冰冷地对云天墨说道：“若朕再见你一面，绝对不会放过。” 言毕，他就将苏婉寻横抱起，当着众人的面离开。 他的步伐有力，背脊挺直。根本不畏惧周围是否还存在着危险！ 苏婉寻感受着他臂膀的力量和温暖的胸膛，一颗悬着四年多的心终于缓缓落下。 这一刻她放下所有戒备，可她太累了，也太疼了！ 她甚至不知道能不能撑下去，身上的伤口其实一直在流血。 只是穿着厚厚的袄子所以才没有被慕霆发现。 她也明白为什么云天墨要她隐藏。 因为若是被慕霆发现，他一定会发了疯一样和他斗。 所以现在她还不能说，若是说了，他一定会折返将云天墨杀了。 齐非乐救她一命，她要还的！ 景慕霆感觉到怀里人的颤抖，柔声说道：“寻儿，我们回家了！别怕，一切都过去了……” “好，我们回家……” 苏婉寻微微点头，唇角勾起一抹淡若清风的笑容，清澈莹透的眸子深深地看着他。 像是永远都看不够似的。 “二哥哥，你恨过我吗？” 她虚弱地开口，手却轻轻拂过他的白发。 这四年多，若不是那两缕断发，也许她就熬不过去了。 此时她想通过说话来压下睡意。 不能睡，因为睡了就可能再也醒不过来。 景慕霆墨如玉的眼眸闪过一道痛楚，眸光忽明忽暗。 恨吗？也许在她喝下落胎药的那一刻，心里有怨气。可从来没有恨过！ 他怎么舍得恨？ “没有。” 他清楚地回答，随后又低头在她眉心落下一吻。 唇角不自觉地浮现一抹温柔极致的笑容：“傻寻儿，我心口最柔软的地方就是你，最干净的地方也是你……” 听着他的情话，苏婉寻也笑，笑得明媚动人。 “我和你不一样。”她的眉眼弯弯，指了指自己的心口。 迎着景慕霆不解的眼神，她回道：“寻儿心里最坚强的地方就是你。” 第239章 景慕霆心疼疯了 “寻儿，对不起，二哥哥对不起你，让你受苦了……”他沙哑地自言。 这些年的思念和现在才知道的亏欠，在他心里翻滚，难受得无法呼吸。 孩子是他的！寻儿从头到尾没有做过对不起他的事，前世是，今生也是！ 她用最柔弱的臂膀替他挡风遮雨，即便自己伤痕累累，却从未向他讨要一点点回报。 甚至还觉得自己亏欠他。 这是怎么样的情深意重！他还不起，这辈子还不起，下辈子也许都还不起…… 坐回马车，苏婉寻靠在他的肩膀，她的呼吸越来越弱。 但和景慕霆的手却一直相握着，不停地说着话，像极了小时候。 “念念真的像我？她有没有提起我？” “念念最爱吃什么？她是不是也喜欢小动物？” “慕霆，小睿临长得像你，我们现在就去接他，我们一家四口终于团聚了……” 景慕霆笑着回答她一个又一个问题。 大手轻轻揉着她的脑袋，笑容宠溺：“她就是小时候的你，但比你更爱吃，小脸圆润。” “二哥哥，寻儿好困……”她像小猫一样蜷缩在他的怀里。 “那就好好睡，睡觉醒来，孩子已在你身边……” 景慕霆的大手轻轻揉着她的脑袋，一如小时候那样温柔宠溺。 “睡不着，你同我说话，好不好？”她低声呢喃，视线却停留在外面。 已经很远了吧？ 她终于可以离开这个地方，回到京城的家，去见父亲，去见婆母。 真好！ “好！” 景慕霆点头，忍不住俯身和她额头相抵，笑着道：“我陪你说！” 话虽这么说，可思念早已将他吞噬，不自觉地吻住她的红唇，缠绵悱恻。 虽然这样显得有些急迫，可是爱到深处，只想用这种方式表达，将她融入自己的身体。 骨节分明的大手探进她的里衣。 “不要！”苏婉寻像触电一样将他推开，眼底还划过惊恐。 这反应让景慕霆措手不及，看着她泛红的清眸，还有划过的一道痛苦。 寻儿一定是在意自己这四年…… “寻儿，我并不在意。”景慕霆心疼得声音都在发颤。 伴随着强势的拥抱，他沙哑地在她耳边道：“我只有心疼！” 这么一抱，苏婉寻忍不住轻哼。 景慕霆终于像是意识到什么，再低头看向她的小脸。 精致的妆容显得气色不错，可若是再仔细看，她的水眸有血丝，鬓角也都是密密细汗。 像是在隐忍着什么。 他猛吸一口气，手指开始颤抖，紧接着二话不说直接要扯开她的衣领。 苏婉寻虚弱地握住他的手，摇了摇头，轻声道：“慕霆，不要！等回去……” 可景慕霆怎么会放手，他屏住呼吸，将领子彻底撕开。 “呲啦！” 露出洁白如玉的肌肤！ 可同时，刺目鲜红的鞭痕也映入他的眼前。 景慕霆的血液疯狂往脑袋里涌，耳畔轰鸣，眼前发黑，嗓音都变得含糊沙哑：“寻儿，你……” 苏婉寻连忙抬手遮住自己的身体，慌乱地想要解释：“已经不疼了，不疼……” 景慕霆的凤眸幽深发暗，顿时闪过狠戾刺骨的杀气，额头青筋暴起，命令马夫：“回程！马上回程！”他杀了云天墨！将他碎尸万段！ “二哥哥……”苏婉寻想再要劝阻，可她太虚弱了，一口气没提上来就晕了过去。 “寻儿！”景慕霆慌得全身颤抖，又对马夫下令：“快！先找家医馆！！” 苏婉寻很快就被送到一家普通医馆，景慕霆抱着她对着大夫狂吼：“快！止血药！” 几个大夫哪里见过这样高大的男人，即便不知道他的身份，也能从他身上感觉到强大的气场。 这样的气场定是王者将相。 “是，是！”他们连忙去取药。 苏婉寻被景慕霆放倒在床榻，她的领子已被解开，能依稀看到血痕。 这就让他痛苦不堪。 而这衣服里面是怎么样的伤痕？ 景慕霆光想就已经痛得无法呼吸，恍若无数寒气钻入骨髓，他的视线早已被眼泪模糊。 甚至头晕目眩，看出去的事物都像是没了颜色。 这是一种怎么样的紧张和恐惧让他的视觉受了影响。 他颤抖着的手，小心翼翼地解开她的衣裙和里衣，直到整个玉体呈现在她面前。 鞭痕！至少有八九道！ 每一道都是触目惊心，血肉模糊！ 景慕霆的脑袋传来撕裂的痛，心更是像裂开，当即喷出一口鲜血。 这是他爱抚过，亲吻过无数次的身体。她更是被他捧在掌心，爱入骨髓的女人。 如今却被折磨成这样…… 他颤抖着手给她擦拭伤口，可刚刚一触碰。苏婉寻的眉头却紧紧一皱。 景慕霆的心猛地一抽，不敢再触碰。 同时，他又想到了什么，用指尖轻轻沾了一点鲜血浅尝。 这咸涩…… 盐！ 景慕霆的喉头一阵干涩，面色由苍白渐渐发紫。 这是窒息！ 他根本无法呼吸！ 寻儿不止是被鞭打，更是浸泡了盐水！这是怎么样的酷刑！ 云天墨！你竟将我的妻子折磨成这样！ 他的拳头再次紧握，宛若要将骨头都要折断， 这个仇，他一定要报！即便是寻儿相求，也没有用！ 景慕霆颤抖着手再次给她擦，虽然知道这很疼！ 但盐水和血污一定要擦去，否则伤口会感染。 他的动作很轻，可苏婉寻还是紧皱眉头，仿佛还在做噩梦，嘴里不断喊疼。 这真就要了景慕霆的命，他宁愿这疼痛放大几百倍转移到自己身上，也不忍心让他的寻儿受这个苦。 “寻儿，别怕。二哥哥给你擦干净，再上药，不疼了，很快不疼了……” 他只能柔声宽慰。 小时候寻儿发高热也会喊疼，他就会守在她身边，紧紧握着她的小手。 不断告诉她，很快就会好的。 小寻儿会很乖地在梦里点点头，再也不喊。 而这时候，景慕霆见她又点了点头，然后紧紧咬着牙，不发出声音。 看到这一幕，他的心都要碎了，抬手揪住心口猛喘两口气…… “寻儿，疼就喊出来！” 他哽咽着低喃，其实俊颜早已布满泪痕。 可无论他怎么说，苏婉寻都不再喊疼，任由他擦拭和上药。 她伤得实在太重。 第240章 二哥哥，我从来没有失身过…… 好在这家医馆看似普通，馆长大夫的医术了得，拿出几枚镇店的补气丹药。 其实人在危难时刻，最关键的还是一口气。 整整一个晚上，景慕霆在给她上好药之后就一直握着她的手，没有松开片刻。 他不断和她说着话，特别是小时候，因为他知道寻儿最爱听这些。那些应该是她最美好的记忆…… 他还说了很多关于小念念的事，她第一次走路，第一次开口说话，她喜欢吃什么，又是怎么想念娘亲的！ 苏婉寻虽然晕迷着，但她仿佛又能听到，眼角缓缓滚落晶莹剔透的眼泪。 翌日正午，苏婉寻缓缓睁开眼睛，她看到了窗口投进来的光，还有景慕霆刺目的白发。 她的心不由一疼，轻轻一叹息：“二哥哥，这些年苦了你。” 她说得很轻，似乎只是嘴唇动了动。 但景慕霆根本没有睡，他听得一清二楚，在抬头睁开凤眸后，他扯起一抹苦涩的浅笑：“最苦的人是你，而不是我……” 他起身将温在暖锅里的汤药取出来，然后开始给她喂药。 一口一口，动作小心翼翼。 苏婉寻乖乖地喝，即便眉头紧皱。 等喝完，景慕霆立即剥开一颗糖果塞进她嘴里。 苏婉寻砸吧了一下小嘴，眼神有些好奇。 景慕霆像是一眼就看出她的所想，柔声道：“念念和你小时候一样爱吃糖，我随身都备着的。” 想起女儿，苏婉寻的眼神里透过不安，轻声问：“念念，她有没有恨过我？” “怎么会恨你？” 景慕霆的大手轻轻抚过她的发迹，笑得温柔：“只是想你……” “嗯！”苏婉寻点点头。 可能外面的光线有些刺目，她又忍不住抬手轻轻抚他的白发，可手臂根本无法动弹。 “别动！至少要躺三天！” 景慕霆紧了紧她冰凉的小手，又轻放在唇边吻了吻，柔声宽慰：“放心，我已经派人去接孩子们了，今天就能见到。” 一听到今天就能见到，苏婉寻的眸光明亮，甚至激动地想要起身。 可刚一动，景慕霆便俯身吻住她的唇，慢慢汲取，温柔刻骨，又悱恻缠绵，像是吻不够似的。 虽然他们吻过很多次，可每一次都会让他沉沦，无法克制自己。 “都说了，不要动！不听话了？” 他稍稍松开，在她耳边低沉暗哑地说道。 苏婉寻的小脸泛红，和以前一样害羞地垂下眼帘，不敢看他炽热的目光。 见到这样的寻儿，景慕霆更加心热，可他不能抱，因为怕弄疼她。 “二哥哥，我要告诉你一件事。” 苏婉寻细声开口，紧张地抿了抿唇。 “什么？”景慕霆的手指轻轻拨弄她额前的碎发，笑容暖又暧昧。 “其实，其实我，我和云天墨……” 她还没说完，景慕霆再次用唇吻住，许久才缓缓松开，凤眸闪动着心疼。 “我已说过，我不在乎。” “不！我是想说，我从来没有失身过他。” 苏婉寻的小脸更红，支支吾吾地说：“寻儿从头到尾只属于你……” 她要说清楚！一定要说清楚！ “你说什么？”景慕霆彻底呆愣住，眨了眨眼，还没回过神。 苏婉寻垂着眼帘继续说：“师父教过我一种幻术，也是后宫秘术。就是，就是在没有实质性的关系下，也能让男人以为同了房。” “还有这种幻术？”景慕霆脱口就问。 “你不信我？” 苏婉寻看着他的眼神，心底空落落的。 “我信！我当然信！”景慕霆赶紧解释。 他当然相信寻儿说的每一句话，同时也感受到极大的喜悦。 虽然并不在乎寻儿有没有失身。可现在知道了真相就再好不过了。 只是…… “你还说你信我？” 苏婉寻苍白的小脸凝起痛楚，再次想要抬手将他推开。 他能伤她！即便是一个眼神，或者一句话…… “我只是在想，若是哪天惹你不高兴了，你会不会也用这种办法对付我？” 景慕霆闪了闪凤眸，有些紧张，又有些委屈。 甚至还猜测是不是前几次也对他使了幻术？ 苏婉寻见他如此，差点没忍住笑出声，可她又怕伤口疼，生生憋着。 “你不说倒还好，说了倒是提醒我！以后你若是再欺负我，我就用这办法对付你！” 听了这句话，景慕霆总算是松下一口气，看来前几次是来真的！ “你舍得？” 他温暖的大掌轻轻覆上她的小脸，对视着这双清澈漂亮的水眸他又是轻轻一叹：“你比以前更迷人，等你好了，我可能，我可能天天想要，要怎么忍……” “景慕霆，你……” 苏婉寻噎了噎，明明方才还很伤感，为何被他一带，整个气氛变了。 景慕霆不忍心她动情绪，亲了亲她的小脸，又道：“好好休息，再睡了一会儿，乖！” 可苏婉寻一想到可以见到孩子，哪里能睡得着？ “睿临这孩子这些年在后宫陪我一起受苦。” 苏婉寻说到小睿临，眼睛都红了，颤声道：“他的心智比其他孩子要成熟很多，也失去了太多……” “你放心，我会好好补偿给他，让他快乐起来！” 景慕霆抓着她的手轻轻放在心口，问出了一个纠缠自己很久的问题：“寻儿，你告诉我，为什么要留在他身边？究竟是为了帮我什么？” “二哥哥，天书的上半部分已在寻儿的脑子里。” “你说什么？”景慕霆大惊失色。 心疼得又是猛地一喘，可同时又起了愤怒。 寻儿竟然用记忆的方式？这得多耗心血？ 记得时候费心力竭，再回忆的时候更是痛苦！ “我不准你再去回忆，忘了它！”他连忙说。 苏婉寻沉默，不想和他争论。 她怎么可能放弃？ 四年多的隐忍！她怎么可能放弃？ 其实时间拖得越久，回忆起来更难。所以她准备明天或者后天就写下来。 而且要瞒着他！ “寻儿，听见没有？忘了它！我现在可以对付姓云的！” 景慕霆紧抓着她的手，急得红了眼。 “好！”苏婉寻乖乖点头。 可能方才说了太多，她又开始犯困，浅浅地打了个哈欠，闭上眼睛准备重新入睡。 有他在身边，她就特别安心。 景慕霆的身子一侧，将她圈在怀，漆黑的眼眸里都是温柔，甚至泛着点点璀璨光芒。 等苏婉寻再醒来的时候已是第二天的中午，她的耳边传来稚嫩的声音。 是个女孩！ 难道是女儿念念？ 她用力睁开双眼，耳边又传来女孩激动的声音：“爹爹！娘亲醒了！她醒了！” 第241章 父子相认 景慕霆宠溺地揉了揉她的小脑袋，点头：“嗯，她一定也想念念了！” 苏婉寻在睁开眼后终于看清了，小女孩扎着小辫子，小脸圆嘟嘟红扑扑的，但五官和自己像极了。 她的小嘴粉嫩，一双好看的小杏眸紧紧地盯着自己。 苏婉寻想要开口，但这女孩已经快一步问：“娘亲！我是念念呀！你是喜欢我的，对不对？” 小家伙趴在床沿，撅着小屁股，但表情却很认真。 景慕霆提着小念念的领子，像提着小团子一样又将她扯回地面：“你娘亲没力气说话，你坐一边儿去，爹爹坐床沿。” 小世念扁了扁嘴，眼睛瞬间红了。 爹爹变了！！ 苏婉寻哭笑不得，瞪了一眼景慕霆：“你坐一边儿去，让她坐我旁边。” 说完，她又主动抓过小念念的手，杏眸激动，但声音却还是虚弱：“娘亲当然喜欢你！每一天，每一个时辰都在想念念……” “真的吗？” 小念念抽了抽鼻子，再次爬到床沿，眼神更加灼灼发亮：“你比爹爹更好！” “小没良心的！才见一面，就娘亲比我好了？” 景慕霆屈指在她脑袋轻轻一敲，又提着她的领子扯到一边儿。 他就是生怕这小胖团子会磕磕碰碰寻儿。 “你平时也这样对待她的？” 苏婉寻又瞪他，若是现在她有力气真想好好抱抱她。 “娘亲，爹爹对我很好！他说每次看到念念，他就想到娘亲，心情也就好拉！” 小念念扭着屁股又挤开景慕霆，重新爬到床榻，歪着脑袋道：“娘亲你快点好起来，我们一起去接哥哥。” “对了，睿临呢？” 苏婉寻紧张地看向景慕霆。 “我派人去接他，他不愿意跟来，说除了你和他父皇，他谁也不跟。护卫也不敢强逼，怕伤到他。” 景慕霆说到这里，心里很难受。他的儿子！却认贼作父…… “慕霆，你别怪他，他还不知道自己的身世。等知道了就……”苏婉寻想要解释。 景慕霆抢先一步回答：“我怎么可能怪他？我连补偿都来不及。这四年多，我何时对他尽过一点父亲的责？” “这不是你的错。是我的错。” 苏婉寻的神色闪过一道歉意，然后就想撑起身子：“带我去接他，我担心云天墨会先一步找他！” “你放心，还有两个护卫守在他身边，姓云的受了伤，暂时不敢来抢孩子。” 景慕霆想要让她再躺下，可见寻儿心意已绝，他也不好再说什么。 只能小心翼翼地将她搀扶坐起。 “你转过去。”他突然转头对小念念吩咐。 “为什么呀？”小念念眨巴了一下眼。 但见自家爹爹很严肃的模样，她只能撇撇嘴转身。 景慕霆这才取出干净舒适的棉质里衣给苏婉寻穿上。 小念念偷偷转身，瞄到了娘亲身上的伤痕，吓得小脸惨白，哇得一声就哭了。 苏婉寻的心一颤，手一抖，不小心摩擦到了衣服，疼得倒抽冷气。 景慕霆的心跟着颤了颤，回头就瞪了小团子一眼，没好气地道：“你哭什么？别吓坏你娘亲了！要不然打屁股！” 小念念不敢相信地抽气，委屈地扁了扁嘴。 爹爹真的变了！满眼都是娘亲！ “你又吼她！” 苏婉寻真的有点生气，使劲儿将这个男人推开，然后张开手臂：“来，到娘亲这里来。” 小念念忍不住又感叹，红着眼睛道：“真的还是娘亲好哇！” 苏婉寻见她这幅模样，突然理解了景慕霆的用心良苦，他这是在撮合她们母女的感情。 “你自己都没好全，别抱，别看她小，其实沉得很。” 景慕霆边说边将苏婉寻横抱起，对身后的小奶团子道：“你跟紧了，别跑丢了……” 小念念又是倒抽冷气，爹爹变了这句话，她已经说倦了！ 这般想着，又取出口袋里的梅花烙饼开始吃，但小短腿还是跟在他们身后，生怕走丢。 小睿临的所在地还是有点远的，这一路，即便行驶得很慢，苏婉寻还是能感觉到颠簸，疼得紧皱眉头。 景慕霆的手和她紧紧相握，小念念的手也紧紧握着。 到了目的地，苏婉寻的心都悬在喉咙，她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他的身世。 虽然云天墨平时对他很严格，他也说不在乎父皇。可她却知道，其实睿儿心里还是在乎的。 毕竟云天墨带他习武骑马，甚至亲自教过他功课，他失踪的那几天， 云天墨表面不急，实则动用了皇家所有侍卫去找。 甚至还封锁街道！ 他不是慈父，但也绝对不是糟糕不负责的父亲。 在其他几个皇子中，他最疼爱的还是睿儿。 苏婉要景慕霆和小念念先等在门口。 “睿儿！”她打开门，轻声一唤。 小睿临正坐在桌前看书，他的个子很小。但看书的时候却像小大人一样坐姿端正。 “娘亲！” 他放下书，在见到苏婉寻的一瞬间还是红了眼睛，飞奔过去紧紧抱住她。 苏婉寻的伤口还没愈合，其实被他一抱很疼。却舍不得将他推开！ “睿儿，我带你去见你真正的爹爹，他就在门口。”她轻轻拍了拍他的小脑袋。 “母妃！”小睿临突然放开小手，大滴大滴的眼泪从眼眶里掉下。 称呼也变了。 “睿儿知道母妃不喜欢父皇，可是睿儿还是不想你们分开！睿儿会很乖，睿儿以后一定会听母妃的话！” 苏婉寻蹲下身子，心疼地擦去他的眼泪，急忙说：“他不是你父皇，你们长得也不像，所以母妃才要你易容。” 其实这是她的错，她都不知道怎么和孩子解释。 “什么？”小睿临不可思议地抽一口凉气。 然后猛地抬头，却看见一个男人站在门口，手里还牵着一个小女孩。 小女孩他认识，就是前些日子遇见的，他第一眼看到就觉得很亲切。 而这男人，从体型和身高来看，不就是那雪国来的大臣吗？可为什么容貌和自己那么像？ 他抽了抽鼻子，就是回过不了神。 “睿临小哥哥！你怎么和以前不一样了？”小念念歪着脑袋先开口。 苏婉寻连忙拔出他后颈的银针。 小睿临的五官开始改变，变得更硬朗立体。小凤眸彻底张开，狭长漂亮。但不缺英气。 “爹爹！你看到了吗？像不像你？念念没骗你吧！”小念念拉了拉景慕霆的袖子。 景慕霆已经激动得说不出话，血液再次加快流动，甚至发热。 这是他的儿子！他的骨血！ 难怪第一眼看到就会有这种感觉！这种血脉相连的感应是无法欺骗人的！ “孩子！”他三两步上前就将他抱在怀里。 他单膝跪地，紧紧地抱着，因为情绪太激动，身体都在颤抖。 【作者有话说】 宝贝寻儿回来了，奶团子靠边站，00 第242章 慕霆，我不想做你的皇后 小睿临没有挣扎，但也没有回抱。像是还陷在巨大的震惊中。 许久，他才开口问：“你要杀了他吗？” 景慕霆一愣，当然知道孩子说的“他”是谁。 “睿儿，随爹爹娘亲回家！爹爹会好好补偿你，绝对不会让你和你娘亲再受半点委屈……” 景慕霆的嗓音沙哑哽咽，心里既高兴又难受。 孩子和他并不亲近。 “他从来没有害过我，别杀他，好吗？”小睿临继续求情。 其实景慕霆已经派人去追杀云天墨了，因为他伤了寻儿。 “睿儿，他将你娘……” “我们不杀他！” 苏婉寻打断景慕霆要说的话，然后拉住他的小手，又拉过小念念的手。 四只手紧紧贴在一起。 “从今以后，我们一家四口不会分开。” 景慕霆握着小睿临的手，当苏婉寻和小念念的手叠加后，他再把自己的大手覆上去。 小睿临感受着景慕霆掌心的温度。 这一刻，他的心口居然像是划过一道暖流，这种感觉从来没有过。 让他感觉到很安全，不像平时一颗心一直悬着。 总想着要保护娘亲。 也不似看到以前的父皇那样紧张，总想表现自己。 这一刻，他像是突然有了依靠。 “你是雪国大臣，那我们现在就回雪国吗？” 小睿临主动开口，看景慕霆的眼神多了温度。 却始终没有喊爹爹。 “我们回大尊！你爹是大尊的皇帝。”苏婉寻回答。 “你就是大尊狗皇帝啊？” 小睿临猛吸一口气，小凤眸闪了闪。 因为云天墨从小的灌输，所以在他的印象中，大尊狗皇帝残暴可怕，不仅杀戮无度，甚至还想侵犯天凤。 景慕霆呆愣，一时间双唇半张，说不出一个字。 小睿临也自知失言，红着小脸吐了吐舌头。 这动作倒是有几分小孩的模样。 景慕霆又怎会真的怪他，心疼都来不及。 他抬手揉了揉他的小脑袋，笑着说道：“先陪你娘亲再休养，过几天就回去！还有你皇祖母也在等你！” “慕霆，我们回去吧，我的身子能撑得住！” 苏婉寻抓着他的手不放，眼底都是急切，甚至有一丝恳求。 她真的不想在这片土地停留片刻，这里的空气都能让她感觉到压抑和难受。 可景慕霆却坚持要她休养，他有能力在这片异国国土保护他们。 另一边，齐非乐已被医治，后背和喉咙都包扎过了。 她虽然伤得不比苏婉寻轻，但因为体质好，所以一直清醒着。 云天墨今日又来看望，但始终不发一言。 “你回去吧，我已经没事了。”齐非乐捏了捏额头，显得有些疲惫。 但也没想和他多说什么。 他们现在并不在皇宫，而是躲在一处民房。 云天墨知道景慕霆在得知寻儿的伤势后绝对不会那么轻易放过他！ “你滚！我现在看到你心烦！”齐非乐不耐烦对着他挥手。 他依旧沉默，良久才抬起紫眸，微微挑了挑眉，突然问：“你喜欢我啊？” “什么？”齐非乐差点噎住，眉头皱得更紧，激动地道：“你长得像女人，我会喜欢你？你把我当兄弟，其实我把你当姐妹。” 这回轮到云天墨吸气了，脸部肌肉很明显地抽了抽。 “我孩子呢？你送哪去了？” 他看着她的眼睛，语气居然染着一丝恳求：“如今我什么都没有了，只想再见孩子最后一面。” 齐非乐并不知道孩子是景慕霆的，所以顿时心生不忍。 毕竟骨肉分离很让人痛苦。 “你这是自作孽不可活知道吗？寻儿好歹为你生了孩子，你呢？却要杀她！” 齐非乐的火气顿时上来了，忍着咽喉的痛，沙哑地说道：“你死了这条心吧，我不可能告诉你！” “既然你不愿意说，我也不勉强。” 云天墨的眼神突然闪过一道绝望，下一刻闭上眼睛，周身散发出浓郁的黑雾。 白皙的肌肤开始慢慢起泡腐蚀。 “云天墨！你发什么疯！我用命救你回来，你说死就死啊！” 齐非乐气地从床上跳起，扬手对着他的脸甩去一巴掌：“要死也得死我手上！” “啪”的一声干脆响亮。 这一巴掌落下，她自己的掌心开始腐蚀溃烂。 云天墨却依旧纹丝不动，似乎抱着必死的心。 齐非乐再次心生不忍，急忙道：“你停下！” 嘴里又怒骂一句：“你真是老娘的克星！” 云天墨终于停下，脸色已经惨白，虚弱地道：“谢谢，我就知道你会答应，我只想见孩子一面！” “现在见孩子不可能！景慕霆不是吃素的，我若是去偷孩子，说不定连我都杀。” 齐非乐扶额，眼神很不耐烦，但最终还是答应了：“等过了这段日子，我们一起回大尊。我偷偷将孩子带出来。但是，只能见一面！” “真的吗？”云天墨握住她的掌心，心疼似地吹了吹。 这动作让齐非乐的头发都要竖起，急忙抽回手，使劲儿搓了搓，狠狠翻了个白眼。 “你别恶心老娘！会吐！” 云天墨笑了笑，但眼底却闪过一道深沉的阴冷。 隐藏得太深太深。 五天后，苏婉寻和景慕霆带着两个孩子才起程回国。 这一路，景慕霆一直悉心照料着他们，若是路过美景，他还会命人将马车停下，带她们看风景，吃美食。 半个月的路程硬生生地延迟了一个多月。 大尊比四年多前发展得更好，无论是房屋建设街道的繁华度。苏婉寻却开始紧张！ 她不知道该以什么身份回去。 更不知道怎么面对婆母！ 离京城还有两天的路程，景慕霆不想太赶，就找了家客栈住下。 等孩子们都睡着了，苏婉寻才开口说了自己的想法：“慕霆，我睡不着，想和你说件事。” 景慕霆端着刚从楼下买的馄饨坐在床沿，准备喂她。 “吃了再说。” “你怎么方才不买，等念念睡着了再买？”苏婉寻一时间忘了要说正事。 “你看她圆滚滚的样子，不能再吃了。” 景慕霆叹了一口气，居然掰手指开始数：“牡丹卷，山楂糕，牛乳花生酪，鹅肉脯，肉糜鱼肉卷……” 数到后面他自己都打了个冷颤。 苏婉寻仔细一想，好像的确吃了那么多。 “你应该多吃点，店铺都关门了，就剩下馄饨店。” 景慕霆细心地吹了吹，喂到她嘴边。 苏婉寻乖乖地吃了起来，一个接一个。 天凤虽然很多东西模仿大尊，但哪有真正的家乡美食好吃！ 很快，瓷碗就见了底。 景慕霆满意地放下瓷碗，这才问道：“什么事？” “慕霆，等我回去，能不能……”苏婉寻的语气显得有些紧张，生怕他生气似的。 “你怎么吞吞吐吐？在皇宫里的气场呢？” 景慕霆笑她，可又忍不住将她抱在怀里，亲了亲她的小脸说道：“说吧，你说什么我都答应。” “慕霆，我隐藏身份一辈子。不想做你的皇后……” 她终于还是说出了口。 “你说什么？”景慕霆的嗓音顿时变得低沉，闪过怒意和痛苦。 第243章 勾引我的劲儿呢？ “我不是要离开你！我还是会和你在一起，和孩子们在一起。只是不想要皇后这个身份……” 她慌忙地想要解释。 “你是怕我在意？担心别人的看法？” 景慕霆的眸光幽暗深邃，吸了好几口气都没有压下突如其来的情绪。 “苏婉寻，你怎么可以认为我在乎这些？” 景慕霆的英眉紧蹙，身上散发出一股悲痛的气息，清楚地在她耳边说道：“我都可以为你死，又怎会在乎？” “我知道你不在乎。可是景氏皇朝在乎！” 苏婉寻看着他深沉的眸光，又垂下眼帘，细声道：“你可以宣告天下皇后早逝。孩子是她留下的，我也不用出席国宴……” “苏婉寻！” 景慕霆的一口气死死堵在心口，胸腔积攒着的情绪让他喘不过气。 “我们经历了那么多磨难，还要受这些该死的东西阻拦？什么景氏皇朝？在你面前什么都是尘土！” 他说的每一个字都是发自内心。 这番话说得苏婉寻心头发热，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 看她哭，景慕霆的心都碎了，压下既心痛又愤怒的情绪，用指腹轻轻擦去她的眼泪，额头相抵。 “寻儿，你是我的妻！这辈子，下辈子都是！” 他轻握她的小脸，颤声又道：“你放心，有我在。” 说到这里，他的凤眸顿时变得坚毅又沉冷：“我不仅封你为皇后，还要你做天后。身份地位与我平起平坐，无人敢议论你半句！” “你不要意气用事。什么天后。我不要做这些！” 苏婉寻真的被吓到了，眼泪也收了回去。 那四年多的岁月，她几乎从来不掉眼泪。 可在这男人面前，她却越来越脆弱。 景慕霆的神色却很严肃，再次警告：“你若是把我逼急了，我就带着你们离开京城。这皇位，我放手不管。” 苏婉寻终于打消了方才的念头，因为她感觉这男人真的敢这么做。 若是他不管，这天下一定又是一场大乱，要死多少人？ “那，我不参加国宴总行吧？你就称皇后病重……” 苏婉寻试探他最后的底线，闪了闪清澈的水眸。 哪里还有半点在后宫时的凌厉冷漠的模样？ “苏婉寻，你就是不愿意与我做公开夫妻，是吗？”他颤声问。 苏婉寻对视着他的眸光，清楚地说道：“在我心里，就是你的妻子。和皇后这些名分没有关系……” 其实她厌倦了皇后妃嫔这些名分，更是厌倦了后宫这个词。 这四年多，她被后宫两个字困得难以呼吸。 “所以，你一辈子不打算出席国宴？” 景慕霆低头看着这双坚定的眼神，心里越发难受。 他知道，寻儿看似柔弱，但一做决定就绝对不回头。 他竟开始撕扯她的衣领。 其实他是想用这方式来克制内心的痛苦。 前世的自己就是个混蛋，对外宣称皇后病重，从未带她参加过国宴。 她说这些话无疑又刺激到了伤口。 “你，你干什么？还没恢复！” 苏婉寻握住他的手腕，可幅度又不敢太大，怕会吵到孩子们。 “我能干什么？” 景慕霆扯开她的手，眉梢一挑继续撕扯，嗓子干哑低沉：“给你上药！你想我做什么？” 苏婉寻的唇角微微抽搐，但又无力反驳，今天好像的确还没上药。 虽然他们早已是夫妻。 可还是会羞涩。特别是在有烛火的情况下。 前几次上药，除了后背，其他地方她强行自己来。这一次景慕霆却不再放过。 衣物被景慕霆全部解下，他用指尖抹了一点冰凉的膏药，轻轻涂抹已经结痂的伤口。 神色严肃，动作更是小心翼翼。生怕将她弄疼。 但不同于以前上药，他的指尖会打转摩挲，停留许久。 伤口在愈合，被这么涂抹，浑身发颤发痒。 “二哥哥，你不要这样！” 苏婉寻想扯开他的手，小脸通红。这声“二哥哥”更是想要他收敛一点。 可是没有用，景慕霆哪里肯罢手？ 他勾起薄唇轻笑：“在天凤时勾引我的劲儿呢？” “我何时勾引你了？” 因为生着暖炉，所以她不会冷，被他这么挑逗，更是小脸通红 “没有？”景慕霆的眼底划过一道浓郁的暧昧。 一只灼热有力的臂膀圈在她的腰际，附耳哑声道：“可能你自己没发现，你前几回喊得比以前更动人……” “你，你！过分！” 这一回，她是真的羞怒，胸口一起一伏。 在景慕霆看来又是在勾引，但这会儿不能动真格。所以只能将棉被拉起，让她靠在自己的胸膛。 两人沉默着，但这种沉默不是因为无话，而是一种宁静的默契。 似乎彼此的心跳已经在诉说着情义。 “我肚子还饿着，还想吃东西。”她倒是先开口。 景慕霆愣一下，脱口就说：“你该不是被念念影响到了吧？” “不买算了！睡觉！”她卷起棉被，似乎不高兴。 “买！”景慕霆利索地下床，领子一理，问道：“想吃什么？” “我就想吃烤鸡！”苏婉寻眨了眨水眸，又砸吧了一下小嘴。 这模样让景慕霆心都疼了，别说是吃烤鸡，就算她想吃烤龙肉也给她弄来。 “你等着，二哥哥马上回来！” 这时候的他自动带入宠溺她的兄长，脑子里只想哄她高兴，其他什么想法都没有。 等他一走，苏婉寻就披衣下床，取出路边买的笔墨开始回忆天书的内容。 为了不被景慕霆发现，她每天只能抽一点时间来回忆。 其实这难度更大，更耗气血。但也是唯一的办法。 她已经写了满满几大张的纸，还剩下最后的一点！ 正当在脑海里回忆时，景慕霆的脚步已到了门口。 苏婉寻连忙将纸藏好，随便拿出一张假装练字。 “买回来了！” 景慕霆兴匆匆地提着食盒进来，从里面取出热气腾腾的油纸包的烤鸡。 “我还以为要跑很远，没想到附近有一家没关门！快，趁热吃！” 他撕下一只连皮带骨的鸡腿，笑容宠溺温柔。 “昂！”苏婉寻还没从方才的回忆中缓过来，小脸有些苍白。 景慕霆似乎发现了，眯起凤眸又看向桌上的练字纸，凝眉问：“你在做什么？” 嗓音略带低沉， “我在练字啊……” 苏婉寻从他手里接过鸡腿，绽放激动的笑容：“真好，可以吃了！” 景慕霆不顾她的阻拦，扯出她压在手臂下的几张纸。 当看清后，顿时，他手上青筋暴起，愤怒得微微颤栗。 “苏婉寻，你这是在练字？” 他紧紧捏着这些密密麻麻的纸张，嗓子哽咽地发疼。 寻儿这是要他心疼死吗？要他亏欠得更多吗？ “二哥哥，你别撕！千万别撕！” 苏婉寻紧张地起身，眼睛通红，生怕这些心血全部成碎片。 第244章 又想在外面做坏事了吧? 见她的身体都在发抖，景慕霆的呼吸一窒，再也无法开口。 那僵直的手臂缓缓放下，像是被抽去了所有力气。 “还剩下一点了，马上就完成！” 苏婉寻试图从他手里夺回纸张，但又不敢动作太大。 怕会扯坏。 “寻儿……”景慕霆的胸膛剧烈起伏，迎着苏婉寻不解的眸光，他突然问：“当时你见我满头白发，是什么感受？” 苏婉寻吸气，心像是被刀割一样疼了起来。 “你见我受伤，见我痛苦。你就跟着难受，对不对？” 景慕霆双手覆在她的肩膀，红着眼睛颤声说道：“那我也一样，你不顾自己的身体，其实并不是在帮我，而是在伤害我……” 听了这话，苏婉寻的睫羽轻颤，抬起头对上他的视线。 他的眸光里有水雾，是心疼！ “对不起……”苏婉寻又道出这三个字。 景慕霆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胸口闷堵得厉害。 “以后不许再对我说这三个字！不许！” 他灼热的手臂将她圈在怀，带着微怒和心疼的情绪，重重吻住她的唇。 苏婉寻没有推开，回应着这个吻。两人似乎都尝到了咸涩的眼泪，却怎么都不松开。 翌日清晨，一家四口再次出发。 小念念很激动，因为马上就要到家了，手里抱着刚买的牛乳喝，见哥哥不吭声就凑过去。 “哥哥，你知道我昨天晚上看到了什么吗？” 小睿临见她抱着小酒壶喝牛乳，小唇角不由地抽了抽。 这小酒壶还是景慕霆想出来的办法，将酒倒了，又浸泡了好几天，用来给小胖闺女装奶喝。 “你还没断奶啊？都几岁了！”他忍不住感叹。 小念念不服气，撇撇嘴道：“我这是回忆过去的美好，你现在还不懂！” 这句话还是爹爹曾经对她说过的，她可记住了。 “噗！”小睿临没憋住，直接笑出来：“你可真是逗！” 他边笑边抬手摸了摸妹妹的小脑袋。 小念念看了一眼马车外正手牵手买东西的爹爹娘亲，悄悄对小睿临道：“昨晚他们瞒着我们吃烤鸡！” 她还吸了一口气，像是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他们还嘴对嘴啃啊啃……” 说完，又拍了拍小胸膛，叹道：“看来我是随了他们，所以不能怪我贪吃嘛！” “噗！哈哈哈！”小睿临这次笑疯了，眼泪都笑出来，什么形象都顾不了。 “你笑什么笑，我说得可都是真的！” 小念念撇撇嘴，小心灵很受伤。为什么哥哥不相信她说的！ 这时候苏婉寻和景慕霆回了马车，手里拿着一些刚买的糕点。 “吃吧，等会马车不停了，如果赶得快，今晚就能到京城。” 景慕霆将油纸包的点心分给两个孩子，又看了一眼小脸通红的小睿临，笑着问“脸怎么那么红？” “我给哥哥讲了一个很好笑的笑话，他被我逗乐啦！”小念念连忙解释。 话虽这么说，她已经决定以后再也不早睡，免得错过好东西吃。 四人再次出发，很快就到了夜晚，马车早已进入京城境内， 苏婉寻却不发一言，想起当初离开的时候，柳氏亲眼见到她是跟着云天墨走的。 换成任何婆母都会怨恨在怀，更何况是皇室。 柳氏以前的确疼爱她，但是和她的背叛，皇家面子相比，可能就会排在后面。 更何况前些日子，她问了念念关于皇祖母的事。 念念说皇祖母这些年很少出门，谁也不见，就连她也只是几天见一面，除了她的表姑姑。 表姑姑应该就是柳如萱吧。 “慕霆，娘她……”她还是忍不住要问。 景慕霆拍了拍她的手背，示意她安心。 “母亲这些年身子一直不太好，你回去之后带着睿儿给她请个安，后面也就不用每天去。” “娘的身子一直不太好吗？”苏婉寻急着问。 “和云天墨无关，可能是心病吧。”景慕霆简单地回答。 他似乎不太愿意多提及这话题。 其实自从母亲亲眼见到寻儿跟云天墨离开，又见到他满头白发的模样后，便一直将自己关在房间。 马车很快就到了目的地，竟然不是皇宫，还是以前的宸王府。 景慕霆握紧她的手，低声自言：“王府里有你的痕迹，便没有再搬迁，也没有想过再造皇宫。” 已是子时，柳氏没有在门口迎接，景慕霆就带着孩子们回房休息。 将念念和小睿临安排在一起，就是他们夫妻寝殿的里阁房间，只是隔着一扇门而已。 两人沐浴好后就回到这阔别四年多的地方。 苏婉寻的眼眶发涩，其实也就隔了几年。 她却感觉像是隔了好久好久。 她想起四年多前给景慕霆缝制衣服的场景，那时候没想过再回来。因为没有放下前世的伤痛…… “孩子们应该已经睡着了……” 景慕霆拉着她的手坐到床边，又将她揽在怀里，闻着她发丝的清香，闭目感叹：“真好，你又回来了。四年前仿佛就做了一场噩梦……” 说完，他突然想到了什么，起身，到衣柜前取出一件折叠得整整齐齐的衣服。 苏婉寻的心顿时抽痛，这件衣服正是当年她给慕霆做的。 也是慕霆亲眼看着自己喝下落胎药时穿的，那一天，他悲痛欲绝…… “你，你还留着？” 她的呼吸有些急促，在衣服递过来的时候，她甚至指尖颤抖，害怕看到那斑斑血迹。 但当她翻看的时候却发现已经洗得干干净净。 “扔了吧，并不是个美好记忆……” 苏婉寻收回手，轻声说道：“以后可以给你做更多……” “对我来说是个信念。” 景慕霆已悄悄握住她的手，在她耳边哑声道：“这四年，我每当抚摸它的时候就告诉自己，你是爱我的。” 他的呼吸太灼热，苏婉寻感受着他高大的身躯的压迫感，不由自主地抓紧他胸口的衣料。 有意无意地想将他推开。 因为她感觉到他的欲望，虽然孩子们在隔壁，可还是有些担心。生怕他们还没睡着…… 景慕霆似乎看出了她的心思，在她耳边哑声道：“我带你去红梅林，好不好？” 明明很平常的一句话，可苏婉寻却觉得不对劲儿，这男人的气息急促炽热。 该不会又想在外面做坏事了吧？ 想起那次在假山后，她都觉得心有余悸。 “这里是我们的地方，又不是偷情……” 景慕霆的大手轻轻掰过她的小脸，又深深吸一口气，柔声道：“若是还疼，就过些日子吧。” “慕霆，我……” 苏婉寻垂帘，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伤口倒是不疼了，身子也恢复得差不多。 但她没有这个心思，实在是担心明日不知怎么面对婆母？ 第245章 孩子是慕霆的！ 他见她犹豫，便笑着揉了揉她的脑袋：“睡吧！明日你和孩子们晚些起来，我先去早朝。” “好！”苏婉寻点头，安心地躺下，靠进他温暖宽阔的胸膛。 翌日一早，景慕霆就去了柳氏的寝殿，和她单独谈了一些话。 走出来的时候脸色并不好看。 苏婉寻也没有晚起，在梳妆打扮后就准备去见柳氏。 门一开，白芨早已等在门口，见她出来，“扑通”一下跪地。 “小姐啊！！”她哭喊着，眼泪噗噗往下掉。 苏婉寻见她哭成这样，心里也不好受。 这丫头跟了自己那么多年，其实心里早就将她当成了妹妹。 “快起来！”她弯腰将她搀扶，然后紧紧抱住。 “奴婢以为再也见不到您了！呜呜呜！”白芨将这些年的思念和担心全部宣泄。 甚至忘了自己是丫鬟的身份，就像抱着自己的亲姐姐。 苏婉寻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笑着道：“等我回来再和你好好谈谈，我先去见婆母。” “小姐，您，您现在就要去见太后吗？” 白芨抹了抹眼泪，神色有些闪躲。 “总归是要见的，你放心，我会将事情和她说清楚。” 苏婉寻示意她宽心，并且不想让她跟着。 她今日穿着是一件青蓝色的素裙，外披一件暗花云锦衣。 看上去没有一点皇后的架势，就像是普通官家的夫人，宁静不宣扬。 在去凤慈宫前，她就已经决定今日要向柳氏说清楚。 到了门口，几个宫女太监愣了片刻。 个个面面相觑，并不认识。 当年王府的那些宫人被云天墨杀得差不多了，这些都是新进的，所以根本不认识她。 “您是……” “我……” 苏婉寻一噎，沉默了片刻后，她回道：“陛下身边的女官。” “啊？陛下身边的女官？” 这些宫人打了个冷颤，陛下不近女色，自从继位以来从不选秀。谁若是给他进贡美人，轻则削官，重则流放。 要不是有个皇太女，他们都以为陛下真的不喜女色。 “嗯！”苏婉寻点了点头。 “放她进来吧。” 门口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柳如萱？ 转身一看，果然见她正站在院子门口，和四年多前一样，穿着得很清新。 “好久不见了！表嫂！” 柳如萱瘸着腿，一翘一翘地走过来。 苏婉寻这才看清她，其实四年多，她的容貌还是又些变化的。 眉心的距离比以前更窄，但妆容却很精致，身上的衣裳虽然看似简朴，其实都是金玉丝线，绣的还是九尾孔雀。 虽不是凤凰，但在大尊，孔雀唯有皇妃才能佩戴或者刺绣。 苏婉寻没有应答，只是微微点了点头，然后便从她的身侧掠过。 “表嫂！” 柳如萱突然抓住她的手臂，在她耳边轻声道：“姑姑其实并不想见你，你就不用进去自取其辱。” “辱？我给自己娘亲请安，也是侮辱？” 苏婉寻用眼角瞟了她一眼，杏眸闪过一道凉意：“看来表妹连最起码的孝经都没有学好，要不要再去学院好好补补？” “苏婉寻！”柳如萱一口气堵在胸口，又紧了紧她的手臂。 “给本宫放开。”苏婉寻皱眉，淡淡吐出几个字。 她的周身散发出一股摄人心魄的压迫感。 即便没有上妆，但一双眼睛却能透着杀意和上位者的威严。 柳如萱的手不由地松开，心都开始打颤。走之前还是个傻子，怎么回来不一样了？ 听说天凤和北凰一样天气干燥，本以为她去了四年多，一定人老珠黄。 没想到比以前更水嫩漂亮！是被其他男人滋润的吧？ 恶心！ 苏婉寻直接跨进院子，柳氏早在大厅等候，应该是听到了外面的动静。 两人对视很久，苏婉寻的眼眶一下子就红了。 短短几年的分别，柳氏的头发已白了一半，神色疲惫。其实她也才四十不到！ “娘，儿媳给您请安。”她跪下，给柳氏行了一个晚辈大礼。 柳氏不再像从前那样连忙让她起来，而是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苏婉寻即便没有抬头，都能感觉到充满寒意的视线落在她的身上。 “起来吧，再跪，他可又要心疼了。” 良久，柳氏终于低低地开口。 苏婉寻起身，想找凳子坐下，却发现这大厅竟然只有主座。 看来是没有打算让她坐了。 她再次打量柳氏的眼神，冰凉入骨，没有一丝暖意。和曾经的眼神截然不同。 明明以前她们的关系亲如母女，无话不谈。 可现在近在咫尺却觉得生硬得可怕，苏婉寻更是不知道如何开口。 “他爱你，甚过一切，即便知道孩子不是自己的。” 柳氏还是先开了口，冷冷地看着眼前人，嘲讽地又笑了笑：“你对他真的没有一点亏欠吗？真的能安心稳坐皇后之位吗？” 苏婉寻的心狠狠抽痛，小脸更是火辣辣。 “娘，孩子是慕霆的！” “怎么证明？”柳氏挑眉问。 “男孩长得像极了他，”苏婉寻急着回。 柳氏不屑地挑眉：“像极了又怎样？你懂医术，也懂易容。” 苏婉寻简直不敢相信这些话是柳氏说出来的，此时她只觉得委屈地浑身发抖，浑身冰冷。 柳氏见她眼睛都红了，又突然改了语气，恢复了几分慈爱：“寻儿啊，娘并不是要赶你走。而是希望你能懂事，让慕霆扩充后宫才是一个妻子该做的事。也算是弥补对他的亏欠……” 苏婉寻既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她给柳氏行了个礼，便称自己身子突然不舒服。 柳氏看着她慌乱离开的背影，眼神已变得呆滞，如同被抽去灵魂的躯壳。 柳如萱这时候端着一碗汤药进门，和苏婉寻擦肩而过。 “姑姑，该吃药了。” 她走到柳氏面前，眼睛里划过一道诡异的色彩。 “要多吃药，身子才能好得快。” 柳氏木讷地点了点头，眼珠子都不转，完全像是被控制。 柳如萱一边给她喂药，一边自言：“姑姑，萱萱其实并不贪心，只想做皇贵妃，给表哥生下太子。这样对柳氏一族都好，对不对？” 汤药顺着她的嘴角缓缓流淌，她还是木讷地点头。 第246章 回到了新婚燕尔 另一边，苏婉寻回到寝殿，小睿临已经醒了，乖乖地坐在床沿等待着。 “娘亲，睿儿要去拜见皇祖母吗？” 苏婉寻的情绪还没调整，甚至还有些失神落魄。 “过些日子吧。” 她扯出一抹笑，又坐到床沿，将孩子紧紧抱在怀里。 “娘亲，您好像不高兴……” 小睿临一眼就看出她的情绪。 苏婉寻连忙解释：“没有不高兴，只是这些年太想念你皇祖母了。” “皇祖母会喜欢睿儿的，对不对？” 小睿临抬头，一双好看凤眸扑闪扑闪。 “会的！当然会！”苏婉寻笑着爱抚他的小脑袋。 正午，景慕霆一下朝匆匆赶回来，给小念念带了吃的。 小睿临不见踪影。 “睿儿呢？”他走到苏婉寻身边，忍不住将她搂在怀。 “方才还见在小院子里玩呢！” 苏婉寻早已缓和了早晨的情绪，看起来心情似乎不错：“可能去后院了，我们一起过去看看。” “走！”景慕霆握住她的手往后院走去。 小念念跨着小短腿紧跟他们身后，手里捏着芙蓉烧。 到了后院，果然见小睿临正蹲在角落，像是在看什么东西。 “睿儿！”景慕霆走过去，宠溺地揉了揉他的小脑袋。 刚想要问他在做什么，却见他手里拿着一把小木剑正在把玩。 景慕霆愣了愣。这些小木剑还是寻儿刚怀上的时候，他亲手做的！ 从天凤回来以后他就将它们藏起来，免得触景伤情。 “你，从哪里翻出来的？” 他的嗓音有些哑。 “我发现土里有东西就挖出来了，装在木箱子里。” 小睿临用袖子擦了擦小木剑，扬起一个很好看的笑：“父皇，儿臣很喜欢，可以送给儿臣吗？” 他对景慕霆说话方式还是和以前对云天墨的一样。 即便景慕霆提醒过他很多次，他们之间可以和普通家庭一样，不用这么拘束。 “当然可以。” 景慕霆的眼眶发涩，他单膝跪地将他抱在怀里，颤声道：“本来就是给你准备的，只是爹爹以为你再也用不到了……” “给我准备的？” 小睿临用手轻轻摸了摸表面，笑着道：“一点都没有刺，摸上去可舒服。” “是啊！你爹爹当时用手将刺全部摸平了，他说这样就不会扎手……” 苏婉寻也有些哽咽。 这一下，小睿临也红了眼睛，他吸了吸小鼻子，突然紧紧抱住景慕霆。 “爹爹！” 这还是这些日子，他头一次喊。 这些日子景慕霆对他的好，其实他都记在心里，原来爹爹在他还没出生就已经很爱他了。 原来这就是父爱。 自己不用担心会失宠，因为他爱他和优不优秀没有关系，只是因为是他的孩子。 听了这声称呼，景慕霆将他抱得更紧。 这一刻，父子的心终于彻底贴紧在一起。这种血脉相连的关系，谁都无法割开。 “真感人呀！” 小念念抽了抽鼻子感叹，又咬了一口芙蓉饼，突然问道：“不过爹爹，你有没有在我没出生前给我准备吃的？” “咳！” 景慕霆好看的唇明显抽了抽，看了一眼身后的小胖闺女，幽幽说道：“今晚你和你哥去隔壁屋睡。” 昨晚想和寻儿亲热，总觉得门缝有人。 推开一看，果然是这小奶团在偷看，还说防止他们偷吃东西！ 真是又气又好笑！ 小念念似乎料到他会这么说，她无奈地摇了摇头，跨出起小短腿做出要离开的样子。 “变了，唉，一切都变了，我的悲痛，你们不会懂……” 这些话还是爹爹以前喝酒的时候对她说过，她又学会了。 夫子说要学以致用！ 景慕霆和苏婉寻呆愣，倒是小睿临再次忍不住狂笑，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他感觉每天和妹妹在一起，总有一天会被笑成傻子。 夜晚，景慕霆等两孩子睡着了，这才带着苏婉寻来到红梅林。 四年多的时间，这里的红梅已长得很美，宛若一片玫红色海洋。 白雪覆盖，即挡不住它的美艳，更是遮盖不住它们的气息。 苏婉寻拢了拢衣领，这一路踏雪走过，她早已陷入这片美景中。 这仿佛是她前世的一个梦，渴望她弹琴，二哥哥能舞剑，周围纷纷落下许多红梅。如同一场红梅雨。 就当这般想着，她便看到石桌上已摆放着她的百花琴。 “你……”她惊讶地转身。 景慕霆浅浅一笑，深邃的眉目全是温柔：“我曾经做过梦，梦见你在弹琴，我在舞剑，就在一片红梅林里。” 这是前世寻儿的愿望，他都记得。 只是前世，他并没有帮她完成。 “真的吗？你也曾经做过这样的梦？”苏婉寻吸了吸鼻子，很震惊。 “当然了，难道寻儿也做过？” 景慕霆笑意暖暖地看着她。 苏婉寻没有回答，只是冲着他甜甜一笑，随后就坐到石凳。 指尖轻拨，琴音似水，动听的音符缓缓在空气中缓缓流淌。 景慕霆开始舞剑，他收敛了剑法中的凌厉，却多了轻逸，宛若惊鸿游龙。 深邃温柔的眸光时不时地看向弹琴的人。 一曲终了，苏婉寻笑看着他，杏眸同样温柔。 这样眸光实在太过温柔，景慕霆呼吸急促，本就大汗淋漓的他更是觉得呼吸有些浊。 他三两步走到她面前，将她拉起后便拽入自己的怀，深深吻了下去。 一只大手扣住她的后背，让她无法挣脱，另一只手摘下她的发簪。 三千如瀑长发流泻而下，披落在肩，黑发白裙，衬得她的肌肤越加白皙水嫩。 景慕霆不知何时取出一把匕首，将她的长发割下一截。 苏婉寻一愣，还没回过神，就见景慕霆将自己的一段白发也割下。 他松开吻，将两段头发死死打了结，凤眸幽深，深情中似乎还带着一丝哀怨。 “你是不是还在意我和他也结……” 苏婉寻想要问，可刚开口，又被他堵住唇。 这一次，他吻得更加凶狠，许久才放开。 苏婉寻也不再提，她抬手轻触发麻的唇，眼眶有些发涩，心下明白慕霆当时一定很受伤。 景慕霆将两截断发小心翼翼地放进一只红色锦囊，最后又将锦囊挂在腰间。 “你要随身携带？” 苏婉寻的柳眉已染上暖意，小声轻喃：“那我的呢？” 其实若不是那两截断发，她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熬过那四年。 景慕霆将她搂得更紧，在她耳边低声哑语：“已经给过你，可你扔了……” 他的凤眸闪过一道痛苦，却又幽暗深邃：“寻儿，我一想到这里，我真想杀了他！” 他心疼寻儿，可心底某处一想到云天墨曾经抱过寻儿，亲吻过寻儿，他的肺都要爆炸了。 苏婉寻理解他的心情，更知道他承受的痛，心疼之下便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柔声道：“都过去了，更何况我已说过，我和他并没有……” 她的话音未落，他便突然打断，清楚地告诉她：“我只是心疼你受的苦！” 他的眼神带着一丝哀怨和痛苦。 苏婉寻的心彻底软了，主动吻上他的唇，柔声道：“慕霆，我们回房，我想你了……” 她这话是何意，景慕霆一听就明白，他等了将近一个多月，所以二话不说直接将她横抱，加快脚步回去。 这一夜的缠绵两人仿佛回到了新婚燕尔，但对于景慕霆来说更是难忘。 那时候的寻儿还没恢复记忆，像是个孩子一样单纯。在天凤时又像偷情，唯有现在尝到刻骨销魂的滋味。 第247章 这些都是我欠了你 “寻儿。” 景慕霆凝起凤眸抿唇，停顿片刻后他说道：“母亲当年亲眼看到你和他一起离开，并且差点连她都要杀。这就成了她的心病。可能爱得多深就伤得多深……” 苏婉寻深深得吸气，压下咽喉的酸涩，颤声问：“所以，你还是不信我？” “我没有不信你。今日我在房间向着谁，一目了然。” 景慕霆舍不得她难受，也知道她今日受了委屈。 “膝盖疼吗？我给你上药。”他想要撩起她的裙摆，却被苏婉寻躲开。 “我没事，你去安抚一下母亲吧，她受了伤。” 她的语气还是很温柔，但垂下的睫羽却在发颤，杏眸里似乎在压抑情绪。 其实她可以证明自己并没有去推，毕竟现场还在。 但她知道，景慕霆心底还是相信柳氏不会这么做，所以解释也无用。 这种压抑的情绪，其实自己早已习惯。 景慕霆与她十指相扣，另一只手轻抚她的小脸，低叹：“寻儿，我没有不信你，你们之间只是有了误会，总有一天这误会能解除。” “嗯。”她乖乖点了点头。似乎不愿意再说。 “过来，给你上药。” 景慕霆还是强行将她的双腿拽过来，想要看伤口。 苏婉寻想要再推开，可她的力气怎么和他相比，三两下就被禁锢住。 膝盖的淤青还是尽收他的眼底，瞬间刺痛景慕霆的心，如同钩子勾住血肉。 “你跪了几个时辰？”他的嗓音已哑。 这两块淤青还透着血丝。 “别动！” 他取出随身携带的去血化瘀的膏药，轻轻为她涂抹，在划过肌肤的时候心都在发颤。 苏婉寻见他眼神中满是心疼，心底的那些怨气也就消散了些。 她抿了抿唇细声道：“也没多久，我一跪就青。” “后面别去了，我会再替你去解释。” 景慕霆的指尖用力很轻，生怕将她弄疼，时不时地还吹一吹。 苏婉寻见他小心翼翼到极致，笑着道：“你不用那么轻，哪有人像你这样上药的？” 景慕霆一想起她被罚跪，心就如同在火上煎烤着剧痛。 “寻儿，对不起，这些都是我欠了你……” 他与她十指相扣，又将她抱在怀里，双唇轻轻落在她的发间，低眸敛眉：“你知道吗？我当时差点就想杀了那个女人。” “这些年是她照顾母亲的，母亲对她的感情不一般。你若杀了她，母亲会受不了的。” 苏婉寻靠在他宽阔温暖的胸膛，方才受的委屈早已烟消云散。 “你不用担心我，你去忙自己的。”她又柔声说道。 景慕霆俯身又是在她鼻尖轻轻一吻，将棉被小心翼翼地盖好：“等你睡着了，我再走。” 苏婉寻担心他们母子真的生了嫌隙，就假装闭上眼睛很快睡着。 景慕霆去了柳氏的宫殿，二话没说，直接跪倒在寝殿门口。 她是他的母亲，方才的忤逆一定伤了她的心。 可柳氏闭门不见。 柳如萱坐在床沿边正给她喂药，声音因为受了伤更加沙哑。 “姑姑，萱萱是这个世界上对你最好的人，您看表哥为了表嫂竟不顾母子情分……” 她不断在她耳边轻诉着，手掌在她心口的地方画着符。 四年多前，一个身穿斗篷的女子教给她这些邪术。 并且告诉她，要想要成为皇后，就先控制住太后。 她看不清这个女人的容貌，只记得她的颧骨极高，皮肤惨白。一双眼睛如同最阴毒的蛇。 为了能够永远留在王府，为了能够得到表哥成为皇后，她甚至可以杀害自己的父母！ 她付出那么多，凭什么要放弃？ 柳氏呆滞的眼睛动了动，茫然地看向她。 “姑姑，你最好再以死相逼，一定要表哥纳妃，先将家族里其他几个姐妹接进宫，然后再将秦将军的女儿封为皇后。” 柳如萱的话音微顿，又给她喂了一口药，笑得特别温柔：“这是为表哥好，也是为了柳氏一族好。” 柳氏如同木偶那样点了点头。 门外的景慕霆足足跪了一个多时辰，直到太阳落山，柳氏要他退下，他才离开。 已是傍晚，回去之后就见苏婉寻正在院子里浇花，两个孩子乖乖坐着等他回来。 “吃过晚膳了吗？” 他朗笑着走过去，早已敛去了方才的疲惫。从她身后轻轻搂住：“想传膳，还是一起出去吃？” 苏婉寻转过身子，和他回抱，轻声道：“我想去苏府看望父亲！” 夕阳的碎光落在她的眼底，清澈潋滟，宛若天池水。 景慕霆顿时感到愧疚，回大尊也有两天了。 却没有想到要将苏远之接过来，而是让寻儿主动提出来。 “好！马上备马！一起回去！” 他握住她的手，又喊两个孩子一起过去。 一个多时辰后就到了苏府。 因为有人通报，所以苏远之早就等在门口。 他看上去比柳氏更苍老，头发几乎全部花白。 这四年多，他一直以为寻儿跟着医圣去学医术。几乎每个月都会去皇宫看望小念念，以解思女之情。 没想到寻儿又带回来一个孩子，而且像极了景慕霆。 第248章 景慕霆起疑心 苏远之看着小睿临，不由吸气：“寻儿，这，这也是你的孩子？” “嗯！”苏婉寻含泪点头，看着父亲苍白的模样，她的心很难受。 这四年的时间，父亲的痛苦不比景慕霆的少。 “好，真好！” 苏远之点头，还没等小睿临喊外祖父就将他一把抱起。 “还有我呢！还有我！外祖父！”小念念将小手举高高，也要扑进苏远之的怀。 苏远之蹲下也将她抱着，满眼的宠溺：“外头风大，外祖父抱你们进屋，好吃的已经准备好喽！” 说完，一边逗着两个孩，一边进苏府。 苏婉寻看着他微曲的后背和并不稳的脚步，一直忍着的眼泪终于崩了。 景慕霆见她一哭，心跟着难受，温柔地用指腹轻轻擦去。“别哭，我们将父亲接回去住，好不好？” “也不知道他愿不愿意？” 苏婉寻轻靠在他的胸膛，喃喃道：“他若是知道我出去的原因，一定会恨死我的。” “傻丫头，他怎么可能恨你？他心疼都来不及。” 景慕霆捧住她的小脸，又柔声宽慰：“这件事，我会替你解释过去。” 他在说的时候，嗓音有些暗哑。 这是寻儿的痛，何尝不是自己的痛？这些年她受的苦，又何尝不是自己的无能？ 早知她是为了自己，即便倾覆了这天下也要将她强行带回来。 进了里屋，两个孩子早已坐在了苏远之身边，桌子上早已摆满一桌子菜，中间还放着热气腾腾的汤锅。 苏远之给他们都倒了酒。 “寻儿，过来！” 他对着女儿招手，眼睛充着血。 苏婉寻知道这是因为忍着眼泪，她二话不说，走到他面前便双膝跪地。 “爹，这些年是女儿不孝！让您担心了！” “起来，起来！” 苏远之弯腰拉住她的手，一时间只顾着心疼，却忘了这些年自己受的苦。 “是女儿的错，四年前不告而别，让爹在四年间白了头，伤了神……” 她早已泪流满面，哽咽地说不出话。 苏远之见她如此，也终于控制不住情绪，老泪纵横，颤着声音问。 “你这四年，究竟去了哪里？为什么还有一个孩子在你身边？为什么，为什么不给我一封家书？” “父亲，寻儿去学医是闭关的，所以医圣并没有同意让她写家书。” 小睿临知道父亲在撒谎，所以没有拆穿。 甚至示意了一下妹妹，让她不要开口说话。 “睿儿，那个怪老头儿没欺负你吧？”苏远之担心地问。 “他待我很好！”小睿临闪了闪清澈的凤眸。 “那便好……” 苏远之也总算松了一口气，在擦干眼泪后就将女儿拉起：“快，起来，咱们好好吃饭，吃完饭，咱们去看你娘！你娘也要担心坏了！” 这顿饭吃得极为温馨。 景慕霆见苏婉寻也终于露出真心快乐的笑，心情也跟着一起舒畅。 难怪前几日她晚上总是失眠，原来是思念父亲，也怪自己的疏忽。 晚饭结束后，景慕霆邀他去宫里小住，可苏远之却不愿意。直到景慕霆亲自下跪！ 这么一跪，苏远之吓得后背发麻，急忙也要跪下：“陛下，你，你这，这……” 虽然他以前还敢反对婚事。 但这几年，他见识到了这位年轻帝王的狠辣果决手段。 从内心开始惧怕这位帝王。 因为自己不止是他的丈人，更是他的臣子。 可他的膝盖刚要弯曲，景慕霆赶紧拉起。 “在我心里，你就是父亲，而非国丈。去皇宫小住，有何不可？” 两个小家伙见状，立即拉起苏远之的手，兴奋地：“外祖父一起去吧！陪我们一起玩儿！好不好？” 见到两个小家伙如此，苏远之也终于软下心，弯着腰，宠溺地说道：“走喽！带外祖父去皇宫玩，睿儿和念念带路！” 景慕霆见苏婉寻再次露出高兴的笑容，心情顿时大好。 深夜，两人回宫。 因为苏婉寻的双膝受了伤，不能入泉水洗浴，景慕霆便用温水给她擦洗。 “身上的伤还未痊愈，这膝盖又有了淤青……” 景慕霆的手顿在膝盖，软细的手帕怎么都不敢触碰。 “没事，又不是没跪过，我还跪过一天一夜，也没……” 她的话音突然止住，因为已感觉到他微沉的呼吸和发红的眼眸。 “也不知道父亲会不会睡不惯……” 她又快速转移话题。 景慕霆的喉结滚动，在沉默了片刻后重新将她扣入怀，深幽的眸子闪着痛楚和心疼。 寻儿，你受的委屈，我都会讨要回来的！ 云天墨！他从来没有想过要放过！饶他一次，不代表饶他一辈子。 “都过去了，我们都忘了……”她轻拍他的后背，反过来安慰这个男人。 景慕霆搂得更紧，唯有如此才能缓住呼吸。 许久他才放开，额头又与她相抵，低声道：“明早晚些起来，先别去请安。我会和母亲解释清楚。” “好！”苏婉寻乖乖点头。 “陛下，太后给小姐送来了燕窝。” 白芨在门口回禀。 第249章 以死相逼 “进来。”景慕霆让她进门。 在接过白芨递来的瓷碗后，两人面面相觑，很是不解。 “这，这是，原谅我了？” 苏婉寻看着这碗燕窝，心里燃起了希望，甚至从他手里接过后就要喝。 “等等！” 景慕霆不放心地从她手里夺过，英眉微蹙。 若是按照今日下午母亲的状态，很显然，她的态度坚定。怎么会这么容易想通？ 难道这燕窝里…… 他不敢往下细想，但也不能和寻儿说明，这样反而让她们婆媳生了嫌隙。 “我倒是饿了。” 他拿起银勺一口气就喝见底了。 苏婉寻见他喝了个底朝天，忍不住捂唇笑：“还说念念像我！明明像你！” “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去煮。” 他笑着轻捏她的脸蛋，在将瓷碗递给白芨之后就起身：“你等着，很快就好。” “回来！我不吃！”苏婉寻拉着他的手往用力跩。 景慕霆像是失去重心似地往她身上一靠，两人同时倒在床榻。 “起来！快起来！白芨还在这里！” 苏婉寻红着小脸将他用力推开。 景慕霆哪里会放过，上手就要撕扯她的衣领，温柔的吻更是霸道地落下，在她耳畔低声哑语：“嗯，念念的确像我，还没吃饱。” “你，你……”她的小脸更红。 白芨见两人嬉闹，也红着小脸就走出房间。 景慕霆当然也不敢放肆，浅尝滋味就足够了，她膝盖的淤青还没恢复，更是舍不得…… 可即便如此，苏婉寻还是没能起早。 眼看着都要巳时，她急着唤：“白芨，快点，快点！我要去请安。” “小姐，你别急啊！陛下特地叮嘱，您不用去请安。他已经安排妥当。” 白芨已将早点端进来。 “他虽这样说，但我不能那样做！” 苏婉寻还是坚持，心里虽然还有怨气，但她不想慕霆为难。 “小姐，您，您别去了……” 白芨依旧扯住她的袖子，支支吾吾地说：“这是陛下专门叮嘱奴婢的！你若是去了，奴婢要受罚。” “这样严重？”她吸气，心里更是辨不出是喜还是忧。 因为她不去，这误解和心结永远打不开，可是这却涉及到白芨的责罚。 接下来几日，柳氏果然没有再喊她去请安。 可景慕霆每次回来，他都只字不提柳氏，更像是刻意回避。 这一日正午，景慕霆回来，她忍不住问：“慕霆，即便母亲对我现在有意见和误会，但若是永远不见，这误会就永远不会解开。” “如何解开以后再说，你不要去就对了。” 景慕霆握住她的手坐下，在沉凝片刻后说：“寻儿，下个月十五就举行册封仪式。母亲若是做出其他什么事情，你不用在乎……” 虽然前几日他喝的燕窝没有什么问题，但他几个制毒师去检查盛放燕窝的瓷碗。 发现了一些奇怪的药物。 虽然无毒，但也绝对不是好东西。 母亲即便再怎么怨恨寻儿，她也不会去加害她。 所以这件事没那么简单！ “下个月就要册封吗？”苏婉寻显得有些紧张，甚至是不自在。 景慕霆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又急着补充：“这件事，你不要有任何心里压力，我会全部处理妥当。” 他不想拖延时间，虽然他们举行过婚礼，但如今他已坐上龙椅，皇后之位还是需要册封！ 这是对寻儿的尊重，更是向天下人宣布！ “爹爹，娘亲！” 两个孩子牵着苏远之的手进了门，兴奋地道：“我们在御花园看到很多漂亮的姨姨。还是祖母带着她们的！” 这话落下，景慕霆的脸色顿时发沉，但很快露出笑容。 “别管她们，来，一起吃饭！” 他对着孩子们招手，随后又对着苏远之抱拳行礼：“辛苦父亲带两个孩子了。” “我也不累，带着两个孩子玩，心里高兴！” 苏远之拉着两个孩子坐下，一家人团团美美地吃了一顿午饭。 吃完后，苏婉寻就带着两个孩子去院子里散步。 苏远之却示意景慕霆坐下说说话。 以前他们是父子时也经常会如此，可现在身份地位都已改变。 苏远之主动泡茶，甚至起身要替他沏。 景慕霆连忙站起，接过茶壶替苏远之的茶杯满上，恭敬地道：“父亲心里有什么话直接对我说，我能办到就一定办到。” 苏远之还是沉默了好一会儿，终于抬起眸光与景慕霆对视，将心里话说出来：“父亲并不是反对你纳妃，但，寻儿都还没正式册封，这样做未免……” “父亲，我答应过您，这辈子只要寻儿一妻，绝对不会纳妃。” 景慕霆急忙接语。 “那……”苏远之欲言又止。 景慕霆起身抱拳：“这件事是由我母亲自己的决定，我很快就能处理，父亲不必担心。” “有你这句话，我便放心了。” 苏远之抿唇点头，也算是彻底松下一口气。 到了下午，景慕霆有事又出宫。 苏婉寻在安顿好父亲和两个孩子后就接到柳氏贴身宮婢的消息。 “娘娘，不好了！太后，太后想要自尽！” 第250章 一起看皮影戏 “什么？自尽？” 她一惊，来不及换衣就跟着这个宮婢匆匆去见柳氏。 柳如萱早就等在门口，见她来就抹着眼泪道：“表嫂，姑姑她割腕了，幸好被我及时发现，要不然……” 苏婉寻没有理会她，直接快步进门。 房间内早已充斥着浓浓的药味，三个御医正在收拾医药箱。 见她来了，立即行礼：“娘娘，太后的伤口已经止住，但是，但是不能再受刺激，否则还会做出过激的事情。” 说完，他们三人都退下，柳如萱也跟着离开。 但在关门前，眼神闪过一道阴狠。 房间内只剩下她们婆媳两人，苏婉寻坐到床边，端起桌上熬好的汤药，准备给她喂。 柳氏缓缓睁开眼睛，没了前几日的针锋相对和厌恶，倒是多了无奈和痛苦。 “寻儿，前些日子，的确是娘的错。不该这么说你……” 她痛苦地闭目，又是一阵剧烈咳嗽：“这次我自尽也和你没有关系。” “母亲，你为何要想不通？我从来没有想过要与您决裂啊！” 看着柳氏苍白无血色的，苏婉寻的心还是隐隐作疼。 想起小时候她对自己的照顾，前些日子的怨也散得差不多。 柳氏又开始剧烈咳嗽，沙哑地道：“慕霆子嗣单薄，你的身子骨又不好，若是不纳妃，景氏皇朝岂不是岌岌可危？” 苏婉寻这才明白过来，原来宫里那些女子应该是给景慕霆准备的。 “这些都还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慕霆刚继位不久，需要各大家族的支持。所以……” 接下来是什么话，苏婉寻自是明白的。 “慕霆很为难，甚至在祠堂前跪了一个多时辰……” 柳氏抓过她的手，紧紧握在掌心，接着说：“寻儿，其实慕霆心里也苦，若是现在几个家族突然要反，就又是一场恶斗。如果失败了，他怎么有脸面去面对祖宗？对不对？既然如此，那我就替他下去和祖宗解释，是我的错！一切都是我的错！” 听了这些话，苏婉寻的眼睛顿感干涩，心里更是难受不已。 帝王纳妃延绵子嗣的确是天经地义，她也从来没有想过去阻止。 更何况，纳妃也是最好最简单的牢固帝位方式。 可若是景慕霆真的那么做，她心里肯定很痛苦。 “寻儿，我知道慕霆对你的心意，可是大局为重，你有没有考虑过替我劝劝他？” 这是柳氏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 苏婉寻没有回答，在行了礼后便走出房间，她的脑袋一片空白，脚步发颤。 “小姐，到底怎么样啊！太后怎么突然要自尽？” 白芨在一旁追着问。 “我没事！回去之后别告诉陛下我去过。” 她轻声说，随后尽量加快脚步回宫。 直到亥时，景慕霆才回来，他脱下外衣，在清洗了手之后就将她轻轻抱在怀里，暗哑地问：“怎么？我不在，连饭都吃不下了？” 苏婉寻能发现他眼睛里的血丝未褪，更是心疼不已。 他应该知道柳氏下午自尽的事。 “我和孩子们都吃过了。” 她稍稍挣脱一下他的双臂，准备起身：“你应该还没吃吧，我去命人传膳。” “不用。” 景慕霆又重新将她拽回来，捧住她的小脸，在她额头轻轻落下一吻：“带你和孩子们出去逛逛，看皮影戏？” 寻儿的身上总是带着淡淡的清香，如轻烟浮动般萦绕在鼻尖。 让他的呼吸不自觉地加重。 “现在吗？可是已经很晚，明早你还要早朝……” 苏婉寻并不想出去，可两个孩子已经从门口钻出脑袋：“我们要去！我们要去！” 没辙，只能答应。 四人坐着马车出去，不一会儿就到了京城闹市。这一路，两个孩子最兴奋。 这一路逛过去，除了各种特色美食，还有许多民间节目。还不到一个时辰就已经累了。 因为换上了普通百姓的衣服，苏婉寻感觉呼吸都畅快了很多，终于露出久违的笑容，似乎也忘了今天的不愉快。 小念念趴在景慕霆身上已经晕晕欲睡，嘴里还砸吧着刚才吃的牛乳酪。 “皮影戏还要看吗？”他笑着问。 方才还昏昏欲睡的小念念居然又抬起脑袋，重重点头：“要看要看！” 景慕霆宠溺地笑了笑，解下披风将孩子紧紧裹住，又握住苏婉寻的手：“走吧，前面就是！” 走了几百步路，前面果然出现一家用木头搭建的皮影戏。 苏婉寻在看到这里的一刹那，心颤了颤。 这就是他们小时候偷偷去的戏院，那时候他为了哄骗她乖乖吃药，总是拿看皮影戏当做奖励。 虽然每次都会被打，下一次还是会偷偷带她出来。 “不是早就拆了吗？”她猛地转头看向这个男人。 “拆了可以重建，老板也是当年的老板，点了你最爱看的！” 第251章 景慕霆的暴怒 景慕霆握着她的手就往前快步走，仿佛比她还要兴奋。 小睿临跟在他们身后，不由地耸耸肩，看来爹娘有时候也像孩子似的。 看戏的人很多，不过早有人给他们占了位置，两个孩子无比兴奋。 可看到一半，小念念突然转头问道：“爹爹，哥哥说他以前在天凤皇宫也有大戏院，叫畅音阁！为什么我们皇宫没有？” 这话一落，苏婉寻冷吸一口气，小脸泛白。 这段时光对她来说是耻辱，并且将会伴随她一辈子。不，不只是她的，还是景慕霆的！ 所以她害怕下个月的封后典礼。 景慕霆感觉到了她情绪的变化，顿时心疼不已。虽然自己的心也难受，但还是笑着回：“等回去后，我们也在宫里建一座，好不好？” “好！”念念高兴地点头。 “慕霆，封后的事，我们再缓缓，并不着急。” 她靠在他的胸膛低声开口，语气更是风轻云淡。 可景慕霆却很焦虑，似乎已经读懂了她的担心，急忙说：“寻儿，你在说什么呢？为什么不急？若是现在不册封，你要睿儿如何自处？” “你就册封他为太子就可以。而我本就是你的妻子，只要记录在族谱就可以。何需昭告天下？” 她还是坚持。 “寻儿，你在说什么胡话？” 景慕霆震惊片刻，随后俊颜紧崩，在将她拽到怀里后沙哑地道：“你这样做是在惩罚我！你明白吗？” “我……” 苏婉寻想要再解释，可皮影戏的画面突然变了。 方才演的还是猴子闹天宫，可这会儿却换成了皇宫的场景。 “咦？这是怎么回事？怎么突然变了？” “这不是皇帝和妃子们吗？” 随着幕后人的唱戏，众人也终于明白过来。 原来是皇帝特别喜欢一个宠妃，甚至为了她正和皇后决裂。 画面再一转，这宠妃又成了皇后，但皇帝却换了一个。 “这，这是什么戏？一个国家的宠妃却成了另外一个国家的皇后？” 看众们开始窃窃私语，甚至猜测这两个皇帝该不会是天凤和大尊吧？ 若真是这样，那就…… 苏婉寻的脸色早已惨白，包括小睿临！ 景慕霆更是俊颜铁青，在百姓们还在激烈讨论时，一道黑金色的光芒在空气中炸开。 布幕顿时炸裂，又在烈火中燃烧成灰烬。 “啊！” 众人惊呼，纷纷逃散。 而几个幕后唱戏人却直接炸伤，他们颤抖地跪倒在，“砰砰”磕头：“英雄饶命！英雄饶命！” “畜牲！” 景慕霆怒不可遏，对着其中一个皮影人探掌，死死揪住他的领子。 “说！是谁要你们换戏的？” “是，是一个身穿紫色衣服的男人，他逼，逼我们唱的！每天这个时间在这里演，否则，就，杀了我们！” 景慕霆的杀意滔天，凤眸赤红如血。 云天墨！上次放你一回，你不知感恩，反而咄咄相逼。 原本打算见到再杀，现在看来，必须立即剿杀！无论付出什么代价。 “你放了他们吧，他们也是无辜……” 苏婉寻扯住他的袖子，眸光柔和：“他们都是你的子民。” 这时候死士们早已包围这里，所以也没有人凑热闹。 这些皮影人也知道了他们的身份，吓得再也说不出话。 景慕霆的手指依旧在紧崩发颤，久久没有松开。 “慕霆，放吧。我真的没事。” 苏婉寻的语气已染有恳求，那只轻覆上他拳头的手却在颤抖。 景慕霆心疼啊！明明受委屈的是她，现在痛苦的也是她。 他深深吸气，这才缓缓松开，对着这些皮影人狠声道：“若再唱这戏，朕就抄你们十族！滚！” “是，是！草民马上滚！” 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苏婉寻像是被抽干了力气，可面上却显得不在意。 “我们回去吧，天色不早了。” 她主动握住他的手，又拽住小睿临的小手。 小念念肯定是要景慕霆抱着的。 可这会儿，她竟然乖乖地牵住哥哥的手，一声不吭。 回去已是深夜，景慕霆并没有说什么，还是和往常一样，他沏了一壶茶，边翻看书边喝。 烛火很暗，应该是担心会影响她睡觉。 苏婉寻看着他看书的背影，咬了咬唇还是先开了口：“慕霆，其实，其实我并不介意你纳妃。” 这话落下，景慕霆立即放下手中书，虽然还没开口，但烛光跳动。 显然他动了极大的情绪。 苏婉寻的心不由一抖，毕竟见识过他发怒的模样。 “只要在你心里，我永远是妻。我的身子不好，不能为你延绵子嗣，更何况你现在刚继位……” 这话落下，景慕霆的凤眸已彻底凝聚了愤怒，烛火彻底熄灭。 “寻儿，我们经历了那么多，你为何还要说出这番话？”他低声痛苦地问。 在这寂静的房间中，他的嗓音竟是那么清晰沙哑。 这苏婉寻的心跟着一起疼，她不知道该如何说下去！说自己不在意吗？ 怎么可能不在意？ 可她不能为了自己的感受而毁了景氏的未来！ 第252章 秀女们 “我想了很久，其实真情是可以经得住考验，我也相信你……” 她的语气很淡，随后又闭上眼睛：“我先睡了。” 其实越发渴望普通百姓的生活！没有任何压力，也不用担心江山，只要过好自己的日子。 “寻儿……” 景慕霆已坐到床边，他压下方才的痛楚和愤怒，狭长深情的凤眸对视着她，柔声道：“你有没有想过，你能过这一关，可我不能。你要我怎么和不爱的女人共缠绵？我做不到……” 苏婉寻蹙着眉，手掌却揪着心口，难以放下。 “过去的就让它过去！能过去的，时间能平复……” 景慕霆俯身将她抱住，低声呢喃：“我们不要再互相折磨了，好不好？也不要气我了，好不好？” 苏婉寻大口地吸了一口气，因为心口突然传来一阵绞痛。 这种痛不是痛苦，而是心疼这个男人，也心疼他们经历的苦难。 “我没有要气你！我怎么会气你？”她急了，抬手就想要去安慰。 “不气我还说这些话？若我真的纳妃了，你不心痛？嗯？” 景慕霆的唇轻轻覆上她的眉心，温柔无比，但呼吸却越发滚烫。 “不介意我和她们做那些亲密事？” 他的大手早已覆上，欲要撕扯。 苏婉寻的双手撑在他的胸膛想要推开，可早已被灼热的气息早包裹。 怎么会不在意？前世的自己就受过这样的折磨！ 一想起前世，她的火气就上来，想要再推开，景慕霆的唇已覆上来，缠绵悱恻。 他的吻还是那么慑人心骨。 “寻儿，给我……” 他将她融入身体，仿佛想用这个方式宣泄自己心中的痛，并且告诉自己，寻儿已回到了身边。 不会再有人将她抢走！也不会离开！ 所有的痛苦都已经过去了。 苏婉寻的眉头轻拧，却也没有再将他推开。 翌日清晨，只留下一地的凌乱，她起身穿衣的时候都还没从昨夜的疯狂中缓过来。 等会要带两个孩子去找安清书。 听景慕霆说，她在京城附近的一座小宅子里，当年她回大尊后，还是景慕霆专门为她置办的。 可现在一点儿都使不上劲儿，浑身酸软，走路都困难。 “小姐！” 白芨推开门准备进来给她梳洗，嘴里还在嘟囔：“昨日来的几个官家小姐把皇宫当成了自己的家，在御花园里说说笑笑。” “我知道。”苏婉寻只是淡淡一应，并不想多理会。 为了避开人群，她选择的是小路。 没想到四五个花季少女和她迎面走来，她们容貌姣好，穿着华丽奢贵，妆容精致。 应该就是白芨口中柳氏一族的嫡女们。 柳如萱带着头，她似乎料到会碰面，唇角勾起一抹弧度，笑着问：“你也是去给姑姑请安的吗？” 这一回，她连表嫂都没有称呼。 这些少女在见到苏婉寻的一瞬间就都惊艳于她的容颜，她们进宫的目的已经很明确。 就是要给陛下扩充后宫的，以后定然会被封妃。 陛下虽然明确表示拒绝，但昨夜她们随父亲进宫，由太后出面将她们全部放进来。 看这架势，后宫还是太后说得算。 所以面对漂亮女人，第一反应就是警惕和敌意。 “她是谁呀？该不会是陛下给皇太女新请的女夫子吧？” 苏婉寻淡淡地扫了她们一眼，眉梢没有一丝温度，侧了个身就准备离开。 “姑姑是想我来问问你，你有没有说服陛下呢？” 她突然抓住苏婉寻的手臂，似笑非笑。 苏婉寻不动，阳光照在她清澈的杏眸里，却已照不出温度，如同冻结的寒冰。 柳如萱想起前几天喉咙受的伤，一股怨气死死堵在胸口。 “姑姑和陛下母子离心，都是你害的！” 她的眼神透着阴毒。 见她依旧不出声，又冷声道：“这些姑娘们是秀女，还希望表嫂能够宽容相待。” 苏婉寻依旧不动，但红唇轻启。 “白芨，给本宫掌嘴。” 白芨先是一愣，小姐何时变得如此霸气了？ 不过既然小姐发话了，别说掌嘴柳如萱，就算让她掌嘴陛下，那也是二话不说的。 “啪”的一下。 白芨使出全身力气对着柳如萱的脸狠狠挥过去。 柳如萱丝毫没有做准备，只感觉小脸火辣辣，力量太大，受伤的腿一斜，差点站不稳。 “郡主！”几个少女连忙搀扶。 随后又抬起毒辣的眼神狠狠地看向苏婉寻。 “你究竟是谁啊！居然敢打郡主？我们回头去回禀太后娘娘！” “你！” 柳如萱捂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女人。 她可是太后的亲侄女儿，这贱人竟敢！ 真当自己是娘娘吗？如今都还没册封！ “她是谁？她是当今的皇后娘娘！你们算什么东西，看到娘娘都不行礼？” 白芨怒喝，一双柔弱的眼睛凌厉逼人。 “皇后娘娘？” 这几个秀女面面相觑，但还是没有行礼。 “还不快行礼？” 白芨气疯了，当然也知道为何陛下急着要册封！ 原来名分是那么重要。 “皇后娘娘？我们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皇后娘娘？ 以前的确有个王妃，但传言王妃早就随着其他男人跑了。” 其中一个最漂亮的秀女直接开口反驳。 第253章 全部遣去尼姑庵 这话落下，苏婉寻的小脸惨白。 白芨气得面色铁青，上前想要再次甩耳光。 苏婉寻却握住她的手，示意她退下。 柳如萱走到苏婉寻身侧，用极轻的声音说道：“为了陛下，表嫂就不要那么自私。你如今的名誉那么臭，有没有考虑过陛下？” “滚！”苏婉寻皱眉，拳头已紧握。 可柳如萱却不放弃，继续道：“皇后的最佳人选是秦将军的女儿，就是最漂亮的那个，陛下见过也说很满意……” 她往几个姑娘群里扫了一眼最后停留在方才开口的那个姑娘身上。 苏婉寻没有理会，转身就离开，可白芨能感觉到发颤的手掌。 “小姐，您真的不要太在意！只要陛下的心在你这里，太后都没办法！” “小姐，不如奴婢去找陛下说，让他给你出气，将她们全部赶出去！” 苏婉寻停下脚步，郑重其事地告诉她：“你若是找他，我这辈子都不会再理会你。” 白芨只能沉默，心里却还是不服气。 很快，两人就到了安清书所住的宅子。 这个曾经陪着自己渡过最难熬日子的朋友，也不知这些日子她过得怎么样。 此时的安清书正在院子里种花，当见到苏婉寻时，她差点没有惊呼出声。 “啊！你怎么来了？”她兴奋地直接奔过来，将她紧紧搂住。 甚至将这些日子的心事部抛在脑后。 “想见你！就来了啊！”苏婉寻笑，也很激动。 她们互相打量。 安清书发现她越来越惊艳好看，身上透出的气质不用说身份就能断定是宫里的娘娘。 而苏婉寻觉得安清书越来越干净，明明长着一张妖艳绝美的脸，却宛若清泉般一尘不染。 两姐妹进了屋，苏婉寻就将事情的经过和安清书说了一遍，当然，她还是隐瞒了一些。 比如她已经将天书的上半部分记下来。 安清书听了她的经历，早已经泪流满面，紧握着她的手不放，嘴巴张了张，像是欲言又止。 苏婉寻能观察出她神色有些不对劲儿，便问：“你还有什么瞒着我的？” “希望所有灾难真的过去了……” 安清书不愿意多说，可还是不忘了提醒；“王妃，云天墨不会那么轻易认输的，他真的很可怕。否则也不会在短短的时间内杀光我所有亲人！” 她还是习惯称她为王妃。 “我知道。”苏婉寻点了点头。 云天墨是什么样的人，她太清楚了。 即便他是因为练了天书才变得弑杀如魔，但更多的还是因为本性就是如此。 只是以前隐藏得太好。 “不！你不知道！他已经不是人了……” 安清书的神色染上恐惧，甚至连眼瞳都开始收缩。 “不是人，那是何意？” 苏婉寻总觉得她还有事瞒着自己，可就是不愿意说。 安清书深吸一口气，突然咬了咬唇，说出一句话：“你当时真应该杀了他的……” “好了，不说他。” 苏婉寻打量了一下房间，闪了闪清眸，对她说道：“不如与我搬进皇宫做个伴儿？我太孤独了……” “好啊！”安清书一口答应。她在这里也觉得很孤单，本以为一辈子就这样了。 父皇和母妃全部被云天墨杀了，说起来王妃就是她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 “走！” 苏婉寻拉住她的手，笑容柔美。 这一路逛街，景慕霆带着两个孩子前面走，她们倒是跟在身后。 “王妃，我，我好像看到了一个人……” 安清书突然停下脚步，拽住她的长袖，小脸更是惨白。 “以后就叫我寻儿吧！” 苏婉寻纠正，可当看到她的脸色时，便不解地问：“看到谁了？” “我，我好像看到了云天墨……” 安清书的双唇在发颤，面如死灰似的。 苏婉寻一听到这个名字，后背顿时发麻。警惕地扫向四周！ 她信她！ 她也明白云天墨不会这么轻易放弃，只是没料到他这么急不可耐。 “别担心，这里不是他的地盘，他不敢怎么样。我们快点回宫！” 傍晚，景慕霆没有回来，苏婉寻便和安清书彻夜畅谈，快到半夜的时候他才回来。 安清书行了礼便告退。 “你去见母亲了吗？” 苏婉寻主动上前想要替他解下外衣，手腕却被他的大掌紧紧握住。 他将她一把扯入怀，浑身散发着酒气，如同飓风一样席卷着她的嗅觉，让她顿觉刺鼻。 “寻儿，我将她们全送去尼姑庵了……” 他苦闷沙哑的声音从她头顶响起：“你可解气？” “什么？” 苏婉寻吓一跳，差点没噎住。 他的眉头轻蹙，有些委屈地低喃：“本想全杀了，但突然想起你说不能乱杀。嗯，怕你生气……” “你，你把那些秀女全送去剃，剃度了？” 苏婉寻将醉醺醺的男人推开，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景慕霆神色突然染上几分肃杀之气，沉声说：“今天的事，我全都知道了。” 话音微顿，他的眼底又是一冷，道：“她们不尊敬你，真应该全部赐死……” 第254章 还是要去选秀 苏婉寻一时间不知是高兴还是生气。 景慕霆捧住她的小脸，温柔地亲了亲她的眉心，闪了闪凤眸，像是要奖励似的：“我都控制住脾气，你要不要奖赏我一下？” “这也要奖励？”苏婉寻吸了吸气。 景慕霆凝眸看着她，眸光幽深温柔：“你不是说你盯着我吗？你知道吗？你不在的时候，我也没有因为权利而乱杀无辜……” 虽然还是铁血手段，但绝不乱杀，错杀。 看着他这样的眼神，苏婉寻的心都要化了。 踮起脚尖在他的薄唇落下蜻蜓点水的一吻。 “寻儿，我会说服母亲的……” 景慕霆炽热的吻落在她发间。 虽然他怀疑母亲被控制。 可经过这两天的调查，都没有发现任何端倪。上次喝的那碗燕窝也没有问题。 所以，他不能将怀疑告诉寻儿。 苏婉寻却将他推开，笑着将他推出门：“快去洗个澡，身上都是酒味！” “你帮我洗……” 景慕霆的俊颜早已因为烈酒而染上一层绯红，在重喘之间他已将她横抱。 沐浴室内又是一池春色，苏婉寻却觉得这个男人喝酒似乎并不只是因为母亲，而是因为压抑。 虽然他和以前一样温柔热情，可有意无意中却能感受到他疯狂中带着痛苦。 “你喝酒了？为什么？”她轻轻喘着气，不解地问。 景慕霆的确喝了酒，因为他前几日看了《人皇天书》，虽然还没练，却发现了功法的恐怖。 若是入念，他将会不受控制。 虽然将会比以前强大百倍，加上人皇天书的下半部分，更是可以一统天下，成为下一届人皇。 可如果不受控制，他会变成什么样？ 这个赌，他不敢去承受！他担心入念以后会伤害寻儿。 然而再想起寻儿昨日受的委屈，他的恨意几乎要爆裂！ “来了几个使臣，便喝了。” 他轻轻一叹息，又将她抱得更紧。 “真的吗？” 她轻声问，眉头微蹙。 她知道今天根本就没有来使臣。 “当然是真的！”景慕霆捧住她的小脸再次落上炽热的吻。 温泉室外却传来焦急的回禀声。 “陛下，秦将军求见。” “不见。”景慕霆皱眉。 “去见吧，我也受不住了……” 苏婉寻靠在他的胸膛重重喘息，但态度却很坚定。 秦将军如今是大尊的大司马，她是知道的。 景慕霆将她的女儿送去尼姑庵就是彻底得罪了。 她真的不希望他为了自己而误了国事。 见景慕霆依旧不出声，她索性就替他说了：“陛下马上就过来。” “寻儿……” 景慕霆皱眉。 “国事为重，不要为难这些秀女，将她们送回去就是。” 她对视着他的凤眸，眼神坚定又温柔。 景慕霆重新将她抱在怀里，低声道：“你放心，没有人能逼得了我！没有人！” 他的眼神已暗黑冷厉，宛若最冷的漩涡。 如今他的确手掌大权，但因为没有大血洗，所以三分之二的大臣还是云氏皇朝曾经留下的。 若是有人突然起内斗，他就少了精力去对付天凤他，对付云天墨。 所以母亲才会让他选秀，特地叮嘱要他选秦将军的女儿。 他本不想血洗，不想走前世的路。 但若是将他逼到绝路，若是再让寻儿受到一点伤害。 这场大血洗在所难免！ 这个夜，景慕霆没有回来，甚至连续两天都没有回来。 苏婉寻表面没事，但苏远之都能看出她的心思。 在将两个孩子安顿好之后，他试探姓地问：“寻儿，要不然爹带你回苏府住两天？我住在这里也够久了。” “不如我送你回去？” 苏婉寻婉转地回答。 苏远之也听出了她的心意，并不想回去。 “寻儿啊，他如果真的要纳妃，你也不要太在意。只要皇后之位是你的！毕竟，哪个帝王不是三宫六院？” 苏远之握住她的手安慰，可眼神里却盖不住的心疼。 “嗯！”苏婉寻点头。 “那爹就放心了。” 苏远之点点头，可转身之际，他的眉头却紧紧皱起。 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他已听说景慕霆终于答应选秀！ 前几个的确被送去了尼姑庵，但秦将军不能得罪！所以她的女儿又接了回来，这次内定为贵妃。 他并不怪景慕霆，毕竟国事为重。 傍晚，苏远之就离开了，两个孩子都舍不得！特别是小念念，哭了好久。 苏婉寻将两个孩子安顿好已是深夜。 安清书端着一些小菜进了她的房。 “来来来，我们吃夜宵！心情好点！吃完饭，咱们再去练舞！，看看你是不是已经出师了！” 她笑容满面。 苏婉寻原本就无心入眠，见她来了便笑着相迎。 两人无话不谈，即便天凤那段记忆很痛苦。 但和她谈起却没有任何忌讳。 吃到了后面，苏婉寻甚至要白芨去取酒。 第255章 给寻儿穿龙袍 安清书当然知道她是借酒消愁，不过还是奉陪到底。 两人吃饱喝足还是去了御花园。 已是春天，红梅早已凋零，他们便在一片桃花林下起舞。 桃花如雨纷纷落下，黑夜如墨，月光如冰，恍若勾勒出一副惊天的水墨画。 两人累了便直接趴在石桌睡着了。 等苏婉寻醒来的时候景慕霆已站在她面前。 身上盖着他的龙袍。 “喜欢桃花？” 景慕霆低低地开口，俊颜复杂，难以辨清是怨还是痛。 苏婉寻打量四周，这才发现身后刚好是几棵桃花，昨夜走得太累，她看到石凳就想歇息一下。 “你若喜欢，我在我们寝殿的门口全部种上桃花，好不好？” 景慕霆沙哑地问。 其实这都是缓解气氛的话，他是知道为什么寻儿会来这里。 因为她还是过不去那个坎儿。 “寝殿门口的花就很好看！不用换！” 可能是吹了一夜的风，所以嗓子有些哑。可那股上位者的清高和冷清似乎又回来了…… 景慕霆见她小脸苍白，心口压抑得更厉害，可又舍不得责备。 “外面那么冷，你怎么可以这么任性？”他心疼地问，却没有再提桃花。 “我真的没事。” 苏婉寻淡淡地回道，同时起身将龙袍递还给他。 景慕霆突然握住她的手腕，用了力道，对着她苍白的小脸，压抑着沉重的呼吸：“相信我，没有人能逼得了我。” 秦将军的确逼他了，言语间透的都是威胁。甚至还威胁了苏家！ 那一刻，他就下定决心，唯有集权，才能保护好寻儿，唯有强大才能更快地杀了云天墨。 吞灭天凤！ 这场战争，不能再拖延！ 所以这几天他就开始入念天书！ “这几天，我有事处理，所以回来晚了，原谅我……”他的大手不断轻抚她的脑袋， 他的喉结滚动，单臂已将她搂在怀里，低声又说：“应该给你消息，是我疏忽了……” 他没有料到入念之后直接就修到了三层。 根本没有办法停下！ 苏婉寻又怎么忍心他这么卑微，那声“原谅我”已让她的心都颤了颤。 “慕霆，我不想你痛苦！这件事，你不能意气用事。” 景慕霆仿佛没听见，又将龙袍披在她身上，自言道：“你说你，都多大了！还这样不懂照顾自己，若是离了我，怎么行？” 说着，就将她横抱：“回去先睡一觉，下午会有夫子来教睿儿功课，你去看看合不合适？相比念念，睿儿更适合继承皇位，所以他的教育很重要。” 他就要寻儿穿上龙袍，昭告所有人，这个女人和自己的地位同等。 “我又不是没有腿，自己能走！你放我下来！”苏婉寻红着小脸挣扎。 “那二哥哥就背着？” 景慕霆笑着问，笑容温和。 苏婉寻似乎听到了这个称呼，这才没有拒绝，往他后背一跳，安安稳稳地被他背着。 这一路从御花园到寝殿并不近，所有人在看到这一幕时，差点没有惊呼。 陛下居然给这女人穿了龙袍？ 而且还是玄色朝服！这代表的是天子！ 别说大尊王朝没有过这样的情况，历代王朝都没有过这种情况！ 可见这女子在陛下心目中的地位。早听说她是皇太女的生母。 现在看来就是皇后啊！不对，就连历朝皇后都没有过这样的待遇。 没想到回去之后，几个太后的贴身嬷嬷已经等候。 “陛下，太后提醒说，今儿下午就准备选秀。您就准备一下。” “好！”景慕霆倒是一口答应。 几个嬷嬷一听陛下答应，这才满意地出门。 苏婉寻垂眸，用力扯出一个笑容，笑着道：“这样挺好，你下午去吧，我带孩子们和清书去逛逛。” “你同我一起去，如何？” 景慕霆用指腹轻轻揉过她的小脸。 未等她开口，景慕霆便轻咳一声，反问道：“你不是要我纳妃吗？若是不去，是不是证明心里其实并不愿意？” 苏婉寻猛地抬头，正要开口，就又被景慕霆的双唇堵住。 双唇放开，他眼底温柔要溢出来：“走，带你去看好戏！” “嗯？看好戏？” 苏婉寻都还没回过神，又被她抱着上床。 “几天没见，想不想我？时间还早！” 他的眸底含笑，狭长的眼眸一瞬不瞬地看着她，像是要将她吸进入灵魂。 “不要了吧，现在是正午。”她想要将他推开。 “惩罚你晚上喝酒！” 景慕霆眸中的光芒又是忽明忽暗，应该是真的动了一丝怒意。 “伤身体，知不知道？” “嗯嗯！” 这一回，她乖乖点头。 景慕霆看着她泛红的小脸，突然又问：“寻儿，若是有一天我变了，你还会不会爱我？” “变了？什么意思？”她不明白。 “我也不知道，或许我变得不受控制，变得很糊涂，甚至……” 他浅浅吸气，凤眸微眯，低声道：“甚至会变得残暴。” “我相信你不会。” 苏婉寻很认真地回答他。 第256章 景慕霆控制不住的杀意 “我是说，我如果不受控制呢？” 景慕霆还是坚持问。 苏婉寻沉默下来，许久都没有回答。 景慕霆的心越来越往下沉，最后索性不再等待答案。 再次吻住她的唇，将她带入漩涡，随着自己的主宰让她沉沉浮浮。 下午，两人一起去了大殿。 历代帝王选秀，都是太后和皇后一起参加。 选秀场地早就准备好，柳氏也等候着，包括柳如萱。 只是这一次多了秦将军。 这也是景慕霆特地让他进的宫。 “表哥！”她眼巴巴地轻唤了一声。 景慕霆点了点头，随后就握着苏婉寻的手坐在龙椅。 秀女一批一批上来。 景慕霆全部都只是扫一眼。 直到秦将军的女儿出现，柳氏对着景慕霆轻咳，示意他选中。 “皇后，你觉得谁适合陪你在后宫？” 苏婉寻眨了眨眼，愣了片刻，正想要说这姑娘不错时。 景慕霆却笑着说道：“朕怎么看着这些秀女长得都一样，不如就让天意决定吧。” 言毕，他命薛公公拿来了木盒。 众人都以为里面是蝴蝶，没想到里面竟是一只乌龟。 “若是这乌龟能爬到她脚边，朕就选她，皇后意下如何？” “这……”苏婉寻依旧没回过神。 他这么做，会不会太过分了？ “去吧！” 景慕霆挥了挥手。 这秦小姐是跪着的，等着这只乌龟过来，不知道要跪到几时。 更何况用只乌龟来选秀，很明显是在羞辱她。 柳氏皱着眉头说道：“慕霆，你这样做是不是太过分了！ “过分吗？” 景慕霆反问，看着自己母亲的眼睛，他似乎要从这双眼睛里读出什么东西。 “若是这只乌龟就是羞辱，那这次选秀对朕来说也是羞辱。难道母亲不觉得吗？” 他笑着反问，凤眸淡淡：“这只乌龟缩着头，像不像朕现在在选秀？” 他笑不达底，眼神中透出一丝阴狠。 随后又冷冷地扫向站在一旁观看的秦将军。 柳氏的脸色大变，却一个字都说不出。再看柳如萱的脸色，更加难看。 这一刻，景慕霆更加怀疑母亲是受控制了。 因为两人的情绪竟是同时产生。 苏婉寻也明白了，慕霆这次哪里是要选秀？ 他是要昭告所有人，谁逼他选秀就是侮辱皇帝！ 当然，也意味着他要和秦将军撕破脸。 这个道理，所有人都懂。 包括这位秦将军！ 景慕霆坐了四年的皇帝，虽然手掌大部分的兵权！但如果现在起内斗，陛下就不能专心去对付天凤。 “陛下，乌龟也代表玄武。臣倒是觉得很吉祥！” 他在一旁抱拳说道。 “嗯，也是！” 景慕霆点点头，可眼神里的狠光却越来越冷。 这只乌龟还是向前爬行了。 还真是朝着秦小姐的脚爬过去，眼看着就要碰到。 空气中突然弥漫奇怪的气体。 这秦小姐顿时头晕目眩，眼神迷离，嘴里开始胡言乱语。 其实这是景慕霆给他们最后的警告！ 他不想双手沾血！ 只要他们知趣地离开，他甚至可以既往不咎。 可没想到这秦小姐在受了刺激之后竟指着台上的苏婉寻道：“她，她算什么皇后？都知道她曾经跟着其他男人跑了！当年的王爷成了现在的皇帝，她就又跑回来！！而我父亲替陛下打拼了好几年！当初也是我爹的面子，才让许多将军臣服……” 她的话音还没落下，喉咙就已刺上了一根针。 “呜呜呜！” 她捂着咽喉开始痛苦地挣扎。 景慕霆已站起身子，白发狂散，一双凤眸幽暗中染着血丝。 长袍更是无风自动。 魔像已现！ “慕霆，算了！” 苏婉寻被他的神色吓住，赶紧扯住他的袖子。 可景慕霆竟用力扯开，眼底卷起风起云涌的巨怒，双眸很快已变得赤红。 “陛下，陛下，饶命！” 这秦小姐吓得“噗通”跪地，连连磕头。 景慕霆的杀意根本无法控制。 掌心一拢，一团黑金色的火雾弥漫开来。 秦将军见状，立即去挡。 这一击毫不犹豫地准备朝着他的胸膛轰灭过去。 苏婉寻大惊。 景慕霆这是疯了吗？ 秦将军可是大司马，他若是死了，必定引起大乱。 绝对不能杀！ 更何况他也是他的忠臣良将啊！只不过是要他纳妃而已。 “不要！不能杀！” 苏婉寻再次扯住他的袖子，急着道：“不能！他若死了，避免不了内乱啊！要死很多人的！” 景慕霆的手掌还是没有松开。 这一刻，他心内还是清楚的明白，杀念是因为愤怒，是因为心疼寻儿！ 但似乎还有另一种力量在控制！ 这力量来自于天书！ 念头一起，杀意更重！ “慕霆，冷静点，冷静点……” 苏婉寻不断劝阻。 这时候几十个侍卫已经将秦将军团团围住。生怕他会还击。 柳如萱更像吓破了胆，一声不吭。 第257章 真相，知道母亲被控制 “滚！全部滚！” 景慕霆对着这些人怒喝，而柳氏同时也露出惊恐的表情。 这一刻，景慕霆彻底确定，母亲就是受了控制。 空气里依旧弥漫着火雾！ 秦将军即便再不服，还是带着女儿慌乱逃窜。 景慕霆的手掌送开，但身体却有些站不稳。 方才的那一招，不仅是空气中燃烧起火珠子，就连地面都开始开裂。 他的力量果然比过去更强大！这是天书给他带去的力量！ 而这只是第三层而已！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脑海再次出现那个念头。 成为人皇，才能保护寻儿！到时候想杀谁就杀谁！ 血洗又如何？ “慕霆，我们回去吧……” 苏婉寻抱着他，还没从方才的震惊中回过神。 她突然觉得他方才变得好陌生。 陌生得让她感到害怕。 但更多的还是自责！ 两人回去之后，景慕霆便称去处理事，苏婉寻越发不放心。 总觉得他有事瞒着自己。 接下来几天，景慕霆又连续夜不归。 甚至中午都很少回来，这让她很不放心。 难道慕霆方才的改变和这些日子有关？ 这一天上午，苏婉寻陪着小睿临在院子里习武。 白芨匆匆跑来，低声回禀：“小姐！太后把小主子带走了。” “什么？” 苏婉寻猛吸一口气，来不及披上披风就匆匆赶去太后宫殿，可没料想到被几个侍卫拦截。 “没有太后的懿旨，不得进入，还请娘娘谅解！” 他们不想得罪陛下心尖儿上的人，虽然还没册封为后，但也是迟早的事。 苏婉寻不想为难他们，情急之下就准备折回去将小睿临带来。毕竟小睿临是柳氏的孙子。 可没想到刚要离开。 柳如萱瘸着腿，笑容满面地走上前：“姑姑这些日子身子不好，若是念念能陪着她，那她恢复得更快！” 她以为眼前的女人一定会怒气冲冲地来抢人。 可苏婉寻此时却柔声说道：“表妹说得极是，母后的身子更重要，只是念念还太小。我怕母后会累着。” 这出乎柳如萱的预料，但她的眼底还是多了几分幸灾乐祸：“没关系！由我这个表姑姑照顾着。” “是，念念与你最亲，她和我……” 苏婉寻的话音一顿，水眸雾皑皑：“我终究是……” “你终究是没有带过念念！念念当然不会与你亲！” 柳如萱脱口就接过她的话。 苏婉寻取出丝绢擦了擦清泪，又咬了咬红唇，颤声道：“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她已转身，在白芨的搀扶下转身离开。 回去之后，她立即要白芨去书房找景慕霆。 可白芨却说陛下不在。 正当她越发担心时，景慕霆回来了，此时他已知道念念被母亲带走的事了。 苏婉寻刚想要哭一场戏，景慕霆已握住她的手，说道：“别急，我们现在就接回念念。” 两人很快就到了太后宫殿，直接想要进房间，可房间门却紧锁。 这引起了景慕霆的怀疑，正想要推开，柳如萱就从隔壁房出来了。 她绝对没有想到表哥和这个贱人会突然过来。 她惊魂未定，缓了好久才道：“念念，已经在里面睡着了，是我照顾的……” 景慕霆二话不说，直接冲进房间将睡着了的小念念抱出来，见她没事，这才稍稍打消杀气。 可面色依旧冷沉。 若不是这些年她照顾着母亲，若不是母亲几次以命相逼，他根本不会留这毒妇一天。 可这口气他实在咽不下。 他眯起凤眸，朝着柳如萱的脸猛一挥袖。 一股强大的风力朝着她的脸颊抽过去，“啪”的一声。直接将她震出两丈开外，打翻在地。 她的脸颊一片红肿，连同眼睛一起肿了起来。 景慕霆的手掌并没有触碰到她的脸，因为他嫌脏！ “朕不喜多嘴的奴才。” 丢下冷冷的一句话，景慕霆便抱着女儿离开。 苏婉寻却往柳氏的房间看了一眼，这一下，她能确定婆母真的出了问题。否则不会不出来！ 柳如萱捂着脸，根本没有办法开口，只能赤红着眼睛死死盯着苏婉寻。 苏婉寻在跨过她的时候，稍稍弯腰，莞尔一笑，宛若春阳花开般温暖，又如罂粟花般阴冷：“你别再动我孩子的主意，你记住，我的一滴眼泪足以让陛下杀了你。” 她的声音温和，却又凉得没有一丝温度。 两人回到房间，不打算将小念念送回隔壁房间，而是让她睡在床榻里面。 景慕霆侧着身，将她们母女全部搂在怀里，心总算安定下来。 可过了一会儿，他突然想到了什么，问道：“寻儿，你不觉得奇怪吗？我打了那毒妇，母亲居然不出来？” 苏婉寻本想先提，没想到慕霆比她先一步。 “嗯，我也觉得蹊跷！” 她点点头，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来：“你有没有怀疑过什么？” “寻儿，母亲的事情，我原本想要瞒着你，但现在不得不说。” 景慕霆抱着她，将最近的怀疑说出来：“我怀疑母亲被控制了，但是我没有证据。所以你真的不要去在意她说的话，明白吗？” 第258章 渐渐入念天书 “什么？母亲被控制了？” 苏婉寻凝眉，不过再细细一想，好像的确有蹊跷。 “母亲以前同我说过，这辈子只要我娶你一个妻。否则就不认我这个儿子！” 景慕霆将她冰冷发颤的身体紧紧搂着，哽咽了一下，沙哑地低喃：“寻儿，这些年我忽略了母亲，才会让她受到伤害，你若是再说这些话气我，我真的要发疯……” 如今他怀疑就是柳如萱下的毒！但是柳如萱没有这个本事！ 那就是还有幕后人！ 所以他能做的就是每天派人秘密调换母亲的饮食，同时紧紧盯着这个贱人的一举一动。 “别担心，有我在，一定能治好母亲的。” 她主动抱住他，想给他温暖和安慰。 可过了片刻还是忍不住问：“这两天你去哪儿了，为什么不告诉我？” “要去处理一点国事。” 景慕霆轻描淡写地一笔带过。 苏婉寻见他如此，也不能再问。 桌上的烛火已熄，苏婉寻感受着他的温暖，怀里又抱着小念念，很快就要睡过去。 可身后的男人又开始不安分。 “寻儿，你方才哭的样子让我的心好疼……” 他将她转了个身，又握住她的手腕轻轻放在自己的心口，灼热的呼吸已喷洒在她头顶，沙哑地问：“你感觉一下，是不是……” 苏婉寻顿时感觉后背发麻，想要抽回手。 其实景慕霆知道这是寻儿的心机，可他就是愿意吃，愿意被她带动情绪，即便是欺骗…… 想到这里，他又不自觉地想起那四年多！ 现在的寻儿会用眼泪打动自己，那对云天墨肯定也是如此。因为想要稳住地位，也必须要这样。 他的气息已经开始絮乱，无法控制那突如其来的占有欲，大手开始撕扯她的领子。 “别！念念在这里，你疯了吗？” 苏婉寻用力扯开他的手。 “她睡着了……”景慕霆已翻身将她压下。 “爹爹，你在做什么？” 小念念稚嫩的声音突然幽幽传来，小脑袋抬着，正直直地看着他们。 景慕霆一个冷颤，看着那双扑闪扑闪的水眸说道：“你娘亲说有点不舒服，给她治病。” “景慕霆！”苏婉寻气得咬牙。 “娘亲哪里不舒服了？要怎么治？” 小念念一下子红了眼睛，三两下就爬过来，凑到两人旁边。 “咳咳！”苏婉寻轻咳，偷偷在景慕霆的后背捏了一下，示意他赶紧滚下去。 景慕霆吃痛，又见小胖球也要爬上来，所以只能翻身下来。但心里越发的不爽，很想提着小胖球的领子将她拽回隔壁。 “我也要爬在娘亲身上睡，这样娘亲就舒服了！”小念念蹬了两下小腿就爬了上来。 小脑袋安心地靠在苏婉寻的心口，听着一下又一下的心跳，小脸露出甜甜的笑容。 “我也有娘亲啦，真好……”她砸吧了一下嘴，很快又睡着。 因为是脸贴着睡，所以很快就流出晶莹的口水，粉嫩的小嘴巴一张一合，像是在吃着什么。 “白芨说这些年都是你照顾她的……” 苏婉寻的手轻轻拍着小念念的后背，随后又看向景慕霆，眼底都是温柔：“辛苦你了。” 当时的慕霆应该还不知道孩子是他的吧？他却能做得比亲生父亲还要好。 景慕霆却是淡淡一笑，“若是没有她，这些年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过，那时候我就特别理解为什么你父亲会这么宠你……” 苏婉寻沉默，但身子却侧了侧，让小念念躺到了他们中间。 小念念的呼吸很均匀，睫羽又细又长，还弯弯往上翘，圆嘟嘟的脸蛋遮盖不住五官的精致好看，和她小的时候的确一模一样。 “别看她既皮实又话多，其实和你小时候一样乖，一样善良。” 景慕霆的大手轻轻覆上她的小脑袋，宠溺地轻摸，眼底是化不开柔情。 “睿儿和她相比就苦了很多……” 苏婉寻的眼神突然黯淡下来，她想起睿儿在那四年多里过得小心翼翼，心里就特别难受。 景慕霆沉默了一会儿，突然将她抱紧，沙哑地说道：“我们忘了它，彻底忘了它，好不好？” 苏婉寻借着桌面上的烛火竟能看到他凤眸里的血丝，心疼不已。 可心底却多了一份力量。 是该忘了！慕霆如此坚定，若是她再为过去纠结，再自卑，那便是辜负。 接下来几天，景慕霆和苏婉寻就开始商议怎么揭穿柳如萱，他们不敢太直接，毕竟母亲的生死掌握在她的手里。 若是将她惹怒，后果不堪设想。所以暂时只派隐卫暗中保护。 而景慕霆继续入念天书，可渐渐地他发现这本天书除了能让他强大之外。 似乎还会激发他隐藏着最深的阴暗东西。 对权利的渴望，还有对寻儿不正常的占有欲。 明明他已经完全信任她的忠贞，可不知道为什么，随着天书的入念，他的脑海里再次出现前世的怀疑。 即便这点怀疑宛若一颗沙尘！可现在却开始膨胀！ 第259章 我来喝避子汤 所以这些日子他似乎更加疯狂地想要得到她，比起新婚期更加不知节制。 这一日早晨起来，他见她正坐在床边喝药，眉头轻蹙，不解地问：“身子不舒服了？” 苏婉寻将他推开，清眸满是怨念。 景慕霆从她身后抱住，眼底多了心疼，轻声道：“累了？这两天好好休息，不缠着你……” “呵！你还知道！” 她又翻了个白眼，一口气将汤药喝了。 可景慕霆却觉得有些不对劲儿，这药也不像她以前强身健体的药味。 “这到底是什么？”他的眉头稍皱。 “避子汤。” 苏婉寻也不想隐瞒。 “你说什么？” 景慕霆猛吸气，将瓷碗抢过来，低头一看早已空了。 “为什么要喝？你要离开吗？苏婉寻，我对你不好吗？” 他直接问，捏着瓷碗的手都在猛烈颤抖。 “你……” 苏婉寻被他赤红的凤眸吓到了，他为什么会觉得自己要离开？ “我没有要说离开啊，你这是怎么了？” 她的身子不由往后退了退。 景慕霆也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眉头渐渐松开，扯出一抹笑：“我，我可能是做了个噩梦。” 这时候，他的心开始慌乱，怎么会这样？ 难道天书开始控制自己意念了吗？ 激发他早已除去的疑心病？ 苏婉寻看着他紧张的神色，轻轻一叹息：“别多想，我们经历了那么多，我不会再走的。” 景慕霆从她的后背将她轻轻搂在怀，下巴轻轻摩挲她白嫩的小脸，还是不安：“那你为何要喝这药？” 苏婉寻的身子一震，面色染上一层绯红，轻声道：“其实，我怕再怀上……” 她的身体还是太虚，不想这么快就再怀。所以最近也在调制一些不伤身的避子汤。 “我可以找御医配药！我来喝！你怎么不早说！”景慕霆直接说道，没有一丝犹豫。 苏婉寻见他的神色极为认真严肃，甚至连表情也紧绷起来。 “噗！”她忍不住捂唇轻笑。 “你笑什么？”景慕霆不解，但看着怀里的人儿还在笑，清澈的水眸竟多了几分调皮和灵动，他的心便开始躁动。 “难道你不知道男人若是喝了这种药，以后就不能再让女人有孩子了吗？” 苏婉寻停下笑，一本正经地告诉他。 “是吗？还有这种事？” 景慕霆吃惊了片刻，眸中浮现一丝失落，但很快又下定决心：“没事，我们已经有两个孩子了，足矣！你以后也可免去妊娠之苦，生子之痛。” “你真的不在乎？”苏婉寻吸了吸气，瞪大了水眸。 这真的出乎她的意料。 “当然不在乎！” 景慕霆闻着她身上散发的淡淡幽香，清楚地说道：“其实我并不是很喜欢孩子，只因为睿儿和念念是我和你的骨血，子嗣对于我来说，根本不重要。但……” 他闪了闪凤眸，沉默了半晌，在她耳边低声问：“会不会，会不会影响发挥？” “噗！” 苏婉寻又忍不住捂唇笑，笑了好久，她才说：“傻子，骗你的啊！” 她还用指尖对着他的额头轻轻一点，娇嗔地说：“若是真能影响，我还少受点罪！” 此时潋滟的金色晨光打在她的小脸，在景慕霆看来，她的一双眼睛真就如水晶碧玉般晶莹剔透，有着勾人心魄的力量。 他甚至仿佛看到了前世那个无忧无虑，每天爱笑的寻儿。 这还了得，明明是大早晨，他的血液竟开始沸腾流动，脑海里不断浮现他们欢爱的场景，还有她娇媚和柔情万种…… 苏婉寻似乎发现了他如狼般的眼神，心下知道不好。 比他快一步取出银针，扎入几个要穴。虽然只能控制几个呼吸的时间，但也足够了！ 她挣脱开强壮的双臂，对着他了吐舌头，又快速穿上外衣，顺手还将房门紧紧锁住。 这几天她也没闲着，总想着快点给柳氏找到解药。 好在已经有了眉目！ 连续三天去请安，她都发现空气里似乎多了一种奇怪药香的味道。 其实第一次去的时候就已经觉得奇怪，只是没有多想。 这几天她特别留意，发现这汤药的确有问题！ 说不定柳氏被控制和汤药有关，而不是和邪术。 这是她最大胆的猜测。 而给她下毒的人也未必是柳如萱，柳如萱只是一枚棋子而已。 “小姐，您今天又要去啊！昨天您跪了半个时辰都没告诉陛下” 白芨心疼不已。 “有垫子，不疼。” 她加快脚步朝着柳氏院子走去。 一如往常，柳氏还是让她先跪祠堂。 在经过某一间房的时候她再次闻到这药香味，脚步不由放慢，开始分析到底有几味药。 她以最快的速度记下，为了不引起怀疑，她还是恢复了正常行走速度。 可是一个行色匆匆的宮婢又引起了她的注意，这丫头手里还抱着一只形状奇怪的油灯。 她示意了一下白芨，让她跟过去。 白芨自是领会，捂住肚子，嘴里嘟囔着：“小姐，奴婢实在忍不住了……” 第260章 找到破解的突破口 柳如萱皱眉，但是随着一阵恶臭的气味。 她立即道：“赶紧去，恶心死了！” 白芨捂着肚子快步离开。 苏婉寻跟着柳如萱去了祠堂，一如往常，她还是跪在垫子上。 “姑姑今天身子不适，她就让你跪半个时辰，跪好后就离开。” “好！”苏婉寻点头。 “还有！” 柳如萱弯腰，对着她耳边轻声道：“姑姑还说了，若是秦将军真的反了，你就是千古罪人！” “千古罪人？真是可笑！” 苏婉寻偏头扫了她一眼，眼角凝聚的都是轻视和鄙夷。 “如他真的反了，那他本身就是奸臣！早点发现可是好事！” 柳如萱的火气早已在四肢百骸乱窜，可她必须忍着，沙哑地道：“伶牙俐齿，难怪姑姑不喜欢你！” 苏婉寻没有再理会。 柳如萱只能悻悻然地退下。 不一会儿，白芨回来了，跪在她旁边，说道：“小姐，那盏油灯有问题，里面竟都是鲜血。” “什么？” 苏婉寻的眉头紧蹙，鲜血？这是谁的血？ 是婆母的吗？还是柳如萱的？ 邪术和毒药一起？ 看来这一次这幕后人是下了狠手！这些年，婆母又受了多少罪！ “扔掉的地点记住了吗？”她轻声问。 白芨回道：“销毁了！但是我记得销毁的地点。” “好，等会就去找。” 她再次闭上眼睛，脑海里已起了杀念。 这一次过后，一定要将柳如萱杀了！ 半个时辰后，她们终于出了祠堂。 白芨带路，苏婉寻找到了油灯的销毁地，可惜几片琉璃碎片。 她快速藏在袖子里，又抓了一把土，这才若无其事地离开。 回到寝殿之后，她先将闻出来的药材快速记下来。 已有十三味，若是没有猜错，还缺少最后三味，她就可以调制出原毒。 再看这些琉璃碎片，很普通，并没有特别之处。 但这把尘土里却出现了问题。 很明显，有血迹！ 灯和血！ 这到底是什么邪术？ 等晚上和慕霆商量，看看能不能从民间的高手里找到这种邪术。 快要到正午，她去了孩子们的房间喊他们吃饭。 没想到两个孩子一见她便兴奋地道：“娘亲，我们想要去见大将军！” “昨天和他们约好的，要带他们去看大将军回京，我说要经过你母后的同意！” 安清书笑着看向苏婉寻，也像是在征求她的意见。 “大将军回京？是谁？”苏婉寻顺口就问。 “是大名鼎鼎的铁血许将军！” 小睿临和小念念异口同声。 “什么？许将军？”苏婉寻一怔，差点没有站稳。 她不爱他，但这个名字在她心里是最干净的存在，因为在她心里，这个名字甚至可以救赎她出痛苦深渊。 “你也认识吗？” 安清书的眸子闪烁着灼热的光芒，小脸泛起红晕：“我很早就听说过他的英雄事迹，他英勇无双，却有一颗济苦的善心，用自己的钱给边境百姓们造房子，造医馆，甚至还收养了很多战孤孩子们……” “我……” 苏婉寻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 安清书还沉浸在对他的崇拜中，没有发现苏婉寻的眼神， “这一次他又立了大功，将几个想要抢夺我们边境石漆的几个小国全部灭了！才用了一年不到的时间！我们大尊国土又扩张了！” 她已将自己当成了大尊人。 “娘亲，你就同意我们去看吧！我好想看看大英雄！” 小念念已跳下床，扯了扯自家娘亲的袖子。 小睿临倒是没那么激动，但也很兴奋地说：“若是他能成为我的习武师父，那就好了……” 苏婉寻只愿他余生安好，并且找到心爱的女子相伴一生，至于见面…… 可见两个孩子如此热情，也只能同意。 “好！”她笑着答应。 景慕霆虽然不限制他们出宫，但只要他们出宫，必定有许多隐卫跟着，所以这免不了他会知道。 但仔细一想，他们之间的感情应该到了可以互相信任的地步吧。 京城大街早已一片热闹，所有人都等在街道两旁，虽然许将军非王非储侯，但百姓们敬重他，所以都齐齐等着，想要给他真心一拜。 “听说许将军都快三十，但尚未娶妻，也不知道哪位姑娘有这福气啊！” “是啊！听说他英武非凡，可就是不爱美色，多少达官贵人想要和他攀亲家！啧啧，他愣是一个都没相中。” 安清书听着这些人的讨论，小脸再次浮现红晕，喃喃自语：“原来许将军尚未娶亲啊，就是不知道有没有喜欢的人……” 正在这时，终于有人喊：“快看！许将军来了！” 只见不远处的军队，最前面的黑马之上坐着一个背脊挺直的男人，他体型高大威武，骨骼强劲，周身散发着吐千丈凌云的气质。一袭铁甲散发着强劲耀眼的光芒。 “大将军威武！大将军威武！” 百姓们齐齐呐喊，主动跪下给他行礼。 这样的架势唯有帝王才能拥有。 暗处，景慕霆的凤眸已微眯，目光平静，但蜷缩在玄色长袖中的手掌已微握。 他身后的贴身薛公公低声说道：“陛下，这许将军也太大的架势了吧？竟让百姓们给他下跪？他当自己是皇……” 许世宁和秦将军素来交好。 陛下既然厌烦了秦将军，肯定也厌恶许将军。 景慕霆回头扫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却准备在转身之间看到一抹清丽的影子。 一阵微风吹来，吹动他的几缕银发，一双绝色凤眸却已染上几分痛楚和阴沉。 第261章 帝王的猜忌 薛公公似乎看出他眼中的情绪，低声道：“陛下，奴才好像看到皇后娘娘了，皇后娘娘一定是被人带来的……” 景慕霆的俊颜依旧平静，眼尾稍稍扫了一眼身后人，淡淡道：“若是朕封他为王，你觉得怎么样？” “什么？陛下要封他为异姓王？” 薛公公大惊，不过他再仔细观察陛下眼睛，眼底竟没有一丝温度，如同万年化不开的冰。 “陛下英明，欲要其亡，就必须要其上高位。” 他低着头弯下腰，麻溜地跟在景慕霆身后：“奴才这就去做准备。” 许世宁这次是受景慕霆的圣旨来领赏的，可他这些年的功绩无数，从来没有想过要名誉和金钱。这次回来，他只是因为想见一个人。 两年前他来过一次，景慕霆说她随医圣去学医，而这一次书信中，他提到了寻儿，说她已回京。 这些百姓们的高呼声连绵不绝，苏婉寻的心里隐隐感到不安。 幸好景慕霆不在，若是按照他前世多疑的性子，一定会忌惮许将军。 功高盖主是每个皇帝的大忌。 “这些百姓怎么突然想到都来跪拜？” 她皱起眉心，甚至怀疑是不是有人要陷害。 可能是这四年多养成的思维方式。 “当然是对他尊敬！” 安清书的视线一直停留在许世宁身上，因为快要走远，她甚至踮起了脚尖。 “不对！即便是尊敬也不能是跪拜！可若是有人煽动，他们脑子一热就会跟着一起跪……” 苏婉寻依旧没有放松警惕，心下决定一定要替许将军查明白。 他的心性干净，心胸大气，从不会算计。所以就更容易被人算计。 这话落下，安清书也总算是明白过来了，随后就焦急地问：“那怎么办？陛下若是知道了会不会……” 苏婉寻安慰：“陛下那里由我去说，至于幕后人，八成就是最想取代他地位的亲近之人。我会想办法去查。” 可话音一转，她突然想到了什么，幽声问：“你喜欢他？” “没！没！我只是很崇拜他！” 安清书连忙摇头，小脸顿时红透，可眼底却划过几道失落：“再说，他都不认识我……” 苏婉寻立即道：“你们以后就能认识。” “娘亲，我好像看到了一个人，他正在对我招手……” 小睿临突然扯住她的袖子，眼神非常警惕。他看到以前的父皇了，虽然偶尔会想起他的好，但在心里还是亲生父亲更好更重要！ 这话一落，苏婉寻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 她看到了一张阴柔到极致又绝美到极致的脸，在人群中一眼就能认出。 这张脸正对着她浅笑，笑容看似温柔，实则鬼魅如阴魂。 苏婉寻的后背顿时发麻，四肢冰冷。 她立即蹲下身子，双手捧住小睿临的脸，认真地叮嘱：“睿儿，你要记住，他不是你的父亲，他会杀了你的！无论以后他对你说什么，你都不要跟他走！” “睿儿记住了！”小睿临点了点头。 苏婉寻再次打量周围，可他已经不见了踪影。 “啊！” 人群中突然传来一声惨叫，远远望去，竟见几个百姓莫名发狂，失去理智般地见人就咬。 随着这声惨叫，方才还非常有次序的人群顿时乱了，逃得逃，躲得躲，尖叫声层层而起，越发的惨烈。 而发狂的百姓也越来越多。 苏婉寻和安清书抱着孩子想要找家店铺躲藏。而那些暗中保护的隐卫已经出来替他们开路：“娘娘！上马车！” 在他们的带领下，四人很快就坐上了早已准备好的马车。 可是发狂的人越来越多，他们的攻击力极强，如同染了“疯犬症”，面色惨白如死人，眼睛赤红凸出，见人就撕咬。 而且只咬咽喉，直接撕开气管。 很多受害者当即血流不止死亡。 就在马儿要脱缰时，竟有十几个丧智发狂者冲过来，对着马就是一阵撕咬。隐卫只想着保护马车里的人，所以直接拔刀开杀。 可再抬头一看，还有源源不断的丧智发狂百姓正冲过来，马车竟被团团包围。 少说有几百人！即便隐卫的力量再强大，一时间也敌不过！ 她想到了云天墨的活死人！ 肯定是他！肯定又是他！ 他终究是要来报仇的！ 这一刻，苏婉寻决定要出马车，她不愿意这些无辜百姓受自己的连累。 然而她刚出马车，就看见人群中冲来一匹黑马，恍若踏破星辰和万里河山，从数百人的头顶一跃而来。 安清书愣愣地看着这一幕，仿佛看到救世英雄。 两个孩子也同样目不转睛。 只见许世宁猛然拔刀，如惊鸿划过，“刷”的一声，刀气将周围的攻击者全部震开。最厉害的是，他们毫发无伤，只是暂时晕厥。 那几个隐卫也愣住了，他们看了一眼沾满鲜血的手，又看向战甲一滴鲜血的许世宁，顿时一言不发。 第262章 突然觉得他很陌生 苏婉寻怔怔地看着这一幕，她突然想起前世的许世宁说过一句话，他说自己虽杀人无数，但宁断双臂，也绝不沾一滴无辜血。 两人相隔几丈，许世宁的眼睛瞬间就红了。 这一眼的相见，又可以给他继续守边境的力量，十年，二十年，或者一辈子！ 苏婉寻见他以前更加沧桑，虽然皮肤黝黑，下巴也长满胡渣子，但他的眼睛却依旧干净有神，明亮！ 心里既难受又觉亏欠。 “好久不见。”许世宁低声开口，嗓子已哑。 “许将军……”她轻声开口，同样带着哑意。 “你叫我什么？”许世宁凝眉。 “许大哥！” 她又立即改口，随后垂眸一笑，眼眶竟已微湿。 这时候安清书也下了马车，她心性通透，见许世宁看寻儿的眼神，心下瞬间就明白了。 “我们，我们先回去了！” 苏婉寻对着许世宁行了一个礼，低着头道：“谢谢许大哥相救。” 说完，她便转身走上马车。 回到皇宫已是下午，刚好和景慕霆的马车碰面，他一听到街道出事立即回来找。 “寻儿，你怎么样了？有没有受伤？有没有受惊？” 他将她圈在怀中，紧张无比。 “我没事！”苏婉寻摇摇头， “爹爹！是许将军救了娘！他可厉害了！一个人就把那些坏蛋全部打飞！” 小念念激动地用手比画着，漂亮的杏眸闪闪发亮：“他就是个大英雄！老百姓心目中的大英雄！” “是吗？”景慕霆突然轻笑，深邃无底的黑眸深处却是一片阴沉。 小念念重重点了点脑袋；“当然是真的，安姨这么说，娘也这么说！老百姓们也这么说！” “嗯，的确是个英雄。” 景慕霆幽深的凤眸已染上温和，大掌却突然握住苏婉寻的手腕，将她再次揽进怀，低沉地问道：“他救了你，我一定会好好犒赏，封他为王，如何？” “其实许大哥也不在乎这些，只要你能给他信任，便是最好的！” 她靠在他的胸膛。 景慕霆的喉间溢出轻笑，将她抱得更紧，在她耳边低哑地说道：“我信他，也信你。你从来不会骗我，对吗？” 这样的笑容让苏婉寻的心颤了颤。 不知道是不是第六感，她仿佛感觉慕霆似乎变了，让她感觉浑身发凉。 可看着他的眸光，她又安慰自己。 希望是错觉！嗯，一定是错觉！ 夜晚，苏婉寻想将今日的事情和景慕霆商量。 可景慕霆又独自在密室继续入念《人皇天书》。 他知道云天墨已回到京城，也知道今日的事都是他在操控，一想起这个男人。 他的恨就如同烈焰之海。 在入念的时候眼睛越发赤红，交织着阴鸷和杀气，宛若血色邪魔。 他要变得强大，强大到可以将云天墨碾压成泥！ 皇宫，药阁 白芨正在熬制汤药，这是陛下等会要喝的避子汤，陛下只将任务交给她，所以一点都不敢马虎。 门口还有好几个侍卫守着。 “白姑姑！” 门口突然传来一个姑娘的叫唤。 白芨虽然是宮婢，但在宫里的品级是最高的，所以所有人都喊她姑姑，表示尊重。 白芨探头望过去，原来是尚服局里的小丫头，前几日她因得罪了尚宫，差点被杖毙。还是自己出手相助！ 她放下汤药，走到门口关切地问：“是棉心啊！怎么了？” “我娘从家乡带了一些糕点，我，我舍不得吃！就给您送来！” 棉心将手里的包裹递给她，满脸的真诚。 白芨推脱，可这姑娘非要塞到她手里。 “你就尝一个！很好吃的！” 棉心取出一块杏花糕，先自己吃了一块，然后又取出一块递给白芨。 白芨见她如此，也就不好意思再推脱。 “白姑姑，我和你一起熬，反正也闲着！可以吗？” 她红着小脸问，似乎还有些不好意思。 白芨想了一会儿，答应：“好啊！” 而另一边，苏婉寻在寝殿里正在翻阅一些记载许将军事迹的民间故事书。这是她命人去外边儿买的。 因为很多文人墨客喜欢将他的事迹写下来，有说唱，也有绘成图书。 不过她翻阅这些只是想知道许世宁的身边究竟有什么人。 到底是谁要害他！ 那一日百姓突然全部下跪就有问题！一定是有人在指使！ 虽然看故事只能信一半儿，但人名应该不会有错。 她也好下手调查的源头！ 已是子时，景慕霆还没回来，她就收了书就去休息， 正准备要睡，门就打开了。 “那么晚？” 她揉了揉眼睛坐起身子。 可景慕霆没有回答，他手里端着一碗汤药，在喝了之后就解外衣后就躺到床榻。 他要做什么，苏婉寻当然知道。 只是今日太累，又受了惊吓，实在没有这个心思，正想要柔声解释，可他却突然握住她的下颌，似乎轻笑一声。 苏婉寻辨不清这笑声的含义。 第263章 苏婉寻的真实身份 但却能感觉出他的气息絮乱，一双漆黑的凤眸里似乎隐藏着一头禁锢已久的野兽。 “慕霆，你去哪儿了？我有重要事情要和你说。” “是关于许将军的吗？” 他低声回答，夹杂着酒气的呼吸在她耳边喷洒：“你放心，我不会动手。” “什么？”苏婉寻皱眉。 景慕霆吸气，压制住这突入其来的情绪，靠上床背，问道：“你有什么话对我说。” 苏婉寻还没回过神，她明明看到他的眼神方才划过一道阴沉。 是她看错了吗？ 缓了好久，她才说道：“今日我去看望了母亲，除了发现药物之外，还发现了一盏染血的油灯。你说会不会还和邪术有关？” “染血的油灯？” 这引起了景慕霆的沉思，沉默许久后说道：“还记得北北凰吗？” “记得！这个国家极为诡异，不仅养了很多蛊，还有很多邪术……” 苏婉寻一想起北凰都心有余悸。 “所以这件事很有可能和北凰有关！真正控制北凰的人并非是皇帝，而是天尊，所以母亲这次会受控，可能也和她有关……” 景慕霆的语气很平淡，但很显然，眼神里还是划过一道担忧：“寻儿，事情远比我们想的更难。” 这些日子，除了入念天书，他也一直没有疏忽母亲。 也发现了柳如萱很有可能是被人控制。 而此人就是天尊！一个真正控制操控北凰的女人。 “天尊？天尊是谁？和天书有关吗？我们要不要去找天尊？说不定就能找到真相。” 苏婉寻开始紧张，毕竟这牵扯到婆母。 “她到底是谁，我也没有完全了解清楚……” 他的话音微顿，眉头越发地紧锁：“听说她制毒无双，身上一滴血就可毒杀无数人。她一直在寻找失散多年的女儿。传言她忘了很多事，甚至忘了原来的容貌。” 景慕霆说到这里，不自觉地捏了捏眉心，道：“她下了一盘这么大的棋子，甚至牵扯到了母亲，她究竟想要做什么！” 原本以为是云天墨，也是最近才调查出来是和北凰有关！和天尊有关！ “慕霆，我和北凰公主有过一点交情，不如我去找她？你别太担心。总归会有办法的！” 苏婉寻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柔声宽慰：“既然知道了一个突破口，我们就有头绪了。娘暂时安全，因为柳如萱也是受了指使，没有天尊的命令，她不敢轻举妄动。” “寻儿，你会永远陪着我，对吗？” 景慕霆抬起泛着血丝的凤眸，显得有些不安。 他微哑磁性的嗓音让苏婉寻的心一疼，连忙“嗯”了一声。 无论前世还是今生，她的心从来没有变过。 她为他付出了所有心血和心力，即便那个伤口还在也没有动摇过。 “天尊有个养女，明日想要见我。” 景慕霆抬眸，深深地对视着她，柔声道：“你若是不愿意我去见，我便不去。” “我哪有那么小气？就算她不想见你，我们也得想办法见这位天尊。” 苏婉寻的眸子微弯，浅浅一笑，这笑仿佛能融化冰雪般温暖。 景慕霆点点头，灼热的气息在她耳边喷洒，低声呢喃：“我也信你，从来不会骗我。” 苏婉寻心头一热，很快便在沉沦在他的热情中。 可这个男人比往日更疯狂。 而她仿佛和他一起坠入无底的深渊中无可自拔，又恍若被烈火灼烧吞噬般吃痛，不能自救。 是自己的错觉吗？ 为什么他的宠爱中带着一丝惩罚？ “寻儿，你若想要和他叙旧，我给你们时间，好不好？不用偷偷看有关他的书籍。” 他低哑的声音中因为克制而变得沙哑，深情的眼神掩饰住了阴鸷。 像极了一张网要将她完全禁锢住。 因为太过，她的杏眸水雾再起，根本无法开口回答。 “怎么了？” 他似乎发现了她眼中的泪水，心一疼，还是猛吸气压制。 苏婉寻微颤地回道：“我只是想给他证明清白，他并没有任何谋逆的心，今日大街上那些百姓下跪一定是被人……” 她的话音还没落下，就被景慕霆堵住了双唇。 温柔悱恻，和方才的疯狂和凶狠截然不同。他的笑容也是柔和温暖。 “傻寻儿，你真的是想多了！你是担心我怪他功高盖主？不懂收敛？担心我怀疑他有谋逆的心？” “嗯。”苏婉寻点点头。 景慕霆低头吻了吻她的发丝，又用指腹轻轻擦去她眼角的泪和鬓角的细汗：“安心，我不会为了权利变成暴君。” “景慕霆，你真的是这样想的吗？”她轻声问他，视线不离开他的表情。 虽然他说得那么真诚，可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心总有那么隐隐不安。 “嗯。”景慕霆轻轻点头，可眸底却已染疯狂和邪肆。 再次将怀里的女人带入无止尽的漩涡。 第264章 景慕霆，你给我的下马威？ 接下来几天，许世宁真的被封为王，景慕霆甚至又给了二十万大军的兵权。 他原来就是大司马，如今又有了王位，可谓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 许府大门在短短几天内几乎要被官员踏平，他也只能谎称生病不适，并且决定过几日就回边境。 封王的那一日，整个京城再次沸腾，百姓们欢呼雀跃。和当年景慕霆封王的场景极为相似。 苏婉寻却越发的不安，可她又不能再次去质疑景慕霆的决定。 一次两次，他一定会回答，并让她宽心。 次数多了，反而会引起他的反感，这样对许将军并不利。 她也突然想起父亲告诉她的忠告，如今他已不是二哥哥，而是帝王。 而这几日，景慕霆虽然每次都会喝避子汤，可房事的时候总觉得他带着一丝惩罚的意味，甚至眼神都变了。 某几个瞬间，她仿佛又看到了前世那个男人，令她心痛，又令她害怕。 真的只是错觉吗？ 父亲今早来了消息，还说最近大哥被人弹劾，也不知道景慕霆会这么处理！ 为何大哥弹劾的事情要瞒着自己？ “寻儿！” 景慕霆刚好下朝回来。 苏婉寻沉吟了一会儿，终于还是开了口：“我听父亲说，大哥最近被弹劾。他都调去文书部了，我希望你能相信他。” 她和大哥并不亲，因为他们年龄相差太多，她还很小的时候，大哥就已经跟着父亲为官了。 但这位同父异母的哥哥对她也不薄，前世得知她被禁足后，一怒之下写了好几首讽刺帝王荒淫无道，宠妾灭妻的诗歌。 说起来也是为她打抱不平。 可父亲昨日说他被弹劾，冤枉他和云氏皇族的人有交往。 这可是大罪！ 前世景慕霆给苏家定的就是一个谋逆之罪！ 所以这令她感到不安！ “我本想让他去兵部，是他自己要调去文书部。我从来没有不信他！” 景慕霆放下碗筷，也没心思再吃，索性将她拉到怀里，双臂紧紧圈着，炽热的薄唇辗转相触她的脸颊。 她想要挣扎，可景慕霆却将她牢牢扣住，深幽的黑眸闪过一道凉笑：“寻儿，你可以光明正大地让我去查谁要陷害许世宁，为何要将此事交给你大哥去做？他被弹劾？是不是你的错？” “你！” 她大惊失色，一个可怕的念头浮现在她的脑海里。 大哥被弹劾，是不是他给她的下马威？ 因为愤怒，她的小脸泛红，口中溢出浅浅的喘息，胸口更是起伏不定。 他竟然开始防着她？还防着苏家？ 景慕霆俊颜已恢复平静，炽热的凤眸停留在她的领口，醇厚磁性的沙哑嗓音响起：“别生气，你生气的样子像是在勾引我……” 苏婉寻紧握的拳头竟缓缓松开，可心却像是被吹了冷风一样凉。 前几日的感觉真的没有错！ 他真的变了！ 变得越来越像前世。 原以为他们的关系已到了两不疑的地步。 和前世一样可笑，不是？ 苏婉寻扯唇一笑，清淡的嗓音中带着一丝无力。 “陛下，你冤枉我了，我没有要大哥去帮忙。可能是他自己要去帮许世宁。因为许世宁也帮过苏家很多……” 她没有撒谎，虽然的确在查这件事，但她身在后宫，又能查到多少？ 更何况，她秉承着绝对不隐瞒的原则，即便查到也会先和他说。 这声“陛下”让景慕霆的心很疼，看着这双失望的水眸，像是一把焦红的烙铁刻入他的心口，疼得浑身发颤。 可为什么会控制不住地去怀疑！ 怀疑寻儿的真心，怀疑苏家会谋逆！ 他这是怎么了？ 景慕霆突然松开双手，手掌紧紧扣住自己的头，凤眸痛苦不堪。 难道真的是天书？ 将他内心最阴暗的东西 许久，他才沙哑地说道：“寻儿，不要喊这个称呼，我难受。” 苏婉寻看着发颤的背影，心虽然还很疼，很凉。可还是轻轻覆上他的肩膀。 “景慕霆，我再说最后一遍。” 她哽咽吸气，忍着无数冰锥刺心的痛苦，清楚地说道：“我的心和身体都没有背叛过你，以前没有，现在也没有。请你不要再有任何怀疑，若再有下次……” 她的话音微一停，眼神已变得无比决然：“我便永远离开，大海可枯，而我绝不回头。” 景慕霆能听出她话语中的坚决，他猛然转身将她牢牢锁在怀里，害怕得发颤：“不会，绝对不会……” 他感觉心底最阴暗，最令自己痛恨的人格在被挖掘，并且不断扩大。 他想克制，可这种被挖掘的感觉又令他感觉很痛快。 权利的满足欲，称霸整个大陆天下的俯瞰感。 甚至对寻儿的占有欲也在不断加强。 这种苦处，唯有烈酒才能稍稍平息。 “景慕霆，你再这样，我真的会累……” 她终于缓和了冰冷眼神，可双唇还是因为愤怒而发颤，哽咽地道：“你的每次怀疑都是对我的伤害，你甚至，你甚至故意布局陷害大哥，给我下马威！景慕霆，你不可以这样的，不可以的……” 第265章 寻儿，我把天书烧了 “我只是恼怒你瞒着我查许世宁的事……” 他又紧紧握住她的柔软的手，贴在自己的心口，道：“大哥的事，的确是我的错，可我会还他清白。他若愿意，我甚至可以给他……” “景慕霆，我们苏家从不贪慕虚荣！否则爹和大哥也不会放下权利。” 苏婉寻说到这里闭上双眸，脑海里再次浮现前世的场景。 满门抄斩！整整六百多人！ 虽然没有看到这一幕，也不知道最后他有没有因为自己的死而放过他们。 可这件事永远是一道疤痕。 “对不起，寻儿……”他低声轻喃。 他知道这是天书在作祟。 不能再练了！绝对不能！ “景慕霆，我的心被你杀死过，但后来又被你拯救过，不要再让它死一次了好吗？” 这一回，她握住他的手腕，轻轻覆在自己的心口。 景慕霆还以为她说的拯救是四年多前对她的伤害，便没有多怀疑这句话实则在说前世。 “我欠你的，今生今世都还不清，又怎会再辜负？”他再次捧住她的小脸，额头相抵，不愿意放开似的。 “慕霆，放过许世宁吧，放过苏家……” 她紧紧拽着他的衣领，既带着一丝怨气又带着无奈， 景慕霆感觉到她手掌的力度，也能感觉到她内心的崩溃。 “好！我答应你！”他连忙点头。 他这是将寻儿逼到了什么程度？ “你若食言，我就……” 她的话音刚落，景慕霆便已吻上，眸色渐深，许久后才放开，沙哑的声音也带着一丝决绝：“不要说后面的威胁，因为没有如果！” 他的语气温柔，但每一个字又那么有力，可以钻进她的皮肉和心脏。 没有如果！这是他的誓言吗？ 苏婉寻吸气，想要缓和方才的伤痛和愤怒，可不知怎么的，曾经的恐惧似乎又回来了。 如同甩不掉的噩梦！ 或许，它从来没有消失过。景慕霆的一句话，一个眼神，一个猜忌就会将它又带回来。 如影随形的跟着！ “我想早些休息，你去书房批阅奏折。” 苏婉寻只想一个人好好冷静一会儿，需要独自舔舐伤口。 方才被他捅了一刀，怎么可能再与他温柔缱倦？ “我也想早些休息。” 景慕霆似乎不愿意离开，又在她耳边轻声说道：“今日的药已经熬好。” “我累了，不想。” 她直接拒绝，虽然表面平静，可在转身的一瞬间，她又不断加深呼吸。 唯有如此，才能正常喘息。 痛！太痛了！ 在景慕霆在说出那些话的时候，在猜出景慕霆故意弹劾大哥是给她下马威的时候。 就那么一个瞬间，她的心差点又要死去！ “好，那你早些休息。” 景慕霆这一回倒是没有勉强，看着她发凉的背影，薄唇张了张，最终还是转身离开。 可他也没有回书房，而是又去密室喝酒。 一壶接一壶，根本不想控制。 那本《人皇天书》早已被重新整理抄录，此时正锁在木盒里。 想起这些日子的改变，景慕霆在深吸一口气便将壶中酒全数倾倒在木盒。 又对着它屈指一弹。 “呼！” 烈火燃烧，火舌舔舐。 景慕霆的凤眸微眯，等待灵魂的救赎。 很快，木盒连同天书全部烧成了灰烬，唯有刺鼻的焦味代表它们曾经存在过。 “寻儿，消失了！都消失了，我不会再伤害你……” 他拿着酒壶瘫坐在地面，又是一壶一壶地灌入喉咙。辛辣刺激的酒液直冲他口鼻，止不住剧咳。 天下和寻儿本就无法相比！他练天书不过是想更快地除去云天墨！ 当初为何心软放了他？ 应该杀了他的！ 可现在已经来不及，原来天书的力量可以随时控制普通人的神智，否则前几日大街上的躁动又是怎么发生的？ 更何况天尊比云天墨更强大！ “咚咚咚！” 门被敲响。 “门没锁，进来。”他冷淡地开口。 门打开，可站在门口的人并非是北凰公主，而是一个容貌清美，气场冷艳的女子。 她有一双冰蓝色瞳孔，眼神既冷淡又透着媚惑，高挺鼻梁的线条却勾勒出几分凌厉，宛若白雪肌肤在烛光的照射下更是晶莹剔透。 可偏偏，她还带着半透明的紫色面纱，浅浅地遮盖住这张漂亮的脸蛋，带出一丝神秘。 这样高贵又冷艳到极致的女子，很多男人看一眼都想要征服。 可偏偏景慕霆无动于衷，记得前世她先是被封为天巫，为大尊祭雨驱魔！ 后来才封为妃，地位虽不及素无心，但嫔妃们不敢与她接近，更不敢得罪。 可没想到，她竟是天尊的养女，看来自己前世早就被监视。 至于这女人的真名是什么，景慕霆都忘记了。只记得唤她，风祭。 “烧了？” 风祭的视线落在地面的焦痕，那精心描绘的柳眉轻轻一挑，笑着道：“陛下真的舍得？” 景慕霆靠在墙壁不动，只是冲她浅浅一笑，回道：“你母亲想要用天书控制朕，朕又怎么能让她得逞？” “天书怎么可能控制了陛下？” 风祭走进门，既不行礼也不下跪，反而垂眸看着醉酒中的男人，将手中的醒酒药扔过去。 第266章 景慕霆醉酒 “别醉了，醉了怎么和她斗？” 她笑得美艳动人，又有几分温柔。 可自始至终她的视线都是垂下，没有一丝卑微，反而透着几分傲气。 景慕霆看着手中的那一瓶药，直接打开吞下，没有一丝犹豫。 这举动倒是让风祭怔了片刻，继而笑着问：“陛下不怕我下了毒？” 景慕霆勾了勾唇，似乎毫不在意。 “难道陛下不知美人本身就是毒？” 风祭捂唇轻笑，随后抬起白皙的手，轻轻揭开面纱。 “这张容颜，比起陛下的皇后，如何？” 她冰蓝色的双眸宛若灿星，嗓音性感微哑。 这的确是一张令人惊艳到叹止的容颜，不似苏婉寻的精致柔美，它美得更张扬，甚至胜过安清书。 景慕霆的凤眸深处已划过一道杀意，但面上不显，温声回：“她是朕的妻，朕从不拿她和其他女人比。” 听了这回答，风祭似乎还是不太满意，柳眉轻皱。 她走到那块烧痕迹面前，叹道：“忘了告诉陛下，只要你练了天书，你就再也回不去了。如同尝了罂粟花……” 景慕霆凝眉，低声问：“为何要找朕？希望一起对付你的母亲？” “我母亲是您能对付得了吗？我只是想替您保住大尊。” 风祭将手里面的面纱轻轻一放。紫色面纱缓缓落下，滑过景慕霆的鼻尖，落入他的怀里。 这动作其实很暧昧，可她的姿态却没有一点放低。 只见她的红唇微勾，稍稍弯腰，挑眉又道：“我欣赏陛下！” 景慕霆看了一眼怀里面纱，掌心一拢，一团火焰直接烧化。 没有半点犹豫！ 他的语气却依旧温和：“朕的大尊不需要你来保。” 风祭看着被烧成灰烬的面纱，脸色有一瞬间的暗沉。 “的确，陛下是整个大陆最强大的霸主。可你也别忘了我母亲的强大，她可以玩转这么多人，你迟早也会被她拿捏。” 她的语气已带有不悦，同样，她少了一开始的傲慢。 “朕不喜欢被威胁，你若愿意合作。朕可以奉陪，但你若威胁……” 景慕霆的话音微顿，看了一眼掌心中的灰烬。 “我想要什么，以后自然会告诉陛下。” 风祭似乎不愿再提及这个话题，随后又给了他一包药粉。 “给你母亲喝下，三天后就能清醒，不过需要配合天书的上半部分。” 风祭又看向那烧毁的盒子，道：“陛下那么聪明，即便烧毁，也应该记得内容吧。要不要救您母亲，你自己选择。” 说完，她就转身要离开。 可在离开之前，她又突然想到什么停下脚步说道：“还记得素无心吗？” 景慕霆一听到这个名字就想作呕，眉头不由紧皱。 “如今她是我母亲手下最厉害的一条狗，咬起人来绝不松口！她的兄长也有很多兵马，这些兵马被我母亲重新历练，可比以前强多了……” 风祭很平静地告诉他真相。 后又看了一眼他脚下的酒壶，笑着道：“解酒药解得了酒，却解不了心结。不如我陪你？” “你陪我？” 景慕霆也笑，他想起前世陪他喝酒最多就是眼前人。若对素无心是纯属的利用，但对这个女人，似乎有那么一点信任，甚至欣赏她的一丝傲慢和聪明。 可最终他还是拿起酒壶猛灌喉咙，随即扯唇苦笑：“可惜朕心上的人不是你，无用……” 风祭倒是觉得无所谓，她弯腰捡起一只酒壶。 也是一口气灌下许多，漫不经心地道：“不是我又怎样？我可以陪你喝，喝到吐，喝到将痛全部发泄。明天一早，再给您一颗解酒药……” 这一夜，他没有再回寝殿，苏婉寻却是一夜未眠。她想起那四年多所受的磨难。 她是怎么样一步又一步战战兢兢地走下去，每次回忆都会一身冷汗。 辗转反侧许久，她索性起身翻看医书，希望能早日配出毒害柳氏的毒药。 也唯有配出毒药才能研制出解药。 “小姐，小姐……” 白芨匆匆进门，紧张地道：“咱们的眼线给了消息，说是药蚁都朝着一个地方涌过去。” “真的？” 她激动万分。 虽然景慕霆也派了人随时盯着柳如萱，也尝试从她手里弄到毒药。 可是很奇怪，他们居然始终没有查出何时下药。 即便弄到一点汤药，最后查出来还是没有一点毒。 所以苏婉寻就想到了一个法子！ 出重金弄来一种药蚁，这种药蚁是在师父给她的书中记载着的。 只要将它们养在汤药里一段时间，它们就可以在百里之地找到类似成分的药。 她养了两天就放出了，没想到才放出去一天就有了效果。 “走！我们现在就过去看看。” 她此时脑子里只有救柳氏。 为了避免被人发现，两人还是换上了宫婢的衣服。 按照给的路线，很快就找到了药蚁聚集的地方。 果然，这里有一些黑漆漆的东西。 “这应该就是药渣滓，太好了！” 苏婉寻立即取出罐子，随后将这些药渣滓全部放进去。 “谁！谁在这里？” 附近传来脚步声。 第267章 他真的变了！ 两人立即捂住嘴巴，随后快速躲到角落。 可那宫婢还是往她们的方向过来，可正当要拨开杂草堆时，她的咽喉就被一把突如其来的刀子割开。 连闷声都没有。 苏婉寻和白芨都吓到了，是谁杀的？ 仔细朝着杂草缝隙看过去，竟见柳如萱正过来了。 糟糕了！ 若是被发现就打草惊蛇了！ 怎么办？ 她急中生智，立即取出随身携带的引蛇粉末。 这些粉末的功效极强。 只需要几个呼吸，无论是毒蛇还是无毒蛇都会涌过来。 “悉里悉里” 杂草丛中果然传来声音。 柳如萱立即转身去看，后背发麻。 当她发现几条花斑蛇朝着她的地方涌过来时，差点惊叫。 其实苏婉寻和白芨也怕啊，因为这些蛇也往她们涌过来。 甚至有一条直接爬到脚边。 可两人死死捂住嘴，愣是一点声音都没有。 苏婉寻早已冷汗淋漓，她也怕蛇！但更怕柳氏的病况一直好不了！ 终于，当柳如萱落荒而逃之后，她也总算是稍稍平复了紧张的心。 可没来得及喘大气，一条蛇就对着她的脚踝咬了一口。 “小姐，你，你！” 她急得要呼出声。 苏婉寻立即捂住她的嘴。 “别出声，是无毒的。我们快点离开，这里的蛇会越来越多……” 说完，她忍着伤口的剧痛起身。 白芨的眼睛都红了，小姐自小骄养着，可现在却吃这种苦头。 可苏婉寻却很兴奋，终于找到药渣滓了！ 婆母有救了！ 回到寝殿，她立即给自己包扎，这才发现是毒蛇。好在毒性并不强。 她立即写下几味药递给白芨：“快，给我去熬药。” 等白芨一走，她立即取出银针开始逼毒 整整一夜，她都无法再入眠，即便喝了药，身体还是滚烫难受。 就这样晕晕沉沉，直到翌日清晨，白芨收到了一封信。 “小姐，许将军来信了……” 白芨走进来，手里拿着一封信，轻声道：“这是落在奴婢屋里的飞鸽传书，奴婢打听到他今日下午就回边境了……” 苏婉寻从混沌中回过神，淡淡道：“走了也挺好……” 其实走了挺好，至少不会被官员算计。 信，还是打开了。 “寻儿，想再见你最后一面，今日正午，就在当年去望月岛的港口。一面，便可安我一世的心。” 白芨凑过去看了看，问道：“小姐，他要见你啊？” “我不能去见，否则慕霆一定会气恼。可瞒着他，更是错。” 苏婉寻还是很坚定。她自小通读女则，有些规矩还是深深刻在骨子里。 “可是许将军……” 白芨倒是有些不忍心。 “你替我去许府送信吧，对了！你同清书一起去，也替我转交一封信。” 苏婉寻披衣下床。 白芨去取笔墨！ 很快，她就写下几个字：“勿念，一切安好。一世兄妹情，永记于心。” “这……” 白芨想说什么，但最终也是重重一叹。 这样也好，能让许将军死了心。 可是许将军实在太可怜了！只是想见一面，都无法实现！ “清书一直想见他，所以你同她一起去。不用偷偷出去，光明正大地走！” 苏婉寻抓着她的手，又细心叮嘱：“路上要小心。” 白芨点了点头。 等她走后，苏婉寻也不想再躺下休息，天还没亮，她就取出医书翻看。 很快，门又被推开。 这一次不是白芨，而是一抹高大修长的身影站在门口。 苏婉寻方才还平静的心在看到他的一瞬间便感就感到难受。 前些日子她的第六感并没有错，他真的又开始怀疑。 为什么突然变了？ 难道他们之间的信任就这么脆弱？ “又去喝了？” 苏婉寻皱眉，语气微怒：“你是帝王！应该随时保持清醒，怎么能醉生梦死？” “嗯，不舒服。” 他低声开口，抬起泛着血丝的凤眸深深地看着她，哑着嗓子问：“你心疼我吗？其实我也不想变成这样，可我似乎已经无路可退了，寻儿……” 他不能再这样下去，他要从天书中解脱出来。 可昨夜依旧没有从风祭口中得到想要的信息。 “你自己要喝！我怎么心疼你？” 苏婉寻又气又难受，当然会心疼！ 喝醉了会很难受，她以前也试过。 可话音一落，她的下颌就被他抬起。 这个男人在她唇上狠狠一吻，抵死缠绵。 他的酒气太重，太烈，甚至将她靠上墙壁，彼此的呼吸交缠在一起让苏婉寻头晕目眩，似乎也要醉了。 等放开后，她奋力推开，小脸艳红如桃李，憋着气愤声道：“你要发什么酒疯？” “喝过药了，我亲你，要你，都不会有事……” 他暗哑的嗓音克制住体内热潮的涌动，大手却依旧紧握着她的小脸，含糊地道：“寻儿，不要再生气了，我把它烧了，我不会再触碰……” 他醉了，醉得太凶。 第268章 景慕霆，以后我一个人承受 他说了什么，苏婉寻根本没听清。 这个男人又高大又沉，总不能就让他一直靠在自己身上吧？ 无奈，只能使出全身力气想将他拖到床榻。 可刚一动，她反而被这个男人横抱，三两步就扔回到棉被。 景慕霆醉醺醺地解开外衣，也躺上来，眸色却越来越重。 俯身正欲吻下去，苏婉寻却毫不犹豫地将他再次推开，生硬地拒绝：“景慕霆！我不想！你放开！” 这个动作太大力，因为带着愤怒。 景慕霆一怔，似乎清醒了点，但呼吸却越来越粗浊。 他抬手擒住她的下颌，低声沙哑地问：“心痛吗？” 苏婉寻，你在想谁？许世宁的信应该送到你手里了吧？ 这些话，他没有说！但心却在发颤。 这是皇宫，无论是人，还是飞禽走兽，都逃不开隐卫的眼。信里的内容，他早就知道！ “你说什么？” 苏婉寻看着他深邃紧眯的凤眸，一时间不明白。 景慕霆深凝着她，眼神虽然还带着血丝和醉意，但口齿已清楚多了。 “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拒绝我？” “我不想！我累了……” 一夜未归倒也罢，他如今这番话又是什么意思？ 自己为了他差点被毒蛇咬死。他却在外头喝酒！ 景慕霆见她离开，也不再强迫。 苏婉寻其实并没有要走，而是去取热水。 又去拿干净的睡衣。她没有吩咐下人，而是自己亲自做。 准备好了这一切回到床榻前却发现他已离开，只剩下睡过的痕迹。 这一刻，苏婉寻的心顿时空落落的，既酸涩又委屈。 整个上午，景慕霆都没有再回来看她，同样，白芨和安清书也没有回来。 正午，又有一只信鸽停落在窗口。 苏婉寻取下信一看，宛若雷击，手掌发颤。 这不是许世宁的信，而是云天墨的字迹。封面上写着：爱妃亲启。 一个可怕的念头出现在她的脑海里，难道早上的信也不是许大哥的？她中计了！ 她颤抖着手打开，果然是云天墨写的。 “爱妃，她们在我这里很好，你若想见人，半个时辰内港口见。若想见白骨，也可以不来。” “云天墨！” 苏婉寻将信死死攥紧，又深吸一口气。 怎么办？要单独去见吗？ 可她怎么跟这个男人斗？ 还是先告诉慕霆吧！ 她疾步出门去他的书房，可薛公公却将她拦在门口：“娘娘，陛下现在谁也不见。” “有急事！” 她想将这个太监推开，毕竟此人在前世也从不干好事。 “娘娘，陛下正在见重要人，还请娘娘先回去。” 薛公公就是不让开。 今早就看到里面的美人和陛下一起回书房，现在又在一起喝酒，一看便知是新宠！ 他不会蠢到现在去打搅。 苏婉寻抬头一看，呵！十几个侍卫已拦截在门口。 她如何闯？ 再回想自己如今的身份，虽说是他的妻，可还没册封！ 原以为可以不计较，但没有身份就是没有身份！ 这些侍卫可以将她阻拦，就连个太监也可以不行礼。 她深吸一口气，狠狠闭上发涩的眼眸，轻声问：“陛下在见谁？” “不知。” 薛公公简单地吐出两个字。 苏婉寻也不再过问，但在转身离开之际，她听到了一个女人的笑声。 笑声豪爽又不失娇媚。 这一刻，她的心跳差点停止，拳头紧握。 像普通妻子那样冲进去质问，甚至想将心里的怨气全部发泄。 可当她的视线落在这高墙红瓦，落在这苍劲有力的御书阁三个字时，终究只是扯唇一笑。 苏婉寻，你太天真了！ 你怎么可以相信一个帝王的一心一意？更何况他前世后宫的女人数都数不清！ 他这些日子为什么会痛苦，会难受！ 还是因为在意自己的过去吧？在意这四年多做了别人的妾，既然如此，又为何要接她回来？ “娘娘请回吧。”薛公公再次开口。 苏婉寻转身，身子却因为失了重心差点没站稳，膝盖一软，重重磕在青石阶。 强烈的钝痛刚好缓解心口的剧痛！ 她反而轻笑一声，推开上前想要搀扶的薛公公，淡淡吐出一个字：“滚。” 薛公公也不再搀扶，但看苏婉寻的背影却染上几丝阴险。 回到寝殿，苏婉寻换上宮婢的衣服，然后用易容术改了容貌。 如今想要出宫对她来说简直轻而易举。 没有景慕霆的保护，即便带着隐卫也斗不过云天墨，所以她决定独自一人前去。 景慕霆，不管前方多危险，从今往后，我只会一个人去承受！ 赶在半个时辰内到了港口，这里和当年相比清冷很多，不再有皇家游轮。 唯有国航商船运输东西，官兵时时刻刻盯着。她找到一处隐蔽的地方，已露出真面目，就等着云天墨的出现。 “爱妃？” 熟悉的声音终于传来。 第269章 又见云天墨 苏婉寻猛然转身，见到了他。还是一张苍白绝美的容颜。 紫眸妖冶漂亮，但也冷得没有一丝正常温度，宛若最美的毒蛇，随时可以取她的性命。 “要怎么才能放了她们？”苏婉寻开门见山，懒得废话。 “想和爱妃重温当年温情，想再尝尝爱妃销魂入骨的滋味。” 云天墨柔声回答，脚步慢慢靠近。 “云天墨！！” 苏婉寻喝止，同时向后退了几步和他保持距离。 “怎么？不唤陛下了？” 云天墨闪了闪漂亮的丹凤眼，似乎不解，无辜地耸了耸肩：“爱妃可真绝情，说走就走！还将朕的孩子一同带走。” 一提到孩子，苏婉寻开始警惕，也不想再隐藏什么，直接警告：“他不是你的孩子！！你别想动他！” “是啊，朕差点忘了，他不是朕的孩子……” 云天墨步步紧逼，直到苏婉寻无处可退，他才笑着开口：“爱妃，你骗了朕五年！你说，朕怎么才能消下这口气？” “你伤我婆母，我报复你，这很公平！我们互不相欠！” 苏婉寻不想再和他有任何瓜葛，可此时她却感觉到很无助。 毕竟自己不是他的对手，而他的心狠手辣也见识过。 她深吸一口气，颤声问：“你说，到底怎么样才放了她们？她们现在在哪里？” 云天墨的紫眸看向不远处，又指了指：“在那里喽！” 苏婉寻看过去，并没有发现什么。 “你仔细看，那艘红船的船尾！”他提醒。 苏婉寻这才发现船尾绑着两只麻袋。可因为这是货船，来来往往的壮汉都在忙活着运货，根本没有发现。 这时候，另一艘大船朝着这只红船驶来，很快就要触碰！ “你！” 苏婉寻不由地咬牙，转身死死揪住他的领子，沉声道：“你太残忍了！” “你又不是头一天知道。” 云天墨反握她的手腕，将她再次压在墙壁，挑眉：“再陪朕一夜，好不好？” 苏婉寻的指缝已立有毒针。 可云天墨也早做准备，就当毒针要刺过来时，他灵活地躲过。 随即一把匕首的刀锋果决又凌厉地扣住她的咽喉。 “爱妃，我对你的手段太熟悉了！” 他轻吻了一下她的鼻尖，随后又在她白皙的玉颈上轻轻咬了一口。 “这艘大船听我的命令哦，给你三个数考虑，一，二……” 大船驶来的速度越来越快！ 若是撞过来，白芨和清书肯定会死！而且死状惨烈！ 苏婉寻吸气，正当准备先答应下来时，就见一抹高大的身影已朝着轮船飞奔过去。 轻功极好，真就宛若一阵风！ “许大哥？” 苏婉寻已看清他的容貌，方才紧张的心已平稳下来。 眼看着这艘大船快要撞过来，许世宁已站在船尾，大刀的刀尖死死顶住港口的石岩。 “呲呲呲！” 刀尖在石岩摩擦出点点火花，发出刺耳的声音。 可见这力量的强大！ 大船竟被他一个力量撑住，不再移动半分！ “快！救人啊！！这麻袋里是人！” 许世宁对着官兵怒喊。 这些官兵连忙冲过来，将麻袋拉起。 不过打开麻袋以后才发现里面并非是白芨和安清书，而是另外两个苦力壮汉。 官兵越来越多，云天墨终于还是松开手，看着她颈上的红痕，笑容妖艳：“景慕霆应该还是在意的吧？没有一个男人会不在意自己的妻子被其他男人玩过那么多年！” 这些话无疑刺痛苏婉寻的伤口。 可她还是忍着痛，恨声问：“白芨和清书呢？到底在哪里？” 云天墨笑了笑，在她耳边轻声道：“她们回宫了，下回再见喽，爱妃！” 说完，一瞬间不见踪影。只留下似兰非兰的香味，还有那一丝淡淡的血腥。 “寻儿！” 许世宁已发现了她，快步奔来，同时抬头看向那早已消失的紫色背影。 下一刻就准备去追杀！ “许大哥，不要追了！” 苏婉寻拉住他的袖子，神色疲惫，声调虚弱发颤。 许世宁原本过来想要独自回忆他们之间的过去，没想到竟看到云天墨。 可惜不一会儿就没了踪影，以他办案多年的经验，他又发现这两只麻袋不正常。 “告诉许大哥，这些年你到底去了哪里？真的只是去学医了吗？” 许世宁看着她白皙玉颈的咬痕，气得铁拳紧握。 若不是寻儿阻拦，他一定将那贼人的脑袋砍下来。 苏婉寻看着他心疼的眼神，就像看到了亲人一样，竟然想将心里受的委屈全部说出来。 她最疼的不是这四年多的隐忍，而是景慕霆的猜忌！ 第270章 景慕霆找来了 是在她最需要他的时候，却和其他女人独处一室。 许世宁见她通红的眼睛，忍不住轻声宽慰：“别怕，已经没事了，有我在的，他不会再回来！” 她毕竟已成亲，许世宁还是很克制，不敢与她有半点肢体接触。 女子的名声比什么都重要，他是知道的！ “许大哥，对不起……” 她低头，一时间不知该怎么说内心的亏欠。 她希望他能幸福！找个美丽贤惠的妻子，爱他一生！ 而不是快年过三十已经孑然一身。 “傻丫头，你有什么对不起我的？” 许世宁笑她，可嗓子却已有些哑，鼻子发酸。 他索性转身，面对着阵阵海风，这才红了眼。 “这风有点大！” 他抬手用指腹轻轻抹去眼泪，爽朗一笑，说道：“边境可比这里舒服多了，风虽大，但不刺骨。” “许大哥，你要好好的！一定要平平安安！” 苏婉寻看着他的背影，一字一字清楚地说。 每一个字都是发自她的灵魂，她求上苍保佑，保佑他一生安康！ “放心，我会平安！我还会为你守住江山！” 许世宁沙哑地回答，却没有转身，他怕一转身就会将她抱在怀里。 许久，他才又说道：“我送你回去，我担心云天墨还是在附近！” 这一次苏婉寻没有拒绝，点头道：“好！” 两人没有选择同骑马，而是许世宁驾马车，苏婉寻坐在马车里。 从这里到皇宫并不远，也就半个时辰的路，可不知道怎么回事，他们竟然遇到鬼打墙。 怎么都出不去。 这可是大白天！周围居然还出现许多迷雾，路上的人都少了。 到最后才发现他们竟然出了城市，而是来到一片密林。 许世宁只能凭着感觉掌握方向，眼看着太阳要落山，他们在这片树林却怎么都出不去。 “一定是云天墨，他会邪术！” 苏婉寻心里痛恨，却没有一点办法。毕竟她从未接触过这些东西。 “天已经暗了，我们静观其变吧。” 许世宁停下马车，从兜里取出一只馒头递给她：“吃东西垫垫肚子。” 这里虽然很冷，但他没有打算和她坐在一起。 “谢谢许大哥！”苏婉寻接过，低着头开始吃。 许世宁看着她吃东西的模样，眼神里都是柔情。 可不知是看到她眼里的落寞还是发现她的脸色其实很苍白。 便忍不住问：“他对你好不好？” 苏婉寻的手一顿，随即笑着点头：“很好。” “真的吗？” 许世宁似乎不信。若是真的好，怎么让你一个人来冒险？ 但这些话没有问出口。 “嗯。”她点点头。 许世宁沉默了好一会儿，随后抬头对视着她的清眸，认真地说道：“若是过得不好，带着孩子来边境找我。” 他说得很轻。 苏婉寻当做没有听到。 他也不没有再说。 两人就坐了一夜，直到太阳再次升起，许世宁才继续找方向。 很幸运，这一次雾散开了！ 正要准备出树林，苏婉寻居然从窗帘外看到了景慕霆骑着黑马朝着他们的方向飞奔而来。 和他并驾齐驱的是另一个女人。 她并不认识！ 应该就是陪景慕霆在书房里的女人吧。 苏婉寻的心还是不争气地传来钝痛，下一刻便拉上车帘。 不想再看一眼！ “陛下，天罗盘显示的没有错，皇后娘娘真的在这里！” 风祭笑着说道，随后又看了一眼身边人，眉梢微挑，几分娇媚几分傲慢：“陛下欠我三壶酒！” 景慕霆没有心思回答，此时心急如焚。天知道当他得知寻儿失踪后，整个人如同失了魂，既害怕又愤怒！ 寻儿，你真的是去赴约吗？不准备回来了吗？ 虽然早已派隐卫时刻看着，可他忘了，寻儿的易容术出神入化！ 还没靠近马车，他便已翻身下马，步履沉稳又疾快。 许世宁也停了马车，并没有跪下，而是抱拳行礼：“昨日带她回来的时候遇见迷雾，无端就到了这里。” “是吗？” 景慕霆冷笑，深邃的眉目已毫无温度，凉声道：“那朕还真应该好好谢谢许将军。” “臣，告辞！” 许世宁并不想和他多交谈，挥剑对着马车的绳索砍下，随后翻身上马，挥鞭离开。 景慕霆看着他离开的背影，侧颜的轮廓冷峻僵硬，黑眸燃烧着猩红的烈火！ 苏婉寻坐在马车里都能感觉到这个男人在靠近。 她索性走下马车，没有对视， 只是垂眸淡淡道：“迷路了，就留了一夜，你若不信，我也不再解释。” “寻儿！”景慕霆高大挺拔的身影已将她彻底笼罩，双臂紧紧圈着。 这一刻他来不及愤怒，只想着将她抱在怀里，感受着她的心跳和温度！ 早知道自己对她爱入骨，可每次暂时失去还是会措手不及，宛若被抽去灵魂。 第271章 我嫌你脏 “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为什么不来找我？” 景慕霆先开口，即便闷堵和愤怒快要将胸腔炸开，可还是想听怀里人的解释。 希望她能如实回答！ 苏婉寻却咬了咬唇，忍着快要崩溃的情绪，冷淡地吐出两个字：“不想！” 呵！找他？ 的确是来找了！可他又在做什么？ 此刻她都不想看这个男人一眼，只怕看一眼都能控制不了眼泪。 心太疼了！ 那四年多受的苦，都抵不过这两天受的委屈。 原以为这里的后宫和天凤的后宫不一样！这里只会有她一人…… 可终究是错了。 “不想？”景慕霆的眉目已染上痛楚，加重手掌的力量，沉声问：“那为什么会在这里？” 一阵狂风吹拂，他的黑色袖摆随风摆动，银发更是随风狂舞，可眼底深处却渐冷。 因为他看到了她颈上的红痕。 这红痕代表什么，他太清楚了！她的身体曾留下他无数的印记，可这一个，不是他的。 “你放开！” 苏婉寻皱眉，视线冷冷地落在他的手掌。 他的力气太重，已在白皙的手腕落下红痕。 景慕霆怎么会放？ 可这里不远处还有其他人，他不想被其他人看到自己的痛楚和失态。 所以直接将怀里人横抱，在给她披上龙纹大氅后就抱上马背。 “驾！” 马鞭一挥，黑马奔腾。 这一路，两人都默不作声，直到回了寝殿。景慕霆情绪才彻底崩溃，愤怒如同海浪般涌向四肢。 他的大手钳住她的下颌，修长有力的手指紧紧一捏，沉声问：“你就不打算解释了吗？” “我已经解释过了，你若信我就不需要解释，你若不信，我即便解释一百遍，一万遍，你都是不会信！” 苏婉寻神色平静地看着他。 即便内心早已崩溃，这样的压制情绪还是那四年多练就的！ 可是眼前人终究不是云天墨，而是她的夫君，她深爱的男人！ 眸中的水雾还是克制不住地在聚集，她猛吸一口气，再次克制。 景慕霆看到她掉泪，心跟着一起疼，他深吸一口气压制愤怒和病态的占有欲。 双唇轻轻对着她的红唇吻上去！ 可刚一触碰，苏婉寻却用尽全力将他推开，眼泪刹那决堤，哽咽地控诉：“景慕霆，别碰我！” “什么？” 景慕霆一怔，没回过神。 “别碰我！我觉得脏！” 苏婉寻颤声重复，然后闭目掩饰住眸里的痛苦，不想再看他。 “脏？” 景慕霆猛吸一口气，眼神变得痛楚森然，他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并且是从寻儿口中说出来。 “要我再重复吗？” 她的眼神已变得讥诮，眼里的泪水也终于吞回去。 可因为是用尽了所有力气，所以水眸充满血丝，宛若受了伤的小兽。 “脏？” 景慕霆重复这个字，沉哑的声音也染上笑意：“既然觉得我脏，以前我碰你的时候怎么不觉得？现在的冷淡是因为他回来了吧？” “景慕霆！你混蛋！” 苏婉寻气得手指颤抖，扬手对着他的脸挥过去。 可景慕霆却紧紧握住，凤眸也充满血丝，凉声问：“我信你对我的真心，但这不妨碍你三心二意！你敢说对他没有一点点感情？若是现在有人要你们其中一个人死，你会选择谁？” “我选他活着。”苏婉寻毫不犹豫地回。 他是她的恩人！救过她何止一次两次？人要懂得感恩，还是他教的！ 至于景慕霆，她对他的爱是无私的！即便被伤害了那么多次，可从来没有真正想过报复。 景慕霆听了这回答，浑身僵硬，他紧抿着唇，一言不发。 “听清楚了？” 苏婉寻索性闭上眼睛，不愿意再理会。 “好！” 景慕霆起身，视线却依旧落在她玉颈上的红吻痕，似乎笑了一声。 苏婉寻再睁开眼时，他已经出了门。白芨紧接着进来。 “小姐，您又和姑爷吵架了？” 她已发现自家小姐通红的眼睛。 苏婉寻不想提及这个男人，只是等会舔舐伤口。 缓了好一会儿才问道：“你和清书去送信的时候，没遇见什么吗？” 白芨心有余悸地回：“好像有人要跟踪，清书带着奴婢马上躲起来，等那个跟踪的人消失了，我们才去送信。” “幸好清书警惕心高！否则真若到他手里就遭了……” 苏婉寻惊魂未定，脑海里再次浮现云天墨如毒蛇般的眼神。 他不会这么容易放弃的，甚至还会对睿儿下手！ 一定要好好保护好孩子！不能让他受到一点伤害。 而现在还有其他事要做！ 那就是快点配出解药。 既然有了药渣滓，那配出毒药就容易多了。 她先缓了缓情绪，又快速走到御药阁取药。 第272章 吵架，景慕霆先低头 药阁守门人恭敬地行礼：“叩见娘娘。” “本宫进去取药，劳烦了。” 苏婉寻的态度也很客气。 可这守门人却有些为难：“娘娘，这，还是需要陛下亲自批准才能进去。” 因为她没有皇后的玉牌！所以也不能擅做主张让她进去。 “混账东西！皇后都不认识了吗？” 白芨怒不可遏。 这药阁守门人当然知道陛下宠爱她，甚至给她穿了龙袍。 可规矩就是规矩！ 还没行册封礼就不算正儿八经的娘娘。 而且太后特地叮嘱，不能让她进来。 “呦！这不是皇后娘娘吗？” 柳如萱正好也赶过来，态度看似恭顺，语气却透着不屑。 她也听说表哥这几天很少回寝殿，整天和一个新进的美人在一起。 “见过郡主！” 药阁守门人恭恭敬敬地行礼。 柳如萱挺了挺背脊，说道：“太后有些不舒服，我过来抓药。” “郡主请进。” 看守人向后退了两步。 苏婉寻眯起清眸，就在这看守人想要再次阻止时。 她走到他身边，轻声道：“陛下要我来抓药进补，你是该听太后的，还是听陛下的？” “是陛下？这，这……” 看守人更加的为难，脸色煞白。 苏婉寻当即确定，他一定是听了太后的指令，也就是柳如萱的意思，不让任何人进来。 那就更加确定，这里面有那些毒药，是外头买不到的。 比如凤血乌！ “白芨，我们走！” 她也不再要进去，示意白芨离开。 “小姐，他们实在太过分了！那柳如萱算什么东西！那看门的居然让她进，却不让您进去！” 白芨越想越气。 陛下如此看重小姐，甚至给她穿了龙袍，他们实在是不知好歹。 “没有册封就是没有册封！怎么能比得过太后？” 苏婉寻的心情竟然没有一丝愤怒，反而很畅快。 “我现在已经确定，那药渣滓就是毒药的成分，而且药材就在御药阁里！” “那我们去哪里？”白芨急着问。 “去外头想办法找药。” 她的脚步匆忙。 “可是，您的伤，还没恢复，不如奴婢去买？” 白芨居然跟不上她的脚步。 “我已经没事，药必须我亲自去挑选，而且外头也不一定有。看运气。” 另一边，景慕霆去上朝，可没有一点心思。 满脑子都是她对他冷漠的眼神，还有那个“脏”字。 脏？ 无论前世还是今生，他只有过她一个女人！其他女人就连看一眼都嫌多余。 居然说他脏？ 他昨日和风祭畅谈一夜，不过是想打听出关于天书更多的秘密。 该不会寻儿是为了这个生气吧？ 可再回想到寻儿玉颈上的红痕，更是无法呼吸。 其实方才只要她一个解释，自己都会相信！ “陛下？” 一旁拿着拂尘的薛公公提醒。 景慕霆这才回过神，他看向台下正在等待回禀的大臣，淡淡道：“奏！” 一个接一个的大臣开始启奏。 当奏到弹劾苏子期的时候，他的眼神倏然一变。 苏子期便是寻儿的大哥！ 没错，前几日的确是他命人来弹劾，为的倒不是给寻儿下马威，而是给苏家一个谨记，不要插手去管许世宁的事。 可这一次的弹劾并非是他指使，而是其他官员！ 至于内容更是不堪入目，说是鼓动文书部的其他官员记录一些前朝皇帝做过利于百姓的事。 也好显示大尊的大度和胸怀！ 景慕霆将这些联名弹劾的人记下，也没有多说什么。下了朝他便派几个亲信亲自去查。 傍晚，他快速回了寝殿，手里提着一些念念爱吃的点心。 可苏婉寻却还没回来。 “娘娘又出宫了？” 他沉声问几个宮婢。 几个宮婢跪着回道：“娘娘说是去了御药阁，然后就没回来。” “废物！连主子的踪迹都不知晓！” 景慕霆的怒火再次不受控制，沉声下令：“将她们拖下去杖毙！” “是我要走的，与她们何干？” 苏婉寻已出现在门口，手里提着一袋草药，另一只手拉着小念念。 她回来后先去看了孩子。 “你们用过晚膳了吗？”他柔声问。 苏婉寻没有理会，但小念念去很激动，兴匆匆地跑过去。 里面是热气腾腾的红豆皮枣泥包。 小念念的眼睛晶晶亮，抢先回答：“没呢！娘亲说等会带我和哥哥吃！哥哥还在温习功课！” “你们肚子饿不饿？不如先吃些点心，等会带你们出去再逛逛？” 景慕霆继续问，说的还是“你们”。 这寝殿一共只有他们三人，显然这声“你们”包括苏婉寻。 “好！”小念念连连点头。 她也能感觉这些日子爹爹和娘亲好像不高兴，所以抬起小脑袋，满是期待地看向娘亲。 第273章 我不该怀疑你的 苏婉寻的眉头轻皱，淡淡回道：“今天累了，想早些休息。” “去看看封后典礼时穿的礼服如何？需不需要改的？” 景慕霆柔声开口，视线终于落在她身上，温柔深情。 苏婉寻深吸气，也总算和他对视，但语气却还是很冷淡：“不需要。” “咳！” 他握拳虚咳，然后当着小念念的面走到她面前，双手与她轻轻相握，低声道：“当着孩子的面儿，给我点面子……” 苏婉寻的眉头皱得更紧，可视线却仿佛蒙上了一层淡淡的水雾。 心口既酸又疼，喉咙更是哽咽，双手不由地想要挣脱。 可他却握得更紧，最后索性用手臂已扣住她的腰，用力拉入怀，在她耳边沙哑地低喃：“是我不对，不该怀疑你，但我不知怎么的，控制不住……” 这和天书有关！他无法控制自己！ 虽然已经焚毁，但书的内容早已记在脑海里挥之不去。 “怀疑就是怀疑！” 苏婉寻不想和他再说什么，先配出药才是最重要。 “我只是气恼你为何不告而别去见其他男人……” 景慕霆的声音已沉凝，但也染着痛苦。当视线停留在她颈上的红痕时更是心如刀绞 小念念也很识趣，见爹爹和娘亲这样，提着食盒就出门，并且将门带上。 “景慕霆！我与你没有什么好说的！” 她将他推开，想要出去配药。 “下个月初十，我们就举行册封典礼。” 景慕霆步步紧逼，同样，他的心里也紧张不安。 真怕她会不答应！ 可最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苏婉寻闭目回道：“我不会去参加……” 景慕霆，既然你也在意，为何还要自己逼迫自己。 “对不起，寻儿。我不该怀疑你！你说什么，我都信！可你不能，不能将这个也拒绝！” 他已彻底对她妥协，不似前世那样霸道，一股脑地只想占有和泄愤。 错了，错了！前世的错不能再犯！ 苏婉寻依旧沉默，可她心里也难受，就连开口都是一种剐刑。剐着她的咽喉，眼睛，还有呼吸的肺。 自己本就介意这段往事。而这个男人的喝酒浇愁和怀疑无疑又是杀人刀。 她可以放下一切去做个游医，只是因为爱他，因为孩子们才留下。 “寻儿，你也冤枉我了。你说我脏，实则从头到尾我只有过你，无论心还是身体！” 景慕霆握住她的手腕，轻轻放在自己的心口，语气都有些委屈：“听听，是不是没有撒谎？” “你不脏吗？你和别的，别的女人彻夜……” 苏婉寻简直说不下去，方才还难受得厉害，此时此刻竟化成了愤怒。 包括对他前世纳妃的愤怒！ “你三心二意，信口雌黄，花言巧语，彻头彻尾就是个骗子！大骗子！凭什么你可以三妻四妾，我连见个朋友的权利都没有？哈！还不是去见朋友，而是去救人！” 她也不再克制，红唇剧颤。 心肺都要炸开。 一想到另一个女人陪着他在书房，再想到他前世纳了那么多妃，却将她这个妻子禁足！ 这一刻全爆发了！ “你说的爱是什么？是对我忠贞的怀疑？是我在最需要你的时候和别的女人在一起！景慕霆，你根本不懂什么是爱！” 她奋力将他推开，情绪已彻底崩溃，眼神既愤怒又挫败。 “我不想再见你，滚！滚啊！” 景慕霆彻底怔住，但双臂依旧没有松开。寻儿很少如此失态，自己究竟将她逼到了什么地步？ 可她口中的有事找他又是何时？ “寻儿，你冷静点，误会！一定有什么误会！我怎么可能在你最需要我的时候将你不管？” 景慕霆既无助又觉委屈，向来深邃冷静的凤眸竟是慌乱无措，但奇怪的是，心底又泛起一丝甜味。 寻儿是吃醋了？因为他和别的女人喝酒？ 这还是头一回！以前不还要他纳妾吗？ 这可是自己盼了许久的醋意！ 可刚甜一会儿，紧接着又是心疼，因为怀里的女人太过激动，竟晕了过去。 他差点忘了她体质的孱弱。 “快！御医！” 景慕霆将她横抱，又对着门口急喊。 几个御医过来诊治。 “陛下，娘娘不只是受了刺激，还因为中了蛇毒。” “什么？蛇毒？怎么可能？” 景慕霆大惊失色，随后立即将白芨唤来。 白芨低着头，示意地看了一眼御医。 在景慕霆将这些御医遣散后，她这才将实情说了出来。 景慕霆听罢，心里越发得难受。 寻儿一直想着为母亲解毒，可自己却将她误会！ 即便是因为天书激发了内心最隐藏的东西，可也是自己的错！ “陛下，小姐她本来是来找你的，结果看到您和其他女人在里面，她表面上无所谓，其实可伤心了！” 白芨跪倒在地，语气中也带着一丝哀怨。 “朕知道了！你下去把御医配的药端来。” 他的嗓子发沉沙哑。 第274章 景慕霆，我真的累了 等他们走后，他坐在床沿静静地回忆这些日子发生的事，自己是做了多么混蛋的事！ 若第一次和风祭谈话是为了获取更多天书的消息，想要解开束缚。 那上一次却是因为愤怒寻儿去赴约。 “景慕霆，我真的累了，不想看见你……” 床上的人不知何时已醒，可眸里的血丝尚在，小脸苍白，声音虚弱：“让我冷静一会儿。” “你冷静你的，我陪着。” 景慕霆的态度很坚定，但方才御医叮嘱，不能再受刺激。 所以他很听话地坐到床沿，不敢做出什么过分的动作。 “你出去，我不想见你，听不懂吗？” 苏婉寻索性重新闭目，不再开口。 “寻儿，我与那个女人没有任何关系。喝酒是我的错，但我和她保持了距离。” 景慕霆还是急着解释，即便她不想听，还是要说明白：“我想从她身上了解关于天尊的事，但没有碰过她。” 那天的确喝了酒，但他一直保持清醒。 更何况，他对别的女人没有一点兴趣，想起她的面纱掉落在掌心都觉得作呕。 即便当时就烧成了灰烬。 苏婉寻似乎勾唇冷笑了一声，但眼睛却没有睁开， “景慕霆，你走吧，我现在不想看到你，不想和你说话，你让我静一静。” 苏婉寻再次轻声开口，语气甚至带着请求。 大概是真的是伤了神，多年前取心头血的伤似乎要裂开，隐隐渗着出血。直冲咽喉！ “寻儿……” 景慕霆不舍得离开，可又不敢去碰她。生怕她又动情绪。 “好，我走！可等会不要忘记吃药，你身上，身上还有蛇的余毒……” 说到这里，他又开始哽咽。 苏婉寻索性将转了个身，不想再说任何一句话。 景慕霆不忍她再动情绪，轻手轻脚地出门，然后又关上。 两个孩子早已在门口等着，小念念紧张地问：“爹爹，娘亲还在生气吗？” “娘亲累了，让她休息一会儿，我们去隔壁吃饭。” 景慕霆拉起她的手，又对着小睿临伸手。 可小睿临却没有理会，直接推门进去，将父女两人丢在门口。 到了寝殿后，直接用凳子将门堵上。 “娘亲！” 他走到床边，乖乖坐下。看着自家娘亲苍白的脸色，心疼得红了眼睛。 “娘亲不难过，睿儿陪着你！如果他对你不好，睿儿带你出去！睿儿能保护你！” 他的声音稚嫩却无比坚定，一字一字清澈有力，小手轻轻覆在苏婉寻的手背。 “娘亲没事！” 苏婉寻轻轻摇头，看孩子的眼神已恢复了温柔：“我也没有和爹爹生气，你万不可对他不敬！他是你父亲！” “可你以前从来不哭，可现在……” 小睿临始终不明白，以前的父皇虽然有很多嫔妃，对娘亲说不上很好，也算不上坏。 其中也有他冤枉娘亲残害他的子嗣，可娘亲从来没有掉过一滴眼泪！ “因为门外的人才是你真正的父亲，娘亲在意他。所以才……” 苏婉寻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哽咽在喉的腥甜又往上冲。 “我明白了!” 小睿临心性通透聪明。 虽然不懂男女情爱，但他知道娘亲一定很在意爹爹，所以才会哭。 门外，景慕霆和小念念全部听到了。 景慕霆恨不得自己抽几下耳光，明明知道寻儿在意自己，甚至为了自己差点没了命。 还承受四年多的痛楚！ 可为何每次许世宁出现，他都会愤怒，恐惧和害怕。这些情绪就会聚集为强烈的控制和占有欲，最后化成了心魔。 前世他冤枉了寻儿，导致寻儿恨他入骨，最后失去了她的爱。 这一世，他一直克制着心魔！不让心魔伤害寻儿半分！ 可现在…… 不能再错！不能再放纵心魔出来！ “爹爹？”小念念扯了扯景慕霆的龙袖。 景慕霆弯腰去听。 小念念附着他的耳朵轻声说道：“我有个办法让娘亲高兴……” “真的可行吗？”景慕霆仿佛不相信。 “试试就知道啦！”小念念眨了眨眼。 傍晚，苏婉寻就已开始调制毒药，不想去回忆痛苦的事。 买来的药材还是齐全的。 可已经熬了三四次，每一次她都能从嗅觉断定是错的。 “白芨，不对啊！我总觉得还是缺了点。” 她的眉头紧锁。 先不说这油灯是什么作用，这药的味道就是缺了东西。 “要不然我们再去那地儿看看，瞧瞧缺了什么？” 白芨拍了拍脑袋，轻咳一声道：“可您不要再熬了，这味道，奴婢都要晕了。” “不能再去了，再去真的就被怀疑了。” 苏婉寻摇头，神色凝重。 许久后，她突然想到了什么，兴奋地道：“我突然想到，多出来的味道是不是里面燃烧着其他药，和这药结合在一起才是我闻到的。” “那我们得想办法进去啊！” 白芨看了天色，提议：“不如明天再去，现在快傍晚了，再去就引起怀疑。” “不用去，我们只要去御药阁看记录就可以。” 苏婉寻抬步就要走。 “诶！等等！咱们不是进不去吗？” 白芨低声提醒。 第275章 你养的，你得负责 苏婉寻的脚步一顿，心里划过一道凉意。差点忘了，她现在都没有身份。 “不如奴婢去找陛下？”白芨试探性地问。 “不用！我自己再想办法。” 她不想再依靠这个男人。 “我陪你去。” 景慕霆已站在门口，眸光温柔。 还没等她回答，他便上前握住她的手，自言道：“这是我的疏忽，让你受了委屈。” “与你无关。” 她不想多说什么，快步出门准备再去放药蚁。 “手里拿着什么？” 景慕霆发现她手里的盒子，又拽过她的手。 苏婉寻懒得回答。 景慕霆再次将她拽到怀里，轻声一叹：“别生气，好不好？我已经惩罚了那太监，以后你可以随意进出我的书房。” “封后典礼后，还要追封你母亲为恭慈夫人，你父亲为太公。共享皇庙。” 景慕霆将她抱得更紧，如同害怕她会突然消失似的，修长的指尖却不由自主地滑过她的小脸。 其实这一刻，他真想将自己入魔念的事情告诉她。 证明自己的无辜。 可若是说了，寻儿会担心。 这一刻他无视苏婉寻的冷淡，眼神还是宠溺入骨：“先陪你去御药阁，过几天，我请苏家人一起来宫里小聚，好不好？” 苏婉寻没有回答，不过也没再松开他的手。 “把盒子给我，我来拿。” 景慕霆从她手里拿过木盒，见她没有推开，心情极好。 到了御药阁，御药阁前的侍卫和看守人立即跪地行礼：“陛下万岁！” 景慕霆正想要责罚，却听苏婉寻在他耳边轻声道：“不要大动干戈，引起怀疑，柳如萱不可怕，可怕的是命令她的人。” 能听到这番话，景慕霆已经心满意足，寻儿至少愿意和他说话了。 他走到看守人旁边，轻声警告：“她是皇后，你若再阻拦，就别活了。” “是！是！是，奴才有眼无珠，不过是是，太后……” 看守人吓得连连磕头。 “朕的话没听明白吗？后宫里一切事都听从皇后！” 景慕霆冷声重复，眼底的寒光却更加得深邃：“将郡主取药的单子拿过来。” “是，是！” 进了药阁。这看守人就将单子递过来。 苏婉寻扫了一眼，果然有几味是做药香的药材。 “太好了！马上就能配出来了。” 她激动之下都忘了还和这男人生着气，立即开始寻找缺失的几味药。 景慕霆宠溺地看着她，可过了一会儿却觉得不对劲儿。 “寻儿，这盒子怎么在动？”他轻声询问。 但见寻儿这么认真，也不忍心再打搅。 出乎好奇，他拿着盒子走到角落，悄悄打开一点缝隙。 “不要打开。” 苏婉寻一边找药一边提醒。 可景慕霆的好奇心没有灭，还是打开了一点缝隙。 刚打开一点，密密麻麻的药蚁从木盒里涌出。 它们的体型比普通蚂蚁大上许多，全部朝着他的袖子口涌进去。 他倒是不怕，但为了引起寻儿的同情心，还是惊呼了一下。 盒子还是及时关闭。 “怎么了！怎么了！” 苏婉寻果然还是急了，放下药材就跑古来。 “爬进去了！全部！” 他指了指袖子，露出痛苦的神色。 “这药蚁会咬人的！我和你说了，不要打开！可你非要打开！” 苏婉寻主动去解他的衣领，将他的外衣脱了。 “好疼！是不是在咬我了？”他又解开里袍。 “别急，别急，我用药来引，很快的！” 她自己急得满头大汗，匆匆去取滋养这些药蚁的药材。 可刚要走，她的手腕就被跩住。 “这些药蚁好像爬进了我的心里，又疼又痒，怎么办？” 低沉的嗓音甚至带着无措：“要不然你剖开看看？” 她一愣，看着眼前男人炽热的眼神，总算明白是上当受骗。 “无聊！” 她甩开手就要走。 “疼是真的！现在还在往里面爬，要不要我把所有衣服都脱了……” 未等她回答，景慕霆就解开了里衣的领子，扯倒胸膛。 “快帮我把药蚁抓了，你养的，你得负责！若是爬到关键地方，吃亏的还是你……” 景慕霆将里衣脱下腰间，一本正经地说。 苏婉寻的怒气未消，听了这番话更是气得胸口疼。 但没辙，总不能真的让他受伤吧？所以只能硬着头皮帮他。 “你别动，我帮你找。” 她没好气地在他后背重重拍了一下，这才眯起眼睛开始找。 可愣是没找到一只。 “左边，左边……”景慕霆不断提醒。 “我看看！” 苏婉寻拿起蜡烛往他左边照。 其实这些药蚁早已被景慕霆的玄火力烧融，当然找不到。 “陛下，小姐！柳如萱来了，守门人问要不要让她进来……” 白芨在门口通报。 “让她进来！” 第276章 柳如萱毁容 景慕霆拉着苏婉寻的手就往里处走。 他特地叮嘱不能让柳如萱知道他们在这里。 “你的衣服，衣服还在外面。” 苏婉寻又气又急。 景慕霆对着衣服堆一吸，很快就到了掌心。 柳如萱进来了，先是扫了一眼环境。随后就开始取药。 苏婉寻借着微光就能看到她取的是什么。 一切都在自己的意料中，她取的果然是药香需要的材料。 那就证实的确用了药鼎。 景慕霆却将盒子轻轻打开。这一下，里面成千上万的药蚁朝着柳如萱涌过去。 柳如萱还没反应过来，只觉得脚腕开始发痒发疼。 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晚了，密密麻麻的蚁虫朝已将她的双足覆盖。 “啊啊啊！” 她哪里顾得上再取药，疯了般跑出去。 “景慕霆，你这是打草惊蛇！” 苏婉寻虽然觉得解气，但婆母的病情更重要。 “不用担心，我会让守门人解释。这御药阁本就养了毒物……” 景慕霆靠在墙壁，将她重新拽到怀里，又是轻轻一叹：“只可惜现在不能杀了她，否则一定将她碎尸万段。” 伤他母亲，又伤了寻儿。他怎么可能让她轻易死？ 苏婉寻沉默，可还是不安地检查他身上到底有没有伤口。 这药蚁的攻击性很强。 若是咬了会留疤，数量多的话再咬到脸甚至会面目全非。 面目全非…… 她突然想到了柳如萱，不由打了个寒颤。 “快点回去洗个澡，这虫真的会咬人！” 她担心地将他从地上拽起。 可景慕霆却又将她拽回来，重重地摔在他怀里，笑着问；“你帮我洗，好不好？” 苏婉寻再次将他推开，红着脸起身。“起开！我要去熬药！” 景慕霆这一次没有勉强，看着她离开的背影。眼底的温柔溢开。 再看向自己的掌心，喃喃自言：“寻儿，我该怎么办？练了天书，我可以更快更好地替你报仇，杀了云天墨。也可以更好的保护你，杀了天尊。可是，入了念以后，我却控制不住内心的阴暗……” 苏婉寻回去之后便开始制毒，整整一夜都没有出自己的小药房。 终于调制出了柳如萱下的药和药香。 接下来要做的就是制解药！ 又是几天过去，总算是成功了！ 她没有出过药房，可感觉总有人在屋外陪着她。 白芨每天送来的饭菜也都是熟悉的口味。 像极了前世吃到的味道。 这一天，苏婉寻将解药交给了景慕霆，并且叮嘱要他派人偷偷给柳氏喝。 景慕霆看着她消瘦的小脸，既心疼又自责。 “你先好好休息，我上午就让母亲喝下。” 他握住她的手，却不愿意松开。 “好，那我去休息。” 她点点头，挣脱开他的手。 下午，苏婉寻就等到柳氏要她进宫的消息。 她兴奋不已，立即换了衣服就匆匆过去。 没想到的是，这一次的柳氏真的转变了态度。 虽然虚弱，但眼睛比以前清明很多，语气更是温柔。 “寻儿，你过来！”她没有让她下跪行礼。 苏婉寻心里一惊，但没有表露，而是走到柳氏身边，试探性地问：“娘最近的身子好些了吗？” 柳氏抬手扶了扶额，叹道：“也不知怎么回事，头痛了好多年，中午突然好了很多，但时不时的还是会疼！” 苏婉寻不确定她有没有恢复，所以便没有拆穿，而是温柔地说道：“娘还是需要多休息。” “也不知怎么的，这脑子，突然就像是忘了很多东西……” 柳氏的眉头越皱越紧，神色痛苦，又喃喃自言：“寻儿，你是不是离宫了很多年？” “嗯，我同师父去学医了。”她恭敬地回答。 “难怪！” 柳氏看她的眼神是那么慈祥和温柔，说道：“以后常来娘这里坐坐，也不知怎么的，前几日像是生了一场大病。记忆都变得模糊。” “好！”苏婉寻乖乖点头。 虽然她的眼神清明了，可她还是觉得不对劲儿。 “表嫂！” 柳如萱进了门。 苏婉寻转身一看，她的脸上的肌肤布满密密麻麻的细孔。 全毁了！ 她的态度恭敬，可眼神里全是狠光。 “姑姑最近总说想你，你没事多来看望。” 苏婉寻没有理会，转身就要走。 回到房间的时候，景慕霆已在等候。 “晚上带你去一起见她。” 他一边摆放碗筷，一边抬头对她说话。 似乎他们之间的隔阂早已没了。 “不见。” 苏婉寻也不问他说的“她”指谁，直接转身准备去隔壁看望两个孩子。 “寻儿！” 景慕霆三两步上前握住她的手，微微俯下身吻上她的眉心，低声道：“别与我赌气了，再这样下去，我会疯！” 第277章 团圆饭 苏婉寻深吸气，既不挣扎也不回应，甚至不看他一眼。 “寻儿，你气性真重。” 景慕霆无奈地叹息，可双臂还是没有松开，又轻吻了她紧闭的双眸，低声道：“陪你们出去几天散散心怎么样？” 这一回她倒是睁开双眸，不满地道：“国不可一日无君。没有必要就不能离开！” 景慕霆忍不住笑，看着她清澈又认真的双眸，又是轻轻一叹：“你倒是比我还关心，不过到底是在关心国事还是关心我呢？” 闻言，苏婉寻的面颊染上红晕，心里更是羞愤。 仿佛自己想要隐藏住的秘密却被他一眼看破，一下子没了底气。 “爹爹说带我们去云沐岛玩儿。” 小念念从门口探出半个脑袋。 “云沐岛？” 苏婉寻倒是来了兴趣，因为这个岛不同于邪气诡异的望月岛。 传言那里就是神仙之居，谁若得了不治之症就可去岛上找仙草和土著大夫。 说不定就能治好！ 师父说过，他曾在那里住过三年有余，不过倒不是为了采草药，而是为了找一个人。 “我们去找天尊的亲生女儿。” 景慕霆眸中有深沉的情义和柔和的光芒，继续说：“本想一个人前去，但实则舍不下你们。” 苏婉寻这才没有再拒绝，只是轻轻“嗯”了一声，可紧接着又问：“这消息是天尊的养女告诉你的吧？既然她都知道，天尊怎么可能自己不去找？” “若她真心帮她养母，又怎会与我合作？所以不过是想取代她养母的地位罢了。” 景慕霆握住她的手，薄唇轻贴她的耳廓，嗓音低沉却又自信坚定：“只要将天尊绊倒，一切问题迎刃而解，再也不会有磨难……” “什么时候去？我担心娘她……” 苏婉寻还想将今日的事和景慕霆说明白，她总觉得婆母虽然清醒，但依旧不正常。 “带她一起去。”景慕霆直接回答。 母亲，妻子，孩子一同去！否则他怎么能放心得下？ 现在看似局面平静，其实暗流涌动。 云天墨虽然没有在天凤，但几个天凤国的眼线告诉他，天凤一切安好。 他的党羽替他把持着朝政！ 他心里明白，天尊在玩一场游戏，甚至拿几个国家当成棋子，《人皇天书》也不过是她控制局面的工具而已。 她到底有多强大才可以将局势全部掌控住。 “可是……” 苏婉寻想要说什么，可又不知如何说？ 就怕现在的婆母不仅没有恢复，反而更加严重，会不会连孩子都要害？ 一想到这里，她还是决定将孩子们交给其他人。 唯一能想到的就是安清书！ 她聪慧过人，而且对云天墨也有一定的了解。最好是由她将孩子们带出皇宫！ 交给许大哥！ 因为云天墨还是不愿意直接和他对抗！ 可若是将这想法说出来，身边的男人又要多疑！ “你想说什么？”景慕霆柔声问。 “没什么。”她摇摇头。 “那就定在十天后，这里的事情已经安排好。但在临走之前，我们先将典礼举行完毕。” 景慕霆握着她的手，凤眸既狂热又霸道：“不要再拒绝，这个名分你必须要，否则你要睿儿怎么自处？那天我还会将太子之位给睿儿，念念也已经答应！” 苏婉寻无话可说，没错，睿儿现在和她一样没有身份，甚至连皇子都不是。 小念念见娘亲终于缓了脸色，高兴地握住她手：“我们吃饺子吧！外祖父和大舅舅也来了，还有小舅舅，小姨们。哥哥正在陪他们呢！” “景慕霆，你……” 这一回，苏婉寻吃惊的同时心还是微微一动。 “你回来之后只见了父亲，其他人都还来得及见吧。” 景慕霆牢牢将她扣在怀里，深幽的凤眸闪动着光亮，薄唇轻覆她的耳侧，柔声道：“你的家人，也是我的家人。我永远都会保护他们。” 前世自己太残忍！若不是寻儿最后选择自尽，他没打算放过他们。 那时候他眼里只有仇恨。 可这一世，他的眼里只有寻儿。 这番话还是打动了苏婉寻，因为这是她前世的伤疤，也是这一世的心愿之一。 她终于抬眸对视这双深情的眸，沉默片刻后，她的手轻覆上他的心口，认真地说：“我希望你能永远记住这句话！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动摇！” 景慕霆猛然抓住她的手，心跳都失了频率。 明明两人都已是夫妻，可现在却像是少年怀春那样激动：“寻儿，我发誓，无论发生什么，绝不动他们。” 这样的誓言真就像是一剂可以解前世痛的药，受伤的心虽然还没愈合，但也不再排斥。 见怀里的眼神终于有了亮光，他索性习惯性地将她横抱：“走！现在就去见他们。” 第278章 温存 “景慕霆，你放我下来！你这样抱着，别人怎么看我？” 苏婉寻红着小脸挣扎了两下，又看向身后的小念念。 只见这小家伙捂着眼睛跟着。 到了宴殿，苏婉寻就看到所有家人都到了，父亲，大哥，还有几个长成少女妹妹，甚至包括八弟！ 除了苏小颜和苏子炎，其他的兄弟姐妹全都到齐。 “参见陛下！参见皇后娘娘！”他们行礼叩拜，态度恭敬。 景慕霆的脑海里却浮现出这些人在前世被囚禁的模样。 未成年的八弟还没上刑场就得了鼠疫死在监狱，大哥气节向来就高，因不愿写招罪书，最后咬舌自尽。 还好，前世并没有让寻儿知道这些。 其实自己这双手早已血迹累累，这一刻，他的心在发颤，急忙说道：“在里屋就不用行礼，就当是家宴。” 苏远之却说：“这礼数还是需要的，若是被人传了去。还以为寻儿放纵外戚！要背负骂名的！” “父亲所言极是！” 景慕霆恭敬地受教，态度宛若亲子。 苏远之不作声，但眉头依旧没有松展。 “都入席！”景慕霆拉着苏婉寻的手坐上主座，龙袖一挥，宣道：“摆宴！” 山珍海味，龙髓凤肝一一摆上。 比起接待它国的国宴更要丰盛，可在座的人却很少动筷。 特别是只有九岁的八弟，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菜肴，却不敢夹。 景慕霆一撩袖摆，竟起身亲自在他碗里夹了菜，温和地说道：“上回二哥见你的时候才四岁！一眨眼就这么大了！” 八弟见状吓得不轻，连忙站起来叩拜：“叩谢陛下！” 景慕霆的手停在半空，俊颜尴尬，只能自嘲地笑了笑：“二哥何时变成老虎了？八弟这么畏惧？” “陛下，他胆子小，您就别怪他。” 苏子期起身同跪在弟弟身边，低着头婉转地说道：“苏家不敢受陛下如此大的恩典，能进这皇宫已是最大的福分，能与陛下同坐更是受了恩德！” 父亲说过，小妹入后宫为后，他们最好能与权利彻底割断，与皇族绝缘。这是为了小妹，更是为了苏家所有人的命！ 最是无情帝王家！今日的恩宠也许就是明日的断头刀！ 他苏子期无心官位和权利，只求小妹和苏家能平安。 景慕霆却皱眉，他今日请他们来不过是想让寻儿高兴，这反而让寻儿失落，让她的家人们紧张不已。 “大哥，你无需如此！”他亲自弯腰想要将他搀扶。 可苏子期还是不愿意起身，只道：“臣，惶恐！” 景慕霆的双手缓缓收回来，只能说道：“那就先吃团圆饺吧。” 好在这顿饭吃完，寻儿的小脸还是有了笑容，她拉着几个妹妹的手去御花园， 景慕霆远远看着她欢笑中的背影，心顿时变得暖意融融。 到了下午，苏家人才在皇家护卫队的保护下送回苏府，这样的架势无疑告诉天下人，他看重苏家和皇后。 夜晚，苏婉寻主动给他沏了茶。 这让景慕霆受宠若惊，抓着她的手就拽到怀里，大手轻抚她的小脸，感受着她肌肤的柔然和光滑，心不由地开始悸动。 “这茶水是温的还是凉的？”他低声问。 修长的手指却顺着她的玉颈缓缓滑动，流连忘返之时似乎还是在那尚未褪全的红痕打转。 他的嗓音沙哑中带着一丝发沉，让苏婉寻的背脊不由紧绷，身子不由自主地往后退。 景慕霆的大手却突然扣住她的后脑，深深吻住了红痕。 像是要在上面覆上自己的印记。 他的吻狂热似火，宛若一只嗜血的雄狮，不给她一点喘息机会。 直到她的眉心紧蹙，紧紧地拽住他的领子，连同呼吸都加重才松开。 原本早已淡去的红痕变得鲜红如血，比起原来的更明显，和白皙的肌肤形成鲜明的对比，宛若朱砂。 “景慕霆！你……” 她想要说什么，可景慕霆不愿意再放过，又吻上她的红唇。深深吞了她要说的话，她的呼吸。 良久，他才又缓缓松开，凤眸深邃中又有几分哀怨，沙哑地问道：“现在可以告诉了？” 苏婉寻闭目，深深吸气后缓缓说道：“是云天墨！他用许世宁的字迹写了一封信，我本命白芨和清书回信，并不打算去见，谁料……” “谁料云天墨说挟持了她们？你就去赴约？” 景慕霆瞬间就猜出来了，愤怒的同时更是心疼得快要崩溃。 “我当时第一想到的是先找你，可你……” “不要说了！” 景慕霆将她牢牢地锁住，在她耳边不断低喃：“是我错怪了你，寻儿，是我错了……” 第279章 我把酒还了 “云天墨如同毒蛇，随时都会攻击我们，他早就疯了……” 苏婉寻的眼眸里多了担忧，但已经没有恐惧，越是危险，越是要闯过去！ “他的性子本就狡诈阴冷，天书不过是放大了他人性的弱点。” 景慕霆深吸一口她身上的气息，浑身像是充满了力量和动力，轻声自言道：“我不会再去碰它，不会……” 既然打算放弃天书，就不会再去碰。 他要用本身的力量去和他斗，离天玄火为正！他就不信无法攻克天书的邪术。 “你说什么？”苏婉寻不解地问，干净清澈的眸子忽闪忽闪。 “我说，这水不够温……” 景慕霆的大掌已覆上她的纤腰，指尖一勾，轻轻扯开腰带，在她耳边低声哑语：“要不要尝一尝？” “不想！” 她急匆匆地就想要起身。可因为身体被他禁锢着，根本没有办法脱身。 正想要挣扎，景慕霆倒是主动放开，在一口气喝了她沏的茶后微微一叹息：“看来真的是凉了……” “怎么可能？方才到的时候还有温度！” 苏婉寻不相信，又重新倒了一杯自己喝。 “明明还是热的！怎么在你这里变成凉的？” 她不满地看着他，本就气没有消，还嫌弃这嫌弃那。早知道就不给他倒了！ “那你自己重新再煮一下，我先睡了！”她转身就要走。 “可能好久没有你的温暖，所以喝什么都是凉的，但有的却要着火……” 景慕霆突然又扣住她的手腕拉入怀，心一动，手臂再次扣住她的腰，让她坐在自己的怀里：“你碰碰……” “……” 苏婉寻气不打一处来，小脸却通红，原以为会让她摸心口，现在让她摸哪里？ “你真的狠心再拒绝？” 景慕霆的嗓音已沙哑发颤，胸膛的温度更像是火炉，蹙眉轻声又道：“会伤身的……” “你身体好着呢，再伤也伤不到哪里去！” 她红着小脸，还是用力推开。 这时候刚好门被敲响，景慕霆抱着她并没有打算放开。 “陛下，风姑娘想要见您，说是，说是你还欠她三壶酒……” 门口有人回禀。 苏婉寻瞬间就来了火气。根本控制不住！ “你赶紧去！别进这屋！” 她加重力量挣扎，见这个男人不愿意松开，索性在他手背咬上一口。 不是很重，但出乎景慕霆的意料，稍稍松开。 “真咬！” 他看了一眼手背的牙印，心里却是一阵甜味，好在手臂还没松开，寻儿还在他的怀里。 可苏婉寻却气得心绞痛，真的没有心思和他理论，甚至是说话。 “吃醋了？” 他抬手轻抚她发烫的小脸，又有些心疼：“上回和她单独喝酒是我的错，绝对不会有下次。” 说完，他直接对门口的太监道：“让她直接进来！” “你要她进来，那我走！” 苏婉寻直接起身，也不想再多看他一眼。 可这男人就是将她锁得死死的！ “以后我绝不单独和任何女人见面，好不好？” 他在她耳边说下保证，随后又补充：“除了母亲和念念……” “花言巧语！我才不信！” 苏婉寻回头瞪他，前世后宫那么多女人，现在却说得冠冕堂皇。 “你别动！腰带在我手里，再动就全散了……” 景慕霆不知何时已将她的青色腰带捏在手里，唇角的笑容暧昧邪气。 “景慕霆，你松手！松开！真是够了！” 她又想在他手背咬，可见他故意不动的手臂，心下又不舍。 门打开，进来的便是上回见到的女子，容貌惊艳到张扬，玉手里提着几壶酒。 风祭见到眼前这一幕，一时间愣在原地，眼底划过一道异样，但很快便笑了笑：“皇后娘娘也要陪我们一起喝？” 苏婉寻一听，小脸更加发沉，她陪他们喝？她是局外人？ “她不喝酒。” 景慕霆温和地回，随后道：“欠你的三壶酒，朕就在这里喝了。拿来！” 风祭爽朗一笑，走到他们面前，将手里的酒壶摆在桌面，道：“欠我的必须要喝！但我也欠陛下的，也绝不耍赖。” 她没有行礼！行为举止更像是将景慕霆当成朋友，不卑不亢，没有一丝献媚，更没有一丝讨好的意味。 她直接打开酒壶盖，一股脑地喝下，酒液顺着她的唇角滑落，性感美艳。 一壶酒下肚，风祭说道：“我欠你的已经还清，你欠我的，现在不用还。等我何时想要你还了，再来讨要。” 言毕，她直接转身，头也不回地准备离开。 ”要还现在就还了！” 景慕霆唤住她的背影，二话不说。直接端起酒壶就饮。 三壶一口气便灌下去。 第280章 苏婉寻吐了 这样的反应倒是让风祭感到吃惊，她缓缓转身，眼底划过一道不满。但很快就掩饰。 “陛下是男人，我是女人，其实赌约应该再改改。我的一壶，抵您的三壶才算过。所以陛下还要加三壶。” 景慕霆不想和她多废话，更不想因为牵扯而让寻儿心里不舒服。 所以又命人拿了三壶。 “风姑娘，我虽不知你与我夫君有什么赌约。既然他想要算清，那今天就算清楚！不要再有什么牵扯！” 苏婉寻突然端起桌上的酒壶，笑着道：“你是女子，我也是女子！这应该很公平，我现在就替他还清！” 她没有多说任何一句话，直接端起一壶往口里灌。 景慕霆一惊，急忙抢下，凤眸瞬间通红：“你身子不顾了？放下！” “你欠下的，她不要你现在还。那就我替你还了！” 苏婉寻甩开他的手，又是轻轻一笑：“你就在旁边看着！松开！” 景慕霆真的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一步，更没有想到寻儿的气性这么重。 这三壶酒喝下去，肯定难受！ 他怎么舍得？ “寻儿，你别任性！” 他抬手握住她的手腕，怎么都不愿松开。 苏婉寻嫌他烦人，几根银针直接甩下去。 速度快狠准！ 早在天凤宫就已练得出神入化！ 景慕霆虽然知道她有这能力，但没想到这时候会出手，所以这一次还是中招。 苏婉寻心里清楚，以他的内力不需几个呼吸就能解开。便二话不说，一股脑地将三壶全部喝了。 酒实在太辣！辣得刺鼻，虽然只是如同一条线般下了肚，但瞬间就可以灼伤喉咙和胃。 她从来不喝，上回喝酒还是在学院！也是因为这个男人！ 这一回还是因为他！ 三壶酒下去，她暂时还清醒，杏眸也无比清澈，对眼前的风祭说道：“既然要合作，那就直接说事！喝酒赌约算什么？” 风祭怔了片刻，一时间竟然不知如何回答。 在尴尬地扯唇笑了笑后便道：“没想到皇后娘娘竟会在意这些小女子才会在意的东西？” “小女子在意的东西？” 苏婉寻的神色冷淡，虽然没有上妆，但眉梢微挑之间已见果决和气势：“辅佐陛下是本宫的职责所在，喝酒伤身不说，引诱陛下酗酒更是大逆不道的行为！” 这话落下，景慕霆的呼吸变得急促，心疼她的同时更多的是愧疚。 他一直想着保护怀里的女人，给她最好的宠爱，给她最高的荣耀和地位，就想让她永远躲在自己丰厚的羽翼下。 可此时才真正意识到寻儿留在皇宫，做这皇后就是为了让他成为明君。 虽然寻儿说过很多遍，但现在听来却是这么震撼。 震撼地让他心惊肉跳，灵魂撼动。 风祭的神色更加尴尬，她想扯唇笑笑，可漂亮的脸蛋却有些僵硬。 “皇后娘娘早些休息。” 她不再说什么，转身出门。 等她刚一走，苏婉寻再也忍不住胸口的恶心，捂住后便开始狂吐，同时额头也传来剧痛。 像是要把胃里的东西全部吐出来。 景慕霆也已解开穴道，不顾呕吐物，直接用长袖去擦，心疼地再次红了眼。 “快去熬醒酒汤！”他立即命门外的宫婢。 “她早已醉了，醉得一塌糊涂。 醉得再次陷入前世的痛苦，一股脑地将心里话全部说出来。 “死”这个字刺激到了景慕霆，恍惚间，他似乎又看到了前世的寻儿在控诉他。 一个能震破他灵魂的想法突然出现在脑海里！ 寻儿？她真的是前世的寻儿？ 其实这个想法很早之前就出现过！但他曾想，若是前世的寻儿，又怎么会愿意留在自己身边？ 又怎会继续爱他，为他舍命？ 这一刻，景慕霆的双唇剧颤，眼底更是复杂纠结，沙哑地问：“寻儿，你几岁嫁给我的？” 前世，她十九岁才嫁给他！ 苏婉寻的脑袋像是要裂开，伴随着咽喉的肿胀，她已无法再开口，只是喃喃自言：“你娶我，只不过是为了报仇，我是你的报仇工具……” 她的声音太轻，太哑。景慕霆听不见，他还想试探，可怀里的女人早已醉晕在怀。 醒酒汤来了！ 景慕霆先解开她脏了的衣服，又用温水给她擦洗身体，可她在梦里还在吐，喊难受，清丽的嗓子仿佛着了火一样的暗哑。 景慕霆无能为力，只能不断轻拍她的后背，试图让她吐出来。 “寻儿，难受就吐，二哥哥给你擦。” 苏婉寻似乎听到“二哥哥”的称呼，半梦半醒之间又变得很温顺，不像方才那样控诉。 而将脑袋枕在他的手臂，乖乖地点了点头。 她的身子不着一缕，可此时的景慕霆却没有一丝贪欲，只想让寻儿好受点。 一口气喝三壶！即便是好酒量的男人也受不了！更何况是寻儿？ 第281章 像冰糖雪梨 他甚至担心胃会烧坏！ “先喝药……” 景慕霆细心地喂，克制着手指的颤抖。 半碗下去，小脸的红晕似乎退了些，但嘴里还是喊着难受。 景慕霆只能紧紧将她抱着，心疼难当。 翌日清晨，怀里的人依旧没有苏醒，但小脸的红晕倒是全部退了。 地面已满是狼藉，全都是呕吐物，满屋子的酸味。 几个宫婢进来清扫，景慕霆却依旧不松开怀里人，甚至担心吵着她，又示意这些宫婢离开。 直到正午，怀里人才苏醒。 她看着窗外的烈阳，抬手抵住剧痛的额头，轻声一叹：“下回再也不喝了……” 嗓音有几分埋怨，又有几分娇嗔。 景慕霆一夜未眠，眼睛里布满血丝，微凉的指尖从她的唇上轻轻滑过，低声应道：“下回要喝，也只得我们俩儿喝……” 苏婉寻翻了个白眼，想要抬手拍开，但实在没力气。 这酒劲儿太冲！ “我们提前去吧，封后典礼，回来再说！” 苏婉寻一想到婆母的状态就越来越不安。 总觉得还是少了一味药。 若是没有猜错，就是血帝！ 这是最重要的药引，能解百毒，还能挣脱开血邪术的控制。 她曾经在书中见过，没想到这次醉了酒反倒是记起来了。 “为什么？”景慕霆不安。 苏婉寻捏了捏眉心，说道：“娘还没完全解开，需要药引。云沐岛应该有！” “既然如此，那我们就提前封后，我不想再拖延。”}景慕霆当即决定。 “陛下，风姑娘求见！” 门外有太监回禀。 景慕霆沉默了一会儿，开口道：“傍晚再见。” 等傍晚寻儿休息好了，三人一起谈论去云沐岛的事。 “她说有急事！”太监又回禀了一句。 “你去吧，国事要紧。” 苏婉寻很平静地说。 景慕霆这才出门。 “陛下，我母亲要动手了，我们最好提前出发。” 她和他保持着一定的距离，眼神依旧不卑不亢，又说道：“若是皇后娘娘在意我们单独谈话，不如就去御花园，我想她应该能理解，毕竟国事要紧。” 景慕霆的神色也很平静，淡淡道：“不用，还有什么事，直接说。” 风祭一愣，但很快勾起一抹风轻云淡的笑：“母亲手下的四大灵主已经到了大尊，其中大灵主在京城。他要做什么可不是我能控制的。” “灵主？” 景慕霆闻言，幽神的眼眸宛若漆黑的夜，挑眉反问：“你是要朕派人将他杀了？” “这四大灵主能力比我都要强大，你派人能杀得了？他也是要去寻找我母亲的亲生女儿！” 风祭稍稍靠近他，压低声音说：“陛下若是能将他收服，那就是如虎添翼。” 距离近了，景慕霆能闻到她身上的香气，顿时想要作呕。这是无法控制的身体反应！ 虽然前世对她有几分信任，但也建立在她没有任何想要争宠的基础上，就是最直接的君臣关系。 可不知为何，这一世，他总觉得她在主动靠近…… “我们在明，他在暗。也许在朕想利用他的时候，他已经在利用朕。” 景慕霆既没有答应也没有反对，说完这句便抬步离开，背影冷清。 风祭只感觉一阵凉风，她不自觉地抬手摸了摸这张漂亮的脸，看他背影的眼神露出不解还有一丝不满。 所有男人看到这张脸都会沦陷，它完美无瑕，甚至比他的妻子更要美艳几分。 更何况他的妻子生过孩子，身体又怎会如少女那样美妙？ 到底是哪里出错了？ 晚上，景慕霆又带着她和两个孩子去京城大街逛逛，在哄好孩子睡觉后，两人一起进了温泉池。 她的长发散开，在水中宛若一朵盛开的黑莲，将肌肤衬托得更加白皙诱人。 温泉的水珠子可以顺着她的玉肌滑下，冰肌玉骨，美不胜收。 景慕霆看到这一幕，心宛若被猫爪。 几天的禁欲在此刻终于可以释放，她柔媚的眼神和柔软的身体对他来说就是毒药！ 可以迷惑他的神经和所有思维，让他的意识只剩下占有和融合。 他看着她泛着红晕的小脸，心一动，在她耳边低声道：“寻儿，别担心，我有喝药……” 苏婉寻虽然对他还有气，但见他能每次都能主动喝药，心下还是有些动容。 “药苦吗？”她的双臂勾住他的肩膀，将脑袋埋在他的胸膛，不想让他看见她被情欲迷住的双眸。 “像冰糖雪梨。” 景慕霆重喘，又带着笑，在她含羞的小脸落下一吻。 “花言巧语！”她偏开头，羞愤不已。 可下颌却又被他的手掌轻轻握住。 “现在能甜进心里，可不就是冰糖雪梨？” 景慕霆的嗓音已哑，看着她艳若桃李的小脸，血液又要沸腾起来。 第282章 要开杀戒 可他知道今天够了，否则寻儿的身体承受不住。 “早些睡！明天就准备封后。寻儿，你不要躲避！” 景慕霆再次捧住她的小脸，在她眉心落下一吻，眼神带着从来没有过的严肃：“我要你向全天下的人昭告，你是我的皇后。我的妻，这是对我的肯定。因为我在意的，唯有你！” 陛下，四象公子求见。”门外有太监回禀。 国事要紧，景慕霆虽然不舍，但也起身披衣。 “你先回寝殿陪孩子们，我很快就回来。” 关于国事，景慕霆几乎不让她插手，甚至避而不谈。 书房，四象公子早已等候，如今他已是武林盟主，也算是自己培养的人。 “陛下，这是和前朝还有关联的门派名单。”他弯腰，将卷轴递过去。 景慕霆接过，随意一翻，目光却停留在许世筝的名字之上。 她是许世宁的妹妹，前世上战场杀敌，虽然病死，也算是英雄豪杰。 这一世很多事和人都发生了改变，没想到竟混入了武林，还自立一派，名为“玉忠门”。 “你确定这些人和云氏家族有关？可有证据？” 他将卷轴搁在桌面，风轻云淡地看向眼前人。 “当然有证据！”四象公子又命身后的随从搬来巨大的木盒。 木盒打开，里面竟是累累白骨！ “陛下，这是在玉忠门的密室里找到的！正是当年皇族七十三人的白骨。” 四象公子抱拳回答。 几年前他夺取帝位的时候已经陷入疯狂。只要和云氏有血缘的人都要杀，牵扯共有数千人。 这张龙椅本就血迹斑斑。 而这七十三人都是云氏直亲，在被砍头之后尸体扔进“枯水山”，那里都是战犯和罪大恶极的死刑犯所埋之地。 永世不得超生！ “你派人埋伏在了玉忠门？” 景慕霆的眼神依旧平静，他的眸光又轻扫了一眼卷轴。 共牵扯六个门派。若是要杀，定是千人朝上！ “如今云天楚踪向不明，云天墨早已是天凤国的人。他们云氏早已无力……” 景慕霆在深吸一口气后，终于还是道出这句话。 他死死压抑住要杀意，即便天书的内容再次跳入他的脑里，不自觉地想要入念。 “陛下！若是云天墨用天凤之国的力量，以云氏复辟的名义再次来挑衅，那……” 四象公子没有说下去，但接下来是什么意思。 景慕霆心里太清楚了，天凤的势力虽然不及现在的大尊，但也不弱。 这一仗本早就开打，并且可以胜利，可若是天尊在里面搅局，那结果就不得而知了。 更何况如今各地出现百姓暴起的病例，实在不是好事。 “杀鸡儆猴！陛下只要一声令下，这些门派，草民一个都不会放过！”四象公子跪地表忠心。 很奇怪，景慕霆这时候已不动声色地在入念，对云天墨的恨仿佛可以掩盖住他所有的理智和善念。 脑海里甚至出现寻儿在他身下承欢的场景！ 杀了他！杀了这些暗地里支持他的人，宁错杀千人，不能漏杀一个！ 一双深邃幽暗的黑眸凌厉如刃，拳头已紧握，甚至在发颤。 四象公子还以为他要动怒，吓得“扑通”跪地：“陛下饶命！陛下饶命！” 景慕霆沉默，狠狠闭上凤眸，脑海里再次浮现寻儿清澈的眼神和两个孩子的身影。 她说要他做明君！不能双手沾满鲜血！ 若是跨出这一步，也许会再次失去她。 “陛下？” 四象公子试探性地又轻唤了一声。 景慕霆深吸气，总算是制住突如其来的邪念，可灵魂像是受了重创，鬓角已有冷汗渗出。 “这件事先暂缓，等朕回来再处理。”他沙哑地开口。 明明只是压制念头，可此时的他却像是经历了生死劫，每次喘息都感觉胸口钝痛。 四象公子不再说什么，离开之时刚好看到几年前见过的王妃，他弯腰行礼后就匆匆离开。 景慕霆没有料到寻儿会来书房，眉头顿时紧皱，但很快掩饰，柔声问：“怎么还没睡？” 因为有了前车之鉴，苏婉寻想要进书房，外头没有一个太监敢阻拦。 她的视线停留在正要搬出去的白骨木盒上，低声问道；“这些是什么？” “最近武林出现一些怪事，正是死者的白骨。” 景慕霆已握住她的手，笑着扯开话题：“走吧，早些休息。” “和上次大街上的一样？” 她还是感到不安。 “无关。” 景慕霆不想再说太多牵扯。 第283章 封后典礼1 终于等到册封典礼，虽然是临时改期，但无论是仪仗还是场面全都是从未有过的规格，三品以上的官员全部要参加。 一早帝后两人就要乘坐马车，身穿礼服去奉先殿谒庙叩拜。 到正午才能回宫正式册封。百官上表称贺，皇后接受册宝才算礼成。 比起婚礼还要繁复隆重。 前世她虽为皇后，但没有碰过皇后的册宝，也许从一开始，他就没打算让她打理后宫。 这一生，他却想尽办法将这些东西全部补齐给她。 天还没亮，景慕霆就出宫去安排，苏婉寻醒来时白芨刚好进来，急匆匆地和她说：“小姐，齐非乐想要见你。” “什么？” 苏婉寻有些吃惊，今天这个节骨眼怎么突然要见面？但既然她来，那就一定要见。 所以便将景慕霆给她的皇后玉牌递给白芨，“你拿着这个去宫门，让他们放人。” 很快，齐非乐就进来了。 两人虽然几个月未见，但苏婉寻见到她还是很激动。 “才几个月没见，你的眼神又变得清澈很多……” 她感叹一声，嘴巴张了张，想要再说什么，但最后还是改了口：“我过来就是想参加你的典礼。” “嗯，今天要很忙，无法陪你。” 苏婉寻看了一眼门外，对她说道：“你就和清书在一块儿吧，孩子们也随着她们。明天再和你好好聚聚。” “好！”齐非乐一口答应。 苏婉寻换上礼服就坐上马车匆匆出门，白芨和另外八个贴身宫婢一同前去。 齐非乐去了隔壁的寝殿，小睿临是认识她的。所以一见到她就喊了一声，小姨！ 在见到孩子的那一瞬间，齐非乐突然就醒悟了。 这哪里是云天墨的孩子？根本就是景慕霆的！原来以前是易了容。 既然如此，那她就不能带着孩子去见云天墨。 好在一开始就没答应让他一起进来，否则就糟糕了！ 只是…… 她突然想到了什么，脸色猛然一变。 糟糕！他一定也进了宫！ 因为在北宫小门放开的一瞬间，她似乎看到了一抹人影穿过！北宫小门守卫最不森严，所以侍卫们没有发现。 想到这里，她的后背发麻，知道一切都晚了。早应该看清那家伙的目的！ 正午，景慕霆和苏婉寻已从先殿谒庙回宫。 马车里，两人的手掌紧握，苏婉寻虽表面平静，但眼底还是闪动着不安和逃避。 “别担心，有我在！”景慕霆柔声安慰。 他就担心寻儿会过不了心坎儿，他见不得她伤心。 寻儿越是如此，他对云天墨的恨就越加深，明明可以慢慢斗。 他却想用捷径。 已经忘记天书内容会不自觉地入念！ 礼部早已将礼乐队安排在天德殿外，共有六百多人，册封的宝案于正殿的右东向。 午时，鸣起钟鼓。 景慕霆牵着她的手从天景门到天德宫的红色大道走来，两边站着群臣，一共跪地行礼。 这一切，都是前世没有的。 在苏婉寻的记忆中，她的皇后之位宛若摆设，甚至没有被册封过，基本没有人见过她的真面目。 这一刻，听着两旁的朝拜声，她有些紧张。 景慕霆似乎感觉到她掌心的冷汗，又紧了紧她的手，轻声说：“无论前方如何，我都带着你走。” 两人到了天德正殿，侍仪女官四人立于拜位左右。 宣读女官立于东案，准备宣读册宝。 这将近千人的正宫殿外已是鸦雀无声。 众人屏息，所有目光全部看向这位皇后娘娘，包括此时激动万分的苏远之。 其实今天的典礼终于让他深信景慕霆是爱寻儿的。 他也放心很多。 若是寻儿的娘还在，那该多好！ “爱妃！” 就在这寂静的时候，云天墨的声音突然出现。 这一刻，苏婉寻感到心跳几乎停止，手掌不自觉地与景慕霆松开。 景慕霆又将她的手拽回来，在深吸气后凤眸已染上猩红。 “别怕，我会杀了他。”他低声说道。 在场所有人大臣全部转身，竟看到一个身穿紫色长衫的男人站在不远处，唇边绽放着笑。 “啧啧！大尊帝？朕的爱妃好像落在你这儿了，将她还给朕可好？” 云天墨的眼睛同样猩红，即便在笑，但眼底还是闪着一丝隐藏极深的悲痛。 “爱妃？” 众臣大惊，都用一种极为惊讶的眼神看向苏婉寻。 苏婉寻也已站起身子，眼神冰冷，道：“本宫并不认识你。” 景慕霆已在暗中做了手势。 “布阵！” 来他的皇宫，不就是自寻死路吗？ 他说过，只放一次，绝不可能放第二次！ “不认识？” 云天墨挑眉，绝美的脸上已满是失望，无奈地摇了摇头：“才几个月未见，爱妃就抛弃朕？” 第284章 封后典礼2 “疯子！” 苏远之大怒之下竟抽出身后侍卫的长剑，准备上前斩杀。 可云天墨却指了指不远的高处。 最高的一棵槐树下挂着两只麻袋，他笑得更加放浪狂野：“爱妃，这是大尊帝的孩子还是朕的孩子？宫外已埋伏很多弓箭手哦，只要我一声令下，啧啧……” “云天墨！” 苏婉寻猛吸气，拳头紧握。 可就是这样的反应，让所有人都已确定这位皇后的确和云天墨发生过什么，甚至相信他说的话。 景慕霆的掌心已显一把玄赤色的离天火长剑，薄唇紧抿成线，冷冽银鸷的眸光死死盯着他。 空气中的温度灼热沸腾！ “不要！孩子们还在上面……”苏婉寻拽住他的长袖。 “假的！孩子们安然无恙！” 景慕霆很确定，对于孩子们的安全，他做到了极致。 几乎将最厉害的死士全部安排在他们身边。 云天墨似乎抱着必死的心，当接触到景慕霆冰冷的视线时反而勾唇一笑：“你杀我吧，即便你杀了我，你和她之间的裂缝永远都在，全大尊的人都知道，你的妻，曾是我妾，哈哈哈……” 说完，他仰面长笑，似乎等待着景慕霆的这一剑。 景慕霆的白发披散，凤眸赤红，眼中的杀气似乎可以震破天地。 在出手的刹那空气都在震荡，剑气中火玄力极具穿透力。 “啊！！” 所有人都蹲下身子，想要避开剑气。 云天墨看了一眼苏婉寻，唇角缓缓勾起一抹惨淡的弧度，可紫眸却缓缓闭上，用极轻的声音说道：寻儿，我已无药可救，活着只会无尽的伤害你，来世再见吧…… “小心！” 一道小小的身影奔来，速度极快。 他的双臂撑开，一道强大的火焰墙壁已显。 “睿儿！” 景慕霆大惊失色，方才劈出去的力量猛然收回，因为使足的劲儿，所以当即喷出一口淤血。 可方才劈出去的余力还是无力挽回。 眼看着这道余力要劈开玄火保护墙，景慕霆和苏婉寻同时冲过去想要护住孩子。 可他们没想到云天墨竟突然一个转身，将孩子反压在身下。 余力冲破火墙，化成可怕的火龙从他后背席卷而过。 离天玄火的力量可以烧融万物！ 曾经的云天墨可以化解这些力量，可这一回，他无法做到！ 因为景慕霆在出手的那一刻已入念天书，所以可以攻破他的保护。 “呲呲呲！” 云天墨的后背瞬间燃烧，可此时的眼睛却无比清澈，看着身下的小睿临，眼底竟隐藏着疼爱和不舍。 “挟持我，逃！”小睿临颤声说道，可他的嗓音已没有一丝温度：“下回若是再碰到你，我绝对会杀你！” 这是报了养育四年多之恩，但他伤害了母亲，下回绝不留情。 云天墨听清楚了，他抬手轻轻拍了拍他的小脸，想要开口，却最终将话语吞了下去。 足尖一点，不顾还在燃烧的火焰想要跃上天德宫的天顶。 景慕霆的白发狂舞，眉峰泛着冰雾，对着早已埋伏的杀手下令：“追！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若追不回，全部死！” 他的面色阴冷地骇人。 方才最后的那一念头已经不受控制！ 一双赤红银鸷的眼神死死盯着已消失的人影，拳头捏得咔咔作响。 苏婉寻已将小睿临紧紧抱在怀里，她本想责怪孩子。 可看着孩子眼里的泪水，她又怎么舍得说他半句？ 云天墨尽到了父亲的责任。 睿儿喊的第一声父皇，他的第一次走路，他的第一次拿筷子吃饭，他的第一次骑马，全部都是那个恶魔在陪伴。 不是孩子的错！不是！ 景慕霆赤红着凤眸看向小睿临，久久没有说话…… “慕霆……”苏婉寻颤声轻唤。 这一刻，还有谁敢说话？甚至连呼吸都不敢！ 景慕霆深吸气，冷声道：“继续！” 礼部官员面面相觑，随后立即命礼乐部奏乐。 震破云天的礼乐再次响彻云端，所有官员齐齐叩拜，仿佛方才什么都没有发生。 可对于苏婉寻来说，她的眼前一切都是黑的，甚至连站稳都难。 即便她没有失身给云天墨又如何？她曾经的身份就是妾！ 众人会怎么看她？怎么看慕霆？ 当册宝递到她面前时，她无力去接。即便她想过这个坎儿，也无法再做到。 景慕霆握住她的手腕，凤眸里的血丝还没退散，但眼神还是坚定如铁，沙哑地道：“接着！” 苏婉寻的手在发颤，她心里知道，这么一接，这个笑话将会记录在史册，慕霆将会成为千古耻笑！ 她的手稍稍挣扎片刻，最后却扯出一抹无力的笑。 景慕霆对视着她的眼眸，心疼难受，可自己却无能为力。 即便将册宝塞进她的怀里，她也一定会推开。 这样的心疼瞬间又化成了恨，对云天墨，对云氏的恨！ 这样的恨宛若雷击，快速钻入他的四肢百骸，不知不觉中灵魂再次入念。 这一次的入念，他的心已完全不受控制。 第285章 彻底入魔 满脑子都是杀念！甚至想到昨日四象公子的回禀，那些门派全部都应该死！ 一个不留！ “皇后娘娘，吉时快过了……”女官在一旁轻声提醒。 可苏婉寻依旧没有去接，她悄悄对着自己的穴道扎了一针，当即晕厥过去。 众臣看到这一幕，不由倒吸冷气。知道这场封后典礼算是结束了，只是结束，却不算礼成。 册宝，她终究是没有去接。 可令所有人都想不到的是，景慕霆竟在将苏婉寻横抱后，正声宣道：“礼成！” 礼成？ 皇后尚未接册宝，甚至连册文和宝文都还没宣读完毕！ 陛下这是疯了吗？ 为了一个做过前朝太子妾室的女人，竟将祖宗规矩都不顾？ 苏远之看着景慕霆抱寻儿回去的背影，一颗心不知是喜还是忧。 喜的是，景慕霆真的对寻儿一片真心。 忧的是，原来寻儿那些年竟在云天墨身边，做了他的妾？ 如今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了！以后她该如何在后宫自处？ 只希望景慕霆能护她一辈子，此心不变。 另一边，云天墨已躲过了追杀，可后背早已被烧得鲜血淋漓，骨头外露。 现在医馆不能去，数百个死士还在追。 再不止血，他迟早也是要死！ 他靠在一棵树后，看着又要下山的夕阳，绝望地闭上眼睛。 可是脑海里却再次浮现寻儿那双死寂的眼睛。 还记得那一年和她看夕阳，他告诉她，活着就是希望，活着比什么都好！ 也许那一刻已经爱上那个女人了吧？可为何会走到这一步？ “在里面！一定在里面！围剿！一定要找到！否则谁也别想活！” 不远处又传来尖锐刺耳的命令。 云天墨感觉很累，他不想再躲躲藏藏，所以索性起身送死。 可他突然又听见那些死士激动地道：“看到影子了，在那边儿，快！快射箭！” 回头一看，看到一道熟悉的背影。 齐非乐？ 这个女人是想要替他死吗？ 情急之下，云天墨也现身，朝另外一个方向飞奔。 “两个一起射！杀了！全杀了！”领头死士下令， 陛下什么性子，他太清楚了，若是抓不到云天墨。所有人都要掉脑袋！ 眼见着这些人就要射箭，云天墨原本要平静的紫眸再次染上妖冶诡秘。 只见他猛然起身，双臂抬起伸开，地面的杂草竟全部拔地而起，宛若染上鲜血，刺目鲜红。 这领头人心下知道硬拼也是死，还是先追方才的女子更容易，调查出她的身份就更容易控制云天墨。 所以轻声命令身后的手下：“先退，先退……” 书房 领头人已将事情的经过全部回禀给了景慕霆。 “陛下，属下已经查清楚，此女是齐家嫡女，若不是她，属下们早就将那畜牲杀了！” 景慕霆的俊颜阴冷，浑身散发出一股令人颤栗的寒气。 “再多给你们三天时间。” 他凉声回答，却在手边的宣纸写下几个字。 领头人哪里敢看他写了什么，领命后立即离开。 景慕霆的眸光沉冷，视线落在这宣纸的几个字。齐府，九族，杀！ 寝殿 苏婉寻醒来时，景慕霆并不在寝殿，倒是白芨陪着，明黄色的册宝却放在她的枕头边。 她的心为之震撼，说不感动是假的，可还是不敢去触碰。 “小姐，陛下中午才走，说是傍晚回来。” 白芨看册宝和皇后的玉印，不禁感叹：“您晕了之后，陛下还是向天下人宣告，礼成！” 苏婉寻深吸气，并没有说什么，可当指尖想要去触碰这些东西时还是收了回去。 在整理好衣服后就去隔壁房照顾两个孩子。 睿儿受了惊吓，需要她的陪伴和开导。 傍晚，景慕霆并没有回来。 但她倒是等到了一封信，又是许世宁写的。 信鸽直接落在她的窗台。 有过上一回的教训，这次她充满了戒备，但信的内容却让她的心为之一颤。 信中所写，短短四个字：皇后娘娘安，许世筝冤枉，望相救。 署名竟是许母。 想起当年她在灯枯油尽时，还是许母照顾了她两个多月。 如今许世宁正在去边境的路上，难道他的妹妹遇到什么事了吗？ 不过无论是不是许母写的，这封信的内容，景慕霆一定是知道了。 “什么时候醒的？” 门推开，景慕霆进来，俊颜带着笑容，看起来似乎心情不错。 “下午就醒了。” 苏婉寻语气也很平静，没有提及封后的事，而是将手里的信递过去。 “许将军的母亲写给我的，不知道真假。” 景慕霆接过信，在看了一眼后，柔声问：“寻儿觉得呢？这信是真还是假？” “不知。” 她很冷静地对视这个男人的眼神，然后坐下倒了杯茶，道：“你来处理，我只希望你能公平。” 景慕霆点头，将这封信随意搁在桌面，淡淡回道：“你放心，一切按照国法。” 第286章 他们是无辜的 夜晚，两人已躺在床榻，但都没有提及那件事。 景慕霆甚至没有询问睿儿的事，直到苏婉寻忍不住先说。 “今天已和睿儿谈过，他说最在意的还是你。对云……” “我说过，不要提这个人的名字！” 景慕霆突然开口，嗓音低沉，甚至带着一丝怒意。 苏婉寻被他这样态度惊了一下，但也没有再说什么。 不知过了多久，景慕霆突然起身披衣下床，偏头低声道：“你先睡，我去书房再去处理一些事。” 她看着他突然要离开的背影，心尖莫名地发涩。 隔壁的寝屋，两个孩子分别是在两间房，由几个宮婢每天守夜陪护。 小睿临已经睡了，小身子却蜷缩，背对着门口。 景慕霆从门缝看着他的小背影，眼底划过一道心疼。他的手掌抬起想要去推开。 但最终还是缓缓放下。 “陛下？” 守在门口的宮婢弯腰行礼。 景慕霆示意她止语，随后低声提醒：“等会用冰水手帕敷在太子的掌心。” 记得他小时候也是四岁多才显现火灵根，开始的几日每天都睡不着，疼得厉害。 “好！”这宮婢立即领命。 景慕霆沉默了一会儿，又道：“你去取冰水，朕来。” 门还是推开了，他轻手轻脚地进去。 景慕霆坐到了床边，大手轻覆他发烫的小脸，在取过冰水手帕之后就轻轻擦拭那双通红的小掌心。 小睿临真的睡着了，可当掌心触碰到冰凉时还是猛地收回。 景慕霆又抓过，细心地擦拭，墨眉因为心疼而紧皱。 几次擦拭下来，小睿临总算放松了小手掌，小嘴微张，像是在说着什么梦话。 “睿儿，你在说什么？”他弯腰去听。 小睿临正在做噩梦，梦见爹爹被云天墨刺中，爹爹赤红着眼说都是他的错，再也不爱他了，再也不要他了。 “父皇，不要杀，不要杀！” 他在梦里请求云天墨，可当云天墨放松戒备时，他毫不犹豫地对着挥去一剑。 在他心里，爹爹娘亲和妹妹才是最重要的！ 可景慕霆却不知他梦见了什么，只听见他说了什么。 他猛吸一口气，指尖发颤，方才还平静的凤眸已有寒芒闪动，双手死死扣住膝盖。 云天墨！辱他妻，夺他子！ 滔天恨意再次贯穿灵魂！ 站在门口的宮婢本想进来，可她看到陛下阴沉的眼神和猩红的眼睛时，吓得扑通跪地。 没错，陛下只是坐着。 但风一吹，白发微动，她居然能感觉到他周身散着肉眼可见的杀气，空间似乎都在震动。 这种恐怖的压迫感，让她难以呼吸。 整整一天一夜，景慕霆都没有再回寝殿。 苏婉寻也没闲着，一直在研制婆母的解药。如今只剩下血帝，她一定要将其他药方全部配齐。 不能有任何一点差错。 到了云沐岛找到就可以直接给她服用。 “小姐，明天就要出发了，奴婢把太子和公主要换洗的行李全部准备好，并且命人搬上了马车。” 白芨走过来回禀。 “知道了。”苏婉寻一应，但其实她并没有决定将孩子带过去。 “寻儿。” 安清书进了门，神色匆匆，走到她身边轻声说：“我都已经调查过了，许将军的妹妹如今是玉忠门的掌门，昨天已被盟主定了个叛逆之罪。” “什么？” 苏婉寻的脸色大变，谋逆之罪若坐实，夷九族！ “是盟主给她定的，明日就要斩杀玉忠门全部门徒，整整五百三十一人。” 安清书已不自觉地抓住苏婉寻的手，颤声道：“寻儿，一定要救救许将军的亲妹妹！” 苏婉寻轻轻吸气，突然想起景慕霆对她说的一句话，他说，一切按照国法。 看来他早就知道了！ “陛下从不与我谈国事。” 苏婉寻沉凝片刻，又问道：“谋逆的证据是什么，你打听到了吗？” 安清书回：“听说是在密室里藏了云氏直系皇族人的骨头。这些骨头本被扔在枯水山。” “白骨都一样，有什么区别？完全可以栽赃！” 苏婉寻冷声一笑，心里却感到凄凉。 若是没有景慕霆的同意，武林盟主又怎么有权利将玉忠门灭门？ 可慕霆真的去调查了吗？只是短短几天就可以定罪？ 五百多人啊！在他眼里，就是蝼蚁！ 安清书想到这儿，心里来了火气，沉声道：“这些皇族人的白骨都被刻着永不超生的古铭。但刻字也能栽赃。只要陛下愿意查，就一定能查出破绽。” “他不会去查。” 苏婉寻直截了当地回答，随后毫不犹豫地取出皇后玉牌递给她。 “我们没有时间了，你带着我的玉牌去找千总兵方大人。他是许将军提拔的！要他一定要在今天找出京城能刻铭文的高人，还有……” 苏婉寻停顿片刻，又想到了一个方向：“要他以我的名义派人再去枯水山翻翻，看看真的骨头还在不在？” 第287章 不可控制的恶念 枯水山乱葬岗是禁地，外围有许多侍卫守着。所以证据骨头八成是伪造，真的应该还在那里。 “好！我这就去办！”安清书二话不说，急匆匆出门。 “小姐，你直接用皇后的玉牌，这，这不是和陛下对抗吗？” 白芨在一旁担心地问。 苏婉寻沉默，看着窗外的烈阳。 脑海里浮现前世的场景，他说过，要她绝不能干政，否则就会要她生不如死。 可这一世重来，她一定要想尽所有办法要他做明君，从他手里救下更多冤魂。 无论什么代价！ “他若想废了我，随时都可以。”她淡淡说道。 “小姐……”白芨欲言又止，但也不再劝阻。 整个下午，苏婉寻的心都提着，虽然继续研制解药，可心思却在外头。 明天就要处斩！ 只有半天时间！ 夜晚，景慕霆终于回来了，穿的还是朝服，当他站在门口时，所有的宮婢和太监已跪地行礼。 但苏婉寻却像是普通百姓家的女子那样迎接夫君，温和地问道：“回来了？可用晚膳？” 景慕霆没有回答，大掌正摩挲着一块玉牌。 正反两面刻的都是凤凰。 他俊颜平静，缓步上前后就将她轻轻搂住。 低沉暗哑的声音在苏婉寻的耳廓响起，带着一丝难辨喜怒的情绪。 “寻儿，你的玉牌落在外头了。下回不要再弄丢了。” 苏婉寻说不紧张是假的。 她感觉一口气提着，虽然眼前人是她夫君，但也是帝王。 他是独裁者，不喜欢任何人染指权利。 这一世虽然他爱她，但若是触及了逆鳞又会怎样？她并不知道！ “是我要清书以皇后的名义去的，并不是不小心落在外面。” 苏婉寻深吸气，索性将心里话全部说出来：“慕霆，这件事能不能延后再处理？毕竟涉及五百多人的命！” “寻儿，如今证据确凿，若是延后，那以后是不是会有更多人谋逆？” 景慕霆抬起双手捧住她的小脸，缓声道：“你不能将个人的情感加在里面。” “我没有！”她反驳。 “那你又是如何确定证据是假的？只因为她是许世宁的妹妹？” 景慕霆温声问她，克制住突如其来嫉妒。 许世宁永远都在她心间，即便两人分开那么远…… “若她真的谋逆，我无话可说。可从发现白骨到现在才短短几天，可牵扯的却是几百多条人命。” 苏婉寻镇定一下情绪，眸光澄澈地与他对视：“我不希望你手上有太多无辜血。” 听了这话，景慕霆的心划过暖流。 就在他想克制杀念的这一刻。 一口浓重的血腥味很快就在口中弥漫，鬓角渗出冷汗。痛苦地甚至想要拿把锯子将心锯开。 这是人皇天书的折磨！ 就是因为他方才做了对抗！ “你怎么了？脸色突然变得那么苍白？” 苏婉寻发现了，心不由一疼。 “无碍。” 景慕霆用指腹轻轻划过她的小脸，柔声道：“既然你说推迟，那便推迟。” 寻儿在封后典礼上受的委屈再次浮现在他的脑海里！ 杀念顿起！ 可是寻儿又不想他的手中染血！ 这种挣扎快要将他逼疯。 “真的？” 她吸气，眼神却依旧带着狐疑。 “当然是真的！” 景慕霆眼眸温情入骨，低声道：“明早出发前，我便下令给四象门，要他们推迟处理。” “好！” 她选择了相信。 “嗯，孩子们都睡了吧？让他们早些休息，明早还要出发。” 景慕霆拽过她的肩膀拉入怀，又在她的眉心落上一吻后说道：“我晚些回来。等我，不要睡。” “还没批阅好奏折？” 她很担心，因为慕霆的脸色苍白无血色。 景慕霆的凤眸微眯，笑得既暧昧又温暖，在她耳边哑声问：“怎么？现在就想要？” 苏婉寻的小脸泛红，略带娇嗔地将他推出去：“走走！谁要了？” 景慕霆屈指在她鼻尖轻刮，笑着出门。 当门合上，刚走远便抬手捂住心口，血腥味再次冲上喉咙，宛若骨头根根断裂，承受极致的酷刑。 此时他可以确定，只要他和欲望和杀戮之心对抗，就会承受这样的痛苦！ 唯有顺着邪念和恨才会缓解。 景慕霆的低头看着颤抖且无法控制的十指，杀念如同魔障一样侵蚀着他的灵魂。 一个没喘过气，哽在咽喉血腥竟再次喷出。 这口血是黑的，动了心头血！ “陛下小心！” 风祭不知何时已出现在他身后，并且顺手搀扶住。 景慕霆转身，当她看清这张脸并不是寻儿的时候，本能地就推开。 “有事？” 风祭对他的反应有些吃惊，但面上却不显，和他主动又保持了一定距离，神色淡淡。 “明日就要出发，但我听说皇后娘娘也会跟着去。那里实在太危险，其实留在宫中……” “有朕在，无碍。” 景慕霆直接打断她要说的。 “陛下方才是在和天书对抗吧？” 风祭笑了笑，美目弯弯，继而又一挑眉，说道：“我说过，你在入念的那一刻就已经没有办法回头了。更何况，你在封后典礼上已经完全接受天书的洗礼。” 景慕霆皱眉，但也没有多说什么，转身就要离开。 “陛下，别再和天书对抗。它能助你赢得整个大陆天下，能助你杀了云天墨，助你成为下一任人皇……” 风祭的声音在他身后不断缓缓响起。 明明越走越远，可听起来却越来越清晰，如同蛊惑一样侵蚀着他的灵魂。 天下！ 可以掌控在掌心里的天下！ 他的脑海里更是再次浮现寻儿被云天墨欺辱的画面，一幕幕竟是那么清晰。 好不容易压制的杀念再次莺飞草长，又宛若万丈火焰将他吞没。 他就如同化身一只嗜血的恶兽，唯有鲜血和杀念才能得到满足。 “陛下！喝酒吗？喝醉了，也不会难受……” 风祭的嗓音又变得柔缓。 可景慕霆没有停下脚步，他既没有去书房也没有去密室，而是在喝了避子汤之后又回到寝殿。 苏婉寻本打算熄灭其中一盏灯先休息，没想到他又回来了。 门打开，高大挺拔的身躯已站在门口，长发披散在肩。 因为灯光太暗，她看不清他的表情，只感觉他的呼吸很重，像是在克制什么，周身泛散着汹涌的气息。 “怎么又回来了？是不是身子不舒服？要不要我给你把脉？” 她不顾地面的冰冷，赤足上前想要去搀扶。 可这个男人已快步上前将她横抱，再回到床榻后便吻住她的唇，凶狠无节制。 桌面的烛火不知何时已被熄灭，她更是分辨不清他的神色，只感觉他的呼吸急喘，鬓角更是冷汗淋漓。 即便欢爱时，他的身体都在颤抖。 景慕霆没有说一个字，像是发了疯！ 苏婉寻忍不住皱眉，他似乎感应到了，立即停下将她抱住。 “寻儿，我好痛……” 他在她耳边沙哑地低喃，连同呼吸都带着血腥味。 第288章 低估了天书的可怕 是他低估了天书的可怕！每次的对抗都如同抽去骨头般痛苦，又如同灵魂被鞭打。 苏婉寻心疼他，不顾自己方才的疼痛，立即给他把脉。 脉象一切正常！ 可为何他会冒冷汗？ “慕霆，你到底怎么了？”她担心地问。 景慕霆没有回答，只是又将她抱紧，仿佛唯有如此才能好受些。 “寻儿，我不会乱杀无辜，我不会让你失望，不会，不会……” 他再次低喃，克制住声音的颤抖。 苏婉寻同样将他抱紧，坚定地点头：“我从来没有怀疑过你！你说，我便信……” 听了这话，景慕霆苍白的薄唇缓缓勾起一抹弧度，即便十指还是因为疼痛而颤抖，可眉心已舒展。 翌日清晨，所有人准备出发。 云沐岛也是需要坐船，所以先到海港。 两个孩子从来没有坐过船，一听说要坐船，变得无比兴奋，昨晚一夜未睡，到了早上才沉沉睡去。！ 景慕霆准备去隔壁寝房唤醒他们，苏婉寻却突然提议：“其实我不希望带孩子们去，太危险。” 景慕霆脚步一顿，偏头问她：“然后呢？” 她鼓足勇气说：“我想将他们交给清书，清书带着他们去找许世宁。” “所以你觉得许世宁比我更能保护孩子，对吗？” 景慕霆反问，神色却很平静。 “并不是不信你，而是担心风祭会伤害孩子们，还担心娘还在受控制……” 景慕霆却说道：“风祭不敢动他们。你想多了……” “你为何总说我想多了？即便她现在不敢动，以后呢？” 苏婉寻很不满他现在的态度，虽然景慕霆明确表态会拒绝和那个女人有关系。 但她也是女人，她能嗅到风祭的攻击性和取代心。 她比素无心和柳如萱更可怕！ “说到底，你还是对许将军有偏见！觉得我是利用孩子给他筹码，这样他的妹妹就安全了？” 苏婉寻一针见血地戳破他的所思所想。 “景慕霆，你要知道，他们也是我的孩子！我不会利用他们做筹码！留在皇宫要堤防云天墨，唯有去边境才是最安全的！” 景慕霆沉默片刻，在深吸一口气后终究是答应了：“好，我将所有死士都派去一路相护。” 苏婉寻知道，他能答应下来已是做了最大的让步！ 许将军的妹妹也暂时会安全。 正午，所有人都已坐在大船，预计时间在五天后。船上已准备已备好足够的食物和水。 因为以前出过事，所以苏婉寻对船还是有一定的恐惧，她很快就坐进船舱，不想去看这片大海。 才离开孩子们短短半天，她就开始想念。 特别是回想孩子们失望和不舍的眼神，眼睛都止不住得红。 景慕霆在和船员沟通后就坐进船舱，手里端着刚煮好的饭菜。 苏婉寻低头一看，竟是和皇宫差不多的精致的菜肴，都是她爱吃的。 “我把厨子带来了，怕你没胃口。” 景慕霆将她搂到怀里，又忍不住用鼻尖轻轻蹭了蹭她的小脸，低声问：“昨晚弄疼你了？” 语气明显带着心疼。 苏婉寻刚准备拿筷子的手一顿，小脸通红。 景慕霆见她如此，眸光炽热又温柔，指腹轻柔她的红唇：“都做娘好多年了，怎么还害羞？” 嗓音像是惹了火般低哑暧昧。 她心跳地更快，奋力一推后重新拿起筷子：“我要吃饭……” 景慕霆也不再逗弄，心满意足地靠在船壁看她吃。 再回想当年一起坐船去望月岛，寻儿对他还是那么排斥，甚至带着一丝恨。 而几年后的现在，他们已经夫妻身份！寻儿看他的眼神也充满柔情…… 也不知这次会遇到什么，可无论遇到什么，他都会将她护在怀里，不让她受到一点伤害！ 船向前行驶，很快就到了黑夜。 船舱里是有床榻的，两人早已卧床休息。因为船只颠簸，景慕霆更是将她抱得很紧，生怕她会难受。 “表哥！表哥！！不远处有一片黑鸟！” 柳如萱在船舱房外急声唤。 她的脸虽然已经恢复了很多，可看上去还是很诡异可怕。 景慕霆立即披衣起身，却不想打搅身边熟睡的人儿。 门打开，他的眉头紧皱，示意她闭嘴。 两人走到船头，果然如柳如萱所说，远处的上空正有一大片的黑鸟在盘旋，少说有几千只。 似乌鸦又非乌鸦，它们的嘴比乌鸦更长更尖利，爪子如鹰，即便远远望去眼睛也能看出是赤红的。 “这些鸟名为九魂鹰，食人和动物的心脏为食。好在它们还是幼鸟。” 风祭已走到他们身后，当眸光看向远处的鸟群时，美眸一眯，沉声说：“但这么多数量若是同时攻击，我们也很危险！” “那我们快点回船舱。” 柳如萱搀扶着柳氏，紧张万分。她可不想死！ “来不及了。” 景慕霆扫了一眼船只，很淡定地说道：“它们喜活物，等会所有人屏住呼吸。等船过去了，就应该没事！” 所幸没有让寻儿出来。 “陛下你也知道？”风祭似乎有些惊讶。 景慕霆的语气冷淡：“这种鸟并非属于自然界，而是有人豢养出来取人心脏炼制蛊毒。” “怎么？陛下怀疑是我？” 风祭也直接问，不加任何掩饰。 在景慕霆还没回答之前，突然拽住他的长袖，一个侧身翻，用力将他往前推，自己的身体完全将他挡住。 “陛下小心！” “哗哗哗！！” 无数九魂鹰从他们头顶席卷而过。 柳如萱立即屏住呼吸，可柳氏却呆愣在原地，像是失去操控的木偶。 “母亲！” “娘！” 苏婉寻清丽的身影飞奔过来，比景慕霆快一步将柳氏护在身后。 景慕霆又快一步将她们反压在身下。 两人的动作几乎同步！那么默契，又是那么奋不顾身！ 苏婉寻用手掌捂着柳氏的口鼻。 景慕霆双臂撑开，将她们紧紧护着，忍着后背被恶鸟爪子划过的痛楚，眉头却不皱一下。 空气中很快就传来浓烈的血腥味。 柳氏的眼底深处突然划过一道从未有过的清澈，双唇颤了颤，低声道：“寻儿？慕霆？” “娘？您……” 苏婉寻看着她的眼睛，心底发颤。 像是见到真正疼爱她的婆母似的。 唤得太轻，景慕霆没有发现，倒是离她更近的苏婉寻发现了端倪。 “姑姑！” 柳如萱上前就要去搀扶，柳氏的眼神一收，立即又恢复浑浊。 苏婉寻见景慕霆伤势严重，心疼不已，先急着带他去疗伤，当然，也没有放松对柳如萱的动态。 准备等会就去试探。 两人回到船舱，苏婉寻取出携带的止血药膏给他涂抹，当指尖划过伤口时都开始颤抖。 “小伤而已，不碍事。” 景慕霆反而安慰她，随后又转身握住她的手，说道：“你先休息，我去看看母亲。” “我去看，你在这里休息。” 她将止血药递到他，在给他盖上棉被后又不忘叮嘱：“一定要趴着，等我回来再给你熬汤药，愈合得更快。” 说完，她就快步走出门。 景慕霆也没有阻止，因为他知道等一会儿有人会来。 果然，苏婉寻刚走，风祭就已等在门口。 “可以进来？”她挑眉笑着问。 “你应该知道是谁引来的。” 景慕霆对视着那双美眸，嗓音低沉微凉：“既然要合作，不希望你有任何隐瞒。” “当然是四大灵主之一的星移。也算是我的师兄！上回我提醒过陛下。” 第289章 苏婉寻心疼 景慕霆沉默，眉头微皱。 “陛下，其实您已经在封后那天彻底和天书合二为一！你也会比云天墨强大百倍，甚至千倍。可若是试图和自己的欲念和杀念对抗，那陛下会承受这世上最刻骨的痛。” 风祭轻轻抚摸食指的白戒，再次惋惜地感叹：“失去的，不只是你的灵力，还有江山，甚至是皇后娘娘……” 当她说到最后那句话时，景慕霆方才还冷淡的凤眸已染上血腥，如同看死人一样盯着她。 风祭倒是丝毫不惧，甚至依旧浅笑；“云天墨不会放过皇后娘娘的，唯有他死了，她才真正属于您一人……” 这话落下，景慕霆突然对着她探掌。 风祭被他强大力量吸过去，咽喉被扼住，漂亮的脸蛋顿时通红。 “她从来都是朕一个人的！” 景慕霆的眼神已癫狂，眸中的光芒酷寒凌厉，沙哑地道：“你有什么资格说她半句？朕没有你，照样可以杀了天尊！” 他已经动了杀念。 只是动了这杀念而已，风祭就已经感到浑身剧痛。 景慕霆竟然强大到这个地步？ 这股强大的力量下一刻就能将她杀了！ 可就在只差一口气的时候，景慕霆的手掌居然松开了，淡淡吐出一个字：“滚。” 风祭落荒而逃，这一刻，她害怕了！ 景慕霆若是真的成了人皇，母亲还能控制吗？他真的会纳她为妃？ 这一步，是不是走错了？ 另一边，苏婉寻正在照顾柳氏，柳如萱被她暂时支出去。 “娘，您好些了吗？” 她将最后一根银针扎入柳氏的穴道。 柳氏在看了一眼门口后，嘴巴张了张，想要说些什么，可最后只是将手轻覆苏婉寻的小脸。 未语泪先流。 其实她并不是一直处于被控制状态，在上次喝了寻儿的汤药以后就偶尔会清醒。 “让你受苦了……” 柳氏低喃，心疼的眼神早已不言而表。 “我知道您是被控制，所以并不难过。只是一直担心您！” 苏婉寻的眼睛泛红，同样抬手轻覆她消瘦的脸颊，颤声道：“这些年，您受了太多苦，我却没能在您身边。否则柳如萱这个毒妇也没有机会下手！” 柳氏像是想到了什么，手掌一颤，嗓子哽咽：“这些年，你过得不比我好……” 寻儿是被云天墨带走的！ 她不敢往下想，但她坚信寻儿是迫不得已。既然回来了，有些事她就不再过问。 苏婉寻似乎能看清她的心思似的，急忙解释：“娘，孩子是慕霆的！” “孩子是慕霆的？” 柳氏似乎惊了一下，下一刻含泪点头：“好，真好！念念真的是我的孙女儿，我见过她！可惜我清醒的时间不长……” “还有一个孩子是睿儿，等我们回去，我带他来见您。” 苏婉寻紧握着她的手，不愿意松开似的：“只要我们去岛上找到血帝，我就一定能治好您。放心，一定会好起来的……” “好！娘等你！”柳氏哽咽了一下，重重点头。 两人的手紧紧握在一起，即便不是真的母女，可这一刻竟有一种血液相通的感觉 苏婉寻回到船舱景慕霆并不在里面，他受了伤会去哪里？ 心里又急又气，转身就去找。但几乎找遍整条船，早已气喘吁吁都没有找到踪迹。 “皇后娘娘，陛下身子不适，应该是在调息。他要我转告你，不用担心、” 风祭走上前，笑容温柔，手里还提着一壶酒。 “皇后娘娘酒量不错，不如在这里等他？” 她将酒壶递过去，态度和语气都像极了一个朋友。 苏婉寻皱眉，她是他的妻，为何要别的女人来转告？ 但面上却不显，在接过酒壶之后笑着道：“那多谢美酒款待！” 海风有点凉，她打开酒壶想要喝一口，可刚闻到酒味胃部便开始不舒服，甚至觉得恶心。 风祭见她小脸苍白，欲要作呕，便笑着问：“皇后娘娘这是又有喜了？要不要回禀陛下？” “可能是受了颠簸。” 她将酒又递还给她，快步回到船舱喝了一口凉水。 可刚喝下去就又吐了出来，甚至泛起胃酸。 “寻儿。晕船了？” 景慕霆刚好回来，他的俊颜已恢复常色，只是薄唇略显苍白。 “嗯！可能还有些不习惯。” 苏婉寻转身，见他安然无恙也算是松了一口气。可接下来却又是数落。 “你不是受伤了吗？为什么不在这里调息，非要出去？” 越是心疼，她越是生气。 “怎么？心疼我？” 景慕霆的心情反而好了，俊目低垂，修长好看的手掌捧住她的小脸，与她额头相抵。 “晚上会疼，你应该知道怎么缓解疼痛！” 苏婉寻见他这副模样就知道要做什么，气得提高了嗓音：“你少来！还是养伤吧！” 倒不是不愿意，而是担心他的身子！ 景慕霆也不勉强，在解下衣袍后就卧床榻睡觉，当侧身后，他的眉心再次紧皱。 上一次只是稍稍压制杀念，他就开始疼痛。 直到现在都没有减轻。 也许永远都没有尽头…… “你先休息，我给你去熬汤药。” 苏婉寻急匆匆地出门。 她不舍得他受苦，所以即便晕船厉害也要将药熬出来！ 接下来几天，一切都很顺利。柳氏的眼神再次变得混沌和沉默寡言。 景慕霆很少出船舱，短短几天，他的脸颊就有些消瘦，俊颜苍白无血色。 只要每次一压制杀念，他就会疼痛不已。 苏婉寻给他把脉过许多次，可每次都是正常，这令她很担心。 景慕霆却只道是受了皮肉伤，还没恢复。 “寻儿，你有没有快速恢复血色的丹药，给我服用一颗。”他轻声询问。 为了不引起风祭怀疑，他只能这么做。 “这种丹药是不能吃的，即便快速补血气，但会伤身。” 苏婉寻坚决不同意，不到危机时刻绝对不能吃。 “先补，我会调息稳住。无碍。”景慕霆依旧坚持。 “慕霆！你究竟怎么了？” 她越发的担心，她的医术虽然不及师父，但绝对有信心在京城排入前五。 为何就查不出病因？ “和你一样，晕船。” 景慕霆笑着轻刮她的鼻尖，又柔声道：“可能被你传染。” 苏婉寻考虑再三，还是取出一颗递给他，但是再三强调：“只能给你一颗，绝不能多吃。” 在快要到达云沐岛的时候，景慕霆已换上一袭白衣站在船头。 白衣飘袂，背影消瘦修长挺拔，他的骨象极好，即便少了往日穿龙袍时的凌厉，却多了超越凡尘的仙气。 不似凡人。 在船靠近岛的时候，空气里已充斥着各种药草香，苏婉寻一闻便知都是好药材！ “果然是宝地！” 她已迫不及待的想要寻找血帝！若是能找到，婆母马上就能彻底恢复。 几人一起下船，首先要过一处通牒口。云沐岛属于小国的附属岛，一见是大尊来的，立马放人。 因为大尊如今是强国，甚至胜过天凤。 景慕霆没有暴露身份，而是以商人的身份，即便如此，他们的态度也极为客气。 第290章 苏婉寻被劫持 “两年前我就来过这里，这里民风淳朴，百姓们都很善良，甚至个个都有医者之心。” 风祭开始对她们讲述，但当眸光看向景慕霆略显苍白的俊颜时，似乎想要察觉什么。 景慕霆感觉到了她的视线，淡淡问：“上一回有没有找到线索？” “有！我听我母亲说，我姐姐今年应该二十岁，脖子上有一颗黑痣，血液，有毒……” 风祭指了指远处一座高山，道：“上一回我来时打听过，说是有个姑娘血液有毒，但要离开岛了，要两年后才回来。” 苏婉寻看着这座高山，想起书中记载，血帝就在云沐岛的山上。所以立即道：“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上山。” 山路并不好走，他们先找马车。 景慕霆随时保持警惕，因为他感觉有人在跟踪。 岛屿大街的人很多，甚至不亚于京城！ 景慕霆紧握着她的手，生怕弄丢似的，还不忘了重复叮嘱：“别乱跑！跟着，别松手！” 小时候他偷偷带她出来，便是这样。 “我又不是小孩！”她忍不住笑，但小脸却染上红晕。 “哗哗哗！” 上空传来阵阵怪声。 大街上的岛民全部抬头。 这么一看，所有人吓一跳。 天！密密麻麻的怪鸟如同乌云般朝着他们的方向盖过来！ “呵！看来我师兄也在这里。要比我们先一步找到姐姐！” 风祭眯起美眸，狠狠扫向天空，怒喝：“星移，有本事就出来，偷偷摸摸算什么东西！” “寻儿！母亲！” 景慕霆将她们护在双臂里，同时屏住呼吸。其实他可以用武力将它们全杀了，但不想暴露身份！ 成千上万只九魂鹰已开始对百姓进行攻击。 苏婉寻挣脱景慕霆怀抱，对着百姓们连忙喊：“趴下，全部屏住呼吸！快！” 因为说话，她本能地呼吸，几十只九魂鹰朝着她的地方攻击过去。 景慕霆一惊，掌心已拢，在将她拉到身侧后，霸道的黑色玄火已笼聚。 “走！” 一道黑色身影已穿过九魂鹰群，死死握住苏婉寻的手。 九魂鹰越来越多，迷了景慕霆的双眸，离天玄火出掌，霸道恐怖的力量瞬间就杀灭了几十只。 可是身边人早已不见踪影！ 景慕霆的胸口剧烈起伏，周身杀气弥漫。 “星移！一定是他带走了皇后娘娘！”风祭在一旁说道。 “星移！一定是他带走了皇后娘娘！”风祭在一旁说道。 景慕霆猛地转身，黑眸微眯，冷厉阴鸷。 “陛下，您就算杀了我也无济于事。我也已经说了星移的目的，他是要找母亲的亲生女儿！所以皇后暂时安全，只是被他带上山了。” 风祭对视着他凤眸，说道：“还有一点，我一直没有同陛下说。既然娘娘现在不在，我也就实话实说了。” 景慕霆的眼神越来越冷。 “两年前，我曾在这岛上发现一些前朝余孽，包括十岁的九皇子，还有几个曾跟着许将军的少将。” 风祭取出一张地图递给他，说道：“也在这山上，我们等会可以再去看看。” 景慕霆接过地图，随便扫了一眼地形，像极了当年他在山上的练兵隐藏处。 虽然山不同，但格局和阵法极为相似。 许世宁是想要模仿当年的他吗？ 不过他现在管不了那么多，先找寻儿要紧！ “会经过的，到时候陛下去看就是。” 另一边 苏婉寻面对眼前这劫持他的年轻男子，杏眸波澜不惊，冷淡地问：“说吧，你的目的是什么？” 年轻男子靠在树干，他眉目如星，气若青竹，一双桃花眼既清澈又精神。 “带你去找少主！”他倒是直接说出了目的。 “为什么要带我去？” 苏婉寻不解，更是没有放松任何警惕。 “我师妹带着大尊帝来抢人，我就拿你当筹码喽！” 男子“刷”地打开一把桃花扇，笑得眉眼弯弯，几分风流倜傥：“更何况美人在旁，找人也更快。” 苏婉寻冷冷扫了他一眼，不想理会。 她甚至看到当年云天墨的一些影子，令她感到讨厌。 “我叫星移！放心，我不会对你图谋不顾。” 星移将她又从头到尾打量，笑着道：“是个美人！若我们能找到，功劳分你一半儿。说不定天尊能赐你驻颜丹，一颗服下，永得帝宠。” 苏婉寻直接道：“走吧！上山！” 反正风祭也定有目的，只是慕霆似乎对她有些信任。 她甚至有种第六感，他对那个女人的信任甚至超过自己。 一想到这里，她的心隐隐作疼…… 与其如此，不如快点上山找血帝，然后偷偷藏起来，瞒着所有人给婆母解毒。 这一路上山，星移的确如君子一样同她保持距离，虽然脸上的笑容风流倜傥，偶尔会说些笑话。 但绝不越矩一步！ 山路崎岖，苏婉寻已气喘吁吁，稍稍靠树干休息，裙摆整整齐齐遮到脚踝，不露半点鞋子。 星移看着她的举止，忍不住调笑两句：“果然是大官宦家出身的嫡出大小姐！就连鞋子都要遮盖住，若是谁看了你的脚踝，你岂不是不要活了？” 苏婉寻沉默，并不想和他多说一句。 正准备闭目休息，借着月光，她看到崖壁有一片鲜红的花骨朵。 “血帝！”她瞬间来了精神，急忙起身。 “你想要找血帝？”星移跟在她身后，好心提醒：“想要摘这东西可要付出代价。” “我知道！” 苏婉寻头也不回，心里早已做下决定。 师父给她的书中是有记载的，血帝有毒性，通体布满细刺，若不慎扎上，肌肤就如同灼烧般疼痛，头痛剧烈！ 需折磨三天三夜才能缓解，后遗症就是从此以后不能动心神，否则就会伤其心脉。 苏婉寻倒是不在意，因为她本身就有这个缺陷，还是取心头血遗留下的。 “喂！你要小心啊！” 星移也不再跟过去，而是远远看着她。 苏婉寻借着月光已经走上悬壁，能走的道很窄，她必须侧着身，一个不慎掉下去就是粉身碎骨。 血帝形若菩提，通体晶莹，表面布满密密麻麻的细刺，而果子里面却宛若盛着血液。 若一不小心弄破表面的膜，那这颗果子就废了。 她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用夹子夹住一颗，放进准备好的口袋。 力量必须掌控好，不能分心，但也要胆大！ 因为藤蔓交缠，不用力气也扯不下来。 “咔咔！” 她脚下踩着的石道竟破开一道裂缝，又掉下几块碎石。 “快回来！你脚下的道不牢固！”星移急切地喊。 “一共需要九颗，快了，快了！” 苏婉寻集中心神继续去采摘，山风很大，可她已经浑身是汗。手也开始颤抖！ “最后一颗，最后一颗……” 她喃喃自言，不顾去擦眼睫掉落的汗水而模糊了视线。 “咔咔咔！” 又有几颗碎石掉落，她脚下踩着的石头已完全松动。 “喂！”星移几乎要喊出来。 苏婉寻也感觉到了，无奈，她弃了夹子，直接抓住藤蔓扯下一条，上面有三四颗。 血帝和藤蔓上的刺直接扎入她的肌肤，痛得皱眉。 第291章 终于找到血帝 但再看一眼脚下的路，后面的道已完全塌陷。 她深吸一口气，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奔过去，绝对不看后面！ 如同她的人生！ 只有向前，绝对不能再让前世的痛苦左右自己。 就凭着这强大的意念，一口气终于安全回到崖口，跨回最后一步。 “哗啦！” 这条道也完全塌陷。 她看了一眼藤蔓上的果子，终于露出安心的笑容：“没事，果子都没破！” “你疯了吗？你中了刺！你看看自己的手！” 星移的头皮都在发麻，只见那双漂亮白皙的玉手全是红刺，密密麻麻。 苏婉寻取出夹子，将掌心里的刺一根根拔去。 “你这，为了谁……” 他欲言又止，不敢相信这位皇后娘娘，曾经的丞相府大小姐居然有这样的毅力？ “两个很重要的人。” 苏婉寻淡淡回答。 为了婆母，也是为了景慕霆。 迎着星移依旧震惊的眸光，她又道：“我们继续出发，不用耽搁！我有带凉水，喝点水就成。” 星移也没有再说什么，继续往前走，只是眼神里的惊讶和不解渐渐化成一丝敬佩。 “两年前，我和风祭一起来调查。我们曾是爱人，可她为了独领功劳，几次暗算我！” 星移边走边说，即便苏婉寻没有接语。 “我为了她可以死，可她却要杀我，你可能不懂什么是真心错付……” “原来她想要的是权利，她想要嫁的人是帝王！” 苏婉寻静静地听，身体却因为毒素而开始有反应。 果然如书中记载！ 疼！肌肤如同掉入火焰堆里被灼伤…… 她取出冰水往口里灌，试图缓解疼痛！可刚喝一口就尝到了血腥。 “看到了！我们比他们先一步！” 星移指着不远处的一座茅草屋，里面还点着火烛，应该有人。 “来！我拉你！”他弯腰对着她伸手。 苏婉寻本能地避开他的手，靠着自己的力量一步步走上去。 “呵！你还真是……” 星移一时间不知是夸奖还是嘲笑她的死板。 两人终于到了茅草屋前，这一刻，他们都有些紧张。 门推开，里面空无一人，但屋子里充斥着浓浓的药草味。 “可能出去采药了，我们就在这里等。” 星移先找凳子坐下，又倒了两杯凉水，其中一杯递过去：“喝点水，现在不好受吧？” 苏婉寻沉默，见只有一张凳子就索性就坐到角落，取出冷水往嘴里灌。 星移见她如此，也将水收回去，好心提醒：“你应该也懂医，知道这血帝的后劲儿！以后可不能动情绪，要不然有的你受。” “我本就有这旧疾，快五年了。不是活得很好？” 苏婉寻不断喝凉水降温，面色很平静。 “嗯，疾上加疾就是无疾，你的心态倒是不错！” 星移笑着称赞，但在扫了一眼周围的环境后，他又保持了警惕：“等会那姑娘来了，你千万不能掉以轻心。天尊的女儿，一定也很毒……” 他说得很轻！ 可这话刚落，空气中突然充斥起淡淡的怪香。 “屏息，有毒！” 苏婉寻当即确定，又快速将一个香囊朝着星移扔过去：“戴着！” “啪！” 一道赤红色的长鞭朝着他们的方向狠狠抽过来，在空气中激荡起涟漪，每一层涟漪都如同刀子！ 两人都来不及闪躲，手臂直接被这股强大的利风割破。 “哪来的畜牲？竟敢擅闯我的房子！” 门口传来嚣张尖利的少女声音。 话音才落，又是一鞭一鞭得席卷过来。 “啪啪！” 每一鞭的力量都可以割破皮肉，断了骨头。 可星移却不敢还手！ 毕竟这是天尊的女儿，若是受一点伤，他就死无葬身之地。 “你不要命了？” 苏婉寻见星移一眨眼就成了血人，掌心里的银针朝着门口的少女直接射过去。 击中的还是此女的九大命脉。 只听一声惨叫，鞭子终于停下。 苏婉寻的手臂却又中了一鞭。 “你，没事吧？” 星移上前查看她的伤口。 “没事！去看看门口，怎么一点气息都没了？” 苏婉寻眯眼看向门口，心头升起不好的预感，即便中了银针也不该没了气息。 两人谨慎地走过去，竟见少女已倒在血泊中。 “你，你杀了她？” 星移的嗓子都在颤抖，幽幽地问。 苏婉寻蹲下，用手指轻轻覆上她的鼻翼，真的没气了！ 少女容貌姣好，但此刻已苍白无血色，五官流血，眼睛大睁，死不瞑目之像。 “不是我！我只是封住她的穴道！” 苏婉寻解释，检查她身上的伤口，最后得出结论：“你看她，后背都是爪印，像九魂鹰！”再将尸首翻身一看，这一下，她差点惊呼。 “心脏！心脏也没了！” “九魂鹰！” 星移很快就反应过来，抬头看向不远处飞走的一只九魂鹰，双手叉腰恨恨地道：“我被算计了！风祭这是要嫁祸我，弄死我！” 第292章 景慕霆来救了 “现在我们是逃不掉了，我们身上有鞭伤，就是我们与她厮杀的结果！” 苏婉寻看了一眼星移，说道：“你逃吧！” “逃哪里去？天尊想要杀的人，躲到哪里都躲不掉，若是被她知道我们杀了她的亲生女儿，我们恐怕要尸骨无存了……” 星移的眉头紧皱，早已面无人色，因为他检查过这少女的后颈，的确有黑痣。 再轻嗅她的血液，有毒！ 确定她就是天尊的女儿！ “完了！” 他一屁股坐在地上。 “你快逃吧！现在就逃！” 苏婉寻急着提醒，虽然一开始讨厌他，但后来的相处却证明他非小人。 “来不及了！天尊的杀手们到了……” 星移站起身子，望着远处那一片赤红色的红云，颤声道：“估计是不信我和风祭。” 苏婉寻抬头，只见方才还黑色的夜空此时已是一大片赤红。 “躲不掉了，肯定躲不掉了，但不想拖累你……” 他偏头看向她，扯出一抹惨淡且绝望的笑容：“其实我也没有勇气活下去了，最爱的人要我死，我满足她就是……” 言毕，他对着前方高声喊道：“是我！是我误杀了少主！” 他的话音才落，周围就已弥漫起猩红的血雾。 “哗哗哗！” 血雾里竟突然出现无数赤色蝴蝶，密密麻麻地围绕着他们转。 “魂血蝶！能吸食人的骨髓！快！你躲进屋子！” 星移将拔出长剑对着这些蝴蝶挥舞，希望能劈散一些。 可因为雾气还浓，两人根本无法呼吸，早已迷了双眼。 “寻儿！危险！” 一个高大熟悉的身影已扯过苏婉寻的手，同时已拔出长剑对准血雾的方向准备劈斩过去。 这股力量太过强大，竟将这些诡异的血蝶劈开一些。 三人也终于躲进原先的屋子，紧紧关上门窗。 苏婉寻看清他的脸后无比震惊。 竟然是许世宁！ “你，你不是在边境吗？孩子们呢？”她急着问。 许世宁面对她的疑问也露出不解，回道：“没见到孩子们啊！接到你给我的信，要我来云沐岛的山顶帮忙！” “我没有给你写信！” 她越发的不解，担心孩子的同时更觉得这是一个极大的阴谋！ 是有人故意写信的！可目的是什么呢？ 没来得及多想，门口又传来敲门声。 “师兄！是我！快开门！快！” 风祭？ 一听这声音，星移的手一颤，但还是去开了。 门打开，出现在门口的不止是风祭，还有景慕霆！ 景慕霆原本正在担心她，但见到许世宁时，凤眸已冰冷得不起一丝涟漪，宽大长袖下的拳头紧握。 俊颜更是闪过一道阴寒之色。 但凭着最后对寻儿的信任，他再次和天书的做着挣扎， 淤血直往咽喉冲，宛若抽骨。 他方才在上山的过程中的确发现隐秘的练兵场，除了几个许世宁曾经的手下之外，甚至还有两个苏家旁系后人，一切如同风祭所说。 许世宁真的连同苏家人要帮云氏复辟。 而现在他会出现在这里，不就是最好的证明吗？ 寻儿，只要你不知道这一切，我依旧不会乱开杀戒！ “寻儿……” 他轻声一唤，上前就将她搂在怀里，听着她的心跳，一颗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下。 “你别担心！” 苏婉寻抬手轻拍他的后背。 但刚抱了一会儿，她就试图将他推开。 血帝的毒素还没完全缓解，肌肤依旧滚烫如火，她不想被他发现。 景慕霆似乎发现了这个动作，不解地看着她。 “我没事！”苏婉寻只是随口一答。 景慕霆松开双臂，在看了一眼许世宁后似乎笑了一声。 “师兄，你杀了姐姐？” 风祭皱着眉头看向星移，神色紧张中带着恐惧：“天尊不会放过你的！” “是谁杀的，你心里不清楚吗？”星移反问。 风祭皱着眉头，看着窗外密密麻麻的杀人蝶，说道：“我怎么知道是谁杀的？我又不在场！若是不出去，我们都是死！” 星移冷冷地瞥了她一眼，随后转身进屋。 “陛下，你们先好好休息。我去同母亲解释清楚，并不是皇后和星移杀的！” 风祭主动提出，说完便转身离开。 景慕霆点握住苏婉寻的手进了另外一屋：“今晚就在这里住下，他们不会再来。” “有没有受伤？让二哥哥看看。” 他焦急万分，上前就想检查她的伤口。 “真的没事！” 她笑着将他推开，卷起棉被就想要睡：“累了，累了，只想睡觉。才不管什么风祭和星移！若是再来个烈阳，咱两更头痛！” “小丫头！” 景慕霆坐到床边，轻轻揉了揉她的脑袋。 看着她率真的模样，唇角不由地勾起。 “我看你脸色苍白，究竟遇到了什么事？”他还是不放心。 “我采集到了血帝！娘亲有救了！” 她从床上跳下，兴匆匆地取出一只口袋。 景慕霆低头一看，里面是一颗颗晶莹剔透的红色果子，宛若红宝石，但颜色却像鲜血。 “你采来了？” 景慕霆有种说不出感觉，不知是欣喜还是担心。虽然没听说过这种果子，但总觉得采起来不容易。 第293章 小腹越来越疼 “真的没受伤？”他还是不放心。 “真的没有受伤！” 苏婉寻摇了摇头，随后问：“对了，母亲呢？怎么没跟着来？” “她被安顿在农户家中。”景慕霆回答。 “那我们今天就把药熬了，等明日和她汇合就直接给她喝了。一定能治好。” 她还是很自信的。 “好！”景慕霆点头，可眼底的担心却没有散去。 “你好好休息，我来熬。” 苏婉寻不想多耽搁，拿起药锅就道：“要熬几个时辰呢！现在就开始！” “我来看着，你去休息。” 景慕霆立即接语，态度很强硬。 苏婉寻想再坚持，但见他的眸光那么坚定，锅子在他手里也拿不走半分。 只能硬着头皮答应。 “那，那我休息了……” 她松开手，又捂着小腹回到床榻。 的确累了，小腹也越来越疼，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景慕霆搂着她的腰，又在她的眉心落下一吻：“快去！” 三个时辰后，药熬好了，景慕霆一夜未睡。 苏婉寻看着他疲惫的背影，心疼万分。 “你也过来睡一会儿。否则身体撑不下去！” 景慕霆一听她醒了，立即来了精神。 放下手里的汤药坐到她的床边，柔声问：“已经好了，你要不要再睡一会儿？” “不用！我们现在就去！”她急着就要起身。 不想耽搁一点时间。 “要不要带星移？”她突然又问。 其实这里很危险，因为天尊还是会再来的。 即便风祭去解释。 还没等到景慕霆回答，苏婉寻直接道：“还是带着吧，他受伤了，肯定打不过。” 景慕霆也没有反对，点头道：“好！” 停顿片刻后又道：“许世宁也带上？” 苏婉寻也没有多考虑，立即点头：“好。” 两个时辰后，几人就到了目的地。 柳氏和柳如萱一起出来迎接。 在下了马车后，苏婉寻就对景慕霆道：“慕霆，我们先回房，然后一起去给母亲送药，不要再耽误了。” “好！”景慕霆答应。 然而就在两人准备将汤药送过去时，却发现汤药的颜色变了。 “这……” 苏婉寻看着装在罐子里赤红色汤药，顿时眼前发黑。 “怎么会这样？”她吸气，眉头紧蹙。 “别紧张！会不会时间长了？”景慕霆安慰。 他并不懂医术，但刚熬的确是黑色的，怎么会突然变了！ 苏婉寻一拍脑袋细想叹息道：“我突然想起来了，这药必须在两个时辰内服用，否则就会变质，失去药效。” “你还有多余的血帝吗？若是没有，我派人去采。” 其实周围都是死士，包括这里，随时保护着母亲的安全。 “还有。”苏婉寻轻声说。生怕被人听到似的。 正在这时，风祭也找来了，并且说有重要事回禀。 苏婉寻毫不犹豫地说道：“你去吧，我自己重新熬。” 景慕霆见她的确没有一丝不爽快，这才出门。 苏婉寻取出血帝和剩下的一点汤药准备重新熬，却见许世宁已站在门口。 “他们出去了，你不在意？” 他侧着身子问。 “我信他。” 苏婉寻抬头，语气虽然淡淡，但眼神里的坚定倒不是装的。 上一回他已经和自己表明，和风祭只是合作关系。既然他说，那她便信。 “他是帝王，你也要做好心理准备。” 许世宁低声自言。 倒不是想要挑唆他们之间的感情，只是担心寻儿会受伤。她爱得太深，若是以后景慕霆纳妃，寻儿会很痛苦。 “我知道。”她点了点头，继续手中的活儿。 “我见他的眼神，变得比以前更沉……” 许世宁欲言又止，但最后还是将话吞下去。 他活了快三十年，什么人没见过。 但他从景慕霆的身上能感觉到真正的阴冷和冷酷，他比几年前的确温和了。 但这种温和更可怕，只要一个不留神，就会被他杀得尸骨无存。 “我不相信他会真的放过我妹妹。” 苏婉寻却当即说：“他可能是受了什么刺激，听说现在还有很多百姓都在传言景氏后人是天魔。还记得他的曾祖父是怎么死的吧？” 这一点，她从来没有怀疑过。 许世宁见她如此，还是忍不住相劝：“寻儿，你太相信他了。他是帝王！他能在短短几年内坐上帝位，隐忍能力比任何人都要好。” 虽然那件事已经过去几十年了，但他还是知道的，景慕霆的曾祖父，也就是当年的大尊帝。 被自己的妻子出卖，对天下人宣称他是天魔星转世，甚至拿出许多他残害百姓们的证据。 最后这位帝王大怒之下真的在百姓们现出魔像，各地接二连三起义。很快就推翻王朝。 而揭竿起义的人正是这位帝王的结拜兄弟，云氏的始帝。 苏婉寻放下手中的活儿，突然抬头看向眼前人，眉头轻蹙：“许世宁，你不要再说他了。” 她唤的是许世宁，而不是许大哥。 许世宁的心一疼，扯唇苦笑，便不再说什么，转身离开。 第294章 他比以前更残暴 “许大哥！”苏婉寻还是唤住他的背影，低声道：“对不起。” 许世宁的脚步停顿，但没有回头，但似乎还是哽咽了一下，沙哑地说：“你没有对不起我，我只是担心你将来会受伤。” 苏婉寻没有直面她的回答，而是说道：“我和他是夫妻。” 说完，她就开始熬药。 可是刚要取出血帝，突然胸口一阵恶心，甚至头晕目眩。 苏婉寻坐到床榻，在深吸了几口气后便道：“我也不知道怎么了，有些不舒服。” 她微微垂眸，心底却划过一道担心。 该不会又有了吧？ 这和她头一次怀孕的时候症状一模一样。 而且月信也推迟了几天，只是慕霆不是一直喝药吗？ 带着不安和焦急，她给自己搭了脉。 片刻后，苏婉寻又吸了一口气，一时间红了小脸。 真的又有了！ 只是不知道自己的身体能不能承受得住？ 血帝的毒会不会影响到孩子？ 不管怎么样，还是等慕霆回来再重新熬药吧。 另一边，景慕霆和风祭出了门后。 风祭说道：“我已经和母亲解释过了，可母亲却说，死的并非是真的姐姐，” 她实话实说。 “嗯。”景慕霆点了点头，看不清情绪。 风祭沉默了一会儿，又继续道：“陛下，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总觉得皇后和许将军……” 她的话音还没落下，没想到景慕霆深邃的凤眸仿佛燃烧着一团冰焰，抬手掐住她的脖子，阴冷地道：“多嘴！” 风祭没想到他会动手，顿觉浑身冰凉，却无力挣脱。 他这才发现这个男人的力量似乎比以前更强大，周围的草木已经无风自动。 风祭吐出一口淤血，眼瞳都要涣散。 景慕霆这才缓缓松手，眼神暗沉，半眯起眼眸，压低声音再次警告：“记着，没有下一回。再犯，朕要你尸骨成灰。” 风祭不再开口，但内心却确定，景慕霆真的已经彻底入念。 即便再挣扎也是无用的。 风祭抬手摸了摸咽喉，语气低黯：“我只希望一切以景氏荣耀为主。” 景慕霆不以为然，瞥了一眼她后说道：“你还是想想如何去找她的亲生女儿吧。” “血液有毒，后颈有痣，今年应该二十岁……” 风祭回忆着特征，凝眉想了很久，突然又想到了一点：“我母亲还说，她出生的时候体质虚弱，差点没活下来。她便给她服下一颗丹药，丹药有副作用，会在手臂内侧留下几颗朱砂痣。” 她皱眉，无奈地叹息：“这么隐私的地方，我们如何去找？” “这些都可以伪造，唯有血液有毒……” 景慕霆思索了一会儿，说道：“给我一个月的时间，一定能培育出一个。” 说完，他就朝着屋内走去。 景慕霆见她正躺在床榻，笑着走过去：“怎么了？又吃醋了？” “没有。” 她稍稍蹙眉，一时间不知该怎么说。 也不知道为什么，她心里总有隐隐的担心。 担心慕霆会怀疑自己。 毕竟他每次都会喝药。 景慕霆俯身吻了吻她的眉心，将她散乱的发丝轻柔地抚于耳后：“不舒服就好好休息，我来熬药。” 苏婉寻清冽的眸闪了闪，轻声说道：“我，我好像又生病了……” “那我马上命人找大夫！” 景慕霆急着起身，准备快步出去。 正当他要跨出去的时候，就听苏婉寻突然唤住他的脚步。 “慕霆，你，你不要去唤了！” 景慕霆转身，眸中的担忧尚未褪去：“别闹！身体最要紧！” 她羞红着小脸，抿了抿红唇，又微微垂首，轻声道：“我，我又有了……” 方才把了脉，的确是喜脉。 也怪自己大意，认定不会怀。 景慕霆一怔，深邃的黑眸微凝：“你说什么？” “我又有了，才一个月……” 她轻声重复，虽然觉得这很荒唐，明明有做措施。但既然这个孩子来了，她还是想要留下。 甚至是高兴的。 上一回怀着孩子，他们夫妻相隔，孩子也承受了父母分离的痛苦。这一次，她不想再让这个孩子承受这种痛苦。 景慕霆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似的，眼底闪过太多情绪，从惊讶到喜悦可最后又渐渐冷静下来。 孩子？ 每次和寻儿的欢爱，他都会先喝汤药，不漏下一顿。 若是算时间，刚好是寻儿和许世宁失踪的那段日子。 可寻儿怎么可能那么做？ 她不可能真的背叛自己！ 寻儿爱他！为了他自取心头血，为了他隐忍了四年多！又怎会背叛？ 同样，虽然自己对权利的渴望越来越重，对寻儿的爱欲和控制欲也越来越浓。 可从来没有真正怀疑过她会和许世宁做那种事！ “慕霆？” 苏婉寻发现了他的眼神，方才的喜悦渐渐黯淡下来，颤声问：“你要怀疑？” “没有！我高兴还来不及！” 景慕霆快步上前将她紧紧搂在怀里，眼底只有喜悦，在她耳边低哑地道：“回去之后好好养着，我要把上一回的亏欠全部补回来……” 第295章 又有孩子了 他的拥抱很暖，暖到让她觉得能瞬间将这些日子的阴霾全部消散掉。 “上一回，这又不是你对我的亏欠，是我自己要离开……” 她的心情已恢复到了平静，从一开始的喜悦到后面的黯淡，再到现在的安心。 “嗯！”她重重点头。 景慕霆的大手抚她的长发，俊颜再次浮现痛苦苍白之色。 寻儿怀孕了，原本打算瞒着她杀人。 杀许世宁，杀和云氏有关的家族，还要血洗朝堂。 因为他当初并没有发动战争，而是直接坐上皇位，朝堂上还有三分之二的臣子都是云氏的臣子。 所以他决定，除了苏远之这一脉的苏家人，其他人都要死。 可若是寻儿知道了，会不会动胎气？ 这念头一起，他的身体再次传来剧痛。 而且比前几次更剧烈，他恨不得拿把刀子将骨头挖出，将自己的筋脉一根根挑出。 “寻儿，你在这里好好休息，我去山上给你找些东西吃。” 景慕霆沙哑地在她耳边低喃。 “山上能有什么东西？难不成去打猎？” 苏婉寻笑，紧紧回抱着他，不想让他离开。 “嗯，给你去打猎。想吃什么，我给你去打！” 他指腹轻轻摩挲她的小脸，心疼之色难掩：“早知道你有孕，就不会带你出来。” “现在不想吃，就想你留在身边。” 苏婉寻依旧搂着他的腰，脑袋靠在他的胸膛，低喃：“能不能不要让风祭跟我们回去，我不喜欢她……” 景慕霆感觉到她的醋意，心头不由一暖，当即就回：“不让她进宫，好不好？” “可你还是要见她！” 她的水眸泛红，语气愤怒酸涩：“你还是会信她！” “那将她杀了吧。” 景慕霆毫不犹豫地回答。 寻儿不喜欢，那就没有必要留她的命。只是再需要等等…… “杀了？”苏婉寻没回过神。 再看这个男人的眼神，没有一丝犹豫和开玩笑之意，黑沉如墨渊，又承载着冷冷的杀意。 等他培育出一个血液带毒的女人，就可以利用她来杀天尊。 风祭就是废棋。 至于云天墨…… 再想起寻儿那几年受的苦和她的那些放不下，他的恨意顿起。 “寻儿，天尊的女儿还没找到，死的那个是假的。不过你别担心，都交给我……” 景慕霆看她的眼神又瞬间变得温柔：“好好躺着，我去去就来。” 苏婉寻看着他的背影，心里越发不安，怎么都感觉慕霆好像变了？ 有时候很陌生，有时候又很痛苦。 景慕霆又找了风祭，眉峰泛起冰霜，厉声问：“你肯定知道如何挣脱束缚，对不对？” 风祭被他苍白如雪的面色震了一下：“陛下” “如何对抗？” 景慕霆再次揪住她的衣领，既痛苦又狠辣地问：“或者说，一开始就是你母亲的计谋，先控制云天墨，再想控制朕，对不对？” 风祭被他凤眸里的疯狂吓到了，真就像要将她千刀万剐。 “根本控制不住您……” 风祭真的害怕。 这步路其实走错了，他若是真的成了人皇。别说自己，就连母亲恶控制不住！ “想要挣脱是不可能，但是你可以减轻痛苦……” 她突然话音微顿，勾起一抹媚笑，说道：“我说过，我有秘法，但秘法只有我会，你需与我交融……” 景慕霆死死揪住她的领子,.冷喝：“朕，不要减轻！就要挣脱！挣脱！” 他的确想要报仇，想要杀了云天墨，想要和天尊对抗。 但不想伤害寻儿！ 他已经感觉自己越来越不受控制。 若是他顺从天书选择江山而做个暴君，杀戮，挑起战争！那寻儿一定会恨极了她，甚至会动胎气。 因为他能隐瞒多久？总有一天会被她发现！ 风祭害怕他的状态，颤声回道：“你若挣脱，就是自断灵根，永不恢复，最后还会断了双腿，成为真正的废人。到时候谁来保护皇后？谁来保护孩子们？” “自断灵根？双腿皆断？” 景慕霆喃喃自言，不知为何，心底最深处还是松下一口气。原来除了死，还是有办法的。 他可以为寻儿做到这个地步，但寻儿还会爱他吗？还会留在他身边吗？ 其实他自己也有所感觉，每次想要对抗，最痛的还是自己的双腿。 膝盖骨宛若被挖！ “她还会留在你身边吗？ 风祭似乎一眼就看出他的心思，轻声道：“要不然你就试探她一下，看看她是否能接受？” 景慕霆紧握着她领子的手渐渐松开，淡淡道：“这一次你不要随我回宫，我会在外头给你找地方住。” “怎么？皇后娘娘吃醋了？” 风祭似笑非笑，美眸有璀璨暧昧的光芒在闪动：“我倒是像极了陛下在外头养的外室。” 这话一落，景慕霆的浓眉紧皱，单手扼住她的下颌，寒声警告：“不许你再见她！” 风祭低头看着那只扼住他下颌的手，抬手覆上去，柔媚地回道：“陛下真是痴情！为了皇后能放弃这么多，若我是她，一定尽心辅佐您成就霸业。而不是去阻碍……” 第296章 和天书做抵抗 景慕霆倏然松开手，神色骤冷：“滚！” 风祭也不再停留，转身就走。 景慕霆找了一条溪流，因为方才和天书做了对抗，骨头宛若被折断，血液也似乎要在体内爆裂。 实在太痛苦，他索性在手肘处割破一道口子，随着鲜血流出，他居然感觉到痛苦有所减轻。 紧接着，他再次去压制灵根，甚至用内力去损伤它，痛苦越来越缓和。 半个时辰后，他无力地靠在树干，长袖早已一片血迹。 面色越加的苍白，周身散发出一股悲寂和生人莫近的寒气。 他陷入噩梦中，梦见前世的寻儿控诉他是暴君。 梦见她说早已内心和他断绝关系。他得到的不过是肉体而已。 她说她爱的是正气凛然的许世宁，他可以给她带去阳光。 而自己，宛若黑夜里寂冷的孤兽，只会给她带去无尽的伤害。 “寻儿！我会改，我什么都不要，我只要你！” 梦里，他对着寻儿冷漠的眼神，当即做了决定：“天下，我也不要！景氏的仇我也弃了！寻儿，我们做普通夫妻好不好？我们带着孩子们找片良田……” 他祈求地看着她，只希望她能答应。 寻儿，这辈子只为你而活。 “好！” 他梦见寻儿答应了。 这一刻，他毫不犹豫地决定和天书做对抗。 可转身，他已浑身是血，双膝已断，孤零零地坐在轮椅。 他能感觉到从所未有的无助和绝望。 周围一片白茫茫大雪。 他想去寻找寻儿和孩子们的踪影。 看到的却是寻儿和许世宁成双成对，她的怀里抱着一个三四岁的孩子。 他推动轮椅想要过去：“寻儿，我回来了！我带你走！” 可许世宁却已笑着道：“走？走哪去？他们是我的妻儿，和你这个废物有什么关系？” “妻儿？” 他不敢相信，双唇剧颤，可望着寻儿冷漠的水眸，一瞬间心宛若掉进冰窟。 拳头早已紧攥，可双腿废了，怎么再去将她带回来？ 浓重的血腥味早已弥漫口中，心仿佛被利器戳破后又撕扯。可看着自己的双膝，又知道一切都迟了…… “爹爹！” 这是睿儿和念念的声音。 他猛然转身，竟见这两个孩子牵着云天墨的手。 这一刻，他彻底爆发，眼神变得愤怒且阴冷，眼前竟已是血红一片，恨意早已将他所有理智吞没。 寻儿，我说过，若你离开，我便以这天地为炉，与你一起烧融成灰。 地火横生，天空裂红，宛若一片血海茫茫。 他在梦里彻底疯狂！ 景慕霆被这噩梦惊醒，醒来时后背早已被冷汗浸湿。痛不欲生！ 回去之前，他先找了户人家换了衣服，又喝了一些补血汤药。回去后却早已不见寻儿的踪影。 正当出去找，苏婉寻就回来了，一见他就紧紧抱住，颤声低喃：“你不是说很快就回来？我还以为你去见天尊，遇见了危险……” 她的担心，她的颤音让景慕霆的心都碎了。 伸出双臂将她轻轻抱在圈住，笑着道：“本想打猎，谁知迷路了，就靠在树干小睡一会儿。” “你居然在野外睡？不怕被野兽吃了？” 苏婉寻越发的生气，又冷哼：“你还总说我不会照顾自己，你不也是如此吗？” “好好！是我的错，再困再累也应该爬着回来！” 景慕霆稍稍松开怀抱，大手轻覆她的小腹，柔声道：“以后你也不许一个人出去，多危险！胎都还没坐稳。” “爬回来？有那么困吗？” 苏婉寻瞪他，轻轻拍了一下他的手。 景慕霆不动声色地吸了一口气，但俊颜的温柔丝毫不减，轻声问：“寻儿，若有一天，我成了废人。你还会留在我身边吗？” “你说呢？” 面对这样的问题，苏婉寻不仅生气，更觉得心尖发凉。 她都为这个男人做到了这个地步，还要她如何证明自己的真心？ “嗯，我相信！” 景慕霆将她再次抱紧，声音却隐含着方才噩梦中的绝望：“寻儿，你若是将我抛下，我真的会疯的，我做什么都不会再听使唤……” 苏婉寻浑身一颤，总觉得后背发麻。 几人还是回去了，包括风祭，也是一路跟随。 苏婉寻却感觉有一个人影也跟进了船舱，只是刚好没有被发现。若是没有猜错，应该就是星移。而且身受重伤！ “寻儿，我去驾驶舱看看，你在这里好好休息。” 景慕霆将她安顿好就走出船舱。 今日天色似乎有些怪异，天空黯灰，远处有光。 他一走，苏婉寻就跟着方才的记忆饶到一处比较隐秘的船舱，果然见星移浑身是血地躺在里面。 “谁伤你的？”她急忙取出止血膏丹药递给他。 “除了她，还会有谁？” 星移撑起身子，颤声对她说道：“她心肠歹毒，你那么善良斗不过的……” “我没打算和她斗。但她若是咄咄相逼，我也绝对不会放过！” 她看了一眼周围环境，这里潮湿又挤，若是门被锁住，那就会被活活闷死。 第297章 我相信他！ “我给你再找个地方养伤。” “不需要！” 星移接过瓷瓶后就将药丸吞下去，随后又担心地说道：“你这几天一定要看好你的婆母，我担心她再对她下手，因为她知道你找到血帝了。” “嗯！好！”苏婉寻点头。 昨夜在去找慕霆之前，她又重新熬了一婉解药，并且将解药制成药丸。等会直接找机会给婆母吃！ “还有……” 星移捂着胸口的重伤，颤声又道：“我可能活不长了，我养的那些九魂鹰，都交给你来养吧，希望有一天你能用得着？” 这算不算遗言？ 他们虽然相处时间不长，但苏婉寻的心里却不好受，毕竟他帮过她！ “外伤的话，养几天就好了的。我会医术！我能治好你的！” 苏婉寻走到他面前，蹲下后就想替他把脉。 星移却猛地缩回手，无奈地笑了笑：“你救不活我的，你看……” 他撕扯开领子，扯至到胸口，破了一大窟窿，竟有密密麻麻的蠕虫在啃食。 “你……”苏婉寻猛吸气。但医者仁心，虽然害怕，还是决定去医治。 “别动，担心会碰到你。” 星移向后退了几步，躲开她的手。 “这是蛊！我师父曾给我一本百蛊集，里面记载各种各样的蛊毒，我会对症下药，只是这里药材不够！” 苏婉寻颤抖着又取出一颗止痛丸递到他手里，吩咐：“不要担心，我先用针灸将它们压制，再用药香引出来。等回去再根治！” 星移深深看着她，见她清眸干净如清潭，又是那么黑白分明，方才绝望的心竟起了一丝希望。 她快步回到船舱，药酒，石灰，药材都留在，所以很方便，很快就调制好药粉后就装在小香炉里！ 虽然不能起到根治，但至少能保住半个月的命。 可等她回到原来的小船舱时，星移已经奄奄一息，在她的救治下，这些蠕虫竟全部钻到小药炉里。 胸口只剩下一个血洞。 她又快速给他撒药止血包扎，动作既快又熟练。 “你先把这补血药吃了！还有这些点心。” 她又将带着的点心给他，说道：“明早再给你送吃的！” “谢谢！” 星移看着手里油纸包的点心，原本死寂的眼神似乎再次划过一道生的希望。 “你回去后，千万别将我的事告诉大尊帝，如今他们是合作关系，绝对不会留我的命……” 他又不忘了叮嘱。 “他不会！”苏婉寻立即反驳。 “你错了，只要威胁到他江山的人，他一个都不会留。因为他已经……” 星移想要说下去，但最终还是止语。 “他已经什么？”苏婉寻急着问。 “没什么！”星移闭目，轻轻合上小船舱的门，只留下一道小小缝隙。 再回到船舱，景慕霆依旧没有回来，外面开始狂风大作，她不想浪费时间，拿着调制好的药丸，随着这摇摇晃晃的船只去了柳氏的房间。 柳如萱站在门口。 景慕霆不许她近身。 “你随我进来。” 苏婉寻走到她身边，靠近她的耳边轻声道：“等会替我按住，我给娘喂药。” “你说什么？”柳如萱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不想重复。” 苏婉寻的杏眸微眯，如寒冰一般冷，但笑容却渐渐勾起：“这是你唯一生的机会。” 柳如萱是见识过表哥对她的宠爱，她也知道自己不可能这么容易就逃过惩罚。 “你，你真的能让我表哥放了我？” 柳如萱不敢相信，狐疑地眯眸。 苏婉寻的手已经推开门，侧身回：“我说的是机会，不敢保证，毕竟从他刀下救人不容易。可若是你不答应，各种酷刑都是有可能的。” 柳如萱深吸气，还是跟进去了。 柳氏已入睡，见苏婉寻进来，立即保持警惕。 “娘，我过来看看您！”她的笑容甜美，同时又偏头示意柳如萱关门。 柳氏已向后退两步，恐惧地道：“你，你想要做什么？我要喊人了！慕……” 她的话音还没落下，苏婉寻已抬手捂住她的唇。 柳氏拼命挣扎，力气也比以往要大了许多，竟将她奋力推开。 苏婉寻的力气本就弱小，差点摔倒在地。 柳氏愤然起身，准备要去开门，高声喊叫：“来人啊！要杀人啦！要杀自己的婆母！” “拽住！拽住！” 苏婉寻急着对柳如萱喊。 柳如萱迟疑片刻，但一回想苏婉寻方才说的话，还是奋力将她拉扯回来。 两人用尽全身力量将她拉扯住，一颗药丸终于送入她口中。 虽然医书上说一碗就能见效，因为血帝的药效很强。 而一碗的浓缩精华全部在这颗药丸里，所以一颗就足够了！ 柳氏吞下之后先是狂吐，像是要将胃里所有东西都要吐尽，面色苍白无血一点血色，浑身颤抖抽搐。 苏婉寻不断轻拍她的后背。 “你，你该不会要弄死她吧？”柳如萱害怕了。 若是表哥进来，一定会杀了她的！ 苏婉寻偏头低喝：“闭嘴！” 第298章 柳氏彻底恢复 “哒哒哒” 门口传来脚步声。 “谁？会不会是表哥？他会杀了我的！杀了我的！” 柳如萱急了，她双手不知所措又慌乱地半举。 但没想到冲进来的是许世宁，他急着对她们说道：“天尊追过来了，陛下正在和她厮杀，船下全是尸虫……” “慕霆？” 苏婉寻的心一紧，手心瞬间出汗。 “寻儿，我带你逃出去！” 他上前就拉住苏婉寻的手，焦急地说道：“我的大船就跟在后面，这艘船上有救生小船，我们坐着救生小船过去！” 苏婉寻挣脱，又转身去牵柳氏的手：“娘，你先随许大哥离开！” 她不打算和景慕霆分开。 不管婆母有没有真的恢复，她都不能有事！ 可柳氏竟在发疯中对着她的手臂狠狠咬了一口，眼睛瞪大，牙齿打颤，嘴里发出干哑的“呜呜”声。 白皙的手背很快被咬出血。 许世宁心疼了！顺手就要将柳氏推开。 可柳氏越咬越重。 许世宁心疼得受不了，手掌对准她的后颈准备狠狠拍过去。 “别！别！” 苏婉寻连忙阻止，她不想柳氏受到伤害，哪怕只是一点点。她现在那么痛苦，也许这样会好受些。 终于，她缓缓松开口，整个人像是抽去灵魂一样倏然晕厥。 苏婉寻立即翻看她的眼皮，眼瞳已完全清澈！一如书中记载，再次苏醒后就应该完全恢复！ “娘！撑下去！你一定能好起来的！” 她紧握着她的手，随后又对许世宁道：“一定要将她带回去，我很快就来……” 许世宁想要将她一起带走，但知道寻儿坚定的事就不会改变。 所以只能答应！ 柳如萱为了活命，也跟着许世宁一起走。 苏婉寻冲出门外，外面的天空早已一片猩红。 她向船头眺望，果然见慕霆正在和一个白衣女子厮杀，可他已浑身是血。 “二哥哥！” 她颤声轻唤，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一定要帮他，不管多危险！ 另一边，景慕霆面对的是真的危险。 他赌的不是寻儿会不会抛弃他，而是假意受伤后，天尊还会不会放松警惕！ 他就乘着他放松警惕的时候就将她杀了。 如此一来！那他就可以安心地和天书做对抗！ 即便最后成为废人，那他也不会后悔，至少他们安全了，也不会受天尊的威胁。 他就带着母亲，带着寻儿和孩子们一起隐居山间。 所以这一次他和风祭一起合作，将天尊引到这里，等会假装败下阵，灵根尽断。 引来的理由很简单，就说女儿在他手里。 天尊的弱点就是女儿，无论是不是真的，她都会试一试，果然如此！ 天尊带着面具，但一双杏眸阴沉狠辣，玉手在微拢之间早已充斥着黑雾，短短几个呼吸，地面开始腐烂。 毒气肆意！ 景慕霆的掌心一翻，一团黑金色的烈焰之火已燃烧，力量之大可以发出嗡嗡颤鸣。 就连同海水都开始沸腾…… 这种恐怖的力量是天尊都没有料到的！ 她以为景慕霆顶多比云天墨强大一些，没想到竟可以强大！ 若是真的炼成天书，岂不是连自己都无法掌控？ “母亲，我们等会就抢走他的妻子，再逼他交出姐姐！我也是才知道原来姐姐就在大尊……” 风祭在天尊耳边轻声说着。 虽然和景慕霆商量好了，但她这一招可以彻底弄死那个贱人！ 她实在想不明白，自己的容貌不逊色那贱人半分，更是十五六的少女身体。 比起她年过二十且生过把孩子的身体更要美妙吧。 船尾 苏婉寻在远处看得很焦急，她知道天尊的厉害！如今风祭和天尊一起！ 慕霆怎么应付？ “皇后娘娘！快！随我们走！” 许多隐藏在船里的死士已出现，他们的任务就是保护皇后娘娘。 “我等会就座小船走！你们先去帮陛下！”苏婉寻给他们下命令。 这些死士们见小船已经准备好，而且还有许将军相护，也就听了她的命令，冲向船头。 “啊！！” 柳如萱一声惨叫，指着船板，颤颤巍巍地道：“怎么，怎么开始腐烂了？” 不止是木地板腐烂，就连同她的鞋子的布也开始发烂。 “还有，还有这周围怎么这么多尸虫，这，这怎么逃啊！它们，肯定会爬上小船！” 苏婉寻看了一眼正晕着的柳氏，凝眉沉思。 心急如焚之际，她还是想到师父书中有记载，尸虫喜水，惧火。但又不怕真火。 以前她一直想不明白，为什么是惧火，又不怕真火。 现在想来，五音中也有火属性，若是编一曲属火的曲子，也许能将它们全部散开。 可她并没有带琴。 “许大哥！你有没有带萧？”她直接开口问。 “带了！”许世宁毫不犹豫地将萧递过去。 苏婉寻在接过后就开始闭目谱写曲子，时间不多，虽然不知道有没有效果，但她必须试一试！ 等她双眸再睁开时已非常清明。 一曲悠扬的萧音已起，听似凄凉萧瑟，但到后面却是激扬万丈，宛若周围燃烧一片烈焰。 第299章 我要和他同生共死 水面底下的尸虫竟哗哗退散。 “退了退了！” 柳如萱激动万分，首先不顾去搀扶柳氏。直接上了小船！ “咔咔咔！” 一阵阴风吹过，船板已经慢慢变枯，变焦。 “你将娘送上去！你们一起上去！”苏婉寻急着将许世宁也推上小船。 “你不和我们一起走？” “我要和他在一起！若是他等会敌不过，至少可以跳海，所以我要去他那里将水里的尸虫散开。” 慕霆在船头，那一片区域还是很多尸虫。无论生死，她都要试着去帮他。 “寻儿！” 这声音是…… 她立即转头，竟见柳氏已经苏醒，这一次，她的眸光含着泪光，虽然依旧被许世宁搀扶着。 但身子却往她的方向倾斜，双手也要伸过来。 “我醒了，我真的醒了！寻儿，是你救了我……” 柳氏哽咽得厉害，但她没有哭。 因为现在不是哭的时候！她扫了一眼周围的环境就知道遇见困难了。 虽然这些年被迷惑，但方才在苏醒的那一刻就全部记得了。 “娘，你先和许将军离开，我去帮慕霆！这把匕首你拿着防身。” 苏婉寻将带了好多年的匕首递给她。 “不行！你必须得随我上船！” 柳氏比她的态度更坚定，偏头看了一眼许世宁。 许世宁心领神会，乘着苏婉寻还没回过神，直接抬手拍向她的后颈。 等她暂时晕过去后，两人一起搀扶着她准备上小船。 柳如萱不愿意停留，早已解开缰绳准备独自离开。 “歹毒！” 许世宁对着小船抬臂探掌，直接将小船吸过来。 三人上船。 柳如萱蜷缩着，看着许世宁愤怒的眼神和柳氏阴沉的脸色，连忙道：“这，这船自己就往前了，不是我方才故意要走的……“ “啪！” 一记重重的耳光直接甩过去。 柳如萱的左脸颊一下子被打肿，唇角被打破皮。 “姑姑……” 她捂着脸想要再解释，嗓音颤不可闻：“我也是受威胁，我，我……” “许将军，替我杀了她。” 柳氏不想和她废话，直接对许世宁吩咐。 “什么？”许世宁震惊。 这姑娘不是太后的侄女儿吗？要他杀了？ 柳氏的眼神冰冷，偏头一呵：“还不动手？” 她可以容忍她被逼，毕竟有血缘之亲，她的父母因她而死。但绝对不能容忍她陷害寻儿！ 在受控制期间，寻儿就被柳如萱陷害过！ 许世宁虽然杀人无数，但突然要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下手，暂时没回过神。 柳氏却不想再等，拿出匕首，对着柳如萱的心口直接刺过去。 柳如萱的身子一偏，刺歪偏离心口。 “姑姑！饶命啊！求求您，就绕我一次！就一次，就一次！” 柳如萱跪下，砰砰地磕头：“你还记得爹爹曾经为了你被祖父打的事了吗？就看在他的份儿上吧！” 柳氏不为所动，她已经给过很多次机会。 匕首已抬起，对准她的后颈狠狠地要刺过去，没有一丝一毫的心软和犹豫。 可还没刺下去，就听柳如萱一声惨叫。 这声惨叫直接唤醒苏婉寻，她抬头望过去，心瞬间沉到谷底， 原来她见船头的景慕霆已浑身是血，身体被密密麻麻的血蝶密布，十几个死士也都毙命！ 天尊已经失去踪影，可船只正在慢慢变腐烂。 若是人还在那里，必死无疑！ 苏婉寻不会水性，可她却毫不犹豫地抢过划桨，并对许世宁道：“我们过去！到时候你在船上，不用下来，我去救！” “寻儿，现在不能靠近船只，会被这股死朽之气伤到的！”许世宁反对。 说他自私也好，他心里只有寻儿！ 若不是寻儿，他怎么可能为景慕霆这个暴君守天下？ “你若再迟疑，我就跳下这海！” 苏婉寻已起身，义无反顾地看着大海。 看她如此坚定，许世宁只能无可奈何地答应：“好，好，回去！” “不要杀我，不要杀我，我可以划船，还有，我，我可以引出素无心……” 柳如萱双手举高，不断求情着。 柳氏眯起双眸，虽然没打算要放过，但最后那句话的确可以暂时打消她的杀念。 小船很快就到了大船的船头处。 刚靠近就能感觉到一股渗入骨髓的腐朽之气，呼吸开始困难。 这不是毒！可比毒更严重，可以腐朽身体的内脏！ 苏婉寻先撕下一片衣料先浸湿捂住口鼻。 “我送你上去！” 许世宁不等她拒绝就单臂勾住她的腰，足尖一点就将她送上船！ 景慕霆早已倒在血泊中，他躺着的地面也早已腐朽焦烂。 当她冲过去时，所有的血蝶全部散开！ “二哥哥……” 苏婉寻用尽全身力量将他搀扶起，可当看清他身上的伤口时猛地吸气。 那张惊艳俊美的脸庞已没有一丝血色，特别是双腿，早已是血肉模糊，像是被利器绞割。 是啊！方才有赤红色的藤蔓在缠绕。 一瞬间，她的心钻痛，浑身颤抖。 第300章 天尊现身 这种痛能直达灵魂深处，眼泪早已在眼眶打转，却硬生生地吞了回去。 “二哥哥，我们上船，我能治好你的腿！” 她的嗓音沙哑，忍着眼泪试着将他搀扶起来。 可景慕霆的身材如此高大，她根本没办法挪动。 “我来！”许世宁走过去想要去拉扯。 但景慕霆却抬手将他推开，凉声道：“朕自己来……” “你还醒着？” 苏婉寻喜极而泣，方才一颗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下，可嗓音还是在颤抖：“别担心，会好的，会好的……” 她是在安慰他，但更是安慰自己！ 她舍不得这个男人受伤，若是可以，她宁愿自己受着。 景慕霆伤得很重，天尊的血蔓藤缠绕着他的双膝，虽然用自己的力量挣脱，但也伤到骨头和筋脉。 需要十天恢复！ 但他决定再装下去！ 这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中，先将天尊对付完，最后再收拾风祭。 可为什么寻儿又回来？ 她是他的死穴！他的弱点！ “你为什么不和死士一起走？” 景慕霆紧握着她的手，又急又气。伤口疼！但心更疼，就怕寻儿受到什么伤害！ 死士本可以带她们离开。 “我担心你，我怕你……” 她看着他身上的伤口，脑子里还在嗡鸣。 虽然慕霆怪她！可她却没有后悔！若是不过来，他要在船上受死吗？ 景慕霆见她泛红的眼眸，方才的愤怒瞬间消退，心越发的疼。 这些日子，他在怀疑什么？怀疑寻儿对他的真心？怀疑寻儿会弃他？ 疯了！他一定是疯了！ “对不起，寻儿，对不起……” 景慕霆与她额头相抵，方才的怒火全数转化成愧疚和心疼。 苏婉寻抬起袖子给他擦了擦脸上的血迹，用她瘦弱的肩膀想要让他靠着：“走！我扶着你走……” 景慕霆知道天尊还没远离，方才和她切磋了几回。 虽然也伤了她，并且故意受伤，但她一定不会那么容易放弃。就潜伏在周围！ “慕霆！” 柳氏也急着想要去扶。 可就在这时，小船突然剧烈晃动！ 一阵阴风吹过，方才那道白影再次出现，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已站在船上。 很奇怪，所有人都看不清她的容颜，她的脸像是覆着一层迷雾。只看见一只玉手想要拽住苏婉寻的领子。 “寻儿！” 柳氏第一反应就是去挡，这是母亲的心！ 虽然自己并没有力量，但绝对不允许别人伤害她的两个孩子！她取出寻儿给她的匕首对着天尊那只玉手准备刺过去。 天尊大怒，重重将柳氏甩开。 “还真是母女情深……” 这是天尊开口说的第一句话。 景慕霆见此，也不顾身上的伤，更不顾会不会暴露自己并没有伤及灵根的事。 掌心再次笼聚离天玄火，带着毁灭性和无穷的杀戮。因为他和天书做了抵抗，这也是他仅剩的力量，可无论如何都要试试。 天尊似乎感应到了什么，她的手猛然收回。 她也受了重伤，不能再和这个男人斗了！ 可下一刻她又笑了笑，道：“我没了女儿，母女分离。也要你们尝尝母女分离的滋味，想要见你母亲，就将我的女儿交出来！” 一片红色迷雾过后，空气里充满无穷无尽的生灵血气。 “娘！” 苏婉寻对着消失的影子喊。 景慕霆受了重伤，见母亲被人带走，又动了气，当即晕厥过去。 “先上大船治疗！” 许世宁加快小船的速度。 很快，他们就上了大船。 这是许世宁来时乘坐的，里面也有药材和一些下人。 苏婉寻解开景慕霆的领子，一道道伤口都流淌着黑血，如同烧伤，还有的肌肤已经溃烂，应该是受了腐朽的毒气。 看到这一幕，她的手臂一紧，连药都拿不稳。 再看他的双腿，膝盖处一片血红，颤抖着手去轻按，顿时小脸惨白如雪，一阵难以言喻的悲痛汹涌而来。 将她整个人都要吞噬干净。 断了！ 她的眼眶红裂，感觉心纠在一起得痛。 “幸好他晕着，幸好他晕着，不疼，不会疼了……” 她喃喃自言，颤抖着手去给他伤口上药。 可是这些药实在太普通，要想起作用就必须她自己调制。可她的药在另外一艘船上。 “你还要回去？”许世宁一眼就看出她的心思。 嗯！我想要回去一次。” 苏婉寻点头，并且转身就出船舱。 慕霆伤得太重，这些药材不顶用。必须要她带的。 “你不要命了，是不是？” 许世宁拽住她的袖子，猛力往回拉，沉声道：“回去就是是！说不定肌肤都要溃烂！你不想想自己，也要想想孩子们！” 她再次用力扯开，嗓音沙哑地就像是要裂开：“可若是没有药材，他真的会死！” 许世宁非但没有松开，反而将她拉到身侧，头一次，他的眼里透出一道暗光：“他本性就是邪恶的，你可知道他杀云氏一族的时候有多心狠手辣！后续他还会杀更多人！” 第301章 苏婉寻的表白 他拽得很紧，苏婉寻根本没有力气挣脱，怒火顿时中烧。 “许世宁，我不允许他滥杀无辜，但从来不干涉他的政权。若是云氏真的要和他斗，我只会支持他！” 苏婉寻将话说清楚，甚至盯着他英眸，一字一句说：“若你心里对云氏家族还有一丝不忍。我希望你能解甲归田！” 这番话直刺许世宁的心，疼得他手再也拽不住。 可忍了那么多年，他似乎想要爆发。 再次将他回跩到身边，一瞬不瞬地看着她，赤红着双眼，亢奋地说道：“寻儿，不要去送死。我可以照顾你和孩子们！” “放手！放手！放开！” 苏婉寻奋力再次挣脱。 可许世宁却不愿意放开，他不要寻儿去送死。也不想再替这个暴君送死！ 他早就看透了此人的本性，他在战场建功立业，以后却逃不开这个死字！ “寻儿！你根本不是爱他，不过是依赖，是你儿时对他的依赖！” 许世宁双手紧住她的肩膀，喃喃道：“你再好好想想，我说的对不对？” “错了！错了！我对他的确有依赖，也的确有亲情，可我对他也有夫妻情。他对我的付出，他对孩子们的付出，还有他能容天下大胸襟，都是我爱的……” 这是苏婉寻头一次表达自己的心意。前世是，这一世更是！ “他的心胸能容天下？” 许世宁差点要笑出声，景慕霆从骨子里透出来的都是残暴。 “对！他虽然手段残忍，但他从不杀老百姓！他的残暴是对贵族，贪官，对外族的侵略者！他作为帝王，从来不过一天奢靡的生活，几乎每天都要忙到夜里，又有几个帝王能做得到？” 苏婉寻再看向浑身是血的景慕霆，心疼地再次颤抖。 “我只是不想让他手上沾太多血，因为杀人杀得太多，心会麻木！” 她轻轻一凝眸，嘴唇微微颤动着：“若我们是寻常夫妻那该多好……” 苏婉寻的这番表白已说得很清楚，许世宁感觉心瞬间冰冷住，感觉到从未有过的绝望。 也许总幻想着寻儿对他有一丝一毫埋在心里的情。现在看来是自己错了！ 苏婉寻不想再浪费时间，准备再次乘坐小船过去，虽然那艘船有危险，但总归要试一试。 她带着的锦囊可以暂时避毒，她冲进去一会儿应该没有问题。 “别去了！我将药都带来了！” 星移已出现在门口，手里拿着她的药箱。 苏婉寻迟疑片刻才接过，虽然自己救过他，但他毕竟是天尊的手下。会不会在药里下毒？ 星移像是能看出她的心思，微微一笑：“你放心，我没有下毒！等会你就用这些药也给我治疗吧。” “谢谢！”她弯腰行礼。 然后又对他们说道：“先让我单独给他治疗吧。” 许世宁和星移面面相觑，随后一声不吭地离开。 苏婉寻先给景慕霆吞下止血药丸，都是她自己研制的，紧接着就解开他的衣领。 查看有没有致命的伤！ 好在并没有，但肌肤受了腐蚀的毒气已溃烂，必须要先动刀再上药。 不过这些放在最后，现在最要紧的还是双腿，此时还在流淌鲜血。 原来血色的毒藤有刺，全部刺入肌肤，明明是雾，但这些雾气却比实物更要真实。 “别急，别急，我给你接骨……” 她是说给自己听的，每一个字都颤抖得厉害，手指更是颤抖得连刀子都拿不稳。 接骨需要竹片，她的大药箱里都有准备。她再次吸气，在脑海里不断告诫自己必须冷静下来。 不管成不成功，只要他活着，即便以后再也没有办法走了，那她也可以成为他的双腿！带他一起走…… 整整一个时辰，她终于完成了手术。 虽然过程惊心动魄，但很顺利。而且奇怪的是，他的骨头看起来全断了，其实伤到的不是最关键部位。 只要好好养伤，一定能恢复。 松了一口气后，她又开始上药，又是一个多时辰。她的眼睛早已布满疲惫的血丝。 在完成后才靠上船壁，轻轻喘息，但手掌依旧和他相扣着，怎么都不松开。 正当她快要睡着时，手臂被一股力量扯住。 “啊！” 她没回过神，身体就已扑在他的怀里，结实宽阔的胸膛挡住了坚硬的地面。 “你，你醒了？” 苏婉寻抬眸看着他苍白的容颜，一双漆黑的凤眸依旧布满血丝，但有神坚毅。 “嗯，醒了。” 其实他早就醒了，看到她为他掉泪，看到她颤抖着手给他上药包扎。 甚至还听见她的那份情义表白。 心里早已波涛汹涌，宛若激起千层浪。除了喜悦之外，更多是唾弃和憎恨自己曾经的那份怀疑。 幸好，这份怀疑被他隐藏在心底，若是被寻儿发现了。可能这辈子都无法原谅他。 幸好，幸好…… “你养好身子，我们一起去找娘！别担心，我们一定能将她找回来！” 第302章 我不会抛弃你 苏婉寻紧握住他的手，清眸里不再有任何畏惧和胆怯。 婆母为了她可以牺牲自己，她也可以！ 景慕霆的咽喉发涩，眸光早已湿润，他不知道如何开口回应。更不知道这步棋子有没有走错。 但既然跨出了第一步，就一定要走下去！ 将戏演下去，唯有杀了天尊，杀了云天墨。他才能再和天书抵抗！ 至于母亲，他会和风祭做交换。她想要什么，他都知道！ “好！” 景慕霆点头，将她整个身躯圈在怀里，让他们的呼吸一点点的缠绕。 他身上充斥着浓浓的血腥气，苏婉寻心疼，想要将他推开，因为怕枕痛他的伤口。 可景慕霆却锁得更紧，仿佛要将前些日子的挣扎和纠结全部发泄出来。 “别动，你一动，我就疼，就这样抱着……” 他垂眸低语，身上的伤口虽疼，但心却有着从未有过的踏实。 可有些话他还是要说。 “寻儿，回京之后好好养胎，母亲的事我去解决，不用你再担心……” 这个孩子，不能再有任何差错，更不能让寻儿受到半点伤害，他一定要好好保护。 “你怎么去找？你的伤，还有你的……” 苏婉寻看向他的双膝，又将话吞了下去。虽然已接骨，但恢复至少要几个月。 他的自尊心那么强，会不会受不了？ “我会想办法，娘没事，我们都会没事！” 景慕霆抬手轻轻搂了搂她的脑袋，又用指腹轻轻抚平她皱着的眉心。 就如同小时候他安慰她的模样。 苏婉寻感受着他掌心的温度，悬着的心终于还是缓缓放下，这是安全感。在前世的悲剧还没发生之前，他就是她的港湾。 翌日清晨，阳光从船舱的窗户轻洒，景慕霆先比苏婉寻先一步醒来。 许世宁端了一些饭菜进来，见景慕霆正抱着睡着的寻儿，连礼都没行，直接转身要走。 景慕霆也不计较，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深邃的凤眸划过一道阴冷。 没错！现在的他不能和天书对抗，他要顺应着自己的杀念走。唯有如此才能更快恢复，更快强大。 伪装加上实力足以杀了天尊和云天墨。 许世宁似乎感应到了，停下脚步后又转身，将手里的饭菜又递了进去。 “陛下，回去之后，臣想交出兵权。” 他直接开口，没有一丝不舍和留恋。 昨天他受了刺激，一直以为寻儿对他也是有不一样的情愫。 只是因为景慕霆的身份，因为孩子所以才会选择留在景慕霆身边。 没想到…… 他并不怪寻儿！甚至只希望她能幸福。 但心中的伤口还是需要愈合，更何况如今景慕霆对他本就有杀心。 他已经没有必要留了。 “你走了，这些将士们就如同一盘散沙，若这时候天凤再连同一些小国来开战。你要朕如何应付？” 景慕霆温声反问。 “呵！陛下真会说笑，你真的需要臣？还是怀疑臣要谋反？” 许世宁冷笑，他抬手指了指自己的心口，正声道：“这里，倒是真的没有真的臣服于陛下。但因为一个人，臣也不会反你。陛下不用每天提心吊胆！” 这些话可谓是大逆不道。 可景慕霆非但不怒，反而笑了笑：“如今朕的双腿已废，你若走了，朕倒是会提心吊胆。” 他怎么可能轻易放过他？解甲归田又如何？ 边境几十万将士只服他！ 前期，他需要这样的大将军镇住云氏的旧兵，让他们归顺。可现在…… 即便云沐岛里面的练兵场和许世宁无关，也不能留！ “天亮了？” 苏婉寻半梦半醒地揉了揉眼睛，被刺眼的阳光也被两人的对话惊醒。 “要不要再睡一会儿？” 景慕霆的指腹轻轻摩挲她的小脸，眼底的疼爱和怜惜根本掩藏不住。 “你的腿有感觉了吗？” 她急忙坐起身子去摸他的双膝，也无暇顾及正在门口的许世宁。 这双腿若是恢复知觉，那一切都好说。 若是依旧发麻，那就麻烦了…… 其实景慕霆早就恢复知觉，但他不能将这事实告诉她。 因为等他赢了之后，还是要断的，不如让寻儿现在就试着接受。 “暂时还没知觉。” 他苍白而虚弱的俊颜浮现一丝淡淡的笑容，又柔声宽慰：“别担心，即便断了，我也不会丧气。” “不会断的，我会想办法！” 苏婉寻急忙接语。她空有医术，若连心爱之人都医治不了，那真是讽刺。 景慕霆见她泛红的眼眸，心又疼又暖，在抱住她的一瞬间，血液都在沸腾。 “你也放心，即便断了，我也能救回母亲。带着你和孩子们过上安稳日子。” 他抱得更紧，根本没有将门口的人放在眼里，捧住她的小脸又吻了吻眉心。 “只要你不嫌弃我，我就能完成你最初的梦想。” “最初的梦想？” 苏婉寻哽咽了一下，一瞬间竟回不了神。 第303章 景慕霆假装断了双腿 她的梦想就是家人平安，能和他过上最普通的生活，再开几家医馆。 真的能吗？他会为了自己放弃皇位？放弃复仇？ “嗯。”景慕霆坚定地点头，但是没有说出具体是什么。 许世宁见两人如此，也不想再看一眼，转身就离开。 接下来几天，在苏婉寻的医治下，景慕霆的伤口已恢复了大半，但双腿依旧没有知觉。 可她没有放弃，每天每夜都翻阅医圣留给她的医术，其中有一页记载着换骨。 可惜这一页有缺失。 大概因为太过焦急，她的小脸越发的苍白，茶饭不思。 她坐在床沿，刚喝完水又是一阵狂吐。 景慕霆心疼不已，轻拍她的后背，差点就想将真相告诉她。 让她不要再白费力气。 可是一想到未来他也要自断双腿，便又将苦楚往肚子里咽。 “快要回去了，再坚持两天。” 他的声音其实沙哑发颤，眸中的心疼更是染红了眼。 “怀睿儿和念念的时候也没那么难受……” 苏婉寻抬袖擦了擦鬓角的冷汗，又扫了一眼桌上的饭菜，无奈叹息：“想吃却吃不下。” “我来喂你。” 景慕霆揭开棉被，准备撑起前几天打磨好的拐杖起身，却被苏婉寻推倒。 “你别！我吃还不行吗？” 苏婉寻哪里舍得他走路，在吸了一口气后就坐到桌前准备吃。 即便现在犯恶心，但为了孩子，为了慕霆还是要吃下去。 她端起蒸鸡蛋大口大口地吃。 “来了一艘船，是你的老相好。” 门口传来许世宁冰冰冷冷的声音。 苏婉寻的手一顿。 景慕霆的唇角抽了抽，忍着现在就冲出去将姓许的揍一顿的冲动，问道：“谁？” “天尊的养女。”许世宁回答。 “……” 景慕霆气得脸色铁青，风祭何时和他有了关系？ “你是不是要与她商量娘的事？那我出去……” 苏婉寻放下碗筷就起身。 “寻儿！” 景慕霆想要唤住，但最后还是没有阻拦。因为一些话只能和风祭单独说。 很快，风祭就上了船，进了船舱。 当她的眸光扫向他的双腿时，美眸露出不解和疑惑：“陛下的双腿，该不会真的废了吧？” “嗯。没想到你母亲出手那么狠。” 景慕霆的神色平静，勾起一抹轻浅的弧度，道：“怎么？不愿意与朕合作了？” “不可能！说好这只是我们的计谋，一来你可以考验皇后娘娘，二来可以让母亲放松警惕。” 风祭绝对不相信，眼前这个男人如此强大。 他还要成为真正的霸主，统一天下。怎么可能就这样废了？不可能！也绝对不允许！ 因为她还要成为真正的天后，和他一起君临天下。 “你不信？” 景慕霆轻轻叹息，将一把匕首扔给她，笑着道：“来！在朕膝盖刺两刀，看看朕会不会疼？” 风祭接过匕首，迟疑片刻，美眸微凝。 “来试试。” 景慕霆倒是很淡然，凤眸扫了一眼双膝，眼神温和。 风祭的匕首紧握住掌心，在猛吸一口气后就高高举起，可正当她对着膝盖准备狠狠刺下去时突然停下。 眉头紧锁，似乎在考虑着什么。 “怎么？还是不信？” 景慕霆稍稍挑眉，一只修长有力的手突然握住她的手，一个用力狠狠就要刺下去。 风祭吸气，用尽力量挣脱，脸色略带苍白，竟颤声道：“不用刺了！” “信了？” 景慕霆深幽的眸子竟含着一丝笑意，这才放下匕首，微微一叹息：“所以朕现在已是废人，让你母亲也放弃吧，换一个目标。” “陛下，我是想说，您的腿根本没有废。只是受了伤，不出一个月就能恢复。” 风祭缓缓起身，对视着这双深幽不见底的凤眸，心底涌起一股从未有过的佩服。 “我欣赏陛下这样能隐忍又心狠手辣的男人。这是天生的霸主！” 她的美眸里都是爱慕，没有一丝想要隐藏的架势。 景慕霆这一刻能确定无法隐瞒她了，她太会看人心。既聪明又有手段！ 不过这也是他想要的效果。 他看着她的眼眸，淡淡说道：“将朕的母亲救回来。等朕成了这天下的霸主，能给你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利。” “我想要的是这个吗？” 风祭媚笑，但接下来却没有说下去，而是递给他一块金铜牌。 “我母亲受了伤，最近不会再来找你们。这金铜牌是我们神意门教族的通行证。你留着！过两个月来找救人，这些日子我也会好好照顾她的。” 景慕霆将铜牌摩挲在掌心，深幽的凤眸笑意浅浅：“你如此帮我，你的母亲若是知道了，岂不是要杀了你？” “从和陛下合作的那一日起，我们的生死就在一起了。” 风祭扫了一眼桌上吃到一半的饭菜，笑着道：“皇后娘娘出去的时候面色不太好看，是晕船了还是又有喜了？” “这与你无关。” 景慕霆的脸色当场冷沉下来，像是碰到了逆鳞。 第304章 你动了朕的逆鳞 风祭也不再过问，又取出一封信轻轻放在他手里，手掌移开时。指尖轻轻划过他的手背。 独特的清香扑面迎来。 景慕霆蹙眉，等这个女人出去后才打开信封。 上面写着：我仰慕陛下，我可以把命给你。但我想要的，陛下若是不给。就千倍万倍地要回来。 “她走了？” 苏婉寻进门，又看了一眼门口，担心地问道；“有没有说娘在哪里？” “嗯，” 景慕霆已不动声色地将信塞到枕下，回道：“我们先回宫，我尽快培育出一个血液带毒的女子。再带着她去交换母亲。” “培育出血液带毒的女子？” 苏婉寻凝眉，神色显得不安：“天尊如此强大，不好骗，若是知道被骗，母亲更危险。再说，风祭说的特征，真的可信吗？” “我们的利益捆绑在一起，她没有必要骗我。” 景慕霆握住她微凉的手，示意她安心：“你把饭菜吃了，若是凉了，我命人去热一热。” “我倒是有个主意。” 苏婉寻扬起清眸，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来；“我们倒不如和天尊和和气气地谈一谈。若是她女儿真的还活着，靠你的力量去发动人去找，也许很快就能找到。” 见景慕霆不为所动，她的心还是很难受。 她承认的确有私心和醋意在里面，但更多还是以大事为重。 “造假，就是遂了风祭的心愿！因为她要继承天尊的地位。” 景慕霆依旧沉默。 苏婉寻见他的凤眸波澜不惊，就知道她方才那番话根本没有用。 这个男人不会听从她的建议，更不会放弃和风祭合作。 “你好好休息，我出去透透气。” 她转身又离开，同时关上船舱门。 两天后，他们回了宫，景慕霆开始坚决反对带星移回去。 但在苏婉寻的坚持下，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一个月！ 在苏婉寻医治下，他开始慢慢痊愈，气色也好了很多。甚至连眼神里也多了光彩，不再是死寂。 当然，苏婉寻还是将大部分的精力全部用在景慕霆身上，外伤已经基本痊愈。 但双膝还是没有任何知觉。 这让她既颓废又自责，为了不让景慕霆发现自己内心的崩溃。 她只能硬着头皮吃饭，可小脸却越来越瘦。 好在两个孩子早就回到她的身边，安清书说前几天他们一直被侍卫们护在边境。 很安全！ 才半个月不见，孩子们像是又长高了很多。特别是小睿临，眼神更加坚毅明亮。 “娘亲……” 他突然拉了拉苏婉寻的袖子，小凤眸先看了一眼门外，确定妹妹在门外，这才说：“有一件事，我不知道要不要告诉你？” 苏婉寻正在翻阅医书，见小睿临的眼神那么认真，就低头问：“怎么了，睿儿？” “娘亲，你真的不要那么辛苦了！” 小睿临眼里满满都是心疼。也许爹爹和妹妹不知道，但他都看到了。 娘亲每次都在他们面前将饭菜吃下，然后躲到暗处又吐出来。她的脸色苍白无血色，吐得浑身颤抖。 “并不辛苦。” 苏婉寻将她抱到怀里，手掌轻覆小腹，唇角隐隐浮现一抹极淡又极幸福的笑：“以后你和念念就要多弟弟或者妹妹，高不高兴？” “当然高兴！但是……” 小睿临抿了抿唇，心里很是挣扎。 可他真的不忍心再看娘亲每天都偷偷翻阅医书，替爹爹担心。 “娘亲，爹爹的腿，其实并没有，没有断……” 他红了眼，却没有说下去。 苏婉寻微怔，紧接着就释然一笑，揉了揉他的脑袋：“你在说什么呢，你爹爹怎么会骗我们？” “真的！” 小睿临像是下定决心，在她耳边轻声说：“昨天妹妹摔了一跤，我看爹爹的腿动了一下想要站起来。” “怎么可能？”苏婉寻依旧不相信。 慕霆怎么可能骗她？怎么可能再次将她的真心践踏在脚下！ 不会的，绝对不会！ 小睿临见娘亲的眼睛泛红，也不再说下去，连忙道：“可能是我看错了……” 苏婉寻清澈的眼底已涌动着万千情绪，十指颤抖，可面上却强忍着悲痛。 因为她明白睿儿不会撒谎！ “嗯，一定是睿儿看错了。爹爹的伤还没好全，这些日子不要再去打搅他，让他安心处理国事。” 她不知道是怎么平静地说出这番话的，好不容易愈合的心伤，像是要被人再次剥开撕扯。 小睿临也不再说什么，转身离开。 等他走后，苏婉寻像是被抽干了力气，胃部更像是被冲击，排山倒海得难受。 慕霆在骗她？为什么要骗她？ 说好两人以后要坦诚！为什么他宁愿和一个外人合作，也要将她隐瞒？ 若是真的，他还有没有其他事隐瞒？ 苏婉寻不敢往深处想，因为前世的一些阴影太深刻。 这个男人对权利的欲望是那么强烈！ 强烈到可以屠杀几个大族来安定他多疑的心。 第305章 景慕霆要大肆屠杀 因为苏家曾经是云氏王朝的最大支持家族，所以最后还是在劫难逃。 “寻儿！” 景慕霆推着轮椅走进来，他的身后跟着几个宮婢，手里端着很多精致的点心盘子。 苏婉寻从方才的回忆中抽回神。 他的笑容温柔，门外的黄昏光芒落在他俊美的容颜，眉目如画，绝世无双。 即便坐着轮椅，依旧掩盖不住他浑然天成的矜贵和帝王之气。 再看向他的双膝。 为了他能走，自己呕心沥血，几乎将所有精力全部倾注在上面。 若是真的没有办法了，她甚至打算用自己的膝盖骨去为他接骨。 若是欺骗…… 苏婉寻突然抬手揪住心口，双唇煞白，有些真相她无法去承受。 “怎么了？又不舒服？要不要叫御医过来瞧瞧？” 景慕霆焦急万分，快速推动了轮椅上前。 很快就到了她身边！ “我没事！” 苏婉寻抽回他握着的手，用力扯出一丝笑容，轻声说道：“就是看书看得有些累了。” “不用再看这些。” 景慕霆将她的医书放到一边，又接过身后宮婢的点心盘，说道：“请了个民间点心师，用酸梅做了糕点。不知能不能让你开胃口？” 苏婉寻根本不看一眼，而是问道：“慕霆，我们何时去救娘？你真的那么相信风祭吗？” “过几天我就带着替身去交换母亲，你不用担心。” 他放下手中碟盘，似乎并不想继续这个话题。 “你坐着轮椅去？若是天尊不放人，你自己逃脱？你将自己的生死都交付给了风祭？” 苏婉寻一个接一个问题问。 对视着这双深邃得不见底的眼眸，她的心一寸一寸地凉了下来。 这个男人运筹帷幄，喜欢掌控一切事！ 若是没有十足的把握，又怎么会去送死？所以答案已经很明显，他的双腿已经恢复。 他真的欺骗了她！ “寻儿，你又在胡思乱想什么？” 景慕霆将她扯入怀。 他的大掌轻覆她的小腹，灼热的气息在她的耳廓肆意喷洒，低声一叹：“风祭与我已经没有任何联系，她都不在皇宫。这和信任不信任有什么关系？” “寻儿，我们将要迎来第三个孩子。你要相信我能保护好他们，能救回母亲。” 苏婉寻闭目吸气，感受着他掌心的温度，差点又要沦陷下去。 “那云天墨呢？你怎么和他斗？云氏家族呢？” 她再次提及这个名字。 这话一落，景慕霆的凤眸瞬间闪过刻骨的痛和绝顶的恨。 “怎么？你不信我能杀了他？” 他的嗓音突然变得发沉，强有力的手臂牢牢锁住她，像是要嵌入身体。 “我不会让他活在这个世上！” 他的眼神坚决，在深吸气后才缓了语气：“这些寻儿不用操心。” 苏婉寻能清楚地感觉到他情绪的变化和方才突如其来的杀气。 这下更是确定他动了杀念！ 许家，江湖的几大宗派，还有很多归顺他的前朝大族。包括苏家…… 前世的谋反名单整整牵扯六万余人。 六万余人啊！ 她虽然被锁在后宫，但刑场散发的血腥味似乎能传到宫里，窗户一打开都能闻到。 最后只留下苏家…… 可到了后面依旧没有放过！ 难道前世的戏一点一点在重演？ 他还是前世的那个暴君！其实从来没有变过？ 一想到这里，她原本苍白的小脸因为恐惧而染上红晕。 “我说过，安心养胎。不要再出任何意外！睿儿和念念已经受了那么多苦，我们补偿还来不及，这个孩子不能再有任何差池，明白吗？” 景慕霆见她身体在发抖，心疼不已。 明明这些日子见她饮食都正常，为什么不长肉？ 现在正是需要进补的时候。 “酸梅山药羹，用鸡汤煨的。” 景慕霆端过一碗，小心翼翼地吹了吹，凤眸溢满疼惜：“为了孩子，好歹吃几口。” 苏婉寻凝眉，为了不引起怀疑，她一口接一口得吃了。 即便嗓子如同灼伤般的疼痛。 她一定要查清楚，景慕霆到底有没有准备给他们定罪！证据是真的，还是他在伪造！ 等景慕霆走后，她就带着药箱去了星移的房间。 “星移，帮我一个忙。” 她一边包扎，一边轻声说：“我放你出去，你替我调查一件事，玉忠门之案如何了？还有和玉忠门走得比较近的门派有没有被人盯着？” “好。这件事交给我。”星移一口就答应。 “你一定要小心！” 苏婉寻再次取出皇后玉佩，悄悄塞到他手里，低声说：“若是遇到危险，拿出来能保命。” 星移比清书更强大！更何况他可以控制九魂鹰！能更快更准确地将事情调查清楚！ 她已经决定和景慕霆扯破脸皮，若他真的要杀这些门派，杀曾经拥护云氏现在投靠他的家族。 不分青红皂白！只为杀鸡儆猴！ 她一定会拼尽最后的力量和他对抗！ 即便最后的结局是被打入冷宫，甚至是决裂！ “娘娘，这玉牌若是被陛下发现……”星移迟疑片刻。 第306章 景慕霆，你骗了我 他明白这玉牌代表的是什么，也明白这位皇后娘娘的深明大义。可后果代价是什么，他也清楚。 苏婉寻的眼底有悲哀，也有痛苦，但更多还是坚定。她从来不忘记这辈子重来的目的！ 那就是保护他，保护苏家。 让他成为明君，从他手里救下更多人。 这一点从来没有变过。 她可以没有他的爱，地位和荣耀更是如泥土般不值一提。 但这件事，绝对不允许发生！ 即便再次要了她的命！ “你不用动手，只要去查！我只想要一个真相。接下来的事情交给我就行。” 苏婉寻早已下定决心。 “好！”星移将玉牌攥在掌心，答应了这件事。 苏婉寻没有直接回寝殿，而是回了一次苏府。 若是按照前世的事情发展，景慕霆连苏府都不会放过。 京城的街道空空荡荡，和往日的繁华相比天差地别。 去云沐岛的这段时间，景慕霆的死党和亲信家族到底在京城做了什么，才会使百姓都不敢出门？ 唯有死寂和寂寥的气息让人感到无比寒冷。 而这一次，他又打算拿什么来做杀人刀？ 是许世宁和这些家族助云氏复辟？这是谋反之罪！ 还是这些家族联合天凤国想要推翻他的王朝？这是叛国之罪！ 再回想前世，所有人都没有逃过这一劫，都没有变！只是时间提前了而已…… 苏府 苏远之一听是女儿回来了，赶忙出来相迎，包括老夫人。 如今她是皇后的身份，也是苏家唯一的保护石柱，老夫人只差没有给她磕头。 “见过皇后娘娘！”她撑着拐杖微微弯腰。 “祖母快起来！不用行礼。” 苏婉寻将她搀扶。 看着老夫人苍苍白发和消瘦得快要脱形的脸，一时间心里也不好受。 “进去说吧。” 苏远之握住她的手，在遣去周围的家丁之后就带着他直接进了她曾经的宝阁。 “你来苏府，他知道吗？” 苏远之的神色染着一丝凝重，又谨慎地看了看窗外，问道；“那些护着你来的隐卫们应该不会在门口吧？” “白芨在外面看着，他们偷听不到。” 苏婉寻连茶水都不喝一口，急着就问；“爹，最近到底怎么了？为什么京城街道的人这么少？” 苏远之的眸色渐黯，叹息道：“他当时继位不久，不可能血洗朝堂，只要归顺，一律不动官位。可现在，只要当时支持云氏的人，统统都得死！” “杀人也需要证据！这么多人，总不能说杀就杀！” 苏婉寻攥紧着瓷盏。心里已经了然！ 说是带她去云沐岛，实则就是隐瞒她真相。 “借刀杀人！他借四象家族的手去杀武林这一脉，又想借助我们苏家的手去铲除那些家族。他没有逼迫你大哥，却命苏家旁支去做。” 苏远之的拳头紧紧握住，悲戚地又叹：“虽是旁支，但也是我们苏家人，要将这么多家族出卖，我的手一样沾着血。还有，你大哥想要辞官，他几次三番不同意。这是要将你大哥来威胁我！” 听了这番话，苏婉寻冷得浑身颤抖，这些字更如同冰锥一样砸进她的血肉和灵魂。 景慕霆，你的心是有多狠才会利用苏家，利用她的亲人！ 若前世父亲还有想要为官的念头。 这一世，他早就放弃权利，为什么还不放过？ 绝望和痛楚交织，让她无法呼吸，但面上不显，反过来安慰：“爹，您放心，这件事我再好好想办法。你要大哥放心。” “其实你也不用替我们考虑太多，更不要因为我们而和他闹翻。你还有两个孩子……” 苏远之看了一眼窗外的天色，即便不舍也下了逐客令：“走吧，回宫去。不要让他怀疑什么！” “对了，爹！苏小颜最近有没有回来过？” 苏婉寻直唤了她的名字，心里又是隐隐不安。 因为前世苏家最后能定罪，就是苏小颜做了内鬼。 “你，你怎么知道的？” 苏远之大惊失色，声音中都带着颤音：“难道陛下也知道了？” “你，真的将她留下了？” 苏婉寻眸光一怔，急声问：“云天楚该不会也在苏府吧？” “我会那么老糊涂吗？” 苏远之抬手用力拍了拍额头，无奈地道：“云天楚将她弃了，在外乞讨许久。我一时不忍就将她留在苏府，隐姓埋名就做个花园丫头。” “父亲！不能留！留着就是祸害！她会……” 苏婉寻欲言又止，若是将前世的事情说出来，父亲能信吗？ “你放心，不会有人发现。” 苏远之也道出了内心的苦楚，轻声说：“前些年，是我亲自动手杀了舒氏。你五妹妹终究是被她带坏的，更何况我听说她后来生下了个胎里不足的孩子，还夭折了，实在太可怜了……” 见父亲如此，苏婉寻也不能再说什么。 也许父亲年纪大了，更加的重视亲情。 可是有的人骨子里就是坏，她不会感恩！还会反咬…… “小姐！小姐！陛下来了！” 白芨在门外急声提醒。 苏远之的心颤了颤，一时间脚步都退了两步。 第307章 苏远之都害怕景慕霆 这些动作看在苏婉寻心里，很不是滋味。 在他们成亲的时候，父亲还不畏惧景慕霆，为何如今这么害怕？ 门打开，两人走出去，景慕霆推动着轮椅上前，眸光温柔，柔声问：“怎么不等我一起过来看看父亲？” 在见到他这一刻，苏婉寻的心狠狠抽痛，爱恨交织，她早已分不清。 但心底有一个无比坚定的念头。 若这一次，他真的要动苏家，真的要杀许世宁。他们之间完了！ 她不会再给他机会。 若是无法改变命运，她就带着苏家和孩子们隐姓埋名，这一生不会再相见。 “想父亲了，就过来看看。” 她的语气也很柔和，克制住方才的念头。 可即便她再如何地掩饰，那轻描淡写的神色依旧掩盖不住内心的压抑。 “可以等我！是觉得我保护不了你吗？” 景慕霆笑着反问，深邃的眸子却又落在苏远之身上，温声问：“父亲，你若是真的想寻儿，可以进宫。寻儿又有了身子，不能随意走动。” “你，又有了？”苏远之又惊又喜。 多了个外孙儿不说，在后宫，孩子就是保障。 多一个孩子就能更好的稳固后位。 只是怕她身子受不住…… “我似乎说过，不要离开我的视线。” 景慕霆深邃的眸光发紧，即便俊颜依旧温和，但苏婉寻已从他的神色中感觉到了寒气。 还有一丝不容反抗的逼迫感。 “下一次，若是我想寻儿了。我就进宫！” 苏远之接过话语，态度恭敬，并且又示意了一眼身边的女儿。 眼前的女婿早已不是当年人。 即便坐着轮椅，都能感受到他身上透出令人望而生畏的冷沉。 自继位五年，他的掌控欲和手段都看在眼里。 “嗯。” 景慕霆点头，随后对着苏婉寻伸手，示意她过去。 “回去了？”他柔声问。 苏婉寻走到他身边，临走之前又看了一眼苏远之，眼底都是不安。 回到皇宫已是子时，他要她一起下温泉洗浴。 虽然有了身孕，但景慕霆还是抱了很久，他让她坐在怀里，意乱情迷得亲吻她的每寸肌肤。 她在他的攻势下早已软如春水，可心底的那份坚持却如如不动。 现在不能暴露，唯有如此才能救下更多人。 “星移是谁放走的，知道吗？” 景慕霆微挑眉峰，含着迷雾的黑眸锁住她的小脸，不放过一丝一毫的表情。 “是我。他说想要回去。我就放了。” 苏婉寻扑在他怀里，双臂扣住他的肩，以此来隐藏表情。 肌肤相贴，景慕霆哪里能受得住这样的诱惑？呼吸急促，黑眸渐深，但他还是克制住。 “那么危险的人，你说放就放。为何不经过我的同意？” 他的嗓音暗哑发沉，有欲望也有愤怒，手掌不由扣住她的腰。 “留在皇宫也不是长久之计，难道你要重用他？” 苏婉寻非但没有挣脱他的禁锢，反而抱得更紧，又柔声问：“他的仇人是风祭，不是我们。除非你担心那个女人……” “唉！” 景慕霆又气又无奈，但心中的狐疑却已经打消。叹道：“小脑袋瓜在想些什么？我的情义你到现在都在怀疑？” “哼！谁知道你有没有在外金屋藏娇，你若是真的想要纳她，我也不是不同……呜！” 话音没落，他便扣住她的下颌，一个重重的吻落了上去。 寻儿很少这么和他这么娇嗔，他岂能放过这么好的机会？ 直到怀里人的双颊染上羞愤窒息的红晕，这才松开。 “我还以为你已嫌弃我的双腿……” 他低声一叹，声音轻轻，轻到只是双唇张了张。 “你说什么？”苏婉寻闪了闪清眸问。 “天尊已来了京城，她将母亲带来了。过几天我就带着替身去和她交换。” 景慕霆又亲了亲的额头，说道：“这些日子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出宫。听明白了吗？” “好！” 她乖乖点头。 景慕霆不自觉地再次捧起她的小脸，眸中的深情宛若闪动着璀璨的光芒：“寻儿，很快我就能满足你的愿望，只要你不会在意我的双腿……” 要想最后一搏，就不能和天书对抗，所以才会顺应内心的意念去做事。 该杀就杀！想要成为这世间的霸主！ 可他一定能克制住最后一关，将他们的命留着，只等最后断念后再放了他们。 这苦苦挣扎的过程中，因为没有完全顺应，还保持着一丝理智，所以很痛苦。 每天夜里都会受这种断骨沸腾血液之苦。 苏婉寻听了这番话，心底无比的凄凉。 她扯出一抹苦涩的笑，再次将他抱紧，颤声回道：“若是……” 她的话音一顿，吞下接下来的话，若是他真的断了双腿。她就算是死也不会弃了他，因为他是她的亲人，更是夫君。 “你想说什么？”景慕霆紧张地问。 “我当然不会在意！”她回答了。那握着他手掌的手却不自觉地渐渐松开。 小腹传来阵阵疼痛，这是动了胎气。 第308章 苏婉寻翻案 正在此时，景慕霆的手已覆上，用平日里和睿儿念念说话的语气柔声道：“安心在你娘亲肚子里快快长大，等你出来，天下已经太平。爹爹带着你娘一起开医馆，好不好？” 苏婉寻听着这番话，却觉得无比讽刺。 多么动人的未来，可她知道不会有。 初夏，蝉声阵阵，莲花池经过昨日大雨的洗礼更加绿意盎然，粉嫩的荷花苞鲜艳清香，宛若少女立于水中。 苏婉寻坐在御花园赏看百花，一只小型九魂鹰忽落花间。 它的速度极快，肉眼捕捉不到。 她取下脚下的信，上面写着：玉忠堂之案四日后在四象门重审。我已找到他们伪造的证据！ 虽然只是区区玉忠堂，但背后却牵扯着许家，景慕霆再可以由许家牵扯出其他家族！ “娘娘，我们四天后要去吗？”安清书在一旁问。 “当然要去！那一日聚集所有武林人士，我就要在所有人面前替许世宁的妹妹鸣冤。” 苏婉寻毫不犹豫地回答。 只要能证明清白，许家就暂时安全。 她再想办法利用手中一点权利将他们安顿好，安顿在景慕霆永远找不到的地方。 “可是，这和反陛下没有区别。他会不会迁怒于你？”安清书不安地问。 皇帝永远都是皇帝！就如他的父皇，虽然爱着母妃，但最后还不是又纳了很多嫔妃？ 帝王本无情！ “我没打算再留下来。”苏婉寻淡淡回答。 她爱了他两世，这一世更是拼尽所有去护他，可换来的又是什么？ 是他对其他女人的信任，是他对她的欺骗。 还有对她族人的算计。 本性难移，可能就是如此吧。 真的累了，不想再耗下去。若是阻止不了，她就尽力保最重要的人。 是自己曾经太天真，以为凭着这个男人对她的爱能放下屠杀，放下仇恨。 是她错了，真的是她错了…… 四天后 苏婉寻就随安清书一起出宫。她知道景慕霆的人一定会随时跟踪。 所以出去的时候又动用了权利，收买了好几个太监和丫鬟。这才躲过隐卫的视线。 出了宫门后，她们还去附近的布庄换上京城最流行的新款长裙，都是十五六岁未出阁的姑娘妆。 最后，她们和星移相聚，还有早已等候的许世宁。 他们也易了容，穿的都是武林人士的劲装。 “现在这番装扮，我倒是像你的父辈。” 许世宁看着脱去奢华凤服的苏婉寻，眼底的笑意和柔情快要溢出。 因为妹妹出事，他已几天没刮胡子，络腮胡已遮住了他的下巴。 “你可真会往自己脸上贴金，相差不过八九岁，还父辈？顶多就是叔叔辈！” 安清书忍不住笑捂唇笑：“不过许将军这是刚从山里避难出来吗？这胡子都快把脸遮没了！” “差不多，哈哈！以后你们得习惯我这幅模样，等救了那丫头，我就带你们去大山。” 许世宁的眸光一直所在苏婉寻身上。 原本死了的心，这一次再次燃起希望。他心里明白，寻儿这一次和景慕霆对抗，就没打算再做皇后了。 “要点脸吗？” 星移在一旁忍不住翻白眼，邪邪一勾唇道：“什么你们？你要享齐人之福？” 苏婉寻没想到星移居然会骂人，转身一看，他正摇着桃花扇，曾经眼底的悲痛早已消散。 只有洒脱！ 看来他真的走出来了，现在的他才是原本的模样。 不过这番话实在难听！ 许世宁一噎，想要反驳，却见自家妹妹已被押着进大门，顿时英眉紧皱。 四象门内，各大门派都已到齐，共有几百人。 许世筝如同囚犯一样跪在中间。 前世今生，这还是苏婉寻第一次见她，她的五官算不上漂亮，但眼睛和许世宁一样明亮。 恍若这世上最璀璨的星辰，再污的迷雾也遮盖不住。 长发高束，英眉浓黑，即便跪着，背脊却没有弯曲。 当然，还有其他十几大门派的掌门也同她跪在一起。有的已是八十高龄！ 他们面前都有一张招罪书！ “他们的确是云氏皇族提拔起来的，但他们只在武林发展，从掺和朝堂之事。自从景氏复辟之后更是小心翼翼。” 许世宁的拳头握起，后牙槽因为怒火而紧咬。 “这些门派都很正义，甚至还救济过穷苦百姓，何必要赶尽杀绝？” 苏婉寻吸气，脑海里再次浮现前世空气里的血腥味。 她知道，这些只是杀戮的开始，而不是结束。 前世景慕霆在继位五年后开杀，这一世同样是五年后。 宝座上的四象公子扫了一眼这些跪着的人，缓缓开口，“这件事也已拖了很久，今日就做个决断，你们都来做公证！” 话音落，他抬手示意身后的几个门徒将证据呈上来。 第309章 风祭要杀苏婉寻 证据，还是那些白骨，还有一些和云氏余孽的通信。这些信上的字迹和印章正是这些被定罪的掌门。 “还有什么话可说？” 四象公子冷哼，长袖一挥，对着众人道：“既然如此，那这叛国之罪就定了！今日我就替武林，为陛下除害！” 只要定了罪，杀戮才开始。除了这些人死之外，他们的几千门下一个都别想活。 “等等！” 苏婉寻突然上前，面对着台上义正言辞，却满脸凶狠的四象公子道：“证据？这些也算是证据？” “你是……” 四象公子眯眸看向眼前这少女，冷声问：“你又是谁？掌门是谁？” “无门无派，只想证明这些人的清白而已。” 苏婉寻轻轻扫向这些白骨，正声对众人道：“当年被杀的前朝云氏直系罪人共有八人，其中年龄最大为七十三岁，最小年龄只有八岁。他们害怕受酷刑。所以在监狱中早就服毒自尽，最后才被扒皮拆骨，在骨头刻上永不超生的铭文。” 这些事，她也是最近调查才知道。 四象公子沉默，但拳头已紧握，心里下了决定，若是这不识好歹的丫头乱说什么，直接杀了！ 他可是得到了陛下的允许！ “再看这些骨头，根本无中毒之像！所以就是伪造！” 苏婉寻的清眸黑白分明，不畏不惧。 “胡言乱语！将她带出去！” 四象公子的面色铁青，激动地命令身后门徒：“还不快去？” “谁敢？” 许世宁和星移上前拔刀，冷眸死死扫向上前的十几个门徒。 “随意弄来一点骨头，就想要借此杀几千人？人命就是草芥吗？” 苏婉寻的眸光如同一面最明亮的镜子，将这里人的丑陋和不公全部反照出去。 “看看，这是什么！”她高举一本厚厚的册子，在打开后大声宣读起来。 “玉忠门，在三年前的洪灾共捐助一千两白银，鸿蒙轩宫捐助七百两白银，还派了三百门徒，灵霄盟，共派门徒五百……” 她将这些日子查出来的事全部记下来。没有一丝一毫的差错！ 听了这些，在场所有人的视线全部看向四象公子，闪动狐疑。 “够了！功不能抵过！谋逆就是谋逆！” 四象公子已急不可耐，对着跪着的“罪人”说道：“画押，快点画押！” “还有国法吗？难道武林人士的命就不是命了吗？可以随便被处置？” 苏婉寻的水眸早已褪去平日里的柔弱，只有灼亮的光芒。 “你！” 四象公子一时语塞，却不知如何回答。不能将陛下说出来，自己是他手中的刀。 “啧啧！姑娘的这些捐助证据是哪来的？” 甜美的嗓音从不远处传来。 苏婉寻的后背发凉，转身看去，就见风祭已站在他们身后。 她的笑容柔媚，性感的红唇微勾，笑着道：“这些不过是许将军伪造的证据，可有真正凭证他们募捐过？还有，你说当年八人是服毒自尽，你又有什么证据？” 风祭一个接一个问题反问，那双勾人的媚眼微挑，对着众人说道：“倒是你！花钱买通铭文师，要他们做假证，说这些骨头上的铭文是他们后来刻上去的。” 言毕，她就带上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 苏婉寻认识她，的确是她想要找的人。原来被风祭先一步找到！ “风祭！！” 苏婉寻又怒又痛，愤怒她做这种丧尽天良的事。 痛的是，自己的夫君真的隐瞒了自己所有真相，而和另一个女人站成一线。 太可笑了！ 风祭已走到四象公子身边，轻声说道：“四象公子，陛下说过，今日的事情若是办不成功，你就废了！这些闲杂人等，怎么还不杀？” 早就知道苏婉寻的身份，好在景慕霆今日和母亲去谈判，所以不会来这里。 四象公子一怔，急忙下令：“快！拿下！” “刷刷刷！” 几白个四象门徒很快就将苏婉寻，星移，许世宁包围。 “杀！” 一时间，刀光剑影，宛若人间地狱。 风祭趁着这时候走到这些跪着的门主和许世筝面前，用内力传音，对他们说道：“画押吧，只要画押，我就会求陛下放过你们的门徒。” 这话落下，他们犹豫了，虽然没做过！但自己的死算得了什么？ 苏婉寻发现了这一幕，即便周围是层层厮杀，还对着刑场的方向狂喊：“不要画押！千万不要！若是承认，那真的没救了！” 风祭笃定景慕霆不会过来，她索性拔剑而已，冲进来一起杀。 杀了这贱人！ 可就在她要冲进去的那一刻，一道强大到让人恐惧的飓风刮来。 这些厮杀的门步步后退，有的直接毙命，内力强的吐血倒地。 众人望去，只见不远处出现一个坐轮椅的男子，一袭白衣俊美绝伦，不似人间凡人。 可他的眸光冰冷蚀骨，眼底的杀意毫不掩饰。 “陛下……” 四象公子匆匆从台上几乎是连滚带爬得下来。 第310章 景慕霆的双腿暴露 景慕霆不打算隐藏身份，如今所有人都知道陛下的腿受伤，所以也知道此人是谁？ 一时间，所有人跪地磕头行礼：“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风祭一时间也慌了神，若是被他知道自己要杀皇后，那命基本是保不住了。 她只能装作不知道皇后的身份。 “陛下，这里有人胡言乱语，想要包庇谋逆罪人！”她上前回禀。 景慕霆根本不看她一眼，而是深深地对视着苏婉寻。 这个让他可以放弃一切的女人。 苏婉寻深吸气，其实在看到他的第一眼开始就抑制不住地发颤。 是不舍吗？还是悲哀他们走到这一步。 可无论如何，她都没有退路。 “陛下，我只想问您，当初那八人是服毒自尽的吗？” 她当着众人的面前问他，眼里没有一丝闪躲。 景慕霆沉默，视线始终没有离开她，震惊，失望，但更多的还是心疼。因为她小脸苍白，应该是受了惊吓。 许久，他淡淡吐出两个字：“不是。” 风祭总算松了一口气，看来景慕霆是真的入念了！他的眼里只有权利！ 他会变得更强大！强大到可以战胜母亲，强大到可以成为真正的霸主！ 可对于苏婉寻来说，仿佛等到了绝望。她的心头一颤，垂下水眸后再也说不出一个字。 手心都开始冒汗！ 不是？ 他居然当众撒谎！ 看来对于他来说，真相不重要！权利才最重要！ 或者说，这本就是他和风祭一起商量的结果！ 许久，她才抬起蒙上水雾的眸，颤声问：“所以，陛下决意要给他们定罪了？” 景慕霆的神色淡淡，语气更是冷清：“不是朕要给他们定罪，是他们原本就做错了。” “哈！” 苏婉寻觉得可笑，无比得可笑。可她又能做什么呢？ 她看到他们站在一起，而自己是站在他们的对立面。 从一开始，她才是真正的外人！ “所以，你要给他们定罪？可若臣妾找出当年亲眼看见他们服毒的狱卒呢？” 苏婉寻眯起水眸，没有一丝要退让的架势。 她明白，这招罪书一画押，接下去扯出来的案子将会更多！ “臣妾？” 众人听到这个词，吓得浑身颤抖。 陛下后宫只有皇后一人，难道这姑娘就是当今皇后娘娘？ “你说什么？” 景慕霆吃惊她说的话，而“臣妾”这两个字更是宛若刀子一样扎入心脏。 一瞬间，前些日子攒足的勇气都在动摇。 “陛下！我已找到当年亲眼看着他们服毒的狱卒！他就在路上……” 景慕霆突然笑了一声，回道：“根本没有他。” 这话落下，苏婉寻猛退一步，长长的睫羽轻颤。 根本没有他？ 难道已经在路上被杀？ “你！” 她不可思议地抬头，难道自己这些日子的行动全部被他掌控？ “娘娘累了，将她带回来。” 景慕霆命令身后的侍卫动手。 “景慕霆，你敢再上来一步，我就自尽在这里！” 苏婉寻向后再次退了一步，下一刻“刷”得从许世宁手中抢过长剑，死死抵住咽喉。 景慕霆倒吸冷气，担心愤怒全部夹杂在一起。 原来她真的可以为了那个男人牺牲自己！ 那自己又算什么？ 她的夫君？ 她可以联合别人一起对付自己，算什么夫君？ “陛下，这……”四象公子很为难。 可景慕霆却不动声色地做了一个手势。 今天，他必须要杀了许世宁！ 即便可以利用他可以牵扯更多人！ 暗处的隐卫已经有所察觉。 空气中突然出现一支透明的暗箭，摩擦出一连串小火花。 就是朝着许世宁的心口。 这种隐箭，苏婉寻是见识过的。 她猛然吸气，在放下手中长剑后疯了一般朝着许世宁挡过去。 这一幕，出乎景慕霆所料，若是以死相逼是威胁。那这一刻就是以身相救。 这些日子的压制和放弃双腿去克制天书的决心彻底崩塌！ “苏婉寻！ 景慕霆低声一喝，对准她的手腕屈指一弹，在怒极和心痛之下，竟不顾双腿还没完全恢复，一个健步冲过去。 在场所有人大惊，陛下，陛下原来没有腿疾。 风祭也倒抽冷气。 景慕霆真的可以为了这个女人放弃能赢母亲的机会！ 被击出的力量很快就将这支隐箭震得粉身碎骨。 苏婉寻也被这个男人彻底抱入怀。 “皇后受了刺激。” 他抬手轻抚她的小脸，挑眉轻声道：“随朕回宫好好休息。” 苏婉寻用力挣扎，想要挣脱，可一切都是徒劳。 “皇后好好看看身后！” 景慕霆偏头示意身后，语气温柔却透着凉意。 苏婉寻回头望去，周围早已埋伏了弓箭手。 “谁若是发起动乱，全部以谋逆罪处置！你应该不想让你的许大哥背负罪名吧？” 景慕霆的眼神越发温柔，可眼底没有一丝温度。 这一刻，他已彻底放弃抵抗。 苏婉寻回看四周，这场景像极了当年云天墨用的手段，不！应该是比他更绝！ 景慕霆一开始就是要致这些人死地，没有任何退路。 第311章 彻底顺应天书，成为人皇 或者说，就是故意要引许世宁来这里救人，好给他定罪。 救人？在他眼里就是发起动乱，谋逆之罪！ “景慕霆，你心真狠！” 苏婉寻的拳头微握，紧咬着苍白的唇，因为小腹传来的疼痛早已让她浑身发颤。 景慕霆能看出她眼里的纠痛和失望。 他的心跟着狠狠一抽，低声回：“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可你不会相信……” “为了我？”苏婉寻觉得可笑。 “可现在，迟了。寻儿，迟了……” 景慕霆看向自己的双腿，无奈地扯唇苦笑：“接下来，你不能怪我无情。” 既然已经暴露，他就真的无路可退了。唯有真的强大，才能和天尊对抗，才能保护好她和孩子们。 只见他深吸一口气，再次说道：“做好妻子，做好母亲，不要插手其他事，明白吗？” 苏婉寻终于听到了这句类似前世说的话。 “做好你的皇后，不要插手政事。” “若是我插手了，是不是要我生不如死？” 她笑着问，双眸已没有眼泪，只有心死。 景慕霆一怔，问道：“你说什么？” 她不想再重复，在扫了一眼跪在地上的“罪人们”，还有许世宁，星移。 “景慕霆，你若是动了他们，我们之间彻底完了！” 这不是威胁，而是真心话。 她已不在乎景慕霆和风祭到底有没有发生什么，即便再痛，她都能为了孩子们忍着，毕竟孩子们需要父爱。 但是无辜人命是她最后的底线，现在，她只在乎人命！ “你是想威胁我？” 景慕霆冷笑，这些日子因为这个女人而隐忍的痛楚，这一刻全部爆发。 “你说完了就完了？你也太高估了自己的能力！” 景慕霆已完全失控，禁不住突如其来的冲击，喉头早已充满血腥味。 “你还有苏家！你敢走吗？” 这话一落，苏婉寻不再挣扎，眼底有愤怒，更有恐惧，后背更是激起一阵冷汗。 “景慕霆！你不是人！” 她压低嗓音，几乎用尽全力在怒骂。 因为受了太大刺激，当时中的血帝毒和旧伤让她再也承受不住，下身传来一股热流。 景慕霆也感觉到了，低头一看，裙身被鲜血染红。 这一刻，他头晕目眩，耳边嗡嗡作响，最终还是做了暂时妥协。 “压回去！再审！” 他抱着她坐上马车，朝着宫里直奔，此时他只恨自己没有带着御医过来。 “坚持住，很快就到皇宫！” 他的手掌轻覆着小腹，眼眶发红。 苏婉寻闭着双眸，根本不想看他一眼，当他的手掌想要和她相握时甚至躲开。 很快，就到了皇宫 十几个御医浩浩荡荡进寝殿，神色紧张万分。 都知道陛下独宠皇后，如是胎儿保不住，他们都要跟着一起遭罪。 “陛下，娘娘动了胎气，但无大碍，需要静养。但每日的药，一定要喝！” 听了这样的回禀，景慕霆总算松了气。 “先养好胎吧，其他的，以后再说。” 他手里端着太医开的汤药，轻轻吹了吹：“把药喝了。” 苏婉寻看了一眼他手中的汤药，垂眸沉默。 “你要与我怄气吗？” 景慕霆突然拽过她细弱的手腕，薄唇紧抿成一线，沉声警告：“为了外人，你就连我们的孩子都不顾了？” 苏婉寻依旧沉默。 “你认识许世宁才是错！你为他可以背叛我，是不是有一天还会为了他杀我？” 这回，轮到景慕霆愤怒：“你口口声声说心里有我，但做出的事情哪件不是站在他这边？” 他的确爱天下，也想成为霸主。如同当年的人皇一样！ 可他更愿意为了寻儿放下。 可寻儿呢？哪一次不是站在别人这边？ 他无法想象，若是双腿真的断了，她还会不会跟着自己！ 没有退路！也不可能有退路！ 他已经做过妥协，只是寻儿没过这一关。 苏婉寻怒极反笑，小腹传来的疼痛早已让她冷汗淋漓。 她的重生后做的一切太可笑了！ 她要他成为明君，要他良心能安，不要迷失自我。反倒是成了背叛？ 景慕霆见她态度冷淡只能起身。 “你好好休息，孩子若能平安生下来，苏家永远不会被牵扯。安清书，星移，我今日就放走他们但是……” 他的声音也已冰冷，低声又道：“关于玉忠堂的事，你不要再插手！” “景慕霆，他们有没有谋逆，你心里清楚，为什么要赶尽杀绝？为什么？只是为了让你安心吗？还是为了杀鸡儆猴？” 她激动地坐起，不顾小腹再次传来疼痛。 景慕霆看着她的眼睛，清楚地说道：“我要的是名正言顺地坐在这张龙椅！而不是这些人曾经的让步和顺从！这本就是我们景氏的天下，他们当初投靠云氏就是错！” 苏婉寻能从他的眼神里看到坚决和恨，终于明白了。 原来他从一开始就没有打算放过，因为无论是许世宁还是这些家族，手里多多少少都有一些权利的。 景慕霆想要的是大血洗！一人完全掌控，然后培养真正属于他们景氏的心腹。 证据不证据，重要吗？ “我懂了……”她点点头。 第312章 我要离开皇宫 这一回，她不再迟疑，而是端起床边的汤药“咕咕咕”得喝了下去。 景慕霆见她吃药，心里的石头总算是落下。 等他出去，苏婉寻将空了汤碗放到一边，她凝望着门口，颤声自言：“二哥哥，这一生我们就此了缘。来世也不要再见了。” “小姐……” 白芨匆匆进来，又回头看了一眼门口，轻声说：“陛下这次真的动怒了，门口多了很多侍卫。这，这……” “我知道。”苏婉寻已恢复平静。 即便内心已波涛汹涌，她也不再像前世那般畏惧。 她不再做他的掌中之物，更不能任由命运来安排！ 她捂着小腹下床，又取来笔墨，快速写了一封信。 这封信是写给大哥的！ 信的内容很简单，要他暂时不要和陛下对抗，也不要辞官。 不过最重要的一点是，三日后的申时要他在图中位置等候，将两个孩子偷偷带出去。 信的下方她用笔墨勾勒出地点，还做上标记。 “白芨，这是九魂鹰的哨子，你躲个地方召唤。” “这，这封信是给谁的？”白芨很吃惊。 “这封信能寄到苏府，是给大哥的。三天后，我要睿儿和念念先跟着大哥走，再办法嫁祸给风祭。” 苏婉寻将信塞到她手里，轻声道：“切记，千万不能被人发现。陛下现在不会限制你的行动，也是我们最后的机会了。” 她一定要将孩子们带走！一个都舍不得留下！ “好！”白芨点头。 苏婉寻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心里却依旧不安。 星移一共送给她一只九魂鹰，除了有战斗能力，还可以当做信鸽。 一定能寄到苏府。 但怕就怕被苏小颜快一步拿到，然后为了求生就做了景慕霆的走狗。 老天保佑，一定要成功！ 接下来三天，苏婉寻都能按时吃药，景慕霆每日一下朝就会过来照顾。和以前一样贴心。 只是从来不谈论政事，仿佛前几天的事根本没有发生。 “孩子们太闹腾，特别是念念，天天缠着你。我多派几人来照看！” 景慕霆坐在床沿给她喂药，眼底只有温柔。 苏婉寻突然一顿，那蜷缩在棉被下的手轻颤，抬眸对视他。 “怎么了？” 景慕霆不解，在笑了一声后就将空碗放下，柔声道；“孩子还不稳，念念走路总是横冲直撞，若是冲到了弟弟或者妹妹，那该怎么办？” 他的大手再次轻覆她的小腹，眼里闪烁着全是希望和疼爱：“这个孩子，一定要由我们一起抚养长大。” 他忍不住将侧颜轻轻靠近她的小腹，像是能听到胎动似的，轻声自言：“寻儿，你知道吗？其实我特别开心，你为我怀的每个孩子，都是上天给我的恩赐。” 苏婉寻感受着他给她的温度，心再次泛起疼痛。 当年她怀着孩子离开这个男人，是多么渴望这样的场景？ 可现在为什么他们会走到这一步？ 自己还是爱着他的！可她不想再留下…… 在深深吸气后，苏婉寻淡淡道：“如今我被你关在这里，若是没了孩子们的陪伴，你要我怎么过？” 景慕霆似乎习惯了她的这种态度，柔声反问：“我有关你？你可以随时出去！你若想要回苏府，我也可以马上放下一些陪你。” 苏婉寻笑了笑，但没有接语。 在缓和了片刻后，她再次开口：“孩子们，还是给我留下吧。我会好好吃药，若是累了，再将他们交给你的人照顾。” 这一次，她的语气已染上恳求。 景慕霆却揉了揉她的脑袋，依旧坚持：“等我下朝，再将他们带回来吃晚饭。” 苏婉寻的手掌早已握成拳头，许久才松开。 难道他知道计划了？ 若真是如此，那就糟糕了！后面想逃都逃不出去了。 “你放心，我找到的那几个老妇很会照顾孩子。” 景慕霆给她捏了捏棉被，再次叮嘱：“晚上就能见到他们了，别急。乖，再睡一会儿。” “二哥哥！” 苏婉寻突然唤他，迎着他惊讶的眼神，她红着眼颤声道：“还是将孩子留在我身边吧，没有他们，我会难受。让别人去照顾，我更是不放心。实在不行，就将那几个嬷嬷带到这里。我看着她们照顾！” “好。”景慕霆竟然一口答应。 苏婉寻惊讶他的爽快，心里更加不确定他到底是知道还是不知道！ 等他离开后，白芨又匆匆进来，轻声道：“小姐，大公子已经在等候了，星移和许将军也来了。他们说要带你一起走。” 苏婉寻直接摇头：“我不能走，孩子们先走。我还要留下想办法将许将军的妹妹救出来。” “许将军已经劫狱成功了！至于其他人，他说已经想到办法和你一起讨论。”白芨回道。 苏婉寻不再迟疑，点头道：“好！” 现在这个时辰，景慕霆应该去了天尊那里。因为据她调查，前几日的约定刚好推迟到今天。 “娘亲！” 门口传来念念和小睿临的声音。 景慕霆果然真的答应了，让孩子们回到她的身边。 第313章 骨肉分离 “娘娘，您好好休息，老奴们看着孩子就行。” 这几个老妇个个慈眉善目，但苏婉寻知道她们都会武功，甚至不比年轻死士差。 “外边儿天气不错，娘亲带你们出去玩，好不好？” 她走到两个孩子面前蹲下，抬手摸了摸他们的小脸。 “好啊好啊！”小念念一口就答应下来。 但这几个老妇却说：“娘娘身子需要好好休息，还是由老奴们带出去比较好。” 白芨冷哼，厉声喝斥：“娘娘想要出去散心，你们都要阻止吗？是谁给你们的权利？陛下？” 几个老妇面面相觑，但见这小丫头如此大的气势还是立即跪地：“老奴们不敢，实在是担心娘娘胎像不稳，所以……” “娘娘若是被闷在这里才会出问题！到时候动了心神，伤了皇子，你们担得起责任吗？” 白芨神色冰冷，眼神凌厉。 “这，这，老奴不敢啊！白姑娘可不能乱说！” 这些老奴真的被吓到，马上松口：“老奴们在娘娘身后，身后跟着就成。” 白芨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们，继续道：“你们跟着做什么？太子和公主由我来照顾。等娘娘逛累回寝殿，再交给你们照看。怎么？你们是把自己当着侍卫，还是把娘娘当成犯人？” 这一下，这几个老妇再也无法开口。 陛下要她们盯着娘娘，不能有半点差错。但若是娘娘因此而动了胎气，那几个脑袋都不够砍的。 白芨没有再理会，双手握住小睿临和小念念的手，宠溺地问：“太子，公主。奴婢带你们玩，好不好？” “好！我们只要和白姨玩儿！”小念念重重点头。 苏婉寻没有理会这几个老妇，在理了理衣裙后走出寝殿大门，连看都不看这些老妇一眼。 几人走到御花园里，开始赏花。 “小姐，我们时间不多。” 白芨压低声音说，又环看四周，说道：“等一会儿我们怎么躲避隐卫的眼。” “我在御花园放火！我们乘乱逃出去。” 苏婉寻早已做下决定，轻声说：“我已经派人在御花园里守着，等会就会浇火油，放火。” 虽然在宫里时间不长，但她也收拢了好几个心腹。 这些还是在天凤后宫留下的习惯！ “娘亲……” 小睿临听到了，他抬起小脑袋，抿了抿唇，轻声问：“真的要走吗？” 他真的已经离不开父皇了！血脉相连，他是从心里敬爱他，崇拜他。 这和以前的云天墨不同！ 他在心底认可他，甚至把爹爹当成自己心目中的英雄。 苏婉寻突然停下脚步，面对孩子这么清澈和请求的眸光，她的心也不好受。 景慕霆对两个孩子都很好，放在掌心里疼爱！ 特别是睿儿，他几乎把前几年的亏欠全部补偿似的，即便再忙再累，每天都会抽空亲自教习他。 “不走，好不好？”小睿临恳求似的看着他。 “睿儿……” 苏婉寻蹲下身子，将他轻轻抱在怀里，眸中水雾弥漫。 她以为自己再也不会掉泪，可终究还是心痛的！ “娘亲，我知道，你和爹爹发生了不高兴的事。但我也知道，你喜欢他！很喜欢他！既然喜欢，为什么还要走？” 面对这样哀求的睿儿，苏婉寻快要崩溃，甚至怀疑自己这一步是不是做错了？ 是不是应该充耳不闻宫外事，和前世一样被锁在寝殿？ 只为了两个孩子能有个完整的家。 可是…… 她真的好怕前世的悲剧重演，更怕亲眼看着他成为暴君却无法阻止的无奈。 就是因为太爱，所以这些痛苦，她没有办法承受！ “睿儿，娘要和你爹爹分开。你愿意跟谁？” 她蹲下身，认真地问小睿临。 小睿临的脑子一片空白，小凤眸瞬间就红了。 他没有猜错，娘亲真的要和父皇分开！她为什么要走？父皇对她很好啊！ 父皇要杀谋逆罪人有什么错？ 为帝王者，怎么能心慈手软？ 他曾经在天凤看过太多的勾心斗角，为了自保，只能提前出手。 若是父皇不杀那些谋逆者，父皇就有危险。 “我想留下。”小睿临清楚地回答。 若是他留下，娘亲肯定还会借机回来看他，若是他跟着一起走，那爹爹和娘亲就真的完了。 更何况，他留下来还可以劝住爹爹发怒。 免得被一些人有机可乘，挑唆了爹爹和娘亲！ “你说什么……” 苏婉寻没想到他会这么回答。 一时间不知所措。 “我留下，我想跟父皇。” 小睿临清楚地重复。 “太子，小姐最疼爱你了，你怎么可以，啊呀，你，你……”白芨急得只差跺脚。 小睿临的眼神已恢复平静，说道：“我不想做普通人，我想要当皇帝。” 唯有这样说，娘亲才能真的放他留下来。 果然，这话落下，苏婉寻不再说什么，痛苦地闭目，再睁开后已含满泪水：“好，你留下吧。但娘亲希望你以后能做个明君。” 小念念仿佛也明白要发生什么，揪着她的长袖，水汪汪的眼睛扑闪扑闪。 还没开口，豆大的眼泪就已滚落下来。 第314章 你动他一下，我就拼命 “娘亲，念念不要和爹爹分开！念儿要爹爹！呜呜呜呜！” “谁说娘娘要走！别哭！别哭啊！” 白芨急了，连忙抬手捂住小公主的小嘴，这若是被隐卫听到，那还了得？ 苏婉寻不想再耽搁，对着早已埋伏好的心腹做了个手势。 “呼呼呼！”小火苗窜起，在火油的助攻下，很快就连成一片火海。 “救命！救命！快来人啊！”白芨狂呼。 一时间，密密麻麻的太监宫女儿全部涌过来扑火，里面可是皇后娘娘和太子公主。 若是他们出了什么事，当值的人全部要死。 可是火势实在太大，隐卫们原本想要冲进去救人，眼前却出现阵阵迷雾，顿时令他们呼吸困难。 有的当场就晕厥过去。 他们根本不知道，苏婉寻早已命人在这片御花园里洒了迷魂粉末。火一燃，在他们冲进火场前就会晕迷。 一来他们可以顺利逃走，二来，她不想这些无辜人受伤，索性在外头就将他们迷晕。 因为苏婉寻带着避毒香囊，所以他们顺利地躲开追赶。 来到皇宫唯一可以出去的密道口。 没想到苏子期和许世宁早已等在门口。 小睿临先唤了一声大舅舅，然后又恨恨地盯向许世宁。 在许世宁想要再说什么的时候，他转身就跑。 许世宁想要去追，却被苏婉寻扯住袖子：“他要留下，随他去吧。” 睿儿想要当皇帝，若是带走了，他会恨她一辈子。 “呜呜呜！我也要爹爹，我要爹爹！” 小念念再次挣扎，她不想和爹爹分开，也不要和娘亲分开。 “呜呜呜，我也不要走，娘亲也不要走，好不好，我要娘亲和爹爹永远在一起……” 她早已哭得泪流满面，小脸红得能滴血，死死拽着苏婉寻的手臂恳求。 可还没说完，就被许世宁点住穴道，瞬间就晕厥过去。 “你下手太重了。” 苏婉寻抱着孩子，看他的眼神染上愤怒。 许世宁看着自己的双手，心里也泛起自责。 其实早已下定决心，不管寻儿以后会不会同意和他在一起，他都要好好照顾她和孩子们。 可是方才这孩子一直哭喊着要景慕霆和寻儿在一起。 他就着急，担心寻儿会心软。一着急就没了轻重。 苏子期抱过孩子，拉住她的手道：“小妹，现在不能再迟疑，否则就来不及了。父亲也在交汇地等我们，” 几人出宫，后面还有苏婉寻的十几个亲信混淆隐卫们的视线，所以他们顺利到了会合地。 但人不多，只有安清书，大哥，八弟，还有他的生母。 “爹，怎么，怎么只有他们？还有其他人呢？” 苏婉寻看着八弟和他的生母，其他人都不见了踪影。 “她们一听要去山上隐居，都不愿意走。我就将府中的金银财宝都给她们分了，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苏远之面不改色，其实也不怪她们。毕竟几个妾室都年轻，女儿更小，人生还有很多路要走。 “唯有你的余姨娘，还有你这个弟弟……” 他心疼地摸了摸小男孩的脑袋。突然又想到了什么，说道：“哦，对了。还有……” 他欲言又止。 “苏小颜该不会也跟来了吧？” 苏婉寻的后背一凉，紧张地问。 “嗯，她也跟来了。正在买晚饭，我们吃完了再出发。” 苏远之叹了口气，说道：“她也实在是可怜，这辈子也不会再有孩子了，瘦成这样，若是连我都丢弃，那就真的会死。” 这番话带着恳求。苏婉寻心里再怎么反对，也只能将反对吞下去。 “爹！我把大伙儿的晚饭买回来了！” 苏小颜提着好几袋肉包子，擦了擦额头的汗水，满脸愧疚地说道：“外面有很多官兵，实在是不敢停留，就没买其他的。” “看来已经追来了，那我们现在就走。”苏远之提议。 许世宁反对：“不行！现在出去就是送死。这里很安全，等明早，我的手下和星移打通关口。我们再动身！” “还是听许将军的！”苏子期赞同。 苏小颜在将袋子放到桌上后，对着苏婉寻跪下，又深深磕了一个头：“四姐姐，求你原谅我！我一定会好好孝顺爹爹，好好听四姐姐的话。” 苏婉寻根本不想理会，在拿了一点食物以后就抱着念念准备回里屋。 “等等！” 许世宁叫住她的脚步，低声说道：“有件事想要与你商量。” 苏婉寻凝眉，再看向父亲和大哥，同样是等候的眼神。就知道接下来的事是他们商量好了。 于是又抱着念念坐回去，问道：“何事？” “有没有听说当年景慕霆的曾祖父是怎么败的吗？” 许世宁直接开门见山，说道：“你可以效仿你的曾祖母，当着所有人的面，揭发景慕霆是天魔转世，如此一来就可以……” 他还没说完，苏婉寻突然喝止：“你敢动他一下，我会和你拼命！” “寻儿！”许世宁不敢相信这是她说出来的话。 第315章 生死大逃亡 可这双水眸又是那么坚定无悔。 苏婉寻眯起双眸，眼底透出的是无比的果决：“听清楚了吗？” 说她自私也好，疯子也罢。 即便他们这辈子分开，她也不想那个男人受一点伤。 “寻儿，你误会了。许将军并不是要害他。你若是这样做，他只是丢了皇位！但我们苏家安全了，数千万的人也可以免于一死……” 苏子期打破这气氛的尴尬，又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说道：“你自己好好考虑，但大哥不逼你。” 也怪自己曾经只想着官运，却没有好好照顾这个妹妹，这才让那混蛋有机可乘。 说到底，他这个大哥也是有罪的。 “我绝对不可能做任何害他的事，我只是不想再见他！” 苏婉寻再次摆明自己的立场。 “好！我明白了。” 许世宁深吸气后转身，独自进了房。 “好了，好了，先好好休息。明日天不亮就要出发。” 苏远之心疼地看向女儿。 他才不管那么多是是非非，只要寻儿过得好！她如果不愿意，谁都逼迫不了！ 另一边，景慕霆已陷入癫狂，若不是小睿临劝阻，他早就大开杀戒了。 “爹爹，睿儿真的看到一个女人派了几个杀手，将妹妹和娘亲带走的！” 小睿临红着眼睛，又扯着爹爹的龙袖，泣声道：“爹爹，一定要救救娘亲和妹妹！” 他虽然没见过娘亲口中的风祭，但他知道这个隔阂了爹爹和娘亲的关系。 还知道，这个女人一定想要成为爹爹的妃子。 这种事情，他以前在天凤见多了！ 为了保护好娘亲，他就只能这么做。 景慕霆紧紧握着孩子的手，一声不吭，但凤眸早已暴怒阴沉，死死盯着门口。 终于，太监来报。 “陛下，人到了。” 很快，风祭就进了门，原以为景慕霆想通了，要她可以光明正大地进宫。 所以手里提着酒壶。 可没想到刚进门就感觉到浓烈的杀气。 她看到那个俊美绝伦的男人正端坐在龙椅，凤眸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阴冷中带着暴戾。 “爹爹，就是她 “陛下，你……” “是你，动了她们母女？” 景慕霆低沉的嗓音中藏着冷冽如冰锥的寒冷。 “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风祭皱眉，语气也有不悦。 “朕再问最后一遍，是不是你？” 景慕霆提声喝斥，呼吸粗重，已动雷霆之怒。 “景慕霆，我动她们做什么？一个丫头片子而已！” 风祭脱口就说。 要动也是动他怀里这个小男孩！不过话音刚落，她就后悔了！ “毒妇！” 景慕霆对着她的方向狠狠挥去一掌，带着离天玄火的力量。 风祭猛吸气，快速躲过，可即便如此，手臂还是被击中。传来骨头断裂的声音。 “景慕霆！你无凭无据凭什么认定是我带走了她们母女？” 她捂着手臂，表情痛苦：“你就没想过是她自己要走的吗？” 其实景慕霆刚开始也怀疑是寻儿自己要走！ 可睿儿应该不会骗他！ 睿儿？ 他又看向怀里的孩子，凤眸闪过一道狐疑。 “是她吗？是她带走的？”景慕霆低声问。 小睿临沉默片刻，凝起双眸冷冷盯着门口的女人，回道：“带着面具，我看不清。” “只是看到一个戴面具的女人，是不是？”景慕霆再次问。 “是！”小睿临点头。 “我真的没有做过！你若是不信，现在就可以杀了我！” 风祭站着不动，一双媚眼此时竟抱着必死的神色，甚至还有哀怨。 景慕霆迟疑了，眼前女人的生死倒是与他无关。 但是她若真的死了，以后就少了一颗可以对付天尊的棋子。 更何况寻儿未必真的是她带走的。 “陛下，陛下！奴才终于抓出了放火人！” 薛公公连滚带爬的进来，满脸的惊恐之色，说道：“他们，他们就在门外。” 很快，几个小太监被压着进来。 “他们身上有石油味，就是他们，肯定是他们放的火！”薛公公指着他们激动地说。 风祭的眉头一皱，当即说：“陛下，就由我带着他们出去审，一定审出是谁指使他们的。” “你去审？那岂不是会屈打成招？” 小睿临当即反对，然后从景慕霆的怀里跳下来，抱拳说道：“有石油味未必就是放火人，还有可能是被人嫁祸！父皇，你一定要查清楚，千万不能被小人迷惑。” 千万不能暴露是娘亲自己要走，要不然爹爹和娘亲就真的和好不了了！ “太，太子，您可不能冤枉奴才啊！奴才发现他们的时候就觉得他们鬼鬼祟祟……” “你急什么？本太子有说是你？” 小睿临直接打住他要说的话，神色冰冷。 这个太监上一回就怠慢过娘亲！早就看他不爽！ “爹爹，现在最重要的还是要找娘！虽然睿儿看不清是谁，但她就是被劫持的！” “爹已经派人去找了。” 景慕霆摸着他的小脑袋，心疼无比。 第316章 我真的不敢回宫 另一边，苏婉寻他们已顺利到了关口，这里的关口已被许世宁派人打通。 他们易了容之后就顺利过去。 可即便如此，他们也没有放下戒备，毕竟这还是大尊的地盘，到处都是官兵…… “我们这次去雪国，那里有我认识的兄弟，他们所在的山庄与世隔绝，四季如春，美若神仙居。我们就在那里定居。” 许世宁看向身边的苏婉寻，眼里都是对未来美好的展望：“那里民风也淳朴，没有任何勾心斗角。” 苏婉寻始终沉默，虽然偶尔会点点头，但没有露出任何笑容。 小念念已经醒了，虽然睁着眼睛，但眼睛通红，覆着一层水雾。 “念念……”苏婉寻心疼地亲了亲她的小脸。 小念念不吵闹，只是沙哑地问：“娘亲，以后我们还会回来了？” 苏婉寻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回来？ 怎么可能再回来？ 这一次，她下定了决心。 “我知道了……” 小念念点了点头，又重新闭上了眼睛，可这一次，眼泪终于从眼角滚落。 大滴大滴。 却不发出一点声音。 苏婉寻心都碎了，她自责，甚至有一丝后悔。 她是不是太自私了？ 为了自己未来的自由，却剥夺了孩子该有的父爱。 更何况念念是景慕霆一手带大的，他们父女情深。 而这一走，也许这辈子都见不了了。 可是，她又太害怕前世重演。 景慕霆会将她再次断了她的光明，将她当成玩偶！ 这些噩梦，她不敢再回忆，也不会去接受。 “我们从山路走。” 许世宁转移话题，马鞭一挥，加快速度。 苏小颜早已从苏婉寻的腰间扯下了玉佩，随后不动声色地从窗口丢了出去。 她的动作极小又极为隐蔽，所以并没有人发现。 “后面有兵，千万不要停……” 苏子期往后看了看，神色也异常紧张，虽然他们都易了容，但是这些官兵都带了狼犬。 好在他们很快就看到一片森林。 “黑森林到了！” 许世宁像是看到了希望。 这片黑森林早已提前做了阵法，只要他们进入，即便是几百只狼犬都没办法追来。 “来不及了！快，你们先进去！” 许世宁指着不远处的黑深林，急切地说：“一直往有紫光的地方走，我很快就跟上来。” 苏子期从苏婉寻手里抱过孩子，快速跳下马车，又搀扶起苏远之：“父亲，我们快点进去！若是被抓到，那真的就完了！” “快！快！” 许世宁已拔出长剑，膝盖微曲，剑锋直指对面正冲过来的官兵，还有几十只体型巨大的恶犬。 “我们快走！” 苏远之拉着苏婉寻的手往黑森林里逃。 可苏小颜却迟疑了半步，她看向那片黑漆漆的黑森林，又看向身后正在奔来的官兵。 突然做下了决定。 “啊！”她突然尖叫一声，捂住肚子蹲下。 “怎么了？” 苏远之回头问。 “爹，我的肚子，肚子突然好痛，看来是跑不动了！” “吼吼吼！” 几十只体型恐怖的狼犬正朝着他们的方向奔来。 苏远之顾不了她，只能拉着苏婉寻的手冲向黑森林。 刚冲进去，几十只狼犬已经跟着过来，露出锋利的牙齿，将苏小颜和许世宁团团围住。 “先不要管他们！冲进黑森林，一定不能伤到娘娘和公主！” 领头侍卫命令。 “想要追！先过我这一关！”许世宁提剑对准他们开始厮杀。 不到一个时辰，景慕霆在得到飞鸽传书的消息后就已赶来，这里早已一片血海。 从这些人的死状来看，应该是被许世宁所杀。 “陛，陛下，他们，他们都逃进了黑森林，是，是许将军……” 领头人奄奄一息，吐出最后一番话。 “黑森林！许世宁！” 景慕霆缓缓站起身子，眯起深邃阴沉的凤眸，嘴角却勾起一抹淡淡的弧度，这样的弧度冰冷透骨又带着绝望和痛楚。 “陛，陛下！” 草丛里突然传来苏小颜的声音，颤抖得厉害。 她几乎是跪爬出来，头也不抬，轻声说：“许将军带着他们进了黑森林，里面，里面设了阵法，听说跟着紫色光芒走才能追得到，他们准备去雪国……” 景慕霆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手掌已覆在她的天灵盖，冰冷地问：“你看到娘娘是自愿，还是被逼？” 苏小颜感受着头顶传来如岩浆的弧度，吓得几乎虚脱，连忙道：“是，是许将军逼迫的，是他逼迫的！” 其实陛下早就知道答案了，他只是想要自己骗自己，若说出真相，那他肯定会把怒火撒在自己身上。 果然，当这答案出来，景慕霆的手掌缓缓松开。 但身上散发出的危险气息丝毫不减。他再次看向这片黑森林，闭目缓缓吸了一口气，再睁开时，眼神已缓和，甚至带着温柔。 “寻儿，别怕，我来救你，以后再也不会有人将你带走，再也不会……” 他的嗓音温磁，可若再仔细听，却能让人浑身猛颤。 第317章 景慕霆追上来了 苏小颜看着他俊冷硬朗的侧颜，仿佛像是看见了人间修罗，方才那句话更像魔神的诅咒。 她怕极了！ 但再仔细一想，嘴角勾起一抹得逞的弧度。 黑森林里面，许世宁已经跟上来了，也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别担心，他们不会再追上来了。” “呜呜呜！” “呜呜呜！” 耳边传来阵阵恐怖的野兽声，再抬头一看，上空又飞过一片黑压压的鸟。 气氛极为诡异。 “这些不是我的九魂鹰，而是灭神鸟。是这片黑森林里最恶心的东西！” 星移扫向天空，表情凝重：“它们专吃腐尸，尖嘴有剧毒，极具有攻击性，若是被它们咬到，肌肤会迅速腐烂……” 小念念紧紧抱着苏婉寻，紧紧闭上眼睛。心里却想着为什么爹爹还没来接他们！ “本想唤出九魂鹰和它们斗，但这样一来，动静太大。会引起暴君的注意。” 星移继续解释，并且提醒他们：“只要保持安静，应该不会攻击我们，毕竟我们不是，咳咳腐尸。” 所有人屏住呼吸，可队伍里，八弟突然大喊一声：“啊！” 众人抬头一看，一个高大的人影已出现在他们面前，身穿龙纹玄袍。 他即便没有动，众人都能感受到强烈的压迫感。 苏婉寻的脚步不由往后退，小念念却无比激动，朝着他的方向用力挥小手。 “寻儿，该回家了。” 沙哑地城的嗓音在黑暗中响起。 苏婉寻知道完了，是他！ 一定是他！ 他的声音还是那么温柔 “爹爹！爹爹！” 小念念用尽全力从苏子期怀里挣脱，随后飞奔向景慕霆。 “念念！” 景慕霆将孩子抱回怀里，嗓音顿时沙哑：“别怕，爹爹在，爹爹在……” “念念不要与你分开，也不要和娘亲分开！” 小念念紧紧抱着景慕霆的肩膀，早已泪流满面。 景慕霆看着她哭红的小脸，双眸已泛红，深吸气后再次问：“苏婉寻，你就真的忍心？” 这一次已没了方才的温柔，但多了真情实意。 仿佛是给她最后一次机会！ “别过去，我有办法逃出去，我有办法的……” 许世宁走到她身边，手里已紧紧握着一只烟雾弹，说道：“只要这丢出去，这里就会弥漫起迷雾，我们逃出去！” 苏婉寻仿佛没有听见他说的，更像是隔绝了周围一切，眼前只有这个令她痛不欲生的男人。 她能从他的眼神里看到痛苦，也能看到的深刻的爱意。 可是她不敢再和他一起！ 这个男人伤她太深，深得已经不能再承受！ 景慕霆等待着她最后的回答，可迟迟没有等到，怒极之下他猛然看向许世宁。 “你以为逃走了，一切就可以安度？” 他突然冷笑，语气嘲讽戏虐：“许将军真是大孝之子，将父母往另外一个方向送出去。” 这话落下，许世宁的脸色顿时惨白，暴怒：“景慕霆！你卑鄙！你居然要动我父母？” “你挟持朕的妻女，就算将他们千刀万剐也不足为过！” 景慕霆黑眸紧眯，眼中的杀气已丝毫不掩饰。 朝着许世宁的方向猛烈地挥过去。 一股霸道的力量爆出。 许世宁根本来不及闪躲，整个人就被震飞。 “噗！”他喷出一大口血。 “好，我随你回去。”她终于点头。 景慕霆对着她伸出手掌，示意她过去。 两人手掌相握，小念念见到这一幕，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再看向爹爹的脸色，好像没有生气。 “娘亲，哥哥在家里等我们呢！” 她从景慕霆怀里跳下来，又拉住苏婉寻的手，扬起小脑袋道：“我们走吧！” 景慕霆身后的杀手抱拳问：“陛下，这，这国丈……” “带回宫！” 他回答，随后又扫向许世宁和星移，温声开口：“许将军舟车劳顿，就先回皇宫好好休息，令堂令母也会过去。” 言毕，他又回头看向身边苏婉寻，柔声问：“如何？满意了吗？” 苏婉许吸气，轻声回道；“你高兴就好。” 她被他牵着往前走，脑袋里浑浑噩噩，更是看不清眼前的路。 她不敢想象回去以后会面对什么的对待？ 是和前世一样吗？ “吼吼吼！” “吼吼吼！” 周围再次传来恐怖的声音，上空也压过一片黑压压的鸟。 这些鸟没有发起攻击，而是全部躲进不远处的洞穴里，紫光也突然消失。 第318章 寻儿，你跟我回去 “糟糕了！” 许世宁和星移同时皱眉。 他们都调查过这片黑森林，这里有一种可怕的恶兽，名为裂齿黑猿。 下肢可立，形如巨人。 只要紫光一消失，它们就会出现。 这紫光其实就是用来分辨岔路，引领他们进入开辟好的阵法里，免受恶兽侵害。 怎么会突然消失呢？ “吼吼吼！” 声音越来越清晰，仿佛就在四周，并且将他们死死包围住。 “念念别怕，有爹爹在！” 景慕霆第一反应就是将念念抱起，同时紧了紧苏婉寻的手。 所有人放慢脚步，屏住呼吸。 裂齿黑猿，体型异常巨大！见人就吞噬。爪子可以直接撕碎人体，一个拳头就可以敲碎人的头颅。 即便是剑法和功夫再好也斗不过！ “他们能感知活物，我们放缓呼吸，坐下来，等它们过去……” 许世宁提议。 “废物，这样做就是等死！” 景慕霆毫不客气地反对。 他也懒得再和他说一个字，而是抛出一颗流光弹，一团紫光在空中爆裂。 原本已飞进洞穴的灭神鸟又重新飞出洞穴！ “哗哗哗！” 密密麻麻的黑鸟！ “爹爹！娘亲！” 小念念紧紧拽着景慕霆，小手也不松开苏婉寻。 “它们喜紫光，先引它们出来。走！躲进洞里！” 景慕霆的语气依旧平静，丝毫不受这诡异的气氛的影响。 洞穴离他们并不远，在带领下，他们顺利找到。 可周围的恐怖恶兽声却越来越清晰，少说有四五只，只是迟迟没有现身。 景慕霆将他们先安排进去，在离开之前对苏婉寻说道：“我去将它们杀了！” 苏婉寻原本以为自己可以尝试着控制心，可这一刻她不自主地拽住他的袖子。 景慕霆一愣，仔细对视着她的水眸，想要捕捉不舍，哪怕是一丝。 他都能原谅这一次的背叛！甚至可以在记忆里彻底删除！ 可苏婉寻却狠狠闭上眼睛，又渐渐松开袖子。 景慕霆看向那只松开的手，薄唇微微一扯，眼底划过失望，但很快就转身。 等他出去后，苏婉寻才再睁开双眸，眼里的担心根本无法掩饰。 若不是念念在，她真的会冲动之下随他一起出去。 “没想到这暴君还将我们一起带进来了，简直就是奇迹！” 星移看着他离开的背影，也有些闲不住，说道：“我跟过去瞧瞧，说不定也能杀几只！听说这种裂齿黑猿的牙齿特别锋利厉害，等我砍下来做把利剑送你！” 他对着苏婉寻眨了眨眼，转身出去。 等他走后，苏婉寻抱着小念念坐在角落，凝神闭目。 “姐姐，真的不是我带他进来的，是他自己猜到的！” 苏小颜还想凑过去做解释，可刚要靠近，就被许世宁一把推开，冷冷吐出一个字：“滚！” 她一屁股坐在地上，满脸的委屈：“为什么你们都不信我？我也是苏家人，我的孩子也改姓为苏，怎么会害自己人？” 苏子期实在听不下去，冷喝：“闭嘴！谁稀罕他姓苏！云氏后人就是云氏后人！你有没有告密，你自己心里清楚，别再装可怜！父亲能容你，我可容不下你！” “大哥……” 苏小颜红了眼睛，楚楚可怜。 “别叫大哥，我可没有你这个妹妹，离寻儿远点！滚！” 苏子期狠狠瞪了她一眼。 八弟握住苏子期的手，抬起头说道：“大哥，肯定是她告的密，她也不是我姐姐！” 苏小颜吸气，因为痛恨，指尖都在打颤。 其实母亲在临死前告诉她，她和哥哥都不是苏远之生的。 母亲也根本不爱这个老头，很早就给他戴了绿帽。 呵！苏家人！ 总有一天，我会让苏家灭门！ 一个都别想活！总有一天的，等着瞧！ 苏婉寻始终沉默。 安清书坐到她身边，终于忍不住开口问：“你还是爱他的，对不对？” 她问得很轻，所有人都听不到。 苏婉寻睁开双眸，露出吃惊的神色，她以为自己伪装得很好。 这份心思，她也没有说给任何人听，包括白芨，她也不想被人知道！ 安清书其实在两天就出宫了，这一次跟着她一起离开， 路上只字未说！ “回去之后，你打算怎么样？和他继续好好过日子，还是再想着走？” 苏婉寻没有回答。 “他的权利欲望太大，是不可能放弃杀戮的。但他爱你也是真的，我全看在眼里。” 安清书看着已睡着了的孩子，又很认真地问：“若你只是想做他的妻子，你会很幸福。可若你还想着百姓们，你又会过得很痛苦。” 话音微顿，她又轻轻拍了拍小念念的脑袋，轻声说；“孩子们太可怜了，他们需要母爱，也需要父爱。特别是小睿临，这孩子前些年已经过得很可怜，若是再缺少你的指引，在暴君父皇身边又怎么能成为仁君？” 这些无疑戳中了苏婉寻的弱点，她何尝舍得两个孩子？ 第319章 她还是担心他的 是她怀胎十月，拼了命生下的，是她的命！ 她轻轻吸气，沉默许久后才又说道：“他不信我，若是我留下，他也许会听了其他的女人的话而伤害我，伤害我的家人……” 说到这里，她的嗓音发颤沙哑。 前世的噩梦太深刻，即便过了那么久，可还是无法触碰这伤口！ 这一次轮到安清书沉默。 苏婉寻握住她的手腕，像是用尽全身力气倾吐内心的真心话：“但凡我不那么在意他，也许我都能留下来，然后像其他女人一样去讨好他，献媚他，只为了保住苏家，也为了两个孩子有个完整的家，可我，可我太在意。因为在意他，就很容易被他伤害，这种痛苦，我没办法承受，清书，我真的没有办法去承受……” 她说得很轻，因为强忍着夺眶而出的眼泪。所以红唇剧颤。 说是承受，其实就是最后一丝求生的欲望。 景慕霆若真的像前世那样伤害她，她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挺过来。 更何况，若是他和前世一样要对付苏家，那父亲怎么办？ 还有大哥，八弟！几个无辜的妹妹！ 这些都是她的亲人啊！ 一想到这里，前世那些怨气又统统涌入脑海。 “所以，你还是决定要走，现在只是暂时得跟他回去？” 安清书总算是听明白了，虽然没有真正理解，但无论如何，她都会站在她这边。 “嗯！我宁愿放下这两个孩子，我也要走！我对不起孩子们，可我真的不敢，不敢和他走下去……” 苏婉寻已没有办法控制住眼泪，一滴滴落下，当滴落在小念念的小脸时，她又小心翼翼地用指腹去擦干。 指尖颤抖，她紧咬着下唇，咬破鲜血都不觉得疼。 安清书不再劝说，她也能感受到寻儿是真的痛苦到了极致，甚至感觉她的离开只是为了活下去！ 这到底是一种怎么样的恐惧！ 陛下又到底怎么伤害了她？ 大概过了一个时辰，星移终于回来了，手臂被咬伤，伤口很重。 “星移！外面如何了？那暴君杀了那些恶兽了吗？”许世宁上前急着问。 “娘的！那些鬼东西太厉害！总共有八只，还会围剿！像人一样会站立！” 星移痛苦地捂着伤口，眉头紧皱：“若不是他帮了我一把，我的整只手都被扯掉，骨头，其实外面都是人骨头……” “那他人呢？他人在哪里？” 苏婉寻急了，孩子交给安清书后就跑过去问。 “那几只鬼东西追着他跑了，不见踪影……” 星移再次看向洞口，突然说道：“快，把洞穴都堵上，不只八只，后面还有更多，几百都有可能！” 难怪他们走路的时候，脚下总是传来“咔咔”的怪音，他也是才看清，原来都是骨头！ 这种裂齿黑猿，外形似猴，但却是食人猿！爪子如同钢针，直接可以撕开人的头颅！ 他的好几只九魂鹰直接被它们扯住，撕裂成两半。 “这里还有三个孩子，我去把洞穴堵上！” 许世宁快步走到洞穴前，准备去堵洞口。 苏婉寻立即阻止，急声道：“若是堵上了，他怎么回来？更何况他救了星移一命！留一个口子，就留一个口子！” 许世宁反对：“他们闻到活人味道就会过来！到时候直接撞开这些石头！” 苏婉寻想都不想，直接说：“我在门口等着，只要看到有动静就提醒大家！如果来不及，我还可以用大石头堵住口子！” “我们最在意的人就是你！你怎么可以说出这番话？” 许世宁已有不悦，情急之下，他担心寻儿真的会跑出去送死。 所以手掌已抬起，准备拍向她的穴道。 洞门，还是被堵住了。 等苏婉寻醒来的时候，早已是一片漆黑，所有人围着一堆火。 “你醒了？来！喝点水！” 苏远之将带着的水递给她，眼神却很无奈：“寻儿，真的不怪许将军，若是不封住，我们就有危险。” “那他呢？他若是有危险，怎么进来，有没有想过？” 苏婉寻推开水，撑着石壁站起身子。 随后快步走向石门，真就被堵得严严实实，只留了一点缝隙。 这是不给他一点能进来的机会。 第320章 发现景氏大墓 “你们都希望他死，对不对？” 她的眼睛已通红，语气愤怒，低声道：“我虽然想要和你们走，但从来没有想过要他死！” “打开！” 她冲着许世宁怒喊，然后吸了一口气说道：“我自己出去，不会连累你们的。” 许世宁看着她坚定的眼神，和这失态的情绪就知道她哪里是不爱才走？ 这一刻，他除了失落，还有绝望。 “好，我打开，我陪你出去……” 他扯出一抹苦笑，随后就准备上前将这石头震开。 “犀利犀利！” 正在此时，他们耳边又传来奇怪的声音。 空气里却开始弥漫起淡淡的血腥气儿。 所有人保持警觉，生怕这洞穴里有其他什么诡异的东西。 毕竟这洞穴本来就是鸟洞。 “快，快，扑灭火！” 星移急着提醒。 几人快速将火扑灭，苏婉寻已抱起小念念，退至到墙角。 “淅沥淅沥”，怪音越来越近。 而且像他们在靠近。 星移的眉头紧皱，轻声提醒：“尽量屏住呼吸，不要动！” 未知的东西才是最恐怖的，苏婉寻捂着小念念的口鼻，生怕她会哭出来。 “念念别怕，娘抱着你……” 小念念倒是很乖，明明已经很害怕，却死死咬着牙。 这些声音一直围绕着他们转，大概过了几十个呼吸。又渐渐开始散去。 可他们还是没有放松警惕。 听着声音越来越远，正要松气。苏小颜突然尖叫：“啊！是，是头发，红色头发，是鬼，是鬼！” 因为太过好奇，她就点燃了火折子。 “臭娘们，你要害死我们了！这是血司藤！黑森林里最可怕的植物！” 星移恨得拳头捏紧，随后立即喊：“快！往里面逃，不要回头看，如果看到水池子就往里面跳！” 毕竟星移是天尊手下的人，也只能听他的。 所以他们也不去看地上到底是什么，全部朝着洞穴深处奔去。 黑暗中，苏远之和苏子期前后护着苏婉寻。 苏小颜手拿着火折子，在看到这一幕后，怒火瞬间点燃。 无论是小时候还是现在，这贱人永远都被宠着。 反正现在看不见，她就对着苏婉寻的方向撞过去。 最好让她的孩子摔在地上。 可没想到安清书及时发现，一个闪身想要挡。 “去死吧！” 苏小颜心里默默一念，死死踩住她的脚。 安清书被绊倒。 宛若头发般的血司藤瞬间缠绕住她的双腿。 “清书！” 苏婉寻停下脚步回头。 “你们先走，我来救！” 许世宁已停下脚步来到安清书面前。 “寻儿！走！还有孩子！” 苏远之拽着她的手就往洞里跑。 苏婉寻见安清书已被许世宁抱起，也总算松了一口气。 脚下血司藤越来越多，密密麻麻缠绕交错，似发亿万发丝，更如同无数赤色红蛇。 好在里面真的有一潭水，所有人统统往下跳。 小念念不会水性，苏婉寻也不会。 好在这水潭并不深，只到成人的腰部。苏婉寻将孩子举高。 小念念虽然怕，但一点声音都不出。 “把孩子交给我！” 苏子期从她手里抱过孩子举高。 “清书呢？许大哥呢？” 苏婉寻并没有发现他们的踪影。 他们谁也没有想到，这洞穴里面竟有光芒。这些光芒是来自于石壁的烛火。 “我们在这里！” 许世宁和安清书从水潭的另一边冒出来。 两人的手还紧紧握在一起。 安清书先回过神，立即松开手，小脸通红。 “对，对不起。” “你与我说什么对不起？我又没受伤！” 许世宁看着这姑娘红通通的小脸，觉得好笑。 这姑娘难道不是应该说谢谢吗？怎么紧张地连话都说错了。 “没事就好！”苏婉寻也总算是松口气。 再环看四周，这里似乎是个墓地。 水潭旁是一座石头棺椁，而那些密密麻麻的血司藤也已消失不见。 “我曾经在师父的藏书中看到过记载，有血司藤的地方就有大墓，它们喜活人的味道，吸取人的精华后再去滋养棺椁里的人。” 星移在双手叉腰，神色沉凝：“它们惧水，我们身上只要还是湿的，就暂时安全。” “真没想到这本是鸟洞的地方却是个大墓。也不知道这棺椁里究竟是谁。” 许世宁借着光芒想去看清这棺椁上刻的字。 “怎么是景？” 这一刻，他的头皮发麻，这该不会是景慕霆曾祖父的棺椁吧？ “当年太宗皇帝疯了以后就消失了，该不会埋在这里？那证据会不会也在……” “会不会有鬼？” 苏小颜害怕地问。 “你给老子闭嘴！再多说一句，老子就砍死你！” 星移怒喝，他真是受够这丑婆娘了！ 出卖他们不说，还要拖累后腿！ 许世宁的目光一直停留在棺椁，不顾那些血司藤会再次攻击，朝着棺椁走过去。 苏婉寻也从水潭起身过去。 这一刻，她担心的不是有没有危险。而是，如果这棺椁里真的有什么重要证据。 就绝对不能让许世宁得到。 第321章 血脉相连的关系 两人刚一离水，无数血司机藤蔓便朝着他们的方向狂涌。 但因为他们身上还是湿的，所以就在周围散开一些。 留下一点空间。 当靠近时，他们终于看清了。 棺椁表面刻的果然是代表景氏皇朝的腾图。 “你要打开？” 苏婉寻保持警惕。 “是！如是能找到证据，那我们就彻底安全了……” 许世宁的双手已经覆上棺椁盖。 “安全”是何意，苏婉寻当然明白。 如果这棺椁里有对付景氏皇朝的证据，那他们自是安全了。 苏婉寻打了个寒颤，当即阻止“别！” 可是许世宁已经开始用力。 苏婉寻想要再次阻止，他却突然喷出一口浓稠的黑血。 手臂青筋突起，像是要爆裂。 异常恐怖！ 他想要松开，但已经来不及了。 突起的血脉越来越粗，都能看出血液在膨胀。可双手像是黏上去了一样。 怎么都松不开。 他发出痛苦的闷哼，却又急着阻止：“你别靠过来，危险！” 这时候，其他的人也从水潭里出来。 眼看着许世宁的双臂就要裂开。 小念念不知何时从苏子期的怀里挣脱下来。 很好奇地想要去碰这棺椁。 “念念！” 苏婉寻吓得是小脸惨白，急忙往回拉。 可奇迹却出现了，当小念念的手一触碰到棺椁，许世宁就被一股强大的力量震开。 双臂虽然还在剧痛，但是血脉已经恢复了。 “念念，你，你没事吧？” 苏婉寻吓得小脸苍白，在确定孩子的确没事后这才重新抱在怀里，又急又气地道：“下次再不听话，我就要生气了！” “快看！这棺椁自动打开了！” 众人吃惊地吸气。 但也很好奇，为什么许世宁不行，念念却可以？ 难道因为她是景氏后人？ 果然如他们所料，棺椁里躺着一个中年男人。他的五官俊朗绝伦，双眉入鬓。 即便只是穿着一件蓝灰色的布衣，也无法遮盖浑天天成的帝王的威严。 和景慕霆的确有几分神似。 “他应该就是景慕霆的曾祖父，当年的太宗皇帝。” 苏远之一眼就认出来了。 他虽然没有见过，但他父亲见过，还偷偷画过画像。 “他就是当年被自己妻子出卖，被认定为天魔转世……” 连星移都知道这传说。 “这是我曾曾爷爷吗？” 一旁的小念念突然问。 苏婉寻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我的曾曾爷爷长得真好看，和爹爹一样好看！” 小念念抬起小手，轻轻覆在他冰冷的脸上。 “念念！不要动！” 苏婉寻想要阻止，但已经来不及了。 她的小手已经触碰到了。 奇迹再次发生，那些一直“蛰伏”在他们脚边的血死藤瞬间退散。 棺椁前方的石砖居然缓缓打开，里面装着一只木盒子。 许世宁想去拿，却被苏婉寻扯住，低声道：“这是景氏的东西，你没有资格。” 这话落下，所有人都不敢去触碰。 倒是小念念跑过去将木盒子捧了起来，然后交给苏婉寻：“娘亲，给你！” 苏婉寻接过木盒后打开，里面是一份卷轴。 她没有打开，而是将卷轴藏在袖子里，随后道：“既然危险已退，那我们走吧。” 那些血司藤的确消失不见了，也是离开的最佳时期。 “娘亲，等等！” 小念念突然停下脚步，又“噔噔”得走到棺椁前，两只小手用力去推棺椁盖子。 “轰隆” 棺椁盖子竟然自动合上。 “曾曾祖父再见！”她对着棺椁挥挥手。 这才又重新牵上苏婉寻的手。 等他们返回原地，外边儿的天色还是黑暗的。 苏婉寻想要再次打开巨石去找，可外头竟传来猿兽的低吼。 一声声宛若震破天地。 而且脚步越来越近，仿佛就在洞口。 “娘亲，我怕，我怕……” 小念念紧紧抱着她，小身体开始颤抖。 “不怕不怕！有娘亲在的……” 苏婉寻的清眸死死盯着缝隙口，已经抱着决死的心，只要这鬼东西冲进来，她拼死护好女儿。 同时，她的手里已握住毒香小炉顶。 “吼吼吼！” 声音越来越多。 所有人都不敢发出声音，若是拼个你死我活倒也不怕。 可这里还有两个孩子在。 整整一夜，这个声音就一直没有消失。 但其实在洞门口并没有裂齿黑猿。 一切只是红雾席卷，这些红雾钻入石头缝隙，让他们产生了幻觉。 而就在洞门口，景慕霆已回到洞口，他受了伤。 就在杀裂齿黑猿时，突然出现一股奇怪的力量。 暗箭难防，即便他的玄力再如何强大，也还是被伤到。 当他看到这被堵的石头时，凤眸里还是闪过了一些失落。 他只身一人引开所有恶兽，更何况这里是灭神鸟的洞穴，即便不用堵住巨石也不会有危险。 寻儿就没有想过他吗？ 但转念一想，其实这样也好，至少绝对安全 第322章 一定要出去找他回来 因为受了伤，索性就靠在石洞门口休息片刻。淡淡的红色雾气开始萦绕。 迷迷糊糊中，他听到了从里面传来的声音。 “寻儿，你真的愿意跟我走吗？不会后悔？” “若是后悔，我便不会跟你出来！我放弃皇后之位，带着孩子随你，就已经下定了决心！” “那你，还爱吗？” “原来爱吧，可现在不想爱了...” 对话是那么清晰，宛若一股烈火猛烈冲击他的胸膛，这种痛太强烈，强烈到他的心仿佛在瞬间裂开。 他睁开凤眸，满口的腥涩。 原本就受了伤，这一刻更像被重击，当即喷出一口血水，指尖都在颤抖。 “陛下！” 风祭从不远处赶来，见他面色惨白，地上都是黑血时，急着问：“怎么会这样？” 其实她是跟着来的，景慕霆也知道，在杀裂齿黑猿时她也受了伤。 “无事！” 景慕霆将她稍稍推开，可凤眸却已经泛起一种赤红的颜色。 “先带你去疗伤，这样不行！” 风祭再次想要搀扶。 “滚！” 景慕霆再次将她推开，随后起身朝着黑森林深处走去。 风祭紧跟着去。 洞里面，苏婉寻并不知道发生的这一切。 天色渐亮，晨光从缝隙打进来，耀眼夺目宛若金丝。 “天亮了，外面应该安全了。” 许世宁这才去震开这些巨石，刺眼的阳光爆射进来，所有人都试图用去手挡。 “那狗皇帝还没回来，咱们继续走吧，要不然就没机会了！” 星移提议，随后又用口哨叫出了九魂鹰。 十几只巨大的九魂鹰开始盘旋在上空，准备为他们带路。 “不如你们先逃，约定在一个地方碰面，我再去找找……” “那怎么行？” 苏远之当即反对，扯过她的袖子道：“我们不可能丢下你。” “我身上带着救命药，若是他真的受了伤，我也能救他一命。” 她还是很坚持，并且又低头对小念念道：“娘亲很快就回来，你和外祖父先出去！” 小念念却握着她的手，抬起水汪汪的大眼睛，颤声问道：“娘亲，能不能将爹爹带回来？” 苏婉寻沉默许久，最后只是揉了揉她的小脑袋：“念念乖！” 小念念的眼神失落，最后只能垂下眼睫。 等她只剩下背影，许世宁才对星移道：“我去追，你留下。我们就在黑森林外的南前镇汇合。” 说完，他便跟着背影悄悄过去。 苏远之看着他们的背影，又是轻轻一叹。 一行人继续出发，星移一心想要带着大伙儿走出这片黑森林。 虽然是白天，暂时不会有恶兽，可还是很危险。 苏小颜乘着这时候，一个闪身就躲了起来。没有被其他人发现。 紧接着就跟着许世宁朝着黑森林内部走去。 另一边，苏婉寻已跟着昨日星移的脚步一路走到南边儿，空气里也开始弥漫起血腥味。 低头一看，地上竟是一些猿的残肢断臂，焦黑血腥。 这下苏婉寻更加确定景慕霆应该就在这片地域和裂齿黑猿厮杀。 她开始紧张，生怕景慕霆真的…… 不敢再往下想下去。 隐隐约约中，那恶兽的哀嚎声再次响起。 “寻儿，这里太危险，这里都是骨头，应该到了老巢……” 许世宁轻声提醒，还是希望她能放弃寻找。 “你怎么跟来了？”她的柳眉微蹙。 “不放心便跟来了。” 他的语气很平静，像是在说一件最普通的事。 “我担心他会受伤，到时候他就真的出不去了。” 苏婉寻一心想找景慕霆。 没错，她的确想要离开这个男人，但并不想他出事，更不想他受到伤害。 “那，我们继续找吧。” 许世宁勾起一抹笑，来缓和内心的失落。 两人继续向前走，脚下的焦尸越来越多，不知走了多久，许世宁突然停下脚步。 “不对，有人跟踪我们。” 他的感觉肯定没有错，而且不只是一个。 “寻儿，不对劲儿！我们先躲躲。” 他拽住她的手往暗处一拉，警惕地看向周围。 似乎有一道人影快速穿过。 速度实在太快，看不清穿了什么颜色的衣服。 下一瞬间，天际仿佛蒙上了一层妖红色的雾气，一种难以言喻的恐怖气息弥漫。 “走！” 许世宁拉着他的手疯狂朝着前方奔。 而这恐怖的雾气却穷追不舍，所覆盖之处所有植物全部枯萎，地面焦黑。 苏小颜根本跟不上他们，好在她的旁边刚好有一条小溪。 她闭着眼睛“噗通”跳了进去。 许世宁和苏婉寻往原方向的洞穴奔去。 红雾越来越浓烈，似漫天喷射而出，又宛若地狱曼珠沙华般可怕。 眼看着这些红雾要将他们覆盖，就在千钧一发之际，他们总算是躲了进去。 许世宁的第一反应就是快速将洞口堵住，还是用那些石头。” “是天尊！我知道，上次遇见她，也是万物具灭。” 苏婉寻一想起当时在船上遇见的场景就觉得头皮发麻。 也不知道会不会追来？ 她自言自语，想从缝隙里看出去。 可从缝隙外却传来一种奇怪的气味。 第323章 念念出事了？ “糟糕！” 苏婉寻回过神，然而已经来不及。 眼前发黑，四肢虚软，像极了中了媚药。 许世宁的情况更严重，他的眼睛赤红，麦色肌肤开始出一粒粒的疹子。 喉咙像是火烧。 “水！快！我要水！” 他的嗓子早已干哑，捂住咽喉痛苦地倒地，一双向来沉稳的眼睛竟已泛起不正常的血丝。 情况比苏婉寻严重很多。 “这里有水潭，你等等！我马上去取！” 她急着冲进去找方才的水潭，可刚走，手腕就被握住。 “许大哥，你放开！” 她急着要收回，她的力气怎么敌得过许世宁，三两下就被他制服。 反扣在墙壁。 这一刻，苏婉寻的脑海里竟浮现前世的场景，他们被苏小颜下了药。 前世，就是因为这件事！景慕霆彻底变了！ 将夫妻情义死死践踏，相信一个外人而将她羞辱。 难道这辈子还要重复吗？ “许世宁，你冷静点！我们被人下药了！” 她奋力挣扎，即便快要被烈火焚身，痛得浑身颤抖。 许世宁看着这张令她魂牵梦断的小脸，原本就炽热的身体更像要被燃烧。 双唇就要覆上去。 看苏婉寻清眸决然坚决，清楚地说道：“许世宁，你若敢再碰我一下，我可以立即死在你面前！” 这话落下，许世宁总算是清醒了点。再看向她手腕的红痕，手掌倏然松开。 苏婉寻并没有怪他，而是说道：“我们去水潭冷静！” 另一边，景慕霆已用体内的气息疗了伤，当他发现洞里无人时，立即派人去黑森林找。 此时他的凤眸冷冽，早已没有一丝温度。 “陛下，我们找到了一个姑娘，受了伤！”死士抱拳回禀。 说着，他就将苏小颜带了过来。 苏小颜浑身颤抖，还没从方才的恐惧中回过神。 当她抬头看向景慕霆泛着血丝的双眸时，颤声道：“陛下，我真的不知道他们在哪里？当时，当时洞口是被封住的，解开以后，姐姐就和许将军离开了！” 景慕霆的胸口再次一阵翻山倒海，甚至胃部也在翻滚，许久才问道：“孩子呢？” “公，公主？公主并没有被带走，还随着父亲他们……” 苏小颜哪里敢抬头，哆哆嗦嗦地回答。 正在此时，去追马车的死士来回禀：“陛下！遇见山塌，马车在悬崖边翻了，被巨石掩盖……” “你说什么？” 景慕霆的手陡然震颤，原本沉冷的俊颜顿时惨白，仿佛还没接受方才的事。 他怎么可能接受？ “马车，马车掉下悬崖了！” 这死士低着头不敢再说第二遍。 刹那间，景慕霆的身体真的就被一股突如其来的气流震荡，痛得一阵颤抖。 “带朕过去！” 嗓子沉哑，眼眸浓稠似血。 事发地，很多巨石掉落，马车刚好被这些巨石压住，虽然看不见人到底有没有事。可刺目的鲜血已从泥地里蜿蜒蔓延…… 有些马车的木头从石头缝隙里破出，场面触目惊心。 “念念！念念！爹爹来了，别怕，别怕，你听见就回答爹爹……” 景慕霆像发了疯，瞳孔收缩，眼神紧张且无助，他先徒手推开这些巨石。 之所以不敢用玄力震开，是担心会伤到下面的人。 尖厉的碎石和一些肢解的木头刺破他的手掌也不觉得疼，双手很快都是鲜血，可他的眼神越来越紧张。 凤眸含泪，嘴唇微微颤动着。 这些死士也帮忙一起搬，可石头像是无止尽，下面还压着无数小块石。 按理说，若是里面的人还活着，一定会发出求救声，哪怕是呼吸声。 可就是没有一点声音。 “念念，你同爹爹说话，别睡，千万别睡！” 景慕霆还在疯狂挖土，即便双手早已鲜血淋漓，眉头也没有皱一下。 这些死士虽然见过陛下杀人冷酷的模样，却没见过陛下这样极痛的神色，真的像是失了魂魄一般 包括苏小颜，她更是不敢靠近。 “轰隆” 一阵暴雨倾泄，从石头的缝隙里竟然冲出血水。 景慕霆在看到血水的一瞬间，脑袋轰鸣，薄唇张了张他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浑身上下只剩下冷，心更提到咽喉。 雨越下越大，血水不断从缝隙里涌出来。 景慕霆已在崩溃边缘，当他看到一只粉色的小香囊时，最后一丝理智和冷静全部全部溃败。 “苏婉寻！！” 他撕心裂肺地喊出这个名字，拳头紧握，狠狠地砸向石头。 “轰隆隆！” 山头还在不断有巨石滚落，远远看去，恍若流星雨砸过来。 “陛下小心！” 这些护卫想要上前将他拉回来。 但当这些巨石砸过来的瞬间竟然全部震碎，景慕霆连看都不曾看一眼，继续去挖。 一双修长好看的手早已血迹斑斑，他的眼神已从方才的紧张变得空洞和凄决。 “陛下，陛下……” 这些护卫们再次想要上前劝阻，因为这一次的山崩更厉害，像是整座山都要压下来。 可景慕霆似乎已经不在意，只顾着去破开那些遮盖的石头的泥土， “念念，爹爹来了，不怕，娘亲不要你。爹爹要你……” 他不断自言，凝在眼眶里的眼泪迟迟不落下。 怎么可以落下！孩子不会有事！ “景慕霆！” 赶过来的风祭看到这一幕，有震撼也有愤怒，这个男人是疯了吧？ 竟然为了一个丫头片子连自己的命都不要了？ 眼看着上空一片黑压压的无数巨石同时砸下，风祭对着他散开一阵白雾。 虽然不及母亲赤雾厉害，但也足以使崩溃中的人产生幻觉。 果然，景慕霆仿佛看到念念就在远处，正同他招着手，他立即朝着前方奔去。 刚走，像是整座山塌下，黑压压一片，将原来的地方彻底压盖，形成一座小山。 景慕霆被这强大的力量震出去，当即喷出一口血。 并不是被震出的内伤，而是知道自己出现了幻觉，孩子没了！ 他的念念！再也不会回来了！ 不会再扑在他怀里喊他…… 他的身体瘫软无力，双膝砸向地面，眼前更是模糊不堪。 第324章 暴怒 “苏婉寻，你害死了孩子，害死了我的念念，你不配做她的母亲，不配……” 他可以原谅她出走，甚至可以原谅她跟着许世宁走。 可他无法原谅她为了私奔，竟将孩子撇下。 是因为孩子无法接受许世宁吗？ 他颤抖着双膝站起身子，看向埋葬马车的方向，这一刻，恨意宛若巨石般重重压抑着心脏。 瓢泼大雨依旧，可他却没有任何要离开的架势，就这样跪在泥地。 眼神呆愣地看向那座塌陷下来的小山。 “陛下！奴才发现那洞穴里有他们又回去过的痕迹……” 派出去寻找苏婉寻的死士过来回禀。 景慕霆的拳头紧紧握住，可在深吸一口气后又缓缓松，唇角勾起一抹凉凉的弧度。 这样的笑容冷得苍凉又可怕。 苏婉寻，你不是要我做明君吗？不是要我放过许世宁一家吗？要我放下屠刀吗？ 那我就杀出一条让你回来的路。 他紧了紧掌心里那只粉色小香囊，心像是被撕碎一样的疼，一滴滴在滴着血液。 “念念，爹爹会让那些人给你陪葬，让她痛不欲生，给你报仇……” 一直在旁边的风祭看到这一幕，倒抽冷气，看着他的背影，仿佛看到母亲口中的人皇。 那种压抑的戾气让人不寒而栗。 景慕霆在沉默片刻后，又对这些死士下令：“将这里掘地三尺也要,也要将公主给朕挖出来！” 他的嗓音沙哑得不可闻，凤眸更是赤红如血。 “那你呢？你要回宫吗？”风祭轻声问。 景慕霆看了一眼这灰蒙蒙的天色，沙哑地回道：“你留在这里。” 言毕，他已转身离开。 那离开的背影决然冰冷。 另一边，苏婉寻和许世宁终于恢复正常，虽然体内的余毒还没清楚，但至少可以控制自己。 “不如我们和他们去汇合？”许世宁提议。 已经是翌日正午，过了约定时间。 “不行，没有找到他，我还是不放心。” 她还是很坚持。 “你有没有想过，若是见到了他，他会放你走吗？” 许世宁无奈地叹息，见她苍白着小脸，无奈一叹：“既然跨出了这一步，就不要回头。” “我知道！我只是不放心他，我不想他出事……” 其实苏婉寻自己都觉得可笑。 不想那个男人出事，想保护他，这是前世临死前的愿望，即便到现在似乎都没有放下。 “他不会有事！他比我们想象中更要强大。” 许世宁看了一眼地上那些恶猿的尸体，说道：“你看看地上的，就知道他有没有事。” 苏婉寻停留在原地，依旧不愿意离开。 这时候一只九魂鹰从天空划破，稳稳地落在地上，爪子上有一封信。 “是星移！” 许世宁立即弯腰将信拾起来，打开看了以后说道：“景慕霆没事，他们已经看到他的踪影，和风祭在一块儿。” 苏婉寻听到他没事，心总算是落下，根本没听见后面那句话。 “我们去找他们，他们已经到了汇合地。” 他将信又交到她的手里。 苏婉寻接过信后再次确认了一遍，也终于发现第二句话，捏住信的手还是隐隐一颤。 “嗯，走吧。”她淡淡说道。 两人按照早已定好的路线走出黑森林，为了避免被景慕霆发现，他们从暗路走。 所以并没有经过山体滑坡的地点，直接去了南前镇。 这个地方几乎很少有人路过，因为此镇不仅人少，甚至传言出过瘟疫，只留下一些老弱病残。 镇门都没有人守，进去之后果然如传说中的那样，路上只看见一些老人，他们的五官极为恐怖，仿佛被融液融化过般。 面目全非！ 天空再次出现九魂鹰，那就证明他们就在这里。 九魂鹰带路，终于找到一家破旧的客栈，星移早就在门口等候。 “你们总算来了！再不来，我就去找你们！” 星移的面色并不好看，看向苏婉寻的眼神都有些闪躲。 苏婉寻有种不详的预感，低声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额……”星移迟疑片刻，见她的眼睛因为疲惫而泛着血丝，叹道：“等会你不要太激动，冷静点。” 苏婉寻的眉头轻皱，越来越不安。 进了客栈，她并没有看到小念念，也没有看到父亲和大哥！ “孩子呢？爹呢？还有大哥？” 她的情绪已经开始崩溃，他们都是至亲。 “寻儿，你听我说……” 安清书上前握住她的双手，盯着她慌乱不安的眼神，颤声道：“走到一半的时候，为了躲避景慕霆的人，我们分开了，你爹和大哥带着念念坐着马车继续前行，而我们下来往另一条路走。” “那为何他们，他们还没来这里？” 苏婉寻根本无法冷静，双手反扣住她的肩膀，颤声问：“你们为什么分开？为什么要让他们先走？” “是念念！她看到景慕霆的手下就想喊，当时已被人注意，我们就想下车引开这些人……” 安清书见苏婉寻惨白的面色和湿润的眼眸，又急着安慰：“不会有事的，也许是找了个地方先躲起来，你大哥也是冷静稳重的人，会照顾好你爹和念念的……” “你们为什么不等他们一起，就直接来了这里？为什么？” 她的脑海一片空白，什么冷静，什么理智全都化成云烟。 “我去找他们，一定能找到！” 她推开安清书的拽拉，转身就要走。 “寻儿，你好好想想，念念也是他的孩子。若是真的落在他的手里，也是富贵无忧一辈子。” 安清书再次阻止，劝道：“你既然选择离开，就不能再回头！你若回去，他会怎么对你，想过吗？” 苏婉寻的脚步微顿，像是想到了什么。 “念念想的一直都是父皇，她是他一手带大的，也是他的命。其实跟着他也是……” 安清书欲言又止，又哽咽了一下，有些话不知道该不该说。 其实她知道念念没了！ 他们在路上看到马车随着塌方的山体一起掉下去，下去看的时候就看到追兵赶来。 没救了！ 地上都是鲜血…… 若是暴君知道女儿没了，会不会迁怒寻儿？ 她不能再落到他手里了！ 第325章 除了皇后，其他人杀 这话果然使苏婉寻冷静了一点，渐渐松开紧扣住她的肩膀，喃喃道：“也许跟着他，比跟着我要好……” “所以，放手吧！你既然选择离开，就把两个孩子都给他吧，他虽然是暴君，但对你和孩子都是一片真心……” 安清书将她轻轻抱住，再次轻声宽慰：“放宽心，他不会伤害孩子的，念念和睿儿一定会过得很幸福。” 苏婉寻想要点头，可怎么都无法做到。 孩子不在身边，她觉得眼前的路一片黑暗。 两个孩子都是她怀胎十个月生下来的，一个都不能留在身边吗？ 骨肉分离的痛苦，她不知道该怎么承受！ “你不是还有一个孩子吗？” 安清书看向她的小腹，眼底有希望在闪动：“带着这个孩子，去过自己想过的人生。” 她知道寻儿还爱着那个暴君，这个孩子也是一个念想。 苏婉寻沉默，像是被抽去灵魂般坐靠上椅背，淡淡道：“我冷静一下。” 她抬眸看了一眼其他人，示意他们离开。 等他们全都走后，她才躺回床榻，心一点一点往下沉，原本心脏的地方空荡荡地疼。 实在是太累，迷迷糊糊中，她做了一个噩梦。 梦见景慕霆又回到了前世的他，无情，冷漠，将她锁在暗无天日的寝殿。 他说他恨她，还说杀了苏家所有人替母亲报仇！ 梦境是没有颜色的，偏偏她可以看到鲜红的血液，异常刺目。 梦太长，各种可怕的片段重叠在一起，形成了一个无法挣脱的漩涡。 等苏醒的时候早已满头大汗，难以呼吸。 “寻儿，寻儿！你爹和大哥回来了！” 安清书已推开房门，手里的点心还没放下就又唤：“我们可以启程了！” “什么？回来了？”她披上外衣就要冲出房门。 所有人都集合在隔壁房，父亲和大哥果然回来了。 但他们身上的衣服早已沾满泥水。 可她冲进来时，看她的眼神有些闪躲。 不知道是不是幻觉。 “念念呢？她，她去哪里了？” 苏婉寻好不容易松下的心再次提起，甚至感觉到了恐惧。 “念念，念念被景慕霆带走了，我和你大哥逃出来了。” 苏远之急着解释，可面对女儿狐疑的眸光，他只能忍着心痛继续演：“马车侧翻，我们三人都摔了。又被景慕霆的追兵追赶，孩子被他们带走了。”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安清书赶忙打圆场，拍了拍胸膛松气：“孩子在她爹爹那里就安全了。” “寻儿，爹爹对不起你，但，但孩子跟着他也不会受苦……” 苏远之柔声安慰，那蜷缩在袖子里的双手却因为痛苦而紧握。 马车侧翻，他抱着念念和子期一起从马车里逃出来，可小念念居然说看到了父皇。 非要从他怀里下来。 没走两步，她脚下的石头就被踩空，掉下了马车摔下去的地方。 他当然可以为了孩子不要命，所以决定跟着跳下去，就算死也要给孩子做个伴，却被子期又拉了回来。 眼睁睁看着山体滑坡！ 苏婉寻听了这番解释，心虽然难受，但也总算是彻底放心。 寻儿被景慕霆的死士带走了，安全了。 只是，他们母女人也许一辈子都没办法再见面了。 还有睿儿…… 安清书见她的神色再次恍惚，立即拉住她的手，说道：“寻儿，我们启程吧，许将军的妹妹来了书信，说是等在南前镇附近。” 苏婉寻宛若被失去了主力骨，双眸空洞无神，只是点了点头。 几人随便整理了一下行李就准备再次出发。 传说这小镇爆发过“天刑病”，虽然很隐蔽，但景慕霆的手下说不定也会找过来。 一炷香后，几人坐上马车准备出发。 可天空突然盘旋数只九魂鹰。 星移眉头一皱，当即道：“不好！有追兵！我们被包围了！” 这话一落，所有人的后背发麻。 因为他们都知道念念没了，景慕霆虽然残暴，但对这个孩子视为珍宝，若知道她死了。 一定会大开杀戒的！ “你们找个地方躲起来，我妹妹还在外头，我要去找她！” 许世宁立即跳下马车，义无反顾地决定出去。 “你疯了吧？你若是出去，我们就暴露了！” 星移拽住他的袖子，试图说服：“不如我唤九魂鹰去提醒，让她躲起来？” “景慕霆杀人不眨眼，她的功夫虽好，但怎么和那暴君斗？” 他扯开袖子，语气也有些重：“她是我妹妹，我一定要去救！换你的亲人，你会放弃？” “不好意思，我没有亲人，我是孤儿。”星移回答。 许世宁的眉头一紧，眼神染上歉意，但还是没有改变主意。 “走！我们也快点躲起来！” 星移坐上马夫的座位，看了一眼身后的众人，说道：“别担心，只要我还活着，我一定会保护好你们的！” 现在他就准备带他们去南前镇最可怕的地方，也是当年关押感染人的地牢。 可怕的瘟疫已经过去那么多年了，应该不会出事。 即便那些追兵再进来，也不敢去那个地方！ 小镇外边儿，景慕霆的军队早已将这里死死围住，领头死士气势骇人，对身后近一万死士命令道：“一定要将他们找出来，除了皇后，其他人杀！” 他已经了解到，除了念念，苏远之和苏子期在马车内。其他人都已下车！ 那些人，本该死！ “是！” 这些死士们抱拳领命，声音震破天地。 当长剑拔出时，剑气恍若千军万马，掀翻空气中 景慕霆坐在黑马，深邃的凤眸锐利漆黑，没有一丝温度，恍若一潭死水。 “陛下，已发现了许贼的踪迹，看来他们真的在里面！” 有死士回禀。 景慕霆沉默，但薄唇已缓缓勾起一抹弧度，周身杀气暴涨。 即便没有动一招一式，周身的空气却开始纠缠旋转，无数树叶飞卷…… 这种恐怖的气息，即便他要杀的人并不是这些死士。 他们都能感受到浓浓的恐惧感！ “搜！” 随着头领的一声命令，浩浩荡荡的队伍冲进这片已寂静了几十年的镇子。 第326章 寻儿，你害死了孩子 苏婉寻等人已经来到了当年关押感染者的地牢，锈迹斑斑的铁栏散发着冰冷的腥臭，令人无法呼吸。 地牢很深很宽阔，若是再走进去还能看到，里面覆盖着暗黄色的积水。 “还是别进去了，我怕这些水会带着毒……” 苏婉寻止步，再次转身环顾四周，发现他们右方没有积水，里面似乎有暗房。 星移也发现了，对众人道：“我们全部躲进去，无论外面发生什么都不要吭声。” 他也知道这一次和上次不同！ 这一回，景慕霆是来报仇的！ 女儿没了，换谁都要崩溃，更何况听说这孩子还是他一手带大。 可里面的暗房一打开，就能闻到扑面而来的臭味，点着火折子一看，竟是许多死人骨头。 “呜呜呜！姐姐！我怕！” 八弟开始哭，他毕竟还是孩子。 “嘘！别出声！” 苏远之一把捂住他的嘴。 苏婉寻心疼不已，只有这么一个弟弟，却不能好好保护，让他受这样的苦。 “我的天，我发现这里有一条暗道！” 星移兴奋不已，燃着火折子指了指里面道：“看到了吗？难道当初有人从这里直接出了镇子？真是天不亡我们也！” 可刚没高兴多久，就听到“哐当！” 一声推开铁门的声音，耳边传来嘈杂急促的脚步声。 还有死士没有温度的命令。 “全部要搜！不能放过任何一个角落！包括里面！” 这哪里是搜人？这分明就是赶尽杀绝！ “可是里面有积水，听说当年，当年这里是瘟疫镇，死了，死了好多人啊！” “死人？呵！若是他们不死，死的就是我们！” 这些话清清楚楚地钻进苏婉寻的耳里，她简直不敢相信听到的。 要他们死？ 他要他们死？ 可是方才的话又是那么清晰，清晰到每一个音节都不会有错。 刹那间，一种猛烈的痛直刺骨髓。鲜血毫无征兆地冲向咽喉，小腹更是传来一阵剧痛。 那暗黄色的水也许会带毒，若是传染上了几十年前的怪疫，对大尊又是一场浩劫。 更何况景慕霆恨的人是自己，若是她出来了，也许会放过他们。 “爹，你带着他们先出镇子，和许将军会合，我一定能逃出来的……” 她用口型对着苏远之说着。 还没等苏远之答应，她便从暗处走出来。 “我就在这里！你们不要进去了！” 这些死士也没有想到皇后会直接出来。 一时间愣在原地。 她，她是皇后？ “快，快去回禀陛下，皇后找到了！” 一炷香时间后，她就被带到了景慕霆面前，两人在黑暗中相望。 明明才不过两天未见面，但这一刻却感觉过了半辈子，甚至比那四年还要长。 “我随你回去，你放过他们吧，是我要他们带我出来的！” 她先开了口。 “过来。” 他对着她招招手，笑容和从前一样温柔。 苏婉寻轻轻一闭目，再睁开后已恢复平静，即便心疼得宛若毒蛇缠绕，还是一步步走到他身边。 还没走到他身边就被他拉扯入怀。 他的气息还是灼热，可胸膛却仿佛失了温度。 拥抱之间就仿佛隔了一层厚厚的冰。 “我又找到你了，会不会很失望？” 他的大手轻握她的小脸，凤眸深邃，仿佛要将她的灵魂吸进去。 声音低沉中带着温柔。 “你是皇帝，整个天下都是你的，找到不是很正常吗？” 她低声反问。 “寻儿，你为了和他在一起，真的什么都能放弃啊！” 景慕霆的笑容越发鬼魅和阴沉，手中力量加重：“孩子算什么？我又算什么？” 他的视线又缓缓落在小腹，嗓子因为疼痛而染上一丝嘶哑。 “这个孩子呢？若是我晚来一些，是不是要被你打了？再怀上他的孽种？” “景慕霆！” 苏婉寻压抑的怒火瞬间点燃，这样的他太熟悉了！ 和前世又有什么区别？ 可若前世她是绝望，对生失去了动力。 现在她更多的是对命运的对抗！ 她没有打算真的跟他走！只要有一丝机会，她都不会放弃！ 即便再痛，即便她的灵魂都被烧成了灰烬，都不会再轻易放弃生命！ 听了这声呼唤，景慕霆似乎笑了一声，还没等苏婉寻回过神，一道血光冲天。 苏婉寻先是一愣，可很快就看清楚了。 几个人头已咕噜噜地滚落在地。 她吓得猛吸气，黑暗中，她只听见一声女人悲戚的惨叫，仔细看去，是许世筝！ 而死的正是她的师父和几个结拜兄弟。 也是玉忠门的长老。 “寻儿，这只是刚开始……” 景慕霆的手掌放柔，轻轻抚摸过她的小脸，又附耳轻声说：“接下来就要杀她了……” 言毕，他的凤眸再次染上寒霜，手臂高举，准备再次下令。 苏婉寻的嘴唇剧颤，恳求地扯住他的锦袖：“不要，不要！！我不走！我再也不走了！你不要再杀！” 景慕霆毫不犹豫地扯开，薄唇吐出一个字：“杀！” 冰冷的长剑无情地对着许世筝砍去。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许世宁击打出一颗石子。长剑稍稍歪了方向，可还是无情地落下。 许世筝的手臂被削下一大块皮肉。 掉落在地是那么触目惊心。 景慕霆在看向许世宁的一刹那，怒火已经无法掩饰和压制。 他的孩子！他的念念！ 都是因为这个男人！ 若不是他不引诱寻儿，寻儿又怎会和前世一样移情？又怎会带走念念？ 念念！ 孩子天真的小脸再次浮现在他的脑海里，那四年多的点点滴滴全部涌向他的脑海。 只见他的掌心狠狠一探，浓郁的黑金色的火雾凝聚成极强的火风暴，即便还没发力。 空气的粒子都在燃烧，最可怕的是，刮来的风都仿佛在沸腾。 在场所有人都无法呼吸！ 有了《人皇天书》的力量，想要杀许世宁，简直就是捏死一只蚂蚁。 寻儿，你害死了孩子，就是彻底杀了那个还想要控制自己的我。 第327章 景慕霆的爱恨交织 正当众人以为许将军将会粉身碎骨时，他的掌心又缓缓松开。 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笑着问怀里人：“若是他死了，你会不会杀了我？” 苏婉寻的眼神早已空洞无神，还没从他杀人的恐惧中缓过来。 “寻儿，别怕，别怕！” 景慕霆反过来安慰她，柔声道：“我们将他带回去，好好想想怎么才能让他体会一下孩子受的痛苦。” “你说什么？” 苏婉寻听不懂。泛着血丝的眼睛不解地看着他。 “你是装糊涂，还是真糊涂？” 景慕霆再次轻抚她的小脸，唇角浮现出一抹苦笑：“苏婉寻，你的心是什么做的？嗯？因为孩子不是你带大，就没有一丝感情吗？” 苏婉寻见他眼中竟有泪水，越来越糊涂。 难道他以为自己不要孩子，所以才把孩子还给他？ 景慕霆用指腹轻轻抹去眼角的湿润，掩盖住悲痛，再次恢复了冰冷。 “你说得没错，我们回不去了。” 他深吸气，冷冷地在她脸上停留片刻后，面无表情地命令：“将这些人头挂到京城大门！将这个废人的妹妹也挂起来！” 言毕，他又扫向许世宁，墨眉微挑，温声道：“朕也要你尝尝这种折磨。” 他尝到了失去女儿的痛苦，他也要许世宁尝尝失去亲人的绝望！ “景慕霆！你是畜牲！” 暴怒中的许世宁已想要拔刀。 可这一次，他真的错了！ 景慕霆已不是当初和他内力相当的对手，他的手腕一翻，只是轻轻拔出腰中长剑。 剑锋带着赤光。 随后就对着许世宁的方向猛劈过去。 两人相隔很远，但这令人骇然的戾气竟让许世宁感觉到血液沸腾。 只是剑气而已！ 下意识，他举起砍刀就挡！ 可即便如此，还是被这巨大的力量震出去！ 他能感觉这十几年的内力瞬间耗灭，喷出一大口鲜血。 怎么会这样？ 为什么短短的时间内，他的功力会暴涨这么多？ 来不及细想，他已被铁锁缠绕，几十个侍卫像看死人一样看着他。 “带下去吧。” 景慕霆的语气已恢复平静，再看向苏婉寻时，笑意更浓：“寻儿，你要不要随我回去一起看看？” 苏婉寻的双唇发颤，用极为陌生的眼神对视眼前人。 他变了！似乎变得比前世更残暴！ 将许世筝悬挂在天门？活着挂？ 这是最大的耻辱和酷刑！剥夺了一个女人最大的尊严！ 许世宁见到此景，又是怎么样的绝望！ 杀人诛心！ 呵！ “怎么？心疼了？” 景慕霆再次抬手轻抚她的小脸，身子微侧，附耳轻声问：“那你有没有心疼念念？” 苏婉寻觉得这个问题实在太可笑！ 她怎么不心疼念念？这两个孩子都是她的命！ “不回答？” 景慕霆浅浅一笑，随后突然抬手握住她的手，赤着双眸一字一字低声道：“你根本不配做她的母亲！包括睿儿，苏婉寻，你这辈子就别想再见到他！” 话音落下，他突然又像是想到什么，内心一阵痉挛的疼，沙哑地自言：“差点忘了，你本来就没打算要见他……” “陛下！快看天上！” 一个侍卫惊呼。 众人抬头一看，密密麻麻的黑色雄鹰盘旋，竟将明月也遮盖住，这架势既诡异又可怕。 “星移！” 景慕霆的眼神再度变得阴狠，对着身后的侍卫命令道：“全部给朕射下来！” “是！” 随着这声命下，所有弓箭都对准上空，准备将它们射下来。 可九魂鹰不是普通的鸟类，攻击性极强，当它们排成阵形时，天空竟没了一丝光芒。 景慕霆的第一反应就是将苏婉寻拉进怀，这时候他想的是保护，而不是星移来抢人！ 这下意识的动作是他根本无法控制甚至思考的。 出于了疏忽，也没有意识到怀里人再次下了迷药，一个恍惚，怀里的人就已挣脱。 速度实在太快，成千上万只俯冲下来的九魂鹰又开始对侍卫开始攻击。 堵住了所有路，迷了视线！ 等这些九魂鹰散开后，早已没了苏婉寻的踪影。 “陛，陛下！” 这些死士们吓得浑身颤抖，颤颤巍巍地跪倒在地。 景慕霆眯眼看向天空眨眼间消失的鸟群，深邃的眼眸邪魅可怕。 “陛下饶命！陛下饶命！奴才们马上去追！一定能追到！” 所有人全部跪地。 景慕霆阴沉的凤眸再次落到许世宁身上，竟说道：“回宫！” 这时候风祭刚好赶来，她站在他身后却不敢上前似的，只是低声道：“孩子，孩子的尸骨并没有找到，只有，只有一些零碎的骨头……” 景慕霆浑身一颤，额头青筋却暴起，胸口像是被巨物猛烈撞击。 一座如同山一样的石头量砸过去…… 骨头都碎了！ 当风祭将装在口袋里的碎骨递过去时，景慕霆的凤眸泛起不正常的死灰。 紧接着眼底再次燃烧起强烈的痛楚，这是来自于炼狱的火！要将他内心最可怕的恶兽释放！ “念念，爹爹对不起你……” 他双手捧过碎骨，双膝再次缓缓跪地，两行热泪流淌而下。 这苏婉寻，你好残忍，你让我尝到了抽骨的痛！是要报复我吗？ 可今生，我何时亏欠你了？ 他一跪，在场所有人都跪下，不敢抬头。 “节哀顺变，别太难过。这并不是你的错……” 风祭低声安慰，沉默了片刻后又道：“那苏家五小姐说，想要戴罪立功。她知道苏家还在和云氏家族通信，也知道这些信在哪里。” 景慕霆听了这番话，头皮顿时发麻。 原来一切都在按照前世的路发展，五年！前世也是他继位了五年后要杀铲除苏家的！ 他虽然恨她！ 但依旧不舍得伤害她，更不敢对苏家下手，生怕前世悲剧重演。 沉默许久后，他只道：“替朕，杀了那个女人。” 风祭一惊，不敢相信。但见景慕霆的眼神如此坚定，便还是答应：“好！” 一座美得光怪陆离又奢靡到极致的宫殿里，一个身穿白衣的女子正坐在床边，神色微凝。 床榻上躺着一个受伤的小女孩，额头包扎着白布，精致好看的小脸却是惨白无血色。 而这女子则蒙着面纱，但一双杏眸却极为好看清澈。 她的手掌白皙，但是骨节分明，指甲尖利，泛起不正常的灰黑。 第328章 我会照顾他一辈子 当仆人将汤药送到她面前时，眼神明显闪过惊惧。 天尊有心疾，有时候看到三四岁左右的女孩就会发作，抱着一双破旧的小鞋子哭泣。 这时候谁若是靠近就会被她身上的煞气伤到。 “天尊，都已经快两天了，还没醒来，要不要，去请个大夫？” 女人接过汤药，一勺一勺细心地喂给孩子，手掌又轻柔地摸了摸她的额头。 “孩子的身子弱，需要喂药，不过不要紧，以后会好起来的……” 这仆人当即知道天尊的病又犯了。 她的亲生女儿生下来便是体弱，可她只记得有个女儿，却不记得自己到底是谁。 这些年，她将几个帝王玩弄在掌心，弄得天下大乱，只不过是为了发泄上天的不公。 说她恶，那就是大恶！ 可她却又从不乱杀一个无辜人，甚至还救济过无数苦难的穷人，施药施财。 十几年来从不间断，可谓是菩萨心肠。 善和恶，似乎不足以去形容她。 所以在他们心里，天尊就是天尊！ “孩子，不要怕，娘亲会治好你的病，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她喃喃自言，眼眸深深地盯着这张小脸，温柔无比。 小念念似乎感应到了什么，这声音好像娘亲！是她来救念念了吗？ 她做了一个噩梦，梦见爹爹和娘亲都不见了。自己掉下了山崖！ 一定是娘亲来救她了！ 她用力睁开双眸，看到了一双熟悉的眼睛。 “娘亲！真的是你……” 小念念虚弱地开口，小手想要去触碰女人的眼睛。 “娘亲，你为什么要戴着面纱？” “娘亲，娘亲太丑了。怕吓到你……” 女人握住她的小手，眼神既担心又自卑，轻声道：“怕吓到了你！” “这是爹爹说你最好看！怎么会丑呢？” 小念念扑进女人的怀里，小脑袋还蹭了蹭她的肩膀，糯糯地道：“娘亲是世上最好看的人！” “爹爹？”、 女人的脑袋再次传来剧痛，一些零散的记忆浮现。 记忆里，她的确有丈夫，他们相濡以沫，非常恩爱。 可是，当大夫说她流产无法再生育之后他便开始纳妾…… 一个接一个，源源不断。 自己好不容易生下了第二个孩子，孩子却因为被妾室下了毒而先天不足。 其他的，全部忘了，忘了自己的身份，忘了到底怎么会成了天尊？ 又怎会拥有那么强大的力量。 但内心的恨意从来没有消失过！ 她的孩子！就是因为那个无情的男人所以才会先天不足。 她似乎只抱了几天，没来得及喊她娘，没来得及看她长大…… “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应该长大了，二十年了，她应该二十岁了……” 女人的眼神突然变了，变得迷茫，当落到小念念身上时又变得陌生。 站在一旁的仆人看到这一幕又开始害怕了。 天尊发起疯，周身会散发出煞气，一切东西全部枯萎。 孩子那么小，肯定会受伤！ 她上前就想将孩子带走！ 可奇怪的是，这一回，天尊竟然克制住了。 女人看着小念念天真的脸庞，竟然和记忆中的婴儿重叠在一起。 她们是如此相像，可以说一模一样。 “娘亲，娘亲？” 念念突然觉得娘亲有些陌生，眼神很奇怪。 “别怕，来，到娘亲这里来。” 女人伸出一双白皙却奇瘦的手掌，想要去再次抱她。 “呜呜呜，你不是娘亲，你不是！”小念念越来越害怕，甚至退到了床角。 这个姨姨的手好可怕，像妖怪！ “孩子，孩子，过来！” 这仆人对着小念念招手，只希望她不要刺激到天尊。 可天尊非但没有生气，反而担心吓到孩子。 “我不会伤害你，只是，只是你长得太像我的孩子……” 女人心疼地不敢靠近，只是用手在孩子面前比画了两下，希望她不要再害怕。 这时候，有人来回禀：“天尊！风祭少主回信了。” 女人的眉头稍皱，眼中慈爱尽褪，甚至有狠光从眼眸划过。 小念念一下子就捕捉到了，吓得再次大哭。 “你不是娘亲！不是！不是！” 女人一听孩子哭了，眼神立马又变得温和，柔声道;“不怕，不怕，奶奶不会伤害你，现在给你去做好吃的，好不好？” 竟然自唤“奶奶”，这称呼让仆人大惊。 看来天尊没有犯病，知道年龄可以做孩子的奶奶！ 可既然没有犯病，怎么还对这孩子那么好？ 听到有吃的，小念念咽了咽口水，即便眼里还有警惕，但也不害怕了。 天尊也总算松口气，在离开之前对侍者说道：“好好照顾她，无论谁都不许进来！还有，别吓着她。” “是！天尊！” 另一边，星移带着苏婉寻再次和所有人会合，他们已坐上一辆新买来的马车。 坐上马车 安清书握住她发颤的手，安慰道：“放心，这里暂时安全，星移认识雪国的一个雪国重臣，直接带我们去小路。他正在赶过来。” 苏婉寻却一声不吭，看向窗外风景的眼神呆滞无神。 “寻儿……” 安清书心疼不已，紧紧握住她的手，想要再次劝慰。 “清书，他变得比以前更要可怕，我们若是走了。许大哥和他妹妹一定会惨死，不仅他们，还会死更多的人……” 苏婉寻终于从方才的迷茫中回过神，随后又从袖口取出一份卷轴。 “什么？许大哥被抓了？” 安清书也刚知道，当即说道：“我们得去救他！” “救！一定会去救他，你放心。” 苏婉寻反握住她的手，坚定地说道：“我回去，我带着卷轴回去！” 这份卷轴代表的是什么，其实她心里知道。 虽然这只是一个传言！ “你，你要效仿，效仿他的曾祖母？” 安清书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颤声道：“若是他失了天下，他会恨死你的。我曾经听我父皇还说……” 她的话音稍稍一顿，露出了担忧：“当年景氏太宗皇帝就疯了，甚至双目失明……” “我会照顾他一辈子。”苏婉寻毫不犹豫地回答。 第329章 他不忍心她难受 “我照顾他一辈子。” 苏婉寻毫不犹豫地回答。 “照顾他一辈子？” 安清书不可置信地看着她，郑重其事地相劝：“他会恨死你，你怎么和他再过一辈子？不怕被他折磨？” 景慕霆虽然爱寻儿，可现在女儿没了。若是江山再被寻儿毁了。 那是怎么样的恨！ “双目失明，你要他怎么过？谁会照顾他？风祭吗？” 苏婉寻的神色很认真，即便心还在微微震颤和痛楚。 “他是孩子们的父亲，我不忍心他受苦……” 风祭对他怎么可能是真心实意？到时候又怎会留下来照顾他？ 可景慕霆不会知道！ 他只知她这个妻子和他对立，却不知自己做的一切只是希望他做个明君。 安清书看向马车里的人，轻声问：“他们呢？都是你的亲人，打算怎么办？” “你们继续逃，我回去！”苏婉寻回答。 她们的对话说得很轻，所以苏远之等人根本听不到。 “你要单独去？太危险了！现在的景慕霆是真的疯了……” 安清书握住她的手，说道：“我陪你去救他们，也好在你身边做个伴儿。” 寻儿还不知道念念出事了，景慕霆现在在疯狂边缘，指不定连她都要伤害。 “你们在谈论什么呢？” 苏远之狐疑地问，并且心有余悸地感叹：“幸好逃出来了，我们先去雪国，到了异国才彻底安全。” 苏婉寻回道：“爹，我和清书先去找许大哥，你们和星移先去雪国，到时候再会合！” 苏远之当即反对，坚定地说道：“要找也是一起找，爹怎么能放心你？你……” 他刚想要再说下去，脑袋就传来一阵晕眩。 包括他身边的苏子期。 父子两很快就失去知觉。 马车停下，苏婉寻和安清书下马车，在将盘缠交给余姨娘后又是一番交代。 “这些盘缠应该够去雪国了，辛苦姨娘照顾父亲了！” “照顾老爷是妾身分内做的事！可小姐您，您真的要回去？若是老爷醒了，妾身不知道怎么交代……” 余姨娘很担心，这一去实在太过危险。 她清楚听到那些侍卫不留活口的命令，可是她见小姐如此坚定，也只能答应。 星移很不放心，但又知道无法阻拦，离别之前，他只说了一句。 “你救我一命，我的命就是你的。我没有亲人，那你的亲人便是我的亲人。” “谢谢！”苏婉寻的眼眶湿润。 她何德何能？竟有这么多朋友愿意为她付出生命？ 道别完之后，两姑娘就再次出发，朝着京城的方向走去…… 从这小镇到京城需要两天的路程，她们又买了一辆马车，即便快马加鞭，到京城也已经是第三天早晨。 苏婉寻的心早已悬起，她害怕看到许世宁的人头挂在城门口。 可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城门口竟然真的挂了一排人头，因为已是初夏，人头开始腐烂。 远远看去，恐怕诡异，令人心惊肉跳。 “啊！” 安清书着实被吓到，可下一刻她的身体却开始剧烈颤抖。 许将军！许将军会不会在里面？ 她再次睁开双眼，心跳不止，生怕看到那张熟悉的脸。 可是这些人头都已经面目全非了，如何找？ 苏婉寻的心却一点一点沉入谷底，景慕霆真的杀人了！ 他的双手又染血了。 后面杀的还会更多！几千，几万，甚至十几万…… “寻儿！我看到许世宁的妹妹了！” 安清书指向左城门，上面真的悬挂着一个女人，青色的衣服早已染上污血。 因为离得太远，她们看不清她有没有活着。 “景慕霆！” 苏婉寻嗓音都在颤抖，他竟然真的，真的将许世筝悬挂在城门！ 这比杀了她更残忍！ 再转念一想，会不会又将许将军…… 苏婉寻不敢想下去，只感觉到一股冰冷迅速从指尖直达心间，身体冷得僵硬。 “进宫，我要直接进宫！”她颤声自言。 “寻儿，他正在疯狂中，我不知道他会不会伤害你……” 安清书这时候很痛苦，既想让寻儿去求暴君放过许世宁，又担心她会出事。 苏婉寻没有任何犹豫，她先将袖中的卷轴交到她手里，并道：“这卷轴你拿着藏好，我不能带进去。等我消息再会合。” 一个时辰后，她就回到了皇宫，虽然离开才几天，她却觉得隔了好多年。 门口的侍卫当然认识是皇后娘娘，没有回禀皇帝就纷纷开路。 可苏婉寻还没进皇宫就已见景慕霆在不远处等她，他的俊颜冰冷，可是脸色苍白，神色憔悴。 “终于回来了？” 他似乎笑了一声，嗓音异常沙哑。 苏婉寻再仔细一看，他的眼底竟然布满血丝。 “嗯。”她点了点头。 “想要求情？”景慕霆一步步走向她，唇角浮现一抹浅浅的弧度，银色白发披散，竟衬托他的面容更加苍白消瘦。 苏婉寻能感到到一股悲凉的气息还有怨恨。 她突然向后退了两步。 终于，景慕霆还是走到了她的面前。 她吸气后便深深对上他的眼睛，说道：“放了他的妹妹，我陪你下半辈子！” 她这次离开是害怕前世重现，可既然要走不一样的路，就没什么好怕的！ 二哥哥，我若是推了你的江山，我便不会离开你！你恨我也罢，杀我也好。 这回答出乎景慕霆的意料，他的眉心微凝，一时间内心再次掀起波涛。 甘心情愿陪他一辈子？ 多么好听的誓言！不正是自己梦寐以求的吗？ 可这样的誓言是为了救人，而不是发自内心！ “勉强吗？痛苦吗？” 他笑着问她，一双泛着血丝的双眸几分哀痛，可还没等她回答，再次吸气闭目。 “寻儿，你说得没错，我们回不去。” 回不去了！ 在孩子死的那一刻，就回不去了！ 他的嗓子低沉又带着哽咽，可最后还是抬手轻抚她的小脸，颤声问：“寻儿，我做的一切都是因为你，我变成这样也是因为你，你真的没有一点愧疚吗？” 因为见她在意那四年多的痛苦岁月，他才想快点除去云天墨，彻底覆灭天凤！ 可入了天书以后，就再也回不了头了！ 寻儿知道他的痛苦吗？知道他前些日子受的折磨吗？ 她不会知道！即便知道了，她也不会再回来爱他了…… 寻儿喜欢的是像许世宁这样正气的男人，只要自己的手里沾了血，寻很快就移了情。 苏婉寻却觉得他这番话很可笑，杀人就是杀人！这个男人和前世一样喜欢权利，喜欢称霸！ “你爱的就是权利，与我又有什么关系？” “我爱的只是权利？” 景慕霆疲倦苍白的脸色再次闪过怒意，眸光闪过一道疯狂，再压制之后喃喃道：“苏婉寻，你说我铁石心肠，原来你才是铁石心肠！” 恨意让他喘不过气，不想再多说什么，对身后的太监命令：“将皇后护送入寝殿！” 薛公公低着头弯腰，挑了挑眉道：“皇后娘娘请吧。” 苏婉寻回到宫殿，明明是初夏，可她觉得无比得冷…… 好在白芨还是跟着伺候，她端来一些燕窝：“小姐，暖暖身子吧。” 苏婉寻哪里有心思吃，有些不安地问：“睿儿，念念呢？都还好？” “太子一切都安好，公主她……” 白芨的眼里划过不解，难道小姐不知道小主子出事了吗？ 陛下疯了！昨日还请了几个师父做超度仪式！小姐居然不知道？ “念念她怎么了？” 苏婉寻越发的紧张，再回忆方才景慕霆说的话和父亲大哥看她的眼神。 她居然滋生出不祥的预感。 “小姐，公主她……” “退下！” 景慕霆突然出现在门口，眸光冰冷。 这时候的景慕霆谁敢招惹？ 白芨吓得抖了抖，弯腰退下。 “念念怎么了？她没有跟着你来吗？” 苏婉寻主动走上前，压下心中翻涌的情绪，双手轻轻抓着他的长袖。 景慕霆先是被她说的话震了片刻，眸光不解。 “你真的不知道吗？”他沉声问。 “我怎么知道？爹说你将念念抢走了！” 苏婉寻用力深吸气，眼眶里却盈满了泪水，颤抖着双唇问道：“告诉我，念念是不是出事了？” 景慕霆的喉结滚动，哽咽了一下。 原来她并不知道念念已经…… 呵，原来她还是在意孩子的！ 既然在意，为何还要走？为何要将孩子抛下！ 真应该让她也尝尝这种丧女之痛！ 可是，这一刻，他竟然舍不得！舍不得她尝到这种痛苦…… “念念在哪里？可以带我见见她吗？” 苏婉寻软了语气，一瞬不瞬地望着他，甚至带着恳求：“慕霆，你带我见见她，就一面，好不好？” “她受了伤。” 景慕霆冷淡地回答，随后猛地转身，任由眼泪流淌下来，止也止不住。 “我说过，这辈子，你别想再见这两个孩子！” 他颤抖着说完这句话，随后就快步离开。 寝殿的大门关合，苏婉寻从窗口可以看见几十个侍卫守在门外，而他的背影越走越远。 景慕霆没有去上朝，而是去了专门为念念设的灵堂里，几个和尚正在做超度仪式。 他站在门口没有进去，等一切都完成他才恭敬地对着几个师父作揖。 “陛下，已经超度完毕。” 几个师父立即对着景慕霆行礼。 第330章 她就是我的孩子！ 景慕霆命人请师父们出宫，然后走进灵堂，这里一片白色缟素。 中间摆放的便是金丝楠木小棺椁，可是里面没有念念，只有一些零碎的骨头。 这些骨头甚至还不知道是马骨头还是她的…… 一想到这里，景慕霆的心再次宛若被丢进油锅里煎，胸口传来裂痛。 他遣散走了所有人，就这样抱着小棺椁肆无忌惮地哭泣，没了一点平日里的冷酷和威严。 “念念，你娘亲还是爱你的，你不要怪她好不好？是爹爹的错。是爹爹没有照顾好你们母女，让你就这么，就这么……” 他揪着胸口的衣料，这里仿佛破开了一道口子，噗噗地流淌着心血，颤声道：“可是念念，你能不能让爹爹再看看你，看你一眼！我们这辈子父女还没做够啊，爹爹下辈子怎么找你，怎么再找到你……” 说完最后这句话，他的咽喉腥甜，再次喷出一口血。 父女连心，在另一边的小念念竟然突然在梦里惊醒，大口喘息，睁开通红的眼睛，喊了一声：“爹爹！” “你醒了？” 天尊宠溺地看着她，抬起手想要轻轻擦去她额头的汗水， 可发现孩子恐惧的眼神，她的手掌一颤，连忙缩回。 然后又无助地看着自己这双白皙却干枯的手，轻声自言：“是不是很丑？是不是吓到你了？若是找到孩子，孩子会不会怕我？会不会？” 她的眼神突然又变得恍惚和浑浊，抬手又摸了摸自己的脸，喃喃自语：“我的脸也很可怕，会不会吓到我的孩子，孩子，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在哪里，你不是我的孩子，不是……” 方才还温柔的眼神顿时变得疯癫。 不远处的木桌竟瞬间焦枯，就连同瓷盏也瞬间破裂。 小念念真的被吓坏了，扁了扁嘴“哇”得一声大哭。 这么一哭，天尊仿佛又看到记忆中婴儿哭泣的模样，她恍惚的神智又被拉回来了一点。 为了不伤害孩子，她快速起身，准备离开。 可一个侍者已跪在房门口，恭敬地道：“天尊，素无心说想要见您。” “素无心？” 天尊的眉头一皱，眼神彻底变冷，细眉微挑，似乎来了兴致：“让她进来。” 小念念抱着棉被蜷缩在角落，不敢吱声，但眼睛却直勾勾地盯着桌上尚未震破的碗。 白花花的米饭上还搁着一只鸡腿。 天尊似乎看出了她的眼神，立即对侍者吩咐：“去换些饭菜，这些不能吃了。” 小念念一听，眼睛瞬间亮了，轻声道：“还是要鸡腿，再加鲍鱼燕窝粥，水晶虾仁炒鸡蛋，牛乳枣泥糕，还要蟹粉酥……” 天尊的唇角很明显地抽了抽，门外的侍者更是低着头。 “还有吗？”她低哑着嗓子问。 “暂，暂时就这些，最好，最好再来一杯牛乳……”小念念念弱声回答。 “去，记下后就准备。”天尊命令门口的侍者。 等者侍者离开后，素无心走进了寝殿。 她都不敢抬头，直接在天尊面前跪下，恭敬地回禀：“天尊，属下突然想到一个主意可以活捉大尊帝。” “活捉？” 天尊抬手轻抚尖利的指甲，勾起一抹诡异的笑容：“你怎知本尊想要活捉他？” “属，属下只是猜测而已。” 素无心低着头，胆怯地说道：“属下听说，他的母亲在您这里，与其和他对峙较量，不如直接对她母亲开刀！逼他现在就出手，属下知道他是孝子！” 说到后面那句，她的神色已染上激动。 她恨景慕霆，更恨他的母亲！想起以前她对自己的做的种种，恨不得扒她的皮。 “啧啧，这么确定，他会为了母亲做一切妥协？” 天尊笑看着她，看不出喜怒。 素无心知道，现在的天尊开始忌惮景慕霆，一直想要铲除。 但修炼了天书的他比以前强大百倍！如何对付？ “还有一个办法，属下听说，听说当年景慕霆的曾祖父被他的皇后陷害，有关一份卷轴，若是找到这份卷轴……” 素无心像是有了底气，挺了挺腰板，说道：“属下可以去审问他的母亲，她一定知道在哪里。” 她有的是酷刑折磨。 小念念眯起眼睛，一双漂亮清澈的杏眸此时闪过一道寒光。 但很快又露出胆怯的眼神，对着天尊说道：“奶奶，她是坏人，她是不是要害你？” 小念念的声音让素无心猛地抬头。 当看到她时，眼睛几欲喷火！ 像！实在太像了！ 和苏婉寻这个贱人一模一样！ “天尊，她一定是贱人的女儿！我们也可以利用她，利用她去威胁！” 素无心激动地几乎用了吼，可是话音未落，她就感觉身上的衣服开始腐烂，甚至肌肤都在起泡。 “啊啊！” 她发出一声惨痛的尖叫。 天尊从床沿起身，冷冷地看着她，一字一字清晰地说道：“她是我的孩子！听清楚了吗？你若敢动她一下，本尊要你从头烂到尾！” 她是她的孩子，不是那对夫妻的…… 素无心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天尊居然说这个孩子是她的？又，又犯病了？ 可即便知道她犯病了，也不敢再提醒。 从头烂到尾可不是开玩笑的！天尊的煞气意念就能做到！ “是，是！”她吓得连忙点头，弯着腰退下。 小念念的眉心却没有松开，大尊帝就是爹爹！方才那个女人说大尊帝的母亲，岂不是自己的祖母？ 虽然祖母不喜欢自己，也没有见过几面！但爹爹却说过要好好对祖母！ 她得想办法救她！ 另一边，景慕霆连续三天没有上朝，也没有再去看苏婉寻。 他就在灵堂里守了三天三夜，没动一口饭，只是喝了一点水。 “念念，这是你的头七，你会不会来看看爹爹？” 景慕霆看着门外的夕阳，眼底浮现一丝希望：“爹爹命人做了你喜欢吃的东西，你看，这些都是……” 他指了指灵堂前摆放的美食和点心，应有尽有，还有一杯牛乳。 可门口哪里来的小人影？ 倒是出现了薛公公，他跪地回禀道：“陛下，皇后娘娘想要见您。” 第331章 景慕霆晕厥 景慕霆听了这话，呆愣片刻，随后勾起一抹淡笑：“见朕？” 笑容苦涩得发冷。 “是，是的，陛下。” 景慕霆缓缓起身，手掌却没有离开棺椁，轻轻抚过后说道：“念念，她要见我，你等等爹爹。爹爹回头再来陪你。” 回到了寝殿，他没想到苏婉寻竟主动在门口等他。 “慕霆，你能不能让我见见两个孩子？” 她开口说的第一句话便是请求。 她想睿儿，更担心念念。 念念受了伤，她是母亲，有责任和义务去守护。 “你没听懂我说过的话吗？” 景慕霆忍着心口的裂痛，墨眉紧皱，清楚地又说道：“你死了这条心！” “这是我们之间的事，你不能剥夺我见孩子的权利。” “剥夺见孩子的权利？苏婉寻，你说这话就没想过，你带走了念念，也是剥夺了我见孩子的权利！” 景慕霆的心底涌起痛楚和愤怒，失女之痛让他肝肠寸断！ 他抬手握住她的小脸，喉头滚动，血液再次沸腾，清楚地说道：“你这辈子都弥补不了她！” 苏婉寻非但没有怪他说的话，反而越来越担心，再次恳求：“她到底怎么了？让我见见她！” 景慕霆双唇不自觉地发颤，没有回答这个问题，眼神里的恨却再起：“你别再为任何人求情！我杀多少人与你无关！你若再求情，我只会杀得更多……” 这是帝王之术，若是这些人不杀，内乱定起。 以后就由睿儿杀！与其让睿儿的手沾血，不如自己来杀！ 想要称霸这天下，战争也定起。 曾祖父没有完成的心愿，他来完成！ 骂名他来背负，睿儿就做太平盛世的明君。 苏婉寻听了这话，知道他不会放过许世宁的妹妹，更不会放过许世宁，后面的杀戮也不会停止。 “你还有什么话要说？”景慕霆冷声问。 “没有了。” 她淡淡回答，随后转身，苦笑道：“你关上门吧。” 景慕霆看着她走向寝殿的背影，竟像极了前世的她。 那个寻儿已经不奢望渴望自由，只渴望一点阳光，可当门关合后就什么都没有了。 她曾求过他，能不能见一点光明？ 可他却没有给她！ 这一世，还要重演吗？ 明明心疼她，深爱着她。可他心里的恨怎么消？ 他的念念死无全尸，若不是她带着孩子和另一个男人私奔，孩子怎么会死？ 死无全尸啊！ 连个念想都不留给他！ 他抬头看向这快要落下的太阳，最终还是没有回头。 寝殿大门缓缓关合，他一步一步走下台阶，可一个趔趄，高大的身躯竟从高高台阶摔下去，撑住的时候单膝跪地。 然而没过多久，还是晕厥了过去。 “陛下！陛下！” 薛公公急得上前搀扶，十几个太监也都吓坏了，全部扑通扑通跪地。 “快！去宣御医！快啊！” 景慕霆的心神受到极大打击，这一晕竟然是一天一夜。 这一天一夜都是风祭在床边守护，看着这张绝美却苍白的脸，她的心隐隐一动。 原本靠近只是为了想成为他的心腹，然后挣脱母亲的控制。再除去皇后，自己坐上皇后之位。 可现在她竟然敬佩他的毅力，崇拜他的能力。 甚至羡慕他对那个女人的付出和对孩子的那份责任感。 若这份给的是自己，那该多好…… 乘着他还晕迷，风祭的手想要抚摸他的俊颜，生怕他会醒来，所以不敢真的触碰到。 “你爱得太苦，何必呢？” 素无心愚蠢！可她不会犯同样的错，她要这个男人的信任，而不是感动！ “寻儿，寻儿……” 景慕霆喃喃开口，神色痛苦，仿佛做着噩梦。 风祭的心一点一点往下沉，那个女人伤他那么深，为什么还那么念念不忘？ 她弯腰想要细细听。 听到的却是：“寻儿，念念病了，别难过，她会好起来的……” 风祭一听这句话，更是信不过自己的耳朵！ 景慕霆，你真的，真的爱她那么深？ 失女之痛一人承担？明明就是那个女人的错！为什么要自己承受！ 风祭的手掌终于覆上他的俊颜，柔声道：“因为她而不忍心动手？那就由我来杀！只要你以后能给我皇后之位，你要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正在此时，门口传来薛公公的声音。 “陛下，娘娘想要见您！她听说您晕了，非要来看……” 风祭听了这回禀，一双漂亮的眼睛里闪过毒光，对门口回道：“陛下不想见，他说只需我来照顾。” 薛公公没有多问，直接弯腰退下。 风祭也跟着出去，但这一次她是要去杀人！ 前两天，景慕霆已将许世宁的妹妹从城楼放下来，还请了大夫医治！ 还是因为这个女人吗？ 既然要杀，就一杀到底！不管这些人有没有犯错，留着就是威胁，就必须死！ 多杀几个人算什么？为了权利，即便杀十几万都不在话下！ 寝殿里，当苏婉寻得到薛公公的给的回复后腹部就传来一阵剧烈的绞痛。 本以为可以彻底放下，可为什么听到他和风祭在一起还是会痛苦？ “娘娘好好休息，奴才告退了。” 随着薛公公的脚步走远，白芨狠狠瞪了一眼门口，实在是气不过，说道：“小姐，奴婢觉得肯定是那贱人勾引的陛下，也是她在挑唆！” “他的身子一向硬朗，怎么会突然晕了？” 她还是不放心。 “你上次要走，他伤了心神，再加上公主她，她染了风寒。”白芨低了语气，不敢看她的眼睛。 “那你知道孩子们由谁照顾着？” 苏婉寻没有解开这个心结，就不会有一刻安心。 “好像由几个嬷嬷照顾着！” 白芨随口一答，紧接着就转了话题，看着她的小腹道：“小姐，您还是要好好休息，陛下还是爱您的，等他消了气，你们就能重归于好。一定要将这孩子好好生下来。” 陛下肯定是爱着她的，否则又怎会隐瞒公主已死的事？ 反正逃不出去了！还不如好好和他过去下去。 第332章 苏婉寻很心疼他 苏婉寻也不再说什么，小腹实在太疼便躺下休息…… 而这一夜，风祭用了办法逼供了许世筝，让她写了招罪书！ 许世筝硬是挺住一口气，没有招供！ 风祭大怒之下竟将她的指甲全部拔去，甚至还拔了她几颗牙。 可即便如此，她依旧不松口。 “贱人！！”风祭怒不可遏，但是竟无能为力。 毕竟景慕霆没有给她杀人的权利，即便她很想杀！ 怒极之下，她将这姑娘的牙齿和指甲全部带上，并且去了许世宁的牢房。 在受了几大酷刑之后，他即便浑身都是伤也没有招供，更没有出卖几个同生共死的兄弟。 风祭看了一眼浑身是血的许世宁，将一份假的招供书举高，笑着道：“许将军，有了这招供书，那就是一把钥匙，接下来收拾你们几个大将军，就是早晚的事，哈哈哈哈！” 她仰面大笑，心情极好！ 许世宁看着面前的带血的牙齿和指甲，知道自己的妹妹受了非人的酷刑！ 这种酷刑足以让人生想 他的眼睛瞪大，死死盯着风祭离开的背影，凄厉地喊道：“景慕霆！！你这个暴君！你要遭天谴！！” 风祭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他一眼，勾唇浅笑：“暴君又如何？这个天下迟早是他的！你，不过是个废物～” 她没有发现，等她走后，许世宁紧握着拳头爆发出强大的力量，手臂青筋暴起，铁链咔咔咔作响，似要裂开之状。 另一边，苏婉寻实在太担心景慕霆，因为景慕霆不可能无缘无故地晕过去。 一定是受了什么重伤！ 风祭真的不会害他？会不会是风祭暗地里给他下了毒？ “小姐，外头那么多高手守着，你是出不去的。” 白芨将御膳点心端进来，看着自家小姐焦急的神色，不由感叹：“其实您对陛下的感情一点都不少他对您的……” 可那又怎么样呢？ 陛下这次真的动了雷霆大怒，那么多高手守着，这和坐牢有什么区别？ 更何况，自从小姐回来以后，他就没有再在寝殿过夜过。 这和冷宫又有什么区别？ 难道真的要锁小姐一辈子？ “对了，白芨，你可以替我去看他！” “有匕首吗？”她低声问。 “小姐？你要做什么！” 白芨吓了一大跳，小姐该不会想不开吧？ “我能做什么啊！” 苏婉寻无奈地叹息，反问道：“你忘了吗？我的血是最好的药，我是药人！” 师父收她为徒也是这个原因。他曾经说过，她的血是最好的药引，即便是将死之人都能救活。 她的心更是世间至宝！能让刚断气的人起死回生…… “刀子全被没收了！” 白芨将瓷碗放在桌上，皱着眉劝说：“你的身子如此弱，又怀着孩子，还是算了吧。更何况，奴婢见风祭两次进屋，也许陛下，陛下已经醒了。” “就取一些，不会伤到孩子的。” 苏婉寻还是坚持，既然没有刀子，那就用簪子，她毫不犹豫地取下簪子。 “不行不行！”白芨再次阻止。 “他的身子硬朗，不可能无端晕厥！一定是出了什么事！” 她再次推开白芨的手，随后卷起袖子，在自己的肘弯划开一道口子。 又将鲜血滴入到桌上的血燕窝羹里。 簪子并不尖利，比起刀子更疼。 没来得及包扎，她就叮嘱：“想办法将这送进去给陛下喝了！” 白芨看着这碗红燕窝，只能答应下来，再看自家主子，此时已经在包扎，似乎并没有什么大碍。 所以也就离开。 白芨是知道陛下这几天躺在哪里的，就躺在原本就应该属于皇宫正寝的寝殿。 她是皇后的贴身婢女，所以无人阻拦。 可当她正要端着燕窝进去时却被薛公公拦截了下来，指了指里头，说道：“陛下正和大祭司说着话呢，闲杂人等不能入内。” “我是闲杂人等？”白芨气疯了。 这没根的东西，怎么总和小姐过不去？他该不会也看上风祭这个贱人了吧？ “陛下！陛下！！” 白芨直接对着门口喊，眼看着这薛公公要过来捂她的口鼻，她索性喊：“娘娘给您送汤羹了！娘娘心里还惦记着你的！陛下！” 屋内，景慕霆的确醒了，此时风祭正在回禀今日的事。 但她并没有说用了酷刑，而是告诉他许世筝真的招供了，他们玉忠门一直在找一样卷轴。 听了这话，景慕霆眼中的狠光早已染上血色。 “陛下！陛下！娘娘给您送汤羹了！” 白芨的声音再次传来，当他听到时，心还是重重一颤，眼底闪过一道希望的光。 可当他紧了紧掌心的粉色小锦囊时，又狠狠吸了一口气，沙哑地开口：“要她出去！” 给他送汤羹？ 是想要他放人吗？ 白芨的脚步一晃，心猛地下沉，看来陛下真的是动了大火。 没辙，她只能回去。 苏婉寻躺回床榻，心里的担心却丝毫没有松下。慕霆晕厥，会不会和念念有关？ 念念真的没事？ 她刚还在思考着，白芨就回来了，手里还端着血燕。 “他，不愿意见？”苏婉寻的心很沉。 白芨不想隐瞒自家小姐，就说了实话：“陛下已经醒了，他，他说不见……” “好，知道了！你先下去。”她摆摆手，重新闭上了眼睛。 翌日清晨，又有几个人头被挂了上去，是几个许世宁手下的少将。 “啧啧，看来许将军谋逆的罪是判定了！啧啧，京城很快又是一场腥风血雨……” “要杀的何止是许家，只要当年是云氏的旧臣，估计都逃不过……” “这京城的天要变了，要染血红喽！！” “嘘嘘，都别说了，不要命了吗？” 百姓们也不敢多谈论，毕竟这是官场上的事，担心的也是那些高官儿。和他们无关！ 只希望不要牵扯到他们。 这时候，一个英姿飒爽的女子站在城门口，她便是齐非乐。 只见她抬头看向那一排排人头，猛地倒抽冷气！ 没想到才离开没多久，这里就是一场巨变！ 难道，院首也入念天书了？ 若真的这样，那就遭了！ 云天墨已经回了天凤，他曾几度想要脱离天书的控制，找回自己。 可他做不到！甚至拿了一把刀子要自裁最后还是放弃了对抗！ 没有法子了，她不能眼睁睁看着这个男人越陷越深，所以利用了他的信任，将他锁在了一间密室。 现在的天凤是由天尊控制着…… 若是院首也入念了天书，那将会更可怕，他本就强大。 一入念定会成为下一任人皇，一统天下，那恶战在所难免。 不行，她要找到寻儿将天书的事情告诉她！ 第333章 否则他不会放过你的 希望她能控制住院首！否则生灵涂炭！ 可她刚要走，却被一个女人拉住了手臂。 “谁？”她保持警惕。 “我是安清书，皇后娘娘的朋友，我认识你！” 安清书拽着她的手不放开，轻声说：“走，我们到暗处再说。” 她们找了一家客栈，安清书将所有的事告诉了她。 在一番讨论后拿出了卷轴。可这份看上去普通，但却可以推翻王朝的卷轴。 一时间，她们还是不敢去打开！ “听传说，这份卷轴可以灭天魔，不过我向来不信什么天魔，当年的曾祖皇帝八成就是被冤枉的！” 齐非乐的手轻触卷轴表面，突然问道：“寻儿是想要效仿当年的皇后吗？” “是啊！她说会想办法出来与我会和，可那么多天过去了，一点消息都没有！” 安清书露出担心的神色，轻声道：“公主没了，陛下痛极，也不知道会不会伤害她。” “是啊，念念是他一手带大，感情极深！” 齐非乐的心里也不好受。在凝眉想了一会儿后道：“不如我将卷轴给她送进去！至于她要不要效仿当年的皇后，那就由她自己决定。” 下个月就是祭天仪式，不同于上次的祭祖，这一次更隆重。祭的是天地和星辰！ 若天呈吉象，那景氏皇朝也将更加稳固！ 当然，若是天呈不象之召，那景慕霆就可以光明正大地杀人！比如荧惑守心，比如彗星袭月…… “皇宫守卫森严，怎么进去？” 安清书想要阻止，但齐非乐却非常笃定：“放心，我有办法！” 她知道如今的寻儿一定被禁足，就像是当年在学院，院首一生气就将她锁在房间。 自己潜入皇后寝殿不容易，进入皇宫还是有胜算的，毕竟她的轻功已出神入化。 到时候易容成白芨的模样，就可以办到！ 寝殿里，苏婉寻也没有闲着，她命白芨取来各种草药，开始研制能让人复明的汤药。 她连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做！ 仿佛一切都是从心出发，无法控制。 “你的眼睛不舒服还是……” 一旁的“白芨”实在搞不明白，寻儿怎么突然研究起复明的药物。 “以后需要就备着。” 苏婉寻专心致志，也没有发现此时的白芨声音有点变了。 “你是为了他？” “白芨”继续问。 这话落下，苏婉寻总算是放下手中的书，猛地抬头看向她。 下一刻，她已保持警惕，冷声问：“谁！” “我啊！” 齐非乐深深地看着她，随后便拔下后颈的一根银针。 在见到她的真容的一瞬间，苏婉寻激动不已，紧紧将她抱住，颤声道；“你来了，每次在我最需要你的时候，你总会出现……” “倒不是你最需要我的时候，我想来就来了！可能是感应吧！” 齐非乐的心情看上去不错，虽然脸颊比上回更消瘦，但脸上的笑容和眼睛里的光芒丝毫不减。 若仔细看，还能看到她脖子上的刀疤。 “一年不到的时间，又发生了那么多的变故。更没有想到你和他会走到现在这一地步。” 齐非乐也是开门见山，从袖子里取出一份卷轴递给她，说道：“这是安姑娘要我转交给你的，接下来要做的事，你自己决定。” 苏婉寻颤着手接过，看来齐非乐已经知道她想要怎么做了！ “寻儿，你若是选择推翻他的江山，就要下定决心这辈子都不要见他，否则他不会放过你的。” 齐非乐看了一眼桌上的药材和书籍，担心地说：“你该不是以后还要跟着他吧？” 她虽然不知这卷轴打开后会发生什么！但是记载中，景氏太宗皇帝最后武功尽废，双目失明，不知去向。 苏婉寻没有回答。 也正是这份沉默使齐非乐更加的不安，劝说道：“你若是选择和他过下去就放弃推翻。你们能过好下半辈子，至于他杀多少人，你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因为我始终相信他现在还是爱你的，即便是暴君，等他气消了，还是待你如初，” 她当然知道院首已经变了，以后会杀更多人！ 但是作为朋友，她始终站在寻儿这边。 只要她过得好，她不会去站在道德的高处去逼迫她一定要推翻自己丈夫的江山。 所以她并没有将城门前看到的场景告诉她。 “我选择第一条路，我回来也是这个目的。” 苏婉寻很坚持地回答。 不过既然选择去推翻，那她就不会离开，并且还要治好他的眼睛。 齐非乐还想说什么，但看着她清眸隐隐透出的坚定光芒，终于明白了。 于是压低声音问：“下个月，陛下要去祭天地星辰，你在那天动手？” “是！那天风祭会制造出荧惑守心的星象，代表皇帝会有大难，也代表朝中有奸臣，他就会以此象大开杀戒。” 在苏婉寻前世记忆中，景慕霆就是以此开杀戒的。 当时的大祭司还说，会有陨石落在奸臣家门口，后来落了八块！总共杀了八大家族，血流成河…… “既然你已经决定，我就帮你到底。等你完成任务，我会想办法带你离开的！这些日子我陪着你。” 齐非乐重新将细长的银针刺入后颈，笑着问道：“知道是谁教我的易容术吗？” “谁？”苏婉寻也很好奇。 这种易容术实在太难，除了师父，不会有第二人知道。她自己也没有外传！ “你师父！他来找过我！说有一天你需要帮助的时候，要我来帮你。” 齐非乐又从口袋里取出一个瓷瓶递给她，说道：“这也是你师父给你的，就说有一天你会需要。” 苏婉寻接过并打开闻了闻，散发出淡淡的血腥味，便问：“这是什么？” “他并没有说。哦，对了！他还要我转告，无论如何，你都要好好活下去……” 齐非乐将医圣说的话全部转告给她。 苏婉寻的手一颤，想起前世的种种，心隐隐作疼。 她看向窗外的越来越暗的天色，颤声自言：“会的，我一定会好好活下去的，无论发生什么。” 第334章 准备就绪 的确想要推翻景慕霆的江山！ 可她不想伤害他半分，若是没有前世的记忆，她也许还真的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她知道前世的景慕霆会杀疯！ 本以为可以逃离，然而逃离后他更加的肆无忌惮，她不能因为恐惧而害更多的人。 等他退了位，接下来谁坐上皇位，她不想去参与。 她只要带着孩子和他一起隐居。 接下来几天，景慕霆依旧没有来寝殿看望，倒是御医每天都会来诊脉，给她送上安胎药。 因为齐非乐用了白芨的身份，所以白芨就易容成了另外一个丫头，混在御药房，可以随意给苏婉寻取药。 过几天就要动手了，苏婉寻也终于找到一个可以完全复明的办法，那就是换眼膜术。 等他失了江山，她一定会想办法治好他的眼睛，无论什么代价。 很快就要到这一天了，风祭早已做好准备，今晚的星象定能完成景慕霆交给她的任务。 再想起将近半个月，他都没有去看望那个贱人！是不是代表已经慢慢开始放下了？ 而他对自己的信任也到了极致，竟让她亲自去办这件事！ 现在唯一的威胁就是许世宁逃走了，但这件事她不敢对景慕霆说。毕竟那一天是她去审问的。 许世宁受了重伤，应该不会在祭天地星辰的时候来破坏。 可是…… 再细细一想，许世宁是王爷的身份，虽然已经交出兵权，景慕霆也砍了几个他手下少将的人头。 可若他振臂一呼，还是会有很多人跟着他的！ “都准备好了？” 门口传来景慕霆的声音，冷清中带着沙哑。 “嗯，全部准备好了！” 风祭指了指桌面的设计图，说道：“这就是明日需要的琉璃镜，我已准备好，从方位，风向，还有时辰。绝对不会出差错。” 景慕霆冷冷地扫了一眼，随后淡淡问道：“许世宁逃了，知道吗？” “是，是吗？怎么会逃了？”风祭做出不可置信的表情。 “你不知道？” 景慕霆突然勾起一抹淡淡的笑容，凉声又问：“是你放走的？” “我，我怎么可能放走？当时我审问好了以后就走了！” 风祭急着解释，甚至不敢对视他的视线。 “朕说过，许世宁的监牢不许你去探视，当时是谁给你的权利？” 景慕霆疲惫的凤眸涌起森冷的寒气，在停顿片刻后说道：“记住你自己的身份，你只是祭祀，若是再插手其他事，朕照样会杀了你。” 风祭沉默，没有任何反驳。若以前她还有筹码，那就是他的母亲还在天尊手里。 可现在她不敢了！ 如今他的实力足可以和天尊斗！等他将兵权全部握在掌心，和养母宣战也是迟早的事。 “陛下，许世宁逃了，明日您一定要小心，小心他会带着兵马……” 景慕霆并没有回答，但眸光已凝结成冰霜，仿佛一切竟在掌控中。 风祭打了一个寒颤，是真的害怕。眼前人可以装作这么多天不知道，甚至可能早就等着许世宁等人入网！ 在咽了咽口水后她继续道：“还有，许将军能逃走，会不会是有人故意放走……” 景慕霆一听这话，眉头顿时紧皱，冷声命令：“滚！” 风祭的心竟疼了一下，眼底也有委屈，这个男人竟然还相信那个贱人！ “陛下，有些话我不得不说，寝殿里的皇后娘娘，虽然不会武，但她的亲信……” 她的话音还没落下，景慕霆已对着她狠狠甩袖。 一股巨大的力量将风祭震出门口，随后门自动关合。 风祭感觉到胸口传来灼伤钝痛，紧接着就是一股血腥直冲咽喉。 难道景慕霆自己去布置？不需要她？ 房门内，景慕霆拿起桌上的设计图，随后紧紧捏在掌心，唇角却勾起一抹苦涩的弧度。 翌日，祭天地星辰仪式就要开始，除了景慕霆的一些亲信，其他官员都提心吊胆。 特别是一些云氏王朝的旧臣，心都悬在嗓子眼。 仪式布置在天坛之上，有大祭祀主持，除了百官之外，天坛下更是百姓云集，有数万人之多， 而在这百姓里面，一个高瘦的男人隐在里面，他穿戴着深色的斗篷，一张苍白无血色的脸隐在里面。 一双深邃的紫眸隐隐闪动着暗光。 而在另一边，还有两个女子，正是苏婉寻和齐非乐。 “放心，我的人已经开了一个小道，也备好了马车！等会一暴乱，你带着他就走！” 齐非乐拍握住她的手，又轻声说：“孩子也坐在了马车里。” 她至今都不敢告诉寻儿，只剩下一个孩子了。 不过说来也奇怪，原本以为带走睿儿会很困难，没想到会很顺利。 而苏婉寻的长袖中藏着卷轴，还有十几枚毒针！ 无论是谁来伤害景慕霆，她都会杀了对方。 即便是许世宁！因为她也是昨天才知道许世宁劫狱了。 只要他不伤害慕霆，这个天下即便由他去坐，她也没有半分愤怒，更不会怪他夺了天下。 至于等会如何冲出去，也早就安排好。 虽然无法出宫，但她来过这里，所以就设计出逃图，再将这任务交给了齐非乐，让她将人员安排在祭坛的各个地方。 “你放心，我有几百个小弟保护你们。” 迎着苏婉寻震惊的目光，她握拳虚咳了一下，又附耳道：“其实有一千多个……” “你何时收了小弟？” 苏婉寻原本的心情还很糟糕和紧张，现在却忍不住笑：“你何时混江湖了？” 齐非乐叹了气，拍了拍她的肩：“这就不知道了吧，我可比许世筝厉害多了，手握三大门派大权，而且这三大门派这次都安全躲过屠杀。若是景慕霆以后负了你，跟我吧！咱俩一起闯江湖。男人算个屁！” “你，不喜欢云天墨吗？” 苏婉寻忍不住问她，并且还告诉了她当初的真相：“其实我和他，根本没有发生过任何关系。我用了幻术！” 这句话倒是让齐非乐的心微微一颤，可很快又稳了神，恢复了没心没肺的模样：“我这辈子只想活得自由和热烈！如同一把火焰，什么男女之爱，不过是荧光之火罢了。” 这话落下，两人也不再说什么。 苏婉寻永远不会理解她，而齐非乐也永远无法体会她心中的执着。 仪式定在戌时，一到时间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等待着帝王的到来。 今日，景慕霆身穿黑紫色龙袍，上面绣刻着磅礴的九龙日月金丝云纹，将他的气质衬托得越加高贵。 他神色威严，凤眸沉着冰冷，身上流露着一种强烈的自信和沉稳。宛若九重天上的神帝。 第335章 纠痛的挣扎！ 当他一站到天坛之上，在场所有人全部跪地叩拜。 风祭站在他的身后，身穿灰色大祭司服，手中拿着祭祀手杖。 面对众臣时，唇角勾起一抹冷冷的弧度。 时辰到，景慕霆只身一人走到天坛中间，身边没了皇后，其实众人已经在猜测。 皇后是不是失宠了！ 在一番祭天昭词后，景慕霆再次对众人说道：“朕，谨以至诚昭告天地神灵，佑我大尊风调雨顺，百姓安乐，万年永太。” 这话落下，方才还漆黑的天空竟然散发出一些微弱的光芒。 众人抬头望去，天空已显星象，九星连珠！ “天！这是九星连珠啊！大吉！” 看到这一星象，众臣也总算是松口气，看来不会有事了。 可接下来却又让他们倒抽冷气。 只见其中六颗居然渐渐消失！最后只剩下了三颗！ 看到这一幕，在场所有人都倒吸冷气，脑海里竟出现了四个字：荧惑守心。 这可是大凶之兆啊！ 只希望这三颗星不要再变幻了！ 可是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其中两颗星竟绕着其中一颗星开始旋转！ 这个缓慢的转向过程叫做留，留在心宿区域徘徊不去，就是“守心”。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看到这一幕，官员们先扑通扑通跪地，因为他们知道事情的严重性。 倒是百姓们，有的还不知道，他们抬着头看着这奇怪的星象。 直到大祭司走到景慕霆面前，大声道：“陛下，这可是大凶之象！名为荧惑守心！不过从方才的星象来看，是由奸臣谋乱！” “哦？” 景慕霆转身，凤眸微眯，挑眉问道：“为何是谋乱，而不是朕要早亡？” 荧惑守心为大灾，可以是天下大乱，也暗指皇帝会暴毙。 “一开始为九星连珠，这是大吉之像，预示着天下太平，皇帝为明君。可后来出现的荧惑守心就是人为，也是人祸，实为朝中有奸臣！” 风祭正声回禀，随后又看向众人，正声道：“既然天有开示，那谁是奸臣，也定会告诉天下人。让他们无处遁形！” 这话落下，那些云氏曾经的旧臣吓得瑟瑟发抖。 可他们的确没有打算谋逆啊！如今天下太平，陛下又是铁血手段，谁敢去反？ 他们只希望能安度敏感期，或者早日辞官！ 绝对没有想到陛下会这么急不可耐地要除去他们！ “那祭司觉得，上天会如何开示？”景慕霆继续问。 “这，臣就不知了，不过千百年前也有过类似情况，在荧惑守心的星象出来后，有八个家族的门口都出现了陨石，而这八个家族刚好想要谋反。” 这下，那十几个官员更是吓得面如土色， “陛下！” 寂静的空气中突然传来清丽动人的声音。 众人转身看过去，竟见一容貌出众的女子朝着天坛一步步走去。 百姓们很多不认识。 但这些大臣认识，远远望去，当即跪地叩拜：“皇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景慕霆深深看着她，凤眸里闪过太多情绪让人难以捕捉，可掩饰不住的还是痛苦。 他的手掌想要握成拳，可最后却是稍稍松开。 “陛下！” 苏婉寻再次轻唤，打破这诡异又可怕的气氛。 景慕霆看向她，语气依旧温柔：“皇后请说。” “臣妾见这星象来得有些怪异。” 她的明眸清澈，清楚地说：“书中记载荧惑守心曾经也出现过，第一次记载是在伽帝人皇期间，那次出现后，天下崩裂。第二次就在东朝，秦帝在杀了一大批大臣后并没有出现灾祸。” 她说得不紧不慢，但又无比淡然：“伽帝虽为人皇，但他杀戮无度。即便没有星象，天下也会大崩。而在东朝，秦帝期间虽然没有出现灾祸，在他杀了十几个大臣之后，宦官当道，再也没有血性大臣进真言。” 这番话无疑是在拯救众臣。 但也无疑是在给景慕霆威胁。 景慕霆的俊颜微沉，虽没有动怒，可呼吸已急促。 “皇后娘娘！并不是秦帝要杀那些奸臣，而是天的选择！是老天在帮东朝！否则东朝又怎会多存两百年？” 风祭连跪都没有跪，直接反驳苏婉寻的话。 “是吗？但本宫却觉得……” 苏婉寻的话音一顿，心像是被什么东西死死扯住，居然不忍心再说下去。 她想说，景慕霆是暴君，也是天魔转世！ 只要打开这份卷轴就可以显示…… “却觉得什么？” 景慕霆丝毫不慌张，仿佛在等她的一个回答。 苏婉寻的手已经在颤抖，不敢对视他的眼睛，因为她害怕下不了决心！ 前世这个男人杀了太多人了！这辈子他没变！没有变！ “皇后？” 景慕霆还是唤了她的称呼，而不是名字。 “这星象，不止是指奸臣，也可以，可以是指……” 她的嗓音越来越轻，眼眶泛红，就连身体都开始发抖。 “指什么？说！” 景慕霆上前一步，目光炙热的逼视着她，眼底却是绝望，不过绝望中似乎还带着一丝最后的希望。 苏婉寻的脑海里再次浮现伏尸百万的场景，还有久久散不去的血腥味。 终于对着众人喊出来：“当今陛下也是天魔转世！也和当年的太宗皇帝一样！若是，若是他再做皇帝，天下大乱，尸堆成山，血流成海……” 景慕霆听了这话，竟不自觉地勾唇浅笑，但眼底最后的那一点希望也终于破灭。 他狠狠闭目，原本就暗哑的嗓音变得沙哑不堪，淡淡问道：“是吗？那皇后可有证据？” 在场所有人都不敢吱声，当年太宗在卷轴前竟显魔像，虽然过去那么多年，见过的人也都不在，可传说一直都在啊！ 苏婉寻从袖中取出卷轴，清澈的水眸已布满血丝，她转过身子，背对着景慕霆，对众人道：“这便是证据！” “这就是传说中的卷轴？” 众人再次大惊，包括隐身在百姓中的云天墨！ 第336章 他是人皇！而非天魔！ 这卷轴也的确让景慕霆大吃一惊，他以为寻儿只是想要揭穿星象的骗局，没想到竟拿到了卷轴？ “这卷轴就是当年的卷轴！” 苏婉寻再次举高，高声道：“陛下是不是，打开就知道！” “皇后，你这是从哪里取来的卷轴？你以为百姓会信？” 风祭也走上前，竟当着众人的面，冷声道：“皇后不德，和叛党勾结，想要推翻陛下的江山！” “放肆！” 这话一落，景慕霆的表情剧变，染上凶狠，同时肩膀对着她微倾，一股巨大的力量爆发。 风祭知道他会出招，灵活地躲开。 转身又将苏婉寻顺势推了过去。 她的动作极为隐蔽，没有让任何人发现。 景慕霆一看，猛然上前想要去挡，可速度再快也快不过风速。 好在这时候有另一种力量冲击过来对抗。 虽然不及他的内力，但也将苏婉寻往右侧震开。 躲过了此劫！ 可即便如此，苏婉寻还是喷出一小口鲜血。 她抬头看向景慕霆，他的眼神紧张，还是想要来搀扶，可她却急忙后退两步。 在众目睽睽之下，终于打开了这份看似普通的卷轴。 所有人的心提到喉咙，传说当年，当卷轴打开后风雨聚变，天空竟出现许多金光。 耳边传来噪杂的刀兵声，甚至隔着天空还看到上古战场，一片血海尸山。 当金光聚集在皇帝的时候，竟能看到他身后出现一个披着血战甲，高达几丈的魔像，虽为幻像，但非常清晰。 等一切过后，天地恢复平静。 当年的太祖皇帝双目失明，晕厥了许久，后来就是云氏先祖带兵攻进京城，夺取了天下。 等太祖皇帝再苏醒的时候，大局已去。 有人说他死了，也有人说他去了民间躲藏了一辈子！ 可当卷轴打开到底后，没有任何一点反应。 在场百姓们也终于稍稍松了一口气，毕竟传说中的记载也的确恐怖。 可没想到，没过一会儿，卷轴竟开始泛起光芒。 刺眼的光芒甚至将整片黑夜瞬间照亮，甚至有些睁不开双眼…… 苏婉寻清楚的看到无数金光从四面八方爆射，但最后全部又折回来，全部聚集在景慕霆身上。 他的身后竟然凌空出现一个巨大的人像，金甲战衣，银发披散，凤眸有神坚毅，非但不是魔像，反而五官俊朗，恍若人间天神。 不就是现在的陛下穿上战衣模样吗？ 很快，这些线条再次交叉相错，空气中出现一片巨大的战场。 战场上的确也是血流成海，可过后又被无数金光覆盖。 众人还想继续看下去，光芒却在瞬间消失。 一切恢复正常，方才发生的一切仿佛就是个幻觉。 “这，这，这不是天魔吧？怎么像是人皇之像？” 所谓人皇，便是一统天下的人间王者？ 这也出乎苏婉寻的意料，难道自己错了？她这几天一直在研究这本卷轴！ 她打开的时候并没有任何事发生，但上面记载着，若帝王心向恶，便会在百姓面前显魔像，赤色之光。 可若是天命人皇，便会显示金光。 景慕霆站在天坛之上，眼神冰冷，就这样直直地落在苏婉寻身上。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官员和众百姓再次叩拜。 可景慕霆丝毫没有喜悦，他的脸色看似冷静，实则早已感受着撕心裂肺得疼。 在猛吸一口气后，凤眸闪过一道苦涩和嘲讽，轻声问她：“寻儿，是不是很失望？” 苏婉寻站在原地，不知如何开口。 没有什么失望不失望！她想要做的，只是希望他手里不要沾太多血，只想带着他和孩子隐居民间。 “你知道你这样做代表的是什么吗？” 景慕霆忍着喉间的淤血，苍白的俊颜痛若死灰。 “我宁愿你刀子杀了我！你这样做，是要我做不孝子孙，是要我们景氏永远背负骂名！” 他说得很轻，唯有一旁的风祭能听到。 苏婉寻的面色同样苍白，因为方才被内力震到，其实已受了伤，只是没有表露出来。 可无论如何，她还是想将内心的想法说出来。 “我只希望，我们带着孩子们过平安平凡的生活……” “你还是愿意和我在一起？哈哈！” 景慕霆觉得无比可笑。 许世宁的兵马都要杀进京城，她命齐非乐的人布守在这里，甚至带走了睿儿，这分明就是第二次逃离。 还说要与他在一起？ “你既然不信，我便无话可说。”她不想再说什么。 可她刚要转身再次转身，一道金光从某处飞射而来。 众人根本没有看清是从什么方向。 等回过神后，景慕霆的眼睛已被这道金光划过，鲜血从眼睛里流淌而下。 “慕霆！” 苏婉寻的心中一痛，上前就想要去搀扶，却被他震出来的力量推了出去。 “滚！” 他冷冷吐出一个字。 苏婉寻呆怔在原地，感觉到从未有过的寒风蚀骨，这种冷从背脊窜起，蔓延至全身。 “陛下！” 风祭上前将他搀扶住，唇角勾起一抹得逞的弧度，但语气却极为焦急：“先回去看御医！” 因为传言太宗皇帝最后也瞎了眼睛，可方才看到的明明是人皇之像！ 所以依旧没有人敢去质疑，全部跪倒在地。 景慕霆将风祭推开，抬手捂着眼睛，眼睛传来的热辣让他疼得抽气。 可是再疼也不及心疼的半分！ 方才用卷轴对付他不够？还要将他逼向绝路！ “呵！” 他竟再次笑出声，绝色俊颜早已流淌下两行鲜血，可他似乎丝毫不在意。 虽然看不见，却不知是不是心灵感应，居然知道苏婉寻在什么方向。 在一步一步走过后，很快就走到她的面前。 苏婉寻看着他满脸的鲜血，想要告诉他，别急，她能治好他！ 可她没有这个机会！ 景慕霆痛苦的俊颜已恢复了平静，一字一顿地说道：“苏婉寻，从今以后，我的生死，与你毫无关系。收起的你眼泪……” 说完，他便转身，即便此时还是痛不欲生，即便此时还是爱着她。 “皇后中了邪祟，胡言乱语，从今开始直至薨世，不得踏出寝殿半步，收去凤印，” 他的嗓子暗哑，刚说完，腥涩的铁锈味就在口中蔓延。 第337章 收起你的眼泪 他知道，最后那一条对于她来说根本毫无意义，她也不会在乎。 苏婉寻没有任何反驳，到了这一步，她做再多解释，他也不会相信。 更何况，她的确想要推翻他的江山。 这已经触碰到了他的逆鳞。 “臣妾遵旨。” 她规规矩矩地行礼。 景慕霆的眼睛灼烫得剧痛，即便看不见，可这个女人说的每一个字都能戳痛他的心脏。 “陛下！许将军真的打进来了！” “好，很好！”景慕霆非但不怒，反而勾起一抹浅笑。 风祭站在他的身后，觉得后背发冷。 难道景慕霆早就放消息出去，说这里已经在暴乱？已经出现天魔之像？ 引他们进来，再杀个片甲不留？ “你的眼睛……” 风祭想上前再次搀扶。这双眼睛是她伤的！ 用的便是毒芒，为了伪造出是苏婉寻害的，她利用了光线作用又变成了金色。 可当她刚要靠近，景慕霆再次无情得将她震开。 这力量比起方才对苏婉寻根本没有控制力量，所以直接被震了出去。 “陛下？”她愤怒地抬头，却恨恨地盯着苏婉寻。 景慕霆看不到她的表情，他闭着受伤的凤眸，俊颜冷酷平静，对回禀的将士命令道：“按照原计划，杀！” 说完，他已拔出腰中金剑，又命令道：“备马！” 众人都听到了他的声音。备，备马？ 难道陛下要亲自去杀叛军？可他的眼睛受了伤！怎么去打？ 苏婉寻从僵硬的状态的中回过神，他要去杀敌吗？眼睛受了伤，怎么去？ 这时候，她根本不在乎是谁过来攻打！ 她只知道景慕霆去了会危险！ 她顾不得方才景慕霆说的那个字和方才无情的命令，上前扯住他的龙袖，急着道：“你的眼睛受伤，不能去。我先给你医治！” 景慕霆一听她的声音，心就像裂开来的疼，好不容易松开的墨眉再次紧蹙。 控制不住发抖的声音，低声道：“你放心，我不会杀他。其实……” 他哽咽了一下，喉结滚动，连同声音都染了血：“我从来没有想过要他的命，可你，却想要我的命。” 在入念天书前，他从来没有想过要许世宁的命，因为寻儿在乎。 入念之后也只是想将他终身囚禁，即便念念没了，到最后，他也只是将那个男人打入天牢。 “我从来没有想过要你的命，你为何不信我？” 她将心里话说出来，手掌却始终不放。眼睛伤了，怎么打？ “放手！” 景慕霆冰冷地吐出两个字，即便锥心之痛依旧，爱她依旧。 “我可以治好你的……” 她想要再说下去，可景慕霆却已用力甩开，面色看似冷峻平静。 “我是生是死都不再与你有关，我也不会杀他，你大可以收起这份虚伪。” 他在和恶兽厮杀的时候，她做了什么？将洞门封锁？ 当他拼死回来找她的时候，她又做了什么？和许世宁商量着如何出逃！抛下念念！ 现在又做了什么？ 和许世宁联合推翻他的江山，最后再弄瞎他的眼睛！ 苏婉寻的手早已空空如也，他的背影很快就下了天坛，没有回头！也不会再回头！ 她想跟着过去，可小腹再次传来剧痛，并且有热流流出。 风祭却紧跟着他过去，这场厮杀就决定景慕霆不可动摇的帝位，权利一人掌握。 “皇后娘娘，回宫吧！太子也回去了……” 薛公公已走到她身后，看着她裙下的鲜血却丝毫不慌张，反而还将她用力扯起来。 苏婉寻发出疼痛的闷哼。 “按照陛下的命令，皇后娘娘已中了邪祟，还不快将她带回去？” 薛公公提着尖细的声音命令。 几个太监和侍婢很快上来想要将她搀扶，可苏婉寻却坚持自己走。 回到寝殿已是傍晚，景慕霆还没回宫，薛公公还是不敢私瞒她见血的事，很快就唤了御医。 御医的面色很难看，娘娘的体质虚弱，这一胎怀上本就是奇迹。 可现在这个情况，想要保住基本是不可能了。 但只要还有一丝希望，都要试试。所以照样开了药。 “娘娘，您好好休息，奴才们先退下了。” 几个御医弯着腰退下。 在寝殿房门关合后，苏婉寻一声不吭地喝下汤药。这一胎，她知道保不住了。 可既然孩子还没放弃，她也不能放弃。 良久，她才沙哑地问道：“外头有消息了吗？他回来了吗？” “他？谁呀？” 白芨整不明白，拍了拍脑袋才说道：“你是说齐姑娘吗？她早就逃了！听说她的小弟们也全都逃了，侍卫一个都没抓到，真是笑死人！” 她说着说着自己都笑了。 其实她只是想要缓解一下气氛，但见自家主子的脸色依旧苍白，也只能轻咳一声停下。 “其他的，奴婢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她以前倒是八面玲珑的，谁见了她都要行礼。 可这次小姐被送回来，姓薛的死太监对她趾高气扬，甚至给她也下了禁足令。 原本一些白姑姑长白姑姑短的太监们也不再搭理她。 真的是一群狗眼看人低的东西。 “不如这样，明日奴婢想办法出去打听许将军到底如何了！若是他被杀一定会传来消息的。” 苏婉寻摇头，轻声道：“我只是想知道他有没有受伤……” 他的眼睛受伤，怎么去杀敌？许世宁的妹妹受了重伤，心中怒火暴涨，一定是往死里杀。 白芨还是了解自家小姐的，也终于明白她口中的“他”是谁。 “陛下，陛下应该没事，否则宫里早就乱了……” “白芨，他的眼睛，真的不是我伤的！是风……” 她轻声自言，可最终还是没有说下去，眼睛的确不是她伤的。 可她却有推翻他王朝的计划。 景慕霆一定恨死自己了。 恨就恨吧！只希望真的如卷轴中所显示，他这一世并非是暴君，而是天命人皇。 可为什么他前些日子要连无辜人都要杀？难道还有其他原因？ “小姐，您在想什么？”白芨倒是急了，真怕她会想不开。 第338章 病情 “我在想他为什么突然变了？他以前不是这样的……” 苏婉寻尽量保持冷静，再回想这段日子发生的事。 她好像真的将前世的他和现在的他重叠，也正因为如此，她才会害怕得逃离，才想要将他的江山推翻。 可再想想，这一生的他其实和上一世的他还是不一样的。 上一世的他才是真的不留情，这一世，他有意无意地放了许世宁很多次。 而这一次的大血洗是清理朝堂！而不是杀无辜百姓！ “什么突然变了？” 白芨越发的不理解，她想再追问下去，但见自家小姐的脸色越发苍白。 她便不再说什么。 “小姐您好好休息，为了孩子，好好吃药，好好吃饭。奴婢一有消息就会告诉您的。” 苏婉寻也闭上眼睛躺下，她的手掌轻轻覆上小腹，这里依旧疼得像利器在绞，重重得垂坠感让她无法安然入睡。 她想起景慕霆最后说的那番话，还有那双流着鲜血的眼睛，更是担心不已。 就是风祭伤的！若是将她还留在身边，那将会更加后患无穷。 可现在，她根本没有机会见他，而且即便解释，他也不会相信。 另一边，景慕霆已经回宫，他的双目已经被自己包扎。 方才从苏婉寻寝殿出来的几个御医才匆匆去了他的寝殿。 没想到陛下开口问的第一句话便是：“皇后如何了？有没有大碍？” 这话一落，这些御医心下就知道陛下哪里是冷落了皇后？ 他们以后更不敢怠慢！ “皇后娘娘动了胎气，她的身子孱弱，所以这一胎……” 景慕霆一听这话，身子当即发颤，冷声道：“无论如何都要保住！需要什么药一定要说！” 如今的他眼睛被遮，这些御医看不到他冷酷的眼神，但也能感觉到他周身散发出的寒气。 “是，是，奴才们一定能保住皇后娘娘的孩子！” 这些御医急忙跪下磕头。 景慕霆皱眉，冷声就道：“那是朕的孩子！” “是，是陛下的孩子……” 他们实在想不通陛下的思维，紧接着就给他治疗眼睛。 “陛下，眼睛伤得并不深，但恢复的时间比较慢，若是恢复得快，就需要用猛药会伤身体。” “需要多久？”景慕霆冷声问。 “这，这也说不清。最快也要三个月，若是恢复情况不好，也许，也许需要几年……” 御医头领的声音越来越轻，其实还算好的，情况最不妙就是永远瞎了。 “需要两三个月？” 景慕霆的眉头锁得更紧，方才有人回禀在天坛下看到云天墨的踪影。这代表他随时都要出击。 因为方才自己的一个手下留情，许世宁又逃了。 原本边境那些投靠他的将士肯定要反！ 母亲也还在天尊手下。 他不能倒下！ “还是用药，越快越好。”他当即做了决定。 “陛下，不可啊！那猛药会伤身，您的龙体……” 他们想要说下去，但风祭已进来，对着他们使了一个眼神。 几个御医也知道这女人如今的地位，所以立即闭了嘴。 “是，奴才们这就去取药。” 等他们走后，风祭才开口劝说：“急也没有用，若是用猛药，伤的是自己。若是陛下信得过我，您可以假意恢复视力，我做您的眼睛。” 虽然景慕霆没有给她出入书房的权利，但此刻并没有将她赶出去，这就证明他对她的信任又进了一步。 方才去杀敌时，自己就是他的眼睛。 最后顺利杀退敌方，虽然让许世宁给跑了，但也擒住了他的左右少将，也是他最后的两个兄弟了。 “不需要。”景慕霆拒绝。 “还是不信我？” 风祭并没有上前，更没有唱苦情戏，而是正声问他：“陛下，你若伤了身，不就是将自己的妻儿拱手让人？” 这话落下，景慕霆头像裂开似得疼，原来心早已痛得麻木，现在唯一的痛感就是额头和眼睛。 “两三个月，很快就能熬过去的，你若不信我，可以给我下毒控制……” 风祭的声音很温柔，虽然他看不见，但尽量能让他感觉出自己的善解人意。 “出去。” 景慕霆没有给她回应，语气依旧是带着冰凉，面色冷若霜寒。 翌日，景慕霆没有上朝，大臣们也不敢过问情况，他们都知道陛下的眼睛受了伤。 说是小事，但若谁在这时候谋反那就麻烦了！特别是一些前些日子受到威胁的云氏旧臣还有许将军。 这一天，苏婉寻谎称小腹又剧痛。 白芨通知了人，御医很快就赶到。但苏婉寻却是和他们商量如何给陛下医治眼睛。 这些御医知道皇后为人，仁慈宽厚，也就将陛下眼睛的真实情况告诉了她。 “娘娘，奴才们真的尽力了！可也要将最坏的打算说出来，毕竟伤了眼膜，也有可能一生都见不到光。” 苏婉寻的指尖微颤，昨日虽然没看清他伤得如何了。 可从流下的鲜血情况就可以知道，伤到了眼膜， “这里有两种方案，你们看一下。” 她将药方递给他们，并说道：“最快最有效的方子就是换眼膜。还有一种办法就是修补眼膜，需要血晶草表面的那层膜，这种草长在极寒之处，雪国应该有。但时间最好控制在一个月内。一个月后就无法修补了。” 几个御医看了她的药方，连连称奇。 “娘娘医术在奴才们之上啊！居然想到用这些草药调理，实在是高！” “不要说是本宫开的药方，要不然……” 苏婉寻的心隐隐震颤，但表面还是很平静。 如今景慕霆坚定认为是她伤了他的眼睛，又怎会服用她开的药？ 御医立即做保证：“娘娘放心，奴才们不会说。只是，奴才们还会劝陛下去取血晶草。” “只是，血晶草若是脱土，一见阳光就会化了。所以带回来的时候千万要小心。” 苏婉寻再三叮嘱。可还是不放心，又说道：“你们等一下，本宫将如何修补眼膜的法子写下来，到时候你们照着做就行。” 白芨在一旁看着，忍不住感叹，这哪里是写法子，这简直就是图文并茂啊！ 每一步都画出来，还写了标注，需要注意什么。 几个御医都能感受到娘娘的用心良苦，外面都在传是娘娘弄瞎了陛下了眼睛。 现在看来怎么可能？ 第339章 娘娘，您又被陷害了！ 半个时辰后，他们走出寝殿门，正准备回去先熬药。却被风祭唤住。 “娘娘的身子如何了？”她关切地问。 “娘娘身子并无大碍。” 御医头领很恭敬地回答，随后侧着身子就想要离开。 “那为何停留这么久？我还以为娘娘的胎儿出了什么事！” 风祭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沉声警告：“陛下看重子嗣，若是孩子出了什么事，你们都别想活！” “娘娘是在与我们商量陛下的病况……” 其中一个御医忍不住插嘴，话音刚落，他就被其他人瞪了一眼。 但风祭的唇角却勾起一抹浅浅的弧度。 夜晚，御医就将苏婉寻的药方熬成了药，送进了书房。 虽然不能马上治好陛下的眼睛，但却有缓解疼痛和活血功能，为后面的修补眼膜做准备。 当他进去后，风祭刚从房间里出来。 这御医头领姓姜，他瞒着景慕霆，说道：“陛下，这是今日的汤药。” 景慕霆看不见，却命身后的薛公公：“测！” “是！”薛公公取出银勺放入。 不一会儿，这银勺就变成了黑色。 “这，这怎么会这样？奴才没有下毒啊！这是娘娘给奴才的药方，奴才都是照着抓。” 姜御医吓得跪地，为了保命，只能将皇后给兜出来。 “药方，朕已命人看过，有两味药相克，虽然不是剧毒，却可以慢慢侵蚀朕的脾胃。” 景慕霆将药方狠狠甩在他面前。 姜御医拿起药方一看，的确是皇后写的，怎么会在陛下手里。 不过等等，有两味药好像错了。 是有人模仿皇后娘娘的字，而这药也被人掉了包！ “陛下，您听奴才解释啊！这药，这药是被人换了！娘娘没想要害您，其他几人能作证的！” 姜御医急得满头大汗，可下一刻，他就直接哑口无言。 几个御医进门，跪地道：“陛下，奴才们，奴才们并不知道这药是相克，可皇后娘娘却非常确定……” “这药方不对！你们再看看！”姜御医姜药方急着给他们看。 可他们的回答却是：“的，的确是这张！” “你们，你们！” 姜御医的脑袋嗡鸣，几乎跳起来要指责他们。 可景慕霆却冷声对他下令：“滚回你主子那里！” 风祭愣了片刻，眼中尽是不解：“陛下，他要害您，您不给他定罪？” 不仅不定罪，反而要她去照看那个贱人？难道他还爱着她？ 景慕霆沉默，即便他的眼睛被包扎，但风祭都能感觉到他在看她，眼神冰冷。 所以也不再说什么 等所有人走后，风祭才又说道：“陛下，过几些日子天凤国的国君会来，也不知道是不是云天墨！” 天凤在几个月前就开始闭关锁国，所以所有消息被封。 景慕霆点面色沉着镇定，只是说道：“他们既然要来就来。” “可您的眼睛……” “正是知道朕失明了，所以才会来。何必躲躲藏藏？” 景慕霆抬手覆住自己的双眼，淡淡道：“即便朕没了这双眼睛，他们也不会是朕的对手。” 语气虽平静，但风祭却能感觉到无尽的霸气和自信。 这就是她欣赏的男人！他能帮她摆脱母亲的束缚，让她凤仪天下。 可她并不知道这个男人还有脆弱的地方，当她退下后。 景慕霆却将那张药方重新捏在掌心里，心口又是一阵剧烈撕痛。 寻儿，我也想相信你，可我要怎么信你？ 这些御医的家眷全部被保护着，怎么可能被威胁？ 你就这么急着要我死？可我没有杀许世宁！没有杀他！ 这张药方在掌心里震成粉碎，几滴浑浊着血丝的眼泪滴落在手背。 另一边，当姜御医去了苏婉寻的寝殿后，她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娘娘，您又被陷害了！可是陛下不信！” 姜御医跪倒在苏婉寻面前，自责地道：“那几个没良心的都是奴才的徒弟，没想到竟会被收买！娘娘，是奴才没用！” 苏婉寻正在看书，听了这话并没有抬头。 可白芨却发现她的十指正在吃颤抖。 “与你无关。”她淡淡回答。 姜御医心里依旧自责，娘娘对他有知遇之恩，他却帮不上忙。 “如今陛下肯定不会去采集血晶草，那第二个方案就作罢。” 苏婉寻翻着书，表情从容淡定，沉默许久后才开口：“还有第三个方案，那就是用九转银针法。” 第一种方案是换眼膜，实在无路可走才用这个法子。 其实还有第三种，需要在药池里浸泡。 这种汤药会刺激到他的一些穴道，所以有强烈的痛感，在这时候立即用九转银针。 可以有效恢复视力。 这是在师父书上记载的，很少有人用。但她相信师父！ 在她将方案告诉姜御医后却遭到了反对。 “娘娘，如今陛下并不信您！别说下药池，就连喝药他都不信。” 姜公公无奈地叹息。 “我一定想办法，你去将这些药配出来。” 苏婉寻快速写下一些药方，并且又叮嘱：“有几味药有微毒，宫里头没有，最好出宫去配。” “奴才会找人去配！放心，明天就能弄齐了。” 等他走后，苏婉寻再次翻阅医书，心下已经做了决定，若是景慕霆能来，就一定能治好他的眼睛。 到时候误会自会解开。 他原谅也好，永远恨她也罢。她都不会怨恨，因为她发现慕霆突然变得杀戮，一定是有原因的。 也许就是天书！ 她怎么这么糊涂，竟没发现慕霆的改变，却总以为他本性如此。 曾经背过天书，现在去回忆肯定有困难，但无论如何都要去尝试！ 翌日傍晚，姜公公就配齐了药，苏婉寻快速调制好就浸入温泉池，制成了温泉浴。 然后又写了一封信要门口的侍卫交给景慕霆。 侍卫当然愿意去交，皇后娘娘还在受宠时对他们都很好！ 第340章 他抱了她 侍卫当然愿意去交，皇后娘娘还在受宠时对他们都很好！ 景慕霆一直没有回自己的寝殿睡，而是睡在书房，他厌恶那种空荡荡冰冰冷冷的感觉。 这会让他想她！想将她拥入怀…… 这时候，侍卫拿着信来到了书房门口，没等薛公公阻止就直接喊：“陛下，娘娘给您写了信！” 景慕霆听了这话，方才还可以静心打坐的心瞬间乱了。 就连同呼吸都变得絮乱。 “陛下在打坐，出去！” 薛公公再次想要赶走。 却听到房门内传来景慕霆低沉暗哑的声音：“进来！” 侍卫进门，跪地将信呈上去。 景慕霆失明，便道：“你来念。” 侍卫抽了抽气，颤着手打开信封，正要读却发现里面空无一字，不过信封里却有几缕头发。 “陛下，是头发，娘娘的头发……” 景慕霆在接过后不自觉地握在掌心。 这侍卫见他双唇在发颤，便顺口道：“陛下，娘娘这几日脸色很不好看，很苍白。” 景慕霆听闻后，心再次不自觉得撕痛。 “下去。”他淡淡说道。 这侍卫想要再说什么，但还是闭了嘴，失落地离开。 他将景慕霆的态度都回禀了苏婉寻。 苏婉寻只感觉心很沉，宛若被石头压着。可她没有任何表现，只是说道：“好，知道了。” 夜晚，她喝了药就准备入睡。心里却想着要不要继续用这个方法，还是换成第一种方案。 寝殿门却打开了，她倏然坐起身子，揉了揉发涩的眼睛，看到了那抹熟悉的高大身影。 他的眼睛包扎着，可苏婉寻都能感觉到他看着她，身上散发着痛楚和绝望。 相顾无言，苏婉寻的双唇张了张，刚想要开口喊他的名字，却听他说道：“我并没有杀他，安心。” 苏婉寻吸气，因为小腹的疼痛，额际的冷汗已渗出，可她还是要说：“你能不能听我解释？你的眼睛并非……” “寻儿，在你拿着卷轴要推翻我们景氏的那一刻，在你带着睿儿打算再和那个男人私奔一次的时候，我的心就已经死了。” 景慕霆的语气听起来很平静。 黑暗中，她看不到他颤抖的身体和苍白的俊颜。 “我说过，你可以杀了我。我都不会恨你！可你要我们景氏背负骂名，你还……” 害死了念念！ 景慕霆没有说下去，他怕会被她听到自己的哭腔，发现自己崩溃的情绪。 更不想让她知道念念没了。 “好好养胎，我先走了。”他已转身，不想再停留。 苏婉寻看着他要离开的背影，突然急喊：“二哥哥！” 这声呼喊让景慕霆停下了脚步。 像极了他们的前世，她求他放过苏家人的那一刻，唤出了这个称呼。 “我从来没有想过要伤害你！当时也没有想着要离开！我可以治好你的眼睛，相信我！” 她已快步走到他身后，双臂想要去将他抱住。 她心疼他！ 伤他一分，就是伤自己十分！ 她甚至打算用自己的眼膜去治疗他，当然，这是最后的办法。 可她刚要触碰，景慕霆却又向前一步，凉声道：“相信你？你要我怎么相信？带着念念走是你！带着睿儿走也是你！你做得如此狠绝，甚至要陷我于不义，现在却要我相信！” “带走念念的时候的确是想离开你，因为我害怕……” 她想说害怕前世重演，那段时间的他像极了前世的他，要对苏家出手。 “可带走睿儿，我没想着要离开！我是想要带你一起走，抛下这里的一切，归隐山林做普通夫妻……” 不可否认，当景慕霆听到这番话后心动了，甚至瞬间安抚了他前些日子的绝望。 归隐山林做普通夫妻！ 多么让人向往的日子！ 可这念头刚起，他的体内再次传来剧痛，倒不是心，而是身体！ 对权利的渴望再次如同火山爆发，充斥着全身细胞。 “你放不下权利，放不下皇位，是不是？” 苏婉寻轻声问，但手掌却主动扣住他的，不愿意放开。 “慕霆，坐上了这个皇位，你的双手注定有鲜血，到了后来你会为了自己的安全感而杀人。你会在午夜梦醒……” 她想将前世的事情告诉他，可话到一半还是止语。 不能提前世！现在的他和前世没有关系！ “你是不是因为入念了天书，所以才会这样？” 苏婉寻能感觉到他呼吸的急促和微颤，心中的担心争先恐后地从脑海里蹦出来。 景慕霆终于转过身子，倒抽了一口冷气。 “如果真的是入念了天书，我们一起面对！我会想办法帮你摆脱！实在不行，我们去求天尊，将皇位给她。让她帮忙脱离！” 这些日子的压抑几乎要将苏婉寻逼疯了。 她压抑着情感每天度日如年，此时只想将心里话全数告诉他。 景慕霆何尝不想摆脱？他甚至为了摆脱尝试到了千刀万剐的痛。可是这些都没有用！ 若是想要摆脱，只能是个废人。他没了眼睛，总不能再断去双腿！ “你不用操心，与天书无关。” 景慕霆的言语间还是透着冷漠，即便方才的心还是颤动了。 “与天书无关？” 苏婉寻的手稍稍松开了些，难道还是他自己想要权利，想要杀人？ 缓了好久，她才再次鼓起勇气问：“那你愿意为了我，放弃皇位，带着两个孩子离开皇宫吗？” 景慕霆没有回答，并且挣脱开了她的手，抬步向前走。 “再信我最后一次，我能治好你的眼睛！那毒，真的不是我下的。” 她站在他身后，清澈的嗓子里带着恳求。 原本是打算修补眼膜，但这个办法其实也有风险，毕竟血晶草在雪国，来来回回的路程只要耽误。 景慕霆既然不愿意吃药，用这个办法更快。 看上去邪门，但师父从来不骗自己。 景慕霆停下了脚步，双手已经控制不住地在颤抖！ 就在苏婉寻绝望地准备放弃时，他终是转过了身子，将她紧紧拥在怀里。 这一抱，竟让她泪流满面。倒不是自己受了委屈，而是他可以免受失明的痛苦。 景慕霆没有开口说话，但心里却念着她的名字。一遍又一遍，仿佛也要将这些日子思念爆发。 但最后还是压抑住。 他无法原谅念念的死！也无法原谅她的背叛！ 第341章 原谅她了？ 这一世的重生就是为了她，若是真的要自己死，一刀子给他，他没有任何怨言。 苏婉寻能感受到他的拥抱越来越紧，仿佛要将她融入骨血。 很快，她就带着他进了温泉室，并告诉他：“这浴池刚进入后会很痛，你要忍着，我给你扎针。” 景慕霆自己宽了衣，没有让她帮忙。 在下水的那一刻，果然是刺骨的疼痛，时而灼热时而冰冷，甚至像万千刀刃砍在身体上。 苏婉寻看着他因隐忍而痛楚的表情，心疼不已，甚至忍不住下水和他一同承受。 但腹中有孩子，孩子已经不稳，不能再出一点差错。 她集中心神，将手中的九根银针飞射过去，每一针都是快狠准，没有一丝犹豫。 目光一凝，银针竟闪现出紫光。 针是浸泡过药的，药材的用法也很奇特，不仅加了稀有的药材。甚至还加了师父给她的药丸！ 景慕霆的痛感越来越强烈，血管涨痛。特别是眼睛，像要爆裂一样，五脏六肺的气流乱窜。 “坚持住，很快就能好的。” 苏婉寻沙哑地开口。 其实她自己的脸色比景慕霆更苍白，密密细汗早已布满小脸。 九转银针是最伤身的，比取她的血更严重。 可她没有半点要放弃的心思，额头的汗水汇集成串，从鬓角滚落。 半个时辰后，她猛收金线，双膝一软，瘫倒在地，长吁一口气，疲惫地闭上眼睛。 “应该可以了，只要眼睛在三天内不要见光就能恢复。最好在房间内，因为即便包扎了，阳光还是能透进去的。” 她也不想再多停留，因为需要喝药休息，好好养胎。 这个孩子看似来得容易，其实她自己知道，应该是最后一个孩子了。 她的身体再也承受不住孕育新生命。 “嗯。”景慕霆只是轻声一应。 “我先去休息，你自己起来。” 她努力撑起身子，想要起身离开，可手臂却被他握住。 “你……” 她惊了一下，看着那只骨节分明的手，心又不争气地疼了疼。 景慕霆已出了池子，俊颜恢复了常色，甚至染上炙红。他扯开眼布。 一双绝色惊艳的凤眸深邃好看，即便没有聚光点，都能感觉到炽热。 他吻住了她的唇，缠绵悱恻，又无比凶狠。直至两人口中都弥漫开血腥都没有松开。 苏婉寻浑身发颤，原本想要推开他的双臂最终还是渐渐松开，任由他抱着。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放开，唇角浮现一抹苦涩，淡笑道：“若是我还是想要权利，还是想要杀人，想要吞并所有小国，你是不是还要离开？还要杀我？” 未等她回答，景慕霆再次吻住她的唇。 不似方才的惩罚，这个吻温柔了很多，和以前一样缠绵缱倦。 苏婉寻爱他，很快便酥了身子，无力地靠在他怀里。 景慕霆将她抱起即便他看不见，但还是能走回寝殿，将她轻放在床榻。 许久的压抑让他差点没控制住自己情欲，可理智还是战胜了一切，最后将所有的愤怒和思念全部化成了相拥。 景慕霆这一刻彻底妥协。 即便心里还有恨和怨，但又能怎样？ 舍不得她伤心！更舍不得将她一辈子关在这里！ 前世的寻儿害怕黑暗，以死挣脱了束缚。 这一世，他怎么舍得？ 寻儿，等二哥哥杀了云天墨再放你出来。 只希望你不要再骗我…… 苏婉寻也能感觉出他呼吸的变化，不再愤怒，心下总算是松了气。 希望他能相信自己。眼睛在三天内不见阳光。 “陛下，风祭司有重要事求见，她说雪国又来了使臣，他们在当地的地下发现许多天然通道。这些通道竟通向大尊。” 这是薛公公的回禀。 这些日子，景慕霆的确将接见使臣的事交给了几个信得过的大臣，风祭旁听。 “你要去吗？” 苏婉寻问他。 “现在是夜晚，不会见光。” 景慕霆松开拥抱，随后起身穿衣。 即便没了视力，可他所有举动都是那么自然，也根本不需要帮助。 苏婉寻听了这句话，心里泛起万千复杂的情绪。 但更多的是酸涩！他是相信了吗？ “好好休息，等会再过来。” 景慕霆偏头叮嘱，他的语气和嗓音都恢复了柔和。 言毕，他就重新用白布包扎好，直接出门。 他不想隐瞒任何人！ 景慕霆走出寝殿后直接去偏殿。 雪国和大尊的关系向来很好，准确地来说，雪国君王很早就投靠景慕霆，只想做附属国。 所以经常会派使臣送朝贡品，也会汇报一些其他小国的动态。 雪国使臣一见景慕霆便下跪，恭敬地道：“陛下，国主本想亲自过来，但实在脱不开身。” “说正事。” 景慕霆坐到龙椅。 风祭立即递上茶水。 景慕霆却没有接，仿佛她根本没有存在。 风祭已从他的身上闻到了药香，又知道他去了苏婉寻的寝殿，这代表什么？ 代表他已经开始在原谅，在接受，在信任。 若是他的眼睛恢复了，自己岂不是露馅了？ 不行！她一定要想办法。 这时候雪国使臣说道：“陛下，那些通道有数百条之多，绝对不是几年内能完工的，至少需要几十年！可实在不明白挖隧道人的目的是什么！” 景慕霆看不见，但俊颜却不显半点情绪，他抬手轻扶额头，低声道：“未必，因为并非是人为。” “并非人为？” 使臣听了这话，后背顿感发麻，到底是什么鬼东西，竟然可以打通这么多洞。 做什么呢？ “至于原因很有可能，还是需要去验证。” 景慕霆没有将猜测说出来，只是淡淡道：“这些日子就在这里住下，等朕眼睛复明了再去查。” “陛下眼睛若是早日复明，那就太好了！我们也不用担心被天凤欺负！” 使臣弯着腰，即便眼前的帝王看不见，那也是毕恭毕敬。 第342章 “为什么会怕我 “对了，陛下，我最近想要回去一次。免得她怀疑我真的心向了您。” 风祭看着他的眼睛，心疼地道：“最重要的还是替你找药，她的无天阁珍藏着各种草药。” “不需要。”景慕霆冷冷地回答。 风祭吸了一口凉气，心下确定，景慕霆应该选择相信那个女人。 既然如此，只能求助母亲了。 景慕霆又回到了寝殿，苏婉寻已躺在床榻。 他凭着对寝殿的熟悉，一步步走过去，在床沿边坐下。 听着她清浅平静的呼吸，手掌想要轻轻触碰她的小脸，可最终还是缩了回来。 苏婉寻是真的睡着了，因为实在太累，所以并没有发现他回来了，更没有发现他又将她轻轻抱在怀里。 “寻儿，我该怎么办？”他低声轻喃。 一直以为幕后操控是天尊，可他最近才发现似乎还有一股势力。 天尊没有他想象中那么恶！也许真的只是想找女儿，可另一股势力却是真正的恶。 冥冥中就是有这股力量在推动着一切，这个关键时候，他更不能退缩，也不能对抗天书。 他的手掌已覆上她的小腹，再次轻喃。 “寻儿，也许我这辈子都没办法原谅你带走了念念。可依旧会好好守着你，保护好你和睿儿，还有这个孩子。” 可能是他的呼吸太重。 苏婉寻还是醒来了，手指稍稍动了动。 景慕霆虽然看不见，但也能感应到她醒了。 “发生了什么事？”她低声问。 “那雪国使臣说雪国地下多了几道通向我们大尊的通道。” 景慕霆躺到床榻，靠在床背，手臂将她圈在怀里。 和以往他们相处方式没有区别。 苏婉寻甚至产生了错觉，觉得他们回到了过去，没有猜忌。 可她知道景慕霆心里还有怨恨。 也知道，他们之间的矛盾还存在，不只是他没有放下，还因为自己依旧无法接受他会变成前世的那个暴君。 “是天尊吗？目的是什么可知道？” “不知道。” 景慕霆回答，同时又紧拥抱，将下巴轻靠她的头顶。 动作亲昵温馨，像是放下了所有戒备。 “嗯，也许不是她。因为天尊是好是坏，其实我也不确定。所以一直希望你能和天尊面对面谈话，而不是去听风祭的。” 苏婉寻最后又将话题拉到了风祭身上。 她明白如今的景慕霆很信任她，早已远远超过了自己。 即便她怀疑眼睛是风祭伤的，都不会相信。 “母亲在天尊那里，我不能对风祭真的下手，你明白吗？” 景慕霆并没有去握她的手，而是放在被褥上，只道：“早些休息，后面三天，我留在这里。” “你相信我了？” 苏婉寻突然转头看他。 这么一转，刚好撞在景慕霆的下颌，疼得吸气。 “弄疼你了？” 她刚想要解释，景慕霆已猛地翻身，将她反压在身下，扯开自己双眼的遮布。 “真的想要和我隐居？真的只是想要让我放下手中刀，而不是杀我？”他低声问。 深邃的凤眸凝重得发沉，却又有水雾覆盖。 苏婉寻清楚地回道：“第一次的确想离开你，我害怕被你伤害。但自从想要推翻你的江山后，我便不准备要走，我会陪你一辈子。” “害怕？为什么会害怕我？我从来没有伤害过你。” 景慕霆闻着她身上散发的熟悉气息，心在微微颤动。 若她说的全是真的，那该多好！他不仅不会怪她，甚至还会觉得自己是个混蛋！ 可到此时此刻，他依旧没有相信。 堵住了洞穴是爱他？和许世宁商量如何逃走，将念念丢下也是爱他？ 见苏婉寻依旧沉默，他继续逼问：“为什么会怕我？” 苏婉寻不想提及前世，便随口一答：“五年前，你曾经关过我。” 一听这回答，景慕霆的心再次涌起愧疚和心疼。 五年前的寻儿自挖心头血来救自己。那时候她定然是爱他的。 所以这一刻，他将前些日子的怨恨统统都压制住，包括念念的死。 总有一天，他能彻底放下的。 “睡吧，这些日子经历太多，都累了……” 他自己也闭上眼睛，没有放开拥抱，手掌悄悄和她的手掌相扣。 另一边，风祭已回到了天尊的住处。 无天宫其实在天凤，但这些日子天尊在大尊也建了一座宫殿，因为有阵法掩护，所以无人发现。 风祭算是少主，她进去之后，门口的侍者全部跪地行礼。 进了天尊平时打坐的偏殿，发现母亲并不在。 “天尊呢？” 她问门口的女侍者。 “天尊，天尊正在膳房。”侍者回答。 “什么？膳房？” 风祭不相信，急着就去膳房看望，谁料母亲真的在煮汤，手忙脚乱的样子哪里还有半点平日里的鬼魅和威严？ “你来了？快，将那条鱼给清理了。” 她连头都没有抬。 风祭本想要回禀事情，但见母亲如此，也只能照做。 只是她的双手怎么可以做这么低下的事？ 忍着恶心，她终于将鱼洗干净递给了天尊。 天尊将鱼改刀放葱和调料，然后小心翼翼地放进蒸锅，这才转身问道：“你怎么回来了？” 她的眼神柔和，不再像眼前那样冷漠和充斥着恨意。 “还请母亲帮助，能不能教女儿赤雾幻境术。” 她跪地，说道：“我按照母亲的吩咐，挑唆了大尊帝对他妻子信任。可是，现在他实在太爱她，所以……” “既然他已经入念就罢了，你还要如何？” 天尊又开始忙活手上的活儿，将虾仁饺放进蒸锅。 “母亲，他的确入念了，也开始要发起战争！可是，就怕他，怕他再次挣脱，因为他实在太爱了。” 风祭说到这里，因为嫉妒，嗓音都在颤抖。 天尊似乎听出了语气，她缓缓转身，方才还温柔的眼神瞬间变得阴冷：“任务既然已经完成，早该回来。留在他的身边那么久，其实是有自己的目的。” “我没有，母亲，我一心是想要帮您！” 风祭铺通跪地，只希望她能相信自己。 第343章 她不是皇后…… 可是母亲喜怒无常，说愤怒就愤怒，此时此刻她的眼神已充满杀气。 一股煞气冲出，火焰熄灭，膳房里的木柱瞬间焦黑。 风祭的肌肤起泡，她捂着自己的脸连忙求情：“母亲饶命，母亲息怒！我不能毁容，不能毁容啊！” 可天尊根本不给她机会，煞气很快就烂了她的左脸，发黑起脓。 “奶奶！” 稚嫩好听的声音从门口响起，也让天尊回过神，连忙收回煞气，急着道：“快出去，危险。” 可是来不及了，一股煞气还是直冲她的小身体。 天尊睁大眼睛猛吸气，竟像母亲一样冲过去要将她护住。 可奇迹却发生了，小念念竟然毫发无伤，小脸还是红润好看。 天尊看到这一幕，忍不住倒吸冷气，还是不相信，紧接着又检查她的小脸和小手。 “是奶奶给我挡住啦！” 小念念主动握住天尊的手，乖巧地说道：“我听其他人说奶奶正在给我烧饭，就过来帮您！” 天尊回想方才那一幕，好像的确出手想要去挡了，可不确定有没有挡住。 毫发无伤？怎么会这样？ 任何人都会被她的煞气伤到，除非是同血脉。 女儿？ 她真的是她的女儿？ 一想到这里，她头痛欲裂，她的孩子二十岁怎么会是这个孩子？ 还有，方才到底有没有挡住？ 可她竟不敢再试一次，万一真的是挡住了，再试一次岂不是伤了孩子？ 风祭见她脸色开始大变就知道又要发作了。 乘着这时候赶紧出门。既然不教她，那她自己去偷学！她知道母亲的练功室在哪里。 只要学会了，就可以轻而易举地再次破坏。 不过她现在先去找一个人，那便是素无心，这家伙虽然是条狗。 但因为他哥哥的缘故，所以天尊给了她一点权利，希望这些权利能帮到她。 她只有三天时间，若是在三天内景慕霆的眼睛恢复，那她将会彻底失去信任，一切计划白费。 很快就要到三天，景慕霆一直留在寝殿。他虽然不似从前般讨她高兴，但也不至于沉默寡言。 一起吃饭的时候他还会主动开口。 只是每当苏婉寻提到两个孩子时，他便瞬间没了回应。 “你真的打算一辈子不让我见孩子们？” 她给了他夹了菜，再次重复这个问题。 “他们很安全。” 景慕霆依旧不正面回答，执筷的手却不由地颤了一下。 苏婉寻发现了，她更加的不安。总觉得念念不只是受伤那么简单。 心一急，语气就重了些：“你说念念受了伤，你要我们母女分离那么久。会不会太过分了？” 一提到念念，景慕霆的眉头微微蹙起，凤眸闪过凝重。 “苏婉寻，这件事，你不要再来求我。我也已经说过许多遍。” “可你总不能……” “够了！” 景慕霆“啪”得放下筷子，没有任何胃口。念念的死就像一道永远不会愈合的伤疤。 每次触及都痛得浑身颤抖。‘ 苏婉寻惊讶于他突如其来的愤怒和冰冷的气息，仿佛和这几天的温和截然不同。 一时间愣在原地。 “你先吃，我出去一下。” 景慕霆甚至想要逃离这个寝殿，心实在太疼，他怕掉泪。被寻儿发现，然后怀疑。 苏婉寻看了外头，现在是傍晚。还是有阳光。 “你再等等吧，还没完全天黑。”她上前就要扯住他的长袖。 “没事，我坐马车回书房，晚上不用等，自己先睡。” 景慕霆毫不犹豫地扯开她的手，抬步走出寝殿门。 苏婉寻看着他离开的背影，除了心沉重之外，更多的还是担心。 最后关键时刻了！千万不能出事！否则功亏一篑，到时候就只能用第一种办法了。 景慕霆没有回书房，而是去了小祭堂。他一直没有舍得将念念入土为安。 因为埋进了祖坟，他就离念念更远了，她也会害怕。 苏婉寻在寝殿里却无法入眠，她越想越觉得奇怪，为什么每次提及念念他就会愤怒。 他坐靠上小棺椁，没休息多久，眼睛就传来一阵剧痛，这种剧痛让他无法呼吸，就像刀子在割肉。 这时候薛公公来回禀：“陛下，娘娘宫殿，宫殿着火了！” 景慕霆一听，心顿时提到嗓子眼，哪里顾得上眼睛不能见光，立即飞奔出去。 因为看不见路，所以坐了马车。 当马车快要靠近寝殿时已经感觉到无比的炎热，火光冲天。 马车还没停靠，他就急着下马车，几十个侍卫迎接过来，薛公公更是急着要去搀扶。 “皇后呢？皇后可出来了？” 景慕霆的脚步发颤而疾快，在用力推开别人的搀扶后，厉声下令：“快回答朕！” “回禀陛下，里面并没有娘娘的踪影！应该是，是早就出来了！” 几个刚救火的太监上前回禀。 “再找！再找！”景慕霆几乎是急吼，情绪彻底失控。 若是寻儿出来了，怎么会不来见他？ 她说的，下半辈子要和他过！也说过眼睛不是她伤的！ 他都信！都信！ 既然信了，为什么还要走？ “陛下，不能进去啊！这火光太烈，会伤了您的眼睛！”薛公公上前想要阻止。 眼看着陛下快要冲进火光中，几十个侍卫都要冲上来护驾。 “找到了！找到了！陛下找到了！” 从烈烈火海中冲出几个侍卫，终于抬出了一具尸骨。 景慕霆看不见，但一口气血堵在喉咙，无论如何都说不出一个字。 这种刺痛如血的呼吸让他喘不上气。 “陛下，好像，好像的确是皇后，是，是个女人……” “假的！一定是假的！” 景慕霆不相信，用力呼吸了一下，在公公的搀扶下终于蹲到尸体旁。 他不顾眼前的烈火还在熊熊燃烧，抬手去触碰焦尸。 双手捧住她的脸，又去触碰她的肩膀。 在场所有人都不敢呼吸，都知道陛下深爱皇后，说是失宠，那也都是宫外人在乱传。 只是没有想到陛下他会这么奋不顾身。 看着陛下颤抖的背影和紧张到极致的表情，他们又不由地叹息。 “不是，不是，她不是皇后，不是……” 景慕霆终于彻底松下一口气，喜极之下竟苦笑不得，最后唇角却荡开一丝惨淡的笑：“她走了，她用了死人的尸体想要骗朕……” 第344章 再遇云天墨 “那，那皇后呢？” 薛公公也很懵，这里守卫森严，她会去哪里？总不会真的消失不见了吧？ “找！搜遍整个皇宫都要找到！” 他替景慕霆下令，尖细着嗓子喊。 这命令一下，宫里头所有的侍卫都开始找人，可这偌大的皇宫，想要找到一个人也并不容易。 景慕霆的眼睛越来越疼，可鲜血都染红了眼布，这种疼痛足以让他晕厥。 可他还是硬生生地撑住，不让自己倒下。 “陛下，您的眼睛，眼睛又流血了……” 薛公公吓得惊呼，随后就对着其他太监喊道：“还不快去喊御医？” “滚！” 景慕霆将他推开，在松开眼睛后便道：“传令下去，将京城的城门堵住，谁若强闯，只要不是皇后，格杀勿论！” 可话音刚落，高大的身躯再也站不稳。 “啊！” 众人惊叫了一声，因为陛下眼睛里流出的血竟然是黑色的。 “有毒！怎么会有毒？” “来人啊！快！御医！” 所有人都惊慌失措，急着将他搀扶回去。 寝殿内，景慕霆还保持着清醒。除了御医以外，还从外面请来了大夫。 所有大夫都诊断出他中了毒。 景慕霆听了这样的回答，俊颜丝毫无表情，可覆在膝盖的手掌却微拢。 “这种毒像是从皮肤钻进去的，最后伤及了眼睛……” 景慕霆的眼睛很疼，即便这些大夫不说，他都知道答案是什么！ 这三天他一直和寻儿同处一室，又是怎么中的毒？ 他不敢往下想下去，因为若是真是如此，他将承受极致的痛苦。 “先解毒，眼睛可以慢慢治疗。”御医还是这个提议。 景慕霆却冷静，沉默片刻后才回道：“先解毒，再直接开猛药治疗眼睛。” “陛下，这，这真的伤身啊！” “朕再说一遍，配药。”景慕霆的语气已冷得发沉。 他不想再耽搁任何时间！ 御医只能低头着同意。 很快，药就配来了，这种猛药轻则伤身体的底子，重则直接废去内力。 但景慕霆毫不犹豫地喝了下去，俊颜没有任何起伏。 这时候有人来报：“陛下，发现皇后的踪影了，她好像被黑衣人带走了，人已经追过去了！” 景慕霆吸气，唇角勾起弧度，一股从未有过的恨意在身体里横冲直撞。简直就像火药一样。 就连同最后的一丝信任彻底崩塌！ 天书的力量更是在灵魂深处暴涨，瞬间淹没他所有想要对抗的理智。 他无神凤眸渐渐开始清明，宛若远古的黑潭般漆黑深邃，这样的冷酷，即便不说一句话都能令人毛骨悚然。 而另一边，苏婉寻方才在寝殿里看到了赤色迷雾。 当时在洞穴外也看到了，没当回事，可现在已经确定是有人在使诈。 迷雾一起，她好像看到了念念，急着跑出去竟无一人阻拦，然后就到了这里。 她也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浑身冰冷，像是在冰窖。 慕霆呢？念念呢？ 刚才真的是幻觉？ “醒了？” 熟悉的声音从她耳边传来。 一听这声音，她不自觉地打了个冷颤，甚至感到恐惧。 “云天墨？” 她几乎不敢转身，倒不是真的怕他，顶多就是一命。 她担心腹中孩子。 云天墨心狠手辣，什么事情都能做得出。 “你还记得我就好。” 云天墨这一次倒是没有再唤“爱妃”，语气也很平静：“我从密室里逃出来就是想要帮你，带你去见一个人。天尊！” “你要带我去见天尊？” 苏婉寻很惊讶，再转身看这冰库，急着问：“这又是哪里？” “有人用了赤色迷雾还害你，让你产生幻觉。最后再一把火将你烧了！是我，救了你。” 云天墨卷起自己的袖子，露出一大片红色烫伤的伤口，说道：“看到了吧？差点我也被烧死。” “你会救我？难道你不是应该在天凤吗？” 苏婉寻露出惊讶的目光，显然觉得不信，毕竟这个男人心里恨极了她。 “齐非乐这娘们囚禁了我，是我自己逃出来的，现在的天凤早就由天尊的人掌控。我们这次去见她，目的只有一个，就是杀了她……” 云天墨的眼神里折射出的是恨，无尽的恨。 他也是后来才知道，天书不过是天尊给他们玩的游戏。 与其坐以待毙，不如直接面对！ 他就不信没有解脱的办法！ “你可以救你婆母，将她救出来了之后。你们关系也许能缓和。她也能劝说那个男人能放下屠刀。’ 云天墨试图说服她，没了曾经的阴狠，语气比较平和。 但他却只字不提景慕霆也许也入念了天书。 “你会真心帮我” 苏婉寻冷笑，看着眼前人，眼里没有任何波澜起伏：“你的本性是什么，我比任何人都清楚。我与你不会合作！” “那几年，你就没有感觉到任何真心？即便你没有感觉到！孩子却能感觉到！” 云天墨质问她，语气有一瞬间的激动，但很快还是化成一抹魅笑：“去不去随你，但是你现在一定是回不去皇宫了。” 看着苏婉寻毅然要走的背影，他又说道：“景慕霆，比你想象中更可怕。他养了不只一个替身，手段极为残忍。想看吗？” “替身？” 苏婉寻这才回过神来，景慕霆的确说过，想要养出天尊女儿的替身，只是没有问过怎么养。 血液有毒！该不会每天喂毒药吧？ “来，好好看看这里的冰窖，这就是他养替身的地方。” 云天墨对着她伸手，示意握住。 苏婉寻不想和他有半点接触，所以顺势躲开。 很奇怪，这个男人居然没有任何怒意，少了过去的鬼魅和冰冷。 “为了进这个密室，我九死一生。”云天墨边走边感叹。 苏婉寻一路跟着他，终于到了最里面的密室，准确得来说是间冰库房。 门是锁着的。 只能从露出的一点缝隙里看到里面有几个二十来岁的少女，面容姣好。 房间中间还有一滩冰蓝色的水。 “她们每天都需要浸泡，最后未必都能活下来，她们也渴望自由，只因为是死士，所以没有名字，只有代号。 ” 第345章 送去瑾思苑 云天墨偏头看了一眼苏婉寻，挑眉笑：“他的死士千千万万，只是从来不会告诉你。这一年，你真的觉得幸福？” “我是不会跟你去找天尊的，要找也是我和他一起去。还有……” 她突然眯起双眸，冷声问：“你不怕我现在喊人吗？这可是皇宫！” 云天墨若无其事地轻笑，说道：“我早就给这里的人下了药，而里面的少女是听不见我们所说的。” “是吗？这倒是像极了当初你引慕霆的招数……” 苏婉寻也笑。 这话落下，云天墨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再看向门口，后背突然发麻。 苏婉寻怎么可能放过他？ 虽然没带银针，但她不动声色地拔下头上玉簪，看准他的死穴，手腕一翻，毫不犹豫地准备刺过去。 “哒哒哒！” 门口传来密密麻麻的脚步声。 密室各个角落也打开了黑洞。 他一个失神，簪子已刺入他的死穴。实在是快狠准。 而且他确定这簪尖一定是淬了毒。 “你疯了吗？我死了，你也活不了！你看看这里。” 云天墨扫了一眼这墙壁四周的黑洞。 “走啊！来不及了！” 他拉住她的手，按了一个机关。 地面开了个秘洞，两人这才逃了出去，最后到了皇宫的某个角落。 苏婉寻气喘吁吁，眼神却越发狐疑：“你怎么会知道有暗道？是你挖的？你到底是谁的人？” “以后等你何时想要和我一起见天尊，我再告诉你！” 云天墨捂着被刺伤的伤口，又抬手轻轻拍了拍她的小脸，深邃妖冶的眼眸笑得弯弯：“我救你一命，你却要我的命，和以前一样狠！” 言毕，他就往暗处闪身而去，没了踪影。 苏婉寻根本找不到他来过的踪迹！不行！她一定要告诉慕霆，密室已经陷露。 然而她没想到，当她正要回去，却见景慕霆站在她的面前。 他的眼睛已经恢复清明，但已经冷得没有一丝温度。 “不是我自己要走的，要走，也定然治好你的眼睛。” 苏婉寻想做最后的解释，即便他不相信自己。 见景慕霆没有任何回答，她又道；“我碰到了云天墨，是他救了我。” “云天墨？” 景慕霆终于笑出声。 云天墨在天凤密室，他暗藏在天凤的眼线都有回禀。 “你不信？他方才带着我去了冰窖，他就在这皇宫！” 苏婉寻继续解释，可当她看到景慕霆眼底的冷漠时便不再说什么。 若先前还有悲痛，那此时此刻，他眼底已经波澜不惊，如同死水。 苏婉寻看到这样的眼神，也感觉到了冷，心底不由苦笑。 其实他前些日子也没有真正信任？甚至剥夺了她看孩子们的权利！ “我随你回去。”她平静地说。 “苏婉寻，他是谁？” 景慕霆拍了拍手，平静的凤眸似乎还带着一丝笑意。 若仔细看，他眼眸比以往更幽深，但也更无情。仿佛彻底变了个人。 苏婉寻回头一看，竟见到了许世宁！ 他，怎么又会在皇宫？ “你还有什么解释的吗？” 景慕霆的笑容更甚，仿佛在说一个笑话：“他就在冰窖，岂不是和你在一起？” 许世宁浑身是血，有新伤也有旧伤，原本一张英气的脸如今消瘦暗黄。 他抬头看着她惊讶的双眸，知道中计了！ 下午就收到寻儿的来信，说是被景慕霆毒打，他这才奋不顾身地来救她。并且被人引到了冰窖。 没想到刚到冰窖就被人围住。 “放了他。”景慕霆对着侍卫命令。 侍卫们都惊讶地吸气。这，这好不容易抓到的人，竟然要放了？ 景慕霆再次重复：“要抗旨吗？” 许世宁的双臂被松开，他惊讶地看向景慕霆，竟然没有想到他会放人。 “滚。”景慕霆冷声突出一个字。 “景慕霆，她从来没有想过要害你，还有，方才我们并没有在一起。” 许世宁沙哑地说道，心里固然是恨，但不能让寻儿受连累。 “嗯，没错。她的确不曾想要害朕。” 景慕霆似是了解地点了点头，随后突然转身，抬手紧握住苏婉寻的小脸，眼眸深邃如寒潭：“他是想要我成为千古罪人！甚至不惜带走替身去找天尊！就连朕的母亲都不放过！” 话音落下，他立即下令：“将皇后……” 随后停顿片刻，用力掩饰住哽咽，颤声道：“送去瑾思苑。” 这可不是什么宫殿，而是苑子，以前是妾室所住。而且“瑾思”代表的是什么意思。 其实已经很明了！ 在场所有人都不禁倒吸凉气。 看来这皇后娘娘是彻底失宠了！ 可他们没发现，在景慕霆转身时，方才还冷漠的眼神再次染上痛楚。 “好！”苏婉寻只是轻轻点头。 小脸没有任何怨恨，有的是风轻云淡。 景慕霆还是忍不住转身想看她的表情，当对视到她平静无波的双眸时，墨眉微蹙。 呵！你又怎么会在意？ “还不快送过去？”他怒吼，情绪暴躁到失控。 当几个宫女想要搀扶时，却被她直接推开，淡淡道：“我自己会走，无需你们。” 她用的是“我”，而不是“本宫”。 景慕霆听了这称呼，也明白了她话中的含义，指尖再次发颤，随后猛地转身。 “瑾思苑”很偏，不过好在向南面，冬暖夏凉。 院子里也没有任何杂草，反倒是长满了琼花，特别是紫兰，即便在月光下都能辨别出深邃的紫。 白芨自是跟着的！ 当时大火，她刚好在御医阁取药，回来的时候就得到陛下大怒的消息。 现在看来陛下是真的动了怒火。 好在这听起来冰冷的院子，实则小而精致。从外装修的风格来看像极了在苏府的宝阁。 宫殿全部被烧毁，包括所有衣服首饰。 进了阁楼才发现里面除了一些红木家具，就连茶杯和棉被都没有。 不过很快就有太监和宫女送来了用品，虽然不是金丝银线，但却是柔软细腻的云天锦棉被。 后来又陆陆续续送来了素裙棉衣。 第346章 演戏 “娘娘，这是今日的晚膳，早些休息。” 又有几个太监将饭菜送端进来，领头太监弯腰低头。 这小太监她并不认识，不是以前寝殿里的，看来景慕霆将她身边人又换走了一批。 等他们走后。 白芨嫌弃地扫了一眼桌上的普通菜色，撇撇嘴道：“这些东西，比起咱们在苏府的都不如，陛下这不分青红皂白，是将您打入冷宫了吗？” “他从来没有信过我，包括前几天。” 苏婉寻拿起筷子，很平静地回答，随后又道：“只要他能不乱杀无辜，他怎么对我都可以。” “小姐，您的心态何时变得这么，这么平静？您可是皇后啊！应该住在凤殿，而不是这，这……” 白芨说下去，气得小脸通红。这里是妾住的地方！这“瑾思”更是带着罪人的意味。 这饭菜虽然也很有营养，但和以前的锦衣玉食比起来，相差得太远。 “这有什么不好？那些山珍海味又有什么好？只要给我医书，我能在这里度过一辈子。只可惜师父的医书都被烧没了。而且……” 而且她方才发现景慕霆的眼睛并没有完全恢复，若是没有猜错他服用了猛药。 这种药虽然能快速恢复视力，可对身体伤害很深。最重要的是，以后还是会失明。 师父给她的医书上什么都有记载，比如如何恢复。 还有第一种办法的换眼膜，步骤太多，她还没完全掌握。 “而且什么呢？”白芨在一旁问。 苏婉寻闭目沉思，突然想到了什么，一下子来了精神：“我把医术都藏在铁盒里，也许没有烧坏！” “那赶紧去找，要不然就要被人处理掉了！” 白芨急着要出门，可看着门口那么多人守着顿时又泄了气。 可没想到的是，当苏婉寻想要出去时，他们竟都没有拦着。 两人用最快的速度来到废墟地，果然已经有很多人在处理，当她们过去的时候，这些下人还是跪地行礼的。 “找！快找那铁盒！” 苏婉寻不顾这些还炽热如火的焦炭，朝着放铁盒的书柜走去。 “小姐，您的身子不好，奴婢替你找。” 白芨立即追上去，可还没碰到她的长袖就摔了一跤。 断裂的废墟木头直插她的脚踝。 “白芨，你不要动！我去找就行！” 苏婉寻不想浪费时间，找到铁盒才是最重要的。 今日若是找不到，等这里弄乱了就更难。 “娘娘！千万别过去！那里还有火星子！” 这些太监们急着要奔过去。 他们这么着急并不是因为她的身份，毕竟皇后已经失宠。 他们的尊敬是这将近一年她对下人的仁德和照顾。 “你们过来帮忙，就是这个木柜，被柱子压住了，帮我移开！” 苏婉寻一直用的是“我”。 她自由了，不再被皇宫束缚，也不再被身份束缚。 原来心的自由才是最轻松的。 “好！” 这十几个太监上前就准备将木桩抬起。 “轰隆！” 夜空划破一道巨响，暴雨倾盆而下。 苏婉寻抬头看向天空，唇角倒是勾起浅浅的弧度。 雨来了就可以灭火星子，她也不用忍受痛楚了。 脚底早已磨破，破了皮。 “一，二，三！抬！” 他们使足了力气。 终于，木桩被抬起来，木柜子露了出来。 “找到了，找到了……” 苏婉寻兴奋不已，好在看起来应该没有烧透里面。 果然铁盒还在！ 怕被雨水淋到，她颤抖着手打开一点缝隙，医书都完好！ “娘娘！这雨越下越大了！赶紧回去了！” 太监提醒她，并解下外衣替她去挡。 “先去御医阁取药，白芨的脚踝受了伤。” 苏婉寻紧紧抱着铁盒，哪里顾得上铁盒表面的泥水沾染了衣服，更顾不得脚下也都是危险焦黑的木刺。 “娘娘，您可要小心啊！这里的路太难走！” “好，我会小心的！” 她每走一步都是提着心，但也很稳，眼神坚定。 这时候的风祭躲在暗处。她早在中午就已到了。只是没有现身，制造了不在场证据。 此时正准备去见景慕霆，给他带去关于他母亲的消息。 没想到竟然见到这一幕。 景慕霆没有处死她，也算是深情了，不过也有可能是为了腹中的孩子。 将她移到瑾思苑，也算是打入冷宫了。 以后纳妃也是迟早的事。 “苏婉寻，等你生下孩子，你就彻底被他弃了。” 风祭看着她小心翼翼走路的样子，眼底早已闪动着兴奋。 可惜啊可惜！当时她命人调换了景慕霆的避子汤，他都没有怀疑孩子的血脉。 要不然她就被弃！ 眼看着苏婉寻快要走出废墟，她竟有种想看好戏的冲动。 希望看到她脸上的痛苦和绝望！ 可是当她看清表情时，却觉得无比失落。 在苏婉寻的脸上，她看不到悲痛，非但看不到，甚至还看到了风轻云淡。 怒极之下，她对着她的膝盖弹去一枚疾风。 “娘娘！” 几个太监看到她的膝盖弯曲，重重地跪下，刚好磕到了碎木尖。 “有人跟踪！” 苏婉寻当即就确定自己是被人击中了膝盖，即便痛得揪心，她也没有放松警惕。 她要做的就是保护好铁盒。 急中生智，她索性将铁盒打开然后倒出来，看似直接被大雨淋湿。其实她还是用袖子挡住了许多。 “遭了！遭了！全湿了，破了！破了！” 她喊得很大声，就是要在暗处的人听到。 “娘娘，先别管这书了，您的膝盖都流血了，一定要包扎。” 苏婉寻抹着眼泪，眼中终于露出绝望和痛楚，最后甚至嚎啕大哭。 “没用了！都没用了！老天！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白芨看着自家主子哭得这么撕心裂肺，便知道书完全废了。 哭声实在太绝望，惹得这些太监的心也酸溜溜的。 风祭看到这一幕，终于心满意足，同时也放松了警惕。原来她是去拿医书，现在看来医书是废了。 所以便转身离开。 苏婉寻哭了好久，早已浑身湿透。 白芨忍着脚伤，一步一瘸地走到她身边，将她搀扶起来：“小姐，您的身子弱，不能淋雨。走吧，咱们先回去。” 苏婉寻将淋湿的书重新放进铁盒内，小脸也终于恢复冷静，清眸黑白分明。 第347章 心酸 “你把这带回去，我先去御医阁。” 她将铁盒交给白芨，又轻声叮嘱：“将书铺平，再用棉吸干水份，不要急，千万不要弄破，或者是烛火去烘干。不妥！” “知道了，小姐！”白芨点点头。 苏婉寻又补充：“等吸干了差不多，再将书竖起来，呈扇形。然后就等我回来。” 交代完这一切，她就急着去御药阁，只希望他们能通融给药。 白芨却拉住她的袖子，从兜里取出一只袋子给她：“这是奴婢平时打赏其他下人的金豆子，您带着，可能会用得着。” 苏婉寻接过这袋金豆子，心底泛起悲凉和讽刺。 她在天凤的后宫也生存了四年多，这些道理都懂，可在这里却全忘了。 也不备着点，现在一把火都烧完了。 “好！” 她的眼眸终于红了，心头泛起的却是千万般情绪。 有苦有痛有悲凉，更多还是被她压抑得死死的，被景慕霆怀疑的绝望。 到了御药阁，果然被人拦下。 看来自己被送去瑾思苑的事情很快就被传遍了，这些人上次被景慕霆责罚，现在一定是想尽办法对付自己了。 “受了伤，想取些药。”她扫向自己受伤的左腿。 御药阁守门人低头一看，膝盖果然在流淌鲜血，触目惊心。 曾经可是被陛下捧在掌心里的皇后啊！ 这一刻，他倒是没想着要去嘲笑，甚至生了恻隐之心。当初得罪了她，本该受罚。 但皇后求了情，他也免受杖责之苦。 “这里有些金豆子，你拿着。不够的话……” 苏婉寻又拔下发间的珠钗，递到了他的手里，说道：“这也给你。” “不不，这不收了。您进去取药吧，想要什么就拿什么！” 守门连忙将珠钗塞回到她的手里，眼眶微湿：“您还怀着身孕呢，其实去求求陛下，他可能……” “谢谢！”苏婉寻给他行了礼。 这么一行礼，吓得这守门人丧了胆。 但看着她丝毫不在意的神色，居然觉得是她自己要弃了皇后身份。 苏婉寻取了很多药，拿着袋子装，除了止血药之外还包括一些调理景慕霆体质的草药。 守门人见她一个人拿不动，连个太监和宫女都没跟。 便主动要求替她拿回去，并且替她撑了伞。 回到院子，白芨早已给她烧了热水，并且按照她的要求将湿了的书处理好。 “我的膝盖受了伤，就擦擦身吧。” 苏婉寻将取来的止血膏药，又急忙将她按在椅子上：“先给你上药，你比我严重多了！” 白芨的脚踝伤得很重。 苏婉寻心疼不已，顾不得自己的伤和湿透了的衣服，先给她上药包扎。 烛光微闪，雨水混合着汗水从她鬓角流淌，可她根本不在意。 等包扎好之后已经筋疲力竭，直接晕倒过去。 “小姐！” 白芨疾呼，眼看着外面是倾盆大雨，也不知道外头那些守门人会不会去唤御医。 好在她刚要喊。 门口的护卫还是进来了，二话不说立即去喊御医。 白芨这才松了一口气。 原来陛下还是爱小姐的！可小姐却不知道，以为陛下将她彻底弃了，所以宁愿自己去御药阁取药。 很快御医就赶了过来，而且唤的还是姜御医。陛下特地叮嘱，只有姜御医才能进来。 见苏婉寻还晕着，他便对白芨悄悄道：“这孩子不能留了，娘娘的身子承受不住。 “什么？留不住了？这，这都快三个月，成型了的！” 白芨直接给姜御医给跪下，无声地哭泣，压低声音恳求：“无论如何都要救救孩子，小姐的身子恐怕以后再也怀不上了。” “谁的命更重要？嗯？” 姜御医反问白芨，他的脸上也都是不舍和难受。 皇后仁德，他也不想说这个事实。这孩子本就保不住，娘娘懂医，心里也是知道的。 只是没有告诉过陛下。 若以前还有百分之一，那一次受了惊吓又过度劳累，恐怕是连一丝希望都已破灭。 “姜师傅，您，您马上就要开药吗？我怕小姐会受不了刺激。她也很在意这个孩子的！” 白芨对着他又深深磕头，请求道：“要不然去求陛下，让陛下去找小姐的师父，说不定有救啊！” “陛下出宫了。” 姜御医很无奈，这孩子不能再留了，顶多就是四五天。超过这些时日，娘娘的生命就有危险。 可若是陛下还没回来，他也不敢擅自作主张。 “罢了，现在还是用汤药，等陛下回来再做决定。只希望他能快些回来……” 另一端，风祭去找景慕霆，可书房的人却将她拦在门口，说陛下并不在。 景慕霆其实并没有出宫，而是将自己关在密室。 因为喝了那种猛药，很快就能感觉到剧痛，唯一的办法就是继续修炼。 快速调理自己的身体，这需要时间，快则三天，慢则半个月。 他之所以将她带去瑾思苑，一是她希望以后过平常的日子，既然如此，她就先习惯起来。 二是让天尊的人对她放松警惕。 和天尊的这一战很快就要打响，这一年，他也早已做好了准备。 除了药人之外，还在无天宫外埋伏数万杀手。 这些杀手并非普通人，而是会使毒的毒师，很多都是从北凰来主动投靠。 留着风祭，就是为了最后一步做打算。 不过在进入密室之前，他也早已在宫里布下杀手，只要风祭靠近皇后的小院子，必杀。 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握中。 整整三天，他都没回去，风祭也无法靠近小院，甚至感觉到周围都是死士。只要自己靠近必死无疑。 这令她又重新起了狐疑，看来景慕霆还是爱她的！ 难道将她关在这里，只是为了保护？ 而苏婉寻每天除了喝药就是研制出调理景慕霆身体的汤药。 还有一点，她实在想不通为什么景慕霆会中毒！ 她的药方都是师父给她的！应该不会有错！ 难道后面又被人下了毒？ 可又是以什么方式下的毒？ 若是无人下毒，那就是师父给她的药有毒，师父的药方有问题！ 这个想法一起，她后背发麻。 第348章 找到他了 “小姐，您就休息一会儿吧。”白芨将参汤端过来。 说起来，陛下虽然无情，但每日的膳食和参汤都营养均衡，没有任何亏待。 了锦衣玉食，但小姐却比吃得更多。 只是她心里又知道，她还是撑着身子，要不然脸色不会越来越苍白的。 苏婉寻想到最后的那个想法，头皮发麻，后背发冷，她不敢相信，也不会相信！ 师父救过她的命，还教会她很多，前世虽然没能成为他的徒弟，却从他的身上明白一个道理：人命关天，当你为医的那一刻，就要暂时放下所有恩怨。 “我不相信！他绝对不会骗我！” 她还是坚持，若真的是他下的毒，那解毒也没那么容易。 “那天大火是怎么起的？若是风祭放的火，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烧了整个寝殿。” 苏婉寻凝眉深思，自言自语。 也终于想到是有人用了法术才能快速燃烧。 类似于天尊的法术。 难道是风祭烧的？可她并不在宫殿啊！ 或者她用幻术混进了宫，还对付了她。让她看见了念念！ 她以前在北凰也遇见过幻术，总觉得是一个神秘组织。 可火焰和毒又有什么关系？此时此刻，她倒是真的有一种想和天尊见面的冲动。 “是风祭！一定是她！” 苏婉寻的清眸划过恨意。其实早该猜到是她。 可是景慕霆会相信吗？ 他对她有恨，太明显的恨！所以他不是不信，而是不愿意相信！如同前世，因为他母亲的死，他恨她。 即便自己最后做解释，还不是一样怀疑和伤害？ “小姐，您先把参汤喝了！要不然身子受不住。” 白芨再次提醒。 “药快要调制出来了！等治疗好他，我想去见天尊。”苏婉寻接过她手中的参汤，一口气便喝完。 她并不想耽搁，所以到了晚上，她就熬好了汤药，并且制成了丹药。准备出去找景慕霆。 “小姐，陛下并不在宫里，你要出宫去找？” “他就在宫中，我能确定他没有离开。而且应该在疗伤。”苏婉寻很确定。 以她对景慕霆的了解，如今他刚复明，但因为喝了猛药，又中了毒。这时候绝对不会有任何行动。 可是其他人不会知道。包括风祭。 乘着黑夜，她决定这时候出去找。虽然不会幻术，可她有九魂鹰。 九魂鹰有寻踪人的本事。 甚至比犬类还要灵敏，苏婉寻每天都会给它喂食。 虽然它的原主是星移，可现在对她极为忠诚。 苏婉寻命带它去了景慕霆的书房前，让它记住气味。然后再去找人。 夜晚，它飞回来了，苏婉寻兴奋地将它放进房间。 它在房间里任意转圈，显得很兴奋。 明明是一种杀人恶鸟，尖牙利齿，但在苏婉寻的面前却无比温顺。 “白芨，我们出发！它是在说找到了。” 苏婉寻带上丹药还有手术需要的器具，她心里明白，即便她有自由可以出入院子，可还是有人跟着。 景慕霆不信她，却无时无刻想要霸占着她，和前世是没有区别的。 她不会幻术，却会迷药，而且到了出神入化。 她将金鎏玛瑙扳指做了个藏药机关，就如同最小的药鼎，只需一点火星子就可燃烧。 只要谁上前拦截就立即点燃。 而她和白芨身上都带着解药香囊，不会被迷晕。 最后九魂鹰竟在御药阁前停下。 “没错吧？陛下在这里？” 白芨疑惑地瞟了一眼天空的九魂鹰！这里可是御药阁！陛下怎么在这里面逼毒？ “呦！娘娘，您怎么又来了！想要取药，通传一下就好，奴才们马上就送来。” “还是我亲自挑选比较好。” 她直接和白芨进去。 看守人让路，可刚退一步，就见一只巨大的鹰也飞了进去。 “啊！”他吓得愣在原地，还以为是幻觉。 苏婉寻进了药阁，九魂鹰最后在一排药架子前停下。 “就是这里了！他一定就在里面！” 她坚定不移，又对白芨吩咐：“皇宫里一定有天尊的人，所以他才找到这么隐蔽的地方。你在外头看着，一有消息马上来报。” 白芨叹息，小姐自己胎象都不稳，她心里应该是知道的，为什么还要那么拼？ 苏婉寻点着火烛开始找机关，凭借着景慕霆的智商，机关绝对不会那么明显，八成是需要阵法的。 她虽然学的是医术，但也翻阅过关于奇门遁甲的书， 她没有着急，而是安静地坐下，抬头望着这书柜许久。 半个时辰，一个时辰，两个时辰。 眼看着外头都要天亮，她依旧没有反应。 “天亮了，不如先回去？”白芨很担心她的身子。 苏婉寻终于起身，看着书柜道：“数字也有阴阳和五行，“0和5在五行当中代表土,1和6在五行当中代表水,2和7在5行当中代表火……” 白芨盯着这些书的数字，突然灵光闪动，激动地道：“所以这阵法就是和这书本的数量有关。” “对！” 苏婉寻的清眸已清澈如星辰，神色平静温和。 她以最快的速度将书本重新摆放。 当最后一本书落下后，地砖终于开了一道裂缝。 她弯腰将这块石砖撬开，果然发现地洞，并且有阶梯。 “小姐，下面好黑，您一定要小心！” 苏婉寻刚下去就能闻到一股重重的草药味，心里就更担心，生怕景慕霆毒发。 然而当她走下去后，还是看到了最担心的一幕。 景慕霆还在打坐，背脊挺直，但是俊颜苍白。 此时应该已经入定，所以并没有意识，她抬手替他把脉，脉象还是平稳的。 可是毒性虽然已消除了大部分，但还是有小部分已经伤及五脏。 若是他慢慢逼毒，并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看样子急着要出去！ 苏婉寻不敢将他唤醒，生怕他走火入魔。 所以就将丹药送入口中让他吞下，再用针灸将体内所有的毒素逼出来。 等做好这一切以后已两个时辰了。 景慕霆的脸色已恢复了很多，但依旧没有苏醒。乘着这个机会，苏婉寻又给他治疗眼睛。 这才发现他眼膜的伤并没有痊愈，的确还会失明。 风祭！ 她一定会想办法将她杀了，只是现在需要时间和机会。 第349章 知道念念出事了 “小姐，小姐！有人来催了！说是那女人也要过来取药，您倒是快点！” 白芨的声音已经传来，她来不及应答就准备离开。 的确不能停留太久，等明日再过来也不迟。就是不知道他何时能苏醒！ “小姐，小姐，快点……” 白芨急了，若是被人发现，那陛下就有危险了。 他可是连死士都没有安排，否则也不会让小姐进去。 苏婉寻收拾了一下药箱就要走，可手腕却被握住。 她转头，刚好对视着到深幽炽热的双眸，眸中闪动着灼灼光辉。 四目相对，苏婉寻只感觉心被狠狠扎了一下，有委屈，也有心疼。心疼他痛苦！ 即便这痛苦是他对自己的误解…… “一直都醒着的？” 她低声开口，心却好似停滞了半拍似的，不敢看他的眼神。 她承认自己的懦弱，她怕见到那双仇恨的目光。 “刚醒。” 景慕霆一瞬不瞬地望着他，平静温和的视线里却隐藏着刻骨铭心的深情。 光线太暗。 他不表露，她也看不到。 “还是不信我？” 她鼓足勇气问他。 景慕霆能看出她眼底深处的期待，信吗？ 他不知道！ 若以前是毫无保留地相信，这一世，在她带着念念离开，将他封在石洞外，在她拿着卷轴要毁他江山时，信任已经一点点在崩塌。 苏婉寻看着他沉默和沉思的眸光，那一点点希望彻底破灭。 “我懂了，你不用再回答。” 这一次，她主动挣脱他的手，用尽全力，即便手腕发红，被勒出了指印。 景慕霆看着她仓皇而逃又失落的背影，心不由得泛疼。 寻儿，我信你，信你不曾要害过我，但始终无法相信你不爱他…… 前世，你因为我伤害了许世宁所以才会选择以死挣脱我…… 但无论如何，我都爱你！不曾少一分，我会拼尽全力为我们今后的隐居生活做准备。 心中对强烈欲望不曾减少，可为了你，我可以压制，压制再压制！ 他再看向自己的双手，视线又开始模糊了，他等不了那么长时间了，后日就准备带上药人去见天尊。 而寻儿！也不能再踏出一步…… 另一边，苏婉寻出了御药阁，正准备回小院子，却在经过景慕霆书房时见到了风祭。 “皇后娘娘安！” 她对着她行礼。 苏婉寻停下脚步，若无其事地转了转拇指的金鎏镶嵌宝石扳指，其实已在悄悄点燃。 风祭的脸颊涂抹了厚厚的白粉，她想要遮盖住脸上的伤疤，所以五官看上去奇怪又僵硬。 “皇后娘娘是去取药吗？”她想试探。 若是景慕霆真的无路可走，那这时候她出来帮助那就最佳时期。 “嗯。” 苏婉寻点头，同时也向她靠近两步，指着自己的膝盖说道：“摔了，以后还会留疤。” 风祭的视线停留在她的小腹，已经微微隆起。 她哪里敢动手？甚至不敢靠近，生怕暗处的死士将她杀了！ 可当她刚要呼吸两口气，顿时觉得头晕。 “你给我下毒？” 她不可思议地抬头，眼神尽是震惊。这贱人就像是废物，竟可以给她下毒？ 苏婉寻的唇角勾起淡淡弧度，轻声道：“我毒药藏在扳指里，早就想要杀了你。你若想要活下去就找你母亲喽……” 现在她杀不了她，但将她赶回去，至少慕霆是安全的。 “皇后！” 风祭不敢靠近她，她已经感觉到周围死士的杀气。 景慕霆留着自己不过是想要随时知道母亲的动态，可只要涉及这个女人，他就会狠心。 “白芨，我们走！” 苏婉寻已转身，又被白芨搀扶住。 “皇后娘娘，公主这么长时间没见着你，你就没有一点怀疑吗？” 风祭说得很轻，生怕周围的死士听见。 “你什么意思？” 她转身，仿佛被说中最担心的事，原本就略白的小脸此时更是毫无一丝血色。 “皇后自己慢慢理解吧，还有，皇后的家人在哪里？若是他们安然无恙，为什么没有一封书信？” 她说得越来越轻。 但对于苏婉寻来说，听得无比清晰。 “陛下呢？你可以去问问他！公主到底在哪里！” 风祭笑容款款，一张原本应该美艳绝伦的小脸现在却显得诡异扭曲。 “小姐，您别听她说，公主好着呢。”白芨急忙扯着自家主子的袖子就要走。 风祭也不再逗留，快速离开。 苏婉寻根本无法追。 再好好回想景慕霆前些日子不给她见孩子们的理由，显得牵强又奇怪， “小姐，公主真的和太子在一起，你要相信奴婢……” 白芨越解释就越急。 “不行，我要再回去问他！” 苏婉寻想要朝着御药阁再回去，可没走两步又停下。 这样做就暴露了慕霆。 可是孩子…… 还有父亲他们，真的安好吗？若是安好，星移为何不来半封书信？ “我要去一次他的书房，若是念念出事，他一定会在书房里留下什么吧？” 她保持了冷静。 白芨一听更是吓得浑身颤抖，听说公主的小祭堂就在书房附近，若是被发现就糟糕了！ 她不顾白芨的再次劝阻，已快步走向书房。 皇宫太大，也没有马车接送，可她的脚步却变得轻盈有力。 竟不到半个时辰就走到了书房。 门口驻守许多侍卫，她根本进不去，但还是发现书房附近有一座新盖的小屋子。 一种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 “这，这是什么？”她几乎用一种恐惧的语气问。 “这可能是，可能是……” 白芨一时间也不知怎么回答。 这时候，她们身后又出现两个男人。 不同于侍卫的侍卫服，他们穿着黑色劲装，眼神都透着强者的果决。 “皇后娘娘，陛下突然来了旨意，要您快些回去，后面几天都不许再出来。” “就方才吗？”苏婉寻偏头问。 “是！娘娘！”黑衣人还是很恭敬，但语气却冰冷严肃，没有一丝缓和余地。 “让我先进去看看！” 苏婉寻坚持，手指不动声色地去拨弄玉扳指。 第350章 流产 可这两人居然没有一点反应，看来是经过严格训练。 “我只要看一眼，看一眼就好！” 苏婉寻的眼神充满恳求。 这两人当然明白皇后还是陛下的心中所爱，不能让她知道公主出事的真相。 “娘娘，您别这样，奴才们受不起！” 他们立即跪地低头，也就在这时候，苏婉寻将几根银针弹射入他们后颈。乘着他们晃神，她快步走向小木房。屏息推开房门！ 白色！清一色的白让她猛然怔在原地，脑海空白。 “小姐！这不是，这不是……” 白芨想要再解释，可一切晚了。 苏婉寻已经看得清清楚楚，她的身体已不能动弹，眸光发怔木纳。 沉默许久后，她如同行尸走肉般一步步走进去。 当走到小棺椁前时，她的手掌轻轻放下。 可刚要触碰，又像是触电般地弹开，面色煞白。 “里面是什么？” 她空洞的眸子微微扬起，回头问白芨。 白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是念念，对不对？她已经死了……” 苏婉寻平静地继续问。 这种平静令人感觉到不安，就如同一个绝望人眼中的死水。 白芨想要再开口解释， 苏婉寻整个身子已经直直往下倒。 “小姐！” 白芨冲进去搀扶，来不及了，她的后脑勺重重地砸在棺椁的尖角。 她将她抱起来，手掌托住脑袋，只感觉到一股温热和湿润。 她意识到了什么，摊开一看，当即倒吸冷气：“血！怎么会有血！来人啊！御医！” 再醒来时，苏婉寻已回到瑾思院，不同于前几日，门已被封。 只留下窗户，有些许光芒从外面洒落进来。 不同于景慕霆的撕心裂肺，苏婉寻醒来之后就一直沉默，除了看着窗外就没有一点反应。 “奴婢也不知道公主是怎么没的，陛下，陛下也是心疼您，所以才隐瞒了这件事。” 白芨试图让她开口说话，可无论她怎么说，怎么安慰，就是没有一点反应。 “您还有太子啊！睿儿！您还有睿儿！” “当时我将孩子交给了父亲，是他，是他派人去追……” 苏婉寻回想当时的情景，因为她担心慕霆会被恶兽伤害。 所以急着去找。可他却一定以为自己和许世宁逃跑，私奔！ 若他不这么认为，又怎么会派兵马猛追，孩子又怎会出事？ 她应该恨这个男人的！ 可她舍不得！ 孩子没了，是她自己的错！她不应该将孩子带走！是她害死了念念…… “可是，他也没有错，若是我当时不走，孩子也不会死……” 她喃喃自言，眼睛里却没有一点眼泪，如同失了魂。 “您也没有错啊！谁想让孩子死！陛下伤心，您也伤心。”白芨只想好好安慰。 心里却又替小姐不值。陛下将错全部归结在小姐身上，将恨也发泄在她的身上。 可小姐却将错误归于自己，不舍地恨他。 “念念躺在小棺椁里，我看不见，可我又像是看见了。她浑身是血，对不对……” 她喃喃自言，口音却越来越含糊。 “她就留在棺椁里多可怜，白芨，我去陪陪她，好不好？是我的错，我要和她道歉！” 这话一落，白芨顿感不妙。她宁愿小姐痛快地哭一场，或者将痛苦和恨转移。 就像陛下那样！虽然开始很痛！但后面也会慢慢放下…… 白芨一想到这里，就对门口两个黑衣人道：“你们应该可以接近陛下，现在就去通传他，娘娘精神崩了……” 可他们却答道：“其实我们已经去见了，陛下不在御药房下面了。他，走了，我们也不知道去了哪儿！” “不在了？” 白芨顿时觉得后背发麻。 又走了！代表什么！代表他是真防着小姐啊！ 小姐为他每天研制解药，心神俱惫。 甚至将孩子的死也全都将错都归在自己身上。 他却没有一丝丝信任！ 现在该怎么办？这时候白芨彻底慌乱了，原本胎象就不稳，现在更是…… 她想到了什么回头一看，真的又流血了，和上次相比，这次更多，颜色发黑。 完了！没救了！ “快要请姜御医！快！” 她急声命令门口的侍卫。 几个侍卫也没有耽搁，立即去找姜御医，可偏偏他不见了踪影。 没辙，只能去御医阁去找其他御医，可御医阁的御医也凭空消失！ 当白芨得到这些消息后就知道完了！ 小姐现在神志不清，虽然房间里还有药，可她又不懂。这该怎么办！ 苏婉寻也发现自己流了血，其实早就知道保不住，只是一直撑着。 这一刻，她无比冷静，竟然起身取出一张药方递给白芨：“去咱们药柜子里去取药！” 白芨虽然不懂医，但好歹也耳濡目染一些，一看这药方，居然都是活血的药、 “我早就知道没救了……” 药方在白芨手里微微发颤，原来小姐全都知道，她都知道的！ 当然也知道陛下之所以前些日子恨她，是因为将孩子的死怪在她的身上，以为她要和许世宁私奔。 “好！”她红着眼点头。 很快，汤药就熬好了，当她端过去的时候才发现自家小姐的眼睛已经充血。 可就是没有一滴眼泪。 这并不正常！ 她在接过汤药后一口气就喝了下去，没有一丝迟疑，随后低声说：“白芨，把窗户的帘子拉上，你不要进来，我能熬过去……” 白芨很不放心，但还是将窗户拉上，然后不安地去了隔壁小耳房。 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小姐下了药，她竟然直接睡过去了。 等醒来立即去了房间，扑面迎来的是淡淡血腥，她害怕地颤抖！ 害怕看到她已晕倒在床，或者满地的鲜血。 可没想到看到小姐平静地躺在床榻，她的衣服很干净，应该是换过了，地上的血迹也被擦干净。 一切都是那么宁静平和，特别是清晨的光从窗户里洒进来，落在她的眉目，竟没有一丝怨恨。 “没事了，我再好好休息几天就能好，我饿了，去取些粥。” 白芨一听她要吃东西，连忙点头，可当她出去时却被人死死拦着。 第351章 心疾 “今天的膳食呢？怎么还没送来？娘娘饿了！” 此时她心里只有愤怒！陛下几次三番不信小姐，小姐去给他治病，他倒是好，怕被出卖竟离开了皇宫。 现在御医不见了踪影，难道还要断粮吗？ “会在规定时间送进来，但是你们不能再踏出这院子半步！” 门口的侍卫很坚持。这次陛下下了死令，若是娘娘再出事，那他们的脑袋就要掉！ “呵！规定时间才能送来！当娘娘是犯人吗？一定要在规定的时间内吃饭？” 说到这里，连她自己都要崩溃。 这些侍卫还是知道陛下在意娘娘的，所以立即道：“好，好，我现在就去催！” 白芨也没有将苏婉寻流产的事情说出去，如今陛下不在，若是这些奴才知道龙种都没了，还不知道怎么嚣张跋扈。 可她怀的毕竟是龙种，龙种出了事。等陛下回来，一切就糟糕了！ 而这几天，她几乎不开口说一个字，也没有一滴眼泪。 白芨不知道这是不是好现象，只希望她能渐渐走出阴霾， 半个月的时间过去了！ 景慕霆也终于回来了，不仅回来，还带回了太后。 这令所有人惊叹，这下可好了！太后终于终于回来了！ 白芨喜出望外，看着房间内瘦得脸颊都凹进去的主子，马上就冲出去见他。 这些侍卫死死拦住：“姑娘，不能出去！有什么事，我们会去回禀陛下的！” 白芨无能为力只能道：“娘娘小腹疼！去唤他，快去！” 她只希望陛下能用温暖将小姐从痛苦的深渊中解救出来，告诉她，一切不是她的错！ 也能安慰她的失子之痛。 这些侍卫见她这么着急，而且和龙种有关，就将她放了出去。 白芨冲到书房，景慕霆却在书房和大臣讨论国事，别说靠近，在十丈之外就被拦住。 既然进不去，那她就在门口等。 好不容易等到陛下出来，除了几个大臣之外，还有一个少女，并不是风祭。 瞧上去只有十四五岁，眉目清秀灵动，却也带着几丝胆怯和羞涩。 “陛下！”她对着景慕霆大喊。 可景慕霆却只是看了她一眼，然后头也不回地朝着偏殿走去。 “陛下！小姐她……呜！” 她刚想要说，就被一个小太监死死捂住嘴，冷声警告：“你闭嘴吧，陛下正在忙国事！不想活了吗？” 白芨感觉嘴巴被人塞了什么东西，嗓子顿时哑了，竟然开不了口。 这小太监就是薛公公手下人。 看着景慕霆离开的背影，她无奈之下只能去找太后！ 忍着喉咙的焦灼感，她又快步走向太后宫殿，只希望柳氏能念着旧情，替小姐说好话。 也不知道她有没有恢复神智。 “太后娘娘！小姐她病了，病得很严重，是心病，求您，救救她！” 白芨跪在地上，砰砰地磕头。 柳氏的确出来了，她的眼睛很清澈，不解地看着白芨。 白芨见柳如萱并不在，也算是松下一口气，接着道：“太后，求求您了。救救小姐！” “你是……” 柳氏的眼神里没有恨，也没有任何算计。只有疑惑！ 这时候柳氏身边的贴身宮婢走到她身边轻声说道：“白芨，咱们都是苏府的人，和你说句实话吧，太后她，她回来之后就失忆了。什么都记不得了！只记得她当年和太上皇的事，就连苏家的记忆都没了！这对于她来说是好事，咱就不要再提。” “你说什么？”白芨顿时五雷轰顶。 太后苏醒了，不再被控制，但又失忆了？ “陛下将太后救回来了，陛下在无天宫拿了失忆的药给她吃了，希望她忘记曾经痛苦的事。” 这宮婢说到这里又拍了拍白芨的肩膀：“你也知道的，主子在苏府过得并不好，一直觉得自己被沾污。陛下也是为她好……” “这，这对我家小姐并不公平啊！小姐在苏府这么护太后，陛下不能为了自己母亲忘记痛苦而抹去我家小姐的功劳啊！” 白芨也不顾景慕霆皇帝的身份，脱口就骂：“自私！太自私了！” 她的嗓子受了伤，虽然已经可以喊出声音，但听上去很沙哑很难听。 “你！”宮婢一把捂住她的嘴，急忙说：“你不要命了是吧？别忘了，他现在是皇帝！” 这话落下，白芨浑身发凉，包括心！ 皇帝！？ 是啊，他现在是皇帝！而不是一直可以护着小姐的二公子！ “她究竟是谁？”柳氏问这宮婢。 “哦！她就是皇后的贴身丫头。”宮婢回答。 “皇后？没听慕霆说起啊！” 柳氏皱眉，想要用力去想，可脑袋却是一阵剧痛。 白芨不放弃，继续将这宮婢拉过来询问：“陛下有没有打赢天尊，你知道吗？” “听说是赢了，将无天宫都烧了。天尊带着几千人却消失了，好像就这些……” 这宮婢也就随口一答，然后就搀扶着自家主子的手往豪华的凤慈宫走回去。 白芨看着她们的背影，一瞬间宛若悲秋刺骨的寒风刮过。 回去的时候，这些侍卫见她一个人就知道没有将陛下唤来，他们没有嘲讽，只是无奈叹息。 她进了屋子！ 房间很黑，似乎被刻意遮住了阳光。 她记得小姐怕黑，为什么现在不愿意见光。 再看向房间里的人，她穿着还是一身干净清爽的衣裙，除了脸色苍白无血色，其他都很正常。 水眸清澈，没有半点疯癫。 可是她看到桌上摆放着四双碗筷就知道不对劲儿。 “一双是慕霆的，一双是睿儿的，还有一双是念念的！” 她自言自语，小脸带着如清风般的笑容，沁人心肺。 可白芨却浑身发抖，她感到了恐惧。 还以为小姐能慢慢恢复接受，没想到竟是…… “小姐，您别这样。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公主也许若是地下有知，她会难过的！” 白芨跪倒在她面前，想要她接受事实。 可苏婉寻却像没听见，小脸的笑容依旧温暖，她在念念的碗里夹了她最爱的鸡腿。 “念念先吃！” 随后又盛了一碗鸡汤给睿儿：“这是睿儿的！你最爱喝汤……” 第352章 你为什么要喝落胎药！ “小姐！” 白芨再也看不下去，上前抢过她手里的筷子，说道：“您清醒点，公主已经不在了，您这样做，是自欺欺人……” 苏婉寻并不发怒，而是又拿起景慕霆的筷子再次夹菜。 白芨彻底愣住，她无助又难受。若是老爷在就好了！老爷在的话，小姐就不会这样。 现在找谁呢？老爷走了，大公子也走了！其他几个小姐不知所踪。 老夫人回了老家隐居！ 难不成去找老夫人？ 可是她连出院子的权利都没有？怎么出宫？ 眼看着小姐在给他们夹好菜后默默地看着，她只能又将筷子送回去。 苏婉寻也不说话，拿起筷子开始吃饭，和以往吃一样的量，举止也一样规矩优雅。 这就是她的小姐，即便疯了，也不忘教养，仿佛刻入了骨子里。 傍晚，太阳落山。 苏婉寻这才将帘帐拉开，她和往常一样在小院子里浇花，还会对白芨说些话。 看起来和常人无异，甚至还能从她的眼里看见光芒。 这些光芒自从和景慕霆有了隔阂以后就很少见了。 白芨有一瞬间的失神，还以为回到了苏府。 那时候的小姐无忧无虑，可自从二公子从外面回来，一切似乎都变了。她的眼神时而死寂，时而忧愁。 现在，又变回来了。 “白芨，你将这些花盆帮我一起搬进去，晚上会有暴雨。” 她偏头吩咐，随后又对转身对身后人说：“念念你别碰那些月季，有刺！” 没人回答。 她却丝毫不在意，又对门口说道：“慕霆，怎么那么晚回来，要下雨了！” 语气温柔中带着责备。 白芨哽咽了一下，抱着花盆就往屋里走，怕被看到眼中的泪水。 夜晚，果然下起了倾盆大雨，她只希望陛下能过来看望一下，即便一会儿功夫。 可到了子夜也没有动静，窗户被大风吹开，她起身就要去关。 然后吹灭桌上的蜡烛后就转身去了自己的房间。 可她刚走，门就推开，景慕霆已站在门口，他浑身湿透，白发披肩。 早已没了白日时的尊贵和威严，只有疲惫和失魂。 他的面色冷峻，因为恨意太重竟能使梦中人倏然惊醒。 “你回来了？” 苏婉寻揉了揉眼睛，似乎并不惊讶他的出现。 “为什么要打掉孩子？” 景慕霆狭长的凤眸都是眼泪，像是杀红了眼似的，又像是跌入绝望的寒潭，悲痛蚀骨。 苏婉寻抬手捂住小腹，不解地皱眉。 孩子？不是在的吗？为什么慕霆说孩子没了？ 景慕霆快步走到她面前，看着她平坦的小腹，心再次狠狠抽搐，沙哑地问道：“你恨我，大可以杀了我。为何要对孩子下手？念念，念念还不够吗？” “什么念念？你在说什么？” 她闪了闪清澈的眸子，眼里都是不解和委屈。 景慕霆紧握住她细瘦的手腕，想要将念念的事说出来，可看着她消瘦的脸颊又止了语。 “故意不吃饭，伤了自己的身体！孩子怎么能撑得住？然后又毫不犹豫地喝药！” 景慕霆浑身颤抖，浑身血管像是要爆裂一样，难受地说不出话：“你太残忍了！” 今日回来本想马上就来看望，可实在是脱不开身。 傍晚时分去找了御医，姜御医却说她主动求了落胎药，以死相逼打了孩子。 姜御医可是她的心腹啊！又怎会撒谎？ 可他还是不信！直到看到她平坦小腹才明白是真的。 苏婉寻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手掌覆上小腹，怔仲片刻后道：“我，我并没有要害孩子……” “苏婉寻！” 景慕霆看着清澈的水眸，这才发现眼底竟也充满血丝，眼睑下还有淡淡的黛色。 心不由狠狠一疼。 “嗯？”她抬头，等待着他要说的话。 景慕霆看着她这样苍白和疲惫的脸色，硬生生将愤怒吞下肚。 可微垂的眼眸已掉下了眼泪，字字颤抖：“苏婉寻，孩子无辜，你怎么可以毫不犹豫地喝了药，杀了他……” 明明知道他在意他们的每一个孩子！ 他都可以为了孩子们付出自己的命！ 可在寻儿的眼里，孩子就这么轻贱吗？ 就因为父亲是他？ “喝了药？我怎么会喝了药？” 苏婉寻像是想到了什么，平静温和的眸子闪过伤痛。 她想起来了，她好像是喝了药。肚子好疼！ “我也不记得我为什么要喝药了。” 她的手被捏得很疼，但没有挣脱，而是轻声说：“慕霆，你能原谅我吗？” 其实她说话的次序颠倒，毫无逻辑。 可景慕霆并没有发现。 他看着她疲惫的小脸，终究是没有再忍心责怪，相比失去孩子，他更心疼她小产的身体。 手掌不自觉地松开，又给她拉拢了棉被。 “已入秋，你自己要照顾好自己。” 说完这句，他便吸气转身。 “你要走吗？” 苏婉寻突然拉住他的手，清澈的眼眸里竟是不舍和期待：“这么晚了，为什么还要出去？不是刚回来吗？” 他好像傍晚的时候已经回来了，然后不见了！现在又回来了…… 重叠模糊的记忆在她脑海里翻滚，交错。 其实她知道自己并不正常，还是好久好久之前得了病。 只是现在又发作了…… 可她似乎陷入了沼泽，想要出来，却被肮脏的水草缠绕。 景慕霆低头看向那只白皙的手，怎么忍心推开，又怎么忍心再责怪她半句？ “再等我一段日子……”他沙哑地说道。 再等等，就带着她和睿儿隐居山林。 虽然寻儿可能都已经不在乎，也不想和他在一起。可他还是想啊！ “二哥哥！” 她突然唤住他的脚步，面对着门口洒进来的月光，她期待似地问：“你是不是要带我和孩子们离开这里？带着睿儿和念念！” 景慕霆听到这样的问题，先是一喜，可再回想她做的事，心又无比地疼。 他只是点了点头，却没有回答。 苏婉寻能感觉到他的冷漠，也不再说什么。 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黑暗的门口，双臂抱着脑袋，眼神越来越迷茫：“你胡说，念念好好的，根本没有死，她就在隔壁房间，就在隔壁……” 第353章 寻儿，我带你去见天尊 翌日清晨，白芨进了房间，早膳都已经备好，比往日更丰盛，而且都是小姐爱吃的。 可她却闻到淡淡血腥味。 她怕极了，就怕小姐会想不开，几乎是颤抖着膝盖走到床边去掀开棉被。 人并不在，再仔细一看，床单竟是一滩血迹。 难怪前段日子就有闻到，只是小姐很少让她进房。她会自己洗床单。 这可是什么血？ 难道是流产伤了身子？所以流血不止？ 若真的是这样，不能再拖了啊！否则会死！ 她的脑子一轰鸣，差点没站稳，急奔出去。 “小姐，您，您不能这样，为什么要瞒着奴婢？不想活了吗？” 白芨大怒之下口气竟带着不敬。 苏婉寻像是没听到，依旧在和九魂鹰玩耍，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似的。 “御医！” 白芨匆匆要闯出去，可抬头一看，竟在院子外头伫立起了铁围栏，围栏上方还是倒刺。 “什，什么时候安装的？” 她几乎颤抖着问铁栏外的侍卫。 “昨天连夜装的，外头的人还要经过奇门遁甲，根本进不来，除了陛下！” 侍卫回答。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娘娘又做错了什么？” 白芨简直不敢置信地看着这些铁栏，心底发凉。 “陛下没有说，但他看到这九魂鹰在空中盘旋就知道她又想要出去，所以……” “这九魂鹰是娘娘的宠物！它能做什么？它爪子上有信？” 白芨想要和他们理论，可这侍卫头领居然转过了身子。 大怒之下，她开始高声大骂：“有病！你们都有病！小姐都快要死了！御医呢？该不会连御医都不来吧！” “姜御医一直在里面啊！” 这话落下，白芨猛地转身，果然见到了姜御医。 白芨是认识他的，小姐有恩于他，他对小姐也算是忠诚。 可不知怎么的，总觉得他的眼神有些不对劲儿。 “那天小姐流产，你怎么不在？你去哪了？”她狐疑地问。 “我一直在啊，你也来找我了。以死相逼，问我要落胎药！”姜御医很无奈地回答。 “什么？我何时问你要落胎药了？明明是我们屋子里本来就有！你撒谎！” 白芨已经感觉不对劲儿了，来不及再对峙。 就见那只九魂鹰对着姜御医进行了攻击，还往心脏的地方啄过去。 九魂鹰本就属于恶兽，喜食人心。 “啊！” 白芨和苏婉寻都惊了一下，下意识地往后退。 速度实在太快，根本来不及阻止。 可没想到的是，九魂鹰最后没有用爪子撕开他的心脏，而是像被雷电击中一样弹开。 白芨惊得吸气。 姜御医可能是受了刺激，当即就晕厥过去。 白芨眼尖，竟然发现九魂鹰的羽翼下藏着一封信，信封是黑色的，所以不容易被发现。 苏婉寻也发现了，立即取下打开。 “是不是老爷和大公子来的信？”白芨压低声音轻声问。 她没有回答，脸色却越发苍白。 白芨从她手里抢过，原来是星移写的，可内容竟是他们得到陛下要屠杀苏家的死令，逼他们回来。 她是见过星移的字迹，的确是他的。 “没有放过我们苏家，从来没有放过……” “小姐，这，这……” 白芨半信半疑，想要安慰。 苏婉寻不再说什么，只是独自转身回了房。她的记忆凌乱，但这种绝望却很熟悉，熟悉到终身难忘。 “知道什么是命运吗？这就是命运……” 她清澈的眼眸看向窗外的阳光，却开始变得恍惚，喃喃自言：“接下来他一定不会放过苏家人……” “小姐，您怎么知道陛下有没有追杀老爷他们，又怎么知道苏家人会被灭门？” 白芨不信，他觉得陛下虽然生气，甚至一辈子都会这么冷淡。但绝对不会杀苏家人的！ “他和前世一样，我也和前世一样。我们都没有变，终究是走到了这一步……” 苏婉寻平静的面容已经惨白无血色，眸中的光芒越来越黯淡：“白芨，我病了，我的神智错乱……” 其实这一刻，她还是有些清醒的。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再会陷进去。 她只知道，苏家不能再重蹈覆辙。 前世，她选择了死，这一生她不能再如此。即便再痛苦，她都要熬下去。 他若是要杀苏家，至少要有证据！证据呢？ “小姐，那奴婢应该怎么做？怎么才能帮到苏家？帮到老爷！” 白芨跪倒在她面前，激动地发誓：“只要您说，无论多危险，奴婢都不会放弃！” “他给我们苏家定罪，至少需要证据，证据是有，就在苏家……” 她记得前世，证据就是被苏小颜带走。这证据就是和云天墨的通信！ 还有苏家先祖曾经救过云氏太祖爷的证据，听说是一幅太祖爷亲自画的书画，还有一封亲笔信。 就两样东西，足以给苏家判满门抄斩了！ 这一生，云天墨并没有和苏家有联系。所以根本不存在通信。唯有书画和太祖爷的亲笔信了！ “去苏家，找到书画和太祖爷的亲笔信，毁了！一定要毁了！” 苏婉寻紧握住她的手，双唇泛白发颤，眼睛里的惊恐再次出现。 “已经来不及了，证据，他已经到手了。” 窗口传来云天墨的声音，若隐若现，又极为清晰。 淡淡的血腥味弥漫开来。 苏婉寻和白芨同时抬头，窗口并没有人，再看向门口，竟是姜御医。 “是你？” 白芨这才彻底反应过来，难怪看姜御医这么奇怪，原来是云天墨易了容。 “姜御医已经被控制了，我就替他来。”他笑着回答。 对付景慕霆难，但对付门口这些侍卫们还是很容易！并没有发现身高不对劲儿。 “我会想办法带你出去！带你去见天尊！”他的表情严肃平静，没有一丝戏虐和玩笑之意。 这一回，苏婉寻没有拒绝，只是急着问：“我先要去找两个孩子！白芨，他们在哪里？明明昨晚还和我在一起……” “她，她怎么……” 云天墨的心猛地下沉，一种凉意从背脊窜起。 第354章 景慕霆又来看望 看着云天墨痛苦的眼神。 头一次，白芨对他没有任何敌意。但也没有放松警惕，只要云天墨有异举，就立即喊人。 “随我走不走，你自己决定。就和当年一样。” 云天墨靠上椅背，看她的眼神却带着太多情绪，可最后却渐渐消失在他轻轻合上的眼眸里。 苏婉寻没有回答，她看向窗外已经落下的夕阳，闭上眼睛的这一刻，她的脑海里浮现出前世。 越来越清晰！ 仿佛现在的她就是当初的她。 一样的心境，一样的绝望！ “听说景慕霆将天尊的无天宫给烧了，还杀了她很多门徒！这是真的和她为敌了。” 云天墨也不管她有没有回答，将了解的事情告诉她：“他带着替身过去，天尊一眼就识破，可没想到他早已做下埋伏。” “天尊怎么可能一眼就识破？我听小姐说，陛下培养的药人都是血液带毒！” 白芨继续追问。 云天墨回道：“我打听到天尊已经找到了孩子，不过才四五岁。非常疼爱，只可惜那孩子被景慕霆的人伤到了。” “所以，现在天尊和陛下彻底接下仇怨，也唯有她能救苏家，对不对？” 白芨算是彻底听明白了。 天尊看似输了，但在厮杀中，她居然带着绝大部分人逃出去。 又怎么算彻底输了？她一定能帮到苏家！一定能！ “是！” 云天墨点头，随后又继续道：“其实我在几年前就投靠了她，以我对她的了解。她不会那么轻易就认输。” 苏婉寻静静地听着他的话，但开口时语气却很冷淡：“我累了，你们都出去。” 见她如此，两人只能先出去。 白芨担心地对云天墨道：“小姐流产后就不正常了，她和以前一样看似没什么问题。其实已经发作了！只是教养让她看起来像正常人。” “嗯，我知道。”云天墨点头。 “她不只是脑子出问题，身子也不行……”白芨不知道该怎么说，毕竟这是女人的隐私。 “我会想办法带她出去！” 云天墨坚定地自言，随后又重新戴上人皮面具准备出去。 可没想到被苏婉寻唤住了脚步，她就站在门口凝望着他，长发披肩贴在两颊，瘦弱得让人心疼。 她的眼底没有恨，也没有任何疑虑。 “带我去见天尊。”她轻声开口。 月色太凉，而她又实在生得太美，清眉雪额，特别是那双剪水秋眸。 即便面色苍白，也掩盖不住她浑然天成的精致五官和宁静如春风的气质。 云天墨看得有些呆愣，明明他们相处了四年多，明明她背叛了自己，可这一刻还是会心动。 一如四年多前看到她的模样。 “带我去见她！” 苏婉寻重复，又字字清晰地说：“我有东西可以和她交换，救那个孩子，她一定答应帮我。” “好！等我两天，我有办法带你出去……” 他给她做下保证。 两天，白芨一直盯着自家主子的精神状态，生怕有什么过激行为，甚至害怕她会自尽。 好在并没有，可她拒绝她碰她的床单。 她会每天给自己熬药，也会正常吃饭，可是白芨每次进房间还是会闻到淡淡的血腥味。 她明白小姐还在流血，恐怕这辈子都不能生育了。 这样也好，她不用承受痛苦了。 这已是翌日傍晚，云天墨告诉他们，今夜就动身。苏婉寻只是点头，和往常一样吃饭浇花。 没想到景慕霆竟然来了。 他手里拿着一件披风，在进门前还是停顿片刻，只是没想到门竟然开了。 苏婉寻抬眸看他，眼底的情绪莫辨，但小脸上展现的还是宁静和平和。 “回来了？进来吃饭！” 像极了普通夫妻那样。 景慕霆渴望这种感觉，可一想到这是欺骗，他的眉心不由一皱，唇角浮现一抹无奈的笑：“我不进来了，给你带了衣服。天有些凉。” 话音一顿，他又接着说道：“我命人新做了一批衣服，明天就送来。” 苏婉寻接过柔软的披风，手掌轻轻抚摸，轻轻一笑：“谢谢二哥哥，刚好这些日子需要，我找遍整个衣柜都没有找到披风。” 她的笑容太柔又太美，似乎能瞬间融化他伤痕累累的心。 一时间，他沉默下来，本想转身离去，可看着她越来越瘦的小脸，心都开始滴血。 没吃饭吗？ 是因为思念孩子？还是因为思念其他人？ “饭菜可和胃口？若是不和口味就同我说。” “都是我喜欢吃的。”她柔声回答，随后又看向桌子，说道：“你看，正准备吃呢！” 景慕霆想要再说什么，可一想到那些痛苦的事，还有她喝下的落胎药，便又转身。 苏婉寻的手扶着门沿，看着他离开的背影，突然又轻声唤道：“等等！” 景慕霆停下脚步回头。 回头这一刻，夕阳刚好洒在苏婉寻身上，梨云梦冷，她的轮廓那么美，又显得那么不真实。 仿佛一只欲要乘风归去的蝴蝶。 是他再也捕捉不到，再也找不回的离开…… 苏婉寻看着他，眸光深邃，像是要将他深刻在灵魂里，可最后却化成一抹最轻盈的笑容。 不再痴迷，也不再迷茫。 “告诉睿儿和念念，我很爱他们……” 她的声音温柔似水，眼眸清澈干净。 景慕霆的心被震动，竟有种将她重新搂在怀里的冲动，然后对她倾诉，他还是爱着她的！ 甚至向她保证，过段日子就能让她见到睿儿！ “你爱他们？你爱他们当时就不会选择离开！你说你害怕！可你当时在害怕什么？” 景慕霆将心里的怒火发泄，提声质问，可还没得到她的回答就再次转身。 “好好休息。我明日再来看你……” 这是他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再抬步时，他的脚步已坚定。 可苏婉寻并不知道，他回书房后并没有直接处理国事，而是立即下旨去找医圣。 他见她脸颊消瘦，白芨却说她每天吃喝正常。 既然正常，又为什么她是吃了东西的，为什么会这样？ 而另一边，苏婉寻开始整理衣物，不似第一次离开时候那么不舍，那么悲痛。仿佛一切都是那么风轻云淡。 第355章 最后一次离开 这一次去找天尊，白芨是要跟着一起去的。 子夜，云天墨就开始布阵。 他以姜御医的身份在几个重要角落点上幽蓝色烛火，还点了迷魂香。 最重要的一步就是将被打通的地道重新规划。 这些通道也是最近才发现的，可他并不知道是谁打通的！ “按照景慕霆的作息，现在应该是在吃晚膳，还会加一壶酒。这次杀天尊，风祭起了不可磨灭的功劳，所以对她的信任又上了一层楼，她偶尔以祭司的身份站在门口守卫。” 云天墨开始和白芨分析如何逃出去，因为苏婉寻已经不正常了，无法和她沟通。 她偶尔会静坐，很正常。但更多时候又会自言自语，令人后背发麻。 “我们何时走比较顺利？如果需要我做什么，尽管说！” 白芨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 “风祭对景慕霆来说如今已是废棋，毫无价值，和素无心一样。但这蠢女人还是个厉害的角色，想要出去，先得将她杀了。因为她会破局。” 白芨认真地听着他的分析，也终于明白，这一次逃出去还是要惊动景慕霆的。 “听说明日要重新选秀，二十几个秀女全部住在华清宫里。我们第一步就是造成动乱，然后嫁祸给风祭。景慕霆碍于这些秀女的身份，一定会亲自处理。我们趁着这个时候出去！” 一切都安排好后就开始行动。 白芨看着他急匆匆出去的背影，突然感叹地问：“小姐，他多多少少对你有点真心的吧？” 苏婉寻像是没有听见，正在奋笔疾书地写着什么。 白芨过去一看，忍不住吸气，她居然正在写如何治疗内伤的药方，不正是上次给陛下送去的药方吗？ 还有一份竟是如何治疗眼疾的汤药！ “他的眼疾还没完全恢复，其实换眼膜是最好的办法，可……” 她的话音一顿，又轻轻闭上了眼睛。 “你该不会要将自己的眼膜给他吧？”白芨吓得说不出话。 “不！我还要救苏家，还要见念念……” 她摇了摇头，再将两份药方整整齐齐地叠好，说道：“虽然不能完全治好他的眼疾，但也能挺过这段日子。” 白芨知道她还没清醒，因为若是清醒就不会说见念念。 一个时辰后，云天墨又回来了。 他手里拿着一壶酒，紫眸笑意浓浓：“还有半个时辰，华清宫就会发生大暴动，只要景慕霆过去，接下来就像当年那样。” 他喝了一口酒，嗓音沙哑了几分：“就如同当年，我带你冲出去。” 她没有应答，他也没有勉强。 半个时辰后，果然宫门外传来喧闹的声音。 三人从窗口眺望，不远处竟是火光冲天。 “被人放了火，但不是我放的……” 云天墨笑着挑眉，手掌想要轻轻覆上苏婉寻的小脸，一如往常。 可看着她惊讶又迷茫的眼神，最后还是悄悄收了回来。 “是我要风祭放的，她太想独霸景慕霆，连秀女都不想放过。虽聪明，却在贪欲面前变得不理智！” 苏婉寻点了点头，似乎这一切都已经和她无关。 风祭也好，秀女也罢。 这时候，外头的火光越来越浓烈，甚至还弥漫开浓重的药味。 “有毒？”苏婉寻偏头询问。 “我说过，几年前怎么带你走，现在同样怎么带你走！” 云天墨取出浸过解药的面纱递给她和白芨，自己则套上斗篷和遮脸黑布。 “走！” 三人冲到小院子，这里竟然是一片刺眼的白光，守卫在外头的侍卫根本睁不开眼。 这就是阵法，就如同风祭当时使用的！ “果然都是跟着天尊学的！”白芨感叹。 “闭着眼睛，再痛也要冲出去，往右边！” 云天墨提醒他们。 苏婉寻却只字不提，但脚步也没有松懈，她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救苏家！ 就凭着这个强大的意念，她根本不在意眼睛的刺痛。 火焰的毒素再加上这一大片刺眼的白光，这些侍卫根本看不见三人从他们的眼皮底下离开。 点点白银色的光芒从四面八方聚集，越来越多，光芒也就越来越刺眼。 与黑色毒雾交织在一起，竟是说不出的诡秘和可怕。 “过了第一关！现在过第二关！” 云天墨抬头看向天际，当确定明月的位置后，又开始转移方向：“往东面，他们就找到不到我们。只要出了宫门，一切就好说。” 苏婉寻回头看了一眼瑾思苑，像是做最后的道别。 很快，他们就到了宫门，避开了所有视线。 景慕霆因为在后宫看火势，所以根本没有注意到这里。 三人最后来到宫门前的一棵巨大的槐树下，云天墨转动机关。下面居然出现一个通道。 “我也不知道这通道是谁挖的！先下去再说！” 可等他们刚要走下去。 一道玄色高大人影已出现在他们附近。 “封锁宫门，销毁附近一切马车！” 景慕霆沉声下令，一股浓浓的怒意不可抑制地向四周散开。方才周围的白光也在瞬间消失。 他的银发披散，周身带着一种摄人心魄的力量，方才周边的阵法已完全被破除。 而另一边，当云天墨想要从安排好的洞口出来时，突然停下脚步。 “不对不对！现在不能出去！” 以他这些年他对景慕霆的了解，绝对已经破除阵法，并且将这里围得水泄不通。 苏婉寻也闭上眼睛，低声道：“我们先回去，从后宫走。” “后宫走？你以前的寝殿吗？” 云天墨也算是反应过来，用火折子看清她的表情，淡然从容。 到底有没有疯？ 疯子难道不应该是胡言乱语，疯疯癫癫吗？为什么她可以这么平静？ “寝殿那里早已一片废墟，却是最安全的地方，只要到了那里，我就知道从哪里逃了。” 苏婉寻冷静地说。 不到半个时辰，他们通过缓慢爬行，包括苏婉寻对位置的敏感度，很快就到了她从前的寝殿。 当他们出去后，果然是四周无人。 第356章 残破的记忆 “寝殿那里早已一片废墟，却是最安全的地方，只要到了那里，我就知道从哪里逃了。” 苏婉寻冷静地说。 不到半个时辰，他们通过缓慢爬行，包括苏婉寻对位置的敏感度，很快就到了她从前的。 这里的废墟虽然已经清理很多，但因为宫殿实在太大，断壁残垣还是存在，他们可以很容易地躲藏。 苏婉寻看着这片废墟，眼神又开始失神，仿佛看到了过去的东西。 “这里其实根本不是皇宫，而是以前的王爷府，他却因为我们在这里成亲，就将这里改造成了宫殿。” 她喃喃自言，眼神飘忽不定，时而想念时而又想到了什么变得恐惧。 嘴里喊着孩子的名字。 白芨是知道她真的不正常了，所以没有去刺激她，只是去搀扶：“小姐，快带我们去出口，就怕陛下追上来。” “我知道出口在哪里！” 云天墨指着不远处的几棵树，勾唇浅笑：“没想到几年过去了，这里倒是一点都没变。当时我就是从这里混进来。” 其实这里在几年前就被他施过阵法，景慕霆命死士连夜驻守。 如今寻儿搬迁了院子，死士也离开了。 “走！” 云天墨想要拉住苏婉寻的手。 可苏婉寻的眼神突然变得陌生和恐惧，竟说道：“你不要杀王府的人，我同意和你走，但一定要放过婆母。” 云天墨一怔，没有经过思考，脱口就道：“你疯了吗？你在说什么？” 可话音落下，他就后悔了，又马上改口：“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你需要好好治疗。” 白芨基本已经确定主子到底怎么了，她的记忆错乱，仿佛一块完整的镜子，一下子被摔成碎片。 所以她时而正常，时而胡言乱语。 她深吸气，试探性地问：“小姐，您的孩子……” 她低头看向她的小腹。 “孩子？” 苏婉寻低头，双手覆着，又警惕地看向云天墨，心里似在盘算什么。 不能让云天墨伤害她的孩子。 此时云天墨也终于知道她的疯症是什么。 不是失忆，也不是癫狂，而是完整的她早已被摔得支离破碎。 有时候是现在的记忆。有时候又回到过去。错乱的记忆让她看似正常，其实精神恍惚。 她曾经失忆过，回到了几岁的状态。 那时候的她没有痛苦，只有欢乐。 可现在，她没有消除痛苦的记忆，只是乱了顺序，这才是最要命的。 “你放心，我不会动你的孩子。”云天墨回答，同时又苦笑：“当时也是你自己要打去，并不是我……” 他也不再说下去，更没有去握她的手，而是再次下定决心：“走！” 这一路朝着原先的方向逃过去，手中镜子对着月光折射出各种光芒。 原本以为前面会出现一条清晰的路，可没想到竟然毫无反应。 “看来已经被景慕霆破了！” 他的眉头紧锁，眼看着不远处传来追兵的声音。 苏婉寻拉着他们躲到了废墟里。 这一次出现的不是景慕霆，而是风祭，她环看四周，眼神犀利可怕，最后在对身后的侍卫道：“在这里好好搜！半点角落都不能落下。” 苏婉寻并不认识这些人，她此时的记忆停留在五年前，可即便如此也知道眼前的女人并非善人。 她要杀她！ 这时候她的思路恢复清晰，顾不得为什么这里会烧了，在闭目沉思后竟突然想到宫殿下面有密室。 确定这底部密室的方位，她又捡起地上的碎石朝着某处扔过去。 “啪”得一声。 制造出了噪音。 “这里有人！” 风祭立即下令将这里围起来，然后再搜！ 一时间几百个侍卫全部涌过来，还带着恶犬，因为景慕霆正在宫外搜，所以风祭更加肆无忌惮。 苏婉寻乘着那些侍卫去搜其他地方，便带着两人快速去找密室。 好在她的记忆还清晰着，所以很快就找到。 这里曾经是景慕霆给她开的地道，生怕有危险就可以暂时躲藏。 没想到今日会用上。 三人下去之后果真看到了密室，最令人震惊的是，里面还存着很多干粮，还有棉被。 “看来他还是很细心，当时对你也是真心。”云天墨感叹。 苏婉寻并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就是想着怎么逃出去，早日赢得云天墨的信任。 “既然有密室，那一定有密道，我们再找找。” 她开始观察这密室四周的环境。 “别找了。按照景慕霆的性子，他绝对不会在这里弄通道，他不会放你出去的……” 和他斗了那么多年，还是了解他个性的。 在沉思片刻后，他又突然想到了一个办法，随手取出小石子开始在地上画出地道图。 按照他所知的地道画出了地图，这才发现这些通道是有关系的。 一旁的苏婉寻也发现了，她盯着这些通道图，惊讶地道：“这应该是十绝阵中的烈焰阵。” “没想到你还懂这些！” 云天墨笑，虽然他听说过，但从来不知道它怎么布阵，更不知道怎么破。 “我知道！我前世听他说过……” 苏婉寻在激动之下竟脱口就说。 “什么？什么前世？” 云天墨又被惊到了，看着她闪躲的眼神，又突然觉得她没有撒谎，而是在隐瞒着什么。 “小姐不是，不是那……唉！”白芨将云天墨扯开。 可苏婉寻却从云天墨手里抢过小石子，继续在地上画。 边画边道：“烈焰阵，用先天灵气，中有风雷，内藏数片黑砂。若是入阵，立化血水。纵是神仙，难逃厉害……” “天，你真的会？”云天墨倒吸冷气。 “我并不会，可他会。他只是教我过一些……” 苏婉寻的眉心再次紧锁，开始猜测这些通道到底怎么打通，最后发现他们所在之处应该也有一个通道。 云天墨看懂了标识。 正在密室的左下角。 他对着角猛地探掌，地面裂开。 果然，出现一个黑洞。 云天墨自言道：“果然是烈焰阵，但应该不是景慕霆所为，而是神秘人想要毁了大尊，因为我打听到大尊的地下莫名出现很多通道。” 第357章 马上知道真相 经过不知多久的行走终于走出皇宫，再环看四周，不仅是出了皇宫。还到了一个小镇。 肚子实在太饿，白芨第一件事就是找饭馆。 附近也刚好有一家，就进去吃了东西吃。 因为怕追兵，在进去之前都用人皮面具易了容。 他们没有在大堂吃饭，而是开了两间房。将饭菜各自端进了房。 回到房间，苏婉寻很快就躺上床榻，可能是太累，再次开始流血。小腹剧痛。 可她却以为来了月事，红着脸唤了一声白芨。 白芨看这血量，膝盖发颤，她知道发生了什么，可能真的只有医圣能救。 可看着她纯净的水眸，又不忍心将实情告诉她。 她红着眼睛先去打水，然后再将干净的衣裙递给她，随后就出了门。 苏婉寻也没有问她为何会哭，而是在换了衣服后就开始拿起笔墨书写东西。 她的思维很乱，也知道自己越来越不正常。可现在写的目的却很清晰。 大尊有难，她要早点画出烈焰阵，防患于未然。二哥哥并不是前世人，也许还没研究透这些。 前世在他们新婚的第一年，他还是对她不错，有一回兴致一起就和她讲述了一些阵法。当时就记下来了。 等画好这些后，她又画了几张如何换眼膜的图。 过了一个时辰，白芨又回来了，当看到她的图纸又是吓了一大跳：“你这是要做什么？你要给他换眼膜？” “我也不知道，我觉得他的眼睛好像坏了，如果需要我就给他。可我怕方法忘了。” 苏婉寻加快速度，突然一抬头看向白芨，苍白的小脸露出无奈：“白芨，我的病犯了，我有的时候清醒，有的时候糊涂。我怕到时候我把什么都忘了。” “可是，陛下怎么对您，您就真的全忘了吗？你还要……” 有些话她发现根本说不出口，为了怕刺激到她也只能止语。 这时候九魂鹰再次出现在了窗台。 “来信了！来信了！”白芨激动地上前，将夹在羽毛下的信取下。 “小姐，还是星移。他们说已经到了京城。老爷准备主动回宫认罪，只为陛下能放过苏家旁系。” 她也不知道小姐能不能听懂。毕竟她的记忆错乱。 云天墨也闪身进门，神色警惕。 “去找到他们，千万不能回去！要不然就中计了！景慕霆是不会放过他们的，我们现在就跟着就九魂鹰去找。” 其实整个京城已经被包围了，想要出去简直比登天都难。 更何况现在的景慕霆不似当年，他入念了天书，比起当年更要狠辣，甚至会为了追人大开杀戒。 “只有一个办法了，就是在京城联系天尊的人。然后由他们带我们出去。不过天尊的人极为隐秘，” 云天墨刚想到这个办法，就听到侍卫砸门的声音。 “呵！追上来了！只能先爬窗。” 然而，火光突然从脚底下窜起，只是短短一瞬间，他们已经被大火包围。 这样的火势和当时烧凤宁殿的一模一样，在低头一看，下面已浓烟滚滚，火星乱溅。 仿佛掉下去就会灰飞烟灭，很快就化成灰烬。 这速度更是快得令人感到不可思议，根本没有时间去躲！ 这是赶尽杀绝，不留一点后路啊！ “快看，这里还有一扇窗户，下面是条河！” 白芨激动地推开窗，而苏婉寻将方才的纸快速藏好， 正当三人准备从窗口跳下去时，门被推开，一个推着轮椅的年轻男子进来。 他的皮肤很白，但不是苍白，而是透着一种玉润的光泽。 虽然比不上景慕霆的郎艳独绝。也比不上云天墨的风华妖冶。 但清朗若风，清雅闲致的气质也能让人眼前一亮。 白芨有一瞬间的看呆，久久没有说话。 云天墨认识他，和星移风祭处于同等地位，名云斐。 平日里几乎不离开天尊，竟然出现在这里，看来他是被跟踪了！ “这河水已经被下毒了，他是死了心杀了你们，不留半点余地……” 云斐摇了摇水墨折扇，看向苏婉寻时突然问道：“我在医圣这里打听到，你的血液能治病，是不是？” “是！”苏婉寻点头。 “天尊又收养了个孩子，可受了伤。你若取血将她医治好，天尊就能帮你救苏家。” “好！”苏婉寻一口就答应。 她的记忆虽然破碎，但救苏家的记忆一直在脑海里，没有抹去。 “那就走！” 云斐推动轮椅，竟在火海中破出一条没有大火的路。 苏婉寻和白芨都吃惊不已，但云天墨很镇定，毕竟自己是只是投靠天尊。 而云斐是正儿八经的徒弟，知道他用的也不是什么法术，而是开始的时候就已经在客栈设了局，所以通道没有被烧着。 当他们从客栈最隐蔽的后门离开时，终于见到了景慕霆！ 依稀的烟雾中，他高大的身躯竟显得那么不真实。 即便火焰离他很近，将他的脸颊灼得滚烫，他也没有向后退一步。 在看到景慕霆的这一刻，苏婉寻的心口像是被重物撞击了一下，一阵剧烈的收缩。 但是第一反应就是从衣服口袋里取出两张叠好的递给他：“二哥哥，这是给你的，你拿着。” 这幅烈焰阵以后一定会需要。因为只有前世的他才会！ 至于换眼膜，等她办好事再来换。 找天尊，救苏家！ 她错乱的记忆似乎只记住这些。其他的，越来越凌乱。 景慕霆看着他递过来的纸，凤眸只有冷笑，低沉的嗓音带着无尽的嘲讽：“你给我的，该不会又是什么毒物吧？” “毒物？什么毒物？” 苏婉寻茫然无措地站在原地，眼神更是迷茫。 但再看向周围密密麻麻的追兵，她的记忆越来越凌乱，越来越模糊。 她怀着孩子然后要跟云天墨走，还是，二哥哥要追杀她？她到底在哪里？ “这不是毒物，你要相信我。你拿着！” 她向前走过去，想要将纸递过去。可刚走一步，风祭就对着她探手。 “嗖！” 两张纸全被她吸走。 苏婉寻看着空空如也的掌心，一时间更加慌乱。 这是她的心血！还有烈焰阵，不能被别人知道！ 第358章 冲入火海 “陛下，这张纸的确有毒。” 风祭将纸打开，一缕黑烟冒出来，而她的掌心已经溃烂。 景慕霆看她的眼神就像看一个死人，就没打算等会就放过她。 这火，并非是他命令放的。幸好寻儿没事！ “有毒？” 苏婉寻一惊，再看向景慕霆狐疑发凉的眸光，不知是不是这浓烟太呛人了，一阵阵热浪袭来。 她已无法正常呼吸，那些记忆的残片就如同碎了的镜子。 尖利刺着她的神智和灵魂。 她甚至有些无法辨别前世和今生。她是谁！ 小腹越来越疼，宛若有人用刀子在挖，身形一震，竟再也站不稳。 “我没有骗你，没有骗你。这些真的是很有用的！” 苏婉寻想再做解释，小脸有着紧张，可不知怎么的，她又像想到了什么。 面容瞬间又变得呆滞，迷茫地看向身边，惊叫一声：“念念呢！睿儿呢！方才明明在这里的！” 她不再看景慕霆，而是看向那冲天火光。 这一刻，她的眼睛里只有火焰，眼神焦急，纤弱的身子剧烈颤抖：“是不是在里面没有出来，我要去找他们，放开，放开……” “小姐，您冷静点……” 白芨紧紧抓着她的手臂，生怕她真的冲进火海。 她的病好像越来越严重。难道陛下就没有发现？ 还是发现了，只是已经不在意！ “小姐，太子和公主在宫里，您别这样！” 苏婉寻却坚持记得孩子是带出宫的，她奋力推开白芨，语无伦次地说道：“明明是带着出去的，念念，念念一定在里面！” 她才不顾浓烟滚滚的火焰，原本苍白的小脸被热烈的火光熏照得通红如血。 云天墨眼看着她就要冲进火海，也不顾灼伤，飞奔过去抓。 “抓住！抓住啊！” 白芨也往前奔，可她的速度根本跟不上。 景慕霆听不清苏婉寻在说什么，更不明白她为何要转头，但见她要冲进去火海。 也不顾一切地往里面冲。 他比云天墨的速度更快，几乎没有任何迟疑。 “陛下！这是火海啊！” 风祭上前要阻止，可还没扯到他的长袖，身子就被一股强大的力量震出去。 这一震，比以前的更狠，若不是当下用母亲教她的灵气护体，恐怕脏器已碎。 景慕霆果然心狠。即便她这次帮他打赢了母亲，也将她当成工具。 她紧握住这两封信，怒火之下震成碎片！ 而景慕霆很快就冲到了苏婉寻身边，他紧紧握住她的手腕，猛力一扯。将她死死拉入怀。 温度实在太热，火星子在空气中爆裂，即便碎成粉尘落在肌肤，也能灼伤。 他身上玄色龙袍被落上的火星子破了几个细小的洞，银发随着这烈火的风势狂散：“真的想死吗？还是故意要我冲进来送死？” 他提声怒斥，神情冷邪，可眼底又是那么绝望和痛楚。 苏婉寻神智错乱，她根本听不见他在说什么，只看清他眼中的怒。 “孩子，孩子在里面，快去救救他们……” 她目光惊恐，可看向景慕霆时却充满希望。然而，她又像是想到什么，连连摇头：“你不要进去，我进去。我知道他们在哪里，你不知道！” “苏婉寻！” 景慕霆将她重新扯回怀，看着她通红和担心的眼睛。 一瞬间，有种可怕的念头从背脊直直窜起，深邃的凤眸泛起紧张的光晕。 还来不及过问，苏婉寻竟用尽全力将她推出去。 她本无力，可此时爆发的力气竟能将他推开些。 景慕霆来不及回过神，就见她完全冲进了火海。 一瞬间，景慕霆几乎站不稳，下一刻就扯住她的衣袖。 “呲啦” 袖子的布料被撕开一片，被他死死抓在掌心。 “寻儿……” 他喉头滚动，心头更是猛地一震，一时间仿佛被停止。 等下一刻，早已经没人人影。 这一刻，绝望，痛楚宛若这浓烟滚滚，将他彻底掩盖，当这块布料在他掌心掉落时候静止的时间才再开始滚动。 他哪里顾得了什么，不顾一切地冲入这红色火海。 这只要靠近就会被粉身碎骨的烈火！ 可一股强大到不可思议的力量将他猛力推出去。 这力量绝对不是寻儿的。 景慕霆抬头一看，看到一抹白色身影。 无天宫的天尊！ 所到之处皆为废墟和虚妄。 “把我妻子还给我！” 景慕霆抬头看向上方，想要再次寻找她的身影。 天尊根本没有现身，也不准备和他单打独斗，而是将他再次震出去。 这一次直接震出客栈的大门。 景慕霆本该有力量和她决斗，可方才的痛极攻心竟让他无力反抗。 等出了大门更是连退数步，微眯着凤眸死死盯着被火海吞噬的客栈。 这一次，别说进去，即便只靠近半步都会被摧毁湮灭。 景慕霆的手臂已经灼伤，若不是他本就有火灵力，早已严重烧伤。 “陛下，陛下……” 风祭和侍卫冲过来。 景慕霆暴躁且痛楚，赤红着双眸对着他们怒吼：“滚！” 云天墨也出了客栈，他的烧伤程度比景慕霆严重许多，紫眸也布满血丝。 他看着景慕霆的失神落魄和绝望，他怒不可遏。 “景慕霆，你可比我心狠多了。她当年在我后宫的时候，也不至于被折磨成这样。你的良心喂了狗。” 景慕霆二话不说，宛若一只恶兽，赤红着双眸回身直接给了他一拳头，怒喝道：“闭嘴！” 即便云天墨闪身已躲，这一拳头还是将他的脸打偏。 血丝从唇角冒出。 景慕霆没有多说废话，杀意顿起！ 若不是他，他就不会入念天书！若不是他，他也不会被欲望驱使。 寻儿也不会变心！ 所以他像是发了疯一样，手掌死死扣住他的咽喉，凤眸如血般可怕暴怒。 “咔咔咔” 他的喉咙发出骨裂的声音。 他的玄力已到了出神入化的境界，云天墨的脖子竟被离天玄火灼伤，甚至快要见骨。 根本没有半点挣脱的可能。 “糟糕！” 云斐看到这一幕知道若是再不出招，云天墨必死无疑。 第359章 顿起悔意 现在的景慕霆如同暴怒的邪兽。 幸好天尊带着人走了，否则也要受伤。 “师父！！” 他对着天空突然唤了一声。 景慕霆一听，手掌倏然松开，抬头看向天空。 也是这一瞬间，云天墨顺利逃脱。 云斐一手拉住白芨，随后点燃烟雾弹抛上天空，顿时赤雾弥漫。 他口中念起咒语，同时又从一个铁盒放出许多赤色小虫。 就是虫子而已！可在景慕霆和其他人看来，就是无数赤色毒蛇，宛若手腕粗细。 “走！” 云斐带着白芨和云天墨瞬间消失在燃烧的客栈前。 “云斐！是云斐！这是幻术！”风祭急声提醒那些侍卫。 景慕霆已经回过神，他转身看向风祭，眼中的杀气丝毫不减，沉声问：“谁要你放的火？嗯？” “我以为你要杀云，天墨……” 风祭已经开始真的怕他了。 她的容貌已被母亲所毁，虽然植了皮，也化了妆容。但是已经不及过去了。 所以，景慕霆更加不会看上他了吧。 “贱人！！” 景慕霆已经不想听她解释，也不想再说任何字，眼神深冷阴得可怕。 掌心聚集的离火对着她的心口直接劈斩过去！ 风祭吓得颤颤发抖，可还是用尽所有勇气喊道：“你劈吧！我若死了，你就真的见不到皇后了！你不是爱她吗？嗯？我知道，知道我母亲逃去哪里了！” 苏婉寻是他的弱点，即便他恨，同样是他的心头肉，可以不顾一切地救她。 果然，这话落下，景慕霆还是收起了手掌。 即便有半点希望，他也不能现在动手。 天尊去哪里，他早就派人去找，却没有半点消息。 寻儿被天尊带走，即便他动用全国人力，一时也未必找到。 景慕霆冷冷地看着她，即便暂时留她命，也不想让她好过。 只见他的凤眸厉光一闪，手腕一翻，几道火雾直冲她的身体。 光芒诡异凌厉！ 风祭因为剧痛而蜷缩起身子，嘴里吐出的字节模糊：“你好狠的心，竟，竟毁去我所有内力！” 景慕霆的怒火未消，杀气更没有消。看着这张厌恶到极致的脸，他的手掌颤抖，快要控制不住杀意。 “滚！”他再次冷喝。 风祭心里再怨，也只能忍着剧痛跌跌撞撞地离开。 景慕霆对着火海再次吸气。 一阵风吹过，吹起地上一些碎了的纸片。 这是…… 他红着眼睛蹲下身子，将地上的碎片一片一片地拾起来。 借着月光，能看出是一些图案和字迹。 这一刻，他竟然开始后悔方才说这些信里有毒，若是有毒，她大可以不用写字。 可这些图案是那么清晰，一笔一划认真地画。 她真的是想要告诉他什么吗？ 寻儿，没想过要杀自己？ 这个念头一起，一种恐惧油然而生。 难道又是误会？ 不会的！不会的！寻儿当着孩子逃走！封住洞口的门，强迫念念接受许世宁！ 她甚至当着所有人的面要毁他的江山，刺伤了他的眼睛。 一想到这里，恐惧感稍稍缓和。 可心口的位置却剧痛起来，她想起寻儿苍白的脸色，和口中的胡言乱语。 她是不是病了？ 她刚流产，他却从未守过她一夜…… 他心疼！心中更是起了悔意，即便孩子的确是她不想要的，他也应该陪着。 一阵风又吹过，吹起地上的纸张。 景慕霆紧张地又去捡，生怕被吹走似的，一点碎片都不放过，全部藏在袖中。 “陛下，这火势实在太大，好在里面的百姓也都安全撤离。” 侍卫头领抱拳回禀，同时又担心地说：“陛下，小心被火风伤到。” 景慕霆像是没有听到似的，还在捡纸。 当他看到一张碎纸随风飘起，并朝着火焰飞过去。他竟也跟着过去…… 几个贴身侍卫也不敢过问，只是跟着一起捡纸。 午夜，景慕霆失魂落魄地回到宫殿，没有直接去书房，而是去了瑾思苑。 他双手负在身后，环看了这间简单得甚至有些简陋的院子，心里越来越不是滋味。 当他看到围在外头的铁栏时，心更是无端地一疼。 这些铁栏宛若一把把利剑，像极了关押极度重犯的监牢。 他竟在怒火之下将寻儿关在这里，她还怀着身孕啊…… 几个侍女见陛下来了，吓得急忙磕头行礼：“陛下万安，实在是奴婢们该死，没看到娘娘出去，更不知道，那姜御医就是，就是……” 景慕霆也知道姜御医是云天墨假扮的。 云天墨曾经那么伤害寻儿，可寻儿为了逃离自己，宁愿随他走。 究竟有多怕自己，或者，多恨自己。 “起来。”他冷声下令。 这些侍女战战兢兢地起身，可没有一人敢呼吸。 景慕霆走进房间，这里充斥着淡淡的血腥味，还有浓浓的药味。 “皇后一直在喝药吗？” 他的眉头紧锁，偏头问她们。 “回陛下，娘娘从来不允许奴婢们进门。都是白芨姑姑伺候着。但奴婢们的确见白芨姑姑经常给娘娘熬汤药。已经吃了快半个月了。” 听了这回答，景慕霆的心一颤，疼地猛吸气。 “半个月，她喝了半个月的药！为何不来回禀朕？” 他转身怒问这些宮婢，眉宇间迸射出杀意。 “陛下饶命啊！奴婢们怎么出去？这个院子里的人，都不能出去啊！” 听了这话，景慕霆的俊颜倏然惨白，眸中的悔意更浓。 的确是自己下了令！ 他将姜御医安排在院子里，可他忘了，姜御医的医术也是有限的。 “皇后的身子，最近一直不好？” 他颤声又问。 还没等到回答，他便走到床榻，床上的棉被叠得整整齐齐。 他的手掌轻轻覆上棉被，仿佛能感受到她的体温。 “陛下，娘娘的身子最近一直不太好，虽然每天都喝药。但因为奴婢们不能进房间，所以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陛下，奴婢想起了一件事，白芨姑姑上回问起奴婢，流产如果一直血流不止该怎么办。因为奴婢的祖母是宫里的产婆……” 第360章 彻查真相 “血流不止？” 景慕霆宛若晴天霹雳，心疼得宛若被毒蛇缠绕撕咬。 怎么可能血流不止？ 若是血流不止，为何不告诉他？他明明去看望过。 “奴婢们只是听白芨姑姑说的，其他的，什么都不知道，不知道……” 景慕霆深吸一口气，让她们全部退下、 这才坐到桌前，点燃火烛，又命人取来浆糊，开始黏贴这些碎纸。他想知道寻儿到底告诉他什么！ 为什么会有图案。 可这些纸被撕得太碎了，更何况不知道有没有凑齐。 “陛下。” 薛公公出现在门口，看他正在拼凑东西，弯着腰道：“那些秀女受了惊吓，都不知道要住哪儿，奴才就将她们安排在……” 景慕霆仿佛没听见，他的指尖都在颤抖，因为他突然发现这张纸上画的竟是如何换眼眸的药方和图片。 她要治好他的眼睛？ 一想到这里，他又想起在御药阁时，寻儿进来给他治疗。 当时半信半疑。 若不是她打去孩子，也许他还是选择相信！ 孩子，到底是不是寻儿不想要的。还是本来就保不住？ 他已经不敢再往下想下去。 再看向其他的碎片，突然发现有点像阵法图。 可他无法分辨到底是什么阵。 缺的碎纸实在太多，而且有的被火风烧得焦黄。 “陛，陛下？那些秀女……” 薛公公想要再开口，景慕霆已抬起阴狠的凤眸。 沉默，便是杀机！ 薛公公打了个冷颤后便不再说什么，而是退到他身后，准备随时伺候。 景慕霆已经没有心思再拼下去了，而是偏头问道：“半个多月前，白芨来找朕的时候说了什么？” 他突然想到半个月前，白芨匆匆来见他。 那时候他刚打败天尊回来，因为心里有气，就没有理会。 薛公公心一抖，立即回道：“白芨也没，没说什么。奴才并没有听到。” “你没有撒谎？” 景慕霆眯起凤眸，眼神冷酷。 “真的没有，她刚要说，您就出来了。白芨就走了……” 听了这话，景慕霆的心宛若烈火焚烧，的确是自己走的。 他越发的不安，他想起寻儿失神的双眸和胡言乱语的模样，又想到她吃了半个月的药。 还有这张图纸…… 他到底有没有背叛自己？ 若是背叛，又怎会写了药方，甚至是换眼膜的图。 还有，这是什么阵法！寻儿怎么会阵法？ “去！传令下去，再去客栈找碎纸，谁若找到一张就赏金千两！”景慕霆下令。 薛公公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找到一枚碎纸就要赏金千两？ 可看着陛下如此严肃的眼神，便立即领了命。 景慕霆将这些碎纸小心翼翼地收纳入木盒，珍藏似的放入袖中。 “陛下，太后有命，要您妥善处理好秀女们的起居，还有，皇后不德，竟和其他那人出走。她认为应该在这次重新选后……” 这时候，门口又有太监来报，神色凝重。 皇后出逃，整个宫里的人都知道了，而且还传是第二次。 景慕霆蹙眉，这一刻，他后悔给母亲服用了失忆的丹药。 也许对母亲来说，忘记苏府的记忆便是去除她人生中的污点。 她会活得更好。 可对寻儿来说，并不公平。 “去回禀太后，朕等会就过去看她。” …… 另一边，苏婉寻已陷入晕迷，醒来之后额头剧痛，身体更像是着了火般灼烫的烧伤感。 再看向手臂，已经被包扎。 坐在她身边的人并不是天尊，而是一个身穿青衣的侍者，她手里端着一碗汤药。 虽然戴着面纱，但眼睛很明亮。 苏婉寻对她的戒备就少了一些。小腹实在太疼，所以就接过汤药一口气喝了下去。 “姑娘，这是止血的汤药。不过，天尊说你伤得太厉害了，这汤药药性猛烈，虽然能止血，可，以后不能有身孕了……” 苏婉寻早已将汤药全部喝下，她的记忆早已支离破碎，甚至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在这里。 这侍者看者她苍白和清澈的眸光，心无端升起同情，说道：“天尊说了，只要您能养好身子，献出您的鲜血，必要时，也许会要你的命，不过，她一定答应你保住你们苏家。” 苏婉寻将瓷碗放在一边，然后说道：“放心，我会尽一切办法救人。” “那，现在就去见见孩子。” 女侍者虽然不忍她才苏醒，但天尊的命令不得不遵守。 苏婉寻起身，强撑着身子随着这侍者走到一间房，天尊正等坐在床榻前。 床榻上躺着一个四五岁的孩子，因为拉着床帐，所以她看不清。 天尊见她来了便起身走出房门，开门见山地说道：“里面是你的孩子，被你的丈夫，也就是那狗皇帝的人给伤了。” “我的孩子？”苏婉寻先是一愣。 记忆仿佛被催醒了一样，她激动地揪住天尊的袖子，颤声问道：“是不是念念？她，她没死？” “是！当时是我救了这个孩子。” 天尊没有隐瞒她的打算，也不知为什么，看着她苍白无血色的小脸，甚至不忍心将她推开。 “所以，我要你的血，不算很过分吧？” “谢谢您！” 苏婉寻双膝跪地，给天尊深深磕了头，泣声道：“虽然我不记得孩子是怎么丢了，但是您救了她，您就是我的恩人！要我做什么都愿意！” “除了救你的女人，你还要救一个人。” 天尊看着她跪下的模样，又忍不住将她搀扶，低声说道：“其实，我也在前不久找到女儿了，她的情况很严重，就是活死人。你愿意把……” “我知道您的意思，你是要我的心救人，对不对？” 苏婉寻打住她要说的话，并且抬头看向她的眼睛。 天尊虽然戴着面纱，但一双眼睛特别清澈，让她感觉很亲切。这种亲切感竟是从灵魂深处 即便她口中的要求是要她的命！ 所以未等天尊开口，她就直接说道：“你救了我的女儿，我救你的女儿，这很公平。” 她的记忆虽然破碎，但若是仔细去想，还是能记起念念出事了，她好像看到了小棺椁。 若不是天尊，念念也许真的死了。 第361章 母女相见 “到时候再看吧，若是不需要，我还是希望你能活下去。” 天尊亲自弯腰将她搀扶起身。 就当两人手掌肌肤相触的一瞬间，她的后背竟顿时发麻。像是有了感应似的！ 怎么会这样？ 她不可思议地抬头看着眼前的姑娘。 小脸精致清雅，即便没有任何妆容，也都是惊艳动人。宛若一朵落入清溪中的梨花。 这张脸，似曾相识。 她不由自主地摸了摸自己脸上的面纱。 “天尊？” 苏婉寻不解轻唤。 天尊这才回过神，心里感叹，可能她和念念太像了。 “去吧，去看看你的女儿。你放心，已经没有大碍了。” 苏婉寻在道谢后立即进门，快步走到床前一看，果然是念念。 她的额头包扎着白布，小眼睛紧紧闭着。 “念念，娘亲来了。别怕，别怕……” 她弯腰，将孩子紧紧搂在怀里。感受着她软软的小身体，她的心都化了。 小念念似乎也感觉到了什么，用力睁开小眼睛，当看到眼前人时。她都不可思议地吸了吸气。 “娘亲！你，你真的是娘亲？” 她不敢相信，然而下一刻就紧紧扑进她的怀里，哇得一声哭了出来。 “我还以为永远见不到你了！我以为你和爹爹永远不要我了！呜呜呜！” “娘亲，怎么可能不要你！永远不会！” 苏婉寻心疼地抚摸着她的脑袋，可再想起自己也许不能陪她很久了，心里更加的愧疚。 “念念，你爹爹也很想你，很爱你。娘亲将你送到他身边，好不好？” 她已经不记得到底和慕霆发生了什么，但却知道他已经不爱自己，非但不爱，还对她充满了恨。 可即便如此，他应该还是爱念念的。 否则也不会在书房旁边打造了灵堂。 “好！念念也想爹爹！” 小念念重重点头，但是没有松开她的怀抱，哭着说：“是不是我们就可以团聚了，还有哥哥！永远在一起！” 永远在一起…… 一时间，苏婉寻也不知道要如何回答。 但也不忍心拒绝，便道：“好，永远在一起！” 小念念这才停下哭泣。 母女两抱了很久，谁也不愿意松开怀抱。 小念念受了伤，即便睡着了，胖嘟嘟的小手却一直抓着她的手指。小嘴里喃喃自言。 苏婉寻将她轻轻放回床榻，这才走出房门。 天尊一直等在门口。 看她的眼神有些改变，但也没有说什么。似是沉思，更似是探究。 苏婉寻被她这种眼神看得浑身不自在，她甚至有些惊慌地想，是不是自己精神不正常的事被发现了。 “我先给念念熬药，再去看您的女儿。先试试医术，实在不行我也一定会同意。” “好！”天尊点头。 不知怎么的，她脑海里竟有了个念头，她越来越舍不得眼前这姑娘牺牲那么多。 可再想到自己的孩子成了那样子，她又无比痛苦。 苏婉寻先去取草药，取药血，熬好之后交给侍者。 而她自己跟着天尊去了密室。 密室中间摆放着冰棺，当她靠近时小脸露出恐惧，连退数步。 里面竟躺着一个面目全非的少女，而且一动不动，像是死了一样。 可下一刻，她才意识到了什么，立即道歉：“抱歉，我，我……” “没关系！其实我也是前不久才接受的事实。” 她看着棺材里的少女，沙哑地说道：“其实我并不正常，我失忆了，或者说是记忆错乱。最糟糕的是，忘记的东西也越来越多，只记得我有个孩子，她的后颈有胎记，她的血液应该和我一样有剧毒，这是我师兄告诉我的……” “您的师兄，是不是医圣？”苏婉寻急着问。 “对！胎记是我记得的，血液有毒是他告诉我的……” 天尊看着这冰棺中的少女，说道：“你的丈夫，想用替身来欺骗我。可他并不知道，我的女儿早就被一场大火毁了容貌。” “大火？” 苏婉寻吸了吸气，心下越发同情眼前的天尊。 “我的记忆是错乱了，忘了自己是谁，丈夫是谁。但我记得我假死之前，孩子被奶娘带到了对面的小宅子。宅子起了大火。” 听了天尊的这番描述，苏婉寻突然想起父亲曾经和她说过，她在刚出生的时候，也遭遇过一场大火。 是他不顾一切冲进去将她救了。 手臂和大腿严重烧伤，母亲本就长病不起，亲眼看着宅子被烧，受了刺激便离开人世。 后来想来，就是舒氏放的火。 “后来又见一女人来到我面前说，我的孩子，即便救出来也面目全非了，我受不了刺激便晕厥过去，后来发生的事，就再也记不起了……” 天尊的眼神越来越痛苦，也说不下去。 苏婉寻再次看向冰棺中的女子，那张面目全非的脸的确是被烧伤的，而且应该是婴儿时期。 “她也是前些日子，我的心腹带回来的。原来一直大尊的京城，被人收养。” 天尊看着伸手抚摸那张可怕的脸，无奈地低叹：“在路上，她的心疾发作就晕厥过去。是我用灵药吊着她的命。” “我明白了。” 苏婉寻点了点头，就是看上了她的心脏，所以才会将她带回来。 也不知怎么的，天尊见她如此，急忙解释：“不完全是，其实也想帮你脱离苦海，你的夫君，实在不是个东西。你放心，若是你能治好我的女儿，我会养你们母女一辈子，护你们一辈子。” “我尽量。”苏婉寻做下保证。 “你需要什么药材尽管说，我一定能弄来。” 天尊竟主动握住她的手，对视着她干净的水眸，竟说道：“你的身子实在太弱，明天再开始吧。” 手掌相握的那一刻，竟又有一种电流从她的掌心流过。 感觉太真实，真实到令她感觉到害怕。 怎么会这样？ “我不需要休息，您放心，我现在就给她诊断。” 苏婉寻对着她行了礼，随后又恳求道：“也请天尊一定要救救我们苏家。我父亲已经到京城了！” 这一点，她从来没有忘记。 第362章 去找景慕霆 “我已经派人去找他们了，但苏家旁系有几千人，想要全将他们救了，那是不现实的。唯一能做的就是秘密派人潜入皇宫将证据销毁。” 天尊沉思了片刻，再次给他做下保证：“不过你放心，无论如何我都会尽力。最差打算也就是被发配边疆！但是一定能将你的哥哥和父亲带回来。” 苏婉寻重重点头。 都说天尊残暴不仁，周身充满煞气，可这一次近距离的接触，她不仅不害怕，反而觉得亲切。 她也是个可怜的母亲，所以她选择相信天尊的承诺。 苏婉寻不再耽搁，开始给她的女儿诊断。 从症状来看的确已经很严重，只差一口虚气。而且也受过严重的内伤，再加上自小营养不良，能活着真的是个奇迹。 除了汤药之外，最好还是要手术。 手术，就是开膛破肚，这也是从师父的医书上看见的，她从未试过。 所以风险很大！ 还有一种办法就是用她的血入药，这种办法是最简单的。可是她的体质太虚弱了，以这个女孩的病情来看，用的量真的承受不住。 不过无论如何，都要试一试。毕竟天尊救了念念，她救她的女儿也是责任。 她先开出药方，并且要求自己去熬。 天尊知道她自己去熬的原因，一定是要取血，心里虽有不舍，但为了能救活自己的孩子，也只能点头。 苏婉寻的速度很快，从取药磨药再到熬药入血，短短两个时辰就完成。 可因为取了两回，所以当端着药出门时，眼前一片发黑，再也站不稳。 所幸被天尊搀扶住，这才接住了汤药。 “我们先坚持半个月试试，若再不醒，再……” “行了，这句话先不要说，我相信你的医术。” 天尊不敢再看她的眼睛，生怕看一眼就舍不得。这种感觉实在太奇怪，她何时心肠那么软了？ 接下来几天，苏婉寻每天都给念念和毁容少女熬药。 念念的身子很快就恢复了，天天缠着苏婉寻要回家见爹爹。可苏婉寻的记忆力越来越差。 五年前的旧疾也开始发作，所谓的灯枯油尽到恢复原本就是被师父用一口气吊着。 为了不被念念发现，她持续喝了好几副师父曾经给她开的药方。 可她发现，就连同师父给她的药方也失去了作用，每天夜里就会咳血。好在念念没有发现。 在第七天，天尊的女儿也苏醒了。 她虽然被毁了容貌，但气色反而比苏婉寻更好。一下子从人见人厌的农妇变成了少主。 更加想要竭力补回自己曾经受的苦难。 除了每天的山珍海味，锦衣玉带，甚至还要求换脸。提出要一张和苏大夫一样漂亮的脸蛋。 换脸也不是不行！ 天尊也是懂一些医术，而且还会邪术。 便答应她会去找，比如哪家刚死了姑娘，就用重金买下给她换。可她偏不要，甚至提出要苏婉寻的。 因为她长得好看，而且也活不长了。 天尊听了这话，怒火顿生。 她实在想不通自己的女儿怎么可以恶毒到这种地步。 苏姑娘救她一命，她却惦记着她的脸。 甚至还要活剥，这样效果更好。 即便再不懂事，也不该如此！ 天尊当即拒绝不算，对她也失望很多。 这一天，苏婉寻正带着念念在膳房做菜，她打算今日就将她送回皇宫，所以就想再多陪女儿一会儿。 每日撑着身子实在太累，而且神智也越来越模糊。 记忆的残片宛若刀子般尖利，会割破她的灵魂。 午夜梦醒，有时候记忆停留在最痛苦的时候，有时候又梦见慕霆就在身边，回过神后又是迷茫。 她甚至不知道为什么会在天尊身边，她在做什么。 再看向自己的手，照了照镜子，她又是谁。 念念却没有发现娘亲的变化，她吃着娘亲包的饺子，激动万分：“娘亲包得和爹爹一样好吃，等我们回去了，要和爹爹哥哥一起吃。” 苏婉寻看着她闪闪发亮的眼睛，心不由地纠痛。 念念比以前懂事了很多，以前总是挑剔，可现在，她的饺子都包得不成形，糊成了一片她都觉得好吃。 “想他们了吧？很快就能见到！放心！” 她蹲下身子，在她小脸亲了一口，笑着道：“晚上就能见到！” “真的吗？” 念念放下筷子，扑进她的怀里，下一刻竟然呜呜呜地哭了起来：“我还以为，还以为娘亲不要爹爹了！呜呜呜！” 苏婉寻没有回答，而是轻轻抚了抚她的小脑袋。 到了夜里，她先用迷药催眠到了孩子，随后又去了天尊的房间。 “我还是决定将孩子送回宫，我相信他是个好父亲。而孩子，也需要他。” 天尊惊了一下，倒不是因为她这番话，而是看到她的状态，苍白的小脸没有一丝血色，就连同原本清澈的双眸也变得空洞。 这代表，她的精神状态也出了问题。否则不会这样。 “你自己的情况如何应该知道……” 她不由放低声音，尽量压抑住难受，说道：“我会替你养好孩子。可若是执意要将孩子送过去，我也不会勉强。” “谢谢！”苏婉寻再次行礼感谢。 天尊本来还想挽留，但见她如此坚定，也只能作罢。 “等会我就会派人将孩子送过去。” 她的语气带着失落，因为实在太舍不得念念这孩子。 可相比对眼前的苏姑娘，她更不想让她难过。 “我想跟着一起回宫，还有一件事没有做。还请天尊能派人护我，完成后再送我回来。” 苏婉寻再次恳求。 天尊迟疑，她不知道她口中的事是什么，心里想着该不会是要报仇杀风祭吧？ 可怜这姑娘也活不了多久，就随她去吧。想杀谁就杀谁！只要心里痛快！ “好！” 她还是一口答应，并且还说道：“记得要回来，安全回来！你的父亲和哥哥过几天就到了。你，你还能见上一面。” 从她们的所在之处到皇宫其实并不远，只是因为天尊设了很多阵法，所以风祭尚未破出。 进入皇宫的时候已是黑夜，天尊的手下用了幻术将她们送进去。 苏婉寻的记忆很凌乱，她分不清现在是什么时候，她到底和景慕霆发生了什么矛盾，只记得他的眼睛受了伤。 第363章 又是悔意 “我们先将孩子交给太后，那是最安全的。” 记忆里，景慕霆是有母亲的。 而他们并不知道景慕霆正在太后宫中，他坚决反对重新立后，并表示皇后永远是苏家嫡女。 “景慕霆，你是疯了吗？那个女人第二次和天凤皇帝离开，你不要脸，我还要脸，景氏祖宗也要脸！若你真的爱她爱得这么糊涂，母后也可以退一步，睿儿的太子之位不变。” 柳氏强烈反击，不给他一点反驳的机会。 睿儿长得太像慕霆，所以血脉不用怀疑。 景慕霆听了这番话，心里早已懊悔不已，可惜当时只拿了失忆的药，却不知有没有解药。 “母亲，其实你忘了很多事，等你记起来了，一切就都会改变。” 他不想再争辩下去，起身就要离开。 柳氏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怒火再起，沉声低喝：“即便能记起，你也必须给我重立皇后！” 景慕霆当做没听见，快步离开。 可刚要走出宫门，就见一个太监急匆匆地来报，口齿都变得不清：“陛下，陛下！公，公主，回来了！” 景慕霆愣住，等回过神后第一反应就是怒喝：“混账东西！来人，拉下去，杖毙！” 念念是他心中的伤疤，明明已经离开了他，还要给他希望吗？ “陛下饶命啊！是，公主！真的是公主！” 这太监连连磕头，还指了指外边儿，抖着嗓子道：“公主晕迷，正请御医来呢！” 景慕霆的心像被什么东西猛撞了一下，抬步就是飞奔。 月光朦胧，他看到念念正被一个宫女抱着，虽然晕迷着，但小脸红扑扑。 这些日子他的视力开始渐渐模糊，可现在不知是不是太过激动，居然能看清。 一时间，他的心脏像是停止跳动似的，一时间愣在原地，四肢僵硬。 他害怕是一场梦！ “把，把孩子给朕……”他伸开双臂，颤声对这宮婢吩咐。 这宮婢将孩子抱给景慕霆。 抱住孩子的这一刻，景慕霆红了眼眸，寻儿，念念没事！她好好的，你快点回来，我们一家团聚，好不好？ 过去的一切，我都可以放下。只要你回来…… 景慕霆抱着孩子回了自己的寝殿，御医诊断后便说是暂时晕迷，这迷药对身体并无大碍。 等御医走后，他便抱着孩子躺到床榻。 睿儿这时候已经睡了，否则就将他唤过来。 他以为念念会睡一整夜，没想到刚抱了一会儿她就醒了。 她的小手轻轻覆盖景慕霆的侧颜，带着哭腔说道：“爹爹！真的是你啊！娘亲没有骗我！” 景慕霆的心像是漏掉一般，颤声问：“娘亲？你见过娘亲？” “嗯！这些日子，都是娘亲带着我的！” 念念将自己是怎么被天尊所救，后来又见到娘亲的事情全部告诉了景慕霆。 景慕霆屏息听完，下一刻猛然从床榻站起，对着门口的侍卫下令：“快！一定要封住皇宫！不许有任何人出去，就连洞口也要封住！” 寻人来了！她一定是亲自将念念送来的，也许还在宫殿。 不能再让她走了！ 这命令一下去，成千上万的侍卫点着火把开始寻找人。 景慕霆抱着念念一起出了寝殿。 念念这时候也终于明白了，娘亲骗了她，她根本不打算要留下。 “爹爹，您一定要找到娘亲！她和念念说过，她最大的心愿就是想和我们在一起！” 景慕霆心里本就难受痛苦，听了她的话，更像被用力撕扯，颤声道：“你娘早就想要离开我了，否则第一次也不会带着你走，更不会将石洞堵住……” “爹爹，你在说什么呢！” 念念皱起小眉头，回忆起那时候的事情提高了小嗓门：“当时是其他人要将洞口堵住，娘亲本来想要自己冲出去，谁知道遇见了危险，我们只能往洞里跑！” “什么？” 景慕霆浑身一震，薄唇张了张，却发不出任何声音，一种彻骨的寒流覆盖全身。 “娘亲反对所有人，不要命的冲出去！谁拦都没有用！” 念念又重复，抹着眼泪，又抽了抽鼻子说：“第二次，她又想要冲出去，许叔叔想要拦也拦不住。可是外头突然出现恶兽的声音，这才放弃的！” 听了这番讲述，景慕霆除了冷，还有警张，胸口一阵紧绷，继续问：“怎么会有恶兽，那时候爹爹就在门口啊，听到你娘亲对其他人说，要你接受他……” “爹爹，你在胡说什么呀！娘亲从来没有说过这种话！她对许叔叔都没坐过一块儿……” 小念念说的都是实话，她能感觉出许叔叔对娘亲很热情也很好。但是娘亲对他却总是保持距离。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景慕霆彻底慌乱，身体剧颤，口中喃喃说道：“难道是幻觉？我中计了……” 他闭目沉思，这才想起，当时似乎看到了红雾。 “爹爹，您怎么了？” 念念被自家爹爹的表情吓到了，她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了惊慌失措还有痛苦。 “念念没有骗人的！爹爹您不要生气好吗？” 景慕霆想要安慰她，自己并没有生气，可他无法张口，喉头哽塞，像是被利器刺中。 “陛下，所有角落都已经派兵驻守！并没有发现异常！” 皇家护卫头领上前回禀。 “爹爹，娘亲说，她最想见的就是哥哥，可她见不着了……” 念念抬着头看着他发红的眼睛，又恳求似的嘟囔：“等她回来，一定要让她见见哥哥，好吗？” 景慕霆听了这话，双膝已支撑不住的跪下，可怀里的孩子却没有松开。 睿儿…… 他做了什么！竟不给她见孩子，就连一面都没见上。 想到这里，他突然抬起袖子擦了擦早已湿润的眼睛，抱着孩子起身。 “你娘亲一定在这里，我用你哥哥留下她！” 他抱着念念快步走向睿儿的秘密院子。 小睿临被唤醒，他的眼神看向景慕霆时很冷淡，只唤了一声父皇。 可看向念念时又染上欣喜。 “小妹！” 他赤足下床，将念念一把抱住。从来不哭的他，瞬间就绷不住了。 “哥哥！呜呜呜！” 念念哭得更厉害，紧紧抱住自己的兄长。 “睿儿，我们去找你娘亲！她一定在这宫里，你喊她，好不好？” 景慕霆蹲下身子想要去抱他。 第364章 见面 小睿临没有回答，而是快速穿上鞋子，披上衣服就往外头跑。 三人也不知去哪里找。 可景慕霆确定她就在宫里，她说过要想见孩子的！ “寻儿，我把两个孩子都带来了，再也不会将他们和你分开。你出来见见他们，见见我……” 他只能高声喊，哪里顾得什么帝王的威严。 可哪里来的回应？ 景慕霆不放弃，继续喊，只希望能将她说动。只要有一点点风吹草动，他就能将她找到。 绝对不会再让她逃走！绝对不会！ 他要将她锁在身边，无时不刻！ 一个时辰，他整整喊了一个时辰。 可依旧没有任何反应。 “爹爹，哥哥，娘亲在和我们捉迷藏吗？”念念歪着脑袋问。 “不是。”睿临轻声回答。 他的小眼睛也早已红了，可他隐忍着不哭。 景慕霆的嗓子早已哑了，原本就模糊的视线更加严重。 他开始看不清了！若是真的失明了，那该怎么办！ 如何再见到寻儿？如何保护她？ 这一刻，他既绝望又迷茫。 小睿临看到他泛起血丝的眼睛，心还是不争气地疼。 “父皇，您回去吧，娘亲应该走了。否则看到我，一定会出来的。” 景慕霆似乎已经习惯“父皇”两个字。 自从他将他们母子分开后，睿儿就不再像以前那样亲他，孩子心里是有怨恨的。 “好！”景慕霆答应，眼睛实在太疼。 再不喝药，恐怕真的会失明。 他将两个孩子安排在一起，送回院子休息。自己则回到寝殿，并且喝了药。 他无法再入睡，索性重新拿出那些碎纸重新拼，可此时此刻，他满脑子想的都是寻儿站在小院门口，苍白着小脸对他说：她想念两个孩子。 自己这些日子又做了什么？他竟然残忍地将他们母子分开。 可是，她明明是想念两个孩子的，为何不愿意出现？ 手中的碎纸很轻盈，一点点风就会吹走，他的视线太模糊，只能屏住呼吸，生怕又缺了一块。 “陛下，太后说，方家小姐身子突感不适，她已将她接到自己宫里，就，就和您打个招呼。” 门口的薛公公来回禀。 景慕霆仿佛没听到，他只想一心拼好图纸，他想知道，寻儿到底要告诉他什么！ 可是再想起烈火中，寻儿胡言乱语和迷茫的眼神，他就灵魂都像是被撕裂，疼得难以忍受。 “为什么还是拼不出来？” 崩溃狂躁的心让他的视线变得彻底模糊，手中的碎纸也被他不慎爆发的真气吹散。 这一刻，他彻底慌了，竟从龙椅跌落，双膝跪地去找。 应该是阵法图！ 是什么阵法图？是寻儿从其他书中看到的吗？她想告诉他什么？ “吱呀！” 门打开。 他刚要触碰到的一片碎纸就又被吹走，顿时怒火燃起，抬起阴冷可怕的凤眸。 可当他看到那张熟悉苍白的小脸时，一瞬间无法动弹。 他是在做梦吗？寻儿？她自己回来了？ 就这样真真实实地站在他面前。 景慕霆的眼底早已掀起了波涛汹涌，双唇不禁微微颤动，可他不敢暴露此时快要崩了情绪，因为怕吓到她。 “回来？寻儿，你回来了？” 他甚至不敢动，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将她锁住，不能再让她走了。 所以就像是面对着一只受惊的蝴蝶，唯有小心翼翼地靠近。 苏婉寻的眼神很迷茫，她能记住的越来越少，她甚至忘了来这里是做什么，现在又是什么时候。 看着景慕霆发红的眼眸，她的心不由一疼，甚至手足无措。 不过好在她还记得他的眼睛出了问题，这次来是给他动手术的。 “寻儿，你别动。” 景慕霆缓缓起身，心脏跳动的速度已完全不受他的控制，可即便如此，他还是尽量放缓呼吸。 “砰” 门在他的探手下自动关合。 苏婉寻吓了一下，双手抱着耳朵，身子蜷缩在一起。 “别怕。别怕。” 景慕霆立即上面将她抱在怀里，紧紧的，像要将她灵魂都要融入。 苏婉寻吃痛，蹙眉轻声道：“疼。” 景慕霆都能感觉到她的骨骼，不似原来那样软软的。她实在太瘦！ 在慌乱地松开一些后，他艰难地开口：“寻儿，是我错了，我信你！以后你说什么，我都信你……” 苏婉寻抬头，平静地面容有着不解，不过更多的还是慌张。 她并不正常了，慕霆若是发现了，会不会很难受？ 她的身体情况也很清楚，不可能再和他长相厮守了。 可她还是有点私心，只希望她能在他记忆里留下个好的印象。而不是疯言疯语。 “你的眼睛……” 她只记得他的眼睛受了伤，她是来给他治病的。 这一点，她一直在心里念着，生怕忘记。 “我相信你，不是你弄伤的，寻儿，我想你……” 景慕霆再次将她紧拥，任由心痛的眼泪夺眶而出。不管寻儿怪他还是恨他，他不会再让她走，绝对不会！ “你留在我身边，睿儿和念念都可以见的，随时都可以见。” 他的语气焦急，甚至也变得语无伦次：“我将他们送到你的房间，好不好？” “睿儿，念念……” 苏婉寻似乎听到很熟悉的名字，眼神有些迷茫，又闪过一道期盼。 “是啊，睿儿很想你。不如现在就去见他们？” 景慕霆没有发现她的眼神，还以为她被说动，急忙擦去眼泪，准备命人将孩子们带来。 “好！” 苏婉寻点头。 景慕霆彻底放下戒备，准备去开门，可是一阵迷雾散开。 这些迷雾是天尊给苏婉寻的。 也是天尊为了对付景慕霆，炼了近五年。再加上景慕霆的视线模糊，很容易就中招了。 “寻儿，你又想走吗？” 他紧紧抓住她的袖口，将她再次扯到身边。 她那么瘦弱，应该很容易的！ 可自己的力气像是被抽干似的，竟被她挣脱。 “我来是给你动手术的，工具也都带来了，你别怕，我有麻醉药，不会疼的。” 她指了指门口的箱子。 景慕霆这才发现一只木箱，可他没有一点喜悦。反而感到害怕。 第365章 景慕霆又找来了 她想要做什么？ 动手术？ 是要给他换眼膜吗？ “苏婉寻，你如果真的那么做，我们之间就算……” 他想说就算完了！ 可怎么都说不出口，他想威胁她。可这明明就是自己最大的恐惧！ 苏婉寻也不给开口的机会，趁着他还没彻底从迷药中清醒过来，给他吞了一颗天尊炼制的丹药。 等景慕霆再次恢复知觉的时候，他的眼睛已包扎了纱布，很疼，但透过纱布却能见到一些光芒。 “寻儿……” 他从床榻起身，并高声喊：“来人！快！” 薛公公和几个太监立即进门跪地：“陛下！” 景慕霆紧握着手掌，紧张地问：“皇后呢？有没有看到皇后？” “没，没看见啊！找了整整一夜，还是没有发现皇后的踪影。” “废物！” 景慕霆怒不可遏，对着门口下令：“拉下去，杖毙！” 薛公公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杖？杖毙？ 陛下疯了吗？他没有做错事啊！ 可景慕霆却没有任何想要收回的意思，他心里和明镜似的，那天白芨来见他，不可能什么都没有说！ 寻儿流产，她需要他，可自己又做了什么！ 他恨自己，怨自己！ “陛下！陛下饶命啊！奴才什么都没做啊！”薛公公还想求饶，但几个侍卫已将他拉走。 等待他的就是血肉模糊的酷刑。 景慕霆快步走出房门，阳光很亮，即便戴着纱布都能感觉到刺痛。 “眼睛！我的眼睛……”他抬手捂住。 前些日子的感光度已经下降，为什么现在可以这么敏感？ 其实答案他已经知道了！ 是寻儿！她给他动了手术，而用了什么办法，不用猜就知道。 如同那张纸上所画，那就是将她自己的眼膜取下给了他。 “陛下，昨晚几乎动用了所有人，都没有找到皇后娘娘的踪迹，他们现在还在找。” 剩下的几个太监吓坏了，连连磕头。 景慕霆全身的感觉只剩下锥心之痛，气血翻涌，俊颜早已惨白。 此时，他竟然突然觉得龙椅和权利对他来说，其实没有一点用。 皇帝又如何？手掌大权又如何？连妻子都找不到！ 在猛咳一声后，他才稳住脚步，拳头紧握，厉声命令道：“将风祭带到朕的面前！” 风祭正在房里破解天尊的结界，分析地形。她也想活下来，早日找到他们的居住地。 一听是景慕霆要找她，即刻前去。 景慕霆的耐心已经到了极限：“就三天，若是再破解不了，朕要你又有何用？” 他平静地说出这句话，但风祭却感觉到无比的冷。即便眼睛的布还没解，但风祭都能感觉到他眼里的杀气。 三天！只有三天！ 她做不到也只能答应：“好！臣，一定能办到！” 说完，她便看着这个男人又重新回了房，他的背影不再挺拔，而像是失了魂一样落魄。 门彭得合拢，绝了所有的阳光。 而另一边，苏婉寻已回到天尊身边，天尊在见到她的那一刻，心疼得竟然红了眼睛。 这种情感来得太奇怪，连她自己都不曾预料。 这孩子不是去报仇，竟是替人换了眼膜！为了景慕霆！ 这一刻，天尊彻底放弃和景慕霆斗下去的心思，只要他不要再来找麻烦。 她可以提前结束游戏。 不是因为害怕，而是为了这位苏姑娘！ 她将景慕霆看得那么重，她怎么能够再伤害？ “我能让你重复光明，别急，别担心！”天尊反而安慰起她，未等她再开口，就命人去取药。 “给我五天时间，我就能治好你。”她甚至紧紧握住她的手，亲自给她的眼睛包扎。 “一件事又了了。不用一直记着了。” 苏婉寻轻声开口，倒是有几分释然。 听了这番话，天尊突然想起曾经的自己，她的记忆也不是马上被磨灭。 而是宛若被打碎的镜子。 这才是最痛苦的，就像清醒的自己看着另一个自己一点点死去。 曾经她以为自己病了，也尝试着吃各种药来恢复。 可是师兄告诉她，这样的病一辈子都好不了。 “忘记也好。” 天尊紧握着她冰冷的手，哽咽了一下，嗓子却开始发颤：“像我这样过一生也不错，无悲无喜。” “天尊，我有件事想告诉你。” 她的神色透着浓浓的担心，回忆道：“若是时间没有算错，今年会有一场大瘟疫。我现在还有记忆！” “今年，有大瘟疫？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天尊看着这张苍白的小脸，又是低低一叹：“你又在胡言乱语的吧？好好休息，不出意外，他们明天就能到。” “我很清醒！就是今年，我记得药方的，我还记得办法。” 苏婉寻的嗓音很干净，即使现在记忆模糊，神智不清楚。 这话一落，天尊才确定她并没有撒谎：“你把药方给我，我会命人分发给百姓，放心。” “前世的办法虽然管用，但是太慢，最后还是死了很多人。除了分发药，我们还得从水源着手。” 此时的苏婉寻脑子里只剩下百姓，其他的，真的越来越模糊。 “前世？什么前世？”天尊越来越迷糊。 可不知为什么，她就是相信这个姑娘，也许是感应，又也许是她们的经历太过相似。 整整一天，她将自己关在药阁，除了一个助手，其他的全靠自己完成。 天尊也没闲着，想办法治好她的眼睛，她记得师兄教过她一种办法，能让眼膜重生。不管苏姑娘能不能撑下去，她都要尽力。 至少能让她看到亲人。 “天尊！看到风祭了，他带着狗皇帝快要冲破结界。” “什么？” 天尊皱眉，眼眸闪过毒辣，低声道：“放毒，不要管死活！” 可下一刻，她又收回命令：“等等！” 不能下毒，寻儿爱他！ 她快速画出另一个阵法，递给手下：“按照这张图重新摆阵，还有，再命几个会幻术的，守在元口。绝对，绝对不能让他们破开！” 风祭！这个叛徒！当初就不应该留她！ “娘！我可以和她们一起去吗？我也想学习一些东西！” 天尊看向门口，语气尽量柔和：“元儿，外边太危险，那狗皇帝残暴不仁。” 她不记得女儿叫什么名字，就延续了她原本的名字，沈元元。 “我会保护好自己！” 沈元元还是坚持，红着眼睛哭道：“我就是一个农妇，什么都不会。所以娘一定是嫌弃了我。” 天尊无奈，虽然对她失望，但毕竟是自己寻找了十多年的孩子，便答应了下来：“罢了，我亲自去摆阵，你跟着。” 沈元元终于露出了笑容，心里暗想，狗皇帝一定是恨毒了苏大夫，就让他进来，将她带走！ 这样娘才真正属于她一人。 而在门口的景慕霆早已失去耐心，冷冷地盯着风祭，似在警告。 “很快了，马上就能破开！”风祭擦着冷汗，再次用镜子对着光芒。 第366章 寻儿，过来！ 她越来越急，按照道理，一千人足够能破阵法，找到元口。 她再转身重新审视了一下队伍。 每一个站位都没有错！ “朕整整给你分拨了一千人，你却连元口都破不开。” 景慕霆的嗓音沙哑，嗜血的凤眸更是冷酷得令人害怕。 风祭知道他的耐心已经到了极限。 “我母亲已经发现了，又重新布阵了，所以才……” 她的话音还没落下，一道厉风直击她的心口，血液翻滚，喷出一口瘀血。 “陛下，再给我三天，就三天。我一定能重新破开……” 如今她的内力被废，又没有能力挣脱，唯有求情才能保命。 其实在自己成为废棋的那一刻才知道，当年自己嘲笑素无心无能，其实自己才是个笑话。 “还要三天？” 景慕霆的眸光冷酷凶狠，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手掌朝下已对着她的脑门。 “陛下，一天，就一天！求您！”她跪爬在地上，双手扯住他的袍角。 小脸早已看不出曾经的风华绝代，剩下的只有扭曲的恐惧。 景慕霆不想给她任何机会，这世上不是只有她才会破阵法，他早已招揽能人贤士，只要知道地点就一定能破开。 所以他二话不说，掌心的烈火已燃烧。 风祭感觉到了烈火焚身，肌肤开始起泡，可她无法挣脱，唯有痛苦的哀嚎。 可就在她以为就要毙命时，突然听到空气里面传来女人交谈的声音。 “陛下，陛下，元口破了，破了……” 她激动地嘶喊，再次恳求：“元口破了，只需要一炷香时间就能彻底破开！ 景慕霆这才松开手掌，他眯眼看向前方，果然有一道微弱的光芒。 这道光仿佛可以冲破黑暗，瞬间让他看到希望，他疾步上前，抬手去触碰，轻轻地，眸光温柔。 仿佛已经看到了寻儿！ 光芒从他的手掌穿过，唇角终于勾起一抹浅浅的弧度。 “陛下，里面有人在帮我，太好了！” 风祭已经有了感应，她再次下了命令，让布下的一千人重新调整位置，将手里的铜镜调衡角度。 光芒越来越强烈，越来越多！ 最后甚至出现无数道白光。 只听见一道巨响，结界轰然破开。 光芒太刺眼，可景慕霆根本不管眼睛刚恢复，朝着前方冲过去。 “大尊帝，你是来送死的吗？” 天尊阴冷的声音传来。 景慕霆还听到周围拉动弦弓的声音，可他根本不在意。 “陛下，有埋伏！”风祭在一旁提醒。 “滚！” 景慕霆偏头低喝，他银发狂舞，眼底聚起的猩红宛若修罗。 “方圆百里都已被朕包围，你若再不将皇后交出来，朕定将这里夷为平地。” 天尊也已现身，面对眼前的暴君，她心里是明白的，只要不交出苏姑娘，她今日定也是死。 可这暴君将苏姑娘折磨成那样，交给他也只有死！ 现在只有一个办法，立即命人将苏姑娘和元儿先送出去，其余的，她自己再想办法应付。 可是没想到苏婉寻已经出现在她的身后。 “我跟你走！” 她的神色倒是很淡然，丝毫没有纠结和痛楚。 天尊却知道，她并非不害怕，而是忘记了。可她还是要见父亲的。 “你知道回去会怎么样吗？我听说他将你关在小院落，就连外头的铁栏也都是钢刺。” 天尊握住她的手，心疼地说道：“你的人生不该是这样的。” “我的人生自己做主，原来想留下，现在想离开。还请前辈答应。” 苏婉寻不想拖累天尊，她的女儿说的没错，不能因为她一个人害了那么多人。 天尊一听这话，只能渐渐松开。 这姑娘还是爱他的！这一点，她心里清楚。 景慕霆一见到苏婉寻，方才还阴沉的脸色顿时变得温柔，可他又怕吓到她，所以不敢上前，只是伸出手掌。 就像哄骗孩子那样柔声道：“过来，寻儿，别怕。” 苏婉寻看不见，只能听着声音朝着她一点一点走过去。 她好像忘了，忘了这声音是谁传来的，所以心里也没有太多情绪和恐惧。 “寻儿！” 景慕霆将她紧紧抱在怀里，这一刻，他的喉头发紧，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寻儿回来了，回来了！他会相信她今后说的每一句话。 不再有任何怀疑。 可兴奋的同时又是锥心入骨。寻儿的眼睛为了他失明了。 “回去以后好好休息，我会治好你的眼睛……” 他在她耳边低声呢喃，无论多困难，他一定会找遍天下名医。 若找不到，他就将眼膜还给她，即便她不愿意。 如今天尊已不成气候，天凤迟早也被他收入囊内，只要完成任务，他就可以带着寻儿离开皇宫。 “好！”苏婉寻点了点头。 “那我们现在就走！” 他将她横抱，坐上专门为她打造的马车，可以在山路没有一点颠簸。 苏婉寻没有推开，小脸也没有任何起伏。 景慕霆让她靠在自己的肩膀，见她没有拒绝，心里更加暖和。 可隐隐的，又感觉到不安。 自己前些日子做的事，她应该怨恨才对！ 就是这种不安，他索性将她完全抱在怀里，又用软软的毯子裹住，手掌轻覆上她的小腹：“回去后好好调养，以后还会有孩子的……” 话音一顿，他突然意识到自己说错了，急忙又纠正：“有睿儿和念念就够了，我们不要孩子了……” 他喃喃自语，当然也明白她不会有回应。 可没想到怀里人竟回道：“有水吗？我渴了。” 她是真的渴了，没有其他意思。 至于他讲了什么，她也没听清楚，脑海里想的是如何解决接下来的瘟疫。 “渴了？” 景慕霆扫了一眼马车，他带了很多吃的，可就是忘了带水，也是走得太急。 “好，我们先去找水源，然后散散心，好不好。”他连忙点头。 不到半个时辰，侍卫就在山林里找到了水源，是一处干净的溪水， 景慕霆抱着她下马车，几百个侍卫顺势围过来。 他给她找了一处石头坐在，甚至脱下龙袍给她垫在座下，生怕她磕着。 第367章 景慕霆的担心 “水要烧开才能喝……” 他自言自语，又熟练地烧火煮水。 而苏婉寻就撑着下巴沉思着什么。 她的眸光没有聚焦，但神色却很宁静，不是孤寂，更不是绝望。 而是和以前一样，一种恬淡如梨的淡然。 “你是皇帝！对不对？”她突然问他。 景慕霆正在吹已经煮好的水，想凉得快些。 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这么问，仔细一想，是不是又想要他做明君？ “是！我一直在克制，至今还没动手。” 他也说了实话，天书的邪性一直在侵蚀他的理性，可他还在强撑。 “那交给你应该更方便。” 苏婉寻抿了抿唇，将自己知道的事说了出来：“今年会有一场大瘟疫，我有办法避免。” 没错，这一次她说的是避免，而不是解决。 与其让灾难发生，不如早些避免。 景慕霆还没反应过来，只是不解地问：“你是如何知道的？” 前世的今年的确发生了一场瘟疫，持续了整整两年，就是她和御医阁的人研制出了汤药。 “我知道，我已经命人……” 他正想要开口，心像是被什么东西重击，这种震撼比任何一次都要强烈，身体顿时僵硬冰冷。 “你说什么？” 苏婉寻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是重生的，可这位皇帝却不是。 她虽然忘记了所有事，可瘟疫之事却不曾忘。 她必须要以另外一种方式告诉他。 “史书中有记载，每过百年都会有一场瘟疫，所以今年……” 可景慕霆已经听不见她在说什么，脑海里浮现的记忆越来越多，包括那份尚未拼接好的阵法图。 难道是烈焰阵？ 这阵法，唯有前世的寻儿知道！他们新婚的第一年他亲自教她的。 那一年，也是他们唯一幸福的一年。 还有，寻儿说她害怕，所以才会选择离开…… 她在害怕什么？ 当他第一次回苏府，寻儿看他害怕且躲避的眼神，那一声二哥哥带着颤音…… 这一切的一切飞快划过，犹如刀子般在他心口割破道道口子。 “寻儿，你那次说害怕，你害怕什么？” 他颤抖着双手捧住她的小脸，凤眸里透着不可遏制的紧张和一丝疯狂。 “我害怕？” 苏婉寻停下方才的解释，清淡的眉头微蹙。她都忘了自己是谁，或者说，这个我的存在。 她的心里只剩下百姓。 “我没有害怕啊！我现在很好，除了眼睛看不见。” 她在阐述一个事实，没有任何怨气和痛恨。 “寻儿，我知道你心里怨我，怨我前……” 他想说怨他前世所做的错事，可他不敢！这一生做的事足以让她恨自己，若是知道他就是前世的他。 寻儿又怎么会原谅？ “我没有怨你。” 苏婉寻再次解释，手却朝着他的脸伸去。 景慕霆连忙握住她的手，轻柔地覆上自己的脸颊，嗓子早已干涩难言。 苏婉寻很尴尬说道：“我，我只是想要喝水。” 景慕霆的心沉了沉，扯出一个笑容，又急忙将水递给她：“小心烫，还没吹凉。” 苏婉寻细细喝了一口，又自己吹了吹。 景慕霆贪婪地看着她喝水的模样，不想错过她的每个动作每一个表情。 他都不知道自己可以痴恋到这个地步。 “寻儿，你那天给我的阵法，是不是烈焰阵？”他索性直接问。 随后又紧张地等待着答案，此时，身上所有血液都往脑袋冲。 他期待她就是前世的寻儿，那个他亏欠了一生一世，却已经无法补偿的寻儿。 可他又害怕的是，因为他无法想象寻儿已经承受了两世的痛苦。 苏婉寻听到了他的问题，烈焰阵？她何时给他画了烈焰阵？ “我……” 她吸了吸气，却在要回答的时候故意将水洒翻。 “啊！” 水全部洒出，还是带着高温的水瞬间红了她的手背。 景慕霆心疼不已，立即抬袖去擦，又握住她的手背轻放唇边吹了吹：“对不起寻儿，应该我来喂你。对不起……” “我没事，就是看不见东西，拿不稳。” 苏婉寻想要转移方才的话题，却不曾想耳边传来奇怪的声响。 因为没了视力，所以听觉特别灵敏。 “不好！是箭！” 这时候一支透明的长箭正朝着景慕霆的后背刺过来。 她将景慕霆往右侧奋力一推。 的确忘了这个男人是谁，可不知为什么就想护着他。 更不想让他受一点伤害。 景慕霆回身，将她快速反扣，没想到右侧又有几支长箭射过来。他只能再次侧身，将怀里的女人推开。 可是方才那几支长箭竟突然转了个方向。 一道紫色人影闪身而过，竟将苏婉寻扣到身边，紧接着快速消失。 就是眨眼间功夫！ 这里也有阵法！ 景慕霆看着消失的地方，确定天尊就在此处，而方才的人正是云天墨。 “陛下！这里有埋伏！” 风祭快步走到景慕霆身边，警惕地说道：“至少有千余人。” 景慕霆想要现在铲除天尊还是有机会的！毕竟知道她人在哪里。 可寻儿在她身边！ 早知如此就不该下马车，直接带回宫里再说。 天尊见苏姑娘回来了，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主意。 只见她长袖一挥，几丈长的纱绸朝着风祭攻击过去。 风祭受了伤，根本没有办法反抗，只能被天尊带了回去。 既然风祭已经回来，天尊就没有任何后顾之忧，毕竟只有她才知道如何破阵。 “再摆阵！” 她冷声下令，但在看向景慕霆时，唇角勾起一抹嘲弄的弧度：“大尊帝，你若识趣，就好好做皇帝，做得尽兴！我们井水不犯河水，但这辈子，你都别想再见她一面。” 话音落下，空气中的白光彻底消失。 景慕霆赤红着凤眸，拳头紧紧握住。 不能出手！ 就连一支箭都不能发！ “将这里围住，有任何风吹草动都要来回禀！” 在传达命令后，他再次看向白光消失的地方，准备重新破解。 而苏婉寻回到天尊住处后却很平静。 她先感谢了云天墨，似乎是他替她挡的箭。 云天墨却看清她的状态后，没有说一个字，而是单独将自己关在房里。 倒是风祭，不停地恳求天尊能原谅。 天尊恨毒了她！本就是叛徒，竟还带着景慕霆来破阵。 ”元儿，这张皮，你可喜欢？“她问身边的女儿。 第368章 拼出来了！ 风祭恐惧得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地抬头看向天尊，“母亲！你，你要做什么？” 天尊懒得理会，继续道：“将她的送给你，你要不要？” 沈元元的眉头紧锁，还是不满意。 好看是好看，但却有些缺憾，皮肤有密密麻麻的红点，现在只是用很厚的粉遮盖住而已。 天尊能看出她的心思，也知道她看上的还是苏姑娘的，于是冷声道：“这张已经不错了，至少比你现在的好。” 沈元元听出了她语气中的反讽之意，突然就尖叫起来：“娘！您怎么可以这样说呢！若不是你当年的没用，我又怎么会毁容！” 未等天尊再开口，她就像疯子一样乱吼：“现在就连小小的愿望都不能实现！你根本不爱我！你对我还不如一个陌生人！既然这样，你就杀了我！” 天尊看着她蓬头散发又发疯的样子，瞬间愤怒不已，她哪里像自己半点？可再细细一想，这孩子从小没人教养才会如此。 说到底的确是自己的错。 可有些原则还是不能破。 “苏姑娘救你性命，即便她最后没撑下去，你也不能动她半分！这是做人的道理，比容貌要重要百倍，千倍！” 她耐心地教导她，同时也退让一步：“你若嫌她有红点，再修补就是。哪有那么多完美的事？你若不要就作罢。” 沈元元见她如此坚定，心里即便有气也只能往肚子里咽。 “那就要她的！”她勉为其难答应。 “母亲！您不能这样啊！我也将你当成母亲那么多年，我也是您的孩子啊！其实，其实我根本没有出卖过你，只是对大尊帝用了反间计啊！” 风祭像只狗一样跪爬着过去，哪里还有曾经半点高贵的模样。 可天尊没有一丝动心。 很快，工具就被端上来。 风祭的脸色早已惨白，整个人瘫软，就连含糊的话都说不出来。 “不，不，不要，不要……” 她双手捂着脸，眼瞳瞪大，紧张恐惧的汗水很快布满额头，整个人都开始蜷缩。 侍者可没有那么多耐心，就是这个叛徒，害得她们死了好几个姐妹。 剥皮之痛才刚开始，她承受着地狱之苦的同时开始胡言乱语：“苏婉寻！是你！是你害了我！我告诉你！他根本不爱你，他早已与我发生关系，我甚至还怀过他的孩子！他还要杀苏家！” “闭嘴！让她闭嘴！” 天尊急了，侍者还没出手，她就扼住她的脸颊，让她开不了口。 可风祭已经不在意生死，含糊地说道：“他不会放过苏家的！你等着！绝对不会！哈哈哈！” 她太了解景慕霆的性子了，前些日子他说要对付苏氏旁系不过是想引诱苏老爷回京。 因为只有苏老爷才能逼苏婉寻回到他身边。 苏婉寻静静地听着，面无表情地转身，即便耳边传来撕心裂肺的惨叫。 半个时辰后，天尊就端着药去了她的房间，说道：“那风祭已付出了代价，我也算是为你出了气。” 可见苏姑娘没有反应，依旧在闻草识药，心里又气又急：“若是死了，这场瘟疫更避免不了！” 这碗汤药还都是师兄曾经给她的药方，对灯枯油尽之人有着很好的作用。 也是苏婉寻几年前喝过的，效果还是有的，但已经有了耐受性，所以想要恢复是难比登天了。 “生死由命，但至少在有限的生命里做一些自己想要做的事。” 她放下笔墨，又端起汤药乖乖地喝下去。 天尊心下知道她的神智不清，说白了就是疯子！可她即便疯了，还是那么宁静那么善良。 这是来自于灵魂的纯净。 “那你想做什么？我尽量满足你。” “我想开医馆……” 她清楚地回答，随后又补充：“但我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就不要留名了。” “好！我答应你！明日就开！” 天尊马上答应，随后立即转身抬袖擦去眼泪。她从来没有哭过，很奇怪，竟为了一个陌生人掉泪。 另一边，景慕霆回宫之后就重新开始拼图案，他将自己关在书房，即便柳氏亲自过来也没有开门。 “慕霆，你若再固执己见，睿儿的太子之位我都会再做考虑！” 门还是打开，可当柳氏见到他的模样时大惊失色。他竟是白发披散，眼眸布满血丝，不，应该是充血。 看上去宛若一只刚嗜血厮杀好的雄兽。 “你，你这是要做什么？要对我动手吗？” 柳氏结巴了一下，脚步向后退。 景慕霆的眸光却停在柳氏身后的少女身上，正是当今左相的嫡女，前不久进了宫，养在柳氏房里。 柳氏想要让她为后。 “听好了，朕只给你一天时间离宫。并且告诉你的父亲，苏家永远不会失势。他可以保守着这个秘密，也可以告诉其他人。” 少女从来没见过陛下如此的神色，平静的语调却冷得像寒冰。 他这些话又是何意？来不及细想，立即跪地领命。 “你！”柳氏一时间气得心口堵塞。 “母亲！我会为你找到解药，但请你在没有吃药之前不要再提立后之事。你提一个，我就杀一个。儿子疯了，说到做到。” 他看向跪地的少女，淡淡道：“这是最后一个，没有下次。” 说完，他就关合大门。 桌上已经出现一张完整的阵法图——烈焰阵。 那一年，他像师父一样教她如何识阵法。她听得很认真。 还说以后要做他的军师，无时不刻的陪伴。 那一年，似乎是记忆中最美好的回忆。 可即便如此，那一年他的笑容也很少，因为正在承受着对母亲的愧疚。 可寻儿却将他的笑容当成最大的鼓励，她甚至可以兴奋一天。 “二哥哥，你笑了！” 她想上前抱抱自己，可看着自己淡淡的眼神，又失落地向后退了两步。 景慕霆想到这里，紧闭起含泪的眼眸，手指止不住得抖。 可再睁开时，凤眸已经没了眼泪。 痛苦有什么用？他必须要将她找回来！ 寻儿，无论用什么办法，我都会将你找回来！ 只要将苏远之留住，你就会回来、。你那么孝顺，又怎会让你的父亲受一点苦？ 想到这里，他的眼神已变得阴鸷可怕，又透着浓烈的疯狂。 第369章 开药店 翌日清晨，苏婉寻就在天尊的轻唤中醒来。虽然看不见，但却能听出天尊温柔的声音。 “医馆已经给你准备好了，从今日开始，你可以住在那里，我为你易容。” 她将她扶起，甚至为她穿好衣服，一举一动都透着小心翼翼。生怕将她弄疼。 苏婉寻的心早已暖意浓浓，她虽然什么都不记得了。 可内心深处似乎特别渴望要个母亲，她好像还有妹妹，每次看到妹妹的亲娘抱着她们，她就特别羡慕。 “先给你易容，再给你上妆。这样气色能看起来好些……” 天尊看着镜子中的姑娘，这张清雅绝色的小脸竟是那么熟悉。甚至仿佛看到了曾经的自己。 “你去医馆等着，我还会将你父亲和兄长给你带过来。” 天尊不停和她说着话，生怕这姑娘突然晕过去或者撑不下去：“你给医馆想个名字吧，并且以此医馆的名义分发汤药，避免瘟疫的发生。” 至少能名流千古！ 苏婉寻想了想，然后说道：“医馆名字就叫三济阁吧。济人，济心，济难。” “好！就这个名字！” 天尊将一张人皮面具给她戴上。 这张人皮面具原本是给元儿准备的，细节都做得非常完美，若是不用药水，绝对看不出。 五官并不是绝色，不及苏婉寻五官精致的一半，却也是秀丽温婉。 这一天，苏婉寻就以三济阁阁主的身份接待病人。阁楼建在京城附近的小镇。 天尊还给她安排了几个侍者，以大夫的身份留在阁楼。云天墨也易了容，表示在医阁里帮忙！ 苏婉寻早已忘了他是谁，当然马上答应。 她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多久，希望能撑过几年，至少能渡过这一次的难关。 第一天她要做的就是调制出一种凉茶，免费分发，刚好现在入秋，容易舌干气燥。 不过这可不是普通的凉茶，而是将预防瘟疫的药材调了进去。 她不能公开说这是防止瘟疫的，避免被人陷害她是幕后人！ 到时候皇帝把她定罪并杀了那真就是死得冤。 附近的百姓一听是免费凉茶很快就来排队来取，味道甘甜中带着一点苦味，入舌久了还有淡淡的柑橘味。 “每户只能免费领一次，若想要带给家人的，可以购买。” 云天墨头一次做生意倒是也很熟练，像是早已忘了自己曾经的身份。 到了下午，他们就赚了十两银子，这可不是一笔小钱。 苏婉寻几天熬的汤和调制凉茶的材料全部用完，若想明日开下去，今日只能熬夜。 “你先去休息，我和他们来调。” 云天墨收了她的手里的草药，甚至强行下令：“我是天尊派来盯着你的，你若不听话，就得随我回去！” 这话才落，天尊就出现在门口，脸色焦急万分，却是欲言又止。 “我父亲和兄长到了吗？”她立即上前询问。 忘了所有事，但见父亲的事却没有忘。 她有个好父亲！ 天尊紧紧握住她的手，颤声道：“寻儿，他们在下山时遇见了狗皇帝派来的追兵，就走散了！不过你放心，我现在过去亲自找。” 她连称呼都变了。 “我与你一起去找。” 天尊看着这张苍白的小脸，终究还是不忍心拒绝：“好！” 这一路，他们带上无天宫最高等级的杀手，包括云天墨。 到达山崖时，景慕霆早已站在崖口，苏婉寻看不见他，但也能感受到周围的埋伏。 “寻儿，父亲在马车里，过来。” 他一步步靠近她，俊颜温柔无比，可手指还在隐隐震颤、 “父亲……” 苏婉寻轻喃，朝着他的方向一步步走过去。没了记忆，她的神色永远都是平静的。 宛若一汪山泉。冷清无波。 苏婉寻再次走到景慕霆身边，问道：“父亲呢？” “就在这马车里。” 景慕霆紧握着她的手，不敢再松开半分，为了防止她再随天尊走，索性用了强硬的法子。 “寻儿，只要你不再走，我定会好好待父亲，并封苏氏为皇族，和我们景氏同进皇庙。” 他似乎想要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放缓声音：“若你不信，我可以封你大哥为镇国大将军，给他一半的兵权。” “我哥应该不需要吧。”苏婉寻婉言拒绝。 记忆里，苏家好像只想要自由。 “那……” 景慕霆想要再次询问，苏婉寻已先一步回答：“我可以和你回宫啊，但是我还是想开医馆，可以吗？” 她已经无所谓自己在哪里，只要做最后想做的事，哪里都是一样。 可天尊却无奈地扶额，这丫头可能还不知道狗皇帝可怕的性子。跟着他走，还能开医馆？ 看来精神真的不正常！ 景慕霆真的没有料想她会如此平静，仿佛自己的担心都是多余的。 “可以！当然可以！”他连连点头。 “那你真的不用这样大动干戈，我上回就说可以随你走啊，你是皇帝，跟着你，发药更简单，只要你相信我……” 她一口气说出了心里话，但又盘算着万一这皇帝觉得她撒谎，她要怎么应对。 景慕霆第一反应便道：“你说什么，我都信你。” 可不知是不是错觉，寻儿这番话听着愿意跟他走，为什么不带一点感情？ 不过再仔细一想，既然寻儿爱了自己两世，现在的冷漠不过是生他的气，很正常。 此时的苏远之，苏子期还有八弟都坐在马车里。景慕霆为了防止他们逃走，用绳子捆绑 捆得不重不紧，但也不可能挣脱。 马车里的苏远之根本不相信景慕霆会放了他们，即便他跪下证明自己只是想要寻儿回来。 “父亲，我好像看到了一个人……” 因为苏子期坐在窗口，所以一眼就能看到天尊，他皱着眉头说道：“像极了母亲。” 那时候的自己已经七岁，记忆中的母亲高贵端庄，特别是一双温柔恬静的眼睛。 因为亲娘是不受宠的妾室，经常被胡氏欺负，也都是母亲出面打抱不平。 “胡说！” 苏远之当即大怒，喝斥道：“我说过，不许提你母亲。” “眼睛太像了，气质都像，不信您自己看！只是不能看她的脸……” 苏子期的身子稍稍闪开，能让苏远之看清楚。 第370章 将两世记忆剔除 苏远之看过，瞬间呆愣，血液都像凝固住。 “像吧？可惜咱们看不到脸……” 苏子期叹了一口气，又劝道：“若是没有猜错，她就是天尊。” “我才不管是不是天尊，她就是你的母亲！” 苏远之一眼就能认定，虽然这很不现实，甚至连自己都觉得可能是疯了。 可念了一辈子，想了一辈子的女人，又怎么会认错？ “景慕霆，你放我下来！” 苏远之对着窗口高声呐喊，并且拼命晃动马车。 “国丈大人，不能再摇了，若是马儿受惊就遭了……” 马夫提醒，并且拉动缰绳控制马儿。 可苏远之太激动，柔儿真的没死！并且成了天尊？ 其实当年下葬的时候，他就有些怀疑，他想开馆再见一面，将两人的定情信物放进去。 可母亲以死相逼反对！ 最后只能作罢！ 这么多年，她为何不回苏府？明明知道孩子没有母亲！ “景慕霆！你放我下来！我有话要对天尊说。”他再次高喊。 景慕霆离得不远，倒不是不愿意放他下来，而是担心天尊会将他带走。 毕竟他现在是自己和寻儿和好的唯一桥梁。 “寻儿，我带你去见父亲。” 景慕霆将她横抱，生怕她又被人带走似的。 这一次，他早已在这里埋伏了阵法师，即便天尊出手也未必能赢。 天尊却不打算放弃，她一想起别人口中那些带钢针的铁栏就怒不可遏。 苏姑娘只想开个医馆，让她高兴地过完日子，让她选择有价值得活着，不好吗？ 为什么要将她往绝路逼！ “等会我会命人在马车周围摆出新的阵法，引诱这暴君去崖口。你乘机将苏姑娘带回来。” 天尊偏头命令易了容的云天墨，并且还特地叮嘱：“记着，为了不让这暴君发现是幻觉，你也要冒险去崖口……” “放心！”云天墨一口就答应。 一切按照计划进行，就当景慕霆准备带着苏婉寻回马车时，一阵红雾弥漫。他的脚步猛顿，俊颜瞬间变得冷酷。 他知道，这一次又是天尊在作祟，想要让他产生幻境。如同当日在石洞前相似…… 果然，下一刻，马儿嘶鸣，突然挣脱开缰绳，像是受了刺激般朝着悬崖冲过去。 这是幻觉！可景慕霆还是做了一个手势，命埋藏在周边的人去拉住马车，而自己还是紧紧抱着怀里人。 苏婉寻虽然看不到，但也知道马车已挣脱缰绳，她紧紧揪住景慕霆胸前的衣领，颤抖地道：“陛下，一定不能让我父亲有事，我也一定能替你化解接下来的瘟疫。相信我！” 这声陛下，景慕霆的心纠疼难忍。 可再想起前世对她的折磨和前些日子的混账事，他只能接受。 他千思万想，还没意识到寻儿早已将他从两世的记忆中彻底剔除，就连一点点身影，甚至一点点怨恨都没有留下。 “我没有想过要对你父亲动手，你放心，他们……” 他的话音才落，就见马车没有任何要停下的架势，真就如同离弦的箭，速度极快。 而他派出去的侍卫像是迷了方向，朝着另外的方向奔去。 他再转身看向天尊，此时天尊的眼神也极为惊讶，显然不是她做的！ 景慕霆这才意识到，还有一个人在操控！ 可他顾不了这么多，在放下苏婉寻后就对着马车探掌，试图用灵气将马车吸过来。 一股强大的灵气在空气中乍现，宛若游龙般直击马车。 “啊！” 马车里传来一阵惊呼。 苏婉寻将苏远之的声音听得清清楚楚。 爹…… 她已经感觉到了不安，为什么爹不下马车，她好像还听见他在喊景慕霆！ 他是想下马车的吧？ “陛下，陛下，你放了我的父亲。我已经答应你了，随你回去，我一定会避免这场灾难！” 苏婉寻抬起双臂想要摸着往前走。 天尊见到这一幕，飞奔上前就要拉扯。 奇怪的事又发生了，无端又刮起一阵狂风，原本就要被景慕霆带回来的马车突然又像是转了方向。 一道红色人影从众人面前快速穿过。 眨眼间又不见了踪影，肉眼根本捕捉不到！ 可天尊还是看到了！ “是师兄！” 她没有时间再去追，眼看着苏婉寻被这阵飓风吹倒，她将她扯到身边。 可是接下来，她却清清楚楚地看到马车竟在景慕霆的挥袖下掉下了山崖。 “景慕霆！你是畜牲！” 天尊下一刻竟飞奔过去，猛地挥动长袖，想试图用纱轴将马车拉起。 白色纱轴宛若一条白色巨龙试图绕住马车。 “天尊！” 苏婉寻能感觉到天尊在为她做这一切。 “别担心，我能拉上来！” 天尊的手腕一翻，再次用力。 景慕霆见状，准备纵身朝着山崖跳下去。他得在下面护着，万一掉下来还能抓住。 可那道红色人影再次出现，淡淡的药香弥漫在他的鼻尖。 “医圣！” 景慕霆即便不见其人，心下已然知道他的身份。 难道当初让他产生换觉的也是他？ 这念头一起，后背发凉，或许从头到尾都是医圣在操控着一切。 可目的又是什么！ 可他没有时间细想，准备再次跳下时，却见红影朝着苏婉寻攻击过去。 “寻儿！” 一见寻儿有事，景慕霆才不管是真还是假，第一反应就是去护她。 而天尊终于是撑不下去，整个身子被这股强大的力量带下去。 景慕霆将苏婉寻扯入怀中后，再次试图用灵气将他们所有人都吸上来，他几乎用尽全身的力气。俊颜泛起青白，额头渗出冷汗。 也正是他的力量，即便马车翻滚下去，苏远之等人也没有受伤，而是甩到了树枝。包括天尊！ 天尊的内力高强，很快就稳住，她对着苏远之探手，艰难地道：“拉住我，我带你去见你的女儿。” 她的面纱已经掉落，是一张伤痕累累的脸。 像是被人用刀子割了好几刀。 可即便如此，苏远之还是一眼就能认出，借着月光，他看着这张日思夜想的脸，双唇剧烈颤抖。 “你把手给我！坚持住，如果你死了，你女儿一定撑不过几年。可你若是活着，我尽量让她多活几年！” 这也是天尊救这老头儿的原因。 第371章 忘了就忘了 苏远之的脚受了伤，他也想伸手臂，可双脚使不出力气，双臂被捆，根本没有办法挣脱。 “夫人，是我！你不记得了吗？”他急着就问，嗓子干哑。 天尊的眉头一皱，还以为听错了。“夫人”他叫她夫人？ 不过也顾不得这么多，见他浑身被捆绑，只能自己去救。 她挥出白色纱轴试图将他从树枝叉中拉出。 苏远之闭上眼睛，只感觉自己的身体宛若鸟一样地飞起，最后又结结实实地掉在她面前。 身上的捆绑还没解开，额头又流了血，他索性双膝跪下，用恳求似的目光看向她。 “夫人，是我！我是远之啊！” “远之？”天尊抽了抽唇，像看个疯子一样的目光看向他。 长得倒是人模狗样，但头发已花白，一双桃花眼一看就知道是浪荡子弟，年轻的时候绝对是三妻四妾的负心人。 若不是苏姑娘，她都懒得救。 “你，你真的忘了我了……” 苏远之盯着她的双眸，绝望到了极致。也是，若是没有忘记，她不会抛下寻儿那么多年不见。 “你先给我解开！”他又急着要求。 天尊不想亲自动手，弹指对着他的绳子弹去，绳子脱落，苏远之上前就要将天尊抱住。 可是还没靠近就被天尊的内力震开，又开口怒骂：“老家伙，请你自重！” “老，家伙？” 苏远之呆愣，双唇颤抖，一时间竟然不知道如何说。 可双膝还是跪着，最后索性额头抵住地面，泣声道：“是我的错，我不该为了传宗接代而忽略了你的感受，更不该，将舒氏迎进门，让她害了你。可这二十年来，我没有一刻不想你……” 天尊见他苍白的脸色和卑微到了极致的动作，还是放缓语气：“苏大人，你认错人了，我是看在苏姑娘的份儿上救你，你若再出言不逊。就别怪我不讲情面！” “你可以不认我，但你不能不认你的女儿！她一直想要母亲……” “你说什么？” 天尊终于动了情绪。 她对眼前人真的没有印象，甚至没有一点点情感，即便一丝怨恨。 可对苏姑娘却有着强烈的感觉！ 苏远之看着她被毁去的脸，心疼得快要窒息。心下也知道是舒氏所为。 虽然在几年前已将她处死，可还是恨毒了！同样也恨毒了自己。 “当年你突然暴毙，我在受了刺激之后就晕了过去，三天后母亲已将你入殓，我以为你死了！” 苏远之的十指死死扣在泥地里，早已鲜血淋漓，可他丝毫不觉得疼。 若是当年他能坚持再看一眼，就一定不会放弃去找。 “母亲！父亲没有撒谎！我还记得我吗？” 苏子期也一瘸一瘸地过来，他已经挣脱束缚，跪在天尊面前继续说：“您失忆了，但我记得很清楚！当年你生下妹妹后就大病一场，奶娘抱着妹妹去了对面的院子。院子起火，是舒氏这个贱人放的火！” 说到这里，天尊终于有了反应。 没错，她最后一点记忆就是大火。熊熊大火要了她最后一口气。 “我亲眼看到那个奶娘放的我，而那个奶娘前几天去过舒氏的房间，可我不敢说！” 苏子期可跪下，哭红着双眼道：“母亲，我为了我的亲娘，隐瞒了这件事。我良心有愧！但是这些年，父亲真的一直念着你，他对妹妹很好！” 天尊根本没有兴趣知道眼前的老头儿对她有没有情，她似乎早已忘了什么男女之爱。 更无所谓他的愧疚和悔。这个人已从记忆中剔除，也没有一丝感情。 她在乎的是，寻儿真的是她女儿！难怪第一眼看到她就那么亲切。 “可为什么，寻儿的血液是药，而不是带毒……” 她喃喃自言，可过了一会儿就想清楚了。 是医圣！他骗了她，从头到尾就骗了她！ “寻儿，寻儿真的是我的女儿……” 她面色一喜，眸中闪过极致光芒，可过了一会儿，她的双眸又充满怒火：“都是你！若不是你的无用，孩子又怎么会没有母亲？又怎会如此缺爱，被那狗皇帝糟蹋？” “是我的错，只要你原谅我，余生定会好好补偿你们母女。” 苏远之没有任何狡辩，他不求妻子的原谅，只希望她能回来和他渡完余生。 “我会想办法将我们的孩子带回来，无论付出什么代价。” 他甚至上前抱住她的小腿。 “废物！若你真的有能力，孩子又怎会落到这个地步！” 天尊直接将他抱过来的双臂踢开，面无表情地嘲讽：“补偿？我需要你的补偿？我早已不记得你是谁，我们之间发生过什么。” 她抬手指了指自己的心，清楚地说道：“当记忆如同镜子一点点破碎，就不会再重组。我没有怨恨你，我只想要回孩子。” 说完，她又看向崖边，道：“我先上去，你们找个洞穴躲起来，不能被狗皇帝发现了。” 可她刚上去，苏远之就看到一道赤红色的光芒，还有淡淡的药香味。 随后就失去了知觉。 而在崖边，苏婉寻被景慕霆紧紧抱着，不断宽慰：“我已经命人去找了，寻儿，不会有事的，放心，放心……” 他在最后一刻用尽了灵气，这些灵气足以使马车稳住，至少不会车毁人亡。 “你放开！滚！” 苏婉寻奋力挣脱，虽然看不见眼前人。 可有一点却很明白，是他绑架了父亲和哥哥。 若是他们死了，他就是杀父仇人！ 景慕霆看着她闪躲的脚步和紧皱的眉心，还没意识到她是真的厌恶和愤怒。 “寻儿，我知道你恨我前些日子对你的怀疑，可我没想过要害父亲，更没有想过要给苏家定罪。” 他不敢将前世的事说出来，他太恐惧寻儿会因此彻底从心里弃了他。 “我可以带你去看，苏家旁系都好好的在自己府中，我不过是想要父亲回来。” 他快速靠近，心却高高提着。因为寻儿正在逼近悬口。 “你不要动！我不会过来！” 他竭制住内心的恐惧，即便曾历经沙场，双腿也止不住的颤抖：“寻儿，后面是崖口，你往前走。” 第372章 冷漠 “若是我的家人出了什么事，我一定不会放过你！”她的杏眸即便无神，都能染上恨意。 这样的恨是景慕霆从来没有见过的，即便前世做了那么多伤害她的事，也没有见过。 他彻底慌了，原以为寻儿永远爱着他，即便是生气那也是暂时的。 甚至前世的错，她都能放下。 “很快就有消息，你放心。” 景慕霆再次靠近，乘着她不注意，一个飞身猛扑将她扑倒在地，双手禁锢。 “再走就要掉下去了，没事了，没事了！安全了！” 他哪里再敢放开，即便一点缝隙都不敢松，更不敢再看她冷漠到极致的眼神。 “陛，陛下。下面找到尸首了，全……” “闭嘴！” 景慕霆对着侍卫喝斥。 可这些声音全数听在苏婉寻的耳里，她二话不说，直接拔下发间的银簪对准景慕霆的项间狠狠刺过去。 动作又快又狠，没有一丝犹豫。 “寻儿！” 景慕霆抬起手掌去挡，却不敢推，生怕她伤到自己。 “呲！” 银簪直刺他的掌心，完全刺穿，鲜血如注。 “寻儿，你先别激动，你的身体不能再伤了。也许是替身，上次我们的念念……” 他的话音还没落下，银簪毫不犹豫地拔出，再次对准他的眉心刺去。 “寻儿！”他又抬手去挡，依旧没舍得推开，银簪再次刺穿伤口。 这一回比上次更狠，直接穿透手掌刺入他的心口。 他疼得吸气，却没有发出闷哼，而是将她再次搂紧在怀，不断宽慰：“再找，我们现在下去看清楚，一定不是父亲，寻儿，别动怒……” “放开我！” 苏婉寻怎么可能平静，这狗皇帝就是想要用她的父亲逼她进宫。至于什么目的，她并不想知道。 但最后的结果却是父亲掉下了悬崖！ 再往细处一想，马车开始晃动的时候父亲完全是可以出来的，之所以没有逃出来定然是被绑。 “我都答应随你回宫，甚至会让你的百姓们避免此难。你为何要杀我父亲！” 苏婉寻的心中的恨意暴涨，无法压下此时的杀气。记忆中父亲对她恩重如山，疼爱有加。 竟被此人害死！岂能放过？ 可她的力气对于景慕霆来说根本不足为道，轻轻一使劲儿就能将她反压。 景慕霆却连推开她都舍不得，眼看着银簪对准他的咽喉刺过去，他只是握住她的手腕：“我背你下去看，好不好，一定不是……” 此时的天尊早已等在暗处，她见机就想将女儿带回来。 至于那苏远之是生还是死，与她无关。 景慕霆将苏婉寻背在身后，他也没有做任何防御准备，即便身后的人现在给他致命一击也认了。 侍卫们上前急着上前想要保护，却被他做了手势示意退下。 从崖口到崖底并不好走，景慕霆紧紧拖着她的后背，用轻功快速到达崖底。 早已有几百人围住出事的马车！ 怎么会这样…… 景慕霆的心一阵剧烈痉挛，脸色也因为过度惊吓而变得惨白。不可能，一定是有人动了手脚。 苏婉寻已从他的后背下来，双手抬起摩挲着前方的路走过去。 父亲的模样他记得！ “寻儿……” 景慕霆上前想要去搀扶，生怕她摔着。 苏婉寻感觉到他的靠近，脚步顿时停住，眼底的冷漠已快溢出。 这种冷可以摄入灵魂深处，不带一丝感情。仿佛被抽取灵魂一样。 景慕霆的猛退两步，心头宛若扎入钢针，猛吸两口气后鬓角已有冷汗。 他有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恐慌。甚至有了一个可怕的念头，寻儿这一次真的断了他们之间的情。 即便是前世那么对她，她临死之前的眼神也是有着痛苦和依恋。 原来那时候，她还是爱着自己的！ 可现在…… “人呢？”他用极轻的声音问身后的侍卫。 侍卫头领压低声音回道：“陛下，人已经带走了，五官清晰，绝对是他们。” 景慕霆使了一个眼神，示意闭嘴。 “人呢？为何不见人？” 苏婉寻挺直背脊，转身质问景慕霆。 “已经送回去治疗了，你随我回去……”他走到她面前，想要将她再抱住，但见她厌弃地皱眉，竟不敢上前一步。 最后只能先解下身上的玄色龙纹氅衣递过去：“身子弱，不能吹山风。孩子们在等你……” 苏婉寻根本不会接。 她的眼底只有狐疑和凉薄，在沉默片刻后突然冷笑一声：“陛下，我的眼睛看不见。但我的心却很清楚！若是我父亲没事，你一定会将他留在这里！而不是这么急着就带回去！” 景慕霆见她如此坚持，就知道也隐瞒不过，但还是将心里的猜测说出来：“从这马车的摔落情况来看，它并非直接从崖顶直接下来，而是在山腰处又被人推下。” “然后呢？反正我又看不见。随你如何说！”她冷声问。 “我用了灵气将马车拖住，即便摔了也不会这么残破。寻儿，我怀疑你师父才是真正要害我们的人。” 景慕霆不敢将尸体的事说出来，即便尸体是真的，他也坚定地认为是被医圣杀死的。 听了这番解释，她还是稍稍缓解了情绪，紧接着问：“我师父？” 她的师父是谁？ “是！从头到尾都是他在挑唆我们，让我误会了你……” 他哽咽，手掌紧握了又松开，因为没有包扎，鲜血从掌心一滴滴流淌。 他始终不信寻儿真的对他没有感情。 “哦？是吗？我们原来是什么关系？是爱人吗？你让一个外人影响了我们的感情，这又算是什么爱？” 苏婉寻嘲讽地反问。 从这狗皇帝对她的态度来看，她应该是他的妃子，不过她也不想知道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 她只想开医馆救人。 第373章 找到真正能治好寻儿的法子 天尊看准景慕霆痛苦失神的时机准备将寻儿带回来，毕竟这里没有景慕霆的阵法。 带起来更容易。 更何况云天墨也早就准备，他的实力不能小觑。 此时的景慕霆的确在崩溃边缘，他没有看错，寻儿的眼神冷到了骨子里。 他宁愿看到她的恨。可现在分明就是冷漠和厌恶。 “寻儿，前些日子是我的错，我以为是你不要孩子，我以为你当初为了他……” 景慕霆想要解释，可话到了一半他居然不敢说下去。 他不想再看到她冷漠到极致的神色和嘲讽的笑容。 景慕霆在深吸一口气后将她再次背到身后，并且偏头告诉她：“想杀便杀，我不会阻止。只希望你能再给我一次机会，先回去看看。如果是替身，我一定会将他们找回来。” 苏婉寻倒是没有挣脱，可染血的簪子却一直紧握在掌心。 侍卫们想再上来阻止，却全部被景慕霆示意离开。 天尊想要靠近，却突然发现他的周围竟也有阵法师保护，无法靠近，即便过去都无法触碰。 她只能在原地打转。 “该死的！他还真够厉害！” 最后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将她带走。 “他这次来是做足了工作。” 云天墨靠在树干，眼神阴冷染血，淡淡道：“我们和他慢慢玩，谁输谁赢都是未知数。” 天尊转头看他，即便易了容，都遮挡不住他妖冶的双眸。 此人，她从未将他当成狗，因为是个狠角色，他投靠自己也是想要彻底掌控天凤，或者要回大尊。 “你有想法？”天尊挑眉问。 “狗皇帝不是同意寻儿开医馆吗？那我就继续潜伏在里面。现在去公然抢人，不妥。” 云天墨倒是很平静地回答，见天尊还是皱着眉头，便道：“你放心，我一定会将少主带回来。” “少主？” 云天墨也不隐瞒，直接说：“我方才跟着你一起下去了，所以都听到喽！还有，我们也必须开始着手去查医圣，不过要隐蔽。” “你也知道是他了？”天尊看云天墨的眼神带着警惕。 还有被隐藏得很深的恨。 此人心机太重，做任何事都有目的。 当初并不知道寻儿是亲生女儿，他做的那些混账事还没和他算清楚！ “也许是，也许不是。毕竟那抹红色太明显，也许是嫁祸。咱们都不能掉以轻心，对不对、” 他笑着问天尊，深邃的紫眸却不见底。 天尊没打算要放过他，但他实在是对付景慕霆的好棋子，也不会现在就杀。 “您也不能让景慕霆知道寻儿就是你的女儿，若是他拿寻儿来威胁你交出……” 他的话音一顿，随后又是浅浅一笑：“天尊，你有这么重要的东西在手里，这场游戏。不会输。” “你可真能耐，这些都逃不开你的视线！” 天尊的双眸微眯，脚下的绿草瞬间全部枯萎，沉冷地道：“你最好不要窥探我的东西，还有，本尊的女儿。” 云天墨已感觉到煞气正在逼近自己，非但不闪躲，反而继续笑道：“我与她也做过四年多的夫妻，我是不是真心对她，您心里应该清楚……” 天尊听了这话也没有再动手，但心中的杀念不减。这小子也实在是聪明，连她最重要的东西都已发现、 当然留着好好利用。 她转身想要离开，却听到微弱的呼吸。 这呼吸太轻，若不是她曾被师兄训练过，绝对不会听到。 “没死？就在附近！” 出于对寻儿的关心，天尊也不想苏远之死，便对云天墨道：“小心狗皇帝的人，我们再好好找找。” 另一边，苏婉寻回去之后直接去了景慕霆的寝殿。 明明才离开几天，景慕霆却像是过了好几年，他小心翼翼地搀扶着她进门。 根本忘了自己的手掌还流淌着鲜血。 “我父亲呢？” 她坐在床边，凉声问。 “方才已有人来回禀，尸体作假。我记得父亲的手臂和腿是有伤疤，可带回来的尸体并没有。” 景慕霆给她倒了一杯温水，递到她的手里，随后又坐在她身边。 “你若不放心，可以带你去看。” 苏婉寻感觉到他靠过来，下意识地就站起身子。 这种反应太真实。 因为这里的光线太亮，他能将她的眼神看得清清楚楚，灼烈似火的痛让他重喘了一下。 随后自己起身，轻轻按住她的肩膀让她坐下。 “你坐，我站着。” 他甚至不安地向后退了两步，继续宽慰：“我已经命人在找了，即便找不到，我都不会放弃。也许是医圣将他带走。” “医圣？呵！”苏婉寻的笑容依旧没有温度，反讽问道：“所以，我的父亲还在崖底。” 她也不想动手，无论是不是真的，也唯有这狗皇帝才能找到父亲。 “明日我想回医馆，继续配药。” “好，我送你去，孩子们一起陪你，可好？” 景慕霆没有反对，只要她想要做，做什么都不会阻止。 “孩子们？” 她不解地蹙眉，不过仔细一想，既然是他的妃子，那应该是有孩子了。 她真的把什么都忘了，甚至自己是谁！甚至连孩子…… 可她并不想记得什么。 心里只剩下两件事，也是两个心结，一个就是父亲，另一件事便是避免这次瘟疫。 景慕霆能感觉到她眼底的疑惑，心里居然滋生出一个猜测。 寻儿该不会忘了吧？ 几年前，她受过刺激而疯了，医圣说过能不能恢复要看天意。但绝对不能再受刺激！ “好！” 苏婉寻还是点头，她不想被他发现自己并不正常的真相。否则这狗皇帝怎么会相信她的医术呢？ “陛下，太子和公主已经在门外了，正等着娘娘。” “快让他们进来。” 景慕霆连忙从木椅起身。 甚至准备自己去开门，寻儿一直想见他们，从现在开始，他绝对不会再将他们分开。 随便她带去哪里。 “娘亲！！” 睿儿和念念直接冲进门。 苏婉寻的心是颤动的，可她真的忘了。 景慕霆见他们团聚悄悄退回寝殿，他没有去书房，而是去了密室。 当他重新翻开手抄的天书时，脑海里突然出现了一个念头。 这本天书到底是谁写的？医圣当年到底有没有真正救好寻儿？ 这一切是只是故意引导他要统一？或者，要他去寻找什么东西，或者去发现什么地方！ 寻儿的脸色如此苍白，是流产导致，可不至于如此！ 不过无论目的是什么，他一定要找到真正能治好寻儿的法子。 第374章 开始补偿 寝殿内，苏婉寻抱着两个孩子，可记忆却没有恢复。 她没有勉强自己去记忆。 自己懂医术，也明白身子撑不过多久，何必将精力花在如何去恢复记忆上？ 不如珍惜剩下的日子，好好照顾陪伴孩子。 将没完成的事情做完！ “娘亲，爹爹不会杀外祖父的！他和我们说过，他想把外祖父带回宫里颐养天年！” 念念蜷缩在她的怀里轻声呢喃。 好不容易一家团聚了，她不想再分开，更不想爹爹和娘亲发生什么误会。 “是吗？那你知道外祖父的手臂和大腿真的有伤疤吗？” 苏婉寻接着问她，她始终不相信那个男人。更不明白他到底想要什么！ 她的身份？不过是前丞相的女儿！ 她的医术吗？她都答应会帮他渡过难关。而且主动告诉他会有瘟疫。 该不会真的是爱她吧？ 虽然不记得自己到底是怎么疯的！但她会医，了解身体情况，流产后没有得到照顾。 再加失去眼膜，恐怕只要有一点爱都不会遭受这些了吧？ 所以她都懒得知道位分！ 她只想做自己想做的事！ “有伤疤！”念念重重点头，又夸张地形容：“有一回我看见好大一片，都是严重烧伤。外祖父说是因为救你才落下的！” “嗯！”苏婉寻总算是稍稍松了气。 “还有，带回来的尸体大腿和手臂都没有伤疤的！所以娘亲放心！外祖父应该没事的，一定是有人要陷害爹爹，挑唆你们！” 小念念急着解释。娘亲好不容易回来了，真的不想他们再分开！ 一家人高高兴兴的在一起才是最好的。 苏婉寻摸着她的小脑袋问道：“你怎么知道那些尸体的事？” “哥哥说的！他一听到消息就跟着去看了，他现在是太子，已经有了自己的死党！” 她指了指小睿临。 小睿临几乎没有开口，他无法开口，当看到自己娘亲苍白的脸色和无聚光的眼睛。 怒火早就冲到脑门。 他甚至想起以前的风祭，也不知道她去哪里了！若是还在，一定要将她千刀万剐。 “睿儿？”苏婉寻轻轻唤出他的名字，这个名字脱口就出。 她很震惊，即便没了记忆，常常胡言乱语，可名字却记住了。 “娘，你好好休息！” 小睿临的小手紧紧握住她的手，红着小凤眸说道：“等睿儿长大了，睿儿不会再让他将我们分开！” 哽咽了一下，他又抬起小手轻轻覆在她的眼睛，声音却抑制不住地发抖：“到时候还要治好娘亲的病。” 苏婉寻想要开口说“好”，可最后却咽了下去，她都不知道能撑多久。 这一夜，她抱着两个孩子睡着了。睡得很安稳，没有惊醒，也不会像以前那样突然惊醒。 景慕霆到了半夜才偷偷进寝殿，他坐在床榻前，手掌轻轻拂过她额前的碎发。 最后又看向她的小腹。 寻儿也许永远都不会知道，他有多期待这个孩子！ 可他又有什么资格去缅怀这个还没出生的孩子。 正是因为自己的疏忽所以才会失去，还让寻儿承受了这种痛苦！ 景慕霆又想起房间内淡淡的血腥味，想起白芨那天去书房，而他却视而不见！ 为了不吵醒妻儿，他索性半靠在床榻，人微微侧着，既可以将他们全部搂在怀里。 “陛下，太后要见您。” 随着门口有人回禀，景慕霆直接回绝：“太晚了，让太后早些休息。明日去见她。” 他已经命人在研制解药，还好当时带了两颗，所以很快就能研制出来。 等宮婢走后，景慕霆就熄了灯，重新将她们搂进怀。 翌日清晨，苏婉寻起来的时候就有几个宮婢来伺候。 因为白芨在天尊那里，这些宮婢就按照伺候太后的方式。从更衣到梳洗再到束发全部细致地做好。 苏婉寻即便神智模糊，但一举一动皆是规矩端庄。 挑不出一丝刺。 “皇后，早餐由奴婢来喂吧。” 领头宮婢跪地请旨。 苏婉寻想要回绝，却听小念念说道：“娘，你就由她们伺候吧，今日的早点很烫嘴。” “好吧。” 她勉为其难地答应。 这时候的景慕霆已从宮婢手里端过燕窝粥，轻轻吹了吹后才细细喂她。 小念念和小睿临都不说话。 那宮婢在景慕霆的眼神下问道：“娘娘，还烫嘴吗？” “有点甜了，下回清淡点。”她也就是随口一说，景慕霆差点脱口就说“好！” 好在最后又小心翼翼地咽下去。 苏婉寻虽然气弱，但胃口还是不错，她更想多活几年。 这种强烈的求生欲让她配合得吃着饭。 “还有松茸鸡油卷。”宫婢在旁边说话。 景慕霆夹了一块，送到她嘴边，接着又很细心地喂。 吃完后，她在宫婢的搀扶下上了马车去医馆。 景慕霆跟着她的马车一起去，还派了许多隐卫和御医，生怕她会出事。 到了医馆，苏婉寻戴上人皮面具重新开始制凉茶。 “阁主，药材不够了，天尊已经派人送来。” 云天墨上前回禀。 为了不让景慕霆怀疑，他甚至将小拇指切断了三分之一。 并用上好的药止血，再看上去像是旧伤。 “你怎么也在这里？不怕被人发现？我可是他的嫔妃……” 苏婉寻将药箱取出来，又命人将阁门打开。 云天墨愣了片刻，“噗嗤”一笑，感叹道：“看来你真的是什么都忘了，是真忘还是假忘！或者，只是自我保护……” 没等她回答，他又说道：“昨晚就开了，我们又卖出去了一些。而且还接待了几个奇怪的人。” “奇怪的人？什么意思？”苏婉寻转身，虽然没有焦距，但又无比清澈。 “这些人的气息和你师父很像，散发着一种说不出的诡异。” 云天墨看着她这张精致的小脸，忍不住想要去轻拍，但最终还是忍了下来。 “陛下也和我提到了我师父。甚至说我父亲也是他害的，可我真的不记得他是什么模样了！” 苏婉寻喊的是“陛下”，眼神冷淡到了极致。 “你放心，你的父亲不会有事，天尊已经找到了。” 云天墨不忍心她担惊受怕。 还是将实情告诉了她。 第375章 他的小心翼翼 云天墨不忍心她担惊受怕。 还是将实情告诉了她。 “真的吗？父亲真的没事？”苏婉寻的眸光闪烁明亮。 “胡叫什么？不怕被他的人听到？” 云天墨捂住她的唇，在松开时却忍不住轻轻划过。 他已经知道那几年寻儿从来没有和他发生过什么。可他一想起曾经抱过她，躺过一张床，他都心满意足。 他爱权利，可也一样爱着她。 苏婉寻厌恶地皱眉，顺势将他狠狠推开。 “不要动我！” 几乎是咬牙吐出这几个字。 云天墨看着空空的手掌，心微微发凉。 原来即便失忆，她一样厌恶自己。 “寻儿，我待你，真的……” 他突然止语，又快速转移话题：“对了，今日还要来一个人来应聘。她前些日子就说要陪你。不过你肯定也忘了。” “谁？”苏婉寻问道。 语气也恢复平静，忘了他方才动她的动作。 “你姐妹，她说易容以后跟着我们一起。也好给你打下手！” 云天墨的眼神也露出了期待，几个月不见，虽然责怪她当时将他关在密室。可不知怎么回事，就是无法恨。 甚至和从前一样信任。 “嗯，那我们先去熬糖水，等药材来了再调和。” 她卷起袖子，吩咐两个孩子去取柑橘菊花叶等材料，自己则去烧水。 “水已经烧好了，你就等着她来吧，我和他们去做就可以。” 云天墨也卷起袖子，带着两个孩子准备去里屋。 小睿临却甩开他的手，眼神狐疑，甚至闪动着怒火。随后又牵着妹妹的手走进里屋。 很快，天尊派人将草药送了过来，苏婉寻很快就投入到工作中，根本忘了身边还有景慕霆的眼线。 “云天墨，你把那篮子递给我……” 云天墨的后背顿时发麻，“刷”得看向她，薄唇抽了抽，说道；“你是不是不想要我活了……” 好在这房门是关合上的，若是打开的，指不定万箭朝着他齐发了。 “你们是仇敌吗！” 苏婉寻来了兴致，手里分着草药，凳子往他身边挪了挪，神神秘秘地问：“你怎么和他成为仇敌的？他到底有多狠？还有，他为什么总是缠着我！” 云天墨将手里的活儿停下来，看着她干净清澈的眸子，一时间竟然不知道怎么回答。 要如实回答吗？ 不可能的！ “你真的想知道啊？包括我的身份？” 云天墨从她手里取过草药，附耳轻声道：“其实我们是好友，算是挚友吧，包括等会那婆娘。三人一组！” “真的吗？” 苏婉寻的身子往旁边侧，眼神狐疑，显然是不信。 虽然看不见，但此人说话不着调，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不信吗？不信的话你可以问……” 云天墨突然起身，眼底露出浓浓笑意，这种笑意不带一丝掩饰和假意，是发自内心的喜悦。 “她来了！” 未等苏婉寻回过神，他就开门去迎接。 不过为了躲避眼线，他只能说是应聘做大夫的。 “阁主，新来的大夫来了，是进来还是等你！” 他偏头问苏婉寻，故意放大声音。 “进来吧！” 苏婉寻回答，绝对暂时相信他一次。 因为她虽然忘了和这皇帝到底发生了什么。 可心底深处却有着莫名的恐惧！ 这种恐惧不是对生命的威胁，而是害怕他会伤害自己的灵魂。 她的灵魂在抗拒！抗拒他的靠近，靠近他对她的温柔，甚至靠近他的接触。 这种应激性的反应是自己无法控制的。 就是因为恐惧所以想要排斥他，甚至做出厌恶的神色，希望能和他彻底撇清关系。 对于云天墨，是发自内心的避开，倒不是恐惧。 所以相比之下，她更愿意和这个男人站成一线，包括他口中的挚友。 “娘的！” 齐非乐一进门就拍桌子，压低声音控诉：“这狗皇帝在外面竟然派了几千个人盯着。这是把这里当成什么了？还有，每个要看病的百姓都要里外三层的检查，谁还敢来这里？” “难怪！今日外头人都少了很多，真是过分！” 苏婉寻放下手中草药，直接出门。 因为少了拐杖，她走得很慢。云天墨也不敢上前去搀扶，倒是齐非乐抢先一步。 苏婉寻没将她推开，甚至主动握住她的手。 门口的确少了很多人，不过也有排队的。 云天墨跟着出来，他第一感觉就觉得不对，对苏婉寻道：“就是最排队的那个，有问题！和医圣是一种气息。” “要他们进来吗？若是进来恐怕有危险！” 齐非乐也盯着排队的两女一男，虽然感受不到云天墨所谓的“死气”。 但也能确定他们的眼神很奇怪。 “进来。”苏婉寻回答。 云天墨接受到指令后便对门口的百姓道：“阁主说等会要下暴雨了，今日凉茶没有准备，明日再来。但若是想要来治病，还是请吧。” 这话落下，该走的走，该留下的留下。很快就都散了！ 苏婉寻回到三济阁，却发现身后多了一个人，并非平时的大夫。 而是熟悉的气息，淡淡的龙涎香中染着薄荷的冰冷。 又是他！ “外头的人很危险，可能和你的师父有关系，知道吗？” 景慕霆也不打算隐藏身份，看着她瘦弱的背影，怎么都不愿意再离开一步。 “还有……” 他看向门口的云天墨，又看向他的断指，眼底早已充斥着狠辣， 云天墨也发现了他的眸光，心还是隐隐发颤。 “此人，真的是天尊的手下？你可知道他的名字？” 景慕霆低声问。 “知道，他是天尊派给我的大夫，虽然没见过他，但在天尊身边那段日子，他也有照顾我。” 苏婉寻也不再太过排斥，毕竟还需要此人来帮助百姓渡过此劫。 更何况从云天墨对他的描述来看，他简直就是个恶魔，若是得罪了，指不定要怎么折磨自己。 可没想到这话落下，景慕霆的呼吸顿然变得急促，却不敢质问，只能小心翼翼地询问：“照顾？他是怎么照顾你的？天尊为何放任一个男人来照顾你？” 苏婉寻都觉得他的问题有些奇怪，无法理解。 所以眉头又皱起。 景慕霆发现了她的神色，即刻又收回方才的语气，柔声道：“他也很危险。” 第376章 你厌恶我？ “你在其实更危险。”苏婉寻瞥了她一眼，语气淡淡，透着疏远。 她也是实话实说，没有想和他有任何暧昧。 景慕霆听后却觉得寻儿是在故意气他！ 是不是代表有了松动？ 再看向对面却了小拇指的男人，若他真的是云天墨，绝对不会放过。 可不能确定，也不敢轻举妄动。 毕竟这里的人算是寻儿的手下。 他走到她身后，说道：“你去诊断吧，我就在你身后护着。” 齐非乐上前去搀扶苏婉寻，她没有易容，也料定景慕霆不会对她动手。 此时，那三人也进了阁楼，走到苏婉寻面前，其中一个男人长得高高瘦瘦，五官清秀，特别是一双细长的眼睛。 像是一只修炼成精的老狐狸。 褐白色的长发松松得束着。 五官面相看上去倒是和蔼能亲近。 苏婉寻看不见，的确能感觉到他身上一股死气沉沉。 或者说，他们的气息与常人不同，仿佛在隐藏着什么。 她伸出手，示意搭脉。 男子道：“最近记忆错乱，经常胡言乱语，我可能得了失心疯，就像个疯子一样……” 苏婉寻的一颤，猛地抬头，心像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 疼！ “像疯子一样……” 她喃喃自言片刻，但很快恢复镇静，说道：“那就是癔症，失心疯。受了刺激而已。” “嗯，那大夫会自医吗？”男人又问他，笑容淡淡。 “我没病！我没有病！你才有病！你是疯子吗？” 苏婉寻像是受了什么刺激，突然拍案而起，向来清澈的眼睛竟赤红如血，鬼魅无比。 这样的她，景慕霆从来没有见过，前世没有，今生更没有。 他没有因此而害怕，而是将她紧紧抱入怀，心疼万分：“别这样，他只是个疯子，你与他计较什么？” 言毕，立即对着几个门口的侍卫示意将他拉下去。 苏婉寻感觉到他的拥抱，非但没有冷静反而更加激动和排斥，生理性的应激让她紧张害怕得作呕。 景慕霆看到这个动作，整个人震在原地，耳廓轰鸣，一颗心仿佛被什么东西紧紧揪着。 痛得捏成拳头。 苏婉寻还在呕吐，整个人颤抖，无法抑制。 “寻儿！” 齐非乐将她搀扶起，不经意间又瞪了一眼景慕霆，却没有说话。 “大夫不舒服吗？我只是想问问癔症到底怎么治？若是不会医治，我走便是。” 男子眯着细长的眼睛，准备转身。 “我会！” 苏婉寻还是唤住他的脚步，在冷静了片刻后说道：“我先取针。你坐好！” 这时候的她已完全恢复镇静，即便方才严重失态，现在却和正常人无异。取穴：风府，大椎，人中，会谷等重要穴道。 随后又开了药方递给云天墨让他去抓药。 即便没有视力，还是完成得很快。完全不需要景慕霆在一旁的帮助。 景慕霆依旧站在原地，他根本无法挪动脚步，方才的呕吐，是觉得他恶心吗？ 她明明连前世的恨都能放下，为他付出一切，甚至是眼睛。 怎么会到了恶心他的地步？ 此时此刻喉咙早已充满血腥味，在沉思发愣片刻后又错愕地抬头。 眼底都是慌乱！ “你还记得我是谁吗？” 他沙哑地问。 苏婉寻正在配药，因为看不见，心里正担心着穴道有没有准确无误。 哪里会去听见他说了什么？ 看到她的冷漠和微皱的眉头，景慕霆控制不了心态想要走到她面前质问。 可刚走过去又无法抑制方才的恐惧。 他太害怕再看到方才的场景。 半个时辰后，苏婉寻收针，又将熬好的汤药递给男子，并且嘱咐：“这种病都是因为受了极大刺激，心情一定要放轻松，明日过来继续扎针。” 说完，她就要转身却被男子突然握住手腕，在她耳边轻声说道：“你母亲输了，现在换成你来不灭国度，如何？” “什么？不灭国度？母亲？”苏婉寻愣了片刻，眼神开始排斥。 她根本没有母亲！ “你母亲养废了，你替她来，若是你不来。所有人都要死……” 男子在她耳边清楚地说，随后又勾唇笑了笑：“方才你象已现，很好！比你的母亲更狠。” “滚！” 景慕霆已感觉到了什么，将苏婉寻拉到身侧。 男子看到景慕霆立即后退两步，眼神里还是露出对他的恐惧。 “告辞！”他抱拳转身。 景慕霆对准他的后背轻轻一探。瞬间，他的后背就起了黑火。 整个人很快就燃烧，宛若一团漆黑的火焰！ 男人发出惨烈的尖叫，痛得浑身打滚，瞪大着眼珠子死死盯着景慕霆：“你就算破了烈焰阵又如何？哈哈哈！你别忘了，曾经答应过他要给一样东西！你若反悔……” 他的嗓子已经被火焰彻底吞噬，最后很快化成一缕青烟。 尸骨无存！ 云天墨和齐非乐都震惊在原地，以前的火焰是赤金色，可现在，完全是黑火！ 黑得宛若最无底黑洞，没有尽头。 天书！ 景慕霆看似现在很温柔，但其实无论是实力还是对权力的欲望都比原来更甚！ 还有两人看到这一幕想要再逃。 可已经没有机会，景慕霆根本没有探手，想要逃出去的两人瞬间燃烧成灰。 “这个这个……” 齐非乐收起想要对他翻的白眼，差点没有喊一声院首。 “寻儿，你感觉到了什么吗？” 她走到苏婉寻身边，紧紧贴着她。 “我感觉到了温度！还有惨叫，怎么了？” 她不解地问，又脱口道：“着火了！” “算是吧……” 齐非乐转移话题，看了一眼地上的灰烬，也省了处理尸体的麻烦。 “他方才说什么不灭国度，什么我母亲？真是奇怪！” 她不屑一顾，反正说的都是听不懂。但唯有一句“像已现”，什么像？ 说是方才自己发怒吗？ 她几乎从不动怒！记忆中都没有真的恨过一个人，动过一次杀念！ 可就在刚刚，似乎刺激到了她什么，将所有的怨恨全部聚集到了一点，眼睛不自觉地充血。 “他回去了，说你的医术高明，明日再来。” 景慕霆再次搀扶住她，却不敢真的去触碰，只是虚虚地拖着。 “我们回宫休息。” 第377章 风祭的酷刑 “明日希望你能将检查这一项去掉，否则病人都不愿意来。” 她的手稍稍挪开，似乎也感觉到了，同时又说道：“你先回去，我在这里还要处理明日要的药材，等病人积累到了数量，直接开药方了。时间马上就要到了！” “好，我明日就撤走他们。但你也累了，必须要休息。更何况……” 他看向地上的灰烬，凝眉道：“这里实在不宜久留。明日吧！” “那就随意。” 她索性张开双臂，示意他来绑。 这个动作无疑又戳中了景慕霆的痛点，他看着她平静的眼神，仿佛自己就是侩子手。 而寻儿就是习惯了他折磨的犯人。 一时间他哑语，唯有沉痛的呼吸在这寂静的空气中显得特别清晰。 “你想去哪里，自己去吧。即便不想回宫。” 许久后，他竟然这样回答，连他自己都不曾想到。 “真的吗？” 苏婉寻笑了笑，随后又拂了拂长袖，笑着问：“你不怕我会做出什么出卖你的事，伤害你的事？” 面对这样的嘲讽，景慕霆却很认真地回道：“不会。” 她是前世的寻儿啊！若是真的恨他，不爱他！有多少次机会可以杀了他报仇。 再回想以前的种种怀疑，对寻儿来说何止是伤害，简直就是摧毁！ “嗯，那我想回天尊那里去一次，明日再过来。” 苏婉寻开始收拾药箱，语气平淡又疏远。 齐非乐也易了容，可她却感觉景慕霆早已知道她的身份，她更担心云天墨的身份被揭穿。 “天尊不是好人，她接近你有目的，不可！” 景慕霆当即反对，他无法忍受寻儿深陷危险，更何况若是天尊不放人，再次设阵法，那该如何是好？ “寻儿，晚上带着孩子们一起去个地方吧。你不是会阵法吗？烈焰阵，你帮我去看看，接下来哪里会被挖地道。” 他只是想要找到和她接触的机会，让她和孩子们多接触。 心情也能放开朗！ “回去后先喝药，昨晚请过大夫为你把过脉，身体还是需要静养。” 他想再和她多说几句，可她却不愿意再听，推开齐非乐要搀扶的手，拿起医药箱就往屋外走。 回到皇宫吃了饭，苏婉寻拒绝进他的寝殿，可景慕霆却不忍心将她再送去那院子，怕是刺激到她。 毕竟不是好的回忆。 最后索性又给她准备了一间寝殿，就在他的寝殿旁边，吃饭的时候，他坐在她的对面。 两个孩子就坐在苏婉寻旁边，给她夹菜。 这样的情景是景慕霆最渴望的，并且答应她以后一定会隐居。 如今最后的幕后人已经现身，不是天尊，也许是医圣，也有可能是他背后的组织。 可现在坐在一起，他却感觉到了冰冷，即便寻儿的神色平静，眼底没有怨。 “陛下，风大人求见。” 门口人的回禀打断了这份宁静。 其实景慕霆早就料到风祭会来，因为是他派人去救的。 寻儿受了那么多的伤，都是她挑唆。 他想要替寻儿报仇！ 可他又怕寻儿误，在门口停下脚步道：“你应该知道的，我当时差点要杀她！” “她被剥了脸皮，希望不要吓到你。” 苏婉寻依旧很冷静，仿佛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 景慕霆的凤眸闪过惊讶，寻儿竟可以这样轻描淡写得说出剥皮两个字？ 这并不像她！ 他突然想起寻儿方才赤红的眼睛，像极了天尊。 但是比天尊更狠辣。 “等会我带你去看烈焰阵，我好像记得一些，有人教过。” 她继续吃饭，甚至连头都没有抬起。 “好，我去去就来。” 他转身，却在离开之前又回头又看她。 他不在意寻儿变成什么，甚至希望她不要如此善良，可以尽情的报仇，只要她高兴！ 而等他走后，苏婉寻就放下碗筷，再也吃不下一口。 她在打算解决瘟疫的同时，还想要彻底弄清楚烈焰阵到底是谁布下的，目的又是什么。 只可惜眼睛看不 另一边，景慕霆去见了风祭，她带着面纱，但从眼睛来看，真的如苏婉寻所说，被剥了皮。 “陛下，我就知道您不会放弃我！就知道您会救我！” 她跪倒在地，哪里还有半点曾经高贵的模样？ 她不想死，即便是如今这幅鬼样子，她也想活！只要活着，一切都还有救！ 景慕霆弯腰，看着半张小脸，勾唇轻笑：“好啊！朕会让你好好活着，一定不会让你死得太早。” “我还有价值的！我还可以替你去破开阵法，还有，我还知道云天墨已经回到天尊那里，还知道……” “你还想说什么？” 他居高临下冷冷地看着她，迎着她吃惊和惊慌的眸光，凉声道：“还想说，云天墨和皇后有接触？想说皇后想要帮着天尊除掉朕？” “我……” 风祭吸气，稍稍抬头，却不敢直视。 “知道什么是烈焰阵吗？” 景慕霆对视着她的眼睛，轻笑道：“朕想玩个游戏，看看这阵法谁先破出来，是他还是我？” “什么意思？” 风祭向后猛退，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油然而生。 景慕霆已起身，眸光越发的冷，甚至覆了一层寒冰。 “将她拉到地窖！” 随着这声命令，风祭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比起被毁容的痛苦，她显得更加恐惧。 “你要让我入阵？” “嗯，还是很聪明！”景慕霆似是称赞的夸奖。 可接下来，几个强壮的侍卫将她拉扯到阴冷的地窖。 说是地窖，其实就是一片空旷的地下室，面积宽广，点燃着无数红烛。 这些红烛却红烈的诡异，仿佛鲜血一样。 再看向地面，细碎的光芒打落，像极了红梅，可仔细又是变化莫测。宛若蜿蜒的鲜血…… “将她扔进去。” 景慕霆下令，仿佛等待着一场好戏。 风祭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推去阵法中央，其中一个侍卫又在她身后背上一块赤色的石头。 “这是什么，拿开！快拿开！” 她几乎尖叫，可声音很快就被阵法吞噬，在阵法外的人只能听到微弱的呼吸。 第378章 下场 她几乎尖叫，可声音很快就被阵法吞噬，在阵法外的人只能听到微弱的呼吸。 可在烈焰阵中，风祭身后的石头已开始冒青烟。她的身体和五脏六腑宛若被烈焰吞噬。 烈火焚身不过如此，甚至就连同魂魄都在承受煎熬。 风祭越喊越惨烈，左手掌早已化为焦炭。 众人不敢看向阵法，因为实在太过残忍，仿佛人间地狱。 可景慕霆的焦点却不在她的身上，而是落在她身后的石头。 “烈焰阵中的其中之一火，石中火。最简单，也是最难提炼。” 他自言自语，眉头却紧锁。 风祭的内力已废，但她的身体却在天尊的调教出来的。甚至怀疑她身上还有天尊传给她的煞气。 若是连她都能融化，那烈焰阵就成了。 “石头并没有化成火，难道是奴才们找错了？” 死士紧张地问。 “石头不会错！” 景慕霆靠近阵法，却又被死士阻拦：“陛下小心，太危险！” “无碍！” 他根本不在意，在走到阵法前后，直接跨进了一步。 一瞬间，他的龙靴就发出呲呲的声音，似要燃烧。 他一步一步走进去，眼神冷静，纵横帷幄的气势已现。 他根本不在意烈焰阵若是成功就会化成一滩水。 “陛下，危险！”死士再次提醒。 景慕霆已走到风祭身后，他的凤眸看到的是熊熊烈火和那块滋滋冒烟的石头。 “陛下，您原谅我！我从头到尾都没有背叛过你，否则母亲又怎会要了我的皮！” 风祭跪倒在地，死死揪住他的龙袖，抬起头做最后的恳求：“我可以帮你将云天墨揪出来！我可以的！这里太痛了，太痛了……” 她的五官已扭曲到极致，后背的石头让她生不如死。 “或者，你将我杀了！” 景慕霆根本没有在意她说什么，他只在意他后背的石头，为何在阵法中始终不能生出火。 “还有苏小颜！你不是要我杀了她吗？其实我没有杀！” 她再次抱紧他的小腿，说出一个惊天秘密：“苏小颜被我藏在一户农家，她说突然记得前世的事！她还说，马上就会有一场瘟疫！还说，苏家要谋反！是真的谋反！” 这话落下，景慕霆终于看向她的眼睛。 “瘟疫过后还有其他灾难，其实陛下你是知道的，只是一直在逃避！” 风祭为了活命，一股脑就把事情说出来。 “前世的事？” 景慕霆的凤眸紧眯，压低冷如寒冰的嗓音：“所以，你早就知道，现在才说？” 苏小颜也是转世吗？ 他绝对不相信！一定是有人告诉了她什么！而此人就是一直挑唆他和寻儿的幕后人。 一次又一次！ “陛下，我告诉您地方，您就饶我一命！” “嗯，好啊！” 景慕霆点了点头，笑容温柔，可下一刻，他却取出一把刀子。 又握住她的手腕，狠狠割了一刀。 鲜血一滴滴落在红烛里。 奇迹出现了，红烛瞬间燃烧得更旺，颜色鬼魅妖异，更像是有了生命。 景慕霆的眼底终于划过满意的神色。 “天尊是不是自小就传你煞气，想要你继承她的无天宫！” “是，是！所以我能留下了，是吗？” 她激动地快要说不出话。 “就是因为你身上有煞气，所以石头无法化火。不过若是用你的鲜血养出来，那这石中火会更强大。” 景慕霆微拢掌心，顿时掌心燃烧起黑色火焰，但火焰很快就被空气吞噬。 “烈焰阵内藏三火，石中火，空中火和离天火。唯有石中火先养出，其他火才能相继生出。否则只能熄灭……” “你要做什么？你要我在这里受折磨吗？” 风祭疯狂地嘶喊，可她没有换来半点同情和怜悯。 景慕霆已转身，甚至连看都不再看。 “景慕霆！你伤害了素无心！又利用完我！你会遭到报应的！放我出去！” 尖厉疯狂的嘶喊却换不来一点点回应。 当景慕霆出了阵法后，这些声音更是消失不见。 “陛下，皇后娘娘来了！” 有死士来报。 景慕霆顿时心慌，方才的冷静荡然无存。若是寻儿发现这里，定然会猜测他也有前世的记忆。 “稳住，朕马上出来。” 他抬步就要出来。 可苏婉寻已经出现在门口，她的小脸依旧冷漠平静。 “你不是要我来阵法吗？可你似乎已经会了。”她冷淡地开口问，手里多了一根拐杖。 准备转身离开。 “寻儿！”景慕霆上前立即搀扶住，可刚触碰到她的手，她就稍稍闪躲开。 “方才你的母后来找我，要我明日就离宫。否则不客气。” 苏婉寻面无表情地叙述着，甚至还耸了耸肩：“你要不要明日就让我离开，我可承受不住这不客气。” 景慕霆见她眸光冷淡，心里很不是滋味，即可道：“药，很快就会配出来。你就住在我寝殿。和孩子们一起过来。” “你的皇后不会有意见？”苏婉寻闪了闪水眸问他。 景慕霆突然握住她的手婉，忍着快要窒息的痛苦，炙热的视线紧紧地盯着她：“你是我的妻！” “哦，原来我是你的妻。” 苏婉寻还是很冷静，仿佛听到了和自己无关紧要的话题。 “那我就住几天。”她倒是退了两步。 可手掌却使劲儿从他手腕挣脱，随后又道：“烈焰阵需要三火，缺一不可。陛下您现在最重要的不是去研究如何摆阵，而是阻止地下通道。因为这通道构建成了阵法，整个京城都要受难。” 景慕霆听到“陛下”两个字早已心疼得麻木，甚至不敢再看她的眼神。 “晚了，明日再看，现在好好休息。” 他想早点和寻儿同寝，即便不能抱，不能碰。至少在他身边，像以前那样。 “明天要去医馆，现在就帮你分析，或者你用方式把通道表达出来，可以是绳子！” 苏婉寻不打算和他回寝殿，就又说：“去书房研究。” “就我们？”景慕霆紧接着问。 第379章 我想活，特别想活！ “孩子们睡了，当然是我们。” 她回答好后就转身离开，仿佛在和一个陌生人说话。 “我带你去书房。” 景慕霆即刻跟在她身后。可苏婉寻刚走两步，突然又停下脚步，偏头问道：“我好像听到有人在哭，有人入阵了？你布置成功了？” “我又不会阵法，怎么会布置成功？你想多了。” 他立即回答，声音都在发颤。生怕她怀疑什么！ “你怎么如此激动？我只是问问，若是你懂一些，我等会教起来就不必那么费劲儿。” 苏婉寻无奈地轻叹，甚至觉得此人动机不良，眼神闪过狐疑。 “我不懂的，还是你来教我。” 他再次重复。 回到书房，景慕霆先画出了调查出来的地道图，交错复杂。 然后又用绳线摆出。 “你摸摸，是不是烈焰阵？”景慕霆试图握住她的手。 这一次她倒是没有推开，被他握住手后就开始轻触阵法。 因为绳子很软，很容易就会乱，所以她很小心。 “就这些了？还是有的通道没有发现？” 苏婉寻抬头，不安地问道：“若是没有错，还有三条线没有发觉，还差了一点。” 她虽然忘了是谁教的！但这阵法是有问题的！ 缺少了最重要的通道！若是还没暗线，到时候京城会有大难。 景慕霆惊讶于她对阵法的熟悉，心里却越发难受。 因为前世的寻儿再次浮现在脑海里，那一年，也只有一年！他对她有过笑容。 “你最好再派人去查查，抓紧时间，不要太长时间！” 苏婉寻的眉心微蹙，倒是比他都要着急。 “此人太厉害，都谋划了两世。” 这话落下，苏婉寻的小脸一白，知道说错话了。 这个皇帝并不知道自己有前世，现在说出来，岂不是当成疯子？ “两世？” 景慕霆只能当做不知道，但也不马上否认她，认真地道：“我也相信前世今生，所以信你说的。” 话音一顿，他试探性地问：“寻儿可记得我们的前世？” “我们的前世？” 苏婉寻像是听到一个无比可笑的笑话，凉声道：“就算我们有前世，那也一定是个悲剧。否则我这一世也不会这样，是不是？” 她失明了，身体伤痕累累！到底受了什么苦难，不问就知道！ 今生都是如此，更何况前世？ 景慕霆的脸色苍白到了极点，微微颤抖的身体隐忍着钻心的痛楚。 “我将缺的几条道路给你画出来。” 她也不想继续这个话题，提起笔墨开始专心书画。 景慕霆看着她认真的画出每一笔，写出的每一个字，眼眶发涩。 这些字还是歪歪扭扭，和以前的字体截然不同。 “你别写了，我替你写。你来说，我来！” 他突然握住她的手腕，嗓子暗哑，未等她答应就抢过了笔墨。 “你写什么？你又不懂！到时候写错了又要重来！” 苏婉寻又抢了过来，重新执笔。她的神色严肃，一丝不苟。 景慕霆只能坐在她身边，看着她一笔一画的写，时而给她磨墨，时而给她递水。 其实画得很凌乱，毕竟没了视力，只能靠感觉。 直到早晨，她算是将图彻底画好，然后满意地交到景慕霆手中：“你自己看缺了哪条，然后派人去找！尽快找到！” 言毕，她撑着拐杖起身，淡淡道：“我要去医阁，希望你不要再派眼线。我一来没有害你的心思，二来是想要帮助你的百姓。” “不会，你放心。”景慕霆答应。 “还有，我想活，特别想活。既然你的母后要我离开，就希望你能赶紧和我分开。还我一个自由身。” 苏婉寻很认真地诉说着自己的需求。也没了最开始的冷漠。 “我不会让她伤害你。她也不会真的伤害你。你是孩子们的母亲，所以……” “无论她会不会，既然已说，我就得做准备！” 她又抢先一步，然而在下一刻，竟双膝跪下行礼：“还请陛下成全！” 景慕霆见她跪，当场就屈膝，只差和她一起跪下。 “起来！”他的语气加重，甚至带有微怒。 苏婉寻还想要说什么，就被他立即止住：“夫妻名分不可能断，其他要求都可以满足。在她还没恢复记忆前，我带你和孩子们搬出去住，你若不想见我，我便在门口！” “说了那么多，还是不愿意。罢了！”她也不想再勉强，撑起身子就出了门。 已经天亮，她也不可能再回寝殿。 两个孩子倒是在马车里等她，生怕她将他们忘了。 回到三济阁，早已开门。 几个大夫开始准备今日的凉茶，没了皇家军的检查，生意果然好了很多。 不到两三个时辰就已卖光，但苏婉寻不打算关门，直接贴出广告，明日前五十个领取凉茶的人，可以半价买到特质药香。 没错了，这些药香就是可以防瘟疫。 之所以没有告诉他们瘟疫的方子，一来是防着幕后人，二来是避免恐慌。 如今天下初定，被有心人利用，后果不堪设想。 这些药香气味清淡，不仅可以驱虫，还能强身健体。只要她的药方出了名气，就不怕无人来买。 “阁主，已经调出来了，您试试气味。” 云天墨将装在沙袋里的药香递过去，恭敬地称呼。 “好！” 苏婉寻拿着药袋走进里屋，其他大夫也跟了进来。 这些药方是结合前世和今生的药香知识结合起来调配的，当她请出药香后就觉得有点不对劲儿。 “怎么？有问题？都是按照你给的调配的。” 云天墨闻着药香，顿感清新怡人，浑身舒畅。 “不是你们的问题，是我的问题！我差点忘了……” 她的眉头紧皱，想起他们口中医圣是幕后人。 “我感觉两味药是相克的，从气味能闻出来。你们出去，我再好好想想。” 她挥手吩咐，神色倒还是平静。 几个大夫很快就出门，倒是齐非乐和云天墨还是留下了。 齐非乐说道：“缺什么就与我说，我命兄弟们去找！短时间内就给你找来。” “药材倒是可以换，但最好再加一味药引，玉龙涎。我记得在书里看过，能让药香更快更有效地融合在空气中。” 苏婉寻凝眉沉思片刻，突然道：“你们去打听打听，京城哪里有卖。” “天凤有！但是路途遥远，即便我命人送来也需要很久。” 云天墨迟疑片刻，竟做了决定：“如果你需要，给我半个月时间，我单枪匹马杀回去。” 第380章 即将成为大医 刚说完，齐非乐甩手拍向他嘴巴。 “你打我？” 云天墨猛吸气，眼眸闪过愤怒，但依旧没有一丝杀害。 “打你怎么了？脑子呢？一碰到寻儿的事，就一点主见都没了吗？” 齐非乐气得脸色泛青，随后看向门口。 景慕霆说是不派人，可他什么性子，云天墨不知道吗？ 云天墨一时间竟无言以对，方才的确是激动了。他当时什么都没想，只想着要帮她。 爱？ 他从来没过再爱她！也不知道有没有爱过。 这次接近，一半是为了报复。 可当见到她的现状，一时间所有的恨都烟消云散。 “你吃醋了？”他挑眉问眼前的女人。 “我会吃你的醋，别往自己脸上贴金！我已经有男人了！” 齐非乐冷哼，愤怒来掩饰一瞬间的慌乱。 “很明显，你方才动了火气。动气的原因无非两个，一个就是因为我对其他女人上心。第二个便是关心我，无论哪个，都是……” 他的话音微顿，笑意更浓。 “我懒得理你！” 齐非乐转身，最后索性走出房门。 倒是留下苏婉寻和云天墨两人，一时间气氛显得很凝固。 “不如让你娘给你找，想办法去见她一面。” 云天墨看向门口，给她出了一个主意：“我今日的确调查过了，他的人并不在，我们可以乘着这机会逃出去。” “你说什么？她是我的娘？” 苏婉寻先是一愣，随后又笑着道：“你开什么玩笑！我没有母亲！我只有父亲！” “你有，你若是回去跟着她，你会比现在更好。带上孩子，我们一起去不灭国度。” 云天墨说出了一个深藏的秘密。 “什么？你又在说什么？什么不灭国度？” 她终于来了兴致，将手里的药箱放好，继续问：“什么不灭国度？上次有个人也同我提过！” “具体我也不是很清楚，我也是前段日子研究出来的，你娘有一样很重要的东西！” 云天墨看向门外，压低声音又告诉她：“你和你娘回不灭国度之后，就不会像现在这样被他压制！不过你娘现在若是和他斗也未必会输。过几天就有可能来抢人了。” “天尊真的是我娘？不会吧！” 苏婉寻依旧不相信，闪了闪清澈的水眸，又突然捂唇笑：“你是景慕霆的仇人，一定是想杀了他，所以你说的话，我才不信，我只想好好开医馆！” 她的话音刚落，门口就走来几个侍卫。 两人同时一惊，却没想到这侍卫将几包草药递过去，道：“陛下找到了，希望您能用上！” 苏婉寻接过草药闻了闻，顿时小脸煞白。 “玉龙涎！！” 她几乎不敢相信，她才说了多久？顶多就一会儿功夫。 他们是怎么听到的？埋藏在哪里？ “陛下说前几天就给你准备的，他也是废了好大的劲儿……” “前几天？” 苏婉寻更加疑惑，这草药只有前世用过，至于怎么弄来的，她忘了！但绝对没那么容易！ 难道，他也有前世的记忆？ 这些侍卫也没有停留，当场就离开。 “他可真够厉害，竟能找到。” 云天墨看向这草药，脱口就道：“有了这些东西，不出一个月，你定能成为京城有名的大医。” “眼盲大医吗？” 她笑，明明是在自嘲，可云天墨却见她的笑容清浅，没有一丝死寂。 反而对生活充满了希望。 “忘了也好！更欣赏这样的你！你若想要成为大医，我辅佐你！” 他看她的眼神染上柔情。 这种柔情连他自己都不曾想到，报复，权利，天书竟在这一刻像被什么东西暂时掩盖。 “出来！出来！外头有人来看病！” 齐非乐将门直接推开，警惕似地盯着云天墨。 “你放心，我对她没有兴趣，对你也没有性趣。”他率先开口。 “你放屁！” 齐非乐瞪着他，没好气地道：“我管你对我有没有兴趣！都有多少女人，多少孩子了，和破烂没有什么区别！” 云天墨的脸黑了黑，一口气噎在喉咙。 也不知怎么的，对这个娘们就是恨不起来！即便每次都将他气得呼吸困难。 苏婉寻拄着拐杖出去，将他们抛在身后。打情骂俏还说不喜欢，没兴趣？当她眼瞎吗？ “阁主！这位病人她……” 一个大夫准备回禀苏婉寻。 可话音刚落，就被一个身穿丫头服饰的少女凶狠地打断她的话。随后又笑着看向苏婉寻。 “原来大夫是个瞎子！瞎子不是都算命的吗？你还会看病？” “闭嘴！” 云天墨和齐非乐异口同声。 “闭嘴？你知道她是谁吗？她可是当今丞相的嫡女！” 少女昂着头，根本不把苏婉寻放在眼里。 “嗯，哪里不舒服？” 苏婉寻走到她面前的椅子坐下，又示意他伸出手掌。 “你的手太脏，还是垫一垫丝巾吧。” 少女取出一块手帕递给苏婉寻。 “过分了啊！我们阁主也是女子！而且她爹还是……” 齐非乐想要上手阻止。 “退下。”苏婉寻偏头吩咐，随后隔着手帕替她把脉。 片刻后，她便说道：“气虚而已，给你开几副药，按时吃就好。” “是吗？看来苏大夫的医术不过如此，我们小姐得的是心悸。” 少女凑到苏婉寻耳边，压低声音说：“太后再次警告你，心病还需心药医。若是苏小姐不懂进退，不懂如何让陛下收手，苏家的证据还在宫里头呢！” “威胁我？” 苏婉寻忽而抬头，平静的眼眸划过一道狠辣，瞬间布满血丝。 这样的眼神，像极了昨日发作时的情形。 “咳咳！” 容貌秀美的方氏小姐突然轻咳，示意丫头闭嘴。 “苏大夫，我知道你并不想当这个皇后，你想要自由。既然这样，不如我们合作！” 她松开手，嗓音温柔无比，就宛若她的一双清澈的水眸。 第381章 心理问题 “没兴趣。” 苏婉寻收回手，眼神冰冷，对身边的大夫道：“送病人出门。” “苏大夫！”方小姐轻唤她的名字，眼神却依旧很温柔。 “我是大夫，只负责给你看病，至于你说的合作，一来我没兴趣，二来，你也没有资格。” 她的眸光微凉，转眸之间竟是灵动中带着一丝狠绝。 “听见没有，我们阁主要你滚！” 齐非乐丝毫不给她们面子，直接下了逐客令：“再不走，我的刀剑可是不会长眼睛的。” “你！” 小丫头气得脸色铁青，却无力反驳，最后只能咽下气，拉着自家小姐起身：“小姐，我们走！眼盲心瞎的东西，不值得我们生气！” 她的话音刚落下，双膝突然跪地，“彭”得一声，直接砸向地面。 “啊！” 她痛得惊呼，奇怪的是她根本无法动弹，而且额头青筋像是爆裂一样。 “玉竹！你，你……” 方小姐吓得小脸惨白，用惊惧的眼神看向苏婉寻。 苏婉寻拄着拐杖走到她面前，一根银针已抵住她的下颌，杏眸宛若冰霜：“说我眼瞎可以，但不可说我心盲！” 她一字一字说得很缓慢，却散发着迫人的气势。 “这一针下去，你马上就会死。信不信我能做到？” “疯子！疯子！放开我！”小丫头真的怕了，但还是不相信眼前人敢杀人。 “疯子”两个字无疑刺激到了苏婉寻。 她的眼神闪过一道痛楚，捏着银针的手微微发颤，杏眸泛起血丝。 “不好！” 齐非乐竟感觉出她的失态，下一刻直接将她拉起，随后紧紧抱住。 “寻儿，冷静，冷静，你到底怎么了？” 她才不在乎这小丫头的生死，即便寻儿杀了人，陛下也不会怪罪。只会担心她受了惊吓。 “寻儿，你别迷失自己，她不值得你动手杀人。不值得，你冷静……” 齐非乐不断轻抚她的后背，随后又对着门口两人怒喝：“滚！再不滚，等陛下来了，你们想走都走不了！真以为陛下弃了皇后吗？太天真了！她的一根手指头就可以将你们方家灭了！” 方小姐听了这话，搀扶起小丫头就走，连头都不回。 苏婉寻也渐渐从失态中缓过来，她看着自己捏着银针的手，心下知道，若不是齐非乐拦着，已经动手了。 “我是大夫……” 她喃喃自言，眼底的血丝退散。 “是的，你是大夫……” 齐非乐将她轻轻松开后又叹道：“这些人，不值得你动怒，给些教训就得了！何必为了他们而失了本性？” “嗯。”她也彻底冷静下来，然后又道：“药材已经到了，我们重新调制药香，希望明天就能卖出去。” “好！我们一起去！” 齐非乐紧跟着她身后，见她冷静下来，也总算是松了气。 有了玉龙涎，调出来的药香效果更好。 傍晚，他们就试着点燃，整个药阁都充斥着令人心旷神怡的香味。 一些附近的百姓竟为了这味道赶来，提前预定。到了晚上都有人来打听。 “这还没开始正式宣传，光定金就赚了二十两银子！” 齐非乐数着钱，突然来了一个主意：“这样，我们今晚熬夜多做一些，明日你们在这里卖，我拿去门派问问，咱们两头发展。现在赚钱是小，名气是大。你得给自己想个名字……” “名字？”苏婉寻稍稍挑眉，抿唇想了想，回道：“就姓隐吧，隐大夫。无名！” 姓苏的确不太合适，也不想留下名。 “好！”两人异口同声。 这一夜，景慕霆竟然没有出现，倒是三人和几个大夫凑在一个房间调制药香。 直到翌日清晨才稍稍松了气，应该是够今日卖出去的份了。 “开门！放宣传单！” 苏婉寻起身，又给众人鞠躬，柔声道：“辛苦各位了！” “阁主客气！都是我们应该做的！” 齐非乐去开，门打开，果然已经有人在排队，但排队的头一个人竟是陛下。 “你，你，你……” 她想开口，却在景慕霆的手势下止语。 “我只是来看病，不知苏大夫在里面吗？” 景慕霆压低声音问，生怕惊了里面的人。 其实齐非乐知道自己的身份已经被揭穿，所以只能实话实说，毕竟不想招惹这暴君。 “在里面呢，不过大夫姓隐。” 景慕霆一敛衣袖就抬步进去，为了不让寻儿发现，他索性不开口，示意齐非乐替他说。 “咳咳！阁主！第一个病人进来了，不是来买药的，是来看病的，他说他身体不舒服……” 齐非乐看了一眼景慕霆。 景慕霆使了一个眼神，她立即又道：“是个哑巴，他说他，说他夜里无法和妻子行夫妻之礼，身子垮了，……” 苏婉寻的唇角抽了抽，但很快扯出一个笑容：“这个也是需要把脉，然后再好好调理。” 景慕霆的俊颜早已泛白，凤眸却发黑，忍着对齐非乐的怒火，乖乖将手臂伸过去。 谁要她说这种病情的？ 片刻后，苏婉寻的眉头微皱，轻声道：“真的，有问题？我怎么觉得没有问题，而且还很……” 她的小脸泛起红晕，毕竟这种病还是第一次看。 “很什么？”景慕霆脱口就问，嗓音暗哑。 “很……” 苏婉寻突然止语，怎么都觉得不对劲儿，总不能说很强吧？ 不过方才的声音是谁的？ “刚才谁在说话？”她偏头问齐非乐。 “哦！又是一个病人，排队在后面。”齐非乐急着解释。 “这声音怎么这么像……” 她眯起杏眸，划过狐疑。 “已经走了！让他在门口等着，咱们继续！” 齐非乐冲着景慕霆眨眨眼，示意他不要再开口。 苏婉寻也没料到一个皇帝可以无聊到这个地步，所以就没有怀疑，轻咳一声继续道：“你这个可能是心理问题，我这也帮不到你，顶多给你开一些静心的汤药。” 也不能补气，他的气血太足了！ 她取出笔墨开始开药方。 景慕霆写了几个字给齐非乐。 齐非乐跟着这些字读道：“他说，妻子似乎已经不在意他了，他伤了心神，所以就……” “那得找他的夫人好好谈谈，我是大夫，不会调节这种夫妻关系。” 她的语气淡淡。 “他说不知道大夫有没有成亲，若是您的夫君做错了事，他需要怎么补偿才能消气？” 齐非乐继续问。 苏婉寻停下手中笔墨，清楚地回道：“没有成亲，不懂。” 第382章 管好你的嫔妃 在场所有人倒吸凉气、 景慕霆原本期待的眼神瞬间黯淡，思想仿佛被凝固，她说什么？没有成亲？ 当自己是死了吗？ “没有，成亲？” 齐非乐也被这个回答震惊到了，又回头看了一眼里屋，里面睡着两个孩子。 说和离也靠谱点！ “嗯，没有成亲。应该也不会成亲。” 她像是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但医者之心还是要有的。 “夫妻间有什么事说开就好，不要藏着掖着，积怨若是深了，到时候就真的没救了。” 苏婉寻将药方开好就递给了齐非乐，说道：“你去抓药，让他等着，下一个。” “有救！还有救！只要还有爱，就都有救！” 景慕霆难掩眸中水光，一瞬间忘了要隐藏身份，突然握住他的手，手指颤抖。 “我们可以重新开始，我可以不束缚你，你想要做什么就做什么！绝不干涉，但你不能……” 苏婉寻一听是他的声音，方才还平静的眼神突然就冷了下来。 “不，不是方才的病人，是，是陛下来了！” 齐非乐赶紧轻声解释。若是被寻儿知道她胳膊往外拐，那就再也没有什么信任可言。 苏婉寻对着她认为的病人说道：“你先去外边儿等一下，我有事要处理。” 一听这回答，齐非乐也总算松一口气。 “寻儿，你方才对那个病人说的话，是何意？你没有成亲？是我死了，还是你当我死了？” 景慕霆突然握住他的手腕，语气有点重，因为实在是没克制住。 “送客！”她用力挣脱，收起药箱就准备往里屋走。 “寻儿！” 景慕霆想要将她扯入怀，却见她突然停下脚步，淡淡道：“我已经和你说过，我想过普通人的生活，我想做名普通大夫，不想随你回宫。” “我也没有强迫你回宫，我只是……” 他忽地垂下头，再次掩去眸中的水光，心底却害怕得抖了起来。 “只是想来看看你！” “好，那你看吧。” 苏婉寻停下脚步，神色心态又恢复平静：“忘了和你说件事，和离的事，最好尽快解决。我不想您与您的母亲闹出矛盾，更不想您的未婚……” 她再次止语，转而说道：“既然没了爱，就好聚好散。” “谁说没有爱？苏婉寻！你居然说要和离？” 景慕霆整个身体都冷得发抖，心在淌血，甚至在狂怒嘶吼。 若是和离，他们就再也没有瓜葛了吗？ 可以风轻云淡？可以淡如陌生人？ 他宁愿她恨他入骨，恨进骨血，却不要这样的方式！ “还是休书吧……” 苏婉寻也感觉到了这男人的愤怒，人家毕竟是皇帝！ “再不行，就给我随便定个罪，什么骂名都可，只要能与皇室彻底划清界限。” 她已经不止是一次提出这个要求。 反正苏家已经落没，他想要定罪也是随手的事。 景慕霆的喉头被尖锐的东西哽住，心中的痛苦几乎要将他击垮。实在难以开口。 苏婉寻看不见，可齐非乐能看见，她见景慕霆的眼神几乎要崩溃滴血，连忙道：“寻儿，可以了，这事儿以后再说，外头还有病人。你忘了？今天是宣传日！” 其实苏婉寻也不想再提这个话题，若不是昨日有人找上门，她就当自己已经与他和离。 “暂时不离开也成，但请你管好你的嫔妃，或者你的未来嫔妃。我会嫌烦，甚至会动怒。” 她尽量克制住一些怒火，可还是警告：“下次再如此，我会杀人。” “我替你杀。”景慕霆立即接语。 她也不再理会，将昨夜写好的宣传单发给另外几个大夫：“都贴出去吧，准备药香，开门！” “是！阁主！” 门正式打开，宣传单一经贴出，一些排队的百姓就开始窃窃私语。 “昨天听人说，这药香会上瘾，不知是真是假？” “上瘾可不是什么好事，你们听谁说的？这凉茶的效果真好，我夫君的咳嗽好多了，这阁主应该不会骗人吧？” “我也是听别人说的，要不然先买一些试试，反正我们是半价。” “可是，若是真的上瘾，能不能戒了？” 这些讨论还是进了苏婉寻的耳里，她当下就知道是谁将这些恶言恶语传播出去。 “怎么办？这还没开始就要背负骂名吗？” 齐非乐急了，若是按照她以前的脾气，直接上前去骂，但现在必须要忍。 苏婉寻凝眉静气，手掌轻轻摩挲拐杖，片刻后冷静地说道：“每人只能买一壶，五天内不能再买。” “为什么？”齐非乐不理解。 “上瘾有好也有坏，我的药的确能让人上瘾，但这种上瘾是让他们更加健康，神清气爽，防止瘟疫。只要五天，他们自会感受到。而强制五天不能卖，也稍稍打消了他们一点怀疑。” 苏婉寻又转身对其他大夫说道：“你们一定要做好登记，千万不能出错，就说这些药香很难调制，所以五天必须等。” “是！阁主！” 几个大夫很恭敬地领命。 这些百姓看到新贴出来的规定，原本一些不想买的百姓倒是来了兴趣，五天后才能买，而且每人只能买一壶。 看来大夫不像是做生意赚钱，这药香也很难调制。 果然，不到中午，就将他们前一天调制的药香全部卖出去。 齐非乐和云天墨一起带着剩余的药香去各大门派宣传，主要还是不想和景慕霆太多接触。 景慕霆一天没有离开，但也没有去打扰她。 而是和两个孩子躲在房间里，学习或者玩耍。 念念也知道娘亲正在生爹爹的气，而且和以前不同，这一次她没有掉一滴眼泪。 傍晚，苏婉寻回里屋吃饭，一进门她就被念念拉住袖子。 “娘亲，爹爹今日给我们讲了你小时候的故事，说您小时候就喜欢缠着爹爹玩儿。” 苏婉寻笑得温柔，弯腰摸了摸她的小脑袋，顺口回道；“嗯？是吗？” 她的潜意识像是产生了自我保护，自动忽略了这些，所以根本没有听清。 “是呀！是呀！爹爹还说，你每次生病都要他陪，否则病就好不了！” 小念念继续说，就是希望能将娘亲说动。 苏婉寻却转移话题，轻轻捏了捏她的小脸，笑着问：“你们肚子饿不饿？娘亲带你们出去吃好不好？医馆对面新开了一家馆子。” 景慕霆期盼的眼神稍稍黯淡，但很快又充满信心，回道：“好，我带你们去。” 第383章 寻儿，你是不是已经忘了我？ “那你们随他去吧，我先休息一会儿，实在太累。” 苏婉寻突然又改了主意，为了不让他们失望，又说道：“记得带一些回来，我睡醒了就吃。” 景慕霆的双唇微张，想要说些什么，但见她的小脸泛白，心疼之下答应：“好，你好好休息，我们买回来吃。” “不必，我要先休息。” 她的语气依旧平静，在转身后就坐回床榻，淡淡道：“回来后直接把饭菜放在外边儿，我醒了会去吃。谢谢 ！” 两个孩子面面相觑，特别是小念念，想要再次将娘亲拉过来。却被景慕霆阻止：“让你娘好好休息。” 等他们走出门后，苏婉寻就躺倒在床，满脑子都是如何应对外界对她药香的诋毁。 这个姓景的皇帝口口声声说帮她，想和她在一起。 可事实证明自己在没有失忆前过得并不好，又有几分真心？ 那姓方的小姐若是想要搞垮她刚开的医馆，也是轻而易举。 所以齐非乐的主意很不错，必须要向着其他区域发展，除了武林门派，还要在医药界扎根。 “寻儿！我们回来了！” 两人倒是不客气，直接闯进她的房间。 “如何？卖得怎样？”苏婉寻急着问。 “有我在，能卖不掉吗？我现在很有地位！” 齐非乐从兜里取出一大叠银票，心情极好：“这些钱就够我们开分店了，到时候和天尊说一下，希望她能多派一些人手。” “我们自己招聘。”苏婉寻来了精神，快速下床， 随后就开始写应聘书，字迹终究是有些丑，毕竟看不见。 云天墨却已经在根据她写的字重新写了一遍。 “先不开分店，但我们的确要找一些大夫。过几日有一个比赛，至少我们人手要够。气势要出来！” 苏婉寻将告示递过去，又说道：“我们也准备一下，三天后参赛，但这件事不要告诉皇帝。” 她说的是皇帝。而不是名字。 “你该不会是说三年一次，遍邀天下医者切磋医术的杏林赛吧？” 齐非乐比方才更兴奋，激动地说道：“这比赛可是全国最大的，这几年的大医都是比赛前三名，若是你能胜出，咱们这药香一定能火遍大江南北。” 她点头，说道：“嗯，这是最好的途径。当然，也要防止被人陷害，咱们找个时间偷偷去报名！” “现在谁敢陷害你？你只要一开口，你娘第一个时间就替你解决，她若杀人，我就来清理。” 云天墨靠在门背，笑容温柔中带着一丝邪气。 苏婉寻始终不相信天尊就是她的娘亲，不过再仔细一想，她总感觉有人有人在保护。 每当景慕霆要接近，或者拽住她手腕的时候，她都能听到耳边多了一个呼吸。 她想了一会儿，说道：“今日下午我们就去报名，医馆卖药香的事就交给其他大夫们了。” 不到一炷香，景慕霆就带着两个孩子回来了，手里提着买来的食物。兴匆匆地放在桌面！ 齐非乐和云天墨识趣地离开。 景慕霆的眸光落在云天墨身后，杀气顿显，但很明显又压了下去。 “快来吃！凉了就不好吃了！” 他边拆食盒边说，笑容温暖，像是回到了从前。 苏婉寻没有推脱，走到桌前坐下，说道：“下午，我要出去一次，孩子们随你回宫吧。” 景慕霆愣了愣，想要说什么，却被她又打断：“我希望你能给我自由，我只是想做自己想做的事情。还有，没有解除我们之间的身份前，我不会做背叛你的事。” 这话让景慕霆的心无端一颤，急忙道：“我并非此意。” “不怀疑就好，我们相敬如宾，也许能好好走完最后的岁月。” 她太清楚自己的身体了，几年而已。但这几年她却能完成自己的心愿，足矣。 至于皇室这个枷锁，总有一天能被隐大夫取代。 这番话无疑是在给景慕霆的伤口撒盐，他忍着几近窒息的痛楚，说道；“你不会死，我已经派人去不灭国度，定能找到幕后人，定能治好你。” “生命不在于长短，我总觉得我以前活得很痛苦，我的身体不自由，心也不自由。而现在……” 她的唇角勾起一抹浅而美的弧度，眼底没有痛，只有希望：“我过得很快乐。” 景慕霆能从她的眼神里看到放松和宁静。 这一刻，他第一反应是高兴，至少寻儿不痛苦了，再也没有恐惧，可再细细看。 他的心又渐渐往下沉。 她是多么痛恨和自己在一起的岁月，竟连心都是不自由的。 “娘，我们现在也很快乐呀，能和爹爹和娘亲在一起，只要你们不分开……” 小念念赶紧拉起他们的手轻轻放在一起，期待似地道：“我和哥哥就永远开心！” 不可否认，苏婉寻听了这话，心还是隐隐一疼，可她终究还是没有去回应，甚至还将手从孩子的掌心抽回来。 “你们吃吧，我不饿。下午还有事。” 她起身，拄起拐杖就准备要走，可手臂却被他轻轻握住，用力扯进怀里。 她愤恨地闪躲，却被他牢牢禁锢，手掌固住她的后脑。因为怕她疼，所以没有使劲儿。 “你就不能，就不能逗孩子们高兴？” 景慕霆的俊颜早已露出悲痛的神色，幽深的凤眸如大海般发沉。 语气痛苦中还带着祈求。 苏婉寻沉默片刻，清冷的嗓音仿佛隔了万水千山：“我迟早要离开他们的，又怎么可能永远在一起？” “我已经说过，我会治好你，包括你的眼睛……” 他紧了紧拥抱，听着她微凉的声音，越发的无助和害怕。 “陛下！”苏婉寻加重语气，可下一刻又恢复了平静，正声道；“我会想办法帮你渡过这次灾祸，无论多难！但前提是，你能尊重我。” 景慕霆的脸色早已煞白，忍耐也像是到达极限似的，声音哽咽“寻儿，你该不是已经忘了我？” 她对他太陌生，居然没有一丝恨。 为什么会这样？ 他不信！ 明明她应该恨他！ 第384章 医圣回归 “忘了”两个字让苏婉寻的心无端纠痛，可灵魂深处又像是自我保护似的提醒她。 忘了就永远不要记得！ “你放开！我很忙，我还要接病人，报名！我还想名扬天下，不想和你在这里多做纠缠。” “阁主！阁主！” 门口有大夫急唤。 “诶！来了！”苏婉寻再次将他推开，撑起拐杖就出门，没有回头，也没有多说一个字。 “你下午要去哪里？我陪你一起，该处理的事情已经处理完了。” 他站在她身后急着问。 苏婉寻终究还是停下脚步，淡淡道：“去杏林盟，我希望你不要插手我的事，更不要所谓地帮我。这样反而是害了我。” “爹爹……”小念念扯了扯景慕霆的袖子，小眼睛红彤彤：“娘亲真的忘了我们吗？” “连你都觉得她忘了我们……” 景慕霆蹲下，将孩子轻轻搂住，低声道：“如果真的忘了也好，至少她还有记得的可能……” 怕就怕她没有忘，而是真的将他从心里弃了。就如同那只展翅欲飞的蝴蝶，一去不复返。 即便她的人在，可心早已丢了，而且永远找不回来。 “娘现在很快乐，不是吗？她自己说的。” 小睿临终于开口，他的眼神和苏婉寻一样平静，但是多了一丝隐藏的愤怒。 “所以父皇，你的放手对她来说，也许是件好事。” “你说什么？”景慕霆转头看向他，凤眸闪过微怒。 “您若是真心爱娘，就默默陪着她，守护她。而不是一直去逼迫她，给她压力。” 小睿临也不怕顶撞，将心里话说出来：“给她一点时间。我也希望你们能和好！但更不希望看到娘亲痛苦！” 景慕霆听了这番话后，心中再次传来尖锐的疼痛。 连孩子都能看清寻儿以前的痛苦，自己却看不到。 “我去陪娘亲，您就放心吧。”小睿临说完就往外跑。 苏婉寻此时的心很乱，她甚至感觉方才的拥抱很熟悉，应该是自己曾经迷恋的。 此时她呼吸带着喘，握着拐杖的手也在发颤。 “我们现在就出发吧。” 齐非乐搀扶住她的手，也发现她发颤的手掌。 “娘亲，我陪你一起去，父皇和妹妹回去。” 小睿临心疼地握住她冰凉的手，抬起小脑袋说道：“以后我就是你的眼睛！” 这句话戳中了苏婉寻的心，方才那些抑郁和痛苦瞬间消散了很多。 “好！睿儿做娘的眼睛……” 云天墨看小睿临的眼神不经意间带着温柔，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 齐非乐看了他一眼，将他提前拉出门外，压低声音道：“你若是真心疼爱这个孩子，就不要再试图和他牵扯关系。” 云天墨对她的包容心一向很高，但此时火气居然上来了，对她说道：“他也是我培养了四年多的孩子！也是我最心爱的孩子，你知不知道，我废了多少心血！他的第一次骑马，第一次拿笔，第一次……” “可他不是你的骨肉！你要清醒点！” 齐非乐打断他要说的话，看着他痛苦的神色，也是软了语气：“你还有其他孩子，其他女人，对不对？若是那些女人离开你，就将你的儿子们跟着我，我教他们做男子汉。” “你这么爱我？” 云天墨顺口就问，方才还愤怒激动的眼神突然又带着暧昧：“我缺个正妻，随我去天凤做皇后如何?我就将孩子们交给你管。” 齐非乐气不打一处来，对着他的屁股就踹过去：“滚你，滚！在老娘面前立即消失！否则下次就踢你前面儿” “你们又在吵架啊！累不累？” 苏婉寻带着小睿临走出门，小脸带着笑容，心情开朗。 “我们是打情骂俏，哪里是吵架？”云天墨笑着回。 “早感觉你两有问题！” 苏婉寻笑得更浓，灵动的水眸闪闪，像宝石般的星星。 云天墨看得有点发愣，这样的神色不受控制。 齐非乐很快就捕捉到了，心竟泛起酸涩…… 四人坐上马车，出发去杏林盟报名。杏林盟已建立两百多年，在各大县城都有分盟，当然，总部就是京城。 出过十几位大医，包括医圣！ 他是三十年前的大医，胜出后，他却隐姓埋名消失，只留下医圣两个字。 这民间就有了他的传说，说他能救死人，医白骨。甚至是神仙转世！ 傍晚时分才到杏林盟，外头已经排满队伍，有京城来的，也有其他地方连夜赶来的。 有豪华马车，也有徒步而来，但无一例外，都是有点来头的大夫。 “三济阁才开张几天，也就周边的百姓知道。不知道咱们能不能报上名？” 苏婉寻有些担忧，虽然对自己的医术有信心，但资历尚浅。 云天墨笑：“你还担心这个？指不定你娘已经给你通好了关系，她是谁啊！是天尊！手下党派什么领域没有染指？” “别说是你娘，那狗皇帝的人已经帮你打通人脉了，我敢打赌，你只要走进去，他们待你能像大爷。” 齐非乐补充。 苏婉寻微微抽搐唇角，其实她也想真实知道自己的实力到底如何？ 果然，她才准备等候，就有两个身穿灰袍的老者上前道：“苏大夫，您不用排队，直接进来登记就可以。” “我不姓苏，我姓隐。”她纠正。 “哦哦，隐大夫随我们进来登记，外头风大。” 老者弯腰，几乎用卑微的姿态将她请进门。 苏婉寻心里有气，明明答应她不会用所谓的“帮忙”，可还是…… 诗人进了阁楼，在老者的带领下，他们直接进了天字号的房间进行登记。 “明天就进行比赛，药材由我们提供，大夫们只需要在这里入住就可。这是您的号。”老者将木牌递给她。 “明天？不是过些日子吗？” 苏婉寻有些疑惑，早知如此，将她的药香带来。 “医圣明日要来做裁判，就来一天，所以就提前。”老者回答。 “师父？” 她愣了片刻，虽然不记得他了，但印象还是有的，甚至记得自己的医术是他教的。 第385章 需要你亲自调理 “还会有皇族人过来，所以比赛还是很公平的。” 老者又指了指身后，说道：“就在安排的房间里休息，晚上会有人来送饭菜。还有，比赛一共进行三天。” 苏婉寻点头答应，就带孩子离开。 到了后院，又有大夫将他们带去房间，总共就安排了两间。 “参赛者实在太多，就将就一下，有的医馆，七八个才分了一间。” 苏婉寻也不是不讲理的人，更不想搞特殊，便答应下来：“没关系，我们自己想办法分。” “你和孩子一间，我和她勉为其难一间。” 云天墨勾住齐非乐的肩膀，笑容荡漾：“有需要尽管唤，我们不会睡。” “滚！” 齐非乐将他用力推开，挽过苏婉寻的手臂进屋。 屋子很干净，除了床榻和桌子之外还有书柜和药柜，药柜共有八层，一层一层分开得很清楚。 里面藏着的也都是名贵药材，有的甚至很难买到。 “看来陛下或者天尊都已经通过关系了，所以才给你安排这样的房间。这次第一名定然是你的！” 齐非乐好奇地去触碰这些草药，有的她连见都没有见过。 苏婉寻的注意力也都集中在这些药草上。激动地道：“玉骨参，雪蝉衣，这些还都是极品。我记得皇宫里都没有！” “娘亲！” 小睿临突然一声惊呼，下一刻就将苏婉寻往前推。 他的力气很大，竟真的将她推出好几步。 齐非乐低头一看，脚下居然出现一条花斑蛇，只差一点点就要咬到她们。 小睿临根本不怕，取出小匕首，“嗖”得一下刺中蛇的头部。 当场毙命！ 小睿临握住她的手，说道：“娘，有人要害你！我们要小心！”” 这话才落下，他们的门就被敲响，一个男子惊慌失措地躲进来。 齐非乐见他脸色惨白，双目不正常的突出，像是中了什么毒。 “这里有人内定了第一名，有人要害我！你们能走就走！” 他捂着眼睛，刚没说两句就晕厥了过去。 “喂！喂！”苏婉寻推了推他，毫无反应。 细细一闻，身上竟还带着腐朽味，应该就是十大毒王之一的“血腐散”，无色无味，中毒者会在短时间内腐烂。 她二话没说，直接取出药箱中的金针为他治疗逼毒。 半个时辰后，男子就苏醒，见到眼前眼盲的少女，颤声道：“这比赛不能参加，你们还是走吧。” 苏婉寻能听出他语气中的恐惧，便说道：“究竟怎么回事？你说出来，我替你解决。” “这场比赛现在都成了官官相护的道场，哪里还有什么公平可言？当年苏丞相还在位时，至少还有公平可言。可现在……” 他几乎说不下去，是恐惧还有无奈。 齐非乐说道：“陛下至少对百姓还不错，他只是杀叛党而已。” “他要打仗！难道连这都不知道？许将军失踪之后，他又杀了很多将军！真有本事还有几个？不过都是怕他的狗奴才！” 这男子也是恨毒了，在不知道苏婉寻皇后身份的前提下将心里话全都说出来。 “苏丞相告老回乡后，方家就起来了。方大人的三个儿子都是杀神，如今取代了许将军的地位。他们家可谓是当朝盛宠。就连医药界都想要染指！” 男人的拳头紧紧握着，愤愤地说道：“简直混账东西！” 苏婉寻想起方才的蛇，心有余悸地问：“这次比赛，方家人也有染指？那他们为什么要动你？” 男人说道：“我们齐风堂开了已有百年，我父亲还是上一届的杏林大医。可这一次内定的大医却是方老爷的侄子，那个混蛋早就看上我的女儿，我拒绝过数次，他们伤了我女儿的眼睛，这次没想到竟在我的饭菜里下毒。” “简直欺人太甚!还有王法吗？”齐非乐气得眼皮直跳。 这种公然下毒，就无人去管？ “你就一人过来吗？”苏婉寻问他，似乎已经有了主意。 “我带着两个女儿，她们方才就不见了，肯定是被方家人带走的。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唯有皇帝能管他！可皇帝正在征兵打仗，又怎会管我的事？” 男子咬牙切齿，声音里带着一股噬心的恨。 苏婉寻道：“不如这样，我们三个替你们去。” 想要揭穿他们，就只能用这种办法，否则他们也不敢对自己下手。 “什么？你要替我们去？你们是，是谁？” 男子不可置信，随后又劝道：“别了吧，他们对我恨之入骨。怕是……” 齐非乐笑着道：“别怕，她有天神庇护！不过先讲明白，等她赢了，这大医之名还是得归我们三济阁。” “好，若是您能替我，替我比赛，那真是感激不尽！” 男子跪地，热泪盈眶地道：“救命之恩，我齐某他日一定会报恩！” 等男子离开后，苏婉寻就准备去隔壁，并将想法告诉云天墨，三人易容去替代齐家父女参赛。 到时候揭穿方氏一族的卑劣！ 可她刚走出门就和一个高大的身躯撞了个满面，差点将她整个人弹出去。 “对不起，走得太急，我的视力也不行。”她立即弯腰行礼。 齐非乐从身高就能看出此人就是陛下。 他又跟来了！真是寸步不离，爱到骨头了。 她扯出一个尴尬的笑容，脱口就说：“诶！他就是上回来看不举的哑巴耶！真是巧了！” 景慕霆的俊颜发沉，凤眸漆黑，甚至开始沉沉喘息。 “他，他不是病人吗？难道也是大夫？” 苏婉寻对这个病人还是有记忆的。 “他用手势表示，他虽然会医，但不懂自医。上回给他开的静心药好像没什么效果……” 齐非乐只能自我发挥，表情凝重，唇角抽搐：“还是需要你亲自调理。” “什么？”苏婉寻似乎对这个词不满意，甚至后背发寒。 什么是亲自调理？ “他太可怜了，若是没了妻子，两个孩子就是没了娘亲！” 齐非乐在景慕霆的暗示下，越说越离谱，但语气和表情却非常认真。 第386章 我陪着你一起比 “他太可怜了，若是没了妻子，两个孩子就是没了娘亲！” 齐非乐在景慕霆的暗示下，越说越离谱，但语气和表情却非常认真。 小睿临一眼就能看出是父皇，他无奈地拍了拍小额头，只能替他说话：“娘亲，的确是个陌生男人……” 见睿儿也认可了，苏婉寻便放下戒备：“行吧，等比赛过后，我再给你开药。能一起来比赛，也算是缘分。” 景慕霆终于松下一口气，就怕她会发现身份，会排斥。 苏婉寻又好心提醒：“明日比赛，我房间里发现有毒蛇，所以，你自己也要小心。” 虽然不是什么朋友，但好歹都是大夫，而且还那么可怜…… 景慕霆又写了几个字给齐非乐。 齐非乐定睛一看，就几个字：房间很宽敞，一起…… “黄大夫还说，他的房间很宽敞，他想和你一起睡……” 她一噎，立即又改语：“他说一起住。” 景慕霆的胸口疼得发胀，缓了好久才又写了两个字：闭嘴。 “黄大夫还让你闭嘴！”齐非乐跟着念。 “噗！” 小睿临实在忍不住捂着肚子笑，这还是这些日子来，他头一次笑。 苏婉寻也不生气，心里想着可能这黄大夫心情低落，毕竟和妻子闹了矛盾，甚至还造成了障碍，对于一个男人来说的确是最糟糕的事。 “告辞！”她抱拳准备转身离开。 景慕霆想要唤住她的脚步，可最终却只能看着她的背影去了另一间房。 他不确定是不是云天墨，只要被他确定，一定毫不犹豫地杀。 可若是杀错了，寻儿一定又会气他。 翌日清晨，几个杏林大夫就开始敲响锣鼓，提醒所有大夫准备比赛。 三人早已易容好，包括小睿临。 苏婉寻又悄悄去原先的房间取了一些药草，特别是玉骨参，雪蝉衣。 根据齐大夫给他们的画像，云天墨给她易容成了长女，刚好她的眼睛也失明了。 她又化了一个淡妆，一头乌黑长发高高束起，轻扫峨眉，唇如点绛。这是少女妆！ 又换上云天墨连夜去买的蝴蝶裙。 而云天墨就易容成了齐大夫的模样，刚好他们身高也很相似。 比赛场人满为患，景慕霆早已等候，他一直在寻找苏婉寻的影子，最后将目光落在陌生人的三人身上。 还有一个孩子。 他当即就知道是寻儿易容了，包括睿儿。所以就主动坐了过去。 齐非乐只能再替他说话。 没想到景慕霆自己开了口：“我就一人来参赛，和你们也有个照应。” 为了不被齐非乐拖累，他昨夜服用了一种伤嗓子的药物，恢复期需要一个多月。 所以现在嗓子干哑低沉。 苏婉寻吓一跳：“你会开口说话了？” “嗯，其实早就恢复了些，就是不能说太多，否则这辈子好不了。” 景慕霆将手里带着的糕点递给她，低声道；“知道你没吃早点，我一大早出去买的。” 寻儿警惕性强，一定不会吃这里的食物。 苏婉寻也的确饿了，所以道谢后就接过，还将里面的点心分给了睿儿和齐非乐。 景慕霆看着她轻捂着嘴吃东西的模样，心都要化了，还记得那段在宫里的日子，她连饭菜都吃不了多少。 而现在，她虽然重病缠身，脸上却多了笑容。 “晚上我也去买，到时候送到你的房里。”他看着她，眼底缱倦温柔。 这时候，杏林盟的几个裁判全部到场，其中包括方丞相，还有他的几个死党。 杏林盟主见到他们仿佛看到了祖宗，眼神恭敬，低头弯腰。 “丞相大人，原本陛下内定了人，但此人昨晚就离开了。所以这一次的大医还是令公子。” 方丞相说道：“听说医圣也要来，若是能收我儿为徒就好。” 杏林盟主赶紧回道：“到时候和他提一提，也许会答应。这事儿就交给我！” 景慕霆抬头，凤眸轻轻落在这些人身上，眼底划过一道冰凉，夹杂着渗人的寒气。 比赛正式开始，一共分三轮。 场地竟有千丈有余，地面全铺上花岗石，庄严肃穆。 第一轮比赛便是针术，治疗的病者都是跛脚，谁让他们在短时间内恢复正常行走就算赢。 对于大夫来说，这都是最简单。 杏林盟秉持着医者之心，找来的病人都是穷苦百姓，有的刚扭伤，有的则有几十年的病史。 分到谁，都是看运气。 苏婉寻接收的病人是个高龄老妇，询问之下才知道已经瘸了三十余年。 在替她把过脉后就得出一个结论，他不是外伤导致，而是中毒。 但毒素已经覆在骨头，光靠针灸和汤药是不够的，还需要动刀子，可题目为针术。 这不是故意刁难吗？ 询问之下果然是在年轻的时候中过一只毒镖。 “需要开刀，你愿意吗？”苏婉寻轻声问她。 此时她已顾不得什么规矩，只想治好这个老妇的病痛。 “开，开刀？我害怕啊，会不会很痛？”这老妇紧张地攥紧手掌。 景慕霆没有说话，而是给这老妇人看了一眼龙形玉佩。 这一下这老妇顿时脸色泛白，差点要跪下，又立即被景慕霆握住手腕。 “我，我，愿意！”老妇人立即点头。 “你这不是要犯规吗？” 嗓音很轻，却带着一丝娇俏。 苏婉寻抬头，虽然看不见，但也能感应出来，不就是曾经来挑衅的方小姐吗？ “听说方小姐的堂弟也来参赛，难不成你是裁判？” 她也不客气，一想起他们方家干的事，她还真想去和景慕霆理论！ 为了发动战争，就不管前朝了吗？ 就可以为了收拢将军而让他们家族胡作非为？ “不才，今日我陪他一起参加。” 方小姐眯眼看着苏婉寻，眼神里都是狐疑，继而笑着问：“你真的是齐小姐？” 齐家女儿胆小懦弱，听说堂哥要纳她为妾，吓破了胆子。 不过是普通人家的女儿，既然不识好歹就弄瞎眼睛，居然也来参赛？ “当然。” 苏婉寻冷静地回答，清澈的眼眸宛若天池水月：“方才你说我犯规，不知犯规在何处？比赛只说是针术，却没有规定不能用其他，更何况医术最重要还是如何医治病人，而不是条条框框限制用什么。” 第387章 爹爹会杀了他们 “你可真会说。”方小姐笑着感叹，最后只是看了她一眼，转身离开。 景慕霆看着她的背影，眼底早已渗出冰冷的寒气。 小睿临看着她的背影，突然跑过去，扬起好看的小脸，笑着道：“小姐姐，您的玉佩掉了！” 方小姐转身看了一眼地上。 小睿临见准时机，从袖口取出一条荧白色的小虫，弹射在她的衣裙。 “哪有什么玉佩？” 方小姐回过头，看小睿临的眼神发寒，语气却还是那么温柔：“好好照顾你姐姐，否则等一会儿会有好事发生哦！” “玉佩在这里！”他又伸出小手，将玉佩递给她。 方小姐这才发现自己的玉佩不知什么时候到了这小家伙的手里，她也没有谢，直接转身离开。 另一边，苏婉寻取出刀子就开始给老妇做手术，做之前还给她喝了一碗麻沸散。 这些她都有准备！ “别害怕，不会疼。”苏婉寻安慰。 “可你，可你是瞎子！怎么动刀子，若是歪了？” 老妇人还是害怕的，若不是受威胁，她定然不愿意。 “你放心，我可以大夫她看。” 小睿临像小大人似地抬起小手轻轻拍了拍老妇的肩膀。 肌肤割开，鲜血渗出，小睿临将看到的情况全部告诉苏婉寻：“骨头表面发黑，还有一些灰点。” “需要刮骨，取我的刮骨刀。”苏婉寻对着齐非乐伸手。 齐非乐递给她，但心里还是担心她的视力看不见。 苏婉寻也担心，没了视力，根本不知道毒物在哪里。这时候她恨极了自己的眼睛。 没了眼睛，做事的效率低了一半不止。对病人来说也是不公平！ “我来！” 景慕霆突然握住她的手腕，用沙哑的声音说道：“我握住你的手，你来刮！” 云天墨深吸气，眼神狠辣，恨意浓浓。 苏婉寻想挣脱，毕竟男女授受不清，可现在是关键时刻，也就他也懂医，只能任由他握着。 但还是忍不住轻声道：“这件事，还是需要和你夫人解释清楚。” 她的语气又尴尬又带着歉意。 在景慕霆看来却可爱十分，但很快又泛起心酸，若不是为了自己，她又怎会如此？ “夫人，不会责怪。” 他低声回答，又紧了紧她的手腕，微微发颤。 两人配合得还是非常默契，甚至在刮骨的时候，也是景慕霆扣住她的手背。 苏婉寻掌握力度。 景慕霆的双唇轻轻靠近她的耳廓，浅浅呼吸。 这样不经意间的耳鬓厮磨竟让苏婉寻的心一颤，觉得无比熟悉。 “这样不妥，你还是离我远些。”她一本正经地说道。 景慕霆此时恨极了齐非乐，非要将他塑造成有妻之人，原本还可以换个身份接近。 如今就连触碰都是罪。 “抱歉！” 景慕霆向后退，眼眸落寞。 但神色却无比认真，重握她的手。 “苏大夫，你懂女人，下回你帮我开导她一下，可好？” 景慕霆还是想要找机会靠近，至少能成为朋友，其他的就是走一步算一步。 “好！现在我们认真动手术！” 苏婉寻点头，执刀的手已经很稳，没有一丝颤抖。 眼里沉淀的是万里江山的沉着。 不到一炷香时间，手术就已完成，接下来就是敷药，缝合。 缝合就由景慕霆来做。 云天墨和齐非乐想要插手都没有办法。 “伤心吧？” 齐非乐冷不丁地问，连自己都没想到。 云天墨收回方才失落的眼神，又看向这个女人，许久后才回道：“放心，我不会再和她发生什么，但是我想和你发生什么……” 刚说完，他居然突然勾住她的肩膀，狠狠一拉。 顿时清淡的兰花香弥漫，她恍若掉进了花海。 可他身上还染着强硬的雄性气息，一点都不女气。 齐非乐不敢太过排斥，只能羞愤地压低声音道：“你疯了吧？他在旁边，不怕身份暴露？” “我砍断了手指，没发现？在他眼里，我追求完美，不会为了一个女人而砍断手指。” 云天墨又看向自己的断指，眼底划过苦涩。 他为了那个女人也是疯了！真的做出这种没有脑子的事！ “你这样对我，很恶心，知道吧？” 齐非乐恨得拳头紧握，另一只手在他大腿狠狠一捏，压低声音道：“你这是羞辱我！” “啊！” 云天墨吃痛，真是疼啊！这是下死手，估计是青红一片。 “我什么时候羞辱你了？老子连你一根手指头都没碰！” 齐非乐气得浑身发抖，他心里明明有着寻儿，却总是言语调戏自己。这不是羞辱又是什么？ “滚吧！肮脏的男人！老娘若是对你动心一下就算输！” 云天墨见她的眼睛都染上赤红，也不敢再去激怒。 毕竟这娘们做的事都是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他揉着疼痛的大腿，狠狠地翻白眼，又无奈地低叹：“行行行，你干净，你有本事，我的孩子们都交给你去培养。” 他们说话都很轻，几乎是无声的。 但景慕霆还是注意到了。 好在这时候小睿临突然拽过景慕霆的手，拉到一旁，轻声问：“父皇，这场比赛你会让娘亲赢吗？儿子看到那方家小姐临走之前还对着娘亲翻白眼。” “放心，爹绝对不会留他们的命。” 景慕霆揉了揉他的脑袋，轻声说道：“记着，想要去除眼中钉，就必须让它们先疯狂。” “第一轮结束！” 随着一声令下，杏林盟主起身，环视了一周。 许多病者都能起身，情况明显都有好转，虽然不能根除，但也减轻不少。 有的扭伤时间不久的，所以治疗很简单。 看到苏婉寻这边，很明显，老妇人还在晕厥中，根本无法知道是不是能站立。 更何况还动了刀子，这和针术的题目背道而驰。 杏林盟主也没有多说，直接下了死令：“出局！” “谁敢？” “谁敢？嘿嘿！” 景慕霆当即脱口而出，沙哑暗沉。 而另一个声音却从不远处传来，诡异尖利。 所有人转身，只觉一阵狂风拂面而过，空气凝结，仿佛被关进某个空间。 “医圣！是医圣来了！” 一抹红衣耀眼，仿佛立在奈何桥边的彼岸花，刺目得令人无法逼视。 第388章 去见你夫人 “都说杏林盟济世救人，是百姓们的救赎，现在看来不过是官官相护，为了目的而不择手段的肮脏之地。” 医圣已站在众人之前，一撩衣袍坐下，说道：“医者，救的是命，荣耀不过是身外之物。这才是真正的医者之心！可你们呢？呵！” 他冷冷地扫向众人，眼底都是鄙夷。 苏婉寻一听这声音就觉得很熟悉，记忆中，就是她的师父。 她忘了他是什么模样，怎么样认识？但永远记得这句话，医者，救的是命，人命大如天。这才是真正的医者之心。 “医圣！” 杏林盟主起身，对着他深深鞠躬，态度极为恭敬：“主要是题目为针术，她却用了刀子，与题目相悖，我们也不能去判断她的针术如何，更何况，这老妇还晕着，若是起来后依旧无法行走呢？” 他为数不多见过他真面目的人之一。 “那就等她醒了再说，为何要出局？” 医圣反问，一双诡异闪烁的眼睛却死死盯着盟主。 “这，这……” 杏林盟主无话可说，最后只能将话咽下去，道：“那就等明日看恢复……” 说完，他又恭恭敬敬地弯腰行礼：“还请医圣检查过目。” 所有参赛者全部向着医圣鞠躬行礼，这一刻，谁都不敢吱声。 传说医圣能救死人，也能在不动声色之间杀人。 “这些，都不用我来看，随便你选吧。明日的题目，我来定。” 医圣的语气淡淡，根本没将这些大夫们放在眼里，但最后眸光却落在苏婉寻身上，还有她的眼睛。 这一刻，那张本就诡异的人皮面具纠结在一起。 当他看向景慕霆时，已有愤怒在聚集，看上去更加诡异恐怖。 特别是一双眼睛，就如同来自地狱的索命恶鬼。 “是是是，您来定！您可是我们医药界的泰斗！” 杏林盟主不敢得罪他，不仅因为他医术高超，更听说他救过皇后的命。 陛下独宠皇后，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即便前段日子传说失宠，可聪明人都知道。 陛下一而再再而三拒绝选秀，这就代表心里只有皇后。 一听今日的比赛结束，这些参赛者也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回后院。 这时候突然听到方小姐惨叫。 小睿临的脚步微停，眼底的寒光乍现，和年龄不符。 “我的肌肤，怎么，怎么变黑了，发黑了！有人下毒！下毒！不，有毒虫在咬我！” 方小姐惊恐万分，像发了疯一样去挠肌肤，眼睛突兀，最后索性要撕开自己的领子。 “怎么了？” 杏林盟主和方丞相赶紧上前去查看，她的肌肤很正常，什么都没有。 “冷静点，冷静点！” “我的肌肤黑了，黑了，你们看！”她最后索性将领子彻底撕开，神色疯癫。 这么一扯，大片肌肤暴露，全部被人看清。 “噗！”小睿临差点笑出声。 女子的贞洁和名声最重要，所以方丞相气急之下立即解下自己的氅衣披在她身上。 景慕霆扫向小睿临，见他笑得那么开心，原本还想过问一下，现在更是确定。 “带你们出去吃吧，我请客。” 他只想多接触寻儿，并且想办法撇清和那个“妻子”的关系。 “我看着这老妇，我怕人会害她。”苏婉寻婉言拒绝。 更何况这里根本不公平，肯定会有人陷害她。 “放心，我的手下会看着，绝对不会有事。吃好饭就去我家，我夫人的身子也不舒服……” 景慕霆示意了一眼小睿临。 小睿临立即带：“娘亲，我们出去吃吧，我肚子快饿死了，昨晚都没吃！” “这……” 苏婉寻盛情难却，更何况方才她得了这黄大夫的帮助，总不能不帮他夫人吧。 齐非乐在景慕霆的眼神下只能硬着头皮轻声劝：“走吧，人家帮了你。你看他那么可怜，那么年轻就不举了。说不定你能开导一下他的夫人……” 苏婉寻一听那两个入骨的字小脸就绯红。 “行，行吧。”她细声回答。 四人坐上马车就离开杏林院，外头早已起了大风，已是十月，红色枫叶落满地。宛若一簇簇燃烧的火苗。 惊艳好看！ 苏婉寻虽然看不见，但她听到了声音，唇角勾起清浅的弧度。 眼底竟是期待和希望。 景慕霆忍着将她搂进怀抱的冲动，苍白的俊颜浮现一抹难以言喻的心疼。 “你放心，我一定能治好你。” “你的医术不行，都不及我一半儿，怎么治我？” 苏婉寻笑，笑容爽朗。 这样的笑容更让景慕霆觉得痛心，他的人生本来暗无天日，脚下踏的都是尸骨和敌人的血肉。 她的眼睛和笑容就是一道光，照亮了他的灵魂。 可现在，曾经光芒却失明了。 “我会好好学！” 他的手掌想要轻轻覆上她的手背，最后只能空空地悬着。 齐非乐见到这一幕，心里跟着难受。 陛下也是爱她的！只是两人的观念不同，造成了现在这个局面。 一步错，步步皆错。 “我有一个办法可以正式接近她。” 齐非乐用树枝在马车的车壁写了几个字。 景慕霆等待着她继续写。 齐非乐果真有写了几个字：“你就捉奸在床，刺激！” “噗！” 小睿临差点又笑喷，看向齐非乐的眼神都带了光芒。 这个女人有意思！ 景慕霆的唇角抽搐，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要不要答应。 “是不是快到你家了？你们家里有没有药材？” 苏婉寻关切地问。 “有，都有！我们快到了！” 景慕霆点头，在沉凝片刻后道：“我们还是先找家酒店吃饭。” 四人在一家酒店门前停下，苏婉寻刚要下车，就被景慕霆搀扶住手臂。 “我去点菜，你们先吃。” 他又快速松开，急匆匆地进了馆子，点了几道她爱吃的菜。 他是绝对不会用齐非乐的办法，而是决定先找个女人。 可齐非乐却坚定认为这主意不错，想要接近，只能和他的“夫人”分开。 两人再慢慢接触，他再慢慢暴露身份。 所以她就要求云天墨去做。 “你别吃了，快去！”她用手臂推了推这个男人。 第389章 我不想放弃！ 接着就去策划一些事，虽然齐非乐的主意很荒唐，但为了能接近寻儿, 云天墨翻了个白眼，放下碗筷就出了门。 吃饭的时候，景慕霆替她夹菜，像极了以前相处的模式。 可他不敢多说话，生怕会暴露。 “对了，你认识医圣？”他低声询问。 苏婉寻放在筷子，回道：“我也不记得了，应该是认识吧。” “不记得了？” 齐非乐和景慕霆都深吸气，寻儿为何说不记得了？她是失忆了吗？ 可若是失忆了，为何要隐瞒？ “寻儿，你真的不认识了？你可还记得你和医圣是怎么认识的？” 齐非乐试探性地问。 也不知为何，她总能从她的眼神里看到迷茫和自卑。 虽然只是一瞬间！ “我……”苏婉寻语塞，红唇微张，神色闪躲。 “没事，我就随口问问。” 齐非乐不再过问，又往她饭碗中夹了菜，柔声道：“这家味道还不错，特别是虾，外脆里嫩！” “苏大夫，你温柔优秀，真的没有夫君？” 景慕霆又开始试探，他只想知道，寻儿对他到底是一种怎么的情感。 真的就连夫妻关系都可以否定？ 苏婉寻一听是这问题，正准备要拿筷子的手颤抖，像是受到了刺激。 可最后却还是回答了：“有！但我们……” “但你们已经没有感情了？” 景慕霆的心中又酸又痛，都不知道是怎么问出来的。 嗓音本就故意损伤，现在更是像是什么东西卡住喉咙。 苏婉寻的眉头一皱，神色已有不耐烦：“我们互相不了解，只是孩子的父亲和母亲。” “只是孩子的父亲和母亲？” 他哑声重复，随即又轻笑，笑声凄苍。 “你笑什么？”苏婉寻不理解。 “我笑……” 景慕霆吞下胸口的哽咽，低声回道：“为何你们会走到这一步？是你的夫君不是人吗？” 他的确不是人，竟不知妻子爱了自己两世。 “也许就是缘尽了，与其他无关。” 苏婉寻冷淡的回答，同时她也没有心情吃了，仿佛戳中了她的痛点。 “你们吃，我等你们。” 她彻底放下碗筷。 景慕霆将她如此，后悔又心疼，也没了胃口。 缘分尽了！代表的是什么，其实他心里是知道的。只是不想接受！ 他潜意识里告诉自己，是寻儿还在生他的气。 “是我的错，让你没了胃口。你这样不吃，我都没了胃口。” 他将筷子又递上去，笑着道：“就当我没说过，吃好了就出发。” 中午，三人就去了景慕霆的家府。 苏婉寻提着药箱，抱着一颗真诚的心想去给这位黄大夫的夫人治病，至少可以解开心结。 可没想到刚推开房门就听到一声女人的惊呼。 随后就是一男一女的求饶。 景慕霆看着眼前陌生的男子和女子，唇角抽搐，冷冷地看向齐非乐。 这就是所谓的好戏？ “夫君，是我的错！千万不能休了我，再给我一次机会！”陌生女人死死抱着景慕霆的腿，泪流满面。 景慕霆示意了一个眼神，并且扯开靴子。 可女子依旧按照云天墨教她的哭喊，嗓门越来越大，甚至还喊着：“实在是你不能行房，所以才会做出这种糊涂事！” 苏婉寻哪里听过这么污垢不堪的话语，小脸绯红，不知是往回走还是继续留着。 景慕霆见她快要站不稳，将这对演戏的男女用内力震了出去，并尴尬地道“苏大夫，抱歉，家中事……” 可她又能说什么？ “没有关系，你慢慢处理，我，我和朋友先出去……” “我陪你！” 景慕霆脱口就说，可见她的眼神闪过狐疑，只能说道：“你们先回去，我处理完就回来。” “好！” 苏婉寻点头，可准备要走时还是回过了头，担忧地道：“别太难过，放心，我会治好你的，至于你妻子……” 一时间，她都不知道如何安慰。毕竟抓了个现行！ 所以她索性转身离开，又拉过小睿临的手：“这种事情，你看过就算过，别放在心上，知道吗？” 回到杏林盟已是傍晚，她带着小睿临梳洗完毕后就准备入睡。 可小腹再次钻痛，这是旧疾，她都忘了怎么会这样。但从自己的检查来看应该是流产后受了刺激！ 即便她每天都在喝药，可隔几天还是会流血，这代表已经无法身孕。 “睿儿，你先睡，娘亲先熬药。” 她取出药壶和准备好的药包开始点火，神色淡淡，也没有任何痛苦之色。 但小睿临却能看出她脸色的苍白和忍痛，担心地问：“娘亲，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为何总是回避父皇？其实你在皇宫能被照顾的更好。” “我想要的，他给不了我。” 苏婉寻低声回答，因为没了视力，她的动作特别慢。 可不知为何，她一想起“皇宫”两个字，手竟然一抖，差点碰到药壶壁 “小心！” 门口突然传来景慕霆紧张的声音，发颤中带着心疼。 苏婉寻立即起身，有些尴尬地将双手轻轻擦了擦裙身，笑着道：“黄大夫，你怎么来了？处理好了？” 本来是要阻止他进房的，但一想到他刚遭受了爱人的背叛，也只能让他进来。 好在睿儿在。 “听说明日的题目是解毒，给你带了几颗能解万毒的丹药。” 他将小锦囊递到她手里，又叮嘱：“不会有任何副作用。” “你留着，我能自己解！”苏婉寻推脱，却不敢去触碰他的肌肤。 景慕霆见她如此强硬，就只能将丹药收回去。若是明日遇到什么突发状况再给她也不迟。 可正要离开，却见她的身子突然摇晃了一下。 “寻，苏大夫！” 他一震，立即去搀扶，甚至将她的身体拥入怀。 苏婉寻的肌肤透着一股冰凉，她的小脸惨白，因为小腹突然绞痛，汗水从鬓角滚落， 眼底一片模糊。 “孩子，我的孩子已经没有了，我不想放弃……” 她喃喃自言，无聚焦的眼底竟是溢满绝望和自责。 这样的她又让景慕霆想起自己对她的误解！ 是怎么样的糊涂才会觉得是她自己要打掉这个孩子！ 景慕霆的心胀痛得厉害，张唇想要安慰，却只是沙哑的呼吸，拳头紧握，几乎要将掌心掐出血迹。 第390章 放手？那是要了我的命 “娘亲，你还有睿儿！还有睿儿！” 小睿临心疼地扑过去，紧紧抱住她的手臂，想要给她一点慰藉。 可苏婉寻似乎突然陷入了深渊，镜子再次打碎，零零碎碎的记忆就是尖利的碎片。 到最后她的身体开始痉挛，颤抖得厉害。 方才还是那么宁静，刹那间竟像是个疯子一样捂着耳朵痛苦地蜷缩起。 她也不知道怎么了，肚子的疼痛突然让她陷入黑暗。 她甚至还记得自己曾有过这样的病症，只是暂时恢复…… 现在又发作了。 不能让孩子看到这样的自己！ “阿乐！”她开口唤。 齐非乐本就在隔壁和云天墨斗嘴，一听声音立即进屋。 “孩子，孩子带走！”她保持着最后一次理智说。 齐非乐见景慕霆在也就放心了，抱着孩子就往隔壁走。 小睿临虽然不放心，但也想给爹爹娘亲独处的机会，便不再挣扎。 景慕霆将苏婉寻抱上床榻，却不知道该怎么做？ “给我去取药……” 苏婉寻指了指包裹，眼底还是保持了一点清醒。 “好，好！” 景慕霆三两步取过包裹，颤抖着手打开，发现里面竟有许多瓶药丸。 其中一瓶的盖口写着“安魂丸”。 顿时，他的脑袋轰鸣，颤抖地去打开盖子，他竟看到里面空了一半。 “安魂丸！你，你平时吃多少？”他转身问床榻上的人，原本就沙哑的嗓子此时竟是含糊不堪。 安魂药，可镇心魂。 一般多用于精神失常的人，可以让人减轻痛楚，保持清醒。 但不能多吃，否则会伤其脑！ 苏婉寻抬手拍了拍额头，刚想要回答，景慕霆的双膝已站不稳，竟“噗通”跪下。 他的神智已无法凝聚，嗓子更是暗哑无声，连音节都不完整：“这，这东西，你不能吃，会死人的……” 苏婉寻吓了一大跳，方才还陷在痛苦中，此时竟被他的声音惊讶住。 “我没事，你起来。我，我只是想好好睡一觉，会舒服点。” 此时她连熬药的力气也没有了，只想好好休息。 景慕霆的目光迷茫又紧张，颤声问道：“你是想睡觉？那你为什么，为什么要吃这个药？” “我吃哪个了？” 苏婉寻扶额叹息，未等景慕霆再回答，她自己都笑了起来：“安魂药啊？我也没吃多少！我是想要吃补血药，也在包裹里。” “没，没吃多少，怎么只有那么一点？”景慕霆的嗓音还颤抖。 “那玩意儿吃多了不好，我一共就买了八颗。你放心，我惜命！” 她反而安慰起这个男人。 “是吗？没吃多少……” 景慕霆总算是松了一口气，但下一刻却像是抽了主心骨般瘫坐在地。 他想扯出一个笑容，可最后竟是捂脸低泣。 没吃多少！证明还是吃了！ 还有补血药！ 可他不允许自己发泄情绪，在抹干眼泪后说道：“你等着，我去给你取。” 很快他就取来了止血药。 苏婉寻的情绪也稳定了很多，她将递过来的补血药一口吞了。 景慕霆又取来了温水递过去：“再喝点水吧。” “谢谢！”她接过。 小腹还是绞痛，但至少不流血了，她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心里想着。 这黄大夫也不容易，出去比赛都要遭遇妻子红杏出墙。 “你也别太难过！既然不爱了，就放过她吧……” “放过？” 景慕霆的心又是刺痛，似乎这句话就是对他说的。 “对啊，放过她，也是放过自己。也许，咳咳……” “放过？怎么放过？……” 景慕霆的心中一阵悲凉，更像是有人用刀子在他的心口割肉，苦笑自言：“我会死的……” “若是真的太过痛苦就选择忘了吧，找一颗忘情药，若有需要，我替你找。” 她忍着小腹的疼痛继续安慰。 记得云天墨和她说过，天尊手里有很多药！包括忘情的…… “忘不掉的，若是真的爱的深，一定忘不了。甚至可以跨越前世今生……” 景慕霆看着她苍白的小脸，手掌微抬，想要去轻抚，感触着温度，可这些对他来说也是奢望。 他太害怕会吓到她，甚至担心她对自己的厌恶会更深一步。 “好了，时辰不早了，我需要好好休息。男女共处一室本就不符合规矩，还请黄大夫请回。” 景慕霆哪里舍得走？寻儿需要他的照顾！ 可留下的确不妥。 无奈之下也只能先答应。 他退出房门，也没有去找自己的房间，而是蹲靠在门口。 秋风瑟瑟，他却感觉到离寻儿很近。两世！寻儿爱了自己两世，又怎会说不爱就不爱了？ 他愿意等！ 夜里，等苏婉寻睡着了，他才又悄悄进门。 周围早已布满隐卫，所以不会有人发现。 进去之后第一件事就是用了不伤身体的迷药，随后又取出一颗红黑色的补血丸塞入她口中。 双唇覆上，轻轻推入。 丹药，用的都是极品草药制成，效果一定比她刚才吃的更好。 “好好睡，寻儿。很快就能打通去不灭国度的通道，无论什么代价！” 他扣住她的手掌，又轻轻覆上自己的眼睛。 原本打算用其他少女的眼膜给她，可若是寻儿知道了一定会更加恨他。 那还是用自己这双还给她，即便最后她会抛弃自己。 翌日清晨，苏婉寻在小睿的轻唤下苏醒，一夜无梦，小腹倒是不疼了。 收拾了一下药箱就去赛场。他、 那老妇也苏醒，居然可以行走，因为伤口未愈，所以一瘸一瘸。 可她明确表明，脚腕的骨头不疼了，可以转动。 “最好还是不要走动，休息一个月。” 苏婉寻叮嘱她，又示意她回屋。 “那不行，我得证明您的医术高明！”老妇竟然拒绝。 她却毫不犹豫地说道：“对于我来说，你的病情比什么都重要。” 这话音才落下，就见一个杏林盟大夫匆匆而来，笑着道：“恭喜恭喜，你们进入了第二轮！” 第391章 杀了医圣 “过了？” 苏婉寻一愣，心里却想着应该是医圣替她说的话。 她的师父，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人？为什么 等他们去考场时，人已经基本坐满，医圣也早已等候，他的眸光始终落在苏婉寻身上。 题目果真是解毒，但令所有人没想到的是，竟是自己服毒，自己解。 若是解不开，杏林盟也不会提供解药。 这题目一出，在场的参赛者都惊在原地，若是解不开不就是送死？这可是从来没有过的题目！ “想要退出的，可以马上走！等比赛一开始就没有退路了。” 这是医圣开口说的第一句正常话，却如同地震般让在场人颤抖。 果然，不出一炷香时间，人就走了三分之一。 其余的则信心十足地留下。 “每个人拿到的毒药也是不一样的，可以先试毒再服下。” 一听这消息，方才紧张的心越加恐惧。 每个人的毒不一样，若是拿到剧毒…… 医圣的眸光诡异中带着凌厉，沉声道：“现在若是退出，那将永远取消医师资格，并且永不为医！” 景慕霆早已暗地里打好招呼，命令分发毒药的人，给寻儿一颗起疹子的药丸。 这种不会伤身，以寻儿的医术一定能解。 很快，发药的侍者就到了他们面前，给每人发一颗，包括云天墨和齐非乐。 “每人一颗？我们是一起的！”齐非乐吓得一颤。 她只会打架，才不会解毒！ “是的，每人都要解！”侍者回答。 “放心，死不了。”景慕霆瞥了一眼她，语气冷淡。 “你怎么知道死不了？” 齐非乐拿着丹药，又看向他的丹药，弱声问：“咱俩能不能换一枚？” 她差点忘了，他是皇帝！ 虽然隐瞒了身份！但涉及到寻儿的健康，一定早已做了安排。 “真的要换？” 景慕霆挑眉，又勾唇笑了一声。 齐非乐的后背都麻了，这一笑是什么意思？她可从来没有说过他半句坏话。 虽然齐府被他抄家，但没有处死。 只是发配边疆。她也没有怨恨过，毕竟知道自己的父亲的确犯了大罪！ “换换换，肯定要换！” 她还是坚持，随后壮着胆子将两颗药给换了。 苏婉寻看不见他们在做什么，但也能猜到，她先闻了闻自己的丹药，又闻了闻景慕霆的。 “你这颗有毒，你会解吗？” 她认真地问，若是不会解就和她交换。自己运气不错，拿的是出疹子的药丸。 配一些清热解毒的就可以消退。 “会！”景慕霆立即回答。 “那，我的，我的怎么办？” 齐非乐拿着丹药，很为难。她可是连一点医术都不会的。 “我已经闻过了，你这颗与我的一样。” 苏婉寻打心眼里对那位黄大夫很尊敬，这种舍身为人的精神，连她都做不到。 很快，他们取来了各种草药，从磨药到熬煮就用了一个时辰。 可正当苏婉寻要吞丹药时，她突然想到了什么，又对景慕霆说道：“我们还是换一颗，我感觉你连药材都选错了。” 景慕霆根本没打算要吞，但为了不引起怀疑，他只能说道：“无碍，我有办法。” 他的话音还没落下，丹药就被苏婉寻抢了去。 “寻儿！” 他惊吓之下直接唤出这个称呼， “你叫我什么？” 苏婉寻眯眸，眸中闪过一道狐疑，还有说不出的愤怒。 齐非乐连忙解释：“他知道你叫什么名字！是我告诉他的，可能是把你当成朋友了吧？” “是吗？” 她还是有些狐疑。 “是啊！是我和他叮嘱，不要叫苏大夫，太见外。” 齐非乐又忙着解释。 苏婉寻也没有多追究。 “知道这颗丹药是什么吗？” 她拿着药丸，压低声音说道：“这里面有一味毒药可以引发瘟疫，也就是接下来的爆发。” “什么？” 齐非乐不敢相信，这可是医圣给的药，难道他真的要害人？ 景慕霆也早就料到医圣准备要出手，但没想到会对这些大夫出手，更没到可以做得如此绝。 “这种成分被隐藏得太好，若不是我曾经闻过数次，绝对不会发现。” 苏婉寻闭眸，脑海里闪过前世在御医房里的场景，最后他们研究出原来是一种动物的粪便。 而这种动物就是吃了一种名为“烈杏”的果子。 “可这一生，我并没有发现任何烈杏的踪迹……” 苏婉寻说出了连自己都不曾料到的话，随后竟脱口道：“看来皇帝已经警觉，所以早就下令销毁并且禁种。” 很奇怪，明明自己犯了病，这些却都还记得。 到底是什么力量让她瞬间就有了这些回忆。 景慕霆紧张万分，生怕突然被她察觉到了什么。 的确，他早在继位后就已下令销毁这种果子，没想到竟被医圣又发现。 若是被寻儿发现他也是转世，后果不能想象。 “你这颗丹药里就有烈杏的叶子，不会直接患上病症，但是不知会如何演变……” 齐非乐看向众人准备要吞药的模样，问道：“那现在怎么办？直接和你师父说穿吗？我早就觉得他不是个东西！” 苏婉寻摇头，压低声音说道：“不可打草惊蛇，吞就吞了。我有解药，但是我们得想办法将他杀了！” “什么？杀，杀了？” 齐非乐竟然不敢相信这是从寻儿口中说出来的。杀的可是她的师父啊！ “此人居心不良，要残害百姓。不杀留着才是造孽！” 苏婉寻食指轻点桌面，杏眸清澈中又闪过冷沉：“这个我想办法！我会用香……” 齐非乐劝阻：“你杀不了的！你的医术都是他教的，更何况你的眼睛……” “一双眼睛算什么？他要害百姓！也一定会害他！” 此话竟深深印刻在苏婉寻的脑海里，“他”是谁，其实她是知道的。 是那个令她想彻底远离的男人。 她恨！她害怕！ 甚至连闻到那个男人的气息都会颤抖。 “你说的他，是谁？”云天墨低沉地问，眼底竟是绝望。 苏婉寻一听这问题，立即转移话题：”我调毒香，你们假装比赛。“ 没有打算后退，既然此人要害那个男人，命，一定不能留。 第392章 医圣的真正目的 “苏大夫，你方才说的他是谁？” 景慕霆不想放过这个问题，他的心悬着：“你心里是不是还有你的丈夫？” 苏婉寻怎么可能承认？ 若是可以，这辈子都不想和那个男人接触，即便是靠近。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她总觉得这黄大夫像极了那个男人的气息。 难道是那个男人？ 可是齐非乐不会骗她的！ “不是他。” 苏婉寻直接回答，更不想再说这件事，而是开始着手调制药香。 没错！就是毒药！ 什么大医之名！没有什么比百姓的命更重要，更没有什么比他的更重要。 护他江山，一直到死。 即便自己不愿意承认， 很快，所有参赛者都吞下毒药，有的是腹泻药，有的真的是毒药，若不能在规定的时间内解开，就是会毒发身亡。 苏婉寻吞下毒药后就开始调制药香，她将致命的毒粉藏在袖口。 不到片刻功夫，她的肌肤就开始起疹子。 疹子的汤药很快就熬好了，一口喝下后就开始谋算怎么给医圣下药。 到了正午，比赛快要结束。 已有一半的参赛者认输，既然没有解药，他们就恳求送出去治疗。 余下的参赛者虽然活着，但也是元气大伤。 毕竟有的毒药药性狠辣，即便解了毒也伤了身子。 医圣果然邪！ 云天墨和景慕霆吞下毒药之后就一直沉默，齐非乐却急了。 “你们真的吞了？现在什么反应？到底怎么了？” 苏婉寻在调制好药香后才开始给他们准备，可突然想到了什么，一拍脑门道：“糟糕！我忘了给你们看药性了！” “死不了。就是肚子疼……” 云天墨倒是看向齐非乐，说道：“晚上和我睡，万一我毒性发作……” 齐非乐看着他苍白无血色的脸，心里还是担心，对苏婉寻道：“你快给他看看，怎么会这样？眼睛都红了……” “娘亲！你还是看看黄大夫吧，他都快死了！” 小睿临又拉着苏婉寻的手，轻轻覆上景慕霆的脸。 肌肤触碰，她一个激灵，立即缩回。 “你们真的很难受？也不会啊！我虽然忘了去闻到底是什么成分，但应该不是剧毒……” 她方才只想着怎么对付医圣，竟然忘了看主要毒素成分。 “娘亲！黄大夫的肌肤像是要烧起来了！您快点想办法，要不然他死了多可怜……” 小睿临脑子一热，竟也开始学起齐非乐：“他才被妻子才背叛！又要受这个苦！要不然娘亲就将他带回房间吧……” “什么？”苏婉寻吸气，带回房间？ 小睿临重重点头：“对啊！您先去杀医圣，让这黄大夫先回去休息，反正他们也输了……” 这话刚落，医圣就已靠近。 苏婉寻压低声音道：“我也不是现在杀啊，现在只是将毒香洒在他的身上，晚上再想办法动手。” 刚说完，医圣就已走到她面前，片刻后便笑着道：“你的过关了，就是不知能不能治好自己另外一种病？” 苏婉寻对这声音很熟悉，就是记忆中教她如何为医者，教她如何仁心仁德！ 可现在…… “我没有病！”她回答，可手掌却开始微微颤抖。 她知道自己有病，而且是疯了，因为一个男人而失去了自我。 两世！他害了她两世！ 每一世都是痛苦的！ “真的没有吗？呵。” 医圣的眼眸一直盯着她清澈的眼睛，用一种极为低哑又空灵的声音说道：“你心中真的没有一点恨吗？这点恨可以让你变得更强大，可以让你成为这世上最强大的人……” 声音在苏婉寻的脑海里无限放大，甚至可以流进她的血液里，要催出她的恨意。 可奇怪的是，其他人的根本听不到！ “你的血液就是这世上最厉害的毒，你天尊更毒，你的一个意念就可以让万物枯萎，甚至一个念头……” 医圣继续说，他的嘴唇没有动。 可声音却越来越清晰。 苏婉寻原本平静的心突然就激起惊涛骇浪，那些破碎的记忆真的就如同破碎的镜片。 一点一点在割碎她的心。 “你已经疯了，是他，将一个清澈善良的你，变成一个支离破碎的疯子，难道你不该恨？” 医圣的唇角勾起一抹浅浅的弧度，淡笑：“疯子，你就是一个疯子。疯子又怎么有资格成为大夫？成为大医？” 最后两句话真的刺激到了她。 她突然捂着耳朵，颤声自言：“疯了吗？我没有疯！没有，没有……” “寻儿，他到底怎么了？” 齐非乐下一刻就将她抱住。 而装病的景慕霆已站起身子，杀意顿显，掌心下的烈火已经熊熊燃烧。 他的火焰已经炼到了极致，所以完全透明。 只是周围的温度骤然变热！ 让人难以呼吸！ 可医圣丝毫不怒，反而笑得更加嚣张和疯狂：“陛下，我记得你还欠我一样东西，是时候要回来了……” 这话一落，景慕霆的脸色顿时铁青，可火焰却已寂灭。 “你若是不给，代价是什么，你比任何人都清楚！” 这一回，他的声音只传到景慕霆的耳廓，清晰无比。 景慕霆见苏婉寻正蜷缩着，心疼的同时却不能抱，心中更是恨意滔天。 “你到底想要什么！我说过，江山可以给你！若是没有猜错，天书也是你给天尊的！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我想要什么，你很快就能知道……” 医圣的笑容宛若罂粟，人皮面具却舒展开来，轻声道：“我会让你们安度夫妻最后一段岁月，也会让她成为大医……” 言毕，他又看向苏婉寻，随后拍了拍袖子，笑着道：“小丫头，学会对你师父下药了！” 苏婉寻抬起一双愤怒的水眸。 “不错，不错！学得真快！我早就说过，你比你母亲厉害百倍！” 医圣不仅不怒，反而很满意，他轻捏双指，也对着她轻轻吹出粉末。 “啊！”苏婉寻的双眼刺痛，即可捂住。 “畜牲！” 景慕霆看着医圣的背影，这一刻杀念已无法再控制，再次燃烧离天火。 第393章 众目关注 景慕霆看着他的背影，这一刻杀念已无法再控制，再次燃烧离天火。 “陛下！你若是出招，她将会永远消失！” 医圣的话再次传到他耳边，那份血契再次回荡在他的脑海里，怎么都挥之不去。 若是违背誓言，寻儿将会…… “好像有光……” 苏婉寻捂着眼睛，试图去睁开，但因为实在太疼，最终还是闭着。 “有光？是不是能看见了？” 景慕霆上前将她抱在怀里，也顾不得自己的身份会暴露。 “看不见，但是我的眼睛，好疼！” 她深呼吸，眼睛里竟然溢出鲜血，此时也顾不得到底是谁在抱？ “寻儿！” 云天墨和齐非乐也急着上前，却被苏婉寻推开：“不要动，我身上有毒！” 她的水眸睁开，已是赤红如血，虽然眼眸无聚光点，但唇角已浅浅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医圣真的以为自己将毒粉洒在袖子吗？ 其实早就洒在了他的脚底，他每天走一步，就会激起一些粉末。 只要晚上在他房间里燃烧起另外一种药香，效果就增强百倍。 医圣走上台，将已自行解读的参赛者选出，包括方丞相的侄子和方小姐，还有苏婉寻。 很奇怪，作为江南第一名医的“山梅”大夫竟然不在里面。 传言他的医术高超，也是成为这一界大医的候选人。 “没有被选中的，可以回去。”医圣下令，淡淡扫了一眼底下的众人。 有人已经晕厥，还有的则强撑着身子，面色惨白。 就当众人准备回去时，就听到一个参赛者突然惨叫：“快，给我爹解药，他快不行了！我们认输！认输！” 苏婉寻看不见，也能感觉到这女子的绝望。 “早就做了规定，输了只能出去，但没有解药！一个医者连自己都救不了，怎么救别人？” 杏林盟主的眼神冷漠。 “你们耍赖，你们给我爹吃的是剧毒的噬心散，半个时辰就会毒发身亡！” 女子抱着中毒的父亲，情绪早已崩溃。 她是江南名医的后人，为了这次比赛，早三个月就开始出发，没想到父亲就要丧命于此。 “就比如他们方氏！竟只是慢性蒙汗药，药性还极低，太容易了！可我爹呢？而且他明明做出了解药，怎么会，怎么会还是无效……” 女子先是失神，可下一刻又变得过于激动，怒极之下竟将举起药炉朝着杏林盟主的方向狠狠砸过去。 杏林盟主快速躲开，眼底闪过厌恶和杀气，直接命令：“违反规定，还要杀人！方丞相在此！代表的就是朝廷！” 言毕，他再次下令：“拖出去！” “等等！我来！” 苏婉寻拄着拐杖上前，在众目睽睽之下，她先给他把脉，片刻后说道：“你爹不只是中了噬心散的毒，还中了毒硫粉。” “什么？还中了毒硫粉？” 女子凝眉一想，突然吸气，下一刻又怒声道；“难怪我父亲已经解了毒，却还是突然晕厥！是谁下的毒？” 她狠狠扫向周围，最后目光停留在方小姐身上，冷笑道：“是你下的药吧？堂堂丞相之女，为了一个大医之名竟给我父亲下毒手！” 她突然想起来了，爹在比赛的时候，这方小姐问他讨要了一些水。 茶壶被她拿过去片刻。 “是不是你下的毒？”她怒声质问。 方小姐的美眸已蓄着眼泪，楚楚可怜地抬起头道：“我又怎么会在乎这大医之名？我们在乎这些奖金和荣耀吗？更何况我和我堂哥还要顾及我父亲的名誉！” 她来这里其实就是为了大医之名。太后虽然喜欢她，但更希望她能懂医。 最好能有一个好的头衔，让百姓都知道未来皇后文德双修，医术高明，可医天下万民。 所以才来参加。 女子没有证据，面对着父亲不断吐血，她再次跪下：“不是你们，我相信不是你们，只要给我们解药，我们马上退赛！” 她恳求，甚至跪地开始磕头。 “砰砰砰”，很快就将脑袋磕破。 “你起来！” 苏婉寻用拐杖抵在她的面前，冷静地说道：“我这里有几味稀少的药，刚好能用，还有，你快点去取无根的石楠草！” “无根的石楠草？什么意思？哪里找！”女子急着问。 “百株石楠草只有一株是无根的，因为它长在众草中央，它的根系极细短，其他草的根系缠住后给予营养。” 苏婉寻用拐杖指向前方，说道；“就在这杏林阁的藏药室！一定有！” “不行！我们的药不能随便施人。”盟主坚决反对。 “既然如此，那就拆了你们杏林二字！” 苏婉寻不想再和他纠缠讲理，耳廓轻颤，掌心已竖染毒的银针，朝着盟主方向爆射过去。 谁都没有想到这瞎子竟然会出手？ 而且看上去这么弱不禁风。 盟主瞪大眼睛，猛地闪身躲避，可肩膀还是被刺中，顷刻间，整条手臂青紫。 景慕霆哪里舍得她动怒？ 早已做了一个手势示意手下人去取药，并且提醒这盟主不要动手反击。 没想到这盟主竟害怕得浑身颤抖，连忙道：“给！给！马上给！你们自己去取！” 他已然知道自己中的是什么，这可比这次比赛的毒物更要毒上几倍，若是没有解药，必死无疑。 小小年纪竟然这么狠辣。 很快，那姑娘就去找来了石楠草，苏婉寻就开始调制解药。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她的身上，看着她熟练调药的模样，忍不住惊叹。 一个瞎子竟可以如此冷静沉着，处理石楠草是需要超高的技术，否则会中毒。 可这姑娘的手法熟练。 最重要的是，她靠的不仅是感知，还有嗅觉和胆识。 明明是所有人的比赛，但现在关注力全部集中在这少女身上。 他们的心都高高提着，生怕石楠草上的刺会扎到她，因为有剧毒。可是没想到竟能熟练地操作。 半个时辰后，汤药就已熬好。 “石梅”大夫喝下后脸上的黑色素全褪。 这一刻，在场所有人都不可置信地看向此女子，仿佛看到不可思议的事。 杏林盟主也笑容满面地过来，正准备讨药，苏婉寻就已朝着他的方向扔了一颗。 他颤抖着手吞下。 第394章 寻儿，你还是爱着我的 “阿呀！” 苏婉寻突然轻唤，又娇俏地耸了耸肩叹道：“抱歉，我拿错了药，这是腹泻药。” “哈哈哈！” 众人笑，心里极为爽快。 苏婉寻的唇角轻勾，明眸微弯，轻笑道：“想要解药，今晚就跪在杏林阁的“万民”牌坊之前！” 这“万民”牌坊可是代表杏林盟的荣耀和功德。 “你！” 杏林盟主死死盯着她，浑浊的眼睛微眯，浑身的杀气。 可苏婉寻根本没有退缩，她怕什么？即便这些人早已动杀心，她也有办法自保！ 即便这些人包庇以致不公，她也不怕丢失大医之名。 这些功名利禄对她来说本就是浮云。不过是为了防止瘟疫的药香卖得更好而已。 “扶我回去！”苏婉寻拄起拐杖就转身。 齐非乐本要去搀扶，却被景慕霆先一步，她就向后退了两步。 “对了，先去黄大夫的房间，他的毒还没解。” 苏婉寻还是很担心，眼神也恢复了原本的清澈和温柔，和方才的凌厉截然不同。 话音一顿，又对齐非乐道：“你去照顾他！” 这个“他”指的是云天墨。 无论黄大夫是谁，她都不想暴露云天墨的身份。 回到房间，小睿临主动提出去齐非乐的房间，他只想给爹爹和娘亲单独相处的时间。 苏婉寻给景慕霆把脉后，目光就染上不解和疑惑：“为什么不能把出来是什么？” “我……”景慕霆一时间语塞，甚至一冲动想要将身份暴露。 “你还是心病。心病还是需要心药医，其实我也帮不了你！” 她话虽这样说，还是从药箱里取出银针，叹道：“你这些日子心火太旺，我给你泄火……” “泄火”两个字太过暧昧，他竟脱口就问：“用什么泄？” “用针啊！还能用什么？”苏婉寻没有回过神。 她还是不相信这黄大夫就是那个男人。 虽然没有记忆，但潜意识里那个男人对她没有一点爱，甚至要害她家人。 所以又怎会去扮演一个可笑的角色相伴？ “我先给你扎针，等会要去一次医圣的房间，我要杀他。” 她一边扎针一边冷静地说完这番话，随后就开始准备药香，准备去医圣房间。 景慕霆突然拽住她细弱的手臂，低声劝道：“你疯了吧？去杀那个老鬼！你是他教出来的！” “他以为我将毒药洒在他的袖子，其实不然，我洒在他的鞋口，现在应该已经慢性中毒。” 苏婉寻抽开手，眼神已有不满：“黄大夫自重。” 景慕霆的手稍稍松开，眼神无措。 缓和了一会儿才说道：“我替你去，你就留在这里好好休息。” “不行，你不知道要怎么燃，燃哪个方向，都是有讲究的！而且你内火旺，到时候把自己熏晕过去……” 她又想按住他的肩膀让他坐下，可手一快竟摸到了他滚烫的脸。 心一慌，马上就闪开。 “我内火真的有点旺，现在呼吸都有些困难……” 景慕霆的嗓子干哑，本就受了伤，现在因为肌肤的触碰更像是要燃烧一样。 苏婉寻不想再理会，收拾了一下药箱就要出去，突然听到门口有人匆忙的脚步。 “发生什么事了吗？” 她打开门问。 “听说陛下突发重疾，已经有两天卧床不起了！号召天下名医去医治，盟主已经去了！我们收拾一下也过去，若是能治好他，不就能成为大医了吗……” 听着门口人的回答，苏婉寻几乎站不稳。 一股强烈的痛楚和紧张直冲她的心脏，一口瘀血猝不及防地堵在咽喉。 若不是扶住了门沿，她都无法站稳。 “怎么可能？他前几天不是好好的吗？” 她喃喃自言，声音早已哽咽。 “那不是突发重疾吗？你医术高明，赶紧去试试，说不定这大医之名就是你的了！” 门口的参赛者说完就走。 “苏大夫！”景慕霆三两步上前将她搀扶。 虽然不敢去触碰，但已经感觉到她强烈的颤抖和急促的呼吸。 这样崩溃的情绪，景慕霆猛吸气，紧紧捉住她的手腕，心酸和狂喜交杂，一股脑全部涌了上来。 “你在颤抖？你紧张什么？” 苏婉寻的眼中早已模糊，疼得厉害，什么波澜不惊，什么心念不动。 这时候她心里只剩下痛！ 即便忘了到底和他发生过什么？ “我不知道，我只是不想他死……” 她主动握住景慕霆的手，恳求道：“你带我回宫，好不好？” 这一刻，景慕霆早已泪流满面，却不敢发出一点哭音，更不敢深深吸气。 唯有转过身捂住脸，浅浅呼吸才稳住心神。 寻儿还爱着他！ 她的拒绝，她的冷漠都是强装出来，即便这一生她爱得还是那么苦。 “黄大夫！走了！不要告诉隔壁，也不要带孩子！” 她想要再次抓过景慕霆的手臂，却发现他也在颤抖，肌肤比方才更烫。 景慕霆慌乱地擦去，沙哑地道：“好，好，现在就去！你别急……” 言毕，他就将她横抱，不想再让她受一点累。即便会被暴露身份。 寻儿是爱他的！ 这个念头在他脑海里疯狂蔓延，从方才的痛苦到现在的狂喜，他都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 “你先放我……” “放了你，就晚一点进宫，那狗皇帝说不定就死了！” 他紧了紧拥抱，又再次深深吸气，低低道：“若是死了，一场战争在所难免，百姓们会受苦……” 听了这话，苏婉寻终于不再挣扎。 因为紧张，她的手掌还是紧握，早已将杀医圣的事抛在脑后。 一个多时辰，他们的马车就到达皇宫 宫门是打开的，除了杏林盟的医师，其他民间来的大夫也接二连三的进来。 包括医圣！ “竟然大开宫门，看来真的是……” 众人也不敢说下去，但心里知道，这次一定很严重！ 而这比赛的最后一题就是给陛下治病了？谁若治好，别说是大医，封官加爵都有可能！ 第395章 她畏惧的皇宫 “陛下究竟怎么了？” 她随口问了一个身边走过的大夫。 “陛下突然呕血，发黑，口中胡言乱语，甚至还提剑砍人……” 刚从寝殿里出来的大夫面色惨白，竟是瑟瑟发抖，不敢想象方才发生的事。 “怎么会这样？” 苏婉寻的脸色雪白，口中念念：“黄大夫，快带我去！” “走吧，太危险了！他见人就砍，已经有人受伤了。也没人敢阻拦……” 这大夫说完这句就匆匆离开。 苏婉寻怎么可能放弃，在景慕霆的搀扶下，快步就到了寝殿门前。 门口就能感觉到逼人的灼热之气，肌肤滚烫。 柳氏也在里面，可她不敢靠近，只是站在角落，等待一个又一个的大夫进去。 此时替身已经躺在地上浑身抽搐，因为长发覆面，所以无人能看清他的脸。 他周身散发出来的强烈灼气宛若沸腾的水，甚至可以让人的肌肤瞬间起泡。 “难受，难受，水，水……” 他口中还在吐黑血，黑血里甚至布满密密麻麻的小黑虫。 柳氏不顾一切地冲过去，在给他倒了水后就去搀扶，可替身拼命挣扎。 “快过来，帮我来搀扶！” 她转身对方小姐喊。 可这时候的方小姐哪里敢上前，她前几天还骗太后自己会医术。其实根本不会！ 就算会，现在也不敢上前啊！ 这样的温度，肌肤一定会发烫，甚至会起泡。 “快点啊！”柳氏再次高喝。 方小姐哪里敢上前，她往后又退了退，颤声道：“太后，我们先出去，这里热死了！会死人的！” “你！” 柳氏的眼神突然闪过厌恶，甚至是怒意：“没用的东西！” 这时候苏婉寻刚赶到门口。 灼热的气息竟灼烫了眼睛，痛得吸气。 可她来不及去捂住就已冲进去。 见到这一幕，景慕霆浑身一绷紧，赶紧去拉。 这替身身上的火气其实是他给的灵气，为了不被大臣们发现，就会让他承受一段时间。 现在显然是承受不住了。 “别过去，危险。” 他的嗓音沙哑，带着彻骨的心疼和悔意，一个用力就将她扯到身后。 “你不知道危险吗？不要命了，是不是？”他低声怒喝，凤眸却泛起血丝。因为他看见寻儿白皙的手臂已经一片烫红。 可听着“景慕霆”的惨叫，苏婉寻的心不受控制的颤抖，仿佛被丢尽火坑。 她不知道哪来的力气，竟然再次挣脱，没有任何顾虑地冲过去。 柳氏见到这一幕完全呆愣，这姑娘是谁？ 是不是那姓苏的妮子假扮的？ 她怎么愿意为了慕霆连命都不要？ 都说她放荡不守妇道，没想到竟然可以…… 苏婉寻握住这替身的手腕，紧锁眉头，片刻后便道：“体内怎么会有火灵气？不像中毒，怎么会这样？” 替身还在痛苦挣扎，嘴里喊着救我。 “你放心，我一定会救你！” 她取出银针扎入他的几大穴道，肌肤相触，她的指尖已滚烫如火。 景慕霆再次将她拉回来，可苏婉寻一个回身，掌心里的银针已染有杀气。随时准备攻击：“不要动我！” “寻儿，他不是……” 景慕霆想要开口，可没想到苏婉寻竟在下一刻竟要割破手腕。 “苏婉寻，你放下！” 他猛吸气，抬手死死握住刀子，任由锋利的刀锋割破掌心，血流如注。 可是他丝毫不觉得疼！ 苏婉寻愣住了，这黄大夫叫她什么？又为什么要握住刀子？ 温热的血液渗透在掌心。 还有淡淡的血腥味。 “黄大夫，你……” 她慌了，毕竟不想欠别人，再不松开，恐怕这只手都要废了。 “他不值得！他那么伤害你……” 景慕霆控制住哭音，一字一字停顿道：“我知道他就是你的夫君，可他伤害了你，你应该把他杀了的……” 他的手就是不松开，可依旧没有勇气将实话说出来。 “杀了他？” 苏婉寻重复这三个字，眼神突然迷离无神。 记忆中，她似乎的确想要杀过他，然后同归于尽。 可最后还是舍不得！ 景慕霆看着她突然发红的眼睛，竟然觉得她又要发作。 所以终于松开手，悄悄握住这替身的手腕，将他体内的火灵气全部吸回来。 转眼间，这替身的脸色就恢复正常，但神智依旧模糊，整个人抽搐颤抖。 柳氏看到这一幕就知道眼前人才是自己的儿子。 “慕……”她想要轻唤，却在景慕霆的示意下止语。 苏婉寻也感觉到了什么，探手再次握住他的手腕。 奇怪！居然已经恢复！ “你是怎么做到的？”她不解地问，心底竟是对这位黄大夫充满感恩。 还没等到回答就用拐杖撑起身子对着他深深鞠躬：“救命之恩，我定然会以命相报！” 此时，她忘了自己的身份，竟只想着去感谢。 景慕霆早已站不稳，他的脑海里再次浮现前世的寻儿，钻心的疼痛就会一寸一寸扩散。 她明明记得前世的伤害，这一生却依旧…… “你不用谢我，我们，我们回去吧……” 这是他使劲浑身力气说的，转瞬之间又闭上双眸深吸气。 柳氏见他情绪在崩溃边缘，便想要上前搀扶却在他的示意下退后。 “既然，既然大夫治好了陛下，就应该留下好好休息。” 柳氏的语气已变得柔和，看向苏婉寻的眼神也带着柔光。 方才发生的一举一动都在她的眼里，她从疑惑再到震撼，有一点能确定，她对慕霆是真心的。 甚至不比她这个母亲浅。 “太后，明日还有比赛，草，草民还是先退下。” 苏婉寻撑着拐杖跪地，又低声道：“是这位黄大夫救的，不是草民的功劳！” “那就，那就都住下，好好休息。明日，哀家亲自送你们去杏林盟……” 柳氏的眼睛也有些涩意，突然觉得眼前的姑娘竟是那么熟悉。 不是她的容颜，而是她的一举一动，包括她的气息。 她突然又想起慕霆的话，若是记得，一定会喜欢。 “不了！实在是住在皇宫不方便。” 苏婉寻连声拒绝，眼底还划过想要隐藏的恐惧。 可这样的恐惧竟然逃不开景慕霆的视线，他心里明白寻儿畏惧皇宫…… 无论前世还是今生，都伤得太深。 第396章 就算你杀了我，我也是愿意 “太后，草民们先告退！” 景慕霆将她搀扶住，又给柳氏行了一个礼。 柳氏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又回头看了一眼身边的少女。 “太后，实在是，实在是怕陛下会伤到臣女……” 方小姐惊得浑身颤抖，下一刻便跪地请求：“太后赎罪，臣女现在就替陛下医治！” 此时的替身早已晕厥，肌肤的温度也恢复了正常。 柳氏只是冷冷扫了她一眼，淡淡道：“你也回去，不是要参加比赛吗？若不是大医，就别想进宫了。” 方小姐猛然抬头，在柳氏的眼里再也看不到欣赏，即便是表面的。 她深吸一口气，眼泪摇摇欲坠，颤声道：“是！臣女一定会尽全力，为太后争光。” 回到马车，景慕霆就能感觉到她的情绪似乎又开始不对劲儿。 “难受？” 他抬手轻抚她的后背，又取出几颗随身携带的补血药丸递过去。 “先吃，这里还有水！” 他又紧张地从车座后面取出水壶。 “我不渴，我只是觉得脑海里总是出现一个声音，像是诅咒似的……” 她的眼眸恍惚，失去了平日里的清澈和黑白分明，又如同上次发病那样迷茫。 “诅咒？是谁的声音？是不是医圣？” 景慕霆已经意识到了，看来当年写下的血契已经在起作用。 “是！就是他的声音。如同鬼魅一样在我耳边徘徊，说我疯了，说那个男人要杀我，将我的心踩踏在脚下，他还会杀了我的父亲……” 她闭上眼眸，虽然语气像是失去理智似的有些含糊，但无论坐姿还是神态都保持着平日里的端庄。 这样的她，反而令景慕霆更心疼。 他克制着将她紧紧抱住的冲动，低哑地道：“他怎么会杀你？那从头到尾只爱过你一人，甚至跟随着你的脚步……” 无尽的愧疚只能让他紧攥拳头，试图让掌心的疼痛缓解心口的疼。 他怕她感觉到自己的情绪，更害怕她发现身份。 “跟随我的脚步？”苏婉寻无声冷笑，神色凄楚。 虽然不记得了，但还是能感觉到他冰冷的心和冷酷的眼神。 那双没有感情的凤眸，折磨她时才会有快感的眼神，又怎么会忘却？ “好好休息，别怕，我陪着你……” 景慕霆能做的就是不断安慰，希望她能暂时冷静。 可这种不能触碰，不能以真实身份陪伴的无奈实在太痛苦。 苏婉寻看不见他，但也能感觉到他的关切，本就对他有谢意，所以对他展露出难得的笑。 “你也比我好不了多少，不过这次真的谢谢你……” “你别谢我！真的，别！”景慕霆的反应竟带着应激性。 紧张的声音又让苏婉寻笑出声：“你医术比我高明，怎么这么谦虚？” “我不是谦虚，我是真的，真的觉得你不能谢我！你也帮了我很多，比如……” 苏婉寻脱口就说：“我帮了你什么？我都没治好你的病，也没有治好你夫人的……” 说到这里又后悔，她好像戳痛了别人的伤疤，毕竟这种事谁愿意被拿来同情？ 景慕霆见她小心翼翼的模样，心更是疼得厉害，又关切地问：“等明日结束比赛，你要回三济阁吗？还是回家？你最想去哪里？” 他虽说给了她自由，但其实自己知道，这种自由还是做了枷锁。 一切都只是表面而已。 寻儿到底想要什么，想去哪里？ 苏婉寻毫不犹豫地说道：“我想去天尊那里，我听说父亲被她救了，我想见见父亲。” 这话落下，景慕霆还是犹豫的。 天尊的实力很强大，若是她去了，再回来就困难了。 “这也是期望而已，我没有机会去见的……” 苏婉寻的眼神已黯淡，似乎不愿意再提及，转身去找带着的药箱。 “你想要什么？我替你找！” 景慕霆连忙先取过药箱，急着问。 “给我找安魂药，我难受……”她的嗓音又染上了颤音。 “这东西不能多吃，我昨日就说过！” 景慕霆的语气微怒，甚至握住了她的手。 苏婉寻没有挣扎，倒不是不想，而是没力气，更何况打心底将他当成朋友。 “不碍事的，我三天吃一颗。再不吃，我会……” 她的话音顿了顿，小脸竟是为难之色，细声道：“我会伤害到你。” “伤害我？” 景慕霆微愣，随后又苦笑：“就算你杀了我，我也是愿意的……” 他说的极轻。 “你说什么？”她没听清。 景慕霆深吸气后颤声道：“如果你会发作，就对我发泄，将我当成那个伤害过你的人，我绝对不会还手。” 苏婉寻的呼吸又开始急促，其实她方才并没有完全控制住。 能和他正常交流已经尽力。 “你给我吃一颗，我不想出丑！” 苏婉寻有些急了，甚至想要去抢夺。 “还有其他方法镇定，我给你扎针，熬药，好不好？” 景慕霆早就将药瓶取出，不给她触碰，即便她的眼睛开始泛红，身体颤抖得更厉害。 “你给我药，我一吃就没事！真的，很快就会冷静，我回去还要见孩子，我明日还要比赛的！” 她开始恳求，也失了最开始的冷静。 景慕霆拿药的手早开始颤抖，可最后还是将瓶子紧拽。 “我带你去见你父亲，好不好？见了会不会好点？” 他紧握住她的手，控制住汹汹来袭的钻心疼，也下定了决心：“现在就去！” “你知道谁是天尊吗？你知道他若是知道我去见天尊，他会怎么对我……” 苏婉寻轻笑，垂眸之间一双本是明月清辉的水眸竟然覆上水雾：“我太清楚了。我只想远离，想永远离开……” 她虽然忘了，但知道他是怎么样的人。 可下一刻，方才还柔软的眼神又渐渐覆上狠厉：“我应该恨他的，对不对？就像师父说的，我应该恨他……” 那个声音一直回荡在耳边，就是要她去恨。 可她每次都下不了决心，心底最柔软的地方还是他…… 第397章 寻儿，我会解救你 “你告诉我，天尊在哪里，现在就带你去！别怕，有我在，他不敢伤害你的！” 景慕霆依旧紧握着的药瓶，他不能扔，因为怕寻儿真的忍不住痛苦。 可他更舍不得给她吞，因为知道这药的危害性。 “我不知道天尊在哪里，我的记忆很零碎，很多事情也许转身就忘。” 她的嗓音已经开始含糊，可她不想再求。只希望将药还给她。她只想缓解痛苦。 “黄大夫，你只要给我吃一颗，一颗就行！” 她的神智越来越模糊，脑海里的回音也在疯狂叫嚣，再次抱着头喃喃自言：“我可救人，却无法医自己的心病……” 还没等到景慕霆的回应，她的手腕一翻，竟握住一根簪子，朝着他的咽喉处锁去。 虽然看不见，但能从他说话声音的方向能估算出咽喉的位置。 她并不想真的动手，只想威胁他。 可景慕霆的身子一偏，簪尖割破他的脸颊。 不深，但也有一道口子。 可依旧不松手，更没有去阻止她的伤害和攻击。 若一开始闪躲是本能反应，此时此刻他竟纹丝不动，任由她朝着他刺过来。 苏婉寻拿簪的手剧烈颤抖，却在半空中停了下来。 景慕霆对视着这双眼睛布满血丝，充满恨意的眼睛，这一刻竟希望她真的能彻头彻尾地去恨自己。 至少她能痛快。 苏婉寻感觉到他似乎在等待自己的攻击，也能闻到淡淡的血腥气。 手中的簪子终于停下。 也知道此人不会给药，可她实在太难受，不想发病的时候连累到他。 无奈之下竟举起簪子对准自己的某个穴道刺过去。 动作实在太快，景慕霆根本没有办法阻止，眼睁睁看着她刺入，鲜血溅飞。 而怀里人也瞬间失去知觉。 “寻儿！” 景慕霆胸口猛然一震，嗓音凄声沙哑，颤抖着手去堵住捂住她的伤口。 她刺在锁骨下三寸，簪子竟进入三分之一，鲜血不断地往外溢，根本捂不住。 可若是不拔出来，肯定会失血过多！ 这种痛苦真就如同凌迟他的心，他的手像是被抽了力气，竟使不出半点力气。 此时此刻，他又后悔没将药给她！ 自认为的为她好却没想到她会做得如此决绝。 簪子，还是拔了出来。鲜血溅了他一脸，感受着温热，他即可抬手捂住伤口。 因为紧张和心疼，他额头青筋暴起。 “去找医馆！快！”他急着对马夫下令。 可他又突然想到了什么，转而说道：“回程，皇宫！皇宫！” 刚出来没多久，回去更快。 马车飞速行驶，很快就回到皇宫，又停在他的寝殿门口。 柳氏知道他回来，又急着赶过来。 见他抱着怀里人，神色焦急痛楚。 她非但不怒，还紧张地问：“这孩子怎么了？方才还好好的！” “快传御医！快啊！” 景慕霆的手死死捂着她的伤口，情绪激动崩溃，早已冷汗淋漓。 柳氏仔细一看，原来她咽喉下方竟在流血，领子早已被鲜血浸染，刺目无比。 她也急了，竟跟着进了寝殿。 在了一眼床榻上的人后竟命身后的贴身宮婢：“去，将哀家房间里的灵芝膏药取来。” “母后……” 景慕霆回头看向柳氏。 “我总觉得我好像记得她……”柳氏的额头胀痛。 她知道慕霆给她吃了药，忘了很多事。 “何止是认识……” 景慕霆跪在床边，手掌相握。 很快，御医来了，一看床上的人吓了一大跳。 因为苏婉寻的人皮面具已经被揭下，他们看到了真容。 “皇，皇后？回来了？” 景慕霆早已痛得心胆俱裂，急声道：“快止血，再看看，看看她的身子到底亏空到了什么地步？” 这些御医先快速给她止血，不仅用了柳氏送来的灵芝膏药，还洒了药粉。 等包扎后才重新跪地，扑通扑通磕头：“陛下，皇后这身子，这身子早就亏空了。好在皇后会医，一直喝药。所以才能坚挺。” 他们不敢撒谎，也知道瞒不过。 “不过还好，比五年前好多了，若是调养的，还能撑很多年……” 景慕霆其实早已知道答案，可亲耳听见还是无法接受。 医圣！ 他当年的药也不过是表面功夫，否则寻儿又怎会在流产后就直接亏空？ 这些御医面面相觑，想要再说什么，却在柳氏的一个眼神后退下。 柳氏抬起颤抖的手轻轻覆上他的白发，心疼地道：“慕霆，我知道你爱她，爱她爱得可以连国家都不要。不如这样……” 她沉默了片刻，想到了一个主意：“你不是还有一颗药吗？给她吞下。” “没有用的……” 景慕霆摇头，再次袭来一阵痛彻心扉的痛楚，沙哑地道：“她说过，她可医天下人，却无法自医。她是心病……” “是你伤害了她？” 柳氏的眉头紧皱。 “是，我伤害了她。现在只想给她想要的！她说想孩子，我将孩子留给她，她说想开医馆，我就派人保护……” 景慕霆的话似乎哽咽得说不下去，越来越沙哑：“她说想成为大医，我就陪她，可看到的却是……” 看到的却是她越来越崩溃的情绪和伤痕累累的灵魂。 “既然想成为大医，你就顺了她的心愿，明日的比赛，助她一臂之力。” 柳氏再次看向床榻上的少女，心不由得发紧：“听说他们苏家……” “我早就准备放过苏家，至于她的父亲也正在天尊那里。” 景慕霆深吸气，稳住颤抖的呼吸，闭眸道：“我感觉那个女人不会这么容易放弃游戏，若是寻儿到了她的手里，我也许再也找不回来了。” “可她的父亲，可能是唯一可以解心结的亲人。你就没想过真的放手吗？” 柳氏见他痛苦到极致的眼神，再次劝说：“也许你的放手才能让她真正快乐。毕竟她的痛苦都是你赐的……” “不可能放手！” 景慕霆突然暴怒，赤红的双眸似要喷火，“放手”两个字让他的身心都像是在被烈火具焚。 “谁都无法将她从我身边夺走！” 说完，他将床榻上的人横抱，周身散发出冷厉的寒风。 将柳氏震得连退三步。 “你！”柳氏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景慕霆的脚步微顿，低沉冷静地说道：“母后不必多言。我先带她回杏林盟，也会将她从痛苦里面解救……” 第398章 我给你取了药 柳氏看着他离开的背影，眼神又不理解也有心疼。慕霆不放手，最后苦的也是自己！ 执念太深了！ 景慕霆又回到马车，这一路回去，他终于可以紧搂着不放手，手掌却始终覆在她的伤口。 像是又要流血似的。 翌日清晨，苏婉寻苏醒，齐非乐和小睿临坐在床边，担心地看着她。 苏婉寻抬手轻抚额头，淡淡一笑，说道：“我没事！昨夜是黄大夫救了陛下，按照道理，这次比赛他应该赢了……” “我没有问你关于黄大夫的事，我问你，你伤口怎么来的？” 齐非乐盯着她的伤口，既心疼又气恼：“你这是为什么呢？为什么用簪子伤害自己？” “我……” 她想要开口，可云天墨已站在门口，沙哑地道；“她这是自救，发病时会比死更痛苦。” “发病？什么发病？” 齐非乐看向门口，又三两步上前揪起他的领子，凶悍地质问：“你既然都知道，为什么从来不告诉我！” “若不是她到了这个地步，我的确不想说。” 云天墨任由她揪着，眼神里同样有心疼，甚至还有恨：“你冲我发火有个屁用？你有能耐去杀了那个男人为她报仇！” “和他没有关系，他最近也没有再来纠缠我。” 苏婉寻见两人争吵，额头更疼，眉头轻皱：“你们倒是吵到我了。” “给你带了药。” 云天墨扯开齐非乐的手，走到床前将一瓶“安魂丸”递给她。 “天尊那里要来的，藏好了，别再弄丢了。” 与其让她承受精神折磨，不如好好过日子。 即便有副作用那又如何？总比灵魂摧残得好。 他也曾经受过灵魂不受控制的痛苦！怎么样的生不如死，他太清楚了！ “药？”苏婉寻吸了吸气，清眸里划过一道欣喜和高兴。 她不怨恨黄大夫夺走了她的药，毕竟他知道药效的狠辣。 可是没有药，她会生不如死！ 她像是抱着救命丹药一样紧握在掌心，眸子里都像是能溢出光芒。 “谢谢！” 云天墨见到这一幕，眼泪有些控制不住，他微微仰头才憋回去，随后才淡淡一笑：“行了！有什么可谢的！藏好了！再丢就真没有了！” “不会不会！”苏婉寻扬起笑容，将药瓶藏在怀里。 这样的笑容纯真开朗，没了往日的一丝抑郁。 “娘，这药，这药多吃不好……” 小睿临突然握住她的手，眼神和景慕霆一样强硬：“还是不要……” 他的话音一顿，最后还是松开。 “比赛开始了，那姓黄的正在领药材，帮我们一起领了。” 齐非乐的视线又停留在她的伤口，说道：“他昨夜守了一夜。也算是重情重义的人。” “我和他能有什么情？” 苏婉寻觉得好笑，回想起昨天差点刺伤他，心里还是有愧疚；“不过他人真的不错，够义气！” 三人带着孩子回到场地，人都已到齐，包括景慕霆。 经过昨日的项目，现在只剩下十几人。 苏婉寻在走到景慕霆面前，正要行礼道谢却被他搀扶着起来。 “你昨晚已经谢过了，不必。” 他说着，视线却一直停留在她的伤口，颤声问：“等会还要换药，我替你换。” 苏婉寻正要推脱，医圣就已到了台上。他面对着众人，眼神倒是平静如水。 假装不知道昨夜皇宫里发生的事，更忽略昨天的比赛死了将近十天。 他先宣布比赛内容。 “炼制毒药。” 这题目一出，参赛者再次震惊。 “什么？炼制毒药？这是大夫，还是毒师？” 有人当场就反对：“这不行！这不是医者之心！” 没想到医圣竟然说道：“什么是心？让你们会炼毒就是心不善？连毒性都不会掌握，怎么去解？” 这话落下，方才还愤愤不平的比赛者倒是闭了嘴。 医圣这才又慢悠悠地说：“比赛规则很简单，谁能毒杀我，谁就是真正的大医！” “毒杀你？不会吧！要毒杀你？” 众人再次掀起震惊的狂潮，这医圣是不是疯了？居然要他们毒杀他？ 苏婉寻一直沉默着，可手指却在微微发颤。 难道被医圣发现了？ “好了，开始！想要什么尽管去取，我不阻拦！” 他一挥长袖转身。 挺直清瘦的后背，若是不看正面，竟是那么仙骨道风。 苏婉寻看不见，但脑海里有一个念头，就是杀了他！一定要治出最毒的药杀了他！ “寻儿，你的手在颤抖，没事？” 齐非乐轻握住她的手，示意她不要暴露。 “昨夜就应该杀了他的，可惜……” 她深吸气，随后再次闭目，淡淡自言：“我知道，他一直在和景慕霆作对，昨夜景慕霆会如此，也一定是他伤的……” 所以，她今日一定要杀了他。 “未必！”景慕霆急忙回道。 其实他不想寻儿动手，毕竟医圣掌握着的血契。 “你怎么知道？”苏婉寻狐疑地挑眉问。 “我……” 景慕霆迟疑片刻，随后又解释：“医圣和皇族没有什么利益，为什么要恨皇帝？” 苏婉寻没有再追问，开始一心准备毒香。 “对了，你看他的鞋子有没有换？”她低声问。 齐非乐盯着他的鞋子，说道：“鞋子并没有换，但是他这么聪明，一定知道你在他的鞋子里下毒了。” “好！”苏婉寻已经胸有成竹。 整整一天，所有参赛者都开始研制毒药，包括方小姐。 她只想成为大医，得到太后的赏识。太后厌恶皇后，早晚都会废了她！ 苏婉寻专心致志，将周围的一切都隔离在心神之外。 其实炼毒不比解毒容易。想要毒杀医圣更是难上加难。 可就在快要调制成功的时候，脑海里突然出现一个念头，她的血液可以成为这世上最毒的药。 只要能生起恨念！ 这念头一起，她的心猛地一震。 再抬头！ 虽然看不见阳光，但也能感应到。 心里真的有恨吗？若是将心里的怨恨不断放大，将自己的心彻底魔化。 血液是不是就有毒？ “寻儿，你是不是快要成功了？方才有几个参赛者已经将毒药给医圣了。他吞了没有任何反应，但是……” 齐非乐的嗓音都变了，有些颤抖：“但是那些参赛者很快也中了毒。” 第399章 我不要大医之名 她方才亲眼看见医圣吞了他们递上的毒药，可是下一刻却见比赛者吐血倒地。 根本没有发现医圣是怎么出手的！ 此时此刻，已经有七八个大夫在生死边缘挣扎，可是医圣丝毫不动。 苏婉寻能听到他们的惨叫，她难以想象这些人正在承受的痛苦。 明明就是一场医术比赛，为何要弄得这么乌烟瘴气。 “太过分了！他这是杀人还是救人！” 苏婉寻虽然愤怒，但还是保持理智。 将最后一抹药香加入进药鼎，低声道：“马上就可以了，我用香，再用药，一定弄死他！” “你不要过去，太危险了。” 一直沉默着的景慕霆突然握住她的手腕，忍着告诉她真相的冲动，说道：“很快！顶多三天。” 烈焰阵已经完成。 风祭的身体开始溶解，这就代表成功！ 只要成功，他就有办法杀医圣，逼他解开契约。 “我不管什么三天。” 苏婉寻本能地将他推开，随后就拿起药香准备走向医圣。 可这时候的方小姐正拿着一颗毒药递给医圣，浑身颤抖。 因为知道，若是不成功中毒的就是她。 她手中的毒药是剧毒之王，只要五个数就可以要了对方的命！ “这是你调的冥黑丹？” 医圣取过丹药，在众目睽睽之下吞了进去。 “只需五个数就能毒发，是吗……”他伸出五指，笑得诡异阴冷。 “一，二，三……” 当他数到五的时候，方小姐突然腹痛不止，小脸苍白得如同死人。 “怎么会？” 她惊恐地抬头看向医圣。 可医圣却丝毫无事。 “这，这……” 方丞相一惊，连忙说道：“我这里有解药，快，快服下！” 他将解药给方小姐吞下。 可是一点效果都没有。 “我又加了一点毒，比方才的更厉害！要不然让你的女儿自己去解吧，毕竟是她自己制的毒。” 医圣耸了耸肩，看他们的眼神就像看傻子一般。 “你，你！” 方丞相怒气攻心，面容愤恨，厉声警告道：“我是丞相，你算什么东西！你若再不给解药，本丞相能要了你的命！“ 医圣纹丝不动，只是对着他轻吐了一口气。 瞬间，方丞相的身体就开始抽搐，眼睛往上一翻，如同被剥了皮的青蛙一样倒在地上。 很快，他的脸竟然开始脱皮。 眨眼间功夫就是一片鲜血淋漓…… “啊！！他的皮，真的掉了！” 在场所有人都吓得惊呼，不敢再看医圣一眼，包括杏林盟主。 “别说是丞相，就算是皇帝！也阻止不了我带她走！” 医圣的视线停留在景慕霆身上，笑得疯狂：“从开始，你就输了，是不是？” 景慕霆深吸气，狭长的凤眸眯起，薄唇紧抿。 只差几天而已！ 若现在要战，也可以用其他手段杀了他。 可就是怕血契起作用。 这些年他也一直在思索，所谓的作用是什么，后来才知道竟是将医圣和寻儿的命连在一起。 “啊啊啊！” 方丞相还在痛苦挣扎，景慕霆淡淡扫了他一眼，丝毫不为所动。 医圣终于弯腰，低头对她说道：“方小姐，我会送你一只雪狸猫，你答应我，每天用鲜血去喂养她。我就给你解药……” “什么？就这个要求？”方小姐大吃一惊。 “是！就这个要求，只要你答应。我就给你大医之名。如何？”医圣笑着轻拍她的脸。 “好！好！我什么都答应！” 方小姐如同乞丐一样跪爬在他的脚边。 苏婉寻已经听到了他们在说什么，雪狸猫！ 正是前世引起瘟疫的动物，而这方小姐因为前几天吞了烈杏，这两样东西加起来就会爆发！ “可恶！” 苏婉寻的拳头已经紧握，可最后还是保持冷静。 不经意间她已点燃香料。 为了防止其他人中毒，她已对着医圣的方向弹射去一枚与细小的针，扎在他的咽喉。 针极细。宛若蚊子叮咬。 至于位置，都凭着她敏锐的听力。 “该轮你了，小丫头。” 医圣在看向苏婉寻时，语气明显变了，不再邪恶诡异，而是平淡中带着一丝疼惜。 “是这颗药。” 她将丹药递过去。 医圣接过后就吞下，不到几个呼吸的功夫，他的呼吸突然一喘。 苏婉寻能感应到，唇角微微勾起一抹弧度，有鄙夷，也有自信。 很明显，医圣的脸色已经不正常，眼睛开始泛起血丝，脖子上的血管突突直跳。 “丫头，你真的要杀我？”他哑声问。 苏婉寻笑，淡淡道：“这可是你说的比赛规则！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给这些大夫又下了其他毒！所以你想活命可以，先把他们救了。” 此时，她早已将大医之名抛在脑后。 她只想救命！ 医圣脖子处的血脉快要爆裂，可神色还是很冷静，只是不可思议地问：“你的药香可以杀了我！真的要放弃？” 苏婉寻笑，挑眉道：“既然能杀你一次，就能杀你第二次。” “果然是我的徒弟！够厉害，也够……” 医圣捂着脖子处的血脉，突然喷出一大口血，眼神开始涣散。 “快！给出解药，救这些大夫！” 苏婉寻再次逼问，脚步靠近时，药香肆意。 景慕霆看着她的背影，从心底升起对她的敬意。 是了，除了对她强烈的占有欲和爱，这一次竟多了敬意。能让他浑身血液快速流动…… “他还不能死，你放了他。” 他冲上前，想要 医圣的手掌已经颤抖，在深吸一口气后终于回道：“好！我给他们解药，但你杀不了我。你还是输了！” “输了就输了！我不在乎这些！” 苏婉寻的眉目清澈，即便万里江山也装不满她眼底的开阔。 “呵，不在乎！好一个不在乎！” 医圣的声音虽然沙哑，但语调中竟然带着几分得意。 第400章 得大医之名 医圣的声音虽然沙哑，但语调中竟然带着几分得意。 这是他的徒弟！ “你先给我解毒，我再给他们解毒。” 他捂着脖子处的血脉，艰难地开口，他甚至感觉再说一个字，他的血管就要破裂。 “不行，你得先。”苏婉寻很坚持。 即便她拿不到大医之名，至少要让在场所有人知道，她是可以毒杀医圣的。 医圣没想到她会如此执拗，她不是向来软性子吗？ “其实若我死了，你也活不了。知道吗？” 他已经开始焦急，眼神也有怒火闪烁，不像以前那样胸有成竹。 “我本来就没有几年可活，难道你没有发现吗？” 苏婉寻的笑容不减，清澈的嗓音中带着一丝魅惑和狠辣：“可我这药却可以让你生不如死，哦，对了，爆了第一根血管还死不了。至少还要三天！” 她说的可都是实话。 虽然很多都忘了，但医术和毒术都没有忘。 她记得这些年一直在苦心钻研！ 医圣见她眼神坚定，在深吸一口气后起身，对着那些中毒的大夫们一挥长袖。 瞬间，无数颗黑色丹药滚落在地。 “自己去捡着吃！” 这话才落下，这些中毒的大夫像是疯了一样跪趴着去捡。 包括方小姐，哪里还有半点大家闺秀的模样？ 为了活命！什么都可以抛下！ 相比失明的苏婉寻，虽然拄着拐杖。 但一袭青衣干净清冷，满头柔软的乌发只用发带系着，那双惊艳又干净的水眸端着的却是天塌不惊的镇定。 从天霁投下的阳光照射在她身上，竟显得绝世独立，胜过万千美人。 “谢谢！谢谢！” 所有人对着苏婉寻磕头谢恩，他们并不知道苏婉寻的真实身份，因为她易了容。 可苏婉寻也不想再隐瞒下去，而是揭开人皮面具。 一张绝艳出尘的容颜展现在他们的面前。 这张容颜能让他们瞬间失神，眸光呆滞，浅浅吸气 “我认识她！她就是三济阁的阁主！” “前段日子卖了很多药香！短短几天就抢了我们很多病人，但医术实在是高！” 医圣看着这些人的举止，忍着还没解开的痛苦，笑着道：“小丫头，为师真是小看了你。即便是个瞎子也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有了名气！” “都是您教的，不过幸好没有学到你的卑鄙和无耻！” 苏婉寻的笑容带着讽刺，语气更是燃着鄙夷，她道：“你放心，我会给你解药。至于这大医之名，你想给谁就给谁。但有一点你要记住……” 她浅浅弯腰，周身却散发着冰寒的气息：“你若想动这大尊，我能让你领略一下地狱的美景……” “苏婉寻！你放肆！” 这是医圣有史以来，头一次真的动大怒，嘴唇都在发抖。 “放肆？呵，我能毒杀你一次，就能毒杀你第二次。我一个将死之人，有何可惧？” 她又起身，终究还是将解药给了他。 医圣接过一颗透明状的丹药，毫不犹豫地吞下，几个呼吸后，他脖子处的血脉就恢复了正常。 当然，苏婉寻是偷偷给的。 所以在众人看来，是医圣自己解开的。不过即便这位三济阁的阁主输了，她也说服了医圣给他们解药。 已经是他们的恩人。 “我，认输！” 苏婉寻对着医圣抱拳鞠躬，算是达成协议。 言毕，她就走回比赛座位开始收拾药箱准备回去，神色淡然，仿佛周围发生的一切事情都与她无关。 就在众人的注视下，她带着云天墨和齐非乐离开了杏林盟。 当她一走，在场的大夫们竟然开始慌乱，仿佛失去了主心骨似的。 生怕又被医圣毒杀！ 苏婉寻回到三济阁的时候直接病倒，景慕霆连夜给她熬药，守在她身边。 整整两天两夜他没有合过一眼，两个孩子也一直守着。 特别是念念，是被柳氏亲自带过来的。 两个孩子终于撑不住，就睡在了苏婉寻身边。 柳氏看着景慕霆满是血丝的眼，心疼地道：“你也该想想自己，想想国家。毕竟国事为大。” “我下午就回去。” 景慕霆没有反驳，可凤眸却宛若一潭死水。 “去看阵法吗？” 柳氏倒是一眼看穿他的心思，叹道：“你去吧！放心，我会照顾好这个孩子。” 她说的是“孩子”。 “真的？”景慕霆惊喜不已，其实他还是不放心将寻儿交给其他人，即便是她的挚友齐非乐。 “我何时骗过你？虽然前些日子对她有怨言，但看到她那么关心你，甚至不顾一切地救你……” 柳氏的手轻轻覆上苏婉寻滚烫的额头，心疼地说道：“虽然我忘了她是谁，但她一定很爱你。” “是啊，她很爱我。” 景慕霆感觉心被钻痛，宛若无数冽风吹进骨子里，却无法去阻止这样的钻入。 “她那么爱你，你却将她伤害成这样……” 柳氏忍不住责怪。 很奇怪，虽然不记得，但短短几天，对这丫头的印象翻天覆地，不仅接受，甚至是心疼。 可她见自家儿子的凤眸悲痛到了极致，只能又将后面的责怪吞下肚。 景慕霆起身，在转瞬之间又依依不舍地看向床榻，怎么都舍不得移开双眼，又不安心地叮嘱“母后，千万别让她吃安魂药，太伤身。” “安魂药？她在吃安魂药？” 柳氏大吃惊一惊，除了惊讶还有心疼。 “辛苦母亲了！不吃的话，也许会发作，甚至有攻击性。但……” 他实在不忍心寻儿再吃这东西。 “你放心，不会让她吃。”柳氏做出保证。 翌日清晨，等柳氏族再睁开眼时，床榻上的人竟不见了踪影，这让她吓得六神无主。 正准备起身寻找时，就见一抹清丽的影子已站在门口。 “苏大夫，你何时起来的？应该好好休息！” 柳氏急着上前搀扶。 “外头人爆满了，大夫们都忙坏了。我得去主持一下。” 她笑容清浅，也不过问柳氏的身份。 第401章 苏婉寻开始怀疑 “皇祖母！我们正在帮娘亲忙呢！您不用担心的！” 两个孩子拿着草药从门口进来。 这一声皇祖母让柳氏震了一下，虽然自己回来已经好几个月了，但孩子们总是疏远自己。 没想到现在居然这么亲切。 “那你们要好好照顾娘亲。皇祖母替你们去磨药！” 她蹲下身子，摸了摸他们的小脸。眼底都是疼爱。 “那你们先吃早饭，我去前头忙。” 苏婉寻一心念着医馆，好不容易现在开始越来越有名气。一定要抓紧时机。 “我去帮你吧。” 柳氏不自觉地又去搀扶。 对她的喜爱感觉越来越强烈，眼前的姑娘就像她的女儿似的，甚至心疼她生了两个孩子。 “不用，我自己能行。太后娘娘安！” 苏婉寻又给她行了一个礼。 不是晚辈礼，而是百姓对皇室的大礼，双膝跪地。 “你起来！快起来！” 柳氏的手都在颤抖，搀扶住她纤细的手臂时，心疼得红了眼睛：“陛下还是很挂念你，但他前几天得了重病，所以一直没有来看你。” 有个声音似乎在告诉她。这姑娘救过自己，还不止一次。 于情，她似亲人。于恩，自己欠了她很多。 所以脑子一热，她竟又说道：“你有什么心愿，只要我能做到，我一定去做！” 苏婉寻一震，没有反应过来。 柳氏先摸了摸两个孩子的脑袋，说道：“你们先出去玩儿，皇祖母和你们娘亲有些话要说。” 两个孩子只能硬着头皮答应。 柳氏这才说问：“你想离开他的视线吗？想不想去见你的父亲？” “想！”苏婉寻坚定地点头。 她想要真正的自由，想要逃离那个男人！可以守护他的江山，但再也不相见。 柳氏点了点头，深切地低喃：“我来想办法，一定能让你真正自由。你也放心，你还可以用三济阁阁主的身份去救人，名扬天下。但他永远都找不到你。” “可是……”苏婉寻犹豫。 “孩子们，你都可以带走。” 柳氏下定了决心。虽然舍不得这苏姑娘，更舍不得两个孩子。 接下来几天的相处，三济阁的生意越来越好，来买凉茶和香料的百姓络绎不绝。 一排就是好几个时辰。 原本只有四五个大夫，早就手忙脚乱，苏婉寻又聘请了六个。 两个孩子也没闲着，除了磨药还要给病人斟茶倒水。 他们生在皇宫，平日里都是被别人伺候，现在倒是体会了一把照顾病人的辛苦。 短短几天，小念念懂事了很多，既不嫌脏也不怕。晚上还会靠在苏婉寻的怀里看医书，一个一个字读出来。 一切看似平静，柳氏甚至每亲自给她下厨做饭菜，但她没有挑明是自己做的，而是说外头买的。 而三济阁的名气也竟在几天之内名扬整个京城。 甚至有人说这隐大夫的医术在医圣之上，虽然没有得到大医之名，但最后胜利的就是她。 第五天早晨，柳氏突然对她说：“你准备一下东西，我们傍晚就走。” “什么？” 苏婉寻还以为听错了，虽然前些日子这太后的确答应要带她走。 但她从来没放心上，毕竟这不现实。 太后本就对她有偏见，她甚至担心她是来暗杀自己，所以她端来的饭菜全部倒了。 “今晚就带你们去见天尊，带上孩子们。” 柳氏紧握住她的手，又将一大叠银票塞在她手里，说道：“这里不多，以后我再给你送。至于这医馆……” 可没想到刚要制订计划，就见景慕霆已站在门口，俊颜焦急，却在看到苏婉寻的那一刻又安定下来。 就在昨夜，烈焰阵成功了！风祭的身体开始化水。但她的意识还是清晰。 这是酷刑，也是他钻研方案最佳的方式。 接下来就是先一步利用对方挖出来的通道，打造出制衡对方的烈焰阵。 “你，你怎么？” 柳氏咽了咽口水，但为了不暴露他的身份，只能道：“你是谁？” “是黄大夫吗？” 苏婉寻绽放淡淡的笑容，眼神还带着期待。 她就担心他出了什么事，会不会受自己牵连而遭到医圣的毒手。 景慕霆回来的太急，所以满头大汗，即便外头已是寒风凛冽。 “回了一次家，和她写了合离书。” 他随便找了个借口，看她的眼神温柔深情，只差疾步走来。 脚步最终还是顿了一下，鼓足勇气道：“我对苏大夫早已升起崇敬之心，能否，能否留在三济阁。” “不行！”柳氏当即拒绝。 “呃！我觉得可以！” 苏婉寻头一次露出尴尬的表情，抬手又挠了挠脑袋，说道：“好歹他的医术在我之上，而且人品没有问题。” 柳氏见此，只能答应。 景慕霆见寻儿对他早已放下戒备，心里暖暖的。可再看她的眼神，竟然含满笑容。 对自己从来没有过的！ 该不会是喜欢他这个身份了吧？ 一想到这里，他就感觉满嘴的酸味，像是喝了醋汁。 可他哪里敢表达出来？更何况，只要能留在她身边，已是最大的上天的恩赐。 “既然答应了，那我也算是三济阁的大夫，现在就去前头忙。” 他兴奋之下转身就要走，可又停下脚步，不安似地道：“你与我一起去，其他大夫都还没接受我。” 似乎只要分开一会儿，他都感觉不安心。 “好！” 苏婉寻点头，对这个男人毫无防备之心。 柳氏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方才还坚定要放走她的心思有些动摇。 若是寻儿对慕霆这个身份产生好感，若是慕霆愿意一辈子留在这个医馆。 也许她也不必离开！可这一切可能实现吗？ 更何况，她无法接受慕霆放弃皇位！ 两人回到了客堂处，苏婉寻的眉头却紧皱着，低声道：“不对劲儿，已经开始了……” “什么开始了？” 景慕霆担心地问，只因为看到她的皱眉。 “开始了！瘟疫要开始了！” 苏婉寻的神色已恢复冷清和严肃，低声说道；“你要知道，第二场比赛，我们所有人都吞了夹杂烈杏碎末的草药，这种成分能在我们体内停留数天。只要再和雪狸猫接触，就会产生……” 她将“瘟疫”两个字吞下肚。 “我已经派人，方稚如没有养雪狸。”景慕霆脱口就回答。 可话音刚落，他就有些后悔。 果然，苏婉寻开始狐疑：“你已经派人了？你手下有人？” “嗯，我手下有几个徒弟，就秘密派过去。”景慕霆试图解释。 第402章 不用在意什么男女有别 可苏婉寻的疑心未减，继续狐疑地问：“那你又怎知这瘟疫的形成？否则怎么会去阻止她养雪狸？” 景慕霆低声解释：“你在梦中对我说过，我便记下。” 他舍不得说“发病”。 这个细节，苏婉寻也能感觉到，她不再质问，而是将担忧说出来：“虽然没了雪狸，但是我闻到了雪狸的粪便味，就藏在我们的药香里！是谁？” 她转身，眸光闪动着复杂又冷凝的寒光，轻声道：“有内奸！就是新招来的人里面。” “那就全杀了。” 景慕霆低沉地回应，凤眸冷如寒潭。 “你！”她一噎，差点没有反应过来。 这是黄大夫说的话吗？直接杀光？ “说笑而已。” 景慕霆扯出笑，又抬手轻抚她的后背顺气：“别担心，给我一天时间，我就能将细作揪出来。” “好！” 苏婉寻点头，然后弯腰悄悄对他说：“不打草惊蛇，这里的药香你偷偷拿出去销毁。” 像极了小时候，她偷偷拉着他到门口说悄悄话的模样，瞬间融化了他的心。 “这些日子，你的气色好像好了很多。” 他能明显发现她的唇色红润，精神状态也饱满，忍不住想去轻轻抚摸她的小脸。 可他突然又想到了什么，低声问：“又在服药？” “没有！那安魂药不是在你那里吗？” 苏婉寻眨眨眼，可是语气带有紧张，根本无法掩饰。 景慕霆也没有再问，可心却始终放不下，沉凝片刻后道：“晚上我带你去黑市，那里专卖一些草药珍品和毒药。” 他想去弄一些能暂时让她安神的草药，一些是禁药，甚至带有巫术色彩。 但无论如何，都比安魂药强。 他不能以皇帝的身份，毕竟想要杀他的人千千万，以普通人的身份更容易做成买卖。 “真的？我听说那地方很神秘，就连那狗皇帝都不知道在哪里！” 苏婉寻的小脸露出喜色，但很快又发现自己说错了话。 脸颊泛起红润，像极了一朵雨露桃花，娇艳柔和。 “狗皇帝？” 景慕霆非但不气，反而笑得爽朗，若不是齐非乐正朝着他的方向走来，他就想轻捏她的小脸。 “外头有人闹事，说排了一个时辰都买到，要告官符，说我们卖假药！” 齐非乐又气又急，直接道：“要不然我将今天做出来的药香拿出去吧？” 苏婉寻连忙摇头：“不行！今天做的不要卖，你想个办法将门口的百姓请走。” “这样啊！那行！” 齐非乐也没有反驳，嘀咕了两句就转身：“那群刁民不讲道理，能有什么办法！直接命小弟将他们拉出去教训一顿得了！” “交给她办事我放心，好了，你赶紧去处理那些药香。我去收拾一下东西。咱们早点出发。” 她的心情似乎不错，眼底没有任何阴郁。 景慕霆看着她轻盈的脚步，眼底的柔情化不开，唇角不由轻勾。 到了夜晚，景慕霆就处理好了药香，并且找到了奸细。 正是方家派来的，那方丞相为了活命，就按照医圣交给他的任务做。 “我已经哄好两个孩子睡觉了，走，出发！” 苏婉寻主动进了景慕霆的房间，她已换上了公子装。 漆黑乌发高束，玉簪装饰，竟是温润如玉的俊俏少年，明月难掩她的璀璨光华。 景慕霆看得呆愣，虽然与她做了两世夫妻，可此时依旧心跳不止。 缓了好久才问道：“这么急？黑市还没开呢！不如先去吃饭？” 还没等到回答，他就急着说：“就随便吃一口，黑市附近有一家饺子店，我吃过一次，味道很好！” “好啊！我也喜欢吃！再给孩子们带一点，他们也爱吃！” 她笑得眉眼弯弯，开朗爽朗。 “好！若是你不在意，我可以将这两个孩子当成自己的孩子，反正我也没有孩子！” 景慕霆一时脑热，竟说出这番不着边际的话。 可苏婉寻根本没往情感方面想，她竟然直接点头：“好啊！只要他们愿意，他们就多了一个叔叔！” “叔叔？” 景慕霆自嘲一笑，随后又轻声自道：“幸好不是爹爹……” 两人从后门偷偷走出药阁，苏婉寻似乎听到鬼哭狼嚎的声音，心里有些不安：“也不知道她怎么处理，应该没问题吧？” 景慕霆早已看到药阁外的一片狼藉。 几十个小弟拉着闹事的人打群架，甚至还打伤了好几个当地的官兵。 “没事，没事，她处理得很好，一片祥和。” 他拽着她往马车里走，坐上之后又亲自驾马车，朝着黑市的地方飞奔而去。 一个多时辰后就到了目的地。 天早已黑，而这片隐藏在京城的黑市却开始“活跃”。 这里有一座古老的石桥，被称为北镇桥，桥下有暗河，直通一处黑洞。 白天，黑洞出口会有几个渔民驻守，每次官兵来检查，都会说里面太脏，他们就是捕捉一些鲶鱼。 官兵不能靠近，一靠近就被恶心的臭味熏得直呕吐。 两人没有直接进去，而是在附近找到了饺子馆，为了不耽误时间，景慕霆就提着打包的饺子。 “来，来，先吃一只！” 他用竹签扎了一只递到她嘴边。 苏婉寻也不推脱，一口就吃了，也不知为什么。她在这黄大夫身上似乎找到一个人的影子。 此人是她的亲人，也是她的兄长。 可以保护她，也可以宠她！不让她受半点伤害！ “好吃吗？”景慕霆小心翼翼地问。 “好吃！我还要吃！”她主动摊开手，示意自己来拿。 “我来，你就把我当成兄长，不用在意什么男女有别。” 景慕霆又往她小嘴里递了一只，看着她吃得津津有味，心像更像要被融化。 很快，一碗就吃完了。 两人又坐上暗道口的小船，并且戴上了面纱帽。 苏婉寻看不见，但能闻道刺鼻的腥臭。 刚吃的饺子差点吐出来，好在她看不见那布满红色水草的河面。 这撑船人瘦小干瘪，深深驼背的模样既诡异又丑陋。 他看了一眼船上的六人，沙哑地道：“这暗道很长，老板们不要发出声音，否则发生什么意外，我可不负责！” 第403章 进入黑市 景慕霆紧握住她的手，轻声道：“别担心，这种气味不过是一种水藻。并不是什么血腥之物。” 苏婉寻想要挣脱，虽说两人并没有其他心思，但终究是不符礼仪规矩。 所以用力挣脱开，并道：“我闻到的气味不只是水藻，还有真正的血腥味。” 若是没有猜错，水下都是尸体…… 其实景慕霆也是知道的，这个地方早已自成江湖，怎么会没有命案？ 作为正常百姓的禁地，并不是他不管，而是暗中调查，调查出来的结果却始终没有让他满意。 船夫听到了他们的对话，厉声低斥：“谁再说一个字！老夫就将她扔进水里，说到做到！” 他的话才落，水面开始泛起诡异的涟漪，再次泛起刺鼻的腥臭。 “呕！” 船上有个中年女人捂嘴剧咳，可很快又屏住呼吸，整个人瑟瑟发抖，脸色惨白。 船上其他人也露出惊恐的表情，紧张地盯着水面。 苏婉寻的耳廓微动，能感觉到水下开始有东西在蠢蠢欲动，浓郁的雾气肆意。 血腥味越来越浓烈。 起雾了！景慕霆也感觉到了不妙。 这条隧道很长，若是现在就起雾，想要出去就很难。因为传说深处有许多岔路。 “噗噗噗！” 一条接一条的血色水蛭跳上船，疯狂扭动着身躯，欲要往人的小腿钻。 这些人捂着嘴，即便惊恐万分。 “得罪药神了，推她下去！快，下去！” 另外几个人已揪住方才剧咳的女人，而这船夫用凶狠的眼神扫向方才咳嗽的女人。 “不要，不要！别推我，我患了重疾，实在忍不住才咳的！饶命啊！” 女人跪地，想要求情。 可这些人根本不给她解释的机会，特别是船夫，揪住她的长发疯狂拉扯。 试图拽下河水。 但奇怪的是，他们突然闻到淡淡的药香，明明很清淡，却在几个呼吸间就盖住了腥臭。 船上巴掌大的血色水蛭竟在瞬间化成了血水。 他们这才发现是有人在点药香。 苏婉寻将药鼎放在船头，说道：“什么药神，简直愚蠢！这和声音无关，只因为这船夫在船上放了腐肉。他就找借口弄个人下去。” 下面肯定养着什么大东西！靠吃人为生！ 这事儿，狗皇帝居然没管！ “原来是腐肉！在哪里？” 船上的人拿着手里的火把开始检查，果然在船夫的脚下发现一些腐烂的碎肉。 方才差点被扔进暗河的女子看到这一幕，总算是彻底松气，对着苏婉寻连连道谢：“谢谢公子，否则我真的被扔进去了！” 船夫大怒，开始疯狂摇动船身，试图要将所有人弄翻。 “你们算什么东西！想要进去，总归付出点代价！现在的代价就是死，谁都别想活！” 苏婉寻本就纤瘦，这么一摇，身子摇晃。 景慕霆见状，强势将她拥入怀，一双凌厉阴冷的凤眸凉凉地落在船夫身上。 众人都还没看清他是怎么出手的，船夫的身子就开始燃烧。 只是惊叫了一声就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拉下水。 “啊！” 这一回，轮到其他人倒抽冷气，在那船夫掉下水的刹那间。 密密麻麻的水蛭朝着他涌去，甚至往他大张的嘴里钻，场面实在太过血腥恐怖。 船夫还没死透，四肢拼命挣扎扑腾，想要抓住船身，嘴里发出含糊的字节。 可他还没说出话，身体就一股神秘的力量用力拽下，一只巨大的倾盆大口隐藏在肮脏血腥的水底。 这一系列事情发生得太快。 后面的船一艘艘地穿过他们，船上的人个个神色紧张，还有的人在抹泪。 看来应该经历了和他们一样的“推人下水”祭药神的事。 景慕霆将苏婉寻安顿好后，对她说：“我来划船，你坐好了。” “嗯！”苏婉寻点头。 药鼎在船头，所以水蛭都不敢靠近。 水路比他们想象中更远，竟整整行驶了一个时辰才出通道，而在这过程中。 苏婉寻感觉到双眼似乎有了一点点刺痛，也不知是不是医圣对着她挥袖的缘故。 “苏大夫，我们到了！” 景慕霆指着眼前一片喧闹的集市，回头看向身后人。 苏婉寻眯着双眸，竟徐徐说道：“我似乎能看到轮廓了。” “怎么可能？你的眼膜……” 景慕霆的话音微顿，可接下来就是惊喜，他突然想起医圣对着她挥了粉末。 “我的眼膜怎么了？” 她揉了揉眼睛，轻声喃喃：“我都忘了怎么会看不见……” “你都忘了？什么都忘了？” 景慕霆又开始紧张，甚至恐惧。难道寻儿真的把什么都忘了？ 不对不对！她明明还念着自己的，否则又怎会舍命相救？ 苏婉寻回避了这个问题，再次说道：“我能看到你的轮廓！真的能！” 好在景慕霆易了容，所以并没有太多担心，他捧起她的小脸，激动天地道：“先休息，不要用力去看。” “没事，这里没有灯光，不会伤到。” 她又眯起双眸，仔细去看，最后笑着道：“你长得也不难看，下回我替你找个好的！” 景慕霆见她这么说，彻底放了心。 船只停下，两人走下船，望过去都是密密麻麻的店铺。 但神奇的是，没有一点嘈杂声，唯有一些微弱的讨论。灯光很暗，黑漆漆的石壁上点燃着不灭的鲸油灯。 “左手边卖的是草药，右手边卖的毒草，来自各个国家，你听说过和没听说过，都有！” 方才被救的中年妇人给苏婉寻讲解，面带恭敬之色：“再里面就是一些巫蛊术了，各种蛊毒，还有，还有……” 她话说到一半儿突然像是考虑到了什么，又吞下了肚。 “还有什么？”苏婉寻又靠近两步，语气恳切。 面对救命恩人，这妇人也只能说了实话，悄悄说道；“还有人皮蛊，很恐怖。老板是个女人，但从来没人见过她的真容。” “人皮蛊？” 苏婉寻被这个名字震撼到，并不是头一次听到。 她曾经在书中看过，人皮蛊是袁天邪术，意如其名，蛊毒就养在人的身体里。 蛊虫会寄生在体内，慢慢啃食脏器，肌肉。 最恶心的是，人不会死。直到最后只剩下一层皮才会真正死去。最后虫子就会爆裂开，其中最大的那只就是人皮蛊王。 第404章 轻点可以吗？ 蛊王磨成粉末可使人丧失理智，见人就啃食。 “黄大夫，我突然想到一件事。好像在一年多前，京城发生过类似的事。好几个百姓被咬伤。” 苏婉寻的神色急切，对景慕霆又说：“你再好好想想，是不是？” “是！我记得！”景慕霆点头，那时寻儿刚从天凤回来。 街道出现过有人乱撕咬的事，最后他将人全部秘密处决，并且封锁消息，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 “看来狗皇帝没有将此事封锁，还是对外宣布的，让百姓提防。” 苏婉寻将“狗皇帝”一直放在嘴边，越叫越顺口。 景慕霆的唇角抽动，脸部俊颜轮廓紧崩，好半晌才回：“那狗皇帝的确不是个东西，应该将这件事大肆宣扬嘛！让所有百姓们全都知道，管什么人心惶惶！” “呃！”苏婉寻怎么都觉得这几句话有点怪异。 听似在骂狗皇帝，怎么是在给他开脱！ “诶？我怎么觉得你是在帮那狗皇帝！” 苏婉寻撇撇嘴，但也没有怪，反而在转身之间说道：“其实你说得也对，人心惶惶也不是个事儿。但我觉得那狗皇帝可能没有想到那一层，他只是不想丢颜面，让别人说无能。” 景慕霆的俊颜黑了黑，轻咳一声问：“这些年，这狗皇帝也算是勤政，虽然要爆发战争，但也……” 他的话音一顿，终于发现自己似乎说多了。 看着眼前心爱女人幽幽的眼神，他一噎，立马又道：“就是个暴君！上回真后悔救他，应该让他活活痛死，下回我坚决不救！” 一听坚决不救，轮到苏婉寻急了，一改方才疾恶如仇的态度，摆了摆手道：“救还是要救，他也不算是昏君，对不对？万一有个三长两短，倒霉的还是百姓！” 景慕霆看着她焦急的模样，又心疼又好笑。 “走，先去看草药。” 他主动伸手，示意她牵着：“你就当我是兄长，你放心。我对你没有任何意思，我已经没有男女之爱了……” 苏婉寻看着他一副恳求又含着忧伤的眼眸，脑子一热，竟安慰：“其实你也不是不行，只是心理问题……” “谁说我不行？” 他一激动，竟提高声音，低沉沙哑的声音在这安静得有些诡异的氛围中显得极为明显。 “你行行行，轻点可以吗？” 苏婉寻的小脸通红，抬手急忙捂住他的嘴。 景慕霆忍不住抬手轻捏她的小脸，笑容温柔入骨：“你害羞的样子真好看。” 可他很快就意识到不妥，立即放下手。 “快点，等天亮就要走！” 他双手负在身后，假装要加快脚步。 苏婉寻没回过神，只想着快点跟上，就忘了方才被轻薄的事。 虽然能看到轮廓，但毕竟只是轮廓，她的速度很慢。 景慕霆在前面也故意放慢脚步。 很快就到了黑市里部，里面并不是龙鱼混杂，随便摆摊，而是有一间一间的暗阁。 小老板就坐在暗阁里，还遮着一张小布帘，挡住自己的容颜。 苏婉寻看不清草药的模样，但却能闻清楚，她惊讶地发现，这里的药材比起杏林盟更多。 珍贵程度堪比见到传说中的仙草。 她一口气买了一大袋，全部由景慕霆扛着。价格还出奇得便宜。 当然，她只是付了百分之一，景慕霆在她身后用手势告诉老板，他会补差。 “我们再去他看看邪药。” 景慕霆指了指对面，说道：“那里虽说卖的是毒药，但也不算真正毒，而是邪。说不定能治好你的病……” 他连忙将“病症”又吞回去，心疼地解释：“治好你的失眠症，你也就不用服用安魂丹了。” 苏婉寻是无比信任他的，就点头答应。 对面的人明显比方才的少，而且无论是老板还是来买的客人，都谨言慎行，甚至有人戴面具。 “请问，这里有没有治疗心病的药方？” 他话虽这么说，却在小老板的面前写了另外三个字“失心疯”。 这三个字收笔，他的指尖颤抖。 这里的老板戴着面具，他沉思片刻，指了指里部，说道：“就在我们这通道的最后一家，卖药磁石，可以去问问。” 景慕霆道了谢，就习惯性地想要去她的手。 “等等！”这老板唤住他们的脚步。 眼睛盯着景慕霆身上，突然问道：“看公子的气质非凡，皇族来的吧？提醒你们一句，最好不要去最里面。若是这事儿捅到皇家，会死很多人！” “什么意思？”苏婉寻转身。 她还以为“公子”是指自己。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这里自成江湖。和皇族互不干扰，我们也不会主动伤害百姓，甚至还会护一方百姓。” 小老板回答。 景慕霆早就想要将这里铲平，之所以迟迟不动手就是担心会涉及很多东西。 比如外溢毒物，比如一些小国的巫师流入民间。 所以他必须找到命脉，这才能一网打尽。 可现在他不想再多说，拉着苏婉寻的手就往里面走，终于到了最里间。 如刚才老板所说，里面卖的是药草磁石。 这还是苏婉寻头一次见。 “真的可以治疗失眠吗？” 她像个孩子一样兴奋地触摸。 “公子别动！有毒！” 老板果然扯住她的手。 却在触碰她肌肤的时候，被一股强大的力量震开。 老板疼得收回手，恐惧地看向眼前两人。 “我们需要治疗失眠症的药磁石。” 景慕霆说了来意，却在他掌心写下“失心疯”三个字。 “有！有！” 这老板的手都在颤抖，他能感应道眼前男人的强大。 他的指尖触碰的肌肤就像是着了火，灼痛无比。再看向他的眼睛。 一双如冰的凤眸冷绝阴冷。 “就是这块！” 他从最里阁取出一块紫色的磁石，交代道：“放在床头就可，一个月后就可以恢复记忆。哦，不不，是睡眠正常。” 第405章 三济阁阁主的名声 “药磁石！有意思！” 苏婉寻抬手轻轻去抚摸这块石头的表面，冰冰凉凉，掌心发麻。 “公子，这块磁石能治疗失眠，可以买回去试试，我们已经泡过药水，整整三年！效果特别好！” 这老板的态度恭敬，弯着腰介绍，甚至还指着身后的柜子，说道：“后面有几款也不错，比如，治疗不孕不育，男人肾衰等……” 这里的空间显然比卖药材的阁间宽敞了很多。 “等等！那个肾衰的可以拿出来看看。” 苏婉寻抿了抿唇，又看了一眼身后呆愣的男人。 “好好！我去取！” 老板急匆匆地就去后阁取了水兰色的磁石，说道：“这块可治肾衰，肾为水，就该补水。而这颜色并非染上去的，而是用草药浸泡后才形成……” 他喋喋不休地介绍。 “够了！” 景慕霆突然打住，俊颜发黑，拽着身边女人的手臂拉到一边儿，压低声音道：“你不是说，只是心理问题？和肾有什么鬼关系？” 他都不相信自己会说出不雅之话。 “你那么激动做甚？我有说你肾脏不行吗？我给你把过脉，没问题。我不是买给你的。” 苏婉寻压低声音，又显得很不好意思，支支吾吾了半天才又说：“我是给阿乐的朋友买的……” “齐非乐？她的朋友？就是那个断指的男人？” 他闪了闪凤眸，可脸色越发的沉。早就怀疑那人就是云天墨！他也派人一直盯着。 但因为他的断指，所以没有确定。 “对！阿乐告诉我的，说他肾不好，脾气臭，还说他一堆私生子。但我觉得不像啊！她明明是喜欢他的……” 苏婉寻无奈地又叹了一口气，轻声道：“那两人就是欢喜冤家，硬是杠着！” “所以，其实你都已经忘了，甚至忘了你的夫君，你的孩子……” 若之前只是怀疑，景慕霆现在可以确定，寻儿就是忘了所有人。 可即便她忘了，却依旧可以为自己奋不顾身。 还没得到答案，他的呼吸就染上沙哑和急促，膝盖僵硬。这一刻，他既欣喜又害怕。 欣喜前些日子的陌生只是源自于她的失忆。可又害怕这药磁石会让她恢复记忆。 可苏婉寻一听到“夫君”两个字，态度明显有了变化，显得不耐烦，失了刚开始的灵气和快乐。 “我不想提及这些事！可以吗？” 言毕，转身就离开，也不想再看这些东西。 景慕霆快速买下两块药磁石就跟在她身后，脚步加快，可快要到黑市里部的时候突然又拽住她的袖子。 “苏大夫，里面太危险。不要进去。” “其实我很想知道，里面到底是一些什么人。还有！我怀疑暗河的河道下面养了大东西……” 苏婉寻加快脚步，仿佛这一切对她这个大夫来说是那么重要。 景慕霆即便不问，心里其实都很清楚，她心里依旧担心他的江山。 “你将这个带着，可以防各种蛊毒。” 她又取出香囊递过去，认真说道：“其实你也可以不要跟着，我自己能调查出一些东西。” 景慕霆接过，感受着香囊的温度，哽咽片刻后说道：“你既然可以为他不顾生死，我也……” “你若是说出后面的话，我们之间就连朋友都做不成了。” 苏婉寻坚定地打断他的话。 景慕霆紧了紧掌心，心里竟不知是失落还是欣喜。 很快，两人就走到了黑市的里部，中间有两扇铁门挡着，门口站着身穿黑色斗篷的女人。 “有通行证吗？”斗篷女人问。 景慕霆正想要取出手下弄来的通行证，就见苏婉寻说道：“三济阁阁主求见黑市老板。” 她穿着的是公子装，端的是温存雅致和冷清端庄。 “你就是三济阁阁主？” 这斗篷女子显然露出吃惊的神色，还有一丝崇敬。 虽然她没有大医之名，但却救了很多人的命！甚至差点毒死医圣！ “正是！”苏婉寻抱拳，然后就取出代表三济阁的腰牌。 “可我听说三济阁的隐大夫是个绝色美人，你这……” 斗篷女子将她上下打量，又很快反应过来，笑着道：“原来女扮男装！那就请吧！” 景慕霆不禁吸气，再看向身边的女人，这时候才真正明白，寻儿已经不再是被他保护的金丝雀。 而是欲要展翅高飞的凤凰。 他为她骄傲，可又担心她会飞远，远到自己不能去拥抱。 铁门打开，一股淡淡的清香弥漫，宛若进入密林花园，苏婉寻揉了揉眼睛，想要去看清楚里面的场景。 却被强光照射。 痛得立即闭上眼睛。 “苏大夫！”景慕霆立即抬手捂住，眯眼看向前方。 这里竟又是一片天地，光怪陆离，宛若一片琉璃世界，人间仙境。 宛若水晶般的琼花异草布满大殿，裹着一团清光。真就恍若阳光下照射着的青山碧天。 苏婉寻缓缓睁开眼睛，总算是适应了。 虽然依旧看不清，但是轮廓映入了她的眼帘。 “这是黑市？黑市居然还有这样的地方？仿佛穿过地狱来到了天堂！” 她惊讶地吸气感叹，并且抬手去轻触空气中水晶微尘。 不远处笑着走来一对双生胎少女，笑容温柔：“两位老板，你们要找哪位巫主？恭金带了多少？” “只要你们想要，我们就能给！”景慕霆淡淡回答。 苏婉寻在他手背狠狠捏了一把，又翻了个白眼。 她买了那么多药材，都用了一大半，哪来那么多钱？生意赚的钱还要开分店！ “那就直接去见我们的黑巫吧。” 慕霆朝着她们扔了几张银票。 双生胎一看数量，脸色有一瞬间的变化，急忙让道：“两位老板请！黑巫正在做法，还请在门口稍等。” 两人面面相觑，苏婉寻就当作依旧看不见，用拐杖撑着前行。 在双生胎的带领下，他们来到了最里面的房间，门口前的地面是透明色的，宛若琉璃。 下面则是河水！ 布满红色水藻！ 就在慌神之间，仿佛有巨大的影子从红水藻下缓缓游过。 从体型来看，就像是一条巨蟒。 长度看不到尽头似的！ 门自动打开，一股阴冷的风迎面吹来，仿佛能吹进骨头似的。 两人抬步进去，和外面如仙境般的地方截然不同，竟是血迹斑斑，散发着腥臭味。 第406章 你还是在乎他的安危 苏婉寻看到了人皮，看到了刑具，还看到了几个衣衫褴褛的人被关在笼子里正在瑟瑟发抖…… “这……”她猛吸气，准备上前去解救，却被景慕霆握住手腕。 “这是养的人皮蛊，普通蛊一千两，蛊王五千两。” 从里门内走出一个女人，戴着面纱，应该就是别人口中的黑巫。 景慕霆竟一眼就看出了她，不是别人，正是阔别已久的素无心。 这毒妇，就算是化成灰烬他都认识。 素无心没有发现景慕霆的身份，更没有发现苏婉寻的身份，而是继续介绍蛊毒：“人皮蛊现在禁止售卖，所以我们要签订保密协议。” “你就是黑巫？”苏婉寻挑眉，双眸黑白分明，却也带着嘲讽。 “不，我不是黑巫，我只是她的手下。” 素无心回答，很明显，她的语气有些不耐烦。 景慕霆凝眉，素无心不是投靠天尊了吗？怎么会在这里替黑巫办事？ 黑巫是谁？ “如何？要不要买？”素无心的态度越来越差。 觉得眼前的两人根本买不起。 “还有其他蛊吗？我想见见你们的黑巫。” 苏婉寻开门见山，也根本不把眼前人放在眼里。 “他怎么会轻易和你们相见？” 素无心的眼底带着鄙夷，甚至是轻蔑，笑着道：“其他蛊也有很多，只是你们有没有这个钱！” “我想要一种可以通地大虫。” 苏婉寻步步紧逼，笑着问：“这种应该也算是蛊吧。” 素无心惊讶于她居然会知道这种虫，扯出一抹笑道：“的确有，名为沙炎巨虫，也算是我们养出的蛊。但很贵，你若是没个万把两金子，别想看一眼。” “钱，不用你这个侍者来担心。我要见黑巫，和他好好谈谈。而不是你！” 苏婉寻摩挲着拐杖头，笑容清浅温柔，却掩盖不住骨子里透出来的清高。 “你！”素无心的胸口一胀，竟无法去反驳她。 “他今日不在，你们明日再来，先准备好一万两黄金。” 素无心已转身，不想和他们多说。更不想给提供服务！ “我想将这些人买走，可以吗？” 她看向铁笼里的人，共有四人，两男两女，头发披散，虽然看不清样貌，但是应该年龄不大。 “这是我们养人皮蛊的奴，再过几天就要成蛊了。你们现在买走又不知道怎么养！有什么意义？” 素无心用力一甩衣袖，厌烦地道：“快走！要不然我喊人将你们扔下河道。” 苏婉寻真的动了怒火，没了王法，这里就可以随便杀人了吗？ “我出双倍的钱买人皮蛊，可行？”苏婉寻一掷千金，毫不犹豫。 这些钱，她还是能拿出来，毕竟这些日子赚得不少。 素无心迟疑了片刻，但抵挡不住金钱的诱惑，黑巫过些日子才会回来。 她可以说将人皮蛊卖出去了，自己就可以赚钱！ “可以！” 她还是答应了，并将人从铁笼里拉扯出来。 这四人像是没了灵魂一样被她随意踢打，毫无尊严。 “出去的时候不能被人发现是蛊人，要不然我也得受牵连。” 素无心解开他们脖子的铁链，冷冰冰地叮嘱：“给他们换件衣服，我去拿，还有，不要和船夫多说话。否则后果自负。” 苏婉寻冷笑！船夫？ 黄大夫轻轻松松就能把他们弄下去喂鬼物！ 素无心回屋后就拿了几件衣服，并将衣服扔在地上让他们捡着穿。 半个时辰后，两人带四个蛊人出去。 “黄大夫，你能替我进一次宫吗？把今日发生的事全部告诉狗皇帝。” 苏婉寻的声音已经发抖，显然动了情绪。 她已经给这四个蛊人把过脉，身体里都是虫子，若是不医治，结局很残忍。 而这四人并不是什么奴，从他们原先的衣服和掌心的老茧老看，就是最普通的农民。 “你为什么自己不亲自去？”景慕霆反问。 看着她因为愤怒而发颤的红唇，心如刀绞。 “我……” 苏婉寻突然感觉头痛欲裂，似乎不能触及这个男人，否则就会痛不欲生。 “我不想见他，我，怕他……” 她和他说了实话。 有爱，有恨，更多的是怕。她感觉自己仿佛是他的掌中之物，若是回去就会被重新束缚。 她现在的自由，是用命换来的。 她不想失去这一切！她只剩下几年的岁月，她想展翅高飞，想要拥有一片属于自己的天空。 至于这个黑市，她觉得和医圣也有关系。 所以一定尽自己最大的可能去弄清楚黑市，去清理干净。说不定就会扯出更多肮脏的东西！ “你怕他？若是没有猜错，苏大夫，你是当今皇后吧？”景慕霆低声问， “嗯。”她点点头，并没有隐瞒。 “难怪你当时那么紧张他，那你，还爱他吗？” 在问出口的一刹那，他的心脏起伏。 而每一次的起伏，都能听到心跳声。 “爱？什么是爱？” 苏婉寻笑着反问，她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又指了指自己的心，说道：“我虽然忘了他，但我记得恐惧，记得我的失心疯是因为他，记得这双眼睛也是为了他。” 她平静地说出“失心疯”三个字。 可就是这三个字瞬间就像针一样刺进景慕霆的心，心疼和自责一起涌上头。 “你告诉我，什么是爱？”她反问他。 笑容依旧，却多了苦涩。 景慕霆无话可说。 “我只想好好活，不想再和他有任何瓜葛，更不想回忆起和他的经历……” 苏婉寻的杏眸已经泛起水雾，一些渗入灵魂的痛苦即便失忆了也不可能忘记。 “好，好！” 景慕霆痛苦地点头，为了不被她发现已泛红的双眸，便转身吸气。 “我替你去，你放心。” “还有，这水底下有东西，也别忘了和他说。让他不要盲目来杀。这样他自己也有危险的！” 苏婉寻又忍不住叮嘱，可过一会儿又转了话语：“还是不要说了，我就担心他单枪匹马杀过来。还是等我们明日来了，查清楚再告诉。” “他没那么蠢！” 景慕霆笑，都笑得都出了眼泪，随后又暗哑地叹了一声：“你还是在乎他的安危……” 第407章 舍命相救 “他能有什么安危？只是不想他来破坏这里就不错了！” 苏婉寻矢口否认，更不想再提及这件事。 景慕霆也不拆穿，她的心，他又怎么会再去怀疑？ 六人回到原来水路港口，已有好几只小船停靠。很奇怪，所有人的眼神都死死盯着他们。 苏婉寻心下已经知道这些船夫一定是要对付他们的，所以也做足准备。 她随便选了一条船坐上，直接将药鼎放在船头，随后对船夫说道；“谁要是对我们再动手脚，下场也是和上一个一样。” 船夫深吸气，沉默。 在回去的路程，苏婉寻就开始给这四人熏艾，并道；“也不是不能救，你们首先要有活下去的动力。” 她当然也知道他们现在很痛苦，生不如死。 唯有死死蜷缩着才能好受些。 特别年龄最小的姑娘，应该才十六岁，但肚子里已经养满了人皮蛊。 开始啃食内脏。 可她不想言弃，而是想办法先引出蛊虫，再去调制消炎症的汤药。 船夫一声不吭，却在船只行驶到三分之一的路程时突然开始疯狂摇动船只，甚至取出腐肉，不断往水里丢。 景慕霆二话不说，直接将他震下船。 只是一瞬间，他的身体就被密密麻麻的水蛭覆盖，可却没有惨叫，而是双手紧捏住船身。 用力一拉，船身就要倾斜。 景慕霆早就料到他会出招，所以立即用内力将船身稳住，为了不引起苏婉寻的怀疑。 他不能祭出灵力，却能用意念让他体内着火。 船夫的身体正在燃烧，本能让他松开双手浸没水里，可毫无用处。身体依旧在燃烧，口中吐出火焰。 最后惨不忍睹地掉进河水。 如同第一次一样，水下被一片阴影覆盖住，最后将他彻底吞噬。 “这水，这水下面养了很多很多大蛇……” 蛊人的声音颤抖，双臂抱着脑袋，眼底都是恐惧：“它们还会吃人，有好多条，好多条！” “大蛇？” 苏婉寻往水底一探，突然想到了什么，对景慕霆道：“大蛇，到处都是。没必要在这种隐蔽的地方养吧？还要偷偷喂人，你说会不会是其他什么东西？” “你是说能通土地的沙炎巨虫？”景慕霆顿时就猜出来了。 “正是！这种虫子，我只是在书中看过记载，宛若巨蛇，甚至比巨蛇更庞大。吞噬腐肉为主！” 苏婉寻不觉死死攥紧拳头，恨声道：“混蛋！我的确听那狗皇帝说，地底下被人通了很多通道，原来幕后人在这黑市！” “黑巫，应该就是幕后人了。只要找出他，一切问题迎刃而解。” 景慕霆已站起身子，警惕地扫向四周：“我感觉我们被包围了，水下至少有五六条。” 言毕，他撕下锦袍的布料递给她：“遮住眼睛，不要看。” “不需要，我又不怕……” 她拒绝，其实更想和他一起去对付这些鬼东西。虽然自己是瞎子，还是病秧子。 却从来不觉得是废物。 “你不怕，我担心你怕！” 他强制握住她的肩膀，随后走到她身后。 苏婉寻挣脱不开，只能任由他蒙住双眸。下一瞬间，水面就开始冒气泡， 赤色的血腥之味冲天而起。 水面哗啦啦摇动，他们的船只因为有景慕霆的坐镇丝毫不动，可其他船却开始凤凰摇动。 “啊啊！” 接二连三的惨叫声传来，在这黑暗的空间里显得极为压抑可怕。 快要天亮，所以很多人都要走，狭窄的河道挤满了人，若现在水里的东西爆出来。 就会死伤无数。 可景慕霆只想护住身边的女人，掌心已幻化出一把黑赤色的杀人长剑。 对着水面狠狠劈开。 “轰轰轰！” 水面继续翻滚，一条黏腻的巨蛇从水面强横破出。 强有力的蛇尾欲要将苏婉寻缠绕。 可还没触碰就被离天玄火震开，尾巴焦黑，发出刺耳的哀嚎。 紧接着又有三四条巨物从水底穿过，相缠相绕，在下一瞬间全部破开水面，在半空形成巨网。 场面太过诡异可怕。 许多人当场晕厥过去，还有的人已被震入水面，瞬间被吞噬。 短短几个呼吸，就有数人丧命。 景慕霆的离火玄剑不断劈斩，鲜血宛若鱼下，温热刺鼻。好在这里灯光够暗。 苏婉寻看不到，但也能感觉到这里已经变成了人间炼狱。 她没有想到，平日里文质彬彬的黄大夫竟会如此暴戾和强大，若不是他，今日可能所有人都要命丧这里。 他真的只是普通大夫吗？ 还是…… 她突然想到了一个真相，这黄大夫会不会就是那个男人？ 一想到这里，她的身体竟开始不自觉地颤抖。 原来自己从来没有逃脱过他的掌心吗？她已经一无是处，能给的全都给了！ 为何还是不放过？ “景慕霆！” 她突然喊出这个名字。 景慕霆的背影一颤，正想要回头却被理智拉了回来。 不能回头，若是回头，就全部揭穿了！ 苏婉寻见他没有转身，方才的怀疑稍稍打消一些。 可就在下一刻，一条比方才几条庞大数倍的黑蛇从水底突然暴起。 因为景慕霆还没从方才身份担忧中回过神，还没来及对付，这条巨蟒已朝着苏婉寻的方向攻击。 “小心！” 景慕霆宛若闪电般闪身过去挡。 苏婉寻被他护在身后，可这黑蟒竟然一口咬住景慕霆的手臂，用尽全力撕扯。 “黄大夫！” 苏婉寻扯开眼罩，竟然看到他的整只手臂已被巨蟒咬住。 景慕霆吃痛，但意念已起，灵气爆发，只是短短几个呼吸，这条巨蟒已开始燃烧。 可即便燃烧，它依旧不松口，似要和景慕霆同归于尽。 苏婉寻呆愣，她没想到这个男人竟然可以为自己豁出命。 视线很模糊，看不清他的表情，却依旧能看清他发颤的身体。 “畜牲！” 景慕霆厉喝，深邃的眼眸宛若墨渊，火雾在周身翻滚暴涨，浓郁的神威破人神胆。 就在下一刹那，这天黑蟒轰然爆裂，一块块血肉爆开。 “小心！” 景慕霆飞奔过去，用身体将她挡在身下。这些血液喷溅的地方瞬间燃烧。 第408章 身份暴露 整个河面都开始燃烧，沸腾。 不再有任何东西靠近，其他船上的船夫全部跪倒在地磕头求饶命。 而其他客人则瘫倒在地。 “寻儿，寻儿……” 景慕霆的意识已经开始模糊，后背早已一片血肉模糊，伤可见骨。 离天玄火可灼伤骨头，即便是来自己的本体。更何况火焰加上沙炎巨虫体内的毒素，肌肤又在瞬间腐烂。 苏婉寻的手不敢去碰他的伤口。 可这一声声低唤让她的心都跟着碎了。像极了记忆中的呼唤。 是来自他的吗？ 一些零碎的记忆在她脑海里翻滚，刺穿她的血肉。 景慕霆已发现她眼里的慌乱和失态，像极了她发病前的症状，心疼之下急忙问：“伤到你了吗？” 苏婉寻木讷地摇摇头，目光呆滞。 那覆在他后背的手剧烈颤抖。 伤到？ 怎么会伤到？ 他几乎用整个身体替她挡，若是面朝上，他就面目全非了。只差一点，一点点…… 景慕霆见她不回答，还以为她真的伤到了， “手背……” 他握住她的手，哪里顾得上自己的痛，紧张地查看她伤口。 “我真的没事！”苏婉寻缩回手，再将他搀扶，可是船只再次剧烈摇晃。 着了火的河面再次剧烈翻滚，甚至开始旋转，仿佛下面有一个巨大的漩涡，要将所有人吞噬。 景慕霆深吸一口气，紧紧裹着她，哑声道：“抱紧我，我看到那里有个洞口，等会我带你过去！” “景慕霆……” 苏婉寻又唤了一声，嗓音发抖，有哀怨也有心疼。即便她想压抑。 “我在！” 景慕霆终于应答了，仿佛听到来自灵魂深处她对他的呼唤。 可话音刚落，他猛吸气，后背的疼痛感都因为紧张而消失，他没敢看她的眼神，却能敏锐地体会到她呼吸的加重。 河水疯狂涌涨，溅起的水已是赤红色。 不一会儿，他就将她带到了上方洞口，此处离河面很远，暂时是安全的。 “对不起，我方才听错了，所以就应答了。” 景慕霆试图想要解释，却怎么都不敢看她的双眸。 他害怕看到的是冰冷和绝情。 明知道她是爱自己的！可还是害怕…… “景慕霆，我真的就是你掌心的一只宠物而已。逃到哪里都逃不开你的视线……” 她冷冷一笑，哪里还有平日里娇俏和温柔。 这种笑冷得透进骨子里。 仿佛一切都是景慕霆的策划，仿佛他从头到尾就是在玩弄她，戏弄她。 景慕霆的心像刀割般剧烈疼痛，如同在火上烤着烧着，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他发白的唇张了张，想要解释，可发现一切解释都是徒然。 他们之间的误会太重太深。 甚至隔了前世和今生。 寻儿只记得两辈子的怨气，却忘了他们之间有过的相爱相守。 “你是君王，我是你的妃妾。你大可以将我再囚禁，再玩弄！何必这么虚伪地来这里保护我？” 苏婉寻的眼眸里都是幽怨还有嘲弄。 但她也没有多说，而是在发现洞穴里有一根绳索后就用力拖着出洞口。 “我去救！你休息！” 景慕霆从他手里抢过。 她想要挣脱抢夺，可哪里敌得过他的？三两下就被推开。 快要倒下，又被他拉入宽阔的胸膛。 身体的碰撞让景慕霆贪恋地吸气。 她身上清淡的气息全数被他占有，还有那双盈润光泽的水眸，终于和自己对视。 即便是冷漠，但他终究是看到了一丝恨。 恨？ 恨也是好的！ 证明她的记忆正在复苏，即便真的忘了，他也在她的灵魂深处生根发芽。 苏婉寻闭上双眸，不想再和他对视。 她的鬓角早已冷汗淋漓，心更像是肿痛难忍。 不敢看这个男人的伤口，更不想看他的眼睛。 “景慕霆，我有失心疯，我现在很幸福。我不想变成真正的疯子……” 这是她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后面不想再多说。 景慕霆没有说任何一个字，而是稍稍松开手臂。 神锁铁链朝着河面放下，瞬间就成了通向地狱的救命稻草。 河水里的人争先恐后地往上爬。 好在这绳索够宽够沉，像阶梯似的，可以稳住多人爬上去。 河面继续翻滚，宛若滔天巨浪，看似巨蛇，其实就是沙炎巨虫的毒物再次开始逼近。 苏婉寻也没闲着，在挣脱他的手臂后就取出药鼎，里面燃烧着毒香。 “屏息！用嘴巴呼吸！然后用力爬上来！” 下面的人一听这话立即屏住呼吸。 随着药香的散发，这些巨物也开始渐渐退散…… 一炷香时间，终于上来了二十三人，水面也暂时平息。 可是望下去，还是死伤很多。 “蛇！蛇！下面都是蛇！啊啊啊！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这些人受了惊吓，不仅语无伦次，甚至精神失常。 苏婉寻一边给伤者包扎一边说：“别担心，我们能出去的！现在先把这洞口堵住，若是这河面再涨，至少我们安全。” 在被救的这些人里，四个蛊人也上来了。 因为他们的船只离绳索最近。 “没有用的，这河水直通东海，只要大老板放海眼，这里瞬间就被吞没，下面，下面还有成千上万的大蛇……” 其中一个蛊人自言自语，双臂抱头，甚至说道：“行行好，把我们四个人全部杀了吧。我们不想活了……” “我有办法的……” 苏婉寻并不想放弃，只要回三济阁，一切都有希望。 可是她刚说完，开口的蛊人突然冲着墙壁狠狠撞过去。 只听见“彭”的一声。 血溅当场，当即毙命。 “啊啊啊！” 稍稍平静点的人再次开始恐惧，因为密密麻麻的虫子从这人皮蛊的嘴里钻出来。 景慕霆的掌心一探，对着尸体弹去一枚离火莲花。 尸体焚尽，这些虫子也瞬间死亡。 可他受了重伤，在火光的照射下，双唇更是苍白如雪。 苏婉寻还是注意到了，她似乎想要避开他炽热痛楚的眸光，就转身看向其他人。 第409章 等我一年可好？ “怎么会这样？这些就是传说中的蛊人？如果爆裂，我们是不是都要死？” 这些客人当然害怕了，他们都是家财万贯之人，谁愿意现在就去死？ “要不然把其他几个都扔进水里，平复药神的怒火？” “愚昧！到现在为止，你们还以为是药神吗？什么药神！就是一群吃人的怪物！” 苏婉寻怒不可遏，眼神冰冷，对这些人下了死令：“给你们一次机会，赶紧将洞口堵住，一点缝隙都不要留。要不然，我再踢你们下去！” 区区一个弱女子，可此时此刻的气势却骇人逼人，令人无法反驳。 这一刻，他们倒不是畏惧景慕霆，而是害怕这个年轻女子。 “你是三济阁的阁主？” 他们已经将视线停留在她腰间的玉牌。 早就听说这一夜成名的大夫，在杏林比赛中，虽没成为大医，但传言她差点毒死医圣。 还没得到她的回答。 这些人就开始搬石头堵洞口。 暗河的水还在疯狂涨，就如同海水涨潮一样速度，离他们的洞口只剩下两三丈而已。 “快堵住！快！” 所有人都在齐心合力，出奇得团结一致。 眼看着肮脏血腥的水已经快要漫进来，他们也将最后一块石头堵上。 这些人背靠着被堵住石壁重重喘息：“外面已经完全被水吞没了吧，我都能听到水声……” “那我们会不会一辈子出不去？” “不，我们不想死在这里！！” “要不然我们去找黑市的大老板吧，希望他能放过我们，也不知道我们哪里得罪他了！” 这些人的情绪越来越崩溃。 “既然涨，肯定也会退，你们急也没有用。更何况既然这里有铁链，证明有人来过。或者我们可以去里面看看……” 苏婉寻取出药箱里的一些小丹药递给众人，并说道：“这些可以取暖，大家保持镇定，不要害怕，更不要失了理智。” 这些人倒是真的放下了心，也都吞下她给的药丸。 听说三济阁的阁主医术高明，毒术更是举世无双。一定能有办法对付那些怪物的！ 苏婉寻也没闲着，虽然眼睛只能看到轮廓，但比瞎子好多了，可以快速取出药鼎，燃烧可以驱虫的香料。 做好这一切后，她又快速取出止血药和绷带，冷冷清清地走到景慕霆身边。 他一直看着她，目不转睛，眸光温柔。 “你转身，我给你包扎。” 苏婉寻冷冷说道，并且压抑住内心的焦急和担心。 景慕霆握住霆的手，低声道：“不用，你自己好好休息。等会要想办法出去。” 后背太严重，而且溅起的血水有腐蚀作用。 若是触碰，会伤到寻儿。 “你少说废话！” 苏婉寻皱眉，掌心银针直刺他的穴道。 可景慕霆早有准备，巧妙避开后，反而将银针刺入她的穴道。 她震惊地看着他，眼底都是不可思议。 “为了靠近你，最近自学医术，虽不及你，但这些最基本的穴位还是知道的。” 景慕霆将她紧紧抱在怀里，还是以前一样柔弱无骨，让他瞬间就滋生出强烈保护欲，想要将她揉入骨血。 “这水有毒，我就抱一会儿，替你将你毒逼出来……” 他俯首轻靠她的颈窝，疯狂地吸取她的气息。因为害怕看到她的眼神，索性抬手将她的双眸蒙住。 而她，瞬间又失去了所有光芒。 “寻儿，我知道你恨我，不奢望你能原谅，只希望我能守着你，只是远远的，就好……” 怎么可能只是远远的望着？ 这辈子，他会寸步不离！ 怀里的人根本无法挣扎，只能任由他抱着取暖。 他的拥抱的确很暖，手臂都不敢用力，松松抱着却又无比牢固。 早已入冬，虽然还没起雪，但也是寒冷刺骨。 特别是在水底。 苏婉寻不能动，但真的能感觉到身上的衣服正在慢慢变干，肌肤很暖很舒服。 “黑巫应该已经到了，否则这河水又怎会突然涨？” 景慕霆的手依旧没有松开，在她耳边轻轻叹息：“我也许会去不灭国度替你取药，能不能等我？一年，一年足矣！” 虽然这要求很荒唐，就好像在求她原谅自己前世做的荒唐事似的。 所以没等到她的回答。 他又自嘲了一声，哑声轻笑：“也许我的离开，是你的幸运。” 她依旧不作声。 “母后说得对，其实对你来说，我的放手才是对的。可我不会放，除非我死……” 景慕霆的双唇已覆上她的侧颜，似有似无地亲吻。 苏婉寻的身体开始颤抖，体内的痛楚一波一波地席卷而来。不知是因为愤怒还是因为他说的这些话。 眼眶再次湿润。 她并不知道不灭国度在哪里，却又清楚的知道，去那里会很危险。 医圣很有可能就是那里的人！ 他想利用自己的恨，至于目的是什么并不知晓。 “你不必为了我去那里，即便你要到了药，我也不会吃。” 苏婉寻总算开口，一如往常的冷漠。 他能感受到她的坚决，只能改口：“是为了国家！为了我的权利！可以吗？” “我不会等你。” 她回答了这个问题，紧接着又说：“你离开之前，我们写下和离书，虽然你是皇帝。但我还是需要。至少对我来说，是一种解脱。” 景慕霆的心底浮现恐慌，覆在她双眸的手掌微微发颤。 “呼呼！” 被堵住的洞缝隙里吹来阵阵暗风。 洞内的火焰开始疯狂摇曳。 人们再次恐慌。 而被堵在石洞的各大石头也开始松动，细密的水疯狂从缝隙里面渗出。 “彭！彭！彭！” 如同巨物重击石头的声音让本就恐慌的人们更加手足无措。 景慕霆起身，将苏婉寻扯到身后，并说道：“你带着他们先躲到后面，我来应付。” 到了他的身后，她也终于看清伤口。 血淋淋一片，如何能不上药？ 还要战斗吗？ “若是被冲垮，我们所有人都要被淹死，后面暂时安全，相信我！” 景慕霆偏头安慰，见她小脸苍白，笑着抬手轻轻覆上，柔声道：“等我半个时辰，可行？” “半个时辰？” 她还没从方才的失神中回神，双眸泛红，眸光呆愣。 “嗯，半个时辰！我就找你会合！放心，我们所有人都能安全出去，这黑市，我也一定能彻查清楚。” 景慕霆趁着她恍惚，双手捧住她的小脸，在眉心落下一吻。 第410章 你知道我心疼？ 这一吻，激起了她的怒火，抬手就要打。 景慕霆不动，任由她的手掌挥来，可手掌却在要落下的一刹那停下。 “滚！” 她冷淡地吐出一个字，随后就转身，对着这些恐慌的人说道：“走，我们躲进里面去！” 得到了苏婉寻的肯定，他们总算看到了光明。 而苏婉寻也没有直接进去，而是在燃烧的火把里洒了一些粉末。 景慕霆见她毫不犹豫离开的背影，心底总算松了一口气，离开就好。 原谅？又怎么奢望原谅？ 方才已经在她眼里看到了恨，这就够了！ 火把在药物的作用下，开始呈现晶莹剔透的蓝色，还散发着淡淡的香气。 里面的洞穴很深，他们走了将近几百步都还没走到尽头，温度却渐渐升高。 似乎还能听到里面传来隐隐若现的呼吸声。 “这火焰能驱虫，驱兽，大家放心。” 她偏头安慰众人，可拿着火把的手却在为发颤，并不是恐惧，而是担心那个他。 终于，他们到了洞口里部。 好在没有任何恶兽，只有巨大的一棵树。看不清是什么树，却能感觉到它周围的土地正在一起一伏。 像是在呼吸。 “下面有东西？” 有人已经开始向后退了，可是又不敢彻底回头。 因为后方已经被巨石彻底堵住，他们甚至能听到巨物拍打石头的恐怖声音。 那方才的男子应该在和巨物决斗。 “不能回去！回去也是死！不如留在这里等待救援……” 众人坐下，有的胆子大的甚至走到树下，用脚去用力踩踏一起一伏的泥地。 “哈哈！有意思，下面好像有什么果冻！很软很舒服！” “不要踩！这泥土有毒！” 苏婉寻急着去阻止，可已经来不及了。 泥土像是海绵似的突然将踩踏人的脚包裹吞噬，然后一点一点陷下去。 “快！快！用火照！” 苏婉寻拿起火把对准泥土，其他人也学了样子。 很快，此人就从泥土里挣脱，像是失了魂一样爬出来，惊魂未定。 “这种泥土名为食土，可吞噬一切接触物，而它种植的树名为天泽树。树叶可解万蛊！” 她抬头看着这棵树，眼底燃烧起的是希望。 黑市！这么毒的地方，竟然还有这么珍贵的树！ 这就是所谓的一阴一阳，一正一邪。 “你们有救了！知道吗？有救了！我就知道天无绝人之路！” 她兴奋地看向那剩下的三个蛊人，竟已是热泪盈眶。 只要有了这些树叶，他们就不用死！ “只要我能采摘到，就能救你们！” 可是没兴奋一会儿，后方再次传来巨响，这一次竟是惨烈的厮杀。 众人开始担心，也不知道外面发生什么了！方才的男人救了他们两次，真的不希望他有事！ “我方才看到他竟用了灵火，这世上好像只有一个人会，该不会是……” 已经有人猜到了…… 连这些人都猜到，那幕后黑手，包括这黑市里的人也都知晓。 “是，他是你们的帝王，他宁愿放弃自己的性命也要救你们。” 苏婉寻没有再隐瞒下去，将所有功劳全部推到了他身上：“我只是奉命陪着他的医师。” 她心下已经有了猜测，能进入黑市的这些人一定不简单。 景慕霆用了五六年的时间想要打入这里，却始终没有真正成功，可想而知这些人的嘴巴有多硬。 或者说，他们宁死也不愿意透露一个字。 现在拉拢就是最关键的时刻。 可苏婉寻没想到得到的却是这样的感叹。 “看来陛下早就知道了我们，只是一直在暗中观察，我们从来没有逃开他的视线……” “外面一定有兵，我们都逃不过了……” “你们先在这里休息，我去去就来。”她的心早已心系外边儿。 那个男人受了重伤，如何和这些看似巨蟒的赤炎沙虫斗？一条也就罢了，这水底何止一条？ 恐怕有无数了吧！ 可她刚要走，手腕就被一股强有力的力量握住，疼得蹙眉。 回头一看，竟是一个陌生男子。 再仔细一看，他的一双紫色深眸很熟悉。 “好不容易你自由了，身体和心都在解脱，为何还要去救他？” “你何时出三济阁的？没有经过我的允许吧？” 苏婉寻的脸色发沉，丝毫不想给他面子，甚至说道：“你被解雇了，回到天尊这里吧。” “你！” 云天墨的手松开，眼底倒是没有愤怒，只有不解和心疼。但最后竟是一笑：“罢了，你若是记得我是谁，估摸着杀我的心都有……” 言毕，他突然单臂扣住她的腰，发狠劲儿似的将她拉到怀中，沙哑地道：“你在我身边近五年，我何曾伤你分毫？即便后面你真的要我的命，我只是想着与你同归于尽，最后还不是放了你？” 心底被压抑的不甘心和痛楚一股脑地涌上心头，低声又控诉：“可他呢？你才回去一年，却是伤痕累累，心力憔悴，到现在甚至有了失心疯。你知道我心疼？我的恨？” “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苏婉寻避开他的眼神，似乎刻意去躲避。 “他不会有事，这些人说的没错，也许一开始景慕霆就已经知道了水底下有什么。” 云天墨再次紧握她的手，用了内力，附耳轻声说：“他们没有逃开过他的视线！外头的兵马也一定过来援救了……” “我，不希望他死无全尸！可以吗？”苏婉寻不耐烦地挣脱。 然而刚要转身，景慕霆已回到了他们面前，背脊挺直，神色淡然，看她的眼神却依旧温柔入骨。 “我回来了，一个时辰都没有到。” 他嗓音也温柔得宛若秋日清晨的阳光，蕴含着无尽的暖意。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人全部跪地同他行礼。 第411章 我们浪迹天涯 “我的身份，你告诉他们了？” 他用指腹轻刮她的小脸，浅浅扯起一抹浅笑，随后又是无奈一叹：“应该早点告诉你的，其实我今日已经派人将这里包围，让你担心了。” 苏婉寻将他的手拍开，眉头紧锁。 “走，我们去那边休息。”她索性和云天墨说话。没有再看他一眼。 景慕霆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眼神痛楚且暗沉。云天墨，此时此刻他早就已经确定。 苏婉寻靠上石壁，抬头看着这棵巨大的树，愁眉不展。 “你是为了怎么摘叶子，还是为了他的伤难过？” 云天墨问她，对视上这双愤怒又水润的双眸，他笑着道：“倒是希望你恢复记忆，到时候就会知道自己有多蠢！” “我们之间有过吗？” 苏婉寻突然问他，没等他回答，她又问：“那你对阿乐是什么样的感情？我感觉她喜欢你！” “我知道！” 云天墨的神色突然认真了几分，抬手轻捏眉心，无比认真地说道：“可我不配她，懂吗？” “不配归不配，喜欢归喜欢、你喜欢她吗？” 苏婉寻继续问，似乎这件事比她自己的记忆更重要。也不在乎他们之前到底是什么关系。 “什么是喜欢？” 云天墨喃喃自言，神色就像是带着丝丝醉意：“对她是信任，是感激，是可以为她死。但没有冲动……” 说到这里，连他自己都笑出声，偏头看了她一眼，说道：“所有的冲动和不理智都给了另一个女人。” 苏婉寻知道他说的另一个女人是谁、 自从自己糊涂后，她一直将眼前人当成朋友，至于以前发生了什么。她不想去多想。 “你既然不喜欢她，就离她远些。更不要用言语去挑逗她，这对她很残忍，知道吗？” 她心平气和地对他说。 虽然忘了，但这些日子的相处，真心将他们当成挚友，甚至是亲人。 “我想娶她……” 云天墨突然道出这句话，连他自己都未曾想到。 迎着苏婉寻吃惊的眸光，沉静地说道：“我是真心想娶她，也会对她好。这点你不用担心。至于她愿不愿意，那就是她的事了。” “我不愿意！” 他们身后突然出现一个熟悉的声音。 两人倒吸冷气，云天墨更是抬手扶额，又无奈地叹气。 “就算这世上的男人死绝了，我也不会嫁给你！” 齐非乐走到他们身后，抬手重重拍向云天墨的肩膀，笑着道：“你少异想天开，懒蛤蟆想吃天鹅肉！” 云天墨轻笑，随后又看了一眼苏婉寻。 一双深邃的紫眸已蕴含起更炽热的炽光，就仿佛是这世上最热烈的光芒，只是这光芒染着占有欲。 他深深地隐藏着。 紧接着，这双眼眸又落到景慕霆身上，光芒染上毒光。 “大家仔细听，外面好像已经没有水声了，是不是水退了？” 众人猜测着，却不敢去过问景慕霆到底有没有赢。 景慕霆坐靠在石壁，正在打坐入定，也正因为如此，他将云天墨的声音听得清清楚楚。 真正的入定，即便是蚊蝇之语也如雷霆之声。 苏婉寻安慰众人的心，便道：“陛下既然能安全回来，应该外边儿没问题了，等他苏醒再带我们出去！” 她已站起身子，再次打量这棵天泽树。树叶像是覆了一层寒霜。 她得想办法弄几片下来，至少先治好这三个蛊人。 泥土会将人吞噬，所以只能试图用银针将树叶射下来。 她的针法狠准，几枚树叶真就朝着她的方向落下，最后落在掌心。 当树叶接触到肌肤的一瞬间，寒霜就如同融化似的，最后变成枯叶。 “怎么会这样？” 她一瞬间发愣，再仔细一想可能是自己错了，树叶需要冰冻。 可现在哪里去找冰？ 正在为难之际，景慕霆缓缓睁开双眸，对着树叶指尖轻弹。 数片树叶落下，他潇洒挥袖，紫气翻滚，最后全数落在袖中。没有触碰到肌肤。 “袖中也有温度！还是会融化！浪费了！” 苏婉寻走到他面前，见他神色淡然，心中反而更气：“你这是帮倒忙。” 景慕霆面对她的愤怒和质问，温柔地宽慰：“我身体寒气重，不会融化。足以带回去，安心。” “你的寒气重？寒气再重，也不至于没有一点温度吧？” 她扯过他的袖子，想要将树叶甩落。 却在触碰的一刹那感觉到了冰冷。 透骨的冷让她忍不住吸气，下一刻便急着问：“你怎么了？怎么会这么冷？” “寒气而已，回去你给我调一点汤药就好。” 景慕霆下意识地躲开他的触碰，在敛袖吸气后道：“差不多了，河水已经退了。” “真的吗？退了？那我们岂不是可以出去了？” 众人惊喜的同时又对着景慕霆磕头谢恩，可苏婉寻看到的却是他渐渐苍白的俊颜。 视线模糊！ 若是能看清楚，他的脸色应该更不好。 “我先给你后背上药！既然河水已退，也不碍事！” 她再次取出药箱，也不顾这些众人蠢蠢欲动，她就是想要给他上药。 景慕霆在她靠近的瞬间，稍稍将她推开，屏住呼吸来控制疯狂的心跳。 “等回去！你亲自给我上药，可好？” 她却一把揪住他的领子，再次靠近：“你的后背若是再浸泡污水，你的命都会丢！你至少是孩子们的父亲。” 景慕霆都能感觉到她急促的喘息和心疼的眼神。 即便她想要伪装！ “既然那么心疼我！出去后就随我回去！” 他一个强衡将她拉入怀，又蕴含着霸道，更是压着无尽的欲望，沙哑地低叹：“不回皇宫，我们直接去不灭国度，等你恢复，我们就浪迹天涯！” “你说什么？” 她竟然被“浪迹天涯”四个字惊讶到。 记忆中他爱极了权利。 景慕霆不让她挣脱，低坚定地说：“我现在足以能保护你和孩子们，无所谓谁来对付我！只要出去，我们直接离开皇宫！” 他的低音富有磁性，真的可以钻入耳膜，刺入灵魂。 “景慕霆……” 她喃喃轻吟。 “我会治好你的病，也能挣脱开医圣的诅咒，一定能的……” 他心疼地轻抚她的后背，紧紧搂着，当着众人的面。 更像是宣誓着什么。 这时候有人走进洞穴，抱拳道：“陛下！全部清理干净，黑市老板们全部禁锢！” 第412章 我想娶她 她喃喃轻吟。 “我会治好你的病，也能挣脱开医圣的诅咒，一定能的……” 他心疼地轻抚她的后背，紧紧搂着，当着众人的面。 更像是宣誓着什么。 这时候有人走进洞穴，抱拳道：“陛下！全部清理干净，黑市老板们全部禁锢！” 所有人一听这消息，激动得红了眼睛。但是再转念一想，不对！ 黑市老板们被囚禁，是不是代表着他们的秘密就要被揭开。抱着忐忑的心情，他们还是乖乖地走出洞穴。 景慕霆已披上属下递上来的玄色大氅衣，龙纹云腾，上位者的孤傲和君威已显。 遮住了后背的伤口， 苏婉寻也没有再强迫给他上药。 而是和齐非乐并行，云天墨跟在他们身后。 很快，他们又回到了原先的地方，河水果然已退，可扑面迎来的血腥味让所有人干呕不止。 再借着火把往水下一看，水下竟是密密麻麻的巨蟒，还有被斩断的尸体，应该是从河底翻上来了。 “陛下！这些不是蛇，而是属下们没有见过的虫，河底还有许多，根本杀不干净。” 有属下回禀，并且说：“被捕的巫师说，还有一个通道，您与皇后往通道走。” 景慕霆将一张被泛黄的纸递给他，并说道：“这些是引沙炎巨虫的方法，给你们半个月时间，全部引入朕建的地下库。” “是！”属下抱拳。 景慕霆带着所有人从另一条暗道出去，不到半个时辰，终于回到了进口。 密密麻麻的兵马早已等候，几百个黑市老板被囚禁在关押车中。 苏婉寻和景慕霆一直保持着距离，她似乎害怕他真的会带着她去浪迹天涯。 即便这似乎是自己曾经最渴求的。 “寻儿，我们走！” 她听到一个熟悉温柔的声音。 “是天尊？”她猛然转身，果然见到那熟悉的身影。 “眼睛可以看到了？” 天尊惊喜万分，压低声音道：“这里有暗道，随我回去，我有办法让他永远找不到你。” “好！” 她毫不犹豫地点头，同时放慢脚步。 景慕霆正在和几个皇家侍卫吩咐如何处理后续工作，所以对她有所疏忽。 等解决好了一切准备转身，却发现人已不见了踪影。 他当即就知道是谁带走了！ 一定是天尊！ 此时，又有侍卫骑着黑马匆匆而过，还没靠近便反翻身下马跪地：“陛下，不好了！三济阁的人全部被撤走，连药材都不见了！” 景慕霆不发一言，周身血气剧烈翻滚，身外放黑金色的火雾。 另一边，整个三济阁的人都已到了天尊的天宫，包括同行的云天墨和齐非乐。 苏婉寻一回到宫殿就被侍者带去休息，她也实在太累，在浸泡了药浴之后就睡了过去。 云天墨则来到天尊面前，抱拳道：“按照任务，我将她带到了您的身份，我想要的，你也该给我了吧？” 是他泄露了地点，也是他在来之前，一路破解景慕霆暗卫的隐藏地，包括他们的行踪和排列方式。 他也知道这一去，身份必定会被暴露，所以必须将寻儿带回来。 天尊笑看着他，眼神看似平静，实则也是暗流涌动，挑眉问：“你想要什么？要我这天尊的位置？还是要将天凤的权利还给你？” “我想要您的女儿。” 云天墨淡淡回答。 这话一落，天尊的笑容彻底收拢，在他身上冷冷地扫了一眼：“云天墨，你是不是得寸进尺了？” “我是怎么样的人，对她什么样的情义，我想天尊很清楚！” 云天墨毫不畏惧地对上天尊近乎苛刻的目光，淡然地又道：“我的能力，你也很清楚。包括能不能给她安全，能不能照顾她后半辈子！” “放肆！” 天尊大怒，同时狠抽一口冷气。 愤怒之间，煞气暴涨，无论是大殿中的植物还是水晶全部在瞬间枯萎，粉碎。 云天墨如如不动，眼底深处竟是诡异的深紫。 “天尊，我的天书早已练到了最高，我能为了您的女儿断指。也可以为她丢了命！甚至可以为你杀景慕霆，为你夺取这天下的权利。” 云天墨白皙的肌肤正在发红，这是受了伤害，可依旧保持冷静。 “我们继续合作，别说是大尊，整个世界都是我们的！” 他单膝跪地，对着座上的人抱拳，说出了最大的底牌：“我已经找到通向不灭国度的地道，想要寻儿好好活下去，这是唯一的希望。” 说着，他就高举长一张泛黄的牛皮纸。 为了得到这宝贝，他近乎动用了所有手下，和景慕霆同步去调查。 “云天墨！本尊真是小看了你！这么多年，你假装做了傀儡皇帝，实则早有亲信。即便我不把权利还给你，你也早晚能控制住天凤。对不对？” 天尊已站起身子，一步步逼近，看着他发红开始起泡的肌肤，突然又笑了一声：“你的确很强，可比景慕霆还是差，若只是比强大，我完全可以选他。” 云天墨笑了，说道：“我与寻儿本就做过近五年的夫妻，她何曾受过半点伤害！可这一年，她却是伤痕累累。” 天尊只知寻儿在天凤做过几年的皇妃，并不知他打过她。 “可她不爱你。”她还是反对。 云天墨却不以为然地道：“只要你答应我们成亲，我有办法让她心甘情愿地嫁给我。” 言毕，他再次抱拳恳求：“我会用一生去守护，我可以放弃皇位，和她一起行医救人。因为我已经克制住了天书的恶性。” 天尊沉默，眉头却越锁越紧，竟道：“只要她心甘情愿地答应，我也不会有意见。但……” 她又补充：“你要记住今日说的话，要护她一辈子，若是她再受到任何一点伤害，本尊照样能杀了你。” “我会一辈子在您身边敬孝，又怎么敢伤害她？” 云天墨笑着反问，言语和神色却是恭恭敬敬。 第413章 寻儿，能不能答应和我在一起？ 天尊不再说什么，而是给了他最后的警告：“这件事，你先不能表露，只要我发现寻儿有任何不愿意，我都会杀了你。” 翌日清晨，当白芨将早点递到房间后，苏婉寻才突然想起，原来自己回到天尊这儿了。、 “小姐莫慌，奴婢这些日子在天尊这里过得很好。还有一件事要告诉小姐！” 白芨见她眼睛清澈，神色也正常很多，也总算松了一口气：“而且奴婢还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其实天尊就是您的母亲。这些日子，她一直想办法将你带回来！” 苏婉寻虽然前些日子听云天墨说起过，但始终不相信。 白芨一眼就能看出她的心思，赶紧又说道：“千真万确！还有，老爷和大公子也在这里。只是一直晕迷着，但是天尊从来没有想过放弃！” “父亲也在？” 苏婉寻的记忆是错乱的，就是被打碎的镜子，甚至将前世和今生全部混淆在一起。 所以平日里不会刻意去回忆，甚至是逃避。 但是对父亲的印象却是特别深刻，无微不至地照顾着她，甚至可以为自己豁出性命。 “寻儿！” 天尊进门，手里端着的是汤药，见她苏醒准备起身就急着上前搀扶：“我已经帮你检查过眼睛，只是暂时性的复明，还是需要休养，不能一直看。” 说着，就从袖中取出白丝巾给她蒙上眼睛。 “你，真的是我母亲？” 她抬手摸了摸丝巾，心却悬在喉咙，她居然有母亲了？ 记忆里，她只有羡慕别人的份儿！从来没想过会拥有！ “寻儿，别急。想不起来的不用想。我们从头开始，今日下午，我们就出发去不灭国度给你找药。” 她握住她的双手，眼底的柔和和心疼都掩藏不住：“从今往后，你不用再担心他再伤害你。” 宫殿，早已经过再次搬迁，景慕霆就算是通天的本事，也不会再找到。 “他回宫了吗？”苏婉寻看似不经意地问。 “应该已经回宫！你放心，两个孩子，我也会想办法……” “以后再说吧，先留在他那里。” 她突然打断天尊要说的话，又从她掌心轻轻缩回双手。 动作比较拘束，甚至是慌张。 天尊见此，心疼不已，孩子从来没有得到母爱，前些日子在她最困难，最需要自己的时候。 竟然还认错了人！ 让亲生孩子去给一个陌生人献血。 这等后悔和心疼整整折磨了这一个月，生不如死来形容再恰当不过了。 至于那个陌生人，她打发了一点钱就让她滚回去。 “寻儿，孩子们是你的骨血，也是我的孙儿。” 天尊心疼地将她搂紧，眼泪打湿眼眶，柔声说道：“我一定会想办法带回来！你不用担心，娘有办法的！” 这一天，母女互说了许久，还去看望了苏远之！ 苏子期虽然不是天尊亲生的孩子，但因为一直喊她母亲，就当儿子一样留在身边。 苏婉寻见一切都安好，父亲也会慢慢醒过来，一直悬着的心终于可以落下。 对景慕霆的恨似乎也淡了些。 可只是淡了，她从来没有想过去回忆，去重新接受。 原本打算第三天就出发去不灭国度，可没想到整个临时搭建的宫殿竟然开始起火。 “景慕霆！一定是他！” 天尊大怒，眼底的阴狠已经快要溢出。 “天尊！不好了！是地心火，有十几人在瞬间，瞬间自燃……” 随着手下的回禀，苏婉寻意识到了，急忙道：“这是烈焰阵！陷入此阵者，都会化为尸骨。所以，绝对不是景慕霆！” 潜意识里，虽然自己恨他，但他不至于要杀自己。 “若是没有猜错，他已经炼出了烈焰阵。” 云天墨已站在门口，手中提剑，鲜血顺着剑锋流下，他的容颜绝美妖冶。眼眸也似璀璨瑰宝，却永远看不清眼底的真正情绪。 “幕后人也会！怎么确定是他呢？” 苏婉寻提音，似有愤怒。 “我已经杀了他的手下人。” 云天墨扫了一眼长剑，身子一侧，几个血淋淋的人头已现。 苏婉寻被包着眼布，并不能看到。可天尊却倒抽冷气，的确是景慕霆的几个贴身侍卫。 “云天墨！你真狠！” 天尊不由感叹，这个男人真的很会忍。他的笑，就像是一只千年老狐狸。 “为了救你们，不狠不行！” 云天墨将长剑刺入剑鞘，正声道：“走，现在就去不灭国度。否则我们将化为尸水！” 无论是不是景慕霆派的人，苏婉寻都知道这里不能久留。 烈焰阵绝对是杀人灭魂最好的法术。 他们带着所有人出发，包括晕迷中的苏远之，这一路逃出去也是九死一生。 烈焰阵比他们想象中更恐怖，只是几个呼吸的时间，整个宫殿就陷进了火焰中。 地缝里冒出来的小火焰都能将人彻底燃烧。 无天宫瞬间就死了很多门徒，天尊试图用煞气和火焰对抗，可煞气和地火相比，居然无法熄灭。 “嗖嗖嗖！” 无数长箭爆射。 “寻儿！” 天尊第一反应就是想要将女儿拉到怀里，却被云天墨用力推开。 “嗖！” 一支燃火的长箭直刺他的后背。 位置离心口只有两寸。 “云天墨！” 天尊惊得吸气，不可思议地瞪大双眸。 火焰瞬间将他燃烧！ 这是地心火，想要熄灭没那么容易。 眼看着追兵快要上来，而云天墨却已经燃烧，若是不救，最后只能死！ “云天墨！” 苏婉寻已解开眼带，看到这一幕，震惊到了。 他是为了救自己才会如此！ 这些人的确要致他们于死地。 “寻儿，想想办法！不能让他死啊！不能丢下他啊！” 齐非乐急得都快要掉泪。 “水，快去找水源！”苏婉寻也急了，整个人都在颤抖。 可她刚要离开，手腕就被他拉住，虚弱地道：“火已经灭了，就是受了伤，你能陪在我身边吗？” 苏婉寻低头一看，火焰的确灭了。 但是伤口却焦黑渗血。 这可是离心脏最近的地方！ “好，我们搀扶着你走！绝对不会丢下的！” 她将他搀扶起，用尽全力。 可云天墨是手依旧不松开，紫眸炽热如火，又深情如海，竟又低声问：“寻儿，能不能答应和我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