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每天都有歪心思》 第1章 碰了你,让我嫌脏 初冬,誉王大婚当夜。 明明是大喜,却如同大丧。 院子里大雪纷飞,周围挂着白色的灯笼、贴着白色的双囍字。 府上一个宾客都没有。 放眼望去,白茫茫一大片。 可不就是大丧吗? 男人将新娘的盖头扔在地上,脚尖狠狠碾踩。 温似锦的那一声“夫君”还没有说出口,就被他拖到了门外。 楚予宁表情冰冷,眼中只有嫌弃,仿佛在看着天底下最令人恶心的东西。 “温似锦,像你这种女人,就算嫁进来了,本王也不会碰你!” 他是当朝誉王,是众人闻风丧胆的活阎罗。 杀人如麻,满手鲜血。 可她仰望着他,满眼都是深情。 这是她嫁的男人,是她不择手段得到的夫君。 他恨她,是她咎由自取,怨不得旁人。 可她还是想试一试。 她想求得他的原谅,也想求得他的怜爱。 “王爷,自从我十五岁那年遇见你,我就爱上你了,这三年来,我唯一的心愿就是嫁给你……” 温似锦话还没说完,就被楚予宁给摔在了雪地里。 背后骨头像是撞到了什么尖锐的石块,被折断刺入皮肉。 加上雪地的寒气从四面八方钻进来。 她的后背疼得厉害。 疼,疼得要命! 可温似锦还是爬起来,一步步艰难地朝他爬过去。 她所做的一切只是为了当他的妻子,从未想过害他。 “王爷,你相信我,我真的爱你,我不是想害你的……” 听到这些话,楚予宁眼中的恨意反而更多了些。 宫宴那天,如果不是她设计陷害,皇帝怎会让他们成亲? 她摆出这副深情款款的模样,只会让楚予宁更加恶心。 他不想多看她一眼,转身就要离去。 …… 温似锦紧紧抱住楚予宁的腿,她跪着求他,把自己相府嫡女的尊严踩在脚底。 “王爷,现在是我们的新婚之夜,不管发生什么,你留下来陪陪我,就陪我这一晚好吗?” 她盼了那么多年,好不容易能成为楚予宁的王妃。 如果他在新婚之夜离开,那她日后还能留住他吗? 不,她不能让他离开! 无论如何,今天晚上,她不能让他走。 楚予宁回身,他捏着她的手腕,狠狠用力一折,眼神阴狠可怖。 “就这么盼着本王留下?” 温似锦只听到一声骨头的断裂声,她的手软弱无力地垂下。 “啊……好疼!不……不要!” 她疼得五官扭曲,可还是不愿意放开。 楚予宁冰凉的手继续覆在温似锦的锁骨处。 “怎么怕了,你不是很爱本王吗?” 明明是这么暧昧的动作,温似锦却觉得万分恐慌。 他在一寸寸捏断她的骨头。 她疼得哆哆嗦嗦,“王爷,求你信我,我……我真的爱你……” 楚予宁的眸光越发阴狠。 “温似锦,你再说一个爱字,本王就捏断你一根骨头!” 说一次,断骨一次。 他倒是要看看,这个虚伪的女人还能装多久? 实在太痛了,温似锦根本受不住,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只有她的贴身丫鬟,跪在旁边一个劲求饶。 “王爷你快住手啊,这样下去,王妃她会死的!” “奴婢求求你了,不要啊!” “……” 楚予宁只觉得吵闹,一脚踢在温似锦的心窝,将她踹开了几米之外。 他掏出锦帕,仔仔细细地擦了擦自己的手。 “碰了你,真是让本王嫌脏!” 他丢下这句话,毫不犹豫地离开了。 只留给温似锦一个决绝的背影。 温似锦眼睁睁看着,楚予宁渐渐消失在眼前。 她趴在地上,疼得满头大汗。 最疼的地方是她的心。 她一遍遍扪心自问,他真就这样厌恶她吗? …… 冷风大肆灌进来,冻得温似锦脸色惨白。 她没想到,自己爱慕了那么多年的男人,竟然只觉得她恶心。 这几年来,对温似锦来说,楚予宁就是她的全世界。 如果连他都不要她了,她真的活不下去了。 “哈哈哈……”温似锦笑着笑着就流泪了。 “温似锦啊温似锦,你真可怜啊,连王爷都不要你了,你还活着干什么?” 她站起来,毫不犹豫朝着一面墙壁撞过去。 “砰!!!” 只见温似锦的尸首缓慢地倒在地上。 鲜血顺着额头流下来,染红了这一地白雪。 …… 外头的下人,看到了这一地的血,都吓得惊叫。 “不好,王妃撞墙了!” 他们蹲下来试探了下温似锦的鼻息,已经没有任何生命征兆了。 温似锦死了。 死在了大婚当夜,死在了新婚洞房里。 “早不死晚不死,偏偏这个时候死,晦气!” “我们把她拖去乱葬岗喂狗吧!” 就当他们要把温似锦拖动的时候,原本断气的人,突然睁开了眼睛。 她瞪着大眼睛,呆呆地看着。 “鬼啊!!!” 下人忙撒手,尖叫一声就跑出去了。 “嘶……”温似锦只不过随便动一动,就觉得浑身疼得厉害。 她睁开眼睛,看着那些一脸惊恐、且穿着古装跑出去的人,不由觉得奇怪。 “有鬼?鬼在哪儿呢?” 温似锦摸了摸自己的脸。 血,都是血。 一大片的血! 那两个人口中的“鬼”,该不会是说她吧! 温似锦爬起来一看。 满屋子白烛摇曳,窗口到处都贴满了白色的囍字,布置得阴森恐怖。 看样子是在办中式葬礼,那为什么贴着双喜字呢? 等等……不对,这不是葬礼。 这是什么地方?! 温似锦摸了摸自己的心脏,还在跳动着。 她记得自己是被人一枪给打死了,怎么还会活着? 对于眼前的一切,温似锦整个人是懵的! …… 温似锦来自二十一世纪的一个神秘特工组织。 一手医毒双绝,杀人无数。 记得自己是在执行任务。 只要完成最后这个任务,她就可以金盆洗手,离开组织过正常人的生活了。 结果任务结束的时候,温似锦被同门师妹出卖。 她朝着温似锦背后开了一枪。 相处了那么多年,温似锦一直觉得师妹善良可爱,根本没提防她。 没料到是她给了致命一枪。 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就在眼前这儿了。 这一瞬间,温似锦脸色大惊,她顿时明白了什么。 原来是真的穿越了! …… 既然温似锦的灵魂穿到了这具身体上,一时半会回不去,那就只能接受了。 她走到房间里的梳妆镜前,打算先看看这具皮囊长得如何。 虽然满脸都是血,但还是可以看得出,这张小圆脸算不得丑。 她慢慢地把脸上的血擦洗干净。 镜子里的“自己”娇俏可爱,大眼睛白皮肤,还有点婴儿肥,笑起来有两个酒窝。 只是个子瘦瘦小小的没怎么发育,看着就不太聪明。 原主这脸与温似锦本人反差太大。 顶着这样一张脸,干那些杀人犯罪的勾当,怕是也没几个人信吧。 …… 就在这时,一阵寒风扑面而来。 带着刺骨的冷。 温似锦的双手被男人死死抓着,他用了很大的力,弄得她手腕疼得厉害。 紧接着,男人单手扛起她就往床上扔。 单手扛轻而易举,看样子他是身强力壮。 男人的动作粗暴,毫无怜香惜玉之意,像是在扔一个沙包。 温似锦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摔在了床上。 很快,男人钳制住温似锦的手。 他滚烫的身体对她狠狠压下来…… 第2章 欲拒还迎?这就满足你 温似锦本就是杀手,对危险的敏感度很高。 这个男人,身上有杀气! 他想杀了她! 这一瞬间,许多记忆钻进了温似锦的脑海里。 温似锦穿越到了一个同样名叫温似锦的女子身上。 这具身体的原主人,是楚国丞相温鸿的嫡长女,今年十八岁。 今天是原主与誉王的新婚之夜。 誉王名叫楚予宁,年方二十,性格怪戾,杀人如麻,是个远近闻名的疯子。 他在楚国素有冷血阎王之称,就连皇帝都得忌惮他三分。 虽然楚予宁容貌俊朗、举世无双,但风评实在太过凶煞,寻常人家的女儿唯恐避之不及。 可原主偏偏就喜欢楚予宁,恨不得把一整颗心都挂在他身上。 这整整三年,原主为了能接近他,用尽了能用到的所有手段和心思。 然而,无论原主如何对楚予宁示好,他都对她不屑一顾。 …… 在半个月前的皇宫晚宴,原主做出了一个胆大包天的决定。 她买通宫女,故意引楚予宁进了她的休息室,然后对众人说:楚予宁对她意图不轨。 一个是当朝誉王,一个是丞相嫡女。 皇帝碍于颜面,只好给二人下了赐婚圣旨。 因为皇帝赐婚,楚予宁不得已娶了原主。 但楚予宁最恨被人算计,尤其这原主的手段太过恶劣。 他厌恶她都来不及,怎么可能会碰她? 所以,楚予宁在大婚当夜弃之不顾,导致原主羞愧自尽。 想到这儿,温似锦不由唏嘘一句:这古代女人就是娱乐方式太少了,才会盯着一个男人。 她很早之前就明白的一个道理:男人这种生物,不行! 搞男人还不如搞钱! …… 很快,男人冰冷的斥骂声,将温似锦从原主的记忆中惊醒。 “温似锦,原来你没死。本王知道,你就是要使这些下三滥的手段,让本王留在这里!“ 说话的人正是誉王楚予宁。 有人来对楚予宁说,王妃在房间自尽身亡,所以他才过来看看的。 为的是给她收尸,别臭了他的王府。 没想到啊,这女人简直生龙活虎,什么事都没有! 楚予宁意识到自己又被骗了,他眼中恨意越发浓烈。 …… 温似锦也在看着楚予宁,他浑身都是戾气,眼神像是恨不得把她给活活撕碎。 如果温似锦没猜错,这位就是原主的夫君。 不过看他这表情,还真是对原主深恶痛绝啊! 呵,狗男人,就这么恨吗??? 只听见楚予宁讥笑一声,“一哭二闹三上吊,招式都使尽了。既然你处心积虑想要本王留下,那本王就满足你!“ 男人的气息瞬间扑面而来,将温似锦包裹。 温似锦脑海都是懵的,她根本没反应过来,这男人是在干什么??? 不等温似锦细想,楚予宁一把撕开温似锦的衣服。 他瞅见她肩膀上,有一小片红色的胎记,殷红如怒放的蔷薇花。 大概是这红色刺激到了楚予宁,他发了疯似的,咬在她雪白的肩膀上。 温似锦的肩膀传来一阵剧痛,“好疼!!!” 她痛呼出声,“你干什么?放开我!” 楚予宁有些生气,他捏着温似锦的下巴,低低一笑。 “还在装什么?你不就是盼着本王要了你吗?现在,本王让你得偿所愿!” 温似锦怀疑自己遇到了一个疯子。 她的手抵在男人胸腔前面,他的肌肉很结实,心脉蓬勃有力。 她使劲将他往前推了一把。 触手,是一片灼热滚烫…… 好烫……怎么会这么烫? 这已经不正常了! 可温似锦的抵抗没有作用。 楚予宁毫不犹豫地扯下她最后一件单衣,在看到她雪白肌肤的时候,他的下身生了一股燥热感。 奇怪,那种感觉怎么会变得如此强烈? 楚予宁意识到自己身体的不对劲,他刚才明明只是喝了一杯普通的茶而已…… 这时候,身下女子不安分的挣扎乱动,更加勾起了楚予宁的欲念。 他把自己的腰带一扯,“温似锦,你现在来欲拒还迎了?本王告诉你,已经晚了!” 温似锦眼看着这男人扑下来了,她狠狠伸腿一蹬。 “狗男人,给我滚下去!” 这一脚带了十足十的力气,把楚予宁给踢了下去。 温似锦可不想刚穿越过来,就被一个陌生男人给睡了。 尤其,这个男人还这么粗鲁,显然是为了报复她。 …… 这一脚下去,楚予宁从床上滚下来,瘫在了地面上。 他闭了眼睛,四肢一动不动,看起来和死了一样。 温似锦心道:楚予宁这是死了? 她刚穿越过来,就杀人了? 杀的还是自己的夫君! 温似锦动了动酸痛的肩膀,从床上坐起来。 她看着死在地上的男人,心里疑惑:自己也没这么厉害吧,一脚就能把楚予宁给踢死。 还是说这个誉王殿下,本身就是个病秧子? 事实上,不管楚予宁是不是病秧子,他要是死了,温似锦难逃一死。 按照楚国律法,谋杀亲夫是死罪。 温似锦可不想刚穿越过来,就被送上断头台。 完了完了! 这下可是完了! 她赶紧从床上爬下来,试了试楚予宁的呼吸…… 第3章 王爷那个功能不太行 好在,还有气出…… 呵,狗男人这不还活着吗? 温似锦拍了拍自己的胸脯,瘫坐在地,放松下来。 楚予宁没死就行,她也算是保住一条命了。 不过他浑身滚烫得厉害,脸色也涨红,显然不太正常。 温似锦慢慢蹲在楚予宁身边,她摸了摸他的脸。 “是真的很烫,该不会是吃药了吧!” …… 等到温似锦仔细检查了楚予宁的症状后,她可以肯定,楚予宁是吃了催情药。 这年纪轻轻,看着身强体壮的,怎么会需要那种药呢? 难不成是那个肾功能不行? 这样一想,温似锦的目光不禁往下,落在楚予宁的双腿间。 吃药就算了,吃的还是劣质催情药,人都还没干什么,就已经昏迷不醒了。 呵,狗男人,原来是个外强中干的绣花枕头! 只不过,眼下是真要把温似锦给害惨了。 她既然已经是誉王妃,楚予宁作为这府里的主子王爷,他要是出点什么事了,还不都得赖温似锦头上。 温似锦要想在这个世界好好活下去,就得积累自己的势力,步步为营才是正道。 眼下,她没有能力对抗整个誉王府,还是先忍一忍,把楚予宁给弄醒。 …… 温似锦使出吃奶的劲,把楚予宁给扶靠在墙边。 对付这种情况,用冷水泼是最快的解决办法! 她在房间里找了一圈,端起一盆冷水。 直接泼在了楚予宁身上。 接着,温似锦用力拍了拍楚予宁的脸,捏了捏他的人中穴位置。 “喂,你醒醒!” 这会儿功夫,温似锦才认真看清了楚予宁的相貌。 剑眉星目、挺鼻薄唇…… 他这张脸称得上面若冠玉、丰神俊朗,完全找不到一丝缺点。 尤其眼尾下那颗泪痣,更是添了几分魅惑之意。 温似锦心道:楚予宁的确是个大美人,怪不得原主一见倾心,单相思了那么多年,不择手段也要得到他。 这要是放在她那个时代,一定会成为最当红的流量小生。 她不禁生了几分调戏的意思,“嘿嘿,这小模样长得还不错……” 温似锦正伸手去捏了捏楚予宁的脸。 万万没想到,他这会睁开了眼睛! 大概因为冷水的刺激,楚予宁从躁热里清醒了过来。 他一睁开眼睛,就看见温似锦蹲在面前。 温似锦一只手拿着刚泼完水的盆,另一只手在捏他的脸蛋,还露出一脸色眯眯的笑容…… 楚予宁震怒,他从未被如此羞辱过。 “温似锦,你想对本王干什么?” 温似锦一脸迷惑:“什么干什么?我是看你昏迷不醒,才把你弄醒的,你可别冤枉好人!” 然而,楚予宁已经听不进去温似锦的解释了。 楚予宁推开温似锦,从地上爬起来。 他的头现在还晕得厉害,但这并不影响他的愤怒。 “本王就知道你这个女人诡计多端,先是给本王下药,刚才还想趁本王昏迷的时候……图谋不轨!“ 温似锦简直无语,她哪里想对他图谋不轨了? “我没有……” 好吧,温似锦承认。 她刚才的确对他的美色有了几分世俗的欲望。 可她还没做什么呀!想想也不行吗? 谁让这狗男人长得怪好看的…… 楚予宁打断了温似锦的话,“温似锦对本王图谋不轨,即刻起贬为丫鬟,来人,把她给本王关进柴房去!” 温似锦还没来得及解释什么,就被进来的两个下人给拖进了柴房。 …… 随之,门被关上。 外头还上了锁。 这黑不溜秋的柴房,满屋子都是老鼠的吱吱叫。 如果有灯一照,肯定可以看见老鼠在四处逃窜。 温似锦找了一个相对干净的地方靠着。 时不时有一些毛茸茸的东西从她脚上爬过去,想都不用想,肯定是老鼠。 如果换成寻常姑娘,已经吓得哇哇大哭了。 可温似锦是什么人? 她曾经可是从尸体堆里爬出来的,森森白骨、腐肉成山,仿佛历历在目。 那种环境都能活下来,现在又算得了什么? 再加上温似锦实在太困了,她顾不得太多,一闭眼就睡着了。 …… 第二天,天刚刚亮。 温似锦是被饿醒的。 她还来不及起身,一个老婆子推门进来,狠狠掐了她的手臂。 这是誉王府里的刘婆婆,在府中多年,管理后院的闲杂事等。 看刘婆婆相貌,就知道她平日里作威作福惯了。 “臭丫头,日上三竿了,还不给我起来干活?快点起床!” “你以为你还是王妃吗?我告诉你,王爷已经厌弃你了,你现在就是个下贱的丫鬟!“ 骂着骂着,刘婆婆见温似锦还不起来,手中的鞭子已经打下来了。 她这一鞭子,就是朝着温似锦的脸甩过去的,狠狠甩过去…… 第4章 管你是相府千金还是青楼小姐 然而,这鞭子还没落下,就被温似锦给拽住了。 刘婆婆怎么扯也扯不出来,气得老脸皱在一起,不可思议地看着温似锦。 她吐了口唾沫在脚下,“呸,臭丫头,你想干什么?” 温似锦手里攥着鞭子,就是没有放。 她冷眼看着刘婆婆,“就算我不是誉王妃,也是相府千金,你一个下作的婆子,怎么敢对我动手?” 刘婆婆一大把年纪了,什么人都见过。她怎么会被一个小丫头吓到? 大婚当夜,王爷就把温似锦贬成丫鬟了。 刘婆婆可是接到了王爷的意思,不必把这个女人当王妃对待。 就算是把她打死了,也没人敢说什么闲话! “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你既然嫁给了王爷,就是王爷的人!管你从前是相府千金,还是妓院小姐。现在,你就是个臭丫鬟!” 温似锦心想:看来她这具身子还真是没什么威慑力,谁都敢踩在头上欺负了! 刘婆婆见温似锦一直瞪着她,看着就来气。 她皮笑肉不笑:“你想对我这个老婆子动手吗?打啊!你信不信我告诉王爷去?你敢打我一下试试?” “啪!” 温似锦扬手就是一巴掌扇了过去,直接把刘婆婆的脸给打歪了,半颗门牙都脱落了。 刘婆婆平时作威作福惯了,没想到温似锦真的敢打她,她瞬间就怒了。 “你这个臭丫头,我打死你!” 刘婆婆叫嚣着,意图还手。 她扬手要打下去的时候,温似锦直接把她的鞭子扯过来了,对着她的腿就是一顿鞭打。 刘婆婆被打得尖叫不断,但她不知道,温似锦心里已经浮现起了杀意。 …… 这时候,外面的下人听到屋子里的动静,都围过来了。 刘婆婆现在有了帮手,底气更足了些,“看,这个贱人打我,快把她抓起来!” 她比了个眼色。 下人们围了过来,将温似锦包围住了。 温似锦看了看这几个人,如果他们一起上,她需要好好计划一下…… 刘婆婆以为温似锦不敢有动作了,她得寸进尺,一直在边上叫骂。 “臭丫头,你继续打啊,我看你还敢不敢动?” 眼看着这些下人要过来了,温似锦冷笑道:“我虽然被王爷贬成丫鬟,可万一王爷哪天回心转意了,也不是没可能。” 周围的下人看了看刘婆婆,又看了看温似锦。 温似锦这话不是没道理,王爷性格一向喜怒无常,随时都能改变心意,万一哪天又宠幸她了呢? 刘婆婆见这些人不敢动,“你们怕什么?王爷肯定不会对她回心转意了!动手啊!” 温似锦瞟了眼,这些人有这个心思,却没有敢冒头的。 她噙着讥讽笑意:“有本事,你们就一起上!” 下人们默默缩了缩脖子,谁也不敢当出头鸟。但是不听刘婆婆的话,日后也没有好果子吃。 刘婆婆都快气死了,她不知道这些人在怕什么。 “你们快点把她抓起来,好好教训一顿!出了事,有我担着!” 听了这话,他们一窝蜂地朝着温似锦过去。 …… 刘婆婆的聒噪吵得温似锦心烦。 温似锦从来没遇到过这么吵的婆子,果然这上了年纪的人就是不一样。 她拿起旁边的扫帚,对着这群人就是一横扫过去,顺便一脚把刘婆婆踢倒在地。 刘婆婆像乌龟一样仰面摔在地上,半天爬不起来,她捂着自己屁股说,“哎呦喂……疼死老娘了!” 温似锦一手拿着扫帚,气定神闲地看着他们。 “还有谁想试试?” 众人也没想到,看起来那么柔弱的小姑娘,力气竟然这么大,而且看起来身手还不错。 剩下的几个还想靠前,被温似锦一个冷眼给吓得抖抖缩缩的,不敢动了。 温似锦大摇大摆地从他们中间走出去,“一群废物!” …… 遥想她温似锦,好歹是组织里的金牌杀手,因为一手医毒双绝,这些年来得罪了无数人。 原想着金盆洗手退隐江湖,如果不是被同门师妹暗害,绝对不会来到这奇怪的地方。 穿越也就罢了,她这个穿越也太倒霉了吧! 主要是,她现在还没吃早饭,肚子已经饿得咕咕叫了。 一夜之间,王妃变婢女,还被要求干苦力活。 呵,让她当苦力,做梦吧! 温似锦把扫帚一扔,此地绝对不可久留,她现在就要出去。 “臭丫头,你给老娘站住!” 刘婆婆的叫骂声又在温似锦耳边响起,她又追过来了。 温似锦想把耳朵堵起来,她怕是还没被楚予宁整死,就先被这老婆子给吵死了。 “不想死的话,就滚远点。” 这一瞬间,温似锦的眼神里都是杀气。 刘婆婆被吓得浑身一僵,原本要说的话都堵在嗓子眼里了,站着不敢前进了。 …… 温似锦现在要离开这座王府,她朝着大门口走去。 门口有侍卫看守,他们身上都佩着刀。 温似锦观察了一下,不宜硬拼,还是找个地方翻墙过去吧。 就当温似锦爬上墙的时候,她的衣摆被什么东西给扯住了,拖着她就往下掉…… 温似锦一个转身,稳稳当当地落在地面。 等她定睛一看,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 “是你……” 第5章 妈妈,可以抱抱我吗 楚予宁正抓着温似锦的手,目光冰冷。 “你伤了本王府上的人,就想逃吗?” 温似锦的手腕都被掐红了,“……放开!” 楚予宁就是不放,他拽着温似锦往回走,“你自己看看。” 刘婆婆晕倒在地。 温似锦一头雾水,刚才这个死老太婆不是还很嚣张吗? 她自己晕了,怪得了谁? 但当时,只有温似锦和刘婆婆两个人在。 刘婆婆莫名其妙晕倒,所有人都怀疑温似锦。 如果刘婆婆死了,凶手就是温似锦。 唯一能说清楚的,只有刘婆婆本人。 …… 温似锦推开这些婢女,走到刘婆婆面前,“先让我看看。” 婢女骂道:“你都把刘婆婆害成这样了,还来干什么?” 温似锦查了下刘婆婆的心脉。 这是一种急性脑血管疾病,常发作于中老年身上,尤其是脾气比较急的人,严重时能危及性命。 等大夫来,最少要半个时辰。 刘婆婆这急情况等不了的。 温似锦虽然讨厌这聒噪的老婆子,但她不应该死在这个时候。 她呵斥了句:“不想刘婆婆死的话,就听我的。” 这一刻,温似锦身上带了一股压迫气势。 旁边的丫鬟愣了愣,也不知怎么的就被吓到了。 温似锦瞥了她们一眼:“你们还在磨磨蹭蹭干什么,先把刘婆婆抬到床上,快!” …… 好几个丫鬟一起把刘婆婆抬进了床上。 温似锦看了看四周,命令道:“你们去把所有门窗打开。” 丫鬟们都按照温似锦的话去做了。 也不知怎么,就下意识听她的了。 “我们还需要干什么吗?” 温似锦:“去准备清水和热水。” 丫鬟就匆匆跑出去了。 温似锦把刘婆婆的外衣先解开一点。 遇到这种常发作于中老年人的脑血病,先将她头部偏向一侧,缓解一些心血流通。不然气血上涌,怕是就这么去了…… 可刘婆婆病势来得太急了,如果没有急效药,她也熬不过去。 刘婆婆一死,到时候还是得赖在温似锦身上。 温似锦能感觉到身边男人的目光,像刀子一样,锋利无比,恨不得立刻杀了她。 如果刘婆婆死了,楚予宁怕是会当场拧断温似锦的脖子。 她可不想刚穿越到这里,就死无全尸。 急效药、急效药、急效药…… 温似锦满脑子都是这个药了。 要是这时候在自己的实验室就好了,想拿什么药就能拿什么药。 “砰!!!” 忽然间,温似锦脑内一响。 她低头一看,手心里赫然就摆了个小药瓶子。 上面标志着“抗血小板阿司匹林”,正好是温似锦需要的急效药。 可温似锦都不知道,这药是怎么凭空产生的? 她刚才就是脑子里想了想,药就出现了。 难道说……她想要什么药,就可以出现什么药吗? 温似锦闭上眼睛,随便念了三遍“板蓝根、板蓝根、板蓝根……” 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温似锦手心上并没有出现板蓝根。 她不禁疑惑:“奇怪了,这是为什么?“ 但此刻,温似锦没有时间去研究药物的产生,她得赶紧先用药把刘婆婆救活了。 就当温似锦把药丸给刘婆婆喂进去之后,楚予宁冲了过来。 他一脸怒气冲冲,“你给她吃了什么?” 温似锦一看到楚予宁,就冒火气。 她说:“是救命药。” 楚予宁夺过温似锦手里的药瓶子。 这药瓶子奇奇怪怪,楚予宁从来没见过。 一看就不正常,肯定有毒。 楚予宁:“温似锦啊温似锦,你这个恶毒的女人,人赃俱获,你还说不是在害刘婆婆?” 他现在肯定,昨夜给自己下催情药的人,也是温似锦。 这样一想,楚予宁心里的愤怒就更甚了。 温似锦的手疼得厉害,她感觉得出来楚予宁有多么厌恶自己。 不,准确来说,他厌恶的是原主…… 只是原主死了,温似锦不得不承受这份恨意。 温似锦最恨的就是被人冤枉。 “我再说一遍,我没有害刘婆婆,这个药还救了她,等大夫来诊脉了,你就会知道自己在污蔑我。” 在楚予宁印象当中,温似锦从来不敢用这样的语气和自己说话。 她一直是唯唯诺诺、处心积虑地讨好着他。 怎么一夜之间就变化这么大了? 可楚予宁并不在意温似锦的变化,他只相信自己的判断。 “你听好了,本王不会相信你的任何一个字。你害了王府的人,就该得到惩罚!” 温似锦:“你想将我怎样?” 楚予宁咬了咬牙,语气冰冷。 “温似锦毒害刘婆婆,其心歹毒至极,从今日起,把她关进北苑听候发落,不许她踏出半步,也不许任何人去探望。“ 北苑是誉王府最北的院子,相当于誉王府里的“冷宫”了。 楚予宁这架势,是要把温似锦永远囚禁在冷宫。 死生不复相见。 温似锦饿了一天一夜,早就精疲力尽。 她已经没有必要和楚予宁争辩什么了。 温似锦冷笑一声,“我巴不得离你远点,北苑是吗,我自己去!” 等到了北苑,人烟稀少,她自然可以找机会逃走。 …… 温似锦走着走着,后背被人猛地一推。 紧接着,侍卫把门给锁上了。 “给我进去,好好待着吧!” 屋子里湿漉漉的,地上长满了青苔。 此时正是冬天,天气寒冷。 墙壁四面透风,屋顶还到处都是洞。 若是下雨的话,肯定满屋子都是水。 刚这样一想,就突然变天了, 顷刻间,电闪雷鸣,紧接着是倾盆大雨。 狂风把窗户吹倒在地,屋顶上头的砖瓦松了,一大堆大一堆地掉下来,水哗啦啦地从头顶冲下来。 温似锦艰难地爬起来,她现在又冷又饿,却只能蹲在墙角里,双手抱着膝盖。 “好冷、好饿……” 人在饥寒交迫的时候,容易出现幻觉。 温似锦恍惚之间,看见了自己的母亲。 母亲在朝她招着手,“阿锦、阿锦,到妈妈这儿来吧……” 温似锦其实不知道自己的母亲长什么样。 她从小就是一个孤儿,如果不是被组织收养,她根本活不到这么大。 组织看中了温似锦的天赋,把她养大,但也把她培养成了一个杀人工具。 她只是一把冰冷的刀,不被允许有任何感情。 可温似锦一直都想过普通人的生活,她想要有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有爸爸有妈妈…… 尤其是这一刻,温似锦很想很想自己的母亲。 “妈妈……阿锦好冷好冷,你可以抱抱我吗?” 无论温似锦怎么避,她还是被淋湿了,浑身狼狈不堪,像一只落汤鸡。 她这身子骨实在太弱了,顿时就感染了风寒,咳个不停。 可温似锦不甘心,她才刚活过来,难不成是又要死在这儿吗? 随着时间流逝,温似锦感觉自己体力不支了。 她的意识也不太清楚,是真的快要死了吗…… 第6章 温似锦要被冻死了 与此同时,刘婆婆醒过来了。 大夫给刘婆婆把了脉,说已经没什么大事了。 “你年纪不小,日后多注意点,不要经常发脾气。” 刘婆婆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多谢大夫救命之恩,不然我这个老婆子今日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大夫愣了愣,其实他什么都还没做,担不上这所谓的救命之恩啊。 “其实救你的人不是我,我什么都没做,只不过是给你把了下脉。” 刘婆婆也愣了,她问:“那不是大夫您……还能是谁救了我?” 她看了看房间里另外两个丫鬟,见她们一副支支吾吾的模样。 “你们知道什么,就快说出来吧。” 丫鬟支支吾吾地说:“是王妃……不,是温氏救了你。” 刘婆婆一脸大惊,俨然不敢相信,“什么,是她救了我?” 丫鬟把那瓶药拿给大夫看了。“大夫,你看这个药是毒药,还是救命药?” 大夫瞧着这奇奇怪怪的药丸,先是闻了闻,然后在手心里倒出来一颗。 他碾碎了,仔细检查了一番。 大夫还是头一次见到如此急效的药,很是激动。 “这不是毒药,而是救命药啊!刘婆婆,你就是吃了这个药,才化险为夷的!如果不是这药,你现在已经……唉。” 他看不懂这宅院里的事,他只是实话实说。 丫鬟:“刘婆婆,看来真的是温氏救了你。这药就是她的。” 刘婆婆怎么也不敢相信是温似锦救了自己。 那个女人能有这么好心吗? 更何况,刘婆婆对她的态度并不好。 但现在周围人都说,是温似锦给刘婆婆吃了救命药,她也不好反驳什么。 也许温似锦是怕惹事,才这样做的呢? 刘婆婆虽然脾气有些暴躁,但她不是忘恩负义之人。 如果真是温似锦救了她的话,那她还是得当面去道谢一番! …… 誉王府,书房。 半夜的雨越下越大。 楚予宁不知为何,总觉得心里有些梗塞。 说不出来的难受。 他一坐下来,脑海里时不时会想起温似锦那个倔强的眼神。 一想到温似锦的脸,楚予宁就赶紧晃了晃头。 他恨恨道:“本王怎么会想起那个下作的女人呢?可笑!” 这会儿,书房外有人急匆匆跑来,是楚予宁的贴身侍卫秦胜。 秦胜急道:“王爷,不好了!大事不好了!!!” 楚予宁面色不悦,“什么事情大呼小叫的?” 秦胜:“北苑那边的房子被风给吹倒了。” 楚予宁:“北苑常年失修,那烂房子倒了就倒了吧。” 秦胜说:“可王妃住在那儿……属下担心王妃会出事,她到底是温丞相的女儿,又是皇帝赐给你的王妃……” “呵。”楚予宁冷笑一声。 “那个女人就算是死了,也是死有余辜。她既然敢谋害誉王府的人,就该受到惩罚。” 秦胜解释道:“可王妃没有谋害刘婆婆啊,反而还救了她一命。” 楚予宁抬起眸光,不太相信。 “你说什么?” 秦胜已经把刘婆婆带过来了,“刘婆婆,你自己和王爷解释吧。” 刘婆婆站在楚予宁面前,她脸色有些难堪,不知该怎么解释。 “启禀王爷,大夫说了,那药是救命药。温氏确实没有谋害我,反而还救了我。若是没有她的救命良药,我现在已经死了……” 这一刻,楚予宁的心情有些复杂。 他怎么也不能相信,温似锦那种恶毒成性的女人,会对刘婆婆出手相救? 其中肯定是有什么误会。 楚予宁:“刘婆婆,你在誉王府很多年了,当真没有欺骗本王?” 刘婆婆点头,“王爷若不信,可以召见大夫过来对峙。” 楚予宁心烦意乱,难不成真是自己误会了温似锦? 不,就算这件事是误会,温似锦之前做的那些龌龊事也是实打实的。 楚予宁永远不会原谅她。 他挥了挥手,最后只是一句:“好了,本王已经知道了,你们都退下吧!” 秦胜小声说了一句,“王妃还被关在北苑里呢,那地方如今塌了,要是王妃被埋在里头,有个三长两短的怎么办?” 楚予宁心烦得很,“秦胜,你给本王听好了,就算温似锦救了刘婆婆,也不能代表什么。本王是不会原谅她的!” 秦胜:“王爷,可这事,的确是你错怪了王妃。” 楚予宁:“那昨天晚上的茶水呢?如果她下的是毒药,本王已经没命了!这天底下,本王需要防很多人,可若是连自己的枕边人都要防,是不是太悲哀了?” 秦胜一声叹息,“王爷,昨天那杯茶,也不一定是王妃下的药吧……” 楚予宁认定了温似锦是一个不择手段的女人。 为了嫁给他,她什么事都做得出来。在茶水里下催情药,的确符合她的作风。 他轻轻一句反问:“不是温似锦,还能有谁?” 秦胜听王爷的口吻,心知王爷和王妃之间是没有回转的可能了。 唉,谁让王妃是使用奸计,才能嫁进誉王府来的呢?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今时今日这个后果,也只能让她受着了。 可秦胜还是最后问了一遍:“王爷,你真的不去看看王妃吗?北苑塌了,她死在里头的话,王爷也不好对丞相府交代啊!” 楚予宁冷冷道:“不去!” 秦胜实在是劝不了,只好默默退下去了。 剩下楚予宁独自留在书房里。 …… 外头的风雨越发猛烈,把院子里的大树都给吹折了。 此时此刻,楚予宁心乱如麻。 他到底要不要去把温似锦从北苑带出来呢? 二十年来,楚予宁此人,做事情从来不讲究什么证据,只遵从自己的心意。 他这些年来杀过许多人、冤枉过许多人。 冤魂要是能索命,每人吐口唾沫都能把他淹死。 可……唯独在温似锦这里,因为刘婆婆的事,他心里竟然有些内疚。 简直是奇怪!!! 但楚予宁不久前才说了死生不复相见,这会要是眼巴巴地去见她,岂不是太丢人了吗? 去,还是不去呢? 第7章 你真是可怜虫,不配得到任何人的爱 已经是半夜了,窗外还是惊雷不断,电光闪烁。 时不时的一阵闪电,差点能晃瞎眼睛。 楚予宁有些坐立不安,他在窗户与门之间,徘徊走了好几遍。 温似锦刚嫁进来没几天,要是死在北苑,外头肯定会流言四起。 楚予宁倒不是在意丞相府那边。 只不过这桩婚事是皇帝赐的。 如果温似锦死了,皇帝那边又会借题发作,他本来就是想方设法找誉王府的岔。 最终,楚予宁还是推开了门。 他可不是担心温似锦的安危,只是不想惹麻烦罢了。 …… 这天夜里的雨,冻得温似锦瑟瑟发抖。 她整个人蜷缩在角落里,嘴里时不时地说着胡话。 “好冷……冷……” 冬夜,伴随着这滂沱的大雨,寒气入骨而来,钻入人的五脏六腑。 温似锦不停地搓热着双手,可收效甚微。 医学上说人被冻坏的时候,眼前会出现幻觉。 这时,温似锦看到一个身量颀长、步履沉稳的男子朝着自己走来。 男子骤然将温似锦打横抱起,大步往外走。 意识模糊中,她看不清他的容貌,却能够感受出来,这一定是个风华绝代的美人儿。 这真的是幻觉吗? 她迷迷糊糊说了一句,“大美人儿……” 温似锦露出一个憨憨的笑容,就晕下去了。 …… 再次醒来,已经是三天后了。 温似锦动了动手指,浑身酸疼得厉害。 “小姐!你终于醒过来了!“ “谢天谢地,奴婢都快担心死了……” 温似锦侧眸看过去,坐在她身边的人名叫兰心。 兰心是原主的贴身丫鬟。 温似锦问道:“我……这是在哪儿?” 兰心:“小姐现在是在誉王府。” 温似锦当然知道自己是在誉王府,可这个房间不是北苑啊。 兰心看出了温似锦的疑惑,“小姐,你之前昏迷在北苑,是王爷让人把你接回来的。” 温似锦眼里全是疑惑,“你说那个狗男人把我接回来的?” 兰心:“狗男人……?” “我的意思是说,誉王为什么会把我接回来?” 温似锦可不会忘记楚予宁对她厌恶至极的眼神,他讨厌她到了极点。 不是说要把她永远囚禁在北苑“冷宫”里面吗,怎么会接她回去? “这……奴婢也不清楚为什么。”兰心挠挠自己的脑袋。 忽然,门被推开了。 楚予宁从外面走进来。 他一走进来,就把所有下人赶出去了,“你们都出去。” 温似锦现在一看到这个男人,心里就堵得慌。 她别过脸去不看他,“王爷来干什么?” 楚予宁:“当然是来看你死了没。” 温似锦挤出一抹微笑,“承蒙王爷关心,我活得好好的,一时半会还死不了,让你失望了。” 楚予宁:“本王就知道,这是你一贯的下作手段,屡次三番拿死亡来威胁本王。” 温似锦最厌恶的就是被人污蔑,她脾气上来了。 “你话说清楚了,谁拿死亡来威胁你?“ “是你蠢笨如猪、不分青红皂白,诬陷我毒害了刘婆婆,把我赶到北苑去。也是你在我冻得快死的时候,叫人把我带回来。“ “楚予宁,我不是你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一条狗!” 情急之下,温似锦没注意到自己直接呼了他的大名,但她也管不了这么多了。 这些日子以来,温似锦受的委屈够多了。 就算是要死,死之前也要骂得痛快一些! 楚予宁捏住温似锦的手腕:“你好大的胆子,敢这样和本王说话!” “反正都要死了,我有什么不敢的?” 温似锦说:“从前我喜欢你的时候,觉得你千好百好,现在我才发现,你这样愚蠢自大嚣张偏执的男人,根本不值得我喜欢!“ “楚予宁,你不配得到任何人的爱!” 愚蠢、自大、嚣张、偏执、你不配…… 这几个字眼,宛若重锤一般,一下下砸在楚予宁心里。 从来没有人敢当面这样对他说话,温似锦是第一个。 楚予宁一气之下,掐着温似锦的脖子,将她死死抵在墙面,手背青筋迸起。 他的眸光阴鸷而狠厉。 “温似锦,本王看你是真的不想活了,你再敢说一遍试试?” 论身手、论身份……温似锦根本不是楚予宁的对手。 她这副身子大病初醒,连抵抗的力气都没有。 但此刻的楚予宁,在她眼中和小学生没什么区别,也没什么好怕的。 说不定死了之后还能穿越回去呢! 温似锦咧着嘴笑道:“看来我是说中了,才让王爷你如此气急败坏……” 楚予宁:“……你!” 就在这时,秦胜匆匆跑过来了,他看到这二位气氛如此焦灼,眼前也是一片黑。 他赶紧说:“王爷,宫里来旨意了,皇上现在要召见你和王妃!” 皇帝召见不得不去。 楚予宁只好先松开了手,他眼里的杀气渐渐隐去。 “本王今日不杀你,算你走运。” 温似锦顺着墙壁跌坐下去,喘了好几口气,心跳急速。 差一点点……就死了啊! 她这个身体状况,根本就没办法进宫面圣。 秦胜看了看温似锦,他问楚予宁,“王爷,王妃现在这还能去吗?” “死不了就能去,死了就抬着尸体进宫。” 楚予宁大步走了出去。 他吩咐门口的丫鬟,“给你们半个时辰,把她打扮妥当。” …… 兰心一边哭哭啼啼,一边扶着温似锦坐起来。 “小姐,你的脸色太苍白了,还撑得住吗?” 温似锦:“这是皇帝召见,即便我撑不住,也还是要去的。” 兰心叹了声,她端着一碗粥过来,“小姐喝点粥填填肚子吧。” 温似锦点了点头,喝完粥之后,稍稍恢复了一些。 她拿起桌上的唇脂,点在嘴巴上,添了几分红色,这才看上去没那么病态。 丫鬟把衣裳放在旁边,这是一套华贵的王妃礼服,还有首饰。 “王爷吩咐过,您要穿这一套衣服,快换上吧。” “我知道了,放着吧。” 温似锦看着这衣服,就知道楚予宁是一个虚伪的男人。 他在府上虐待她,出了誉王府却打算装一对恩爱夫妻。 只不过……皇帝为什么会突然召见他们? 第8章 你们的婚后生活幸福吗 半个时辰之后,兰心扶着精心装扮的温似锦走了出去。 温似锦为了不让自己显得太病态,化了一个特别精致的妆容。 她在强撑着自己的身体,才不至于倒下。 楚予宁看到盛装出来的温似锦时,眼里有几分说不明的意味,平心而论,她的确是有几分姿色。 他冷声警告一句,“温似锦,你要想活命的话,就聪明点。等会到了皇帝面前,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你心里得有数。” 温似锦翻了个大白眼:“我知道了。” …… 马车不紧不慢地驶入了皇宫。 宫城高楼层层深。 话说回来,这还是温似锦第一次近距离接触到古人的皇宫。 她从前只在电视剧里看见过,没想到自己能真正站在这儿。 这种滋味还是蛮奇特的。 因此,温似锦看着这富丽堂皇的宫城,有些出神了。 马车突然停下的时候,她没有注意到,一个不小心往前面扑去,恰好扑在了楚予宁身上。 而她的脸……刚好埋在了他的膝盖上面! …… “王爷、王妃,已经到了。” 秦胜掀开帘子,没想到看到的是这样一幕,简直是惊呆了他弱小的心脏。 这光天化日之下,王爷和王妃是在干什么? 白日宣淫成何体统啊! 秦胜立刻捂住自己的眼睛,背转过去迅速说了一句,“王爷王妃,已经到了皇宫,你们……该下来了!” 楚予宁从小就有很严重的边界感,他不喜欢和人触碰,更不喜欢被人触碰。 眼见这温似锦趴在他腿上,还一副没有做错事的无辜脸。 他拎着她的脖子,将她提起来推开。 “这是在皇宫,收起你那些勾引人的下作手段。“ 温似锦的眼神无语至极,谁要去勾引这个狗男人啊?他未免也太自恋了些! 她哪里料到会突然停车,这还差点把自己鼻子给撞伤了…… “王爷请放心,我那些下作手段就算对着别人使,也不会对你用。” 楚予宁听到这话,心里头的怒火又多了几分。 什么叫做对着别人使也不会对着他?温似锦这话的意思是打算红杏出墙了吗? 秦胜看着这二位又要吵起来了,他赶紧说:“王爷、王妃,你们还是快些下来吧,别让皇上等久了。” 为了不耽误时辰,楚予宁冷着脸先下了马车。 温似锦有病在身,本就是强撑着病体来的,她每走一步都非常艰难,可楚予宁也没有丝毫等她的意思。 为了赶上楚予宁,温似锦不得不加快速度,不慎一脚踩在厚厚的积雪中,差点摔倒。 兰心赶紧扶着温似锦,“小姐当心。“ 温似锦:“我没事,走快些吧。“ 她可不想婚后第一次进宫,就落下个对皇帝不敬的罪名。 …… 可随着温似锦走进去,她发现周围人看自己的眼神都不太对劲,大都是鄙夷、厌恶、嫌弃…… 宫女们低头私语。 “看那个誉王妃,她还有脸出现在宫里,也不觉得丢人?” “温丞相一生受人敬仰,怎么就生了个这么丢人的女儿呢?” “那也不能怪温丞相,温家两位千金,这大女儿是远近闻名的草包,可小女儿却是才貌双全的佳人……” “……” 尽管她们刻意说得很小声,温似锦到底还是听到了这些话。 不得不承认,这原主的风评的确是糟糕到了极点啊! 原主在嫁给楚予宁之前,就是楚国第一草包了,她粗鄙无知,只会惹是生非,经常闹出笑话。何况她为了嫁给楚予宁,还在宫宴设计他,干出这缺德事儿。 所以现在一提到“温似锦”这三个字,人人脸上都是厌憎。 可原主已经死了,接下来是温似锦的人生,她才不会心甘情愿承受这些罪名。 谁若是敢伤她,那她就一定会还回去! 温似锦正胡思乱想的时候,前面的楚予宁突然停下脚步。 他转过身,冷不丁地看着温似锦。 温似锦大大方方地直面楚予宁,挤出一抹笑容,“怎么了,王爷?“ 这猝不及防的笑脸,让楚予宁有些怔住。 满地白雪之中,温似锦穿着一身红色的刺绣雪袄,白色绒毛的领口衬得那鹅蛋圆脸娇俏可人,尤其是嘴边的笑容明媚灿烂,眼神亦是光彩熠熠。 这张脸算不得风华绝代,但那份娇憨明媚却是十分特别,即便妆容下是憔悴的病态。 楚予宁的眸光有些晃动,他移开脸,不想承认自己被她的笑意灼伤了,长期活在阴暗地狱的生物,是见不得阳光的。 “待会皇帝要是问起你与本王的关系,你……” 温似锦知道楚予宁什么心思,她提起裙摆朝着台阶走上去,站在他面前。 她个子不高,比楚予宁矮了一个头还多,只到他肩膀的位置,说话的时候得垫脚尖抬起头来。 “王爷放心,我一定会说我们夫妻情深、恩爱不疑,我绝对不会让任何人知道你虐待我的事情。” 楚予宁脸色有些僵硬,只得冷笑一声,“呵。” 算她识趣! …… 他们先去拜见楚国皇帝,从进去开始,温似锦就在暗中打量这殿上的人。 殿内异常安静,连呼吸声仿佛都能听到。 温似锦迈着缓慢的步子,随着楚予宁走到皇帝面前。 楚国皇帝名叫楚矜,他端坐在龙椅上,大概三十出头的年纪,还算年轻,但眉宇间流露的算计心机,让人看着就觉得老谋深算。 据说皇帝和誉王府的关系十分微妙。 当年,是老誉王妃将还是小皇子的楚矜带出冷宫,也是她一力扶持年幼的他登上皇位,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他们二人的感情却更甚姐弟。 可后来不知怎么的,老王妃离开誉王府之后,皇帝和誉王府之间的关系就变得很是僵硬。 包括皇帝把温似锦赐婚给楚予宁这件事,是为了在他身边安插眼线。 这样想来,楚予宁的处境也不是那么轻松。 温似锦侧眸看了看站在身边的男人,他正给皇帝作揖行礼。 楚予宁的姿态不卑不亢,隐隐还有几分傲气。 “不知皇上召见臣,所为何事?“ 皇帝的目光冷漠地扫过楚予宁和温似锦的脸,笑了一下,“你们新婚燕尔,过得可还愉快?“ 第9章 我让你当王爷的小妾怎么样 楚予宁:“承蒙皇上关心,一切都好。“ 皇帝看向温似锦,“是么,誉王妃觉得呢?“ 温似锦暗暗瞅了一眼楚予宁,这狗男人说谎的时候脸不红心不跳,完全没有泄露任何端倪,天生适合干骗子这一行当。 她略低头回答:“臣妾与王爷感情甚笃,多谢皇上赐婚,成全了我们夫妻二人。“ 她说着说着,故意牵起了楚予宁的手,作出一副恩爱夫妻的模样。 楚予宁感觉那温温软软的小手抓着自己,一股触电的感觉就立即窜上来,令人瞬间心如乱麻。 这种触感让他有些慌乱,他想立即甩开她的手,但碍于在皇帝面前,只好先忍着。 …… 皇帝心知楚予宁对于这桩赐婚并不乐意,但也只能接受。 为此,皇帝多了几分高兴,能让楚予宁吃瘪,何乐而不为呢? 皇帝眼角微微眯着,神色复杂不易看透,“那朕就盼着你二人能早日诞下世子,想必到时候,你母亲就会回来了吧。” 说到这句话的时候,皇帝的眸色有些晦暗,隐隐闪过几分哀色。 楚予宁的脸色也沉了沉,他言辞在刻意强调什么:“皇上,母亲既然说过要远离楚国,便不会再回来了。” 皇帝的语调加重了些,道:“谁说不会回来了?朕不信她真能抛下自己的子女、抛下这里的一切!” 这一刻,皇帝的表情狰狞可怖,不受控制。 温似锦明明从皇帝的话里听出来,他是想要老王妃回来的,可为什么他眼中会夹杂着恨意呢? 难不成是说天大的恩情,注定会变成天大的仇恨吗? 皇帝意识到自己的情绪不太对劲,他扶着额头,借口掩饰道:“朕身体有些不适,想休息了,你们去太后那里请个安就回去吧。” 温似锦怀疑这个皇帝有精神方面的问题,但这不关她的事。 皇帝离开之后,温似锦先楚予宁一步,立马甩开了他的手。 看戏的人走了,“恩爱夫妻”的戏也没必要继续了。 温似锦当着楚予宁的面,掏出手帕仔仔细细擦了擦自己的手,一副十分嫌弃的模样。 她问楚予宁:“现在,我们去太后那儿?” 楚予宁的父亲是皇帝的堂兄,论血缘关系,楚予宁还得喊皇帝一声“皇叔”。 可看楚予宁的态度,他和皇帝的关系似乎很是一般,甚至有些恶劣。 不,准确来说,楚予宁和所有人的关系都很冷淡,即便是与他有血缘关系的亲戚,他这个人啊,天生孤家寡人。 …… 这时候,秦胜走到楚予宁身边,低声说了什么。 只见楚予宁脸色微变,他对温似锦说:“你先去太后的慈宁宫,本王随后再到。” 楚予宁说完这句话,就疾步离开了,把温似锦独自晾在这儿。 温似锦没心情理会他那么多,她问起自己的婢女兰心,“太后是个什么样的人啊?” 兰心:“小姐放心好了,太后是宫里脾气最温和的人了。不过这是你第一次去拜见太后,还是要多注意些。” 温似锦点了点头,“走吧。“ …… 慈宁宫。 温似锦到了才知道,今日来慈宁宫的人,不只是她一个,还有许多别的千金小姐。 人群中,最亮眼的那位便是赵太傅家的千金赵柔儿。 这赵柔儿素来便有楚国第一美人的称号,她身着一袭白色烟沙裙,乌发如墨,站在人堆里,就像是仙女似的,尤其她浑身的气质恬淡温柔,飘然出尘,是很容易讨男人喜欢的类型。 兰心也注意到了赵柔儿,她下意识拉了拉温似锦,像是在担心什么。 “小姐,我们还是从那边走吧。” 温似锦问:“为什么?” 为什么她要避开赵柔儿? 但很快,通过原主的记忆,温似锦就明白了。 之前有许多流言说,楚予宁不娶妻不纳妾、身边也没有侍女,是因为他心仪赵柔儿,要为她守身如玉。 可赵家和誉王府是死对头,两家隔着血海深仇,楚予宁只好把这份心思深深藏起来。 相爱之人因家庭原因无法厮守,更让这个流言添了几分真实的悲情之意。 原主则因为这个流言,对赵柔儿心生嫉妒,几次三番故意去找赵柔儿的岔。 一来二去,两人就成了死敌。 但在大众眼中,赵柔儿是温柔美丽的仙女,原主是无事生非的草包,他们都是站在赵柔儿那边的,为她打抱不平。 兰心提醒温似锦走别的路进去,是怕她们两再起事端。 毕竟今天是温似锦成婚之后,第一次以誉王妃的名义进宫,闹出事了影响不大好。 可温似锦还来不及做出选择,周围就传来讥笑声了。 “呦,这不是大名鼎鼎的誉王妃吗,新婚燕尔怎么一个人来了,王爷没有陪同你一起吗?看来王爷是真的很讨厌你啊!” 说话的人正是赵柔儿身边的丫鬟,名叫小翠。 赵柔儿听到这话,装模作样嗔怪了小翠,“你这个丫头少说点。“ 温似锦定了定脚步,侧身过去看向她们。 从前原主和她们发生过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温似锦不会让任何人欺负自己。 只见温似锦唇角弯起极浅的笑意,语态温柔中却带着凌厉。 “原来是你们啊,既然你们也知道我如今是誉王妃,那么按照身份的尊卑,你们应该向我行礼。” 她说完,淡然地看着面前二人。 周围聚集了不少看热闹的人。 温似锦心想,既然她的名声已经坏透了,那不如就做一个恶人,总比自己一个人受委屈好。 小翠讥讽道:“你这是故意打着誉王妃的名头欺负我家小姐,假借人势,就不怕誉王生气吗?” “王爷为何要生气?“ 温似锦觉得这小丫鬟有些自以为是了。 她反问,“小翠,难不成你家小姐和我家夫君真是两情相悦?” 温似锦见她们脸色煞白不说话,笑了下。 “放心,我这个王妃向来心胸宽广,赵小姐当不了王妃,当个小妾还勉强可以的。我现在就去找王爷,让他纳你为妾怎么样?” 第10章 女人变心可真快啊 对于闺阁女子来说,尤其是高门大户的千金小姐,被当众指责和别的男子两情相悦,实在是有损名节。 更何况赵柔儿是太傅之女,堂堂赵家大小姐,绝对不会嫁给有妇之夫当妾的。 温似锦这是在故意羞辱赵柔儿。 赵柔儿急得红眼了,“你不要胡说,我与誉王没有任何关系!” 温似锦眼中笑意深了深,“既然赵小姐和我家夫君没有关系,那么我们也不必讲究什么姐妹情分了,你就该按照规矩,给我磕头赔罪。” 从前,温似锦和赵柔儿的身份都差不多。 现在温似锦已经成为誉王妃了,誉王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水涨船高,她这誉王妃的身份自然不同凡响。 于情于理,赵柔儿看见温似锦都该行礼,可她刚才还直呼了温似锦的姓名,这是以下犯上。 但如果赵柔儿当众向温似锦行礼道歉了,那她这辈子岂不是都低温似锦一头了? 这对赵柔儿是奇耻大辱! 赵柔儿变了脸色,“今日我们都是来给太后请安的,王妃一定要这么不依不饶吗?“ 赵柔儿是个聪明人,她知道自己压不了温似锦,便搬出太后的名义,这样一来,又可以指责温似锦不尊敬太后了。 果然,赵柔儿的话一出,周围看热闹的人也开始纷纷指责温似锦故意闹事、是个没头脑的草包,怪不得王爷不喜欢她。 温似锦对那些议论声无动于衷。 “赵小姐也知道今日是来给太后请安的,你不守规矩也就罢了,还纵容自己的奴婢欺辱于我。你如此蔑视我,是看不起誉王府呢,还是故意要把太后这儿闹得人仰马翻?素日听闻赵太傅治家有方、赵小姐知书达礼,你们赵家断然不会藏着如此心思的吧。” 赵柔儿能搬出太后,温似锦也能,谁还不会借刀杀人了? 赵柔儿万万没想到温似锦变得如此伶牙俐齿了,从前的她只会撒泼胡闹,现在倒是能说得一套一套的了。 明明还是那张脸,浑身的气质却如同变了个人,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 这会儿,楚予宁恰好过来了。 他看到这一堆聚满了人,心想:温似锦该不是又在惹什么事吧? 赵柔儿见楚予宁出现了,她抓住时机,朝着温似锦走近,立即低眸屈膝,摆出一副委屈可怜的模样。 “我给王妃行礼道歉就是了,还望王妃得饶人处且饶人,毕竟你们誉王府家大业大,我万万不敢招惹,还请你放过我……” 说话的时候,赵柔儿脸色涨红,眼眶湿润,像是马上就要哭了,她把自己的姿态放低,去引人同情怜悯。 如果温似锦还要无理取闹,那就是她咄咄逼人、不知分寸了。 最重要的是,赵柔儿算准了温似锦的性格,她一定会借题发挥、大吵大闹的。 赵柔儿就是要当着楚予宁的面,激怒温似锦,让温似锦丑态毕现,如果没有誉王府的庇护,那她还剩下什么? …… 谁知温似锦什么都没说,她反而还伸手将赵柔儿扶起来了。 不过就是装可怜吗,谁还不会装了? 趁着扶赵柔儿的时候,温似锦手指里藏着细小的银针,她用针狠狠刺了赵柔儿一下。 这针的妙处就在于够细,看不出伤口,但扎人很痛。 “嘶……”赵柔儿吃痛,她的手一抖,无意识往前推了温似锦一把。 在所有人看来,赵柔儿就是莫名其妙推了温似锦。 温似锦的身后便是湖泊。 冬日的湖泊上面漂浮着细碎的冰块,寒气逼人。 这么冷的天气,如果掉进冰湖里面去,不死也得没掉半条命。 更何况温似锦还有病在身,她的身体受不住的…… 兰心惊叫出声,“不好,小姐要掉湖里去了!” 眼看着温似锦就要掉进冰湖里了,楚予宁蹙了蹙眉头,他几乎是来不及思考,就疾步上去,一手揽住了温似锦的腰,将她拉入怀中,她的腰……还真是纤纤细柳。 好在是有惊无险,众人都松了一口气。 兰心愤愤不平地看向赵柔儿,“赵小姐,你为何如此恶毒,要将我们王妃推进湖里去?“ 赵柔儿也慌了,从前只有她算计别人的份,哪里轮得到别人来算计她? “不是我,明明是她自己……” 兰心一脸正气凛然,骂骂咧咧道:“所有人都看见了,是你无缘无故推搡王妃。王妃已经原谅你以下犯上之罪了,你为何还想陷害她?赵小姐,你可真是好恶毒的人,简直是蛇蝎心肠,我们以前看错你了!” 围观者也开始指指点点,说三道四。 赵柔儿真是百口难辩,她可不想这么多年的好名声功亏一篑。 就当赵柔儿还想解释什么的时候,楚予宁冷眸看了她一眼,“够了。” 他的声音,冰冷中带着杀气。 此时,温似锦还靠在楚予宁怀中,她能够感觉到他的掌心用力。 楚予宁这句话,不单单是对赵柔儿说的,也是在警告温似锦:不要惹是生非,一切到此为止! 可温似锦原本的计划是不会掉进湖里的,她算计好了一切,就是没算到楚予宁。 本来也是,按照温似锦的猜测,就算她真的掉进冰湖被冻死了,楚予宁也只会高兴,他为什么会来救她? 这回算是自己失策了,谁知这狗男人安的什么心思? 但赵柔儿的仇,温似锦是记下了,她总有机会还回去。 …… 温似锦目光黯淡下来,她退后了几步,从楚予宁的怀里出来,保持距离。 “王爷,太后还在殿内等着我们,快进去吧。” 楚予宁有一瞬间的愕然,他总觉得温似锦变了个人似的。 若换成从前,她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必然会闹得人仰马翻、鸡犬不宁,今日怎么就偃旗息鼓了? 尤其是她迅速从自己怀中离开,莫名地……让他心里添了几分空落感。 她似乎很不愿意和他发生身体接触,而且还一脸嫌弃。 难不成她说了不爱,就是真的不爱了吗? 呵,这臭女人,变心可真快啊! 第11章 太后中毒 今日的慈宁宫很是热闹,太后在里头,就已经感觉到了外面的热闹。 温似锦随着楚予宁走上去,“臣妾给太后请安,祝愿太后福寿安康。” 太后的目光扫过这两人,看这两人的关系还算融洽,至少比她想象中要好,没有传闻中那么僵硬。 她点了点头,“免礼,都平身吧。” 温似锦站直起来,“谢太后娘娘。“ 太后从座位上走下来,站在楚予宁面前。 这孩子虽然性情冷淡,也是她看着长大的。 太后不由有些感慨,她已经老了,却还记得楚予宁他娘年轻时的模样。 一晃眼二十年过去,那个意气风发不可一世的女人,孩子都已经成亲了,而她本人不知去了何处。 太后目光沧桑,“要是你母亲知道你成婚,心里也该是高兴的。“ 楚予宁道:“母亲虽然云游四方,但该知道的还是会知道的。“ 太后微微颔首,她比任何人都了解那个女人,即便人不在楚国,但楚国发生的任何事,即便是蛛丝马迹,都在她的掌握之中。 不回来,只是因为她不愿意回来。 太后叹了声气,从回忆中抽身,转眸对温似锦说:“誉王妃,哀家今日给你准备了一份礼物。“ “礼物?”温似锦倒是没想到,自己还能有礼物。 很快,有个宫女捧着一雕花木盒子上来了,“王妃,请收下。” “这礼物……”温似锦侧眸看了看楚予宁。 只听得他面无表情说了句,“既然是太后赏给你的,就收下吧。” 温似锦接过这个雕花木盒子,她有些好奇里头是什么东西。 但她还来不及好奇,面前的太后突然吐了一口血。 她捂着胸口,整个人往后倒下去。 温似锦赶紧扶着太后,“太后娘娘,你怎么了?” 身边人一瞬惊叫。 “不好了,太后娘娘晕倒了!” “快去传太医啊!” 太后骤然吐血昏迷,宫里所有太医都过来了,就连皇帝也匆匆赶来守在榻前。 虽然说太后并非皇帝的生母,但毕竟是名义上的母亲,皇帝必须得来做做样子。 只见众位太医脸色沉重,面面相觑,皆是低头不语。 温似锦和楚予宁皆在屏风之后等待,她只能悄悄往里头看了看。 不过短短一会功夫,太后脸色就变得干黄,她的眼眶深深凹陷下去,整个人已经是形如枯槁、奄奄一息。 怎么会这样?温似锦心里头纳闷。 太后晕倒的那一刹那,把温似锦都给吓到了,这实在有些突然,她低头看着自己手心里的礼物,心情复杂。 突然间,那些太医齐齐跪在皇帝面前。 “太后垂危,还请皇上节哀……” 皇帝看了看太后,又看了看这些太医。 他身形有些颤抖,质问道:“这到底怎么一回事?朕昨日瞧太后还凤体安康,今天怎么就垂危了?” 徐太医回答:“启禀皇上,太后娘娘是中了剧毒啊!” 徐太医是太医院最德高望重的太医了,他的话一出,在场所有人都不由惊慌。 有人小声嘀咕:“什么人好大的胆子,敢给太后下毒?” “毒害太后可是株连九族的罪名啊!” “……” 皇帝的眼神扫过所有人,他重重在桌面拍了一掌,“传令下去,即刻起封锁慈宁宫,不许任何人出入,务必彻查此事。朕倒是要看看,究竟是谁胆大妄为,敢毒害太后!” 皇帝的旨意一下,今天在场的人怕是都出不去了。 众人惊恐慌乱,不知该怎么办,但只能听从皇帝的命令。 太后中毒可是大事,真凶没有找出来之前,所有人都有嫌疑,包括誉王夫妻。 因此,温似锦和楚予宁今日也不能出宫了,他们被安排在旁边的别院住下。 屋子里的气氛十分压抑,没多久,楚予宁就借着查真凶的名义离开了,他还真是一分钟都待不下去。 温似锦和楚予宁互相看对方不顺眼,反正离了外人的视线,他们就是仇人。 她心里倒是希望能和离,只不过楚国律例:皇帝赐婚,只能丧偶,不能和离。 离不了还能咋办,凑合着过吧,眼不见为净! 温似锦自顾自地坐在窗边,她在想太后中毒一事,为什么偏偏发生在今日?刚好是她进宫的这天。 是不是有点巧合了? 她得去查查,太后中毒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温似锦观察了房间四周,知道外面有人看守着,不能从正门口出去。 她找到了一套黑衣服换上,打算从屋顶上的窗户爬出去。 虽然说温似锦在组织里是靠着一手毒术出名的,但她的身手勉勉强强还可以,爬个墙不成问题。 …… 这天半夜,温似锦避开那些人,偷偷来到了太后的寝宫。 他们都说太后娘娘没几天时间活了,可皇帝的心思却放在追查毒害太后的凶手,并没有守在这里。 看来所谓的母子亲情也没多么珍贵,毕竟太后不是皇帝的亲娘。 此时的温似锦正趴在房梁上,低头往下看,房间内只有几个宫女走动。 等宫女们离开房间后,温似锦从房梁上跳下来,慢慢踱步走到太后床边。 太后的脸色已经从发黄变成发黑,确实是中毒没错。 温似锦仔细检查了下太后的心脉,原来是服用了鹤顶红。 在古代,鹤顶红是剧毒,必死无疑。 难怪太医们都说无药可救了,温似锦现在也无能为力,除非她能拿到之前在实验室炼制出来的解药…… 温似锦记得,她在救刘婆婆的时候,急效药是自动出现的,可她在太后这里,想要的解药却没有自动出现。 这究竟是为什么??? 原来,并非温似锦想要什么药就能得到,药物的出现具有随机性,她不知道这其中有什么奥秘…… 就在温似锦陷入思考的时候,外面传来脚步声。 不妙,有人要进来了! 这人只要进来,就可以发现一身夜行衣打扮的温似锦。 到时候,她还真是跳进黄河都说不清了。 温似锦环顾四周,这房间虽大,并没有什么可以躲藏的地方。 可脚步声越来越近了,已经到了门口! 她该怎么办…… 第12章 二话不说就扒掉了他的衣服 找来找去,温似锦只见床下面有一个窄小的隔板间,她赶紧爬进了床底。 温似锦刚进去,那人就推门而入。 来的人正是皇帝。 他吩咐门口的宫人,“你们不必跟着,朕有些话想单独和太后说。” 皇帝坐在太后床侧,他整个人看不出悲喜,只是一脸的深邃难测,像是戴着厚重的面具。 自十二岁登基以来,皇帝就学会了掩藏自己的真实情绪,不让任何人看出来。 他低着头看她,说:“太后,你放心,朕一定会找出真凶,给你偿命的。” 此时,温似锦就躲在床下面,她看见自己有些衣角露在外,怕被发现,便往里面移动了些。 一个转头,不料鼻子撞到了什么坚硬的“墙壁”。 她伸手去推了推,却感知到了温度。 “砰砰……” 有温度,有心跳,是个活人! 这……床底下竟然还有一个人? 温似锦顿时警觉起来,但黑不溜秋的,她看不清他的样子。 情急之下,她拔下自己的发钗刺在这人脖子处。 温似锦压低声音,刻意变了声线,威胁道:“不要发出任何动静,否则我就杀了你。” 空间很窄,两人的身体不得不紧密贴近,气氛顿时变得暧昧起来,仿佛都能听到彼此的心跳声。 …… 等到皇帝离开之后,这人反手钳制住温似锦,将她推在地上,轻而易举地就压制住她。 冰冷的触感让温似锦后背发寒,她意识到自己不是这个人的对手。 她是戴着蒙面的,眼前之人也是蒙着面。 但他们几乎同时知道了对方的身份。 窗外的月光照进来,照得她掌心的金簪有些反光。 男人抓住温似锦的手腕,他盯着发簪,一声冷笑。 这支发簪,是楚予宁今早派人送去给温似锦的首饰之一。 紧接着,温似锦的蒙面被扯下来,她的脸暴露无遗。 楚予宁的另一只手掐在她的脖子上,“温似锦,你不好好地在房间里待着,来这做什么?” 他的声音沉下来,“还是说……太后中毒和你有关系?” 温似锦就知道自己流年不利,到哪都能遇见这个狗男人! 她仰着头说:“王爷,你是来干什么的,我便是来干什么的。如果你不介意把事情闹大的话,我也可以大喊几声。” 因为他们还在太后的寝宫里,楚予宁不便闹大,毕竟他自己也是偷偷进来的。 可他没料到在这里都能撞见温似锦。 而且瞧她这鬼鬼祟祟的模样,脑子里不知道装了多少坏心思。 楚予宁只好先带着温似锦回到了他们自己的房间。 一进去,他就逼问道:“说,你到底是去干什么的?” 他手中的长剑刺在温似锦心口。 温似锦喘了好几口气,才缓过来,这狗男人下手真是没轻没重的。 “王爷,实话告诉你,我是去查太后中毒的真相。如果你的目的和我一样,我劝你现在收起你的兵器。” 楚予宁不信,在他记忆中,温似锦就是一个只会惹是生非的草包,她哪里会查什么真相? “那你说说,你查到了什么?” 温似锦垂眸瞥了一眼,她看着面前的长剑。 剑光凛冽,杀人如麻。 “王爷这个态度,让我怎么说?” 片刻的迟疑之后,楚予宁收起了剑。 他负手而立,“温似锦,如果你今天说不出什么有用的东西,本王就杀了你。” 楚予宁若是想杀一个人,没人拦得住,也没人敢拦。 这时候,温似锦还来不及开口,从窗外射进来几支暗箭,齐齐对准他们。 温似锦惊道:“不好,有刺客!” 那暗箭朝着他们二人而来。 楚予宁用背后的披风一裹,迅速将温似锦往旁边一推,为她挡住了那些暗箭。 温似锦想呼叫侍卫来追捕刺客,被楚予宁给拦住了。 他冷冷看着她,沉声道:“不要喊。” 温似锦看到楚予宁额头上流下豆大的冷汗,她这才意识到他受了伤。 有一只箭矢刺在了他左手手臂上。 只不过他穿着黑色的衣服,若不是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流了血。 温似锦问:“王爷,你……你受伤了?” 楚予宁淡淡道:“小伤而已,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他这人就是这样,从小到大,无论受了多大的伤,痛也不会喊一声,已经成为习惯了。 结果楚予宁话音刚落,他的身子就摇摇晃晃往后倒下。 温似锦抓住楚予宁的手一看,她推起他的衣袖,这血是黑色的。 箭矢上有毒! 看来那刺客的目的,就是想杀了他们。而且他敢在宫里下手,身份肯定非比寻常,说不定就是皇帝派来的,这也是楚予宁不让温似锦呼喊侍卫的原因。 温似锦早就怀疑皇帝不对劲,她可以感觉出来,他对楚予宁有一种敌意。 按照推测,从太后中毒开始,皇帝再以追查刺客的名义,将所有人留在宫里,最后设计出这一场刺杀…… 这样想想,一切的逻辑都通了。 温似锦摸了摸楚予宁的额头,已经开始发烫了。 如果不赶紧清理毒素,他会死的…… 虽然说她十分厌恶这个狗男人,但他是为了给她挡箭才受伤的,怎么说也算是救了她一命。 温似锦向来恩怨分明,这一回,得把他救活再算账。 眼看着楚予宁伤口的血流不止,温似锦不犹豫了,她扶着他上了床。 二话不说就扒掉了他的衣服。 触目是一身伤痕。 新伤旧伤层层叠叠,有些伤还在心脏的位置,不难想象,他这些年是怎么九死一生活下来的? 看来楚予宁身上的故事远远比温似锦猜想的要多、且更复杂。 她想不明白,为什么养尊处优的誉王,身上会有这么多的伤疤? 温似锦在房间里端来清水,先是帮他擦拭了血迹,然后准备拔箭。 这箭矢带着铁钩,强行拔出来必然会失血过多。 可如果不赶紧把箭矢拔出来,毒素就无法清理,会迅速钻入楚予宁的五脏六腑,他会毒发身亡…… 不拔箭,中毒而死。 拔箭,失血过多而死。 第13章 你全身上下我都摸了看了 温似锦想了想,现在最重要的是解毒,先解毒再止血。 “狗男人,应该有点痛,你忍忍,我给你把箭拔出来!” 她说着,立即拔出了这根箭。 霎时间,血流从口子里涌出来。 温似锦低头吻住了他伤口的位置,她在用自己的嘴把毒血给吸出来。 好不容易把这些毒血吸出来后,温似锦也累得很,但她看楚予宁的脸色特别苍白,人在失血过多的时候就会脸色发白。 止血……需要止血! 光靠纱布绑紧是没多大作用的,温似锦需要止血药来促使血小板在伤口处聚集形成血栓,让伤口尽快愈合。 可现在去哪儿找止血药呢?她连房门都不便出去…… 就当温似锦这样想的时候,她手心里突然出现了一瓶药。 正是自己需要的止血胶囊!!! 温似锦都惊呆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她救刘婆婆的时候,出现了急效药,那是她和楚予宁亲密接触之后的第二天。 在太后寝宫,温似锦需要鹤顶红的解药来救活太后,可解药并没有出现。 可现在,在温似锦“亲吻”过楚予宁手臂之后,止血药就出现了。 难不成是说……只要她和楚予宁发生亲密接触后,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药物? 这也太荒唐了吧! 温似锦想想都觉得不可思议! 但眼下有了药,还是先救人要紧。 温似锦低头看着楚予宁,这男人果真是生了一副好皮囊,即便是中毒昏迷,也无损半分英姿,反而还多了几分惹人怜爱的破碎感。 情不自禁,温似锦盯着楚予宁的脸有些出神了,她赶紧晃了晃头。 温似锦啊温似锦,你想什么呢?楚予宁可是时不时要杀你的人,长得再帅能当饭吃吗? 她拍了自己一巴掌,把止血胶囊赶紧给楚予宁塞下去了,然后包扎好伤口。 做完这一切后,温似锦有些累了,不知不觉就趴在楚予宁身上睡着了。 第二天,曙光从窗户透进来,照在楚予宁脸上。 他感觉身上被什么厚重的石头压着喘不过气来,又感觉有什么索命鬼在勒着自己的脖子…… “咳咳……” 楚予宁睁开眼睛,就看到温似锦趴在自己身上。 她双手双脚将他抱得死死的,宛若一只八爪鱼狠狠缠着。 他一下竟然还推不开!!! 紧接着,楚予宁发现他胸口那块有什么晶莹的液体,一看就是从温似锦嘴巴里流出来的。 好家伙,竟然是口水?! 楚予宁当下就怒了,他素来有洁癖,不喜和人接触,更别说现在有人把口水流在他身上了。 “温似锦,你竟然敢流口水!还流在了本王身上!” 这一声吼,直接把温似锦给吓醒了。 她人一慌、身子一抖,往后面摔去,直接给摔了个屁股蹲儿。 “哎呦喂,疼死我了……” 温似锦骂骂咧咧地站起来,她看到比自己还生气的楚予宁,“王爷,我又怎么你了?大清早的扰人清梦!” 楚予宁艰难地动了动自己发酸的上半身,昨夜一整晚,温似锦就是压在这上头睡的。 他气得不知说什么好,只憋出来一句:“谁让你碰本王的?” “我自己碰的怎么了!”温似锦瞧着他一副受气小媳妇的模样,反而生了几分恶趣味。 她还说:“王爷,我实话告诉你,你这浑身上下,我不仅看了碰了,还摸了亲了,反正我们是合法夫妻,你嫌脏的话就把自己给剁了吧!” 楚予宁咬牙切齿地说出这三个字,“温似锦!” 温似锦耸耸肩,自觉往后面走了几步,反正能气到他,她就开心得很。 但温似锦确实怕楚予宁发疯,把她给剁了。 她坐在不远处,道:“王爷,你可不要恩将仇报,昨夜那箭上有剧毒,要不是我给你清理伤口,你现在已经毒发身亡了。” 楚予宁的脸色沉下去,温似锦此言倒是不假。 那箭上藏了剧毒,显然是没想留活口。 能在皇宫里堂而皇之动手的人,除了皇帝,还能有谁呢? 楚予宁唇角勾起一抹冷笑,皇帝还真是好狠的心思。 如果他没猜错,这一出连环计还没有到尾声。 果然,很快就有太监来了,说是找到了毒害太后的凶手,叫他们二人去慈宁宫。 …… 慈宁宫。 皇帝一脸震怒,他质问楚予宁。 “誉王,你为何要毒害太后?” 楚予宁依然脸色平静,原来最后一招是在这儿等着呢? 他问:“皇上说臣毒害太后,可有证据?” 皇帝:“让太后的贴身婢女小紫进来。” 小紫端着一碗没有吃完的玫瑰花糕进来,她跪在皇上面前。 “启禀皇上,就是昨天早上,太后食用了誉王殿下送来的玫瑰花糕,紧接着就昏迷不醒了,奴婢怀疑此花糕有问题。” 楚予宁目光如炬,扫过那份玫瑰花糕。 他的确让人给太后宫里送了些宫外带来的食物,但他绝对没有下毒。 皇帝脸色凝重,吩咐道:“徐太医,你去查查看这玫瑰花糕到底有毒没毒?” 当着众人的面,徐太医用银针刺入了玫瑰花糕之中。 银针迅速变黑了。 徐太医颤颤巍巍地说:“皇上,这玫瑰花糕有毒!” 皇帝振袖一甩,眼神里都是杀气。 他怒道:“楚予宁,人证物证俱在,就是你给太后下毒,你想害死太后。你还有何话要说?” 简简单单几句话,就已经定了一个人的罪。 楚予宁眼睑下落了几分阴霾,长而密的睫毛轻微颤了颤。 到这一步,他如何还看不出来呢? 楚予宁心想,誉王府和皇帝这些年来都是暗地里斗来斗去,没想到摆在明面上来了。 皇帝是翅膀长硬了,急着清君侧呢? 殿上众人都在观察楚予宁的反应,包括温似锦。 温似锦觉得,她简直是无辜被牵连。 毒杀太后可是灭门之罪,如果楚予宁认了这顶罪,那她也会落得一个死罪。 唉,自己怎么如此倒霉? …… 众目睽睽之下,只见一个女子站出来。 “皇上,我有话要说。” 第14章 你就去给太后陪葬 皇帝侧眸一看,正是温似锦。 他语气不耐烦,“你有什么话要说?是要揭发你夫君如何毒害太后的吗?” 皇帝的确是这样期待的,温似锦是誉王妃。 如果她肯当面指证楚予宁的话,自然让证据更加确凿。 不单单是皇帝,楚予宁的心口紧了紧。 他也怀疑温似锦是想要落井下石的。 这个女人,留着果然是个祸害。 然而,温似锦当着所有人的面,却说:“我认为,现在人证物证并不齐全,但凭一个宫女和一碗玫瑰花糕,就定王爷毒害太后的罪名,怕是难以服众。” 皇帝斜眸看去:“那你觉得要如何才能定罪?” “自然是等太后醒来定罪。”温似锦缓声说。 “太后现在还只是病危,并没有去世,我们应该尽心竭力将太后救回来,问问她老人家嘴里的真相。皇上,你说我这话对不对呢?” 众人脸色复杂,但他们的目光都聚焦在温似锦的身上,想看温似锦这个草包打算出什么丑。 徐太医站出来,“太后娘娘中的是剧毒,只剩三天时间了,这天底下,除非神仙在世,否则谁也救不了啊!” 温似锦声音加重了些,气势不容小觑。 “既然你们都说太后还有三天时间,那么不到最后一刻,就不能轻言放弃。” 徐太医:“誉王妃,你这样说,到底是在为誉王开罪,还是说你有法子能救醒太后?” “我……”温似锦下意识看了眼楚予宁。 她才不是想方设法为楚予宁脱罪。 毒害太后株连九族,她只是想保住自己的性命而已。 “也许我能救醒太后呢?” …… 这时候,赵柔儿趁机落井下石。 “誉王妃真是好大的口气,连诸位太医都办不到的事情,你竟然能一口答应,你可要知道,欺君也是死罪!” 温似锦:“我自然知道欺君是死罪,但只要有一丝救醒太后的可能,我就不能放弃。” 赵柔儿:“我从未听说过王妃识得医术,如果让你去医救太后的话,岂不是置太后于更加危险的地步?” 温似锦故意激怒赵柔儿,反问道:“赵小姐就这么肯定我救不了太后,还是你不希望太后被救醒呢?” 赵柔儿道:“你不要胡言乱语,我当然希望太后能够平安无事,可我不相信王妃你。你素日在长安城的名声就是粗鄙无知。让你去救太后,简直就是拿太后的身体冒险。” 温似锦的目光缓缓扫过所有人。 这儿没有一个人是相信她的,都是在看笑话的,倒也正常。 最后,她目光回落在赵柔儿身上。 “赵小姐,我究竟能不能救醒太后?不如我们来打个赌吧。给我一天时间,如果太后醒了,你当着所有人的面,给我下跪磕头。如果我没能救醒太后,我甘愿领罪、任凭皇上处置,绝无半点怨言!” 不能为楚予宁脱罪,温似锦会和誉王府上下一起被处死; 救不醒太后,温似锦是犯了欺君之罪。 左右都是死,倒不如拼一次,把太后给救醒再说! …… 赵柔儿和温似锦互为眼中钉多年,她太了解温似锦了。 别说医术了,温似锦大字怕是都不识得几个,是名副其实的草包。 让她去救太后,只会让太后死得更快。 打赌就打赌,反正赵柔儿是必赢的! 赵柔儿:“好,誉王妃,我就和你打这个赌,如果你真能救醒太后,我就跪在这儿给你磕头认错!” 温似锦眼尾含笑,看向旁边,“那么徐太医呢?” 徐太医是太医院声望最高的人,他都救不活的人,眼前这个黄毛丫头怎么救得活?只觉得她空口说大话罢了! “王妃若是真能救醒太后,我这个太医就辞官回乡。” 这是赌上自己的前程了,温似锦笑而不语。 皇帝看着温似锦,就像是在看一个笑话。也不知是哪根筋出错了,他竟然想看这个笑话能闹多大。 有趣,真是有趣至极! “既然誉王妃言辞凿凿,那朕就给你一天时间,如果你救不活太后,就去给太后陪葬吧。” 温似锦说:“那请皇上答应我,为了太后的性命考虑,这一天内,所有人都要配合臣妾,无论是慈宁宫的宫女太监,还是太医院的太医,亦或者是皇上你!” 一天时间,如果温似锦救不活太后,就得跟着太后一起去死,但她除了这条路,别无选择。 在场众人听着温似锦的话,都不由胆战心惊。 这丫头胆子未免也太大了,竟然敢这样对皇上说话? 还真是不怕死啊! 此时,楚予宁就站在温似锦身侧,他侧眸打量着她。 她立于这大殿中,自带风华万千。 明明那么娇小的一个人,却毫无怯懦之意。 这绝对不是从前的温似锦了! 现在的她……到底是谁? …… 慈宁宫内,温似锦让所有宫人都退出去了。 昨夜,温似锦查过太后的脉搏,她是服用了鹤顶红。 温似锦在组织里干了那么多年,什么样的毒药没见识过? 区区鹤顶红只是小事一桩,只要能把她想要的东西拿到手,就能为太后解毒。 温似锦能够感觉到一股冰冷的目光凝视着自己,她循着这目光回头,慢慢走过去,楚予宁站在那儿。 她对楚予宁低声说:“王爷,不必用这么感动的眼神看着我,谁让我们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呢?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楚予宁的计划可不是来救太后,温似锦这一步让他有些错愕,但目前来说,先看看戏吧。 “很好,本王也想看看王妃有什么手段可以救太后。” …… 温似锦走到太后床边,太后的情况已经很不好了,脸色在发黑。 古代的医疗设备不能和现代相比,如果温似锦要给太后解毒的话,必须要用到她实验室的那些仪器。 经过前几次的事件,温似锦发现:要和楚予宁发生亲密接触,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药物。 这个猜想是不是真的,就看这一次了。 温似锦鼓起勇气,突然站起来,她站在楚予宁面前,然后拽着他的衣领,迫使他低下头来。 她现在和他紧密接触,但……并没有出现温似锦想要的药物。 为什么这一次没有呢? 第15章 这是王爷初次被人强吻吗 温似锦心想,会不会是亲密值不够? 如果是亲密值不够,那她是不是该加点亲密值呢…… 温似锦的眸光往上移动,落在楚予宁的脸上。 楚予宁对于温似锦的动作很是错愕,他正想骂:你又要发什么疯? 结果还没骂出来,温似锦的唇就堵了过来。 温热、湿润……带着几分独特的香甜。 她很用力,不给他任何拒绝的机会。 楚予宁心口猛地一紧,他活了二十年了,还没有亲吻过任何人,更没有被任何人亲吻过。 今天是头一遭,他被一个女人给强吻了! 温似锦可真是好大的胆子,敢这样对他! 唇上那酥酥麻麻的触感宛如触电,瞬间在楚予宁身体里流窜,他的血液沸腾起来,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迅速发烫。 这种身体不受控制的感觉,让楚予宁慌了神。 他高大的身子愣在原地不知所措,像是失了魂魄,被一个小女子随意控制。 温似锦睁开眼睛,她见楚予宁一脸发愣,一只手便悄悄绕在他脑后。 在他即将回过神的时候,她指尖那根银针对着他脖颈下方刺了进去。 这一丁点刺痛让楚予宁醒过来了,“你……干什么?” 然而楚予宁的话音刚落,他的身体就往后倒下去了。 此时此刻,温似锦的心也“扑通扑通”乱跳得厉害,她只是在强装镇定罢了。 这好歹是她的初吻,为了救人,竟然送给了这个狗男人! 温似锦站在原地缓了好久才缓过来,她把楚予宁随意拖到了一个角落,“狗男人,你先好好睡着吧。” 目光落在他湿润的唇瓣上时,这是她刚才留下的印迹。 温似锦的心不由颤了一下,他这张脸这副身子,的确是很具有魅惑力,她承认自己对他的肉体……有那么几分世俗的欲望。 不过,也仅仅限于肉体罢了! 她弯下腰,狠狠捏了捏楚予宁的脸,他欺负她那么多次,就当是报仇了。 …… 温似锦走回到太后床边,她在心中默念了三遍自己需要的东西。 果然,那些仪器和药品一一都出现在她面前了。 温似锦不知道自己该笑还是该哭,难不成她每次想得到这些东西,都得强吻那狗男人一次? 可就算她愿意,他也未必会肯。 按照楚予宁的脾气,她不知道自己的小命还能保多久。 算了,先不想那些事了,当务之急是把太后救醒。 温似锦先把洗胃机导管给太后连接上,打算先开始洗胃。 一遍遍反复多次,直到洗胃液的颜色变得透亮,她才停止。 这会,太后已经被折腾得不成样子了。 太后毕竟这么大年纪了,经此一劫,就算活过来,也怕是会留下后遗症。 现在,温似锦能做的,只是尽可能地留住太后的性命。 温似锦把太后扶起来,不停拍她的后背,迫使她把之前吃掉的东西都呕吐出来。 “太后娘娘,你可一定要撑住!” 她不停地给太后催吐,忽然间,太后张嘴吐了出来。 这些秽物伴随着浓烈的恶臭味,但温似锦一直面不改色,等太后吐得差不多了,她才把解药喂进去。 此时的太后脸色苍白、意识不清,她不知道在干什么,只是觉得特别难受。 温似锦知道,对太后这种上了年纪的老人来说,解毒也怕是会要了她半条命。 但现在谁也顾不得那么多了,总之,太后能活下来就是万幸。 她对太后耳边说:“太后娘娘,你撑过今晚,就可以活下来了,一定一定不能放弃!” 太后意识迷离,瘫倒在床上。 温似锦本就有病在身,她劳累了这么久,早就体力不支了,但她不能松懈,太后还没有度过危险期,必须得时刻观察着。 这一夜,她不能合眼,得一直盯着太后。 …… 一夜过去,光从窗户外面透进来,照在太后的脸上。 温似锦重新给太后查看了下心脉,已经逐渐平稳下来了。 所有的仪器瞬间消失。 这时候,门被突然推开。 从外面走进来的正是皇帝。 “誉王妃,朕给你的一天时间已经到了,可太后还没有醒来。” 随着皇帝一同进来的,还有各个太医,以及大臣们。 徐太医上前看了一眼太后,果然还没醒。 他对皇帝说:“皇上,依臣看来,誉王妃所谓的医救太后只是搪塞大家的,她根本就没有法子能够救太后!” 皇帝勃然大怒,他最恨的就是被人欺骗。 “誉王妃犯下欺君之罪,来人,将她立刻打入天牢!” 皇帝的话一出,侍卫气势汹汹地朝着温似锦而来。 他们根本没有给温似锦解释的机会。 旁边的赵柔儿暗暗露出了笑容,她就知道温似锦没有办法可以救太后。 也不想想,一个草包怎么可能突然变成神医了呢?这下好了,把自己性命也给搭进去了。 不过……救不救得活太后,温似锦都是要死的,谁让誉王顶着毒害太后的罪名呢?她要怪就怪自己嫁错了人! 就在侍卫即将碰到温似锦的时候,角落里传来一声冷喝。 “住手!” 侍卫们被吓到了,愣在原地不敢动。 楚予宁逆着光走过来,“本王倒是要看看,谁敢动本王的王妃?” 他就站在温似锦面前,将她与那些侍卫隔开。 从温似锦的角度去看,只能够看到楚予宁的背影,高大宽厚、气势斐然。 他挡住了所有的光,也挡住了所有拔向她的刀。 温似锦眼神明灭不定,原来偶尔有人站在自己面前,是这样的感觉…… 皇帝的脸色很难看,他冷斥一声:“誉王这是要造反不成吗?” 楚予宁当然不是要造反,他只是觉得这场阴谋可笑至极。 皇帝到底是容不下他了,既是如此,那便反了这个皇帝又如何? 他从未惧怕过任何人,如果不是因为他娘一直护着这个皇帝,他早就…… 楚予宁的手缓缓搭在腰间,这儿藏着他带来的软剑。 就在他即将把剑抽出来的时候,一只温暖的小手抓住了他的衣袖…… 第16章 我要你下跪磕头 温似锦一边拉着楚予宁,一边看向皇帝,“皇上,谁说太后没有被救醒?” 话音刚落。 “咳咳……水……”太后先是动了动手指,然后睁开了眼睛。 周围的人都看到了。 “太后娘娘醒过来了!” “皇上,太后醒了!” 徐太医不由惊呼了一句:“这……怎么可能呢?” 不只是他,在场所有人都不敢相信,服食过鹤顶红的人还能活过来? 温似锦唇角勾了勾,她要办的事情,就一定得办到。 “徐太医,我说过不到最后一刻,一切皆有可能。如今太后醒了,那些污蔑我的人是不是该道歉赔罪呢?” 徐太医脸色铁青,他在太医院待了几十年,万万没想到自己还不如一个丫头片子,这口气也只能忍着了,眼下当缩头乌龟就好。 皇帝看到太后醒过来了,他围过去,没有人注意到他眼里一瞬的失望,所有人只看到了他的欢喜。 他问:“太后,你没事了?” 宫女扶着太后坐起来,太后瞥了一眼,语气疲惫:“你们吵得哀家头有点晕。” 皇帝:“好好好,朕就让他们全都出去。” …… 离开慈宁宫后,皇帝一脚踢在徐太医的心口上,“一群庸医,连个女子都不如!朕看你是真的应该辞官回乡了!” 徐太医爬起来跪好,“皇上恕罪!请皇上恕罪啊!臣家中上有八十岁的老母亲,下有刚刚出生的婴儿,臣万万不能辞官回乡啊,还请皇上给臣一次机会!” 皇帝十分气愤,就是不知是因为太后醒了气愤,还是因为太医误判才气愤了。 温似锦的目光缓缓移过去,落在赵柔儿身上,她勾起笑容,道。 “赵小姐,太后已经被我救醒,按照你先前说过的话,现在请你当着皇帝和众位大臣的面,给我下跪磕头。” 此话一出,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赵柔儿身上。 赵柔儿是赵太傅的掌上明珠,她模样家室都是一等一的好,这偌大的长安城里,不知道有多少人钦慕于她,因此她从小就心高气傲。 如果让赵柔儿在众目睽睽之下,给温似锦磕头认错,那她以后还怎么做人? 温似锦上前几步,“赵小姐,难不成你是想反悔?“ 赵柔儿被逼得后退,“我不是……” 温似锦:“赵小姐,你平时出尔反尔也就罢了,可我们之前是当着皇上和众位大臣说过的,你做不到就是犯了欺君之罪,也不知道赵家承不承受得起这个欺君之罪了?” 她笑意浅浅,说出口的话却咄咄逼人,不给人留后路。 赵柔儿急得手心都冒汗了,她已经无路可退。 温似锦故意把这件事引到赵家头上,如果赵柔儿不当众下跪磕头,就等于赵家犯了欺君之罪,真是好歹毒的心思啊! 就连赵太傅也走出来了,他护女心切,道:“王妃,你一定要做到这个地步吗?小女口不择言说了些浑话,可也不至于让你如此欺辱我们赵家!” 温似锦冷笑一声,果然有爹出头就是不一样,怪不得赵柔儿被宠成这个样子。 “赵太傅,你听好了,话是你女儿说的,是她污蔑我在先,她今日就得付出代价。你说我欺辱你们赵家也好,说我蛮横无理也罢,总之,该下跪磕头的必须得下跪磕头!” 赵太傅可是浸淫朝堂多年的老臣了,温似锦不过十八岁的小姑娘,面对他的时候,她竟也没有半点怯懦。 赵太傅:“誉王妃,退一步海阔天空啊,你何至于此呢?你就当这件事没有发生过,不行吗?” 温似锦:“不好意思,我连海都没见过,不知道什么叫做海阔天空,我只知道忍一时浑身胀痛,而且我记性好,记得清清楚楚,不可能当作没有发生过!” 赵太傅被怼得哑口无言,他是文官,最擅长“以理服人”了,但面对温似锦这种不讲道理的人,他是真的没辙了。 温似锦心想,反正原主的名声已经够糟糕了,她即便是做这个恶人,也是破罐子破摔,有什么好在乎的? 这天底下那么多看她不顺眼的,难不成她要为了那些人忍气吞声吗? 不,绝不! 温似锦绝对不会任人欺负! …… 事到如今,赵太傅出面也无用,赵柔儿只能把目光投向楚予宁了。 长安城的人都说誉王暗恋赵柔儿许多年,连她自己都信了,毕竟以她的姿色,哪个男人不对她心动呢? 原本只打算看好戏的楚予宁,正看得起劲,没料到他自己也被卷进去了,他感觉到赵柔儿那求助的眼神了,确实看起来蛮可怜的。 就当众人以为楚予宁要帮赵柔儿的时候,他却转了转手上的玉扳指,一脸淡漠。 “既然这儿解决不了,那就交给昭狱吧,已经许久没人去昭狱走一圈了,还怪冷清的。赵太傅,你说是不是呢?” “昭狱”两个字一出,赵太傅吓得踉跄后退几步,差点给摔了。 众所周知,昭狱是用来审讯犯人的地方,也是楚国最黑暗最残酷的地方。 创建昭狱的人是老誉王妃。 当初新帝十二岁登基,朝堂风雨暗涌,各个党派心思复杂,那些不服新帝的人,都被老王妃给抓去昭狱了,无论是有罪还是没罪,她想要的,是对新帝绝对的臣服。 渐渐的,昭狱那个地方,成为了世人的噩梦。 老王妃离开楚国之后,便把昭狱交给了自己的儿子,也就是楚予宁。 自从楚予宁接手昭狱,里面折磨人的手段愈加狠毒。 这三年来,进了昭狱的人,从来没有能够活着出来的,这个地方可以让所有人闻风丧胆。 楚予宁活阎王的名声,也是从此传出去的。 …… 赵柔儿听到这句话后,眼眶立马就红了,豆大的泪珠滑下来。 如果进了昭狱,她这条命都没了,还谈什么尊严? 连赵太傅也劝赵柔儿,“女儿啊,为了保命,你就低个头吧。” 赵柔儿只好深吸一口气,忍着屈辱给温似锦跪下,连连磕了三个头。 “王妃,是我说错了话,还望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我。” 所有人都看见赵柔儿下跪道歉了,以为温似锦会顺势原谅她,谁知温似锦当着大家的面…… 第17章 你管不住嘴,我就打到你哭 温似锦扬手打了赵柔儿一巴掌! “啪!” 这一巴掌,清脆干净,所有人都没料到。 赵柔儿的脸上立马浮现五个手指印,她捂着脸不敢相信,可脸上火辣辣的痛感在提醒她。 从小到大,赵柔儿就是被捧在掌心的明珠,别说打了,父母便是一句重话都没说过。 可她今日在众目睽睽之下,被温似锦狠狠扇了一巴掌! “誉王妃,你……欺人太甚!” 温似锦既然敢打这一巴掌,就不后悔。 “既然赵小姐管不住自己的嘴,我不介意帮你管管,怎么你有意见?” 她话音一转,扫向赵太傅等人,“还是说你们有意见?” 赵太傅对着赵柔儿暗暗摇头,示意她忍耐。 赵柔儿忍着眼泪,她从小到大没受过这样的委屈。 今日这仇,她记下了。 …… 自始至终这场闹剧,皇帝都只是旁观看戏,他看温似锦这性格,只怕誉王府以后要热闹了,有意思。 现在戏结束了,也该做点正事了。 皇帝喝了一杯茶,说:“誉王妃,即使你救出了太后,也不能证明,太后中毒与誉王无关,他依然有毒害太后的嫌疑。” 温似锦就知道,皇帝想把毒害太后的罪名扣在楚予宁身上,然后治誉王府满门抄斩的罪名。 可她不明白,皇帝为什么非得如此?他们之间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 “谁说我不能证明了?” 温似锦拍了拍手,示意宫女把太后吐出来的那些秽物端上来。 宫女一端上来,那股恶臭味迅速漫延开,所有人赶紧捂着口鼻,面露恶心。 温似锦:“启禀皇上,这是太后昨夜吐出来的那些玫瑰花糕,有些还没有完全消化,可以查出来,里面所用的花瓣品种是西周的艳群芳。艳群芳这个品种非常特别,很容易辨认。“ 众人脸色怪异,不知她想表达什么? 温似锦嘴角勾了勾,“据臣妾所知,前些日子,西周使臣送了几盆艳群芳给皇上,也就是说,只有皇宫里才有这种玫瑰。誉王送给太后的玫瑰花糕是在宫外买的,绝对不会掺杂艳群芳这个品种的玫瑰花瓣。” 她说着说着,看向徐太医。 “徐太医,我口说无凭,你可以去查一查,这秽物里的玫瑰花瓣究竟是不是艳群芳?” 徐太医突然被点名,吓得一哆嗦。 此时,皇帝的眼神也在盯着徐太医,他没有办法,只好忍着恶臭去查验了。 期间,徐太医好几次都差点呕出来,但也只能硬着头皮接着查。 一刻钟后,徐太医脸色青红,他跪在皇帝面前,“启禀皇上,这里头的花瓣品种确实是‘艳群芳’。” 温似锦眼中闪过一丝得意,“皇上,现在可以证明誉王的清白了吗?” 这件事中,楚予宁从头到尾没有为自己辩解,是因为他有自己的计划,可计划已经被温似锦打乱了。 楚予宁侧眸看着温似锦,还真是伶牙俐齿、心思缜密,和他记忆里的那个草包完全不同。 他现在越发怀疑这个女人,到底还是不是温似锦? ……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皇帝的脸色变得凝重起来,“誉王妃,按照你的意思,是有人给誉王送的玫瑰糕掉包了,用来陷害他?” 温似锦:“没错。而且这个人肯定是宫里的人,至于这个人是谁,得问问皇上你……将艳群芳赐给了宫里哪个妃子?” 其实温似锦心里猜忌,怕就是皇帝下的毒。但这种事情就算把证据摆出来了,反而会激怒皇帝,自己更脱不了身。 先不管毒害太后的真凶是谁,给皇帝一个台阶,故意问他赏赐给了何人,这样一来,他自然也会顺着台阶往下走。 皇帝长叹一声,道:“这么说来,确实和誉王无关,是朕误会了。” 他的语气轻描淡写,寥寥几句话就把这事掠过去了。 楚予宁凝视着皇帝,他的眼神幽深如古井,谁也猜不透心里想什么。 片刻之后,他扯唇道:“虽然说毒害太后的凶手与臣无关,但他到底是犯了株连九族的死罪,臣认为要尽快将此人捉拿归案。皇上,您说呢?” 他也很想知道,究竟是谁给太后下了毒? 皇帝眼底笑意浓了些,“既然誉王对此案如此关心,朕就交给你去查,这几天,你就留在宫里,务必要找到凶手。” 楚予宁应下了,他这人从来不是忍气吞声的性子,只有他冤枉陷害别人的份,别人要来冤枉陷害他,得掂量掂量自己有多少条命。 他不管凶手是皇帝还是其他人。 总之,那人一定得付出惨痛的代价。 温似锦在心里默默把楚予宁骂了无数遍,本来这事给皇帝一个台阶下,就算是到此为止了,可楚予宁却故意要去挑衅皇帝。 这倒是好了,楚予宁要留在宫里查案,连带着温似锦也出不了宫。 不过话说回来,她就算是出了皇宫,也是回到誉王府那个地狱,没什么两样。 “不过……朕还有一件事特别好奇。”皇帝的话锋一转,他的眼神盯着温似锦看,“你的医术是师从何人?太医院解不了的毒,你竟然可以做到。” 温似锦就猜到有人会怀疑自己,她已经想好了说辞。 “臣妾的母亲苏清禾,当年是长安城内的神医圣手,臣妾随家母学了一些医术,所以略懂一二。” 皇帝蹙眉,“苏清禾……是啊,朕都差点忘了,丞相夫人曾经是神医圣手。” 不单单是皇帝,在场很多人都快忘了当年的神医圣手。经过温似锦一提,大家才记起来,那已经是许多年前的事情了。 自从苏氏嫁人之后,就一直深居府中,多年前不曾露面,世上已经没几个人还记得她了,这未必不是一个女子的悲哀。 一时间,众人唏嘘不断。 皇帝问:“你母亲这些年过得如何?” 温似锦脑海里钻进来一些原主的记忆。 这些年来,苏清禾过得很不好。 不单单是丈夫不爱,自己也是重病缠身,就连女儿也十分厌憎她,不肯认她当母亲。 哪里还有半点神医圣手的风采? 第18章 这个吻是还给你的 温似锦从记忆中抽出身来,内心也是一阵唏嘘。 不得不说,婚姻真是一座炼狱,把曾经赫赫有名的神医圣手苏清禾,摧残成了那副病殃殃的模样。 但眼下,温似锦为了减少不必要的麻烦,也只能对皇帝说一句:“承蒙皇上关心,母亲过得很好。” 皇帝没有再问什么,他脸色不大高兴,让所有人都退下了。 …… 楚予宁拉着温似锦回到了他们所在的别院,他把门一关。 他的语气十分愤怒:“温似锦,你给本王老实交代,昨天你都干了什么?” 楚予宁想不明白,为什么他会晕倒在角落里?直到他从自己脖子下面抽出了一根银针。 温似锦先用那个吻迷惑楚予宁,然后再对他使用暗器。 这个女人,还真是不简单啊! 从前,一直是他小看了她! 那么日后……如果她要杀了他,是不是也是易如反掌呢? 温似锦移开目光,她当然知道楚予宁指的是那根银针。她故意笑了下,岔开话题。 “王爷,我昨天不就是亲了你一口吗?反正你又没少块肉,何至于这么生气,要将我生吞活剥了似的?大不了你就亲回来呗,当我还你的。” 温似锦眉眼含笑,看着楚予宁,一脸坦坦荡荡。 这话一出,气氛瞬间变得暧昧起来。 楚予宁突然抓住温似锦的手,“很好,这可是你说的!” 温似锦意识到不对劲,她使劲抽出自己的手,却怎么也抽不出:“王爷,你……抓疼我了!” 楚予宁恶狠狠地盯着温似锦,的确是要将她生吞活剥了,逐渐变得炙热起来。 忽然之间,楚予宁一手揽着温似锦的细腰,一手按着她的后脑勺,紧接着,他笨拙而强势地吻了过去。 这个吻来得突然,温似锦没有半点防备,她猛地睁大了眼睛。 “唔……唔唔……” 温似锦以为凭楚予宁对她的厌恶之情,他是不会碰她的…… 可现在……他在干什么?! 他是疯了吗? 男人的唇瓣凉薄如冰,冷得她心口一颤。 温似锦感觉不到半点亲吻应有的情意,她只感觉到了报复。 没错,楚予宁在报复她,他在狠狠报复她。 他得让她知道,他才是永远的主导者和掌控者。 温似锦拼命推开,她擦了擦自己的嘴巴,眼眶红润,显得有几分委屈。 她瞪着他,“你在干什么?” 楚予宁低着头,斜着眸光看她,浑身有一种漫不经心的颓废感,眼中尽是淡漠与疏离。 他用手指淡淡擦了擦唇角,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 “还给你的。” 话音刚落,楚予宁就打开房门走了出去,没有丝毫停留,像极了提起裤子翻脸不认人的渣男。 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是温似锦的错觉。 她赶紧喝了几大口水,把嘴巴给洗干净了。 “呸呸呸!这狗男人心眼还真小,我昨天不就是亲了他一下吗,那是为了救人的权宜之计,值得他如此记恨吗?” 兰心走了进来,“小姐你在说什么?” 温似锦脸上的愤怒还没消去,她瞥了兰心一眼,“没什么。” 兰心有些迷惑,“奴婢刚才瞧着王爷怒气冲冲地离开,你们俩是不是又吵架了?” 温似锦:“我才懒得和他吵架,是他心眼小。” 兰心笑了,她低声说:“王爷心眼小,你又不是第一天知道。从前啊,朝堂上有个新来的官员不知忌讳,穿了与王爷类似颜色的外衫,结果你猜怎么着?” 温似锦问:“怎么着了?” 兰心:“结果啊,那人被迫当着大家伙的面,把衣裳给脱了,还被打了个半死,最后不停求饶,这才保住了一条性命。” 温似锦仿佛能想象那个场面,怪不得大家都说誉王是个变态,简直是变态到了极点! “让大臣当着满朝文武的面脱衣服,这么羞辱人的事,亏他干得出来,果然是个小心眼的男人!” 兰心左顾右盼,确认没有人偷听,“小姐,之前在温府的时候,奴婢就劝过你,不要招惹这位誉王,你硬是哭着喊着要嫁给他,谁劝都没用。现在,既然你们都已经成为夫妻了,就好好过日子吧。” 说到这,兰心叹了声,“王爷心眼小爱记仇,你设计陷害他的事,他怕是一直都耿耿于怀,你得想个法子化解这根刺才对。” 温似锦的脸色也变得沉重起来,她现在是誉王妃,如果不能与楚予宁友好相处的话,那她接下来的日子只会过得更艰难。 可偏偏……兰心说得对,楚予宁就是心眼小爱记仇的性子,他这人睚眦必报,从来不干宽宏大度的事儿。 她要怎么办,才能化解他心里的刺呢? 温似锦真想把原主揪出来打一顿,她干啥不好,偏偏设计陷害楚予宁,就算成功嫁进来,还不是落得个凄惨死去的下场。 留下这一地烂摊子……唉! “咚咚咚!”有人在敲门。 温似锦:“请进。” 来人是太后身边的宫女,名叫烟罗。 烟罗:“王妃,太后娘娘有请,请立即随奴婢过去吧。” 温似锦不知太后找她过去干什么,“好的,我这就去。” …… 慈宁宫。 温似锦走进去,就闻到了一股子浓郁的药味。 太后体内的毒虽然解了,但身体依然是遭受了重创,如今相当于是拿药吊着她的命,也不知能活多久。 太后对温似锦招手,“誉王妃,你来了。” 温似锦毕恭毕敬走过去,“臣妾给太后请安。” “免了吧。”太后挥挥手,让身边的丫鬟都退下去,“哀家找你过来,是有些话想问你。” 温似锦:“太后是想问病情相关的吗?” 太后已经知道,是温似锦将她从鬼门关里拉回来的,所以温似锦应该最清楚她的身体状况。 那些太医一个个只知道骗人,嘴里半句实话都没有。 所以太后把温似锦召来,她想知道自己的身体,还有多少日子。 “誉王妃,哀家问你,你可一定要如实回答,不许说谎。” 温似锦点了点头,“必定如实。” 太后抬起疲惫的眼皮,”你说句准话,哀家还能活多久?“ 第19章 她的孩子,尸体都泡腐烂了 温似锦看太后是真的很想知道,她低着头回禀:“太后娘娘,如果按时服药、调理得当的话,可保三年无虞。” “竟然还有三年……”太后淡笑一声,竟是有几分讽刺,她还以为自己活不长了呢。 温似锦摸不准太后的心思,她不敢随便说话,毕竟能成为太后的人,不可小觑。 空气安静了许久,谁也没有说话,温似锦更是大气都没敢喘。 良久之后,太后开口道:“誉王妃,哀家再问你,你觉得谁是下毒的人?” 温似锦心里一个“咯噔”,她有个猜想,但她不能把自己的猜想说出来,因为她怀疑的人是皇帝,自己又无凭无据。 而且这是个送命题啊,谁知道太后是不是在试探什么? 温似锦赶紧跪了下来,“恕臣妾愚笨,不知是何人。” 太后看到温似锦这瑟瑟缩缩的样子,“誉王妃,哀家还以为你多么厉害呢!原来和那些人也没什么区别,胆小如鼠。” 话虽然这样说,温似锦并没有听出太后语气中的责怪。 果然这深宫里的人,一个比一个人精,每一个字都藏着深意。 “罢了,你起身吧。”太后揉了揉眉心:“笨点也挺好的,可以活得更久些。” 她说着说着,咳出了一丝血。 温似锦装作听不懂的样子,一脸懵懂地站起来。 她拿帕子给太后擦了擦,“太后娘娘,你身体还没有恢复,要多歇息,少说话。” 太后往后靠着,她仰头看向窗外,目光空洞。 “哀家已经歇息得够久了,等哀家死后,还怕没有歇息的时间吗?” 不知为何,温似锦总觉得太后骨子里带着一股丧劲。 所有人都说太后脾气好、容易相处,是因为太后心里没什么在乎的人和事吧。 或者说……她对这个人间没什么留恋,反而还有些盼着去世。 温似锦站在旁边,陪了太后许久,当她以为太后睡着的时候,太后开口了。 太后对温似锦说:“哀家这条命是你救回来的,你想要什么尽可开口,只要是哀家能办到的事,都会满足你。” 温似锦看太后这表情不像是在开玩笑,可她……想要什么? 她本就不是这个时代的人,最想要的无非就是回到原本的时代,可俨然不可能了。 如果她对太后说,她想和楚予宁和离的话,太后能做到吗? 这个想法一出,温似锦就默默摇头了,太后是做不到的。 其实仔细想想,原主能如愿以偿嫁给楚予宁,并非是因为她设计陷害楚予宁非礼。毕竟楚予宁风评凶煞,还会在意一桩非礼臣女的事情吗? 最主要的原因,是皇帝想顺着这件事,把原主嫁到誉王府。 温丞相是皇帝的心腹,他把温似锦嫁给楚予宁,何尝不是安插自己的眼线呢? 可惜所有人都没想到,真正的温家嫡女已经死了。 现在活着的温似锦,和这个时代的任何人都无瓜葛,她只为自己而活。 …… 太后见温似锦一直低着头不知在嘀咕什么,她问:“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吗?” 温似锦说:“实不相瞒,臣妾想要一件能保住自己性命的东西。” 在这个世界,等级森严、尊卑有别,一个不小心就犯了大罪,更别说身边还有一个时不时想掐死她的楚予宁,对她来说,什么都不如性命重要。 太后凝思了会,她拿出了一条鞭子递给温似锦。 这鞭子不长且细,看样子没什么杀伤力,但却是由金丝所炼,贵重无比,随身携带怕是会让人误会是装饰品。 太后解释道:“这还是先帝留给哀家的,已经过去好几十年了,此物能上打昏君下打奸臣,但凡有人敢怪罪于你,见到此物,都得掂量一二。” 温似锦顿时意识到这条鞭子的重要性了,她欢喜接下。 “谢太后娘娘赏赐!” …… 温似锦前脚刚从慈宁宫出来,路过旁边的湖泊时,听到“扑通”一声。 她看到有个小孩子掉了进去。 冬日的湖水冰冷刺骨,怕是还没把人淹死,就已经先将他冻死了。 温似锦不是什么行善积德的好人,遇到这种事都是当作没看见,可湖里那个孩子勾起了她内心深处的记忆。 在温似锦十岁那年,她捡了一个五岁大的孤儿养在身边。 那时候,温似锦也想不明白,她自己的生死都不稳定,为什么还要养着个小屁孩? 大概是那孩子成天跟着她屁股后面,“姐姐、姐姐……”叫个不停,让她心软软。 温似锦就想着,反正自己吃的不多,有一碗米饭就分他半碗,随便养着就好了。 可后来啊,温似锦某次出任务回来后,却看到了那孩子的尸体。 他泡在水里大半个月,身体都腐烂了,连相貌都辨认不清。 直到她掰开他的手掌,看到他掌心紧紧攥着的糖果,她才敢确定是他。 因为他说过,他要把最甜的糖果都留给姐姐,让姐姐高兴。 所有人都说他是溺水身亡的,毕竟小孩子爱玩水是常态,温似锦当初也没怀疑什么,如今想来,真是步步都是算计。 组织只想把温似锦培养成最锋利的刀,不会允许她有任何软肋。 可那个孩子始终成了她心底最深的伤口。 …… “救命!!!” 湖里小孩的求救声钻进温似锦的耳朵里,让她避无可避。 她不由在想,当初那个孩子是不是也是这样呼救的,却没有人来救他,他该多绝望啊! 温似锦不再犹豫,迅速跳进了湖里。 这湖水里混着还没融化的冰块,冷到骨子里,像是有无数根针一起扎在了她身上。 温似锦冻得牙齿都在打颤,她咬着牙关朝着那小孩游了过去。 她抱住小孩,拼命将他往上托起。 这会儿,那些发现小孩失踪的宫人围了过来。 “九皇子在那!” “快,快把九皇子救上来!” 温似锦一直托举着小孩,等那些人把小孩接过去。 小孩被接走后,温似锦的力气已经被耗完了,她的双手往下垂去,身子骤然沉入冰湖。 冰冷的湖水灌入她的口鼻,她听不见也看不见了…… 第20章 王爷你那儿有反应了 有人惊呼一声,“不好,王妃还在那!” 冰冷的湖水淹没温似锦的头顶,在这一刻,她的意识似乎无比清晰,如果这样死去,能回到她原本的世界,那也不亏了。 就当温似锦以为自己能回去的时候,一只手抓住了她后脖子的衣领,像老鹰抓小鸡一样,将她从水里提了出来。 楚予宁本来是在追查毒害太后一事,他想着亲自来问太后一些细节,不料发现这女人跳进了湖里。 也不知怎么的,他此前多次希望这个女人死去,可这一刻却亲手把她救了出来。 楚予宁见温似锦浑身湿透,隐隐勾勒出身体的曲线,他解开自己的披风,给她盖住了。 温似锦脑子已经被冻得不清醒了,迷迷糊糊之中,她仿佛又看到了那天将她抱出北苑的男人,不禁勾唇微笑。 “大美人儿,又是你啊……” 楚予宁皱着眉头,脸色渐渐变青,都这个时候了,这臭女人脑子里还在想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没个正经样。 “去叫太医过来!” 他直接打横抱起浑身湿漉漉的她,一边走,一边不忘吩咐人去叫太医。 周围的宫人都惊呆了,誉王原是最爱干净的人,却也不介意王妃这一身泥水。 …… 温似锦昏睡了一天一夜才醒过来,都快把兰心给吓死了。 “小姐,你可算醒了,你知不知道快把奴婢给吓死了。你又不识水性,干嘛奋不顾身去救人啊?” 兰心的眼睛又红又肿,显然哭了很久。 温似锦脑子里一片浆糊,晕晕沉沉的,可她听到兰心这话后,立马警觉了几分。 等等……原主是不识水性的! 温似锦差点忘了这个点,是她鲁莽了,只希望千万不要有人注意到这里! 房门被推开,楚予宁从外头走进来。 楚予宁的话里带刺,“真是想不到,王妃还是个见义勇为的大善人啊!” 温似锦一看见楚予宁,脸色就变了,“王爷怎么来了,是看我死了还是活着吗?” 此时,兰心默默地退下了,将战场留给这二位,还顺手把房门给关上。 楚予宁扫了温似锦一眼,虽然她的脸色还有些苍白,但说话中气十足,显然是没什么大碍了。 他眼神一挑,“本王不是来看你的。” 温似锦:“那你是来干什么?” 楚予宁:“本王是来审你的。” 楚予宁走近了几步,他捻起一根针放在温似锦眼前,这就是她此前刺入他后背的那根。 他有去调查过这根银针,是特制的,与市面上不同。 “王妃,眼熟吗?” 温似锦心里“咯噔”一跳,但面上如常。 楚予宁:“这才几日功夫,传闻中蠢笨如猪的温家大小姐,不仅能救活身中剧毒的太后,还能用银针致本王昏迷,最奇怪的是,一个不识水性的人,竟然能跳进湖里救溺水儿童,真是让本王绞尽脑汁也想不明白,不如你来告诉本王?” 温似锦手心里开始冒出冷汗,她这次救人是大意了。 按照楚予宁的话,这些事情的确不应该发生在原主身上,他本就奸诈多疑,现在肯定怀疑她的真实身份了。 可这又如何? 温似锦就在这具身体里,就算楚予宁怀疑,他也拿不出证据。 “王爷,这有什么好奇怪的?” 楚予宁反问:“还不奇怪吗?” 楚予宁活了二十年,能用暗器伤他的人,寥寥无几。 可温似锦轻而易举地就用银针将他弄晕了。 当然,他故意忽略了那个吻。 如果温似锦单纯对楚予宁使用暗器,那她绝对会失败。 所以她事先强吻他,迷惑了他的意志,这才能够成功。 温似锦淡笑一声,“我母亲是长安城的神医圣手,我跟着她学了几招,不是很正常吗?” 楚予宁眼神一凝,怀疑更深了几分。 据他所知,苏清禾卧病多年。 温似锦从小不学无术,她怎么可能学了几招? “那你又是什么时候学会游泳的呢?一个不识水性的人,跳入冰湖救溺水者,还真是有趣啊!” “我……”温似锦一时哑言。 该死,难不成当时救那个孩子,楚予宁也在现场吗? 温似锦一口咬定,“那孩子才几岁,我总不能见死不救吧!在我跳下去的瞬间,身体被激发了内在潜能,所以就会了!” 楚予宁捏住温似锦的下颚,他的眸子凑近,离她的脸不过一两厘米的距离。 四目相对,温似锦看清了他瞳孔里面的猜忌、还有逐渐上升的杀气。 “说,你到底是谁?” 他指骨用力,掐得温似锦下颚生疼。 温似锦挤出一丝笑容,“我,就是相府嫡女温似锦,也是你新婚燕尔的妻子。” 楚予宁怀疑温似锦很久了,不单单是救人这事。 从新婚当夜开始,他就怀疑这个女人不对劲,与从前判若两人。 一个人,能在短时间内发生如此大的变化吗? 可这张脸、这具身体,的确是她! 到底是哪里的问题呢? 楚予宁想不明白,他抓住了温似锦的右手手腕,检测她有无武功, 如果眼前的温似锦真是冒牌货,那她来他身边一定有目的。 可这手柔若无骨、肤如凝脂。 楚予宁摸过去的时候,觉得心里头莫名有些痒痒,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她并不会武功,也没有内力。 温似锦瞧出了楚予宁的意图,笑话,就这副身子骨能查出什么? 可温似锦最是受不得委屈,凭什么她要像犯人一样被他审问? 受了委屈,总得讨回来不是? 温似锦懒懒地半坐在床上,楚予宁站在床前,她故意往前靠过去,扑在他怀里。 隔着布料,她能感受到他蓬勃有力的心跳,还有胸膛的肌肉。 她的左手顺着他的肌肉线条往下……再往下。 “王爷,你摸了那么久,可是摸出了什么?不如让我来摸摸看?” 温似锦的声音柔媚蛊惑,一瞬间把楚予宁心里那些苗苗小火给点燃了,他的身体有了些不受控制的行为。 楚予宁不得已松开抓着温似锦的手,将她往后一推。 “你这个女人,不知羞耻!” 仔细听的话,他的声音夹杂着几分厚重的喘息。 温似锦慵懒地靠在墙上,歪着头打量楚予宁,目光不怀好意地落在他腰部的位置。 女人轻笑一声,“王爷,你身体有反应了。” 第21章 她救的九皇子是个傻子,脑子不太好 楚予宁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红。 这个女人是故意的,她在勾引他! 一时间,他忘记了自己的来意,脑子里只有愤怒,还有那被愤怒掩饰下的躁动…… 温似锦笑得媚眼如丝,她就是笃定楚予宁不会对她做什么。 他那样厌恶她,如果自己不受控制碰了她,才是对他最大的惩罚。 温似锦当着楚予宁的面,慢慢地解开自己的衣带。 一件件地脱下。 当楚予宁看到温似锦那一抹红色胎记的时候,雪白锁骨下,一朵含苞欲放的蔷薇花。 他眼神僵住了。 新婚当夜,他撕开她衣服的时候,记得她肩膀上是有这个胎记。 可见自始至终,都是温似锦这个女人。 难不成真是楚予宁想多了,现在的她不是冒牌货,只是性情变了而已…… 这样一想,楚予宁心里越来越乱。 他抓起床上的棉被直接罩在温似锦身上,将她给裹得严严实实,连一根头发都不透出来。 “收起你那些小伎俩,你这瘦瘦小小的身材,本王没什么兴趣!” …… 等楚予宁离开了,温似锦才能从被子里钻出来,她深深喘了好几口气。 “这该死的狗男人,差点把我闷死!” 而且一想到楚予宁说的话,温似锦心里就不痛快,什么叫做瘦瘦小小…… 她把身子挺直了,低头往下看了看,还是能看出点轮廓的。 这……明明不小的,哼! …… 楚予宁从房间里走出来后,就一直往风口走。 他得让冷风把自己吹得清醒点。 大概在风口站了有半个时辰,楚予宁才离开,他转身去了牢房,太后中毒的真相还没查出来。 刚踏入牢房,一股浓郁的血腥味和腐肉味,就扑面而来。 楚予宁明明是有严重洁癖的,对于这牢房的肮脏倒是习以为常。 他走到那铁柱面前,问秦胜:“她还没招认吗?” 这铁柱上吊着的女人,就是当初指证楚予宁毒害太后的宫女,小紫。 秦胜说:“王爷,这人嘴硬得很,什么都不说,只咬定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楚予宁扫了一眼浑身是伤的小紫,他拿起旁边烧好的铁钩落在她锁骨的位置,不知为何,此时他脑海里想起了温似锦的那块胎记。 小小的,很红,像一朵含苞欲放的蔷薇花。 楚予宁的眸子眯了眯,“在这个位置,刺一朵蔷薇花,应该是挺好看的。” 他的尾音落下,小紫就发出一声尖锐的惨痛声。 “啊!!!” 这声音凄惨尖细,刺得人耳朵疼。 楚予宁的动作很快,不过半刻钟,他就已经用铁钩在紫儿锁骨处“画”了一朵花。 只不过这一大片的血,看起来血肉模糊,花形不太清楚。 他不太满意,总觉得没有温似锦锁骨的那朵好看。 楚予宁把手中的铁钩一扔, “小紫,指认一切都是皇帝吩咐你干的,本王可以留你一条小命。” 小紫死死咬着牙关,满嘴都是血,就是不肯说,无论他们怎么打,她都是那句话。 “奴婢什么都不知道。” 楚予宁有些不耐烦了,他把这个人交给秦胜,“今夜还不肯招认的话,就杀了吧。” …… 第二天,未央宫里的人过来找温似锦,说是皇后有请,让她过去一次。 兰心解释道:“小姐,你那天救的孩子是九皇子,九皇子是皇后养大的,皇后娘娘这是要感谢你呢。” “九皇子?”温似锦皱了皱眉头,她对“九”这个数字很敏感,因为她曾经养的那孩子就叫小九。 兰心指了指脑袋:“不过这九皇子脑子不太好,小姐你等会要注意一下。” 温似锦:“脑子不太好……是什么意思?” 兰心压低声音,“九皇子是在冷宫里出生的,他的生母疯疯癫癫,也不怎么管他,有一次九皇子生了大病,发高烧把脑子给烧坏了,智力就一直低下。” “后来皇后娘娘的大皇子去世了,皇上怕她忧心过重,便把九皇子交给皇后抚养了,这才发现九皇子的智力不太对劲,唉……” 温似锦:“那皇后娘娘对九皇子如何?” 兰心说了四个字:“视如己出。” …… 未央宫。 温似锦刚下轿子,看到这儿的第一眼,是觉得寒酸。 再怎么说,这好歹是楚国皇后的宫殿,却如此冷清,没什么人来往的样子。 宫女梦儿出来迎接:“誉王妃,请随奴婢进来吧。” 温似锦点了点头,跟着她进去了。 皇后名叫南宫宛宁,她原先是西周公主,当初西周和楚国打得不可开交、两败俱伤,为了休战才选择两国联姻。 这些年来,楚矜对南宫宛宁的态度一直不冷不热,反而独宠陈贵妃。 后来南宫宛宁丧子,生了一场大病,他顺势就让陈贵妃协助管理后宫。 南宫宛宁不是爱争抢的性子,就任由陈贵妃一直把持后宫、无法无天。 宫里人惯会捧高踩低,一看皇后娘娘不受宠爱,就可劲地攀附陈贵妃那边。 所以这未央宫素来冷清,没什么人来。 …… 温似锦走到南宫宛宁面前,微微屈膝行礼,“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 她暗暗打量了几眼。 平心而论,南宫宛宁的相貌在后宫不算出众,但她妆容干净、鬓发齐整,气质也温柔文静,看着是个体面人。 可事实上,体面人在后宫里是混不好的。 南宫宛宁将温似锦扶起来,“誉王妃不必多礼,本宫今日见你,是想向你表达感激之情的。” 她转身吩咐婢女,“梦儿,去泡壶茶来。” 温似锦尝了这未央宫的茶,觉得别有风味,西周人泡茶的手法确实特别些。 她问:“九皇子身体可有大碍?” 南宫宛宁:“锐儿已经无碍了,当时如果没有你舍身相救,本宫只怕再也见不到他了。” 对南宫宛宁而言,若再经历一次丧子之痛,她怕是要把自己的命给搭进去了。 所以温似锦这一救,不仅仅是救了九皇子楚锐,也是救了南宫宛宁。 正说到九皇子,九皇子就跑过来了,他扑进南宫宛宁的怀里,“母后,我想出去玩。” 看到九皇子的时候,温似锦都快傻眼了。 当初救他的时候没看清,这会才看清他的相貌。 九皇子长得和她的小九一模一样…… 第22章 狠狠把她欺负哭了 南宫宛宁让九皇子过来见见温似锦。 “锐儿,这就是上次救你的姐姐,如果不是她,你就没命了,你可要好好感谢她才对。” 九皇子站在温似锦面前,五岁大的小人儿,还没她一半高,用那双乌溜溜的大眼睛正望着她。 这胖嘟嘟的小脸出现在温似锦眼前,让她有一种久别重逢的错觉。 他真的长得和小九一模一样…… 温似锦的心口被什么刺了一下,密密麻麻的疼痛。 小九,是你吗? 温似锦喃喃一声:“小九……” 九皇子对着谁都是一张憨憨笑脸。 他扯着她的衣角,“姐姐,你怎么看起来不开心,是母后不让你出去玩吗?” 温似锦弯腰蹲下来道,将眼中的湿润掩去。 “我没有不开心,我只是看着九皇子有些眼熟,想起了一个远方表弟。” 九皇子朝着温似锦伸手,他手心里躺着一颗糖果。 “呐,给你糖吃。母后说了吃糖能让人开心,姐姐,你也要开开心心的呀!” “好。” 温似锦接过九皇子掌心的糖果,是草莓味的。 小九最喜欢的也是草莓味的糖。 九皇子回头对南宫宛宁说,“母后,我想和这个姐姐出去玩,你可以答应我吗?” 上次,九皇子不慎掉入冰湖,至今让南宫宛宁心有余悸。 她总担心会有危险,所以不让他出去玩。 可小孩子爱玩是天性,怎么管得住呢? 九皇子一直缠着:“母后,你让我出去玩嘛,我想和姐姐一起去,好不好嘛?” 南宫宛宁有些为难:“誉王妃,这……” 温似锦说:“皇后娘娘,我可以和九皇子一起玩,没关系的。” 南宫宛宁同意了:“好吧,那多让几个宫人跟着。” …… 九皇子似乎很喜欢温似锦,一路上叽叽咕咕说个不停。 温似锦并不觉得九皇子智力有问题,她暗中给他把过脉,挺正常的。 或许他就是发育比正常孩子慢一点吧,等再过几年就好了。 这时候,身后传来一句女子的声音。 “呦,这不是那个傻子吗?” 温似锦回过头一看,不远处站着一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子。 她体态婀娜,着一身淡红色的绣锦长裙,发髻斜插着几支碎金流苏步摇,妆容妖娆妩媚,眼角上挑,一脸的盛气凌人。 如果温似锦没猜错,这位就是传说中宠冠六宫的陈贵妃了。 九皇子一看见陈贵妃,笑脸立即转变为怒容。 他讨厌这个女人。 他拉了拉温似锦的手,“姐姐,我们快点走,这是坏人!” 陈贵妃听到了这话,“你这傻子,说谁是坏人?” 九皇子很生气,气汹汹道:“坏人,我才不是傻子!” 陈贵妃多年受宠,却无子嗣,她早就看这傻子不顺眼了。 扬手就是一巴掌扇过去。 可手还没有落下,就被人紧紧抓住了。 陈贵妃侧眸看向温似锦,“你好大的胆子,敢对本宫无礼。” 温似锦蹙眉,她已经很不高兴了。 “贵妃娘娘可要慎重,你这一巴掌打的可是皇子。” 陈贵妃仗着皇帝的宠爱,显然没有把九皇子放在眼里。 这些年来,未央宫那些人都是任由她欺负。 谁又敢说半个“不”字? 眼前这个黄毛丫头,还真是胆大包天! 宫女红云在陈贵妃耳边说了一句:“娘娘,这位是誉王妃。” 陈贵妃闻言,冷笑一声,“原来你就是那个草包啊!” 她看了看温似锦,又看了看九皇子,笑了几声。 “草包和傻子一起玩,还真是绝了!” 身边的宫女也跟着一起嘲笑起来。 温似锦看这些人的嚣张气焰,就能想象得出来,陈贵妃平时是怎么欺负皇后母子的。 欺负九皇子也就罢了,现在还一并嘲笑温似锦,她这暴脾气,可受不了这个委屈。 温似锦突然松开陈贵妃的手,并且往前一推。 陈贵妃没站稳差点摔了一跤,怒道:“你干什么?” 温似锦掏出手帕,仔细擦了擦手,“没干什么,就是想告诉你一句,如果你想打架,我奉陪。” 陈贵妃现在恨不得让人把温似锦抓起来,可温似锦是王妃,身份不比她低。 最重要的一点是,誉王还在宫里查案,打狗还得看主人呢。 陈贵妃可以随意欺负九皇子,是因为皇后不中用,无论陈贵妃干什么,皇帝都会站在她这边。 但眼前这个誉王妃,陈贵妃却是要掂量掂量了。 陈贵妃:“誉王妃,你对本宫如此无礼,就不怕本宫告诉皇上吗?” 温似锦冷笑一声,完全无视陈贵妃。 她拉着九皇子的手,大大方方从陈贵妃身边经过。 “九皇子,我们走。” 九皇子离开的时候,还故意对陈贵妃做了个鬼脸气她。 “坏女人,略略略!” 陈贵妃看着这两人扬长而去,气得直跺脚,她从来没受过这样的委屈。 “本宫不会放过她的!” 陈贵妃立即跑去御书房,找皇帝告状去了。 …… 御书房。 总管太监言公公一看到陈贵妃,精神顿时就紧张起来了。 他说:“贵妃娘娘,皇上和誉王在谈重要的事情,要不您先等等?” 陈贵妃气势汹汹:“本宫现在就要进去见皇上,你们谁也别拦!” 她把言公公往旁边一推,自己推门进去了。 言公公叹气摇头,陈贵妃这嚣张跋扈的性子,都是皇帝给惯的,谁也没办法。 皇帝正和楚予宁谈及毒害太后的凶手,却见陈贵妃哭哭啼啼地跑进来了,只好将谈话搁置一边。 陈贵妃扑进皇帝怀中,一副哭得梨花带雨的模样,“皇上……” 皇帝满眼都是心疼,“爱妃这是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陈贵妃抬眸看了看,又低着头,欲言又止。 皇帝亲自帮陈贵妃擦眼泪:“到底是谁欺负了你?” “是……是誉王妃……”陈贵妃哭得更厉害了,“皇上,你看她把臣妾的手掐成什么样了?” 她举起手来,手腕上有一圈红印。 …… 楚予宁闻言,眼神一挑,怎么又和温似锦有关? 他还真是无论在哪个地方,都逃不了温似锦的消息,好似整个世界都被她充斥了。 皇帝的脸色沉重起来,他问陈贵妃,“正好誉王也在,你仔细说说,她怎么欺负你的?” 陈贵妃:“臣妾就是随便逛逛花园,不料撞见了誉王妃和九皇子,她上来就是对臣妾一顿羞辱,还要打臣妾……” “岂有此理!朕一定给你讨个公道!”皇帝怒而拍桌,他对言公公道:“去把誉王妃给朕叫过来!” 第23章 贵妃她确实身上没病啊 温似锦把九皇子送回去后,就被叫到御书房了。 她走进去一看,没料到楚予宁那个狗男人也在场,最关键的是,他只是一副看好戏的姿态,显然不打算插手此事。 而陈贵妃正贴在皇帝怀里,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绿茶模样。 温似锦就知道,这个女人向皇帝告状了,不过谁让陈贵妃有个宠爱自己的夫君呢? 不像她这个可怜娃娃,没人疼没人爱,只能靠自己。 …… 皇帝最宠爱的就是陈贵妃了,她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平日里,陈贵妃掉了一根头发都要杀人的,温似锦把她的手腕掐出了红印,她肯定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更何况,陈贵妃和赵家还有一层关系。 陈贵妃的姐姐,就是赵太傅的夫人、赵柔儿的母亲。 温似锦之前逼赵柔儿下跪磕头,还扇了她一巴掌。 这陈贵妃本来就记仇,她可不得抓住机会报复温似锦吗? 楚予宁站在旁边,目光朝温似锦看去,还以为她会惊慌害怕,可看她这样子,倒是一脸无所谓。 温似锦安安静静地低着头站在那儿,看起来乖巧懂事,甚至还有点小无辜,莫名地让他心里有点软。 如果……楚予宁是说如果的话,温似锦这次主动向他求助,他就帮她一次,好歹他们是名义上的夫妻。 可温似锦心里压根就没考虑过楚予宁,她只把他当作看戏的,男人,从来都是靠不住的! 皇帝拍了拍桌子,质问温似锦:“你为何要欺辱朕的爱妃?如果你今日不给出一个合理的交代,朕就砍了你的头!” 这样一点小事,就能让皇帝砍了一个王妃的头,可以看出来,他平时对陈贵妃有多么宠爱了? 温似锦抬起眸子,瞧着陈贵妃哭得那楚楚可怜的模样,实在是心烦。 她说:“皇上,臣妾没有欺负陈贵妃,而是在为她看病。” 皇帝一瞬间瞳孔震惊,“看病?你说爱妃她病了?” 陈贵妃皱起眉头,她自己身体有没有病,难道自己不清楚吗?温似锦这是找借口为自己开脱! “你胡说什么,本宫的身体安然无恙,哪里有病了?” 温似锦勾唇笑了笑,“古人说的好,讳疾忌医是最可怕的。贵妃娘娘,我今日偶遇你的时候,就发现你得了病,这才上前抓住你的手腕,是为了给你把脉。” 陈贵妃气愤:“你简直是胡说八道!本宫才没有病!” 她看向皇帝:“皇上,这个女人在骗人,你千万不要被她给骗了!” 皇帝拍了拍陈贵妃是手,示意她放心。 他问:“誉王妃,你说陈贵妃病了,那她是患了何病?” 温似锦:“什么病现在还不太好说,我敢问陈贵妃一句,你近日是否在身体上发现颗粒大小的红斑?” 陈贵妃刚想反驳,脸色却有些变了。 这些日子,她身体上的确起了一些颗粒大小的红斑。可又不是什么大碍,过些时间就会消掉的。 温似锦接着说:“虽然这红斑现在只有那么几颗,但会很快四处漫延,甚至会爬到贵妃娘娘的脸上,最可怕的是,这很有可能会留下难以消除的疤痕。到时候,贵妃娘娘的花容月貌必然会受到影响,也就是毁容。” 听到“毁容”二字的时候,陈贵妃都被吓傻了。 可温似锦发现,皇帝比陈贵妃还要担心她的脸。 皇帝急问:“那有没有什么法子治?” “这法子嘛……”温似锦捏了捏自己的下巴,想了想,“不太好治。” …… 陈贵妃站起来,她指着温似锦说:“本宫身上才没有什么红斑,你不要再胡说了!” 她挽着皇帝的臂膀,“皇上,她绝对是胡言乱语的,你快把这个女人拉出去砍了!” 皇帝凝望着陈贵妃的脸,迟疑了三秒,“你身上当真没有红斑?” 陈贵妃愣住了,“臣妾……” 皇帝宠了陈贵妃这么多年,她心里想什么,他一清二楚,看来是真的有了。 温似锦说:“皇上,如果你与贵妃不相信我,大可等三日后再看看,那红斑会不会爬满贵妃娘娘的身体。只怕那时候已经追悔莫及了……” 她说完,还叹息一声。 陈贵妃看温似锦言辞凿凿,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她心里开始有些慌了,可她不能让自己面子过不去。 “要证明本宫有病没病还没简单,去召见太医来不就是了?” 皇帝觉得有理,“传徐太医过来。” …… 徐太医提着药箱来的时候,看到温似锦在,他顿时两眼一黑,她已经给他留下了阴影。 上次太后的病情,徐太医小瞧了温似锦,差点辞官回乡,要不是他极力向皇帝求情,此时此刻已经离开太医院了。 现在他只想避着温似锦走。 皇帝吩咐:“徐太医,你现在给贵妃把脉,看看她身体是否健康。” 徐太医认认真真给陈贵妃把了脉,“皇上,贵妃娘娘凤体康健,没有生病。” 陈贵妃讥笑了声,道:“温似锦,现在徐太医都说本宫身体康健,你之前的话就是故意恐吓!” 温似锦看着陈贵妃,也看了看徐太医,“有些疑难杂症,太医一时走眼可能看不出来,何况徐太医医术不精,他更看不出来了。贵妃娘娘,我还是想劝你一句,趁现在医救还来得及,如果拖太久,不堪设想啊……” 徐太医闻言,温似锦当着皇帝贵妃的面,在说他医术不精? 她也太欺负人了吧! 温似锦见徐太医愤愤不满,她挑眉而问:“怎么,徐太医又要和我打赌了吗?” 徐太医:“你……王妃,我好歹在太医院那么多年,你才十八岁,我知道的疑难杂症怎会比你少?贵妃娘娘身体康健,确实没病啊!” 温似锦:“好,如果三日之后,贵妃娘娘安然无恙,我任凭你们处置。如果贵妃娘娘身上满是红斑,徐太医,你就是延误病情,犯了失职之罪,到时候就告老还乡吧!这一次,你再向皇上求情也不管用了。” 徐太医顿时哑言,上次太后中毒一事,他已经吃了教训,可不敢再打赌了。 然而陈贵妃非得赶鸭子上架,“徐太医,你就放心和她赌,万事有本宫给你担着!” 第24章 你把我休了吧 徐太医好不容易在太医院混得风生水起,他才不想告老还乡呢。 可陈贵妃逼着他出面,要是不答应,便是得罪了陈贵妃。 这宫里有句话,得罪谁都好,就是不要得罪陈贵妃,哪天突然就死了。 徐太医硬着头皮,他真是处处为难啊,只好应下了,“王妃,臣肯定贵妃娘娘身体无恙。” 温似锦勾唇含笑,眼里闪过几分狡黠。 “好,那三日之后,大家拭目以待吧。” 皇帝看着这些人各执一词,他也不知谁是对的了,“好,朕就看看三日后,到底是如誉王妃所言,还是如徐太医所言?誉王妃,如果你是故意诓骗,朕就治你欺君之罪。” …… 出了御书房后,温似锦就回到了自己所在的别院。 兰心在屋子里不停徘徊,一脸心急如焚的样子。 温似锦:“兰心,你别走来走去了,去给我泡壶茶来。” 兰心:“小姐,你现在如何还能喝得下茶啊!三日后,如果陈贵妃她安然无恙,那你就是犯了欺君之罪啊……” 温似锦拍拍兰心的脑袋,“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 温似锦越是这样肯定,兰心就越慌,她每次这胸有成竹的样子,都会闹出笑话。 毕竟兰心跟在温似锦身边十几年了,小姐是什么样的人,她难道还不清楚吗? 虽然说夫人苏清禾曾经是妙手回春的神医,但小姐从小不爱读书,可以说是不学无术,她哪里知道看病救人?之前救醒太后,怕只是碰巧有解药。 如今那陈贵妃唇红齿白、气焰嚣张,哪里像是得了病的人? 不行啊,三日后肯定会输的! 兰心:“要不我们去求求王爷吧,他一定能救小姐的。” 温似锦斜眸一看,“求他?做梦吧!” 她这辈子就算是饿死、被人打死、掉进水里淹死,也不会求楚予宁一个字! …… 此时,站在门口的男人,气得嘴角抽了抽。 楚予宁过来,原本是和温似锦一起商量三日后的事情,谁知她竟说出此话。 真是好心没好报,怪他自讨没趣!就该让这个臭女人多吃点苦头才是。 温似锦还没意识到门外有人偷听。 她对兰心说:“兰心,我告诉你啊,以后不要在我面前提起那个男人,我与他早就是桥归桥路归路了,除了夫妻之名,没有任何瓜葛。” 兰心:“可你之前不是一直都爱慕王爷吗?” “咳咳……”温似锦有些尴尬:“你也说了是以前了,现在我对他没有半点兴趣,早就不爱了,各过各的就是。这天底下好玩的人多了去,我干嘛吊在他身上?” 门被推开了。 楚予宁怒气冲冲地站在温似锦面前,“王妃这是想红杏出墙了吗?” 兰心一看到楚予宁来了,立马变成缩头乌龟,“奴婢去泡茶了,您二位聊。” 温似锦白了眼兰心,这个不争气的丫头,干嘛一看见楚予宁就跑? 门被关上了。 温似锦感觉得到楚予宁一身煞气,自觉不妙。 她挤出笑容,“王爷,你来得正好,我有事和你聊聊。” 楚予宁现在很生气,他倒是想听听,有什么事。 冷冰冰地吐出一个字:“说。” 温似锦清了清嗓子,“那我就开门见山了。“ “王爷,你讨厌我,我也不喜欢你了,我们两的婚姻对彼此都是一种折磨,既然如此,何不好聚好散呢?你玩你的,我玩我的,岂不快哉?” 言下之意,就是想和离了。 楚予宁眼神阴郁了几分:“楚国律例,圣旨赐婚,只有丧偶没有和离。难不成你是想让本王把你给杀了?” 温似锦还是在意自己这条小命的,“还是别让我这条小命脏了王爷的手,你其实……可以休了我!” 楚国律例的确不允许和离,但没说不让休弃。 楚予宁眼神里的杀气都溢出来了,原来温似锦想要的是一封休书。 她宁愿被休,沦为世人笑柄,也要离开他! 好,很好啊! 楚予宁问:“你想要休书?” 温似锦赔笑道:“如果王爷愿意给的话……” “想都不要想!” 楚予宁打断了温似锦的话,他这人天生反骨,就是见不得别人事事顺心。 温似锦想要休书,楚予宁偏偏就是不给! 他不给,她又能怎么样呢? 温似锦站了起来,抬头仰望着他:“楚予宁,你为我挡过箭,我也为你解过毒,怎么说也不算仇人了吧,你为何非得和我作对?你就给我一纸休书,我们一别两宽,难道不好吗?” 楚予宁看着急得快跳脚的温似锦,他眼中有些许得意,“你为什么那么想要休书?” 还能是为什么?温似锦不想一辈子活在王府中。 她是现代来的人,想要自由,想要无拘无束不被束缚的自由。 可这些理由不能说出来。 “王爷,因为我们之间没有感情,没有感情的婚姻注定是一滩死水,时间久了会发臭的!” 楚予宁漂亮的眸子眯起,薄唇淡笑中带着极致的嘲讽,“温似锦,你和本王说没有感情?“ “当初死乞白赖要嫁给本王的人不是你?那个跪在本王面前苦苦哀求的人不是你?亦或者是说,设计陷害本王娶你的人不是你?” “你费尽心思,终于如愿以偿了,现在倒是想解脱了,本王告诉你,不可能!” 温似锦被质问得节节后退,真想反驳一句,那人的确不是她。 可她顶着这具身子,反驳无效! 温似锦:“王爷,婚前是我脑子被猪油蒙住了发蠢,现在我想通了不行吗?” 楚予宁盯着温似锦的眼睛,吐出两个字:“不行。” 他什么时候成了她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人?凭什么她想离开就离开? 温似锦被气笑了,“你不肯给我休书,难不成是真的对我情根深种了?王爷,不是吧,你喜欢上我了!” 她故意朝他凑近,步步紧逼。 温似锦的手搭在楚予宁心口,她对着他耳边低声吹气,“楚予宁,我明白了,你就是喜欢上我了,所以舍不得我离开,对吗?” 第25章 洗澡被人偷看了 “你胡说八道什么!”楚予宁很快就把温似锦的手给拍开,“本王就是喜欢一头猪,也不会喜欢你!别自作多情了!” 温似锦:“既然不喜欢,为什么不给休书?” 楚予宁笑了,笑得有几分坏意,“难道你还不知道吗,本王就是想留你在身边好好折磨……” 温似锦心里冒出一百句脏话,想狠狠骂出来。 但她……只能忍! 这天杀的狗男人,真的太歹毒了! 楚予宁得意地笑了笑,他就是喜欢看她气急败坏的样子,“如果你用心讨好本王的话,说不定本王哪天开心了,就给你一封休书让你离开。” 温似锦努力挤出笑容,“王爷,那你想让我如何讨好你呢?” 楚予宁眸光凝聚,仔细想了下,“本王现在还没想好,等想到了再告诉你吧。” 他笑了下,大摇大摆地离开了。 温似锦看着楚予宁那得意的背影,她一遍遍地告诉自己,忍! 可真的,她受不了了! 干脆把那个狗男人杀了吧! …… 温似锦坐下来,仔细思考杀掉楚予宁的可行方式。 方式一:下毒。 上次温似锦借接吻迷惑楚予宁,才用银针把他给弄晕了,有了一次就没第二次,他肯定提高警觉性了。 方式一不可。 方式二:刺杀。 温似锦本身不是靠武功在组织里出名的,她擅长的是下毒和暗器,更何况她穿越到这柔弱身子骨里,武功底子更差了,她根本不是楚予宁的对手,他一招就可以了结她的性命。 方式二也不可。 方式三:买凶杀人。 既然温似锦不是楚予宁的对手,可这江湖总有高手,大不了她就去找个武功厉害的人,把他给杀了。 据说楚国最厉害的杀手组织叫做暗阁,暗阁阁主手中没有败绩,只要给的钱够多,他就能帮你办事。 温似锦思来想去,也就方式三可行了。 可买凶杀人,需要一大笔钱。 问题又来了,温似锦没钱,她是个穷光蛋啊! 该去哪儿弄钱呢? …… 夜已经深了,兰心让人打来热水。 “小姐,奴婢刚才听说,王爷去天牢审犯人了,他今天不会过来了,奴婢伺候你沐浴休息吧。” 温似锦听着这话的意思,像是在说她会等楚予宁一样? 她不喜欢洗澡的时候有人,“我自己洗就是了,你退下吧。” 兰心觉得小姐有些奇怪,但她没说什么,默默退下了。 温似锦脱掉衣服,慢慢地走进浴盆,然后将自己沉下去。 穿越以来发生的每一件事,都让温似锦心情沉重。 这古代的日子,不比组织里枪口舔血轻松啊! 温似锦闭着眼睛,打算好好休息一会。 突然从窗口跳进来一个黑衣人! 温似锦一个激灵,她赶紧抓起一件衣服把自己裹上,“谁?” 这黑衣人的刀就架在温似锦脖子上,“不许出声,否则我就杀了你。” 紧接着,温似锦听到不远处传来呼叫声。 “快追刺客!” 温似锦看了看眼前这黑衣蒙面男子,心知他就是那个刺客。 她赔笑道:“这位大爷,你放心,我绝对不大喊大叫,你先让我穿好衣服行吗?” 刺客这才注意到,如果不是有花瓣盖着,她已经被看个精光了。 温似锦见刺客不说话,“你放心,我是已婚人士,如果我引来侍卫,被他们发现我这个样子和男人相处,我也难逃死罪,所以我肯定会安安分分的。” “已婚人士”这四个字让刺客眼神闪烁了些,他轻咳一声,“你穿衣服,我不拦着你。” 温似锦:“……大爷,你该不是要看着我穿衣服吧!” 刺客纹丝不动,显然是这样打算的。 温似锦还没试过在男人面前这样,就算是楚予宁,他们也只限于亲了几口,还没如此窘迫的情形。 大概刺客自己也不好意思了,他转过身去,剑还搭在温似锦脖子上。 “给你十个数的时间,穿好衣服。一、二、三……” 温似锦暗暗骂了几句,手忙脚乱地随意穿起来。 时间一到,刺客就转过来了。 眼前女子浑身只裹了一件单衣,她的头发湿漉漉地搭在双肩,水滴从锁骨处滑下,胸前微微起伏,勾勒出纤细的腰肢…… 她的相貌算不上天姿国色,但胜在娇俏可人,像一只糯米团子,让人很想狠狠欺负一番…… 门外的声音近了。 “他往这边跑的,快!” …… 刺客提高警觉,他暗暗握紧了剑柄,做好了决一死战的准备。 温似锦注意到他肋下有血,想必是受了伤。 若是让那些侍卫在温似锦这里抓到了刺客,那她的名节也就没了,搞不好还会被打成同盟。 这样一想,温似锦迅速把灯给吹灭。 她抓着刺客的手,往床上跑去。 温似锦拿被子将他盖住,低声道:“一切听我的。” 女人刚沐浴完毕,身上还带着清淡的芬芳,时不时钻入刺客的鼻息中,让人心魂缭乱。 他现在和她躺在同一张床上,她的肩膀和他的肩膀紧紧贴在一起…… 有人过来敲门,是兰心。 她问道:“小姐,你睡下了吗?” 问了好几遍,温似锦才开口,“什么事啊,我已经睡下了,大晚上把我吵醒?” 兰心:“小姐,今晚闹刺客了,罗统领在外面问,你有没有看见一个黑衣人经过?” 温似锦:“什么黑衣人,我不知道。” 兰心走出去,对门口的侍卫统领说:“王妃说了,她没看见刺客。” 侍卫统领名叫罗岳,他左顾右盼,刚才就是看见刺客往这个方向来的,“为了王妃的安全着想,末将要搜查这个院子。” 兰心:“罗统领,你好大的胆子,敢搜查誉王妃,是不想活命了吗?” 罗岳坚持己见,“末将说了,是为了王妃的安危考虑,万一刺客躲在这房间里,那该多危险啊,所以一定要进去搜!” 兰心挡着他,“不行!” 罗岳根本没把一个丫鬟放在眼里,他话音刚落,就直接往院子里面闯…… 越是阻拦,这里面越是有鬼! 第26章 她被子下面藏着一个男人 兰心挡在院子门口:“罗统领,你别忘了,你可是大男人,这样闯入王妃的院子,是想破坏她的名节吗?如果让誉王知道,他的王妃被人欺辱,你猜他会不会杀了你?” 搬出誉王的时候,罗岳立即面露难色了,那的确不是个好惹的角色。 可今天不能抓到刺客的话,他也不能向皇帝复命。 这时候,温似锦却说:“兰心,你让他进来搜,搜到刺客也就罢了,没能搜到的话,我倒是要看看这些人,该怎么交代?” 兰心闻言,她从门口让开,双手叉腰气汹汹道:“罗统领,有本事,你就进去搜啊!” 罗岳有些犹豫,他看见刺客就是往这边来的。 可如果没搜到刺客,反而还得罪了誉王。 得不偿失。 …… 温似锦看着窗外的人影,知道罗岳一直没走。 这样一直耗着也不是办法。 她想从床上下来。 刺客拉住她的手,似乎是怕她去告密。 温似锦低语:“你放心,我们现在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 她穿好外衣,走过去把门打开。 温似锦冷眼瞧着罗岳,“罗统领,让你来搜,你不来搜;让你走,你又不走,到底是想干什么?” 罗岳抱拳道:“王妃恕罪,末将也是奉命行事!” 温似锦侧身而立,“罗统领既然这么确定刺客藏在这里,那你进去搜吧。” 罗岳到底还是不敢真的踏入王妃的院子,但确实担心刺客藏匿其中,便叫来一个宫女,“你进去看看,不许弄乱王妃的东西。” 温似锦没想到罗岳会找宫女,她的表情维持原样,“快点吧,本王妃可没那么多功夫陪你们耗。” 这个宫女走了进去。 宫女走了好几圈,停在床边。 温似锦的心瞬间就提起来了。 如果让宫女掀开被子,岂不是就看见那个刺客了? 到时候,刺客被抓也就算了,温似锦也要陪刺客一起去死了。 她只能在心里默默祈祷,那个宫女千万不要掀开被子! …… 宫女对着床看了又看,她的手正放在被子上,似乎在怀疑什么。 温似锦走了过去,质问道:“你该不会是怀疑那刺客躲在了我的床上吧?” 宫女立刻跪下来,“王妃恕罪,奴婢只是随意搜查,绝没有怀疑王妃的意思!” 温似锦喝道:“你还说没有此意?这房间那么大,你不去查,就盯着这张床,难道说着床上能藏人吗?” 宫女哆哆嗦嗦,一直求饶。 罗岳盯着她们,他越想越不对劲,温似锦越是阻挠,他就越觉得有诈。 此刻,罗岳什么都顾不得了,直接闯了进来。 他一把掀开了床上的被子…… 温似锦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了。 可被子之下,空无一物! 那个刺客不见了! 温似锦松了一口气,估计在她出去应付罗岳的时候,他找准机会逃走了。 现在,罗岳没能在房间里搜到刺客,脸色骤然变得难堪。 温似锦转过身,她直接朝着罗岳扇了一巴掌,“罗统领,强行闯入王妃的房间,你可真是好大的胆子啊!” 罗岳生生忍了这一巴掌,他半跪在地,“是末将鲁莽,还请王妃恕罪!” 温似锦拔出他手中的佩剑,架在他脖子上。 她冷笑道:“罗统领,我今日就算是杀了你,你也得跪下谢恩!” 罗岳身子有些战栗,没有人是不怕死的。 那刀如今就落在他脖子处,看得出来,温似锦不是在和他开玩笑。 “王妃说的对,您就算杀了末将,末将也不敢有怨言。只求王妃看在末将抓贼心切,而且对誉王也是忠心耿耿的份上,放末将一条生路!” 温似锦嘴边浮现丝丝笑意,“罗统领真的想要生路,那我就指一条给你。” 罗岳:“还请王妃明示!” 温似锦:“罗统领保卫这座皇宫的安全,实在是劳苦功高,我其实也不忍心杀了你,只不过嘛,我若是放了你,那我的声誉怎么办呢?” 罗岳:“王妃可以放心,末将保证,绝对不会有人走漏半点对您不利的消息,更加不会有损您的声誉。” 温似锦看向旁边那个低着头的宫女,她一句话都没说,只不过瞥了眼。 罗岳当即就掐断了这个宫女的脖子。 温似锦:“罗统领这是何苦呢?你杀一个宫女干什么?我不需要罗统领杀人,只想让罗统领帮我办一件事而已。” 罗岳顿生警觉。 温似锦:“这件事对罗统领而言十分简单,你帮我办成了,我就当你私闯我房间的事情没有发生过。” 罗岳:“王妃请说。” 温似锦低声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 罗岳脸色有些吃惊,迟疑一会,便应下了。 …… 罗岳离开之后,温似锦在房间仔仔细细走了三圈,看到头顶的天窗有被撬动的痕迹。 那个刺客应该是从上头逃走的。 兰心气鼓鼓地走进来,“小姐,你就这么放过那个罗岳了吗?” 温似锦淡笑一声,“你何时见过我宽宏大量?放心吧,有他受的。” 兰心不知道温似锦同罗岳说了什么,但从她表情上看,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我担心陈贵妃那边,听宫人说,她现在活蹦乱跳的,完全没有病痛,小姐,你三天后可怎么办啊? 温似锦倒是一点都不心慌:“这才第一天,急什么。” 她问:“对了,你知道今晚闹刺客的事情吗?” 兰心:“我听外面的宫人说,誉王已经查到了毒害太后的凶手,他带着人证小紫在御书房面见皇上,结果那刺客当着皇上和誉王的面,把小紫给灭口了。所以罗统领就一路追刺客,追到这儿来了。” 温似锦挑了挑眉,问:“你说刺客能当着皇帝和誉王的面,杀了人证,而且还能逃出去?这是把皇宫当自己家到了呀!” 兰心点点头,“我也觉得十分震惊!” 温似锦试探过楚予宁的身手,如果刺客能在楚予宁手上逃脱,说明他的确是有几分本事的。 如果让他去刺杀楚予宁的话,会不会成功呢? …… 这天晚上,罗岳刚离开不久,就写了一封密信给陈贵妃。 他把温似锦吩咐的事情,全部都一五一十告诉给了陈贵妃。 陈贵妃正慵懒地躺在她的贵妃榻上,一边吃着新鲜的青桔,一边看着罗岳的密信。 红云问道:“贵妃娘娘,罗统领在信上说了什么?” 第27章 她浑身上下都生疮发脓了 陈贵妃冷冷笑着,说:“罗岳的信上,把温似锦的计划都告诉本宫了。本宫的身体根本没病,只是因为吃多了青桔才起红斑的,过几天就会消掉。” “所以,温似锦吩咐罗岳去御膳房动手脚,让御膳房把最酸的瓜果都送到这万霞宫来,本宫喜吃青桔,自然会容易吃多,到时候身上起了些许红斑,皇上就会认为本宫有病。” 红云闻言,忧心忡忡地看着陈贵妃手中的青桔。 陈贵妃柳眉一扬起,“呵,可惜那个贱人不知道罗岳是本宫的人,她还想指使他办事,简直是异想天开!” 此时,陈贵妃正剥开一个青桔,往嘴里送。 这青桔可真酸啊,几乎能酸掉牙了,陈贵妃被酸得五官都挤在了一起,但她还是乐此不疲。 红云·:“贵妃娘娘,誉王妃不是说,吃酸的会让你起红斑,你为何还要继续吃?” 陈贵妃:“既然本宫的身体没病,那本宫就多吃几个青桔,反正只会长一点点红斑,过几天就能消掉。三日后,等温似锦以为自己计划成功的时候,本宫就利用这封密信,当着所有人的面拆穿她,至少得让皇上知道,她的医术都是假的。” 红云:“可……娘娘的身体真的不会有事吗?” 陈贵妃:“当然不会有事。徐太医说了本宫没病,温似锦也对罗岳说本宫没病,你还在担心什么?” 红云没再说话了。 陈贵妃喜吃青桔,是后宫人尽皆知的事情。 然而这种奇酸的青桔只生长于淮北,淮北距离长安城有千里之遥。 皇帝为了能让陈贵妃吃到新鲜的青桔,特意命专人骑最快的马,用装着冰块的箱子运送,沿途还要不停更换冰块。 往返淮北一趟,简直是劳民伤财。 还真是有古书里“一骑红尘妃子笑”的意思了。 世人对此心存不满,都暗中说陈贵妃是当代妲己,注定会祸国殃民。 可他们想不明白,明明陈贵妃的相貌算不得如何绝色,而且年纪也渐渐大了,但盛宠一直未衰。 就连陈贵妃自己也想不明白,她一个普通的渔家女,怎么会成为今日宠冠六宫的贵妃?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陈贵妃成了宠妃之后,她的姐夫赵成简直是青云直上,成为了当朝太傅。 太傅府,在另一方面也相当于陈贵妃的势力。 …… 第二天,天刚亮,陈贵妃就醒了。 她是被痒醒的。 “好痒……”陈贵妃不停地挠着自己的脖子、双手、腹部等位置。 可她越挠越痒。 最可怕的是,陈贵妃看见自己的肌肤上起了一大片一大片的红疹。 对,已经是红疹,不是红斑了! 她跑到梳妆镜前一看,左边脸上也有红疹了! 怎么会这样? 陈贵妃被镜子里的自己吓到了,尖叫一声:“啊!!!” 红云匆匆跑进来,她看到陈贵妃这模样也被吓到了,“贵妃娘娘,你的脸怎么了?” 陈贵妃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但她知道,要是自己身上留下这些红疹印迹的话,她在这个宫里就混不下去了。 红云:“贵妃娘娘你别急,奴婢这就去传太医!” 陈贵妃却拉住红云,“不许去。” 她刚和温似锦打过赌,说自己没病。 现在大张旗鼓地去找太医,岂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脸? 再说了,陈贵妃不想被人看见她现在的模样,尤其是皇帝。 如果喊太医过来,就会惊动皇帝。 她不能被皇帝看到! 红云明白陈贵妃的担忧,“奴婢私下去传徐太医过来,不会惊扰任何人。” …… 很快,红云就带着徐太医过来了。 “徐太医,你快看看贵妃娘娘怎么样了,她身上起了许多红疹。” 徐太医捋了捋自己的胡须,仔细给陈贵妃把了脉,他属实看不出这是为什么,“这……” 陈贵妃是蒙着面纱的,她已经极力忍着自己不去挠痒痒了。 可越忍越痒,越痒越挠。 眼看着能抓的地方都抓出血痕了。 陈贵妃急得都快哭了,“徐太医,你无论如何都要消除本宫这些红疹,而且绝对不能留疤!” 徐太医确实看不出病因,只好说:“臣先开一些清凉消毒的药膏,您擦擦试试。” …… 这天夜里,陈贵妃脱光衣服趴在床上。 红云拿着药膏,给她涂抹。 肉眼可见的地方,都是红疹,简直不堪直视。 涂完药膏之后,陈贵妃倒是不痒了。 可那些红疹开始发痛,每一颗红疹就是一根刺,狠狠地刺进她的皮肉里。 “疼……好疼啊!” 陈贵妃痛得大哭大叫:“红云,本宫身上好痛!” 红云仔细一看,刚刚上过药膏的地方,红疹已经变成红色水痘,一颗颗鼓了起来。 密密麻麻的,让人看着又害怕又恶心。 随着陈贵妃在床上翻来覆去,那些红色的水痘被挤破,流出了黄褐色的脓水,伴随着一股奇怪的恶臭味…… 红云心道不妙,这怎么和誉王妃之前说的一模一样? “贵妃娘娘,你等着,奴婢再去叫太医过来!” 红云刚转身的时候,前院来报。 “皇上驾到!” …… 陈贵妃现在快痛得失去理智了,但一听到皇帝要来了,她不得不赶紧用被子把自己给蒙住。 她不能让皇帝见到这番模样,绝对不能! “红云,你去和皇上说,就说我已经睡下了,让他去别处。” 陈贵妃一直都是这样,不高兴的时候,连皇帝都不让进,皇帝也宠着她,从来没有生气。 可今天,皇帝已经踏了进来,“爱妃,你想对朕说什么呢?” 陈贵妃立刻钻进被子,将自己蒙得严严实实,连一根头发丝都不透出来。 皇帝以为陈贵妃又和自己闹别扭了,他坐在床边,“今日内务府呈上了一批新打造的首饰,朕亲自选了几支凤钗,你看看喜不喜欢?” 陈贵妃依旧躲在被子里,不说话也不动。 红云在旁边看得焦急,“皇上,贵妃娘娘她今夜不能侍寝,要不你移步别处吧……” 皇帝眼里生了几分怀疑,但他还是耐着性子问道:“是不是谁又欺负你了?” 陈贵妃还是不说话。 皇帝眸光冷了几分,他出手扯下了陈贵妃的被子。 第28章 我只是一个小笨蛋,怎么懂得害人呢 当看见陈贵妃的这一刻,皇帝吓得后退三步! 她浑身都长满了红痘,手臂、脖子……甚至是脸! 没有一块完好的地方! 最可怕的是,有些红痘被挤破,已经流出了恶臭的脓水…… 陈贵妃看见了皇帝眼中的惊恐。 这一瞬间,她仿佛明白了什么,赶紧抓起被子把自己蒙上。 皇帝质问红云:“贵妃她怎么会变成这样的?快去请太医啊!” 红云跪在地上,“奴婢也不知贵妃如何变成这样的,就一夜之间突然就……” …… 没多久,徐太医匆匆赶来。 他已经从红云嘴里,得知了陈贵妃的病情。 “这没道理啊,臣已经给贵妃开了清热解毒的药膏,怎么还会发脓呢?” 红云恨恨地看着他,“徐太医,贵妃娘娘就是涂了你的药膏,才变成这样的!” 皇帝闻言,冷眸看向徐太医。 徐太医忙不迭地跪了下来,这谋害贵妃的罪名,他可是担待不起啊! “臣给的药膏,绝对是不会危害贵妃娘娘的,请皇上明察啊!” 皇帝:“可事实上,贵妃就是因为你的药膏,而浑身溃烂,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徐太医连忙解释,可他的解释太过苍白无力。 红云提了一句:“皇上,事已至此,不如宣誉王妃过来一趟,给贵妃娘娘看病吧。” 这不说还好,一说就让皇帝想到了,温似锦之前就说了陈贵妃有病。 但陈贵妃讳疾忌医、不肯相信温似锦。 今天还是第二天,陈贵妃的病情就严重如斯! 皇帝吩咐自己的总管太监,“言公公,你亲自去把誉王妃给叫过来!” …… 温似锦慢悠悠地来了这万霞宫,这是她第一次踏入这里,有点被周围的陈设惊到了。 据说陈贵妃喜欢彩虹,皇帝为了满足她时时刻刻能看到彩虹的心愿,便用最昂贵的琉璃堆砌成了这座宫殿,一旦有光照下来,就会折射出五彩缤纷的“彩虹”。 不得不说,帝皇之爱,还真是奢靡啊! 皇帝看到温似锦就是一顿骂,“你为何来得这么慢?” 温似锦:“臣妾不是故意来得慢,而是前些日子掉进冰湖,导致腿脚发麻,现在还没痊愈,这才来迟了。” 皇帝记得皇后向他提过,温似锦为了救九皇子,舍身跳入冰湖,所以倒也不能怪她来得慢。 “你现在好好看看贵妃,她这身上的红痘怎么祛除?” 温似锦点头,走到陈贵妃床边。 床边的纱帘已经放下,温似锦只看得到里头一个背对着的人影。 “贵妃娘娘,我进来看看你的病情。” 陈贵妃在里面骂道:“滚,出去!” 她现在已经完全失控了。 温似锦有些无奈,内心却在暗笑。 “贵妃娘娘,你不让我看看你的病,又怎么能好呢?” 皇帝劝陈贵妃:“爱妃,你就让她看看。” 陈贵妃还是不肯,“不!你们都出去!都出去啊!” 她不想让任何人看见自己如今这模样。 连陈贵妃自己都嫌弃自己,就别说温似锦这幸灾乐祸的人了! 皇帝蹙眉,有些不太高兴。 他对温似锦说:“朕把贵妃交给你了,只要能让她痊愈,你尽管去做,有什么事情,朕给你担着。” 温似锦就等着这句话了,“好的!” …… 皇帝还是没有在这里等着,他实在无法接受一个满目疮痍、辨不清本来面目的陈贵妃,便离开了万霞宫。 温似锦心想,看来所谓的宠爱也没有那么深。 皇帝一走,温似锦不顾陈贵妃的抗议,将床帘给掀开了。 陈贵妃赶紧把自己的脸蒙住,怒斥道:“你听不懂本宫的话吗?本宫让你滚啊!” 温似锦淡笑:“贵妃娘娘这病啊,可不能这样闷着,会更加严重的。” 这会儿,红云也来劝道:“贵妃娘娘,你就听王妃的话吧,只有她知道怎么治你的病。” 陈贵妃盯着温似锦:“誉王妃,别以为本宫不知道,你就是猫哭耗子假慈悲,这一切都是你的阴谋,本宫不会相信你的!” 她知道了,罗岳那封密信是假的,是温似锦的圈套! 温似锦耸耸肩,表示自己很无辜。她只是一个大字不识几个的小笨蛋呀,怎么可能使出阴谋诡计呢? 心里……还真是有点小委屈。 “陈贵妃,你不相信我,对我也没什么坏处,反正烂掉的是你的脸。” 陈贵妃更加生气了,命令道:“红云,你把她赶出去,赶出去啊!” 红云脸色为难,“娘娘,你听奴婢一句劝吧,就让王妃给你治治,不然这要是留下疤痕了,你以后可怎么办啊?” 陈贵妃把周围的东西摔个稀碎,能摔的全都摔了,她的样子疯疯癫癫,俨然不像一宫主妃。 温似锦后退几步,“既然贵妃如此抗拒,那我也不勉强了,你就等着自己浑身的皮肤溃烂吧。兰心啊,我们回去。” …… 说着,温似锦就已经带着兰心离开了。 回去的路上,兰心问温似锦:“小姐,陈贵妃那到底是得了什么病啊?看起来怪恐怖的。” 温似锦唇角勾了勾,陈贵妃其实并没有得病。 只不过那天在御花园,温似锦抓着陈贵妃的手的时候,她悄悄洒了些毒粉。 至于罗岳……他执意来搜查温似锦房间的那天,就是她得罪陈贵妃的那天。 温似锦上午得罪陈贵妃,下午罗岳就闯进来查刺客,说他们没有关系,她还真是难以相信。 所以温似锦就故意吩咐罗岳,她猜到他会和陈贵妃告密。 陈贵妃原本有点怀疑自己有病,看了那封信后,就完全不怀疑了,坚信自己身体无恙。她吃了那么多酸的青桔,激发了皮肤上的毒素,这才生疮发脓。 她想顺势陷害温似锦,没料到把自己给害进去了! 当然了,这些真相,温似锦是不会告诉兰心的。 温似锦只对兰心说:“兰心,人可千万不能讳疾忌医。那病确实怪恐怖的,不及时治理的话,会全身溃烂、留下丑陋的疤痕,一辈子都消不掉……” 兰心:“这样的话,那陈贵妃的脸不就烂了?” 在她们身后不远的角落里,躲着一个小宫女,正在偷听…… 第29章 等我长大了就娶姐姐为妻 这偷听的小宫女正是红云,她赶紧跑回了万霞宫。 红云对陈贵妃说:“贵妃娘娘,奴婢刚才偷听到了她们的谈话,你这病不赶紧医治的话,全身都会溃烂的啊!到时候,皇上的宠爱、你的荣华富贵,都会烟消云散,万霞宫就会变成一座冷宫,你该怎么办啊?” 陈贵妃捂着耳朵,她抗拒这些话,“你别说了,别说了!” 红云还是劝说:“趁现在还能救,你就让王妃来治吧!” 对陈贵妃来说,如果她没了皇帝的宠爱,就什么都没有了。 不,她绝对不能失宠! 她不能让自己的脸烂掉! 此时,陈贵妃内心已经动摇了,“红云,你知道的,·本宫不想去求她。” 红云小声说:“人这一辈子,偶尔低一次头没什么的,你是贵妃娘娘,还怕日后没有报仇的机会吗?” 陈贵妃的眼神渐渐暗去,她看着铜镜中的自己,简直是满目疮痍、丑陋不堪。 面对这样一张脸,陈贵妃自己都恶心,就别说皇上了。难怪他都不肯过来看她了…… “你说的没错,本宫不能失去皇上的宠爱,现在最重要的是治病。红云,你亲自去一趟,把温似锦请过来吧。” …… 天一蒙蒙亮,红云就带着贵重的物品,前去求见温似锦了。 红云等了许久,太阳都冒出来了,还是不见温似锦的人。 她只好问兰心:“王妃人呢?” 兰心打了个哈欠,“王妃还在睡觉呢。” 红云皱了皱眉头:“都这个时候了还没起来?” 寻常人家的闺女都知道早起,更不用说嫁做人妇的女人,哪里还有睡到这个时辰的? 红云心里嘀咕着,这誉王妃真的懒,已经日上三竿了,还在睡懒觉。 但红云没办法,她是来求人救命的,只好耐心等着。 直到太阳晒屁股了,温似锦才慢悠悠地起身、梳洗。 她知道红云在外面等着,每多耽搁一分钟,陈贵妃就得多痛一分钟。 “兰心,你让她进来吧。” 红云的态度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恭敬,“王妃,奴婢今日过来,是请你去给贵妃治病的,之前那些不愉快的事情,请你多多包涵。” 温似锦正对着梳妆镜,整理自己的发髻,“其实啊,贵妃身上的病很容易治。” 红云:“王妃请直言,到底该怎么治?” 温似锦侧眸看红云一眼,她对陈贵妃倒是挺忠心的。 温似锦打开一个盒子,从里面拿出一根细长的银针交给红云,“先用这根针,把贵妃身上的红痘全部刺破,每一颗都要刺破。” 红云想想都觉得疼,“这……岂不是很痛?” 温似锦:“第一步是把脓水引流出来,当然痛。这第二步嘛,就是泡药水澡,消炎驱寒,就更痛了。” 红云:“什么药水澡?” 温似锦写了一张方子交给红云,她自己研究出来的毒粉,当然知道怎么解。 只是……她不想解的那么轻松,起码得让陈贵妃多吃点苦头。 这药方子,包含黄柏、金银花、白蛇草、丹参等物,将它们一同熬成药汤,的确是可以清热解毒。 但陈贵妃在挤完红痘之后,用药汤泡澡,药水对伤口的刺激很大,她一定会疼得死去活来,相当于是受刑了。 温似锦嘱咐道:“记住了,每日泡一次,持续一个月,不能断。一旦断了,疤痕会变得更深,前功尽弃了。” 红云:“奴婢记住了。” 她得了药方之后,就匆匆忙忙离去。 温似锦望着红云的背影,眼中笑意加深,陈贵妃的苦日子从今天才正式开始呢! 此后,每天都有凄厉的惨叫声从万霞宫里传出来,让人不寒而栗。 …… 一个小胖墩跑进来,“姐姐、姐姐……原来你也住在宫里啊,我来找你玩了!” 是九皇子楚锐。 温似锦弯腰看他,“九皇子,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 九皇子奶声奶气地说:“我可聪明了,问了好多人才打听到的。” 温似锦摸摸九皇子的头,“你偷偷跑出来,皇后娘娘要担心了,来,我送你回去。” 她牵着九皇子的手往外面走。 不料迎面遇上了楚予宁。 这几天,楚予宁一直有事在忙,并没有回来过。 温似锦乍一眼看到他,有些错愕,她的笑容渐渐散去,“王爷,早上好啊!” 楚予宁刚才还瞧见温似锦和九皇子有说有笑,她脸上的笑容温柔恬静,是不曾对他露出过的表情。 至于九皇子,他对谁都是一张笑脸,除了陈贵妃,因为陈贵妃经常欺负他。 他蹦蹦跳跳扑到楚予宁的怀里,“叔叔,你也是来找姐姐的吗?” 九皇子之前没见过楚予宁,在他的认知中,看起来冷冰冰像父皇那样的人,就是父皇那个年纪辈的人。 “叔叔?”楚予宁不明白,为什么他是叔叔,温似锦是姐姐? 他和温似锦只差了两岁,怎么就不是同一个辈分了? 而且要真论起辈分来,楚予宁还算是九皇子的兄长。 九皇子一直抓着楚予宁的衣袖,胖乎乎的小手把他的衣服给抓皱了,还丝毫不知。 温似锦担心楚予宁生气,毕竟这个男人对衣着打扮特别讲究,她怀疑他有严重的强迫症。 她把九皇子拉开:“九皇子,你要知道,不是什么人都能扑上去的。” 九皇子很单纯,他觉得长得好看的人就是好人。“可我看这个叔叔不是坏人,姐姐,你是不喜欢他吗?” 谁都没想到九皇子会问得这么直白,还当着楚予宁的面。 温似锦捏了下九皇子的脸,并不直接回答他的问题,“姐姐最喜欢你了。” 九皇子笑得更开心了,“我也喜欢姐姐,等我长大了,我就娶你为妻好不好?” 温似锦:“???” 楚予宁:“!!!” 楚予宁怀疑所有人都被九皇子给骗了。 好家伙,小小年纪就想娶妻了,他哪里像是智力低下的傻子? 九皇子得寸进尺,“姐姐,我现在什么都没有,只有母后给我的一包草莓味糖果,我把我的糖果都给你,你会愿意嫁给我吗?” 第30章 王妃求饶了吗?不,她把他们的钱都赚 温似锦简直是哭笑不得,摸了摸他的头,“九皇子,你才多大啊。” “我已经五岁啦!”九皇子嘟起嘴巴,一脸认真:“我会很快长高高,保护姐姐的!” 温似锦笑了起来,九皇子还没她一半高,就说着要保护她,还真是怪可爱的。 “那等你长高再说吧。” 九皇子重重地点头,“母后说多吃饭就能长高高,从今天开始,我一定会多吃饭,比这个叔叔还高!” 九皇子说着说着还看了楚予宁一眼,似乎把他当作参照物了。 温似锦捏捏九皇子胖嘟嘟的小脸蛋,“好了,现在我送你回未央宫。” 她拉着他的手,就要往外面走。 两人把楚予宁当作空气。 楚予宁看着温似锦拉九皇子的手,觉得分外碍眼,上前一步,把九皇子拉过来。 他故意说:“你姐姐她已经嫁人了,不可能再嫁给你!” 九皇子听到这句话后,呆呆愣了一下,像是反应了许久才反应过来。 原本傻憨憨的笑脸,顿时变得难过,晴天霹雳一般,一下子就“哇哇”大哭起来。 “啊……呜呜呜……” 楚予宁双手抱胸,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个小哭包,他勾唇笑了下,洋洋得意。 温似锦瞪了楚予宁一眼,“你欺负小孩干什么?” 她蹲下来哄着九皇子,“这就哭了,以后还怎么保护别人呢?好了好了,别哭了。” 九皇子这才擦干了眼泪,身子因哭泣而一耸一耸的,“我不哭了,姐姐你不要嫁给别人好不好?” 温似锦正要说话,旁边的楚予宁似乎要和九皇子较劲,他插了句:“她已经嫁给我了,你哭也没用。” 九皇子好不容易止住眼泪,又嚎啕大哭起来了,比上一次哭得还要“惨烈”。 “呜呜呜……你是坏叔叔、大坏蛋,我不喜欢你了!” 楚予宁最讨厌小孩子哭了,但他现在看九皇子哭得这么惨,反而有点幸灾乐祸。 温似锦哄了大半个时辰,才把九皇子哄好。 她现在对楚予宁十分无语,他这个人,幼稚起来和小学生没区别! 温似锦把九皇子送到未央宫后。 皇后看到九皇子哭得眼睛红肿,还以为他受欺负了。 温似锦没把今天发生的事情告诉皇后,寒暄几句就告辞了。 …… 下午,楚予宁就让温似锦收拾东西,准备出宫了。 回去的路上,他们坐在马车里。 温似锦问:“王爷,你找到凶手了?” 楚予宁:“找到了,是慈宁宫的一个太监。那小太监平日爱做些偷鸡摸狗的事情,被太后杖责了一顿,因此怀恨在心,所以暗中给太后下毒。” 温似锦挑了挑眉,她显然不信。 楚予宁问:“怎么,你不信?” 温似锦:“王爷信的话,那我就信了,谁让我们夫妻一体呢?” 楚予宁当然不信,他自始至终怀疑的人都是皇帝。 皇帝想借毒害太后的罪名,来对付楚予宁,当天夜晚的毒箭很有可能也是他干的。 可是对皇帝而言,他是楚国至高无上的统治者,是非黑白皆由他而定。 人证物证这些玩意儿,对普通人来说能定罪,对皇帝来说,只是一个笑话。 楚予宁从来不认为,证明皇帝是毒害太后的凶手,就能打击到他。 他只是想给皇帝添堵罢了。 本来,小紫都要招认了,楚予宁把她带到了御书房。 结果莫名其妙出现了一个刺客,把她给杀了! 那个刺客的身手,还有点眼熟…… 马车里的空气突然安静下来,温似锦还有些不大习惯。 但这一趟进宫,她隐隐觉得自己和楚予宁之间的气氛,有了些许微妙的变化。 究竟是哪里变了,她也说不上来。 回到誉王府之后,温似锦自觉带着兰心,回那个后院的下人居所。 楚予宁觉得疑惑,“你去后院干什么?” 温似锦说:“府外,我是王妃;府里,我是丫鬟,这不是王爷你的意思吗?现在,我要回我该去的地方。” 楚予宁脸色一僵,他的确是忘了自己把温似锦给贬成丫鬟了。 可既然他都忘了,温似锦还记着干什么? 这个没脑子的蠢女人,难道不知道察言观色吗? 罢了,她想去下人的院子住,就让她去吧! 温似锦是丞相嫡女,肯定娇生惯养的,等她在下人房间住得不舒服了,自然会哭啼啼地来求他。 温似锦和兰心离开之后,秦胜问:“王爷,你真的不把王妃接回来吗?” 楚予宁头一撇,“她自己会回来的。” …… 但是出乎意料,温似锦和兰心挤在小破房里,一连住了半个月,每天都乐呵呵的,完全没有求楚予宁允许她回去。 这会儿,轮到楚予宁心急了。 下人的后院,离楚予宁的院子特别远,已经半个月了,温似锦没有出现在他的视野中。 他……竟然有些想念她了! 楚予宁问秦胜:“那个女人当真住得很开心?” 秦胜斟酌了一下,“其实……也不是很开心。” 楚予宁就知道,温似锦吃不了苦,她早就想搬回来住了。 秦胜接着说:“王妃这几天和那些下人们赌钱,因为手气太好,回回都赢了,下人们看见她就避开,不愿意和她玩了。王妃找不到人一起赌钱,心里头正郁闷呢。” 听到这话,楚予宁内心有点小崩溃。 他还以为温似锦吃不了那个苦头,谁曾想她和下人玩成一片去了,还天天赌钱? 秦胜瞅了眼楚予宁。 他跟了王爷十几年,王爷心里想什么,他最清楚不过了。 现在,王爷就是想让王妃回来,但又拉不下自己的面子,心里正纠结着呢! 秦胜提议道:“要不,属下去把王妃接回来算了?” 楚予宁一口拒绝:“不行!” 秦胜就纳闷了:“王爷,你心里不是想让她回来吗,怎么又不去接?这女人啊,都是要哄的!” 楚予宁:“你说错了,本王才不想让那个女人回来,她乐意和下人一起赌钱,就让她去好了。” 秦胜耸耸肩,表示自己不信,但还是不拆穿了。像王爷这种口是心非的男人,天底下也找不出第二人。 过了半晌,楚予宁放下手中的折子,他摩挲着手上的玉扳指,眯了眯眸子。 “后院离柴房很近,冬日天干物燥,这柴房堆了那么多干柴,要是起火了,浓烟一定会蔓延到后院吧……” 秦胜顿时就明白了楚予宁的意思,“属下明白,这就去放一把火!” 第31章 我的大美人儿,乖,不要乱动 这天,温似锦在誉王府逛了一圈,实在是太无聊了,想找个人来赌钱,结果没有人愿意和她玩。 可真是快把她气死了! 这手气就是太好,能怪她吗?一个个的都不愿意和她玩。 遥想当年,温似锦和别人斗地主的时候,可从来没输过,人称江湖小赌王。 虽然这儿的人玩法不一样,但本质是差不多的。 温似锦晃了晃自己的钱袋,这一袋子都是她从下人手里赢回来的,算是她接下来干大事的启动资金了。 天色已晚,温似锦找不到人了,干脆回去睡觉。 忽然,她看到了自己房间上头有一大片浓烟! 兰心一脸灰扑扑地跑过来,“小姐,柴房突然着火了,我们的房间也被连累了,现在大家伙都在救火呢!” “柴房着火?”温似锦心里疑惑得很,她明明被关进柴房一夜过。 那柴房里面是湿的,怎么会着火呢? “有人受伤吗?” 兰心一脸担忧,“倒是没有人伤着,只是我们俩今晚没地方睡了。” 温似锦:“刚好就只殃及了我们的房间?” 兰心点点头,“是啊,我们真倒霉。” 温似锦双手抱胸,她眺望前方的那片浓烟,的确是有点倒霉。 房子被烧了,所以住哪呢? …… 秦胜走了过来,他清了清嗓子,故作担忧,问道:“王妃,这房间被烧了,你们接下来住哪里呢?” 温似锦瞧见秦胜,这人不是一直跟在楚予宁身边吗,怎么有功夫来担心后院烧没烧? 她眸光凝聚,在他脸上扫了一眼,顿时就明白了。 原来如此。 这柴房起火的事,怕就是秦胜干的,现在来猫哭耗子假慈悲! “是啊,誉王府之大,竟然无容身之所。”温似锦看向兰心,“兰心,要不我们回温家吧!” 秦胜劝道:“别别别,王妃,这大晚上的回娘家,影响多不好啊!” 温似锦:“影响不好就影响不好吧,反正我不在意,王爷应该也不在意,毕竟我和他的名声已经够糟糕了。” 秦胜觉得温似锦说的话有道理,王爷的名声确实已经够糟糕了。 在某种方面说,王爷和王妃真是绝配啊! 温似锦作势就拉着兰心往外面走。 秦胜有些心虚:“王妃请留步,其实誉王府还有很多房间,可以容纳你们,你们不至于回温家的……” 温似锦:“是么,比如呢?哪里?” 秦胜:“你与王爷的婚房。” …… 温似锦并没有搬回婚房,她要是和楚予宁同床共枕的话,不是他死就是她亡,还是保持距离比较好。 因此,温似锦带着兰心,住在了婚房旁边的偏殿。 不过这离楚予宁的房间太近了,只有几步路的距离。 温似锦心想:罢了,以后抬头不见低头见,见到了就打个招呼说“hi”,毕竟她还是要做一个讲礼貌的人。 这天搬家实在辛苦,温似锦很早就睡了。 …… 半个月不见,楚予宁确实有点想与温似锦见面,所以他让秦胜烧了那个柴房,迫使温似锦搬到这儿来。 楚予宁原以为温似锦会回来和他住一起,谁知她竟然只愿意住隔壁。 这个蠢女人真是脑子有问题! 半夜的时候,楚予宁偷偷摸摸地从窗户爬进来,想去看望温似锦。 因为他不想让她发现,所以没有走正门,反倒是和贼一样去爬窗。 他好歹是堂堂誉王,在自己的王府和做贼一样,真是可笑至极! 不过这不重要了。 …… 屋子里很黑,因为温似锦睡觉不喜欢有任何光。 楚予宁蹑手蹑脚地,走到了温似锦床边。 这女人四肢分开,躺在床上。 她一半身体在被子里,一半身体在被子外面,尤其是……有一条腿还搭在墙上! 若不是亲眼所见,楚予宁不敢相信,竟然有女子的睡姿如此奇葩,完全没有一点大家闺秀的样子。 他帮她盖好被子,然后转身,打算从窗户里再爬出去。 刚走出几步,身后传来一声冷喝。 “是谁?” 楚予宁立刻就僵住了,温似锦竟然醒了??? 如果让她发现他半夜偷偷摸摸来看她,那他岂不是太丢人了! 堂堂誉王,绝对不能干这么丢人的事儿! 反正黑灯瞎火的,估计温似锦也看不清,楚予宁正打算飞速“逃”走。 谁知一双手突然紧紧抱住了楚予宁的腰! “不许走!” 温似锦将下巴抵在楚予宁背上,蹭了蹭。她的双手越发收拢,将他抱得更紧了,似乎真的很害怕他会走掉。 女人柔软的身体紧紧贴在他后背,让他顿觉滚烫。 这一蹭,蹭得楚予宁心痒痒,她是在干什么? 难不成又是故意在勾引他吗? 楚予宁动都不敢动,他浑身僵硬如铁,只听得身后女子嘟嘟囔囔说了句。 “大美人儿,我知道是你,嗯……” 楚予宁:大美人儿? 这已经是温似锦第三次在他面前,提到“大美人儿”四个字了。 楚予宁并不认为自己是温似锦口中的“大美人儿”,而是认定她心有所属。 难怪她一夜之间转变那么大,说不爱就是不爱了,原来真的喜欢上别人了! 可恶,这个水性杨花的蠢女人! “温似锦,你口中的大美人儿究竟是谁?” 然而背后的女人像是没听到一般,她渐渐松开了环抱着楚予宁的手,转身走回去。 脱鞋、上床、躺好、盖被子、闭眼睡觉,嘴角还挂着甜甜的微笑…… 楚予宁看着温似锦这一系列的操作,是越发迷惑了。 她……刚才是在梦游吗? …… 楚予宁走到床边,他俯身凑近了看,确认温似锦已经陷入了沉睡。 这么看来,她刚才的所作所为确实是梦游了。 幸好,楚予宁差点以为自己被发现了。 这会儿,楚予宁要离开了,他直起身子的时候,温似锦突然抓住了他的腰带! 她的力气不小,直接把他的腰带给扯下来了。 连带着那些琳琅玉佩掉了一地。 温似锦嘴里嘟嘟囔囔,声音含糊不清,像是在撒娇。 “大美人儿,乖,不许走嘛……” 第32章 他肯定想在半夜偷偷杀了她 楚予宁愣在原地,他赶紧抓着自己的衣服,才不至于被她扒个精光。 他现在是不敢有大动作,万一把温似锦给弄醒了,可不就被她当场抓住了? 那种丢人的场面,堂堂誉王是绝对不会发生的! 等温似锦的手有点松了,楚予宁慢慢地把腰带抽出来,然后捡起地上的东西,蹑手蹑脚地离开,再从窗户里爬出去。 …… 秦胜恰好在巡夜,他瞅见自家王爷鬼鬼祟祟地从王妃房间里出来。 “奇怪了,大半夜的,王爷正门不走走窗户,而且看他样子衣衫不整的,还有点面红耳赤?” 秦胜跟了楚予宁那么多年,了解他是什么样的性子。 他是长安城中最修边幅的男人了,绝对不会允许自己衣衫不整的。 可……秦胜转念一想,脸上渐渐露出了一个坏笑。 “难道这样偷偷摸摸的比较刺激?” 秦胜担心自己笑得太过火,赶紧把嘴巴捂住,继续去巡夜了。 …… 第二天,温似锦一直睡到晌午才醒过来,她已经许久没睡过这样好了,大概是昨天太累了吧。 兰心见温似锦醒了,才端着清水进来。 “小姐啊,你终于醒了,都日上三竿了!” 温似锦掀开被子起身。 有什么东西掉在了地板上,发出清脆的金属撞击声。 温似锦低头一看,是一把镶嵌着玉石的小匕首。 “这是……”温似锦捡起小匕首,她好像在哪儿见过。 对了,这小匕首是楚予宁的! 温似锦顿时就站起来,她心中大慌,为什么楚予宁的匕首会掉在她的床上? 难不成……他昨天夜里偷偷潜进来过? 温似锦拔出匕首,刀刃寒光凛凛。 这可真是一把削铁如泥的兵器啊! 看来楚予宁逼温似锦搬到这个偏殿,是为了方便杀了她…… 此人心肠,着实歹毒!!! …… 这天夜晚,温似锦想知道楚予宁会不会再来。 她故意早早就躺在床上,装作熟睡。 楚予宁也想知道,温似锦是不是真的有梦游症? 半夜的时候,楚予宁再一次偷偷摸摸地从窗户里爬进来了。 此时此刻,躺在床上的温似锦,听到动静,心里开始紧张了。 她果然没有猜错,楚予宁就是想找机会杀了她。 那脚步声越来越近…… 温似锦能够感觉到,楚予宁就站在床边。 或许……楚予宁正用他那双冷冰冰的眼睛盯着她,思考怎么下手比较安静? …… 楚予宁的确是站在床边,低头看着温似锦。 今天晚上,她倒是睡得很安分,手脚都放得规规矩矩的。 他渐渐弯腰,然后坐下来。 楚予宁靠近温似锦的心口听了听,嗯……就是呼吸有点儿急促。 他瞥见她的肩膀露在外面,便抽了抽被子给她盖好。 温似锦心里紧张死了,楚予宁的手时不时地碰到她的脖子,冰凉如玉。 这个狗男人,该不会是想掐死她吧! 她的身体因为对死亡的恐惧,开始不受控制地抖了起来…… 楚予宁发现温似锦在抖了,他就奇怪了,好端端的,怎么抖了起来? 难道是冷? 这样想着,楚予宁又搬出几床被子,盖在温似锦身上。 温似锦顿时感受到一股沉重的压迫感:楚予宁这是不打算掐死她了,而是打算用被子将她闷死? 真是好狠毒的一个男人啊! 温似锦心想,都到了这个时刻,再不反抗就晚了! 她的手悄悄地往枕头下面伸去,那儿放着楚予宁的小匕首。 削铁如泥、杀人如麻。 …… 楚予宁一共给温似锦加了三床绒被,他倒是觉得够了,就是不知道她还冷不冷? 因此,他抓住了她原本想伸向枕头下面的手。 还是这么冰! 看来她依旧很冷,得再加几床绒被。 楚予宁继续去搬被子,他抽身站起来,衣角不小心勾到了枕头下的丝线,连带着把那匕首给拖了出来。 他拿起匕首,小声嘀咕了一句,“难怪我找了那么久没找到,就应该猜到是落在这儿了。” 温似锦听得清清楚楚,匕首果然是楚予宁的,还是昨晚落在她床上的。 他就是想来杀她了呀! 这个心肠歹毒的男人,实在太可怕了! 趁着楚予宁去搬被子的时候,温似锦悄悄睁开眼睛。 她把头从被子里探出来,深深呼吸了一番,快被闷死了都! 这会儿,脚步声又靠近了。 温似锦赶紧缩进被子里,闭眼装睡。 这回,楚予宁搬来了一床很厚重的羽绒被,他把被子踏踏实实地盖在床上,“这应该不冷了吧。” 楚予宁找到了自己的匕首,也给温似锦盖好了被子,心想:她今天睡得很安稳,应该不会梦游了。 因此,他便又从窗户里爬出去了。 …… 翌日天一亮,温似锦就睁开眼睛。 “兰心,你快把门关上。” 兰心见温似锦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黑眼圈也重了,像是一整夜没睡觉似的。 连带着兰心也慌了,她赶紧去把门窗都关紧了。 温似锦:“我问你,王爷还在府上吗?” 兰心:“王爷很早就去上朝了,看样子是有严重的事情,估计今晚都不会回来了。” 温似锦细细想了下,经过这两晚,她不能再坐以待毙下去了。 楚予宁前两夜没能找好时机杀了她,今夜肯定还会再来。 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温似锦决定先下手为强! 现在,温似锦就要实行她的方案三——买凶杀人! 买凶杀人的前提是,要有一大笔钱。 温似锦得先去赚钱,她说:“兰心,你现在准备两套合身的男装。” 兰心不知道温似锦要干什么,但还是按吩咐去做了。 她找了许久,才找出来两套很朴素的男装。 温似锦丢了一套给兰心,“我们两赶紧换上。” 兰心:“这是要女扮男装?” 温似锦笑了下,“今天,我就带你去赚大钱!” 兰心听到能赚大钱,瞬间就兴奋了,谁不想赚大钱呢? “好!” …… 温似锦和兰心都换了男装,从后门偷偷摸摸出去了。 兰心问:“小……不,公子,我们去哪儿啊?” 温似锦问:“你猜天底下来钱最快的地方是哪儿?” 第33章 你想亲自上,那我们就玩一玩 兰心用她的小脑袋瓜想了许久,也想不出来,“不知道。” 温似锦翻了个白眼,“是赌坊。” 她如果想尽快得到一大笔钱的话,只能去赌坊试试了。 兰心听到“赌坊”都快被吓死了,据说那里面鱼龙混杂,都是些地痞流氓,一个不小心就要砍人脑袋,她不太敢去那种地方。 “公子啊,你真的不是开玩笑吗?赌坊那种地方多危险啊,我们两个万一遇上危险了怎么办?” 温似锦打开一把折扇,摇摇生风,“放心吧,本公子自有分寸。” 兰心还是害怕,“公子,以前我们只是在府里赌赌钱,现在去赌坊,会不会输得精光啊!要不,还是回去吧……” 温似锦合上折扇,敲了下兰心的脑袋,“我们是去赚大钱的,就得有胆量!” 兰心实在拗不过温似锦,只好跟着她一起进去了。 …… 于是,温似锦和兰心去了聚福庄。 聚福庄是长安城最大的一家赌庄。 这种纸醉金迷的销金窟,有钱人喜欢来玩,没钱人也喜欢来玩。 有人在里头一夜暴富,但更多的人是倾家荡产、家破人亡。 据说聚福庄的庄主是一个特别神秘的人,没有人知道他的真实身份,也没有人见过他的真实面目。 其实长安城的赌坊不少,但聚福庄能在短短三年内,成为最大的一家,这全靠它背后老板的筹划。 温似锦刚踏进去,就能感受到赌坊的独特气氛了。 下人看温似锦面生,就知道是新人,“两位公子,这边来吧。” 温似锦跟着他走到了一张巨大的方桌面前,这个庄家一眼就看出来她是女儿身了,但是他没有拆穿。 庄家:“公子是第一次来?” 温似锦已经在尽量装得老练了,可她这张脸看起来太单纯太傻乎乎了,怎么装都不行。 庄家见她不回答,就解释道:“那我就先说说这儿的规则吧。很简单,就是掷骰子猜大小。” 他举起一颗骰子在温似锦眼前晃了晃,“这骰子一共有六个点,一二三为小,四五六为大,猜中了就算你赢。” 温似锦:“我知道了,开始吧。” 庄家眼中的笑意深了深,这种毛都没长全的小丫头来赌坊,只会是来送钱的。 没有人会拒绝主动送来的钱。 他决定在她身上狠狠大赚一笔。 庄家挽起衣袖,露出纹着青龙的大臂膀,他举起骰盅在上方摇了几下,然后扣在桌面上。 “公子,大还是小?” 温似锦拿出她的全部身家,也就是一百两银票,放在桌子上。 她的眸光从庄家的脸,移动到他扣着骰盅的手,说:“我选……” 温似锦认定了,“大!” “公子可看准了!”庄家眼中的笑意又多了几分,他把骰盅一揭开。 这骰子的点数是——六! 大! 温似锦双手抱胸,“哈哈,我赢了!” 庄家脸色如常,没有波澜,这次就当她是运气好了。 “看来今日公子手气不错,要不再来几局?” 温似锦:“好啊,继续。” 紧接着,他们一连玩了三局,局局都是温似锦赢了。 不到一刻钟,温似锦已经赚了整整一千两银子! 兰心都看呆了,她头一次觉得赚钱这么轻松简单,“公子,你好厉害啊!” 温似锦双手抱胸,看着庄家,“还来吗?” 庄家的脸色已经开始变了,看来今日是真的遇上个运气好的了,不过没关系,他有后招。 “公子想继续玩,我当然奉陪!” 温似锦看着他重新拿了几颗骰子过来,她说:“等等,我要看看你手中的那颗。” 庄家笑着把骰子递了过去,“公子放心,我们聚福庄能做到第一大庄,就是靠诚信经营,断然不会使诈的。” 温似锦仔细检查了一下,然后交给了庄家,“继续吧。” 接着,又是三局。 一局比一局赌得大,每一局,温似锦都猜对了! 庄家的脸色已经绷不住了,她似乎能看见里面的骰子,是大还是小…… 他在这干了三年,从来没遇到这么厉害的人。 温似锦已经赢得了一万两银子,她觉得也差不多了,是时候收手了,便打算离开。 …… 这时候,赌庄二楼,有一道目光正死死盯着温似锦。 男子一身黑衣,脸上戴着面具。 他正坐在楼边喝茶,纤细如玉的手指正捏着一只青花瓷杯,慢慢地送到嘴边,浅尝一口,放下。 这赌坊里嘈杂纷繁,他却在其间品茶静坐,还真是有些格格不入。 一个伙计走上来,对男子说:“庄主,看来今天是来了个厉害角色!” 这黑衣男子就是聚福庄的庄主,他问:“有多厉害?” 伙计:“他已经连赢了七局。” 庄主淡笑一声:“呵,这小丫头,确实有些手段。” 伙计,“小丫头……她是女的?” 庄主站起来,“这么有趣的小丫头,本庄主当然要亲自会会了。” 话音一落,庄主就下楼,走到温似锦前面。 他问:“小公子,你何必这么快急着走呢?” 温似锦听声音,估计这人也就二十左右的年纪,见他个高腿长,气质高贵不凡,却偏偏戴着面具,难不成他就是聚福庄的庄主? 温似锦是个见好就收的人,她已经赢了一万两银子,是时候离开了。 “庄主,你想干什么?” “我见小公子投缘,想和你玩一局。”庄主的语气虽然轻柔,但话里的意思却是不容拒绝。 紧接着,好几个粗壮高大的伙计挡在了温似锦面前,挡住她的去路。 这是在威胁她!赤裸裸的威胁! 温似锦知道,赌坊就是一个黑社会,不是想来就来想走想走的地,来这里之前,她就做好了准备。 她轻笑一声,“好啊,既然庄主想亲自和我玩,那我们就玩一局。” 庄主:“小公子请。” 温似锦:“既然要玩的话,就得有赌注,我把这一万两银子都押上了,如果我赢了,庄主就让我连人带钱,平平安安地回去。” 庄主:“如果你输了呢?该怎么办?” 第34章 多少钱能让阁下杀了誉王 温似锦:“我输了的话,就把这一万两还给你呗,有什么大不了的。我敢来这里玩,就是输得起的人。但我并不认为自己会输,庄主还是担心自己的十万两银票保不保得住吧!” 庄主:“小公子好胆识,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开始吧。” 温似锦眼角弯弯,一直盯着庄主的手。 那骰盅在他手中灵活无比。 在赌庄玩,一个不留神就会输得倾家荡产,温似锦可不想把自己赢的钱输回去。 “铛!”骰盅已经落下。 兰心在一旁看得心急如焚,可惜她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祈求小姐的运气好一点! 温似锦手放在桌子上,她撑起下巴,面露难色,“庄主,这一把事关重大,我得好好想想。” 她的目光聚焦在庄主的手上。 实话实说,他的手很好看,指骨修长分明、剔透如玉。 在他左手食指的第二节处,有一颗小小的淡褐色的痣。 不得不说,这颗痣还真是长在了温似锦的审美点上。 她喜欢好看的人,尤其是手和脸都好看的人。 不过可惜了,眼前这男人时时刻刻戴着面具,要么是身份不能见光,要么是相貌特别丑陋。他会是哪一种呢? …… 庄主见温似锦盯着自己的手发呆,他敲了敲桌面,“输与赢,都在一念之间,下注吧。” 温似锦站了起来,“我选大!” 庄主眼底闪过一分笑意,他摩挲了一圈指上的玉环。 周围熟悉庄主的人都知道,他这个动作,就说明自己赢了。 看来面前这个臭“小子”要输得精光了! “等等……”在庄主要揭开骰盅的时候,温似锦出声了,她将手搭在庄主的手上,“我们一起。” 庄主眼底的笑意深长,这小姑娘的手还真是软。 然而骰盅一大开,是六点。 怎么会? 庄主瞳孔里有些惊讶,但却在意料之中。 不仅是庄主,周围的人也是目瞪口呆。 这还是庄主第一次输! 温似锦把桌上所有的银票一扫而光,笑道:“承让了,承让了哈哈!” 她拉着兰心,“我们走。” 就在转身之际,那些粗壮大汉围了过来。 这是摆明了不让温似锦走。 兰心害怕极了,但她还是挡在温似锦面前,“公子别怕,我保护你!” 温似锦心想,这小丫鬟确实挺忠心的,自己怕成这样,还来保护她。 她回头看向庄主:“这第一赌庄的庄主,不会输不起吧!” 庄主低着头,轻笑一声,“当然不会,小公子请自便。” 原本围着的粗壮大汉瞬间散去,温似锦怕他后悔,拉着兰心就跑掉了。 …… 温似锦离开之后,庄主盯着桌上的骰子,目不转睛。 他摸了好几遍,突然意识到这骰子有些不对劲,整体重点很不均匀,人为可以操控它落在哪一面。 原先那个庄家回忆起来,“对了庄主,我想起来了,那臭丫头还检查过我们的骰子,看来就是那个时候动手脚的,是我小看她了!” 周围的伙计也说,“庄主,那个臭丫头出老千,我们把她抓回来吧!” 庄主一直没说话,他就盯着手里的骰子,“老王,你在聚福庄干了多久?” 老王就是原先的庄家,“从聚福庄开业,我就在了,已经有三年了。” 庄主:“三年了,竟也看不出这骰子被人动了手脚。” 老王听着这话,心里一阵发麻,庄主的意思该不是是辞掉他吧…… 紧接着,庄主又笑了声,“可见那姑娘是有些本事在的。当然了,连我都被她骗了,这也不能怪你。” 老王:“那我们要不要把她抓回来?” 庄主的眼神明灭闪烁,“不必了。技不如人,就要愿赌服输。” 这个人,让他亲自去解决。 众人只见他们的庄主转过身,背对着他们上了楼,没有人看见他取下面具之后的容貌。 那张俊朗无双的脸,这天底下,除了楚予宁还能有谁呢? …… 温似锦和兰心已经跑出了很远,见没有人追上来,这才安心了。 兰心的腿都要软了,她实在害怕得很,“小姐,我们现在回誉王府吧!” 温似锦:“我还有要事去做,你先回去吧。” 兰心:“小姐还要干什么?今天奴婢都快被吓死了!可再也经受不起了!” 温似锦:“一点小事而已。” “可……”兰心还是怕。 温似锦见兰心婆婆妈妈的,干脆用银针将她刺晕了,放在客栈里。 “你就在这睡着吧,等我回来。” …… 温似锦带着银票,准备去找暗阁的人。 她此前已经打听过暗阁了,他们有一个秘密的交易场所。 温似锦按照信息,进了一家酒楼。 这家酒楼很是破旧,没什么生意,也不引人注目,特意来这的人,大多数是来办事的,比如温似锦。 店小二问道:“公子,打尖还是住店?” 温似锦:“我是来找人办事的。” 店小二瞬间明白了,他用黑布将温似锦的双眼蒙住,带着她进了一个密室。 进去密室之后,温似锦眼睛上的布才被解开。 这密室很黑,只点了一根蜡烛,隐隐约约能看见,隔着一块屏风,有个男人懒懒躺在后面,看不清相貌,从身形上看是个年轻男人。 那人直接问道:“你要杀谁?” 温似锦:“当今誉王。” 里面的人沉默了许久,“他啊,我不接。” 温似锦:“为什么?” 男子换了个姿势,半靠在椅子上,“我们暗阁接单办事,只看自己心意,没有人敢问原由。” 温似锦来之前查过,暗阁就是收钱办事的地方,给的钱够多,什么人都能杀,为什么偏偏到楚予宁这就不行了? 她把银票递过去,“这是一万两银票。” 男子冷笑一声,就一万两,当他没见过钱吗? ”小丫头,一万两就想让我为你取誉王的人头,这亏本生意,我可不做。起码得再加点……“ 温似锦知道他不愿意,就是给的钱不够。 她问:“这样吧,阁下你开个价,多少钱能让暗阁接下这一单?” 第35章 我太穷了这就告辞 男子:“既然你这么诚心实意,我给你定个一口价,一百万两银子,我把誉王的人头给你。” “一百万两?” 认真的吗? 温似锦心里骂了几句,这绝对是在抢钱! 没想到这个时代,干杀手的这么赚钱啊,她之前还真是亏了! 可温似锦冒着生命危险去了赌庄,也就赚了十万两,她拿不出一百万两。 就算有的话,温似锦也不会给! 对温似锦这个小财迷来说,让她花一百万两去杀了楚予宁,她觉得自己还是可以继续忍受他的…… 温似锦把一万两银票收起来,“不好意思,我太穷了,这就告辞!” 男子:“……” 他还从来没见过变脸如此迅速的人! 难不成当真是自己喊的价太高了? 其实她若诚心实意,这价格还是可以商量一下的嘛。 只是可惜啊,楚予宁那臭小子的命,连一百万两都不值了,行情真是一年不如一年…… …… 回去的路上,温似锦在想,那三种杀掉楚予宁的方式,都不可行了。 那有没有第四种呢? 兰心脑子晕晕沉沉的,她不知道自己为何会睡着了,“小姐,现在天色已经黑了,后门关了,我们怕是回不去了。” 温似锦像是没听到兰心的话,她一直在想第四种方式,一种可行的方式。 她问:“兰心,你说有什么办法,可以报复一个人呢?” 兰心:“这还不简单,就是偷走他的心,让他拜倒在你的石榴裙下、对你爱得死去活来的……” 温似锦一脸迷惑:“???” 兰心并不明白温似锦的真实想法,她只是随口说说。 温似锦又仔细想了想,这的确是一个可行的方式! 正所谓杀人诛心,肉体上的死亡并不可怕,最可怕的是心灵上的折磨。 如果她能够偷走楚予宁的心,在他坠入爱河的时候将他抛弃,岂不是对他致命一击? 有道理啊! “对啊,就是偷心!”温似锦摸了摸兰心的脸,“兰心,你怎么这么聪明呢?” 兰心不好意思笑了,挠挠自己的后脑勺,“奴婢没别的本事,就是从小聪明嘻嘻。” …… 走到誉王府的时候,夜色已深,所有的门都禁闭了。 兰心:“小姐,怎么办,我们真的回不去了!” 温似锦看着墙壁想了想,“爬墙吧。” 兰心:“???” 她们找了一处比较矮的墙。 翻墙对温似锦算不了什么,虽然她这具身子骨体弱。 但兰心就……她从小就是个老实孩子,没干过这种事。 温似锦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兰心给拉上来。 温似锦双脚一落地,她正要带着兰心往住处走的时候。 黑影中一句冷喝。 “还知道回来啊!” 温似锦瞬间愣在原地,这声音她实在太熟悉了,就是楚予宁。 她挤出一抹看上去和善的笑容,转过身去,“王爷,晚上好。没想到这么晚了,还能遇到你,我们之间真是有缘分啊!” 俗话说的好,伸手不打笑脸人。 楚予宁瞥了眼兰心。 兰心顿时领悟了他的意思,赶紧缩头遁走。 温似锦默默给兰心记了一笔,这小丫头又逃走了,她上战场了肯定是个逃兵。 楚予宁扫了眼温似锦全身,“夜半归宿,这就是王妃的作风?” 今天,温似锦外出的目的,就是为了赚钱,然后找暗阁刺杀楚予宁。 虽然说温似锦太穷了而导致计划失败,但她现在面对楚予宁,不知为何,心里有那么一点点的不自在…… 大概,这就是做贼心虚吧。 她低垂着头,蔫了吧唧似的,没有一点精气神。 楚予宁就纳闷了,温似锦平日不是气焰很嚣张吗? 他都还没骂她,她就作出这样一副姿态。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把她怎么着了呢! “做错了事,就得有惩罚。跟本王过来!” “噢……” 温似锦以为楚予宁会狠狠胖揍她一顿。 可她万万没想到,他把她带到了府上的藏书阁。 温似锦看到这么多书就头痛,“王爷这是要干什么?” 楚予宁找了许久,找出几大叠厚重的书册,丢在温似锦怀里。 “这是誉王府的家规,抄一百遍,没抄完不许睡觉。” 温似锦瞅了瞅这些书,上面都落了厚重的一层灰。 显然是已经很多年没有被人翻过了…… 这誉王府的家规,确定有人看过吗? 事实上,若不是今天来藏书阁,楚予宁也不知道自己家还有家规! 温似锦:“王爷,你要罚我抄一百遍,我就算抄一个月也抄不完啊!” 楚予宁嘴角勾了勾,“那是你的事。从现在起,本王会时刻盯着你,直到你抄完为止。” 温似锦把家规全部放下,为了不让楚予宁盯着她,“行,我抄!” 不就是一百遍吗?总能抄完的! 可问题又来了,温似锦不太擅长用毛笔写字啊。 她把毛笔拿在手里研究了许久,才开始蘸墨水写字。 这蜡烛有些晃眼睛,导致温似锦的字写得歪歪扭扭的,大小也不统一,看上去就是四处乱爬的螃蟹。 楚予宁就站在温似锦旁边。 如果说……他之前还有点怀疑她是不是温似锦,看到这丑得无法直视的字迹时,已经丝毫不怀疑了。 温似锦确实大字不识几个,从小就不爱读书写字。 一个人的字迹是很难伪装的,如果字迹漂亮的话,肯定不是真正的温似锦。 楚予宁注意到了什么:“等等,你握笔的姿势不对。” 他绕到她背后,握住了她的手,“这个姿势才对,来,继续。” 温似锦正写着字呢,她的手突然被他包握住。 明明两只手都是那么冰冷,可为什么她会觉得有一股暖流涌动? 她的眼睛不敢乱瞟,只盯着笔尖…… 窗口有细微的风吹进来,烛火在不断摇曳。 温似锦本就不喜欢抄书,她小时候一抄书就犯困,现在这心思更不在抄书上面了。 家规里面有许多灰尘,被风一吹,钻进了鼻息里面,温似锦打了个喷嚏。 旁边的蜡烛倒了下去,一下子就点燃了周围的宣纸。 火苗迅速地攀延壮大。 顷刻之间,已经把整个屋子都点燃了。 温似锦惊道:“王爷,不好了,起大火了!” 第36章 虐妻一时爽 火势很迅猛,留在这里头只会被烧死。 楚予宁没有犹豫,拉着温似锦先跑了出去。 …… 半夜三更,楚予宁和温似锦两人,站在藏书阁门口,望着这一大片熊熊烈火。 府上的下人基本都赶过来救火了,秦胜也参与进来了。 即便如此,温似锦觉得还是救不了藏书阁了。 藏书阁收集了各种各样的珍贵书籍,还有字画等物品,一瞬间全部被烧个精光,损失的价值不容估计。 一个时辰之后,火是灭了。 但藏书阁里面的东西全部都被烧毁了,除了那本厚重的《家规》,这是唯一被抢救下来的东西。 秦胜因为灭火而搞得一脸灰尘扑扑,他问楚予宁,“王爷,这大半夜的,怎么会起火啊?” 温似锦小心翼翼地看向楚予宁,见他脸色铁青,一言不发。 她说:“咳咳……这天干物燥的,起火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前些日子,柴房就起过火,你应该让府上的人多注意一点!” 秦胜知道上次柴房起火是什么原因。 可那只是一个柴房,这次烧的是藏书阁啊! 要是老王妃回来了,得知她收藏了大半辈子的东西,被付之一炬,估计会气得吐血…… 楚予宁冷着脸沉默了许久,才道:“火已经灭了,你们都退下吧。” 此时此刻,只要有眼睛,都看得出来他心情不好。 秦胜也不敢问原因了,带着下人们离开了。 又只剩下温似锦和楚予宁两个人了。 温似锦:“王爷,那……那个火势只是一个意外,我真不是故意的,你信我。” 楚予宁看着眼前这个女人,因为从火里出来,温似锦衣服脏兮兮的,脸蛋也脏兮兮的,可那双眼睛狡猾得很。 他只不过是罚她抄写家规,她就把整个藏书阁给烧了,呵呵。 他忍住想把她掐死的冲动。 “你觉得本王会信吗?” 温似锦觉得,她日后的日子更加难过了,“王爷,那你想怎么办?” …… 没多久,温似锦就知道了。 她要每天早起,服侍楚予宁穿衣梳洗、给他端茶递水,。 相当于成了他的贴身丫鬟。 今天,是温似锦这个小丫鬟上岗的第一天。 她捧着衣服站在楚予宁面前,“王爷,这件素白色的外袍,你满不满意?” “本王不喜颜色素净。” 温似锦知道了,楚予宁就是张扬高调的性子,天天得像个花孔雀似的才好。 她选了件暗红色的再拿过来,“这件颜色不素,你觉得呢?” “这件本王之前穿过。” 温似锦又知道了,楚予宁在这方面还真是很讲究,不愧是从小养尊处优的公子哥啊! 她前前后后找了十几套,才找到了楚予宁满意的。 好不容易服侍完楚予宁梳洗,她又被吩咐去泡茶。 “王爷,你的茶水来了!” 楚予宁碰都没碰:“太烫了,重新泡。” 温似锦面露微笑,重新去换了一壶。 楚予宁看都没看,“太浓了,再换。” 温似锦又泡了十几次,才泡好一壶让他勉强满意的茶。 楚予宁淡淡抿了一口,“你泡茶的手法,还真是不行,算了,今天就到这吧。” 温似锦以为自己可以休息了,打算长松一口气的时候,楚予宁又发话了。 楚予宁拿出一套骑装给温似锦,“换上!” 温似锦:“什么意思?” 楚予宁:“本王今日要去校场,缺一个练箭的对手,就你了。” 温似锦心想,楚予宁该不会是让她当着他的面换吧? 显然,她多虑了。 楚予宁走出了房间,“给你半刻钟的时间,出不了门,后果自负。” …… 半刻钟后,温似锦换好衣服走了出来。 楚予宁问:“会骑马吗?” 温似锦是练过马术的,但她担心楚予宁多疑,“会……一点点。” “会就行了。”楚予宁吩咐秦胜:“把那匹小红马给她。” 秦胜不知道王爷为何要带着王妃去校场,那都是刀剑不长眼的地方…… 楚予宁已经翻身上马了,他对温似锦说:“本王只允许你晚到半刻钟之内,如果超时了,你心里有数。” 话音一落,他就扬鞭离去了。 温似锦赶紧骑上了这小红马。 可怜的小红马还是第一次被骑,压根就跑不快,而且还不听指挥。 再这样下去,就算是天黑,她也赶不到校场了。 温似锦只好用银针狠狠扎在小红马身上,刺激它撒蹄往前飞奔。 身下的马瞬间跑得飞快,温似锦好几次差点被甩下去。 她死死抓住缰绳,把手心都勒出了一条条血痕。 某种方面而言,她本就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只要能按时抵达,用什么方式不重要,牺牲什么也不重要。 终于,在楚予宁抵达之后不久,温似锦就到了。 楚予宁看着发髻凌乱的温似锦,朝着自己走来。 她的眼神坚定有力,是一种绝对不会屈服的力量。 这一刻,他突然觉得,她不是被养在温室里的花骨朵,而是疾风中依然坚挺的劲草。 有点意思了。 温似锦扬了扬眉:“王爷,我没迟到。” 言下之意:你还有什么花招尽管使,我什么都不怕! …… 楚予宁带着温似锦走进了校场,站在他平时练箭的地方。 他问:“会射箭吗?” 温似锦没有练过射箭,但她练过许多年的枪法,应该也差不太多。 如果楚予宁要和她比射箭的话,她未必会输…… 楚予宁像是知道温似锦在想什么,“本王不是要与你比箭术。” 温似锦:“那王爷是什么意思?” 楚予宁指了一个地方,“你,站在那儿去。” “噢!”温似锦按照吩咐,站了过去。 在她背后有一个箭靶。 这箭靶距离楚予宁,大概有百米之远。 楚予宁拉弓搭箭,对准温似锦背后的箭靶。 他唇角有淡漠的笑意,“王妃,你要是害怕的话,可以说一声,本王就让你过来。” 温似锦目光平视着楚予宁,“王爷多虑了,我不害怕。我就站在这里,看看你的箭术有多厉害。” 楚予宁发现,这个女人越来越有意思了,“有点胆识。” 他松开了手,箭直直朝着她冲过去…… 第37章 拿着把菜刀,就把那对狗男女剁了 在楚予宁松手的那一瞬间,温似锦迅速捡起地上的弓箭,对着他射过来的那支箭,满弓一放。 “呲!!!” 两支箭相撞,齐齐而折,落在了她面前。 温似锦挽着弓的手缓缓放下,她稍微抬起自己的下颚,看向楚予宁,眼中有不可一世的轻狂。 他只让她站在这儿,可没说不准她反击。 “看来王爷的箭术也不过如此。” 温似锦只是浅浅笑了下,却仿佛照亮了周遭,在空旷的练箭场中无比耀眼。 偷心计划第一步:让他感兴趣。 楚予宁心道:一直以来,还真是自己小瞧了她。 明明眼前有一整个天地,却只看得见一个温似锦。 回到誉王府,已经天黑了。 温似锦被楚予宁折腾了一天,早已经精疲力尽。 她只希望楚予宁自己也累了,没工夫继续折腾了。 好在晚上,楚予宁没有再吩咐温似锦干什么。 温似锦累瘫在床上,狠狠地对着枕头打了一顿。 原来那天楚予宁说的话是真的。 他不肯给休书,就是为了将她留在身边折磨! 这个杀千刀的狗男人! …… 翌日清晨,温似锦以为楚予宁还要继续折磨她,兰心说他已经早早出去了。 兰心:“小姐,王爷不在府上了,你今天可以多睡一会了。” 温似锦松了一口气,“趁着他走了,我们出去逛逛吧。” 上次去聚福庄那个赌坊,已经给兰心留下了阴影。 “小姐,你该不会又要去赌坊吧!” 温似锦:“不去赌坊了。” 她那些小玩意,估计已经被赌坊的人看出来了,再去的话不就是送死吗? 兰心:“那我们去逛什么?” 温似锦微微笑着,吐出三个字:“逛青楼。” 兰心以为自己听错了,“等等,小姐你说要去哪?” 温似锦:“长安城最大的青楼,揽月楼。” 兰心:“要不……咱还是去赌坊吧?” 温似锦把自己上次赚的银票拿出来,“怕什么,我们现在有钱了,有钱,就得去找乐子!” 兰心知道自己劝不了她,只好默默地把男装拿出来,两个人换上。 …… 这揽月楼的确是长安城最大的青楼,里面的姑娘们个个都是花容月貌,不仅能歌善舞,而且对琴棋书画也略懂一二。 当然了,这价格也是最贵的。 兰心还是想不明白,小姐为什么要来这里? “小姐啊,要是我们的身份被发现了,就糟糕了,还是回去吧!” 温似锦敲了敲兰心的脑袋,“来都来了,岂有回去之理?不趁着王爷离府,以后可没机会了。” 她初来乍到,并不了解楚国,也不了解这座长安城。 青楼人多口杂,消息五花八门,是最容易得到信息的地方,这也是温似锦今日来青楼的原因。 揽月楼的老板,看模样也不过三十岁的年纪,身段婀娜,姿容艳丽,发髻松松垮垮,斜插着一朵红牡丹,却并不让人觉得艳俗。 人人都叫她“红姨”。 红姨游走于各个男人之间,却片叶不沾身,处事圆滑,即便是遇上想来轻薄她的人,她也能游刃有余地解决。 据说揽月楼是新开的,从前到后也不过一年时间。 红姨能在一年时间,把这儿经营地如此热闹,是有几分本事的。 不过,关于红姨的传闻也不少。 有人说她从前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年少轻狂的时候爱上了个书生,她不顾父母反对,跟着书生私奔了。 可惜后来那书生变心了,没两年时间,就和别的女人偷情。 红姨性子也是十分刚烈,她发现的那天,直接拿着把菜刀,就将那对狗男女给剁碎了。 这杀人啊,是要偿命的。 可一年前,红姨大大方方开了这家揽月楼,活得风风光光的,估计上头也是有人保的。 …… 这会儿,红姨看见了温似锦,她露出礼貌的笑容,“这位公子是第一次来吧。” 温似锦摇了摇折扇,不经意地露出腰间的钱袋。 “第几次来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这有没有能留住我的人?” 红姨:“近日新来了一个唱曲的小姑娘,叫做芝玉,不如就让她先陪着公子?” 温似锦:“好啊,我正想听曲。” 她们上楼,进了一个雅间。 芝玉抱着琵琶走进来,微微给她们两行了礼,然后开口唱起来。 她唱的是那种江南小曲,温婉动听,人也长得水灵,大概也就十四五岁的样子。 温似锦随口问了句,“你年纪轻轻,怎么到这儿来的?” 芝玉低垂着眉眼:“我的家乡前不久发了洪水,我和爹娘便逃亡到长安城里,在逃亡的路上,我爹饿死了,我娘她得了重病,为了给娘治病,我不得已才卖身于此。” 兰心听着听着都快哭了,“怎么会有这么惨的事?” 芝玉倒是没有哭,她平静地叙说着自己的遭遇,也并没有祈求温似锦的怜悯。 温似锦心想,这个世道的人活着还真不容易,便多给了点赏钱。 一曲唱完之后,芝玉抱着琵琶离开了。 …… 一连三天,温似锦和兰心又来了揽月楼。 她对红姨说:“还是要那个唱曲的芝玉。” 等了许久,也不见那个唱小曲的姑娘进来。 温似锦出去问红姨:“唱曲的人呢?” 红姨:“公子稍等,真是不好意思,芝玉她有客人了,我给你换一个过来。” 温似锦:“我现在就想要芝玉。” 红姨的脸色有一瞬难色闪过,“实不相瞒,芝玉刚过来的时候,被赵公子给带走了,就在隔壁。” 温似锦问:“哪一个赵公子?” 红姨:“赵太傅的儿子,赵越。” 温似锦淡笑一声,“既然是赵太傅的儿子,那我就让给他吧。” 温似锦重新回到了雅阁。 不得不说,这个世界还真是小。 赵太傅一儿一女,赵越和赵柔儿,都让温似锦给遇上了。 兰心刚刚还以为温似锦想去和赵越硬抢,没想到她放弃了,“这唱曲的那么多,也不只有一个芝玉。” 温似锦:“我不喜欢有人抢我的东西,抢了我的,就得加倍还回来。这个赵越……” 第38章 被拖走的女孩才十四岁 兰心:“话说回来,前段时间,陈贵妃有意撺掇皇上,让二公主和赵越定亲。真没想到赵越是个喜欢逛青楼的人,他怎么配得上公主呢?” 温似锦:“你说陈贵妃想让赵越当驸马?” 兰心看了温似锦一眼,小声说:“当时出了你和王爷的事情,皇上就把二公主和赵越的亲事先放下了,现在估计是又要拿出来了。” “这个陈贵妃还真是贪心不足,自己是宠妃,姐夫是当朝太傅,她还想让外甥当驸马。” 温似锦嘲讽道:“我倒是要看看,这个成天逛青楼的人,怎么当驸马?” 温似锦正喝着茶,突然听到隔壁传来一声女子的惨叫声。 “不要!救……救命啊!” “救救我!!!” 温似锦的听力向来不错,认真听,能够听到鞭子打在肉体上的声音。 紧接着,是男人的咒骂声。 “贱人,知不知道怎么叫做服侍男人?” “让你脱就脱,当了婊子还想立牌坊?” “本少爷看上你,是你的福气!” “……” 还有许多不堪入耳的话。 兰心听不下去了,她本来就心肠软,见不得这世间的不平事。 “被打的那个姑娘,会不会就是芝玉?” 温似锦:“应该是。” 鞭笞了一会之后,隔壁的声音停下了。 兰心有些担忧,她推门出去看了看。 …… 就在刚才,赵越已经花重金买下了芝玉。 他要把她带去赵府。 房门被推开,赵越先走出来。 芝玉被赵越的两个仆从拖着走,她浑身血痕,衣服破碎不堪,肉眼可见的地方,都是淤青。 芝玉被拖走的时候,眼神一直在看向兰心。 她的嘴型似乎是在说:“救命,救救我……” 这风月场合的事情,大家各玩各的,一般不会多嘴,众人只当作没看见似的。 就连红姨,她收了钱,就不管事了。 兰心感受到了芝玉的求救。 她很是焦急,回到房间对温似锦说:“小姐,红姨为什么要把芝玉卖给赵越呢?她会不会被打死啊?” 温似锦:“红姨是开门做生意的,谁出的价高,就卖给谁。而且干这一行的,谁手上没沾点血呢?她不会因为怜悯,而放弃自己的生意。” 兰心刚刚看见了芝玉的惨状:“可芝玉才十四岁,她的人生不应该是这样的……” 温似锦:“你想救她?” 兰心没有否认,她的确想救芝玉,毕竟让她给遇上了,就不能置之不理。 可兰心同样知道,她没有这个本事去救芝玉。 如果硬闯进去,只会连累自己和小姐。 她低着头,一脸沮丧,“我是想帮忙,可我有自知之明,我救不了她。” 温似锦看兰心这个丫头,她不是那种犯蠢的傻白甜,还算是有点脑子。 兰心又说:“其实……也不是没有办法救芝玉。” 温似锦扯了扯唇:“你要怎么救?” 兰心:“陈贵妃不是想办成二公主和赵越的婚事吗?如果把赵越和芝玉的事情闹大,他为了娶公主,肯定会放过芝玉的。” “错!”温似锦道:“赵越为了娶公主,不是放过芝玉,而是会杀了她,将她处理得干干净净!” 兰心脸色大惊,“怎么会这样?难道真的没有办法救芝玉离开赵家了吗?” 温似锦:“倒也不是没有,看时机吧。” 她从小就特别理智,做任何事情都得权衡利弊。 在某种程度上可以说是冷血。 她不会冒险去救芝玉,毕竟都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了,楚予宁那个男人还没解决呢。 …… 再次见到芝玉的时候,是半个月后。 今天,是赵太傅五十岁的生辰。 赵太傅现在深受皇帝宠信,就算是为了面子,也得大办特办。 许多想巴结陈贵妃的人,也都赶着过来给他祝寿了。 毕竟陈贵妃的一句枕边风,就能让当初那个小小侍郎,一跃而上,成了一品太傅。 谁不想沾沾光呢? 誉王府这边也收到了请柬,若是以往,楚予宁肯定不会去的。 毕竟誉王府和赵家结怨多年。 温似锦不知道两家怎么结怨的,她问楚予宁:“王爷,我们当初是怎么和赵家结仇的?” 楚予宁:“这说来话长,已经有十年了。” 温似锦:“十年?那是真的有点久了。” 楚予宁:“还不是因为楚予安那个女人!她十岁那年在朝堂上,觉得赵成的嘴巴特别啰嗦,就走过去把他的胡子给一根根拔了,当时他还不是太傅,认为我们誉王府仗势欺人,此后就一直怀恨在心。” 楚予安……温似锦在记忆里搜索这个人。 哦对了,她是楚予宁的同胞姐姐,安阳郡主。 可这段时间以来,温似锦并没有见过这个姐姐,是没在长安城吗? 不过据楚予宁口述,他姐似乎是蛮有意思的一个人。 温似锦笑了一声。 楚予宁:“你笑什么?” 温似锦:“事实上,誉王府就是仗势欺人呀。好端端的,拔别人胡子干什么?” 楚予宁没有反驳,他扯了扯唇,“也就是仗着有人宠她,从小到大都无法无天。” 温似锦:“那姐姐她……现在何处?” 提到这事,楚予宁眉头又皱了皱。 “一年前,楚予安看三皇子不顺眼,把他给揍了一顿。谁知这三皇子是个身娇体弱的,还没怎么动手,他人就没了。三皇子的母妃和她娘家的那些人,不仅上了血书,还在御书房门口跪了三天三夜,要皇帝处置她。” 温似锦:“然后呢?” “然后,皇帝就把楚予安送去孟州的国庙里,和那些女道士一起修身养性了,说是一年后就放她回来。算算时间,也差不多要回来了。” 楚予宁一提到他姐,简直就头疼。 温似锦心想,楚予安打死一个皇子,竟然只被关在庙里一年,的确是仗着有人宠。 皇帝也属实偏心啊,楚予宁和楚予安几乎同时从一个肚子里出来的,这待遇怎么天差地别呢? 看来楚予宁这倒霉孩子,从小就不讨人喜欢。 温似锦说:“王爷,既然我们和赵家有这么久的积怨,那今天还是不去了吧!” 楚予宁盯着她看,“你是上次打了赵柔儿,不敢去?” 第39章 为什么不救我 温似锦当初既然敢打那一巴掌,日后也不会怕。 “我当然敢去了!” 楚予宁眼底一丝笑意掠过:“那就你去吧,本王会准备一份厚礼,让你送去给赵太傅。” 温似锦:“……” 原来是激将法! 呵,狗男人。 …… 赵太傅府。 温似锦一走进来,就感觉得到许多人在看着她。 医救太后一事,她似乎一战成名,俨然成为了人群的焦点。 赵柔儿看到温似锦来了,就气得心绞痛。 她今日费了许多时间和心思打扮,可没想到温似锦一出现,就抢了所有的注意力。 今天应该是她的主场才对! 赵柔儿走到她爹赵太傅面前,“爹,那个女人来了。” 赵太傅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稍安勿躁。 温似锦大大方方面对所有人的目光,无论是猜疑、记恨还是别的。 这些目光相较从前,已经友善许多了。 她让人把礼物送上了,“赵太傅,我代表誉王府来祝贺你的生辰,你该不会不欢迎吧? 赵太傅在官场待了这么多年,向来都知道在什么样的场合说什么样的话。 来者是客,今日是他自己的生辰,他不会闹得难堪。 “多谢王妃,誉王府的心意,我收到了,来人,请王妃进去喝茶。” 温似锦:“不客气。” 入座之后,温似锦一直在暗暗找寻芝玉。 按理说这个日子,她不应该不出现的。 兰心指了指:“小姐,她在那里。” 温似锦顺着看过去,发现了芝玉。 她正在给宾客们端茶递水,干的是下人的活计,腿脚有些不太方便。 很快,芝玉的茶水端到温似锦面前了,“王妃请用。” 抬眸的一瞬间,芝玉觉得这个王妃有点眼熟,但也只是有点眼熟罢了。 她这样的身份,怎么可能认识此等富贵人呢? …… 芝玉倒茶的时候,不小心磕到了桌角,她的表情很是吃痛,袖口隐隐有血迹溢出来。 温似锦发现她手腕处有青红色的淤伤,新旧都有,看来是经常被人打了。 芝玉赶紧拉了拉衣袖,像是在躲避什么。 温似锦说了句:“小心点。” 芝玉以为是让她不要弄洒茶水,“奴婢知道。” 她不敢多看温似锦,匆匆忙忙就退下,紧接着就往下一桌去倒茶了,完全没有休息的时间。 兰心注意到,芝玉走路的时候,腿脚也一拐一拐的,绝对是受了什么伤。 兰心小声说:“小姐,看来她真的过得很惨……” 温似锦知道,兰心一直想救芝玉离开,这件事情不解决,会压在她心里很久很久。 “我今日备好了马车,就停在赵太傅府后门。等宴会最热闹的时候,人声嘈杂,我会把后门那些人支开,你找个机会带芝玉从后门离开。” 兰心没想到温似锦会这样做,“谢谢小姐帮忙,你真是芝玉的救命恩人啊!” …… 快到晌午开宴的时候,是最热闹的。 兰心趁机找到了芝玉,“你跟我来。” 她拉着芝玉的手,往后面走去。 芝玉狐疑地看着她:“你干什么?” 兰心:“芝玉,你还记得我吗?之前在揽月阁里,我们见过几面的。” 芝玉盯着兰心的脸,仔细想了下,瞬间想起来了,难怪她觉得有点眼熟。 她惊讶道:“原来……你们是女的!” “芝玉,我们今天过来,是特意来救你出去的。”兰心左顾右盼,确认没有人偷听。 “我家小姐已经准备了马车,就在赵府后门等着。” 芝玉眼中顿时充满了希望,“你真的是来救我的吗?” 兰心点点头,她就是看这个小姑娘太可怜了,才十四岁,就要被赵越那样的人祸害。 芝玉鼻尖泛酸,忍不住哭了起来。 “在赵家的这半个月里,我活得生不如死,赵大少爷每天都打我,你看我的手……” 她把衣袖挽上去,手臂上面都是伤痕。 兰心向来同情心泛滥,她愤愤骂了一句,“赵越那个大恶人!他会有报应的!” 芝玉抓着兰心的手:“我在这里继续待下去的话,一定会被他打死的。” “别哭了,我这就带你出去,以后赵越就找不到你了。” 兰心按照温似锦的计划,拉着芝玉往人少的路走,走到了后门处。 看守的侍卫不在那里了,估计是被温似锦命人提前支走了。 兰心回头往后面看了看,也没有人发现她们。 “来,芝玉,出了这个门,你就自由了!” 芝玉露出一个喜极而泣的笑容,她终于可以离开赵家了。 “是啊,我马上就自由了!” …… 就在兰心转身之际,芝玉捡起一根棍子,重重打在她身上。 兰心根本没料到这一下,那棍子砸得特别重,一下就把她打趴在地。 她不可思议地望着芝玉,不明白芝玉为什么要这样做? “你为什么……” 芝玉脸上的笑容加深,稚嫩水灵的脸上,多了几分诡谲。 “你以为我真的不记得你们是谁吗?” 她拿着木棍,慢慢地蹲下来。 “我被赵少爷带走的那天,明明在向你求救,可你当时为什么不救我?为什么不救我啊!” 芝玉笑得有些发抖,她的声音掺杂着哽咽。 “我把你们当作最后的救命稻草,可你们看着我被带走,你们只是眼睁睁地看着……” 兰心摇了摇头,她不是不想救芝玉,只是当时在揽月阁,她和小姐都不能出面。 “芝玉,你听我说,我当时是想救你的,只是没有办法……” 芝玉眼睛里只有恨意,尤其当她知道这两人的真实身份后,就更恨了。 “誉王妃会没有办法吗?她的夫君权倾朝野,赵越如何能是对手?她如果真的想救我,当时就可以救了,可她没有,你也没有!” 兰心想解释,她撑着站起来,芝玉又是一棍子打下去。 芝玉在笑着,表情偏执狰狞:“这些日子,我真的过得生不如死,赵少爷打我一次,我就多恨你们一次!” “为什么可以救我的时候不出手,要在这个时候来呢?” 芝玉揪着兰心的衣领,“你告诉我,为什么当时不救我!” 兰心现在的视线很模糊,血顺着她的额头流下来。 她没有力气说什么话了,渐渐闭上眼睛…… 第40章 这事成了她还不是任我拿捏 温似锦见兰心迟迟未归,她盯着面前的这杯茶,眼角有些许微妙的深意。 此时,赵越就站在不远处看着她。 他从前见过温似锦许多次,可今日怎么发现,她好像变漂亮了些。 明明还是那张脸,就是装扮的风格有些变化而已,不似从前那样艳俗,比较素净整洁了。 赵柔儿见赵越在发呆,她走过来,“大哥,你不去前厅帮手,在这发什么呆呢?” 赵越收回了眼神,但心里还是意犹未尽。 “小妹啊,上次温似锦在那么多人面前羞辱你,难道你不想让我给你报仇吗?” 赵柔儿是赵越的亲妹妹,他们认识那么久了。 他刚才在想什么,她一眼就看出来了。 赵柔儿看了看温似锦,见她气定神闲地坐在那儿,心中的恨意逐渐复燃起来了。 “大哥,我当然想报仇了。不过今天是爹的生辰,你可别乱来。” 赵越毫不担心:“放心吧,你大哥我心里都有数。只是……你懂的。” “大哥,你到底想干什么?” 赵越勾起了一抹邪笑,声音小了些,“我试过那么多女人,就是没试过王妃是什么滋味的,想尝尝看。” 赵柔儿虽然厌憎温似锦,但她比赵越理智得多,她脸色沉下来。 “别怪我这个当妹妹的没劝过你,打狗得看主人,何况你还想吃肉,你以为誉王会放过你?” “不让他知道就是了。”赵越嘿嘿笑了下,眼中都是淫秽。 他道:“事成之后,我不说,她难道还会往外说吗?只能任我拿捏。到时候妹妹你的仇,我就顺便帮你报了。” 赵柔儿就知道她哥是个色中饿鬼,她是劝不了,也没办法劝。 “大哥,无论如何你还是谨慎点。贵妃有意促成你和二公主的婚事,这事成了,你可就是驸马了。你前些日子带了一个青楼女子进来,已经惹来了不少风波,今天又打上那贱人的注意,小心别把自己搭进去了!” 赵越有些不太高兴,他见过那个二公主,姿色平平,整个人也呆呆愣愣的。 娶那样的女人,日子可不得无聊死吗? 他才不想当什么驸马呢! “知道了,小妹,你怎么比娘还啰嗦?有这功夫,操心你自己的婚事吧!” 赵越想做什么事,谁都拦不了他。 …… 这边,温似锦喝了茶之后,脑袋有些晕晕沉沉的。 一个陌生的丫鬟走过来,“王妃,你累了,奴婢扶你去偏室歇歇吧。” “嗯。”温似锦的确需要歇息一下。 这一路走下去,越来越偏僻,人也越来越少。 温似锦揉了揉眉心,“还没走到吗?” 她虽然没来过赵家,但也感觉得出来,这绝对不是去偏室的路。 看来这小丫鬟想把她带到一个奇怪的地方去…… 丫鬟有些按捺不住的激动,“快了,就快了!” 接着,她们绕过一座假山,走到后面的院子里去。 这房间完全被遮住了光,进去就是两眼黑。 丫鬟点了蜡烛,扶着温似锦躺在了床上,“王妃,你就在这好好睡一觉吧。” “嗯……”温似锦迷迷糊糊地点了头,闭上了双眼。 这会儿,丫鬟露出了一个计划得逞的笑容,转过身去。 就当丫鬟要踏出房门的时候,一根银针朝着她后脑勺刺去,狠狠地刺进了她脑中。 顿时,丫鬟七窍流血,睁大眼睛倒在地上。 还没明白发生什么事,就已经死了。 温似锦嘴角勾起一丝似有若无的笑意,她走过去,仔细看了看刚刚被点燃的蜡烛。 随着蜡烛的焚烧,空气里有一抹极淡的香味,香味很奇特,酥酥麻麻的。 如果温似锦没猜错,这就是催情香了。 她低头看着死在地面上的丫鬟,一脸淡漠:“小丫头,这点子功夫,也想来班门弄斧,下辈子练练吧。” 只是,她还得先把这具尸体藏起来,可怜没人帮个手。 温似锦拖着尸体的两只手,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藏好。 …… 没多久,一个年轻男人推门进来。 正是赵家大少爷赵越。 这房间在假山后面,即便是大白天的,也没什么光线,因为赵越提前让人把窗户都封死了。 赵越走进来,只能隐隐约约看到床上有个女人。 但他知道这个女人,就是温似锦。 在他的计划里,除了她,不会有旁人。 赵越一脸淫笑地走过去,搓了搓手,“小美人,我来了!” 他十分猴急地脱掉了她的衣服。 翻身上去,一顿啃吻。 …… 就当赵越翻云覆雨不知天上人间的时候,门外一阵呼喊声。 “快,那个贼人朝跑过去了,快抓贼啊!” 这一声吼,直接把赵越给吓萎了,他身上已经是大汗淋漓。 不等赵越反应,房间的门已经被一脚踢开。 “贼人就在那,快!” 赵府的侍卫一时间全部冲上来,把赵越给揪出来了。 此时,房门外的光照进来,照在了赵越的身上。 他浑身赤裸,光不溜秋地出现在大家眼中。 侍卫们都吓呆了! “大少爷,怎么会是你?” 赵越的好兴致都被这些人扫光了,他赶紧抓了件衣服披在身上。 “滚滚滚,打扰本少爷的好事!” 这些侍卫面面相觑,脸色为难,因为为时已晚。 许多宾客都朝着这边来了。 人都是喜欢看热闹的,哪儿有热闹,就往哪儿凑。 紧接着,各种议论声都出来了。 这会儿功夫,他们又注意到了床上那个女子。 仔细一看,不就是赵越前段时间带回来的芝玉吗? 据说,这还是揽月楼的姑娘! “赵大少爷,在他爹生辰白天,和一个妓女鬼混,啧啧,也不嫌丢人!” “都说赵家家教森严,不曾想内里是这样龌龊的,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对了,陈贵妃还想让自己外甥当驸马,你们说说看,这样的人也配当驸马吗?” “还想当驸马?简直是笑话!这大白天的,做出此等丑事,赵家都以后都没脸见人了!” “……” 人的嘴巴是堵不住的,越堵就越容易逆反。 他们原本是来祝寿的,现在都在看笑话了。 赵太傅也跟了过来,他看到赵越的那刻,脸色瞬间铁青:“逆子,看看你做的好事,还不快滚!” 赵越手忙脚乱地穿着衣服,他这才发现,自己刚刚睡的人是芝玉,不是温似锦! 怎么……怎么会如此? 温似锦那个女人呢? 第41章 为什么不让他死在床上呢 这不,温似锦也过来凑热闹了。 她和旁边的女眷一样,都捂住自己的双眼别过头去,一副嫌丢人的样子。 顺便还小声嘀咕了一句:“不是说抓到了潜入书房的贼人吗?怎么会……” 赵越瞪大了眼睛,他看了看床上的女人,又看了看温似锦,确认自己没有看花眼。 为什么温似锦能完好无损地站在那? 这不应该! 赵越突然指着温似锦的鼻子,吼道:“我知道了,是你陷害我!就是你陷害我!” 温似锦做出一副十分惊恐的模样,“赵大少爷怎么看起来和发疯一样?” 她拍了拍自己心口,真是害怕怕。 旁边人说:“我看他就是疯了,在自己爹过寿的日子干这种事,不是疯了还是什么?” 温似锦赞同性地点点头,“嗯,我看也是。” 赵越朝着温似锦跑过来,“我才没有疯!这一切都是你设计好的对不对?你故意让我在这么多人面前出丑!” 温似锦俨然被吓到了,唉,她一个柔弱女子面对这样的质问,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赵大少爷,这是在赵家。你与一个青楼女子厮混,怎么能怪在我头上呢?我只是来参加你父亲的寿宴的!” 说着说着,温似锦用手帕擦了擦眼泪。 “要不是我家王爷有意缓解两家关系,让我来送个礼,我是不会来的。谁知你们赵家竟然这样羞辱我……” 她说的实在可怜,周围人都同情了,不断安慰她。 “王妃,这根本不关你的事,是他们赵家闹出丑事。” “就是就是,王妃愿意过来祝寿,已经给足了他们赵家面子!” “……” 温似锦就知道,她顶着誉王妃这个头衔,帮她说话的人只多不少。 毕竟谁让她的夫君权倾朝野呢? 这时候,赵太傅一巴掌扇在了赵越脸上,把他的大门牙都给打松了,流了一嘴的血。 “逆子,还不给王妃道歉!” 赵越捂着脸不敢相信,“爹,你让我给她道歉?就是她害的我啊!你们相信我好不好?” 赵柔儿见形势不对,所有人都帮温似锦说话,嘲讽他们赵家了。 她也低声劝道:“大哥,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先忍忍吧。” 赵越瞪着温似锦,“你……你们!” 周围所有人都在用嘲讽的目光看着赵越,还有赵家这些人。 赵越实在忍不住了,推开侍卫,衣冠不整地跑了出去。 “这个逆子!” 赵太傅都快被气死了,他只好先忍着一口气。 “王妃,是我管教无方,还望你恕罪。” 温似锦:“赵大少爷失礼的事情多了,这算什么呢?今天看在太傅你的生辰,我就不放在心上了。不过啊,我还是要劝你一句,得罪我是没什么,得罪我家王爷的话,那就不好说了。你知道的,他最记仇了。” 她笑了笑,转身离去。 身后的一大堆烂摊子,就让他们赵家自己处理吧。 她这份礼物,还算是送得漂亮。 …… 出了赵太傅府后,温似锦上了马车。 兰心正躺在里头,头上缠绕着纱布。 兰心看到温似锦,瞬间就哭了,“小姐……” 温似锦知道兰心爱哭,不知道她这么能哭,几个时辰了还在哭。 “好了,哭哭啼啼的干什么,又没死人。” 兰心很委屈,也很难过:“我真的没想到,芝玉她会这样做。我也想不明白……” 温似锦:“原本我们与芝玉就是几面之缘,你又不了解她,怎知她是什么样的人?我知道你出于善心,想救她离开赵家。可事实上,现在的她未必会领情。” 兰心用她的小脑袋瓜怎么想,都理解不了。 她好心去救芝玉,芝玉为什么会那么恨她? 她叹气一声:“算了,反正芝玉也逃走了,就当我是长个教训吧。” 温似锦勾唇一笑:“谁说她逃走了?” 兰心睁大眼睛,“没有吗?” 早在芝玉给她们倒茶的时候,温似锦就在观察她。 芝玉身上的确是有很多伤,可她还戴了一个比较名贵的玉镯子。 这玉镯子显然是赵越赏给她的,她既然戴上了,说明接受了这段关系。 温似锦记得,芝玉说过她是为了给母亲治病,才委身于揽月阁的。 人的欲望是无尽的,或许一开始,芝玉想要有治好她娘的钱就够了,但后来,她看着赵府这万贯家财,真的不心动吗? 她需要钱,需要很多很多的钱。 当然,这无可厚非,谁不爱钱呢? 芝玉一次次忍受赵越的毒打,为了这些钱却不得不依附他,她的内心肯定有恨。 她把这份恨意,放在了温似锦和兰心身上。 对芝玉而言,她曾将兰心当作最后的救命稻草。 可救命稻草没有在最关键的时候伸以援手,却在她已经接受命运的时候惺惺作态…… 比起赵越,芝玉更恨的是没有及时救她的人。 她把兰心打晕之后,根本就没有从后门出去,也没有上那辆带她离开的马车,而是继续待在赵家…… 人性,就是这样复杂奇怪。 兰心一时半会想不明白,也很正常。 温似锦:“兰心,这次就当是给你个教训,世上不是人人都像你想象的那么单纯的。” 兰心耷拉着脑袋,“我知错了,对不起。” 她还不知道赵家发生的事情,以为是自己害小姐白费心思。 其实啊,这所有计划都在她家小姐掌握中。 就连那个闯入书房的贼人,也是温似锦安排好的,可怜她花了一大笔银子。 温似锦猜到了芝玉不想离开,她从后门往回走的瞬间,就被打晕了,然后送到那张床上。 既然芝玉选择了这条路,那温似锦就送她一程,看她到底能走多远? …… 这天,温似锦回到誉王府的时候,已经黑了。 楚予宁没有出门,却已经听说了赵太傅那边的事情。 两家积怨多年,他这种小心眼的人,怎么可能让赵太傅有一个安生的寿辰过呢? 不得不说,温似锦这次给赵太傅真是送了份大礼啊。 当爹的过寿,儿子和妓女鬼混,还被所有人看在眼里。 接下来的几年里,茶余饭后的笑话不会少了。 温似锦走过来,“王爷,我回来了。” 楚予宁示意她坐下,“来,用膳吧。” 温似锦问:“你就没有什么话想说?” 楚予宁侧眸看她,“你想让本王说什么?是夸你做得好呢,还是骂你做得不够好?” 温似锦蹙眉:“你都知道了?” 她以为自己是下棋者,没料到她也是楚予宁棋盘上的棋子。 “这天底下有什么事情,能逃得了本王的眼睛?”楚予宁给自己碗里夹了一块排骨。 温似锦:“那你说说,我哪里做得不够好?” 楚予宁盯着温似锦的眼睛,“为何不让赵越死在那张床上呢?” 第42章 你娘她病危了 温似锦怎么猜不到楚予宁的心思呢? 他这个男人,就是心肠歹毒啊! 如果赵越死了,这件事就不只是笑谈,而变成了刑事案件,温似锦很有可能被牵扯进去。 她悻悻道:“王爷,我可没有那个本事。” 楚予宁半是讽刺地笑了下。 “你没有本事?本王见过的女人,除了我娘,就属你最有本事了。” 温似锦听得出来,这话可不是什么褒奖。 他一直在怀疑她,才是真的。 楚予宁夹了一根青菜,放在温似锦碗中,“王妃还真是过谦,来,吃菜吧。” 温似锦看到青菜,脸都发绿了。 她最讨厌吃青菜了。 凭什么他可以吃肉,她只能吃青菜? 这不公平! 温似锦眼巴巴地看着楚予宁面前的肉,她在赵府都没怎么吃东西,现在都饿得发慌了。 楚予宁看出了温似锦的眼馋,“王妃,你也想吃肉吗?” 温似锦吞了吞唾沫,她正想说一个“嗯”。 结果楚予宁让人把桌上所有的肉都端走了,“抄完家规之前,你只能吃素。” 温似锦在心里怒骂了楚予宁一百遍。 这个天杀的狗男人! 这个歹毒的狗男人! …… 说起抄家规,温似锦就头疼。 为什么藏书阁被烧了,偏偏这本家规还幸存着呢? 一百遍,得抄到何年何月啊? 温似锦摇头叹息,无奈地翻开家规,默默抄起来。 抄了几个字后,温似锦把笔放下了。 凭什么楚予宁让她抄,她就抄呢? 不,她要反抗! 作为新时代的女性,要敢于反抗世上的一切不公平。 …… 温似锦拿着家规,闯进楚予宁的书房。 她把家规甩在他面前,“我告诉你,我不抄了!” 楚予宁并没有多大反应,“你可以不抄。” “但是……从今天开始,本王不会再给你任何外出的机会,你也不可能再夜半归宿了。” 温似锦:“……” 这是要限制她的行动?那她的银子也花不出去了。 太可恶了吧! 温似锦挤出一抹和善的笑容,“除了抄家规,还可以选择别的吗?你可以揍我一顿,我不反抗,真的!” 她实在不想抄书。 “可以啊。”楚予宁懒懒往后靠着,“本王累了,先给本王捏捏肩。” 温似锦知道了,楚予宁是打算把她当丫鬟使。 这个万恶的资本家! 反抗无效。 她“乖乖”地站在楚予宁背后,将双手搭在他肩膀上。 温似锦盯着他的脖子发呆,如果趁捏肩的时候,悄悄把银针扎进去的话,他会提前感知到她的动作吗? 这个想法刚冒出来,就被楚予宁给掐灭了。 “别想着再对本王使暗器,否则你的下场,会比这世上任何人都要惨。” 温似锦顿时后背发凉,就连她心里想什么,他都能猜到。 …… 捏了一个时辰,温似锦手都酸了,也不见楚予宁喊停。 他就是想故意折磨她的。 温似锦耐着性子,问:“王爷,你可舒坦了?” 楚予宁:“去倒杯水来。” 温似锦默默翻了个大白眼,然后乖乖去倒水了。 她一共端了三杯水,“一杯热水,一杯凉水,一杯温水,王爷,你想要哪杯?” 楚予宁瞥了她一眼,“先放着吧,本王突然不渴了,反而有点饿了。” “饿?”之前晚膳,温似锦眼看着楚予宁吃了那么多,他怎么会饿? 楚予宁:“去煮碗粥来。” 温似锦:“你不怕我在粥里下毒吗?” 楚予宁:“你可以试试。” 温似锦微笑:“行,我去煮粥!” …… 半个时辰后,楚予宁嗅到了一股烟味。 这不太对劲…… 他问门外:“秦胜,哪里来的烟味?” 秦胜匆匆跑进来,“王爷,王妃她好像把厨房给烧了!” 楚予宁蹙起眉头,“那她人呢?” 很快,楚予宁就看到了温似锦。 一个黑乎乎的人,端着一碗黑乎乎的粥,对着他咧嘴而笑,露出白白的牙齿。 “王爷,你的粥好了,请享用!” 楚予宁:“……” 温似锦见楚予宁不说话,端着粥上前几步。 “王爷,趁热啊!粥凉了就不好喝了!” 楚予宁看着这碗粥,黑得都辨不清里面有什么东西。 即使温似锦没有下毒,也能把他毒死。 何况,他现在只想离眼前这个黑得和煤炭球一样的女人,远一点。 “你站好,不许动。” 温似锦:“王爷啊,这可是我辛辛苦苦熬制出来的十全大补粥,劳民伤财至极,你千万可不能浪费!” 她端着粥走近。 一股浓郁的焦味扑面而来,楚予宁后退了三步,“你先放着吧。” “那好吧。”温似锦面露委屈。 她转身的时候,不小心将脚一扭。连人带粥,全部扑在了楚予宁身上。 黑乎乎的人,和黑乎乎的粥…… 秦胜看到自家王爷脸都黑了,额头的青筋一鼓一鼓的,眉毛紧紧皱在一起,眼神像是要吃人。 哦,不对,是杀人。 温似锦双手撑在楚予宁胸前站稳,在他精致名贵的衣服上,留下好几个黑手印。 她暗暗笑了笑,对这位洁癖强迫症患者来说,应该很难受吧! 楚予宁极力忍住想把温似锦掐死的冲动。 温似锦感知到了危险的气息,忙说:“王爷,天色不早了,我回去休息了,你也赶紧沐浴更衣吧,不然就臭了!” 她说完,一溜烟地就跑出去了。 …… 兰心看到一个黑乎乎的人跑进来,都被吓了一大跳,看清楚了才知道是自家小姐。 “小姐,你为什么把自己搞成这样?” 温似锦其实不是故意的,她就是在生火的时候,不小心把灶台给炸了,然后就这样了。 不过,能看到楚予宁那么吃瘪的表情,她心里可开心极了! 想欺负她,做梦吧! 这天夜里,温似锦做了一个美梦。 梦中,温似锦把楚予宁狠狠揍了一顿,揍得他哭个不停。 她还强迫他服侍她,不愿意的话,就把他脱光衣服扔河里喂鱼。 哼哼,梦里的他可乖了。 …… 第二天一早,兰心匆匆把温似锦给叫醒。 “小姐,大事不好了!” 温似锦睁开眼睛,“什么事?” “夫人她……她病危了!你要不要回去一趟?” 【作者有话说】 七夕快乐,小宝贝们! 第43章 有一个秘密,娘一直没有告诉你 兰心急得快哭了起来。 她口中的夫人是苏清禾,原主的生母。 温似锦赶紧爬起来,“收拾一下,我们马上回温家。” 兰心:“要不要通知王爷一声?他去早朝了,还没回来。” 温似锦并不认为楚予宁会关心这件事,“来不及了,我们先去吧。” …… 一路上,温似锦凭借着原主的记忆,她骑着那小红马,以最快的速度赶到温府。 已经有人在门口挂白布了,这是葬礼的预兆。 下人喊了一句:“大小姐回来了。” 温似锦没理他们,一路朝着苏清禾的院子里走。 推开落满灰尘的雕花木门,光终于照进了里面。 床榻上躺着一个女人。 她皮肤苍白,没有一丁点血色。 整个人身上骨瘦如柴,周遭的气息都是颓靡绝望,没有半点活人应有的气息。 这就是不到四十岁的苏清禾,曾经名满天下的神医圣手。 温似锦慢慢走了过去,她坐在床边,握住了苏清禾的手。 “我回来了。” 大概是感觉到了女儿来了,苏清禾才睁开了眼睛,看到温似锦的刹那,她眼中有了欢喜。 “阿锦,你终于愿意来看娘了。” …… 温似锦从原主的记忆可以知道,原主和苏清禾的母女关系并不好,可以说十分恶劣。 这十几年来,苏清禾一直被禁足在这破院子里面,她从来没有离开过。 而原主从小就喜欢跟在二姨娘屁股后面跑, 二姨娘天天对原主说她娘的坏话,渐渐的,原主就十分厌恶苏清禾。 她不认自己的亲娘,反而把二姨娘当作自己的母亲,认为二姨娘才是好人。 可二姨娘有自己的女儿,她怎么会对原主真心真意呢? 她只是把原主当作自己女儿的垫脚石。 原主小时候贪玩,二姨娘就纵容她到处玩。 原主不喜欢读书,二姨娘就让她不要读书。 后来啊,原主暗恋楚予宁,二姨娘就怂恿她去陷害他,先嫁进去再说。 无论二姨娘说什么做什么,原主都相信二姨娘是对她最好的人,因为二姨娘什么都顺着她,从来都不打骂,也从不苛责半句。 殊不知,这样的人才是最恶毒的。 所以,原主成了废物,死在了新婚当夜,而二姨娘的女儿成了才貌双全的佳人。 …… 这些年来,原主认贼作母,却从没喊过苏清禾一声“娘”。 无论苏清禾说什么做什么,在她看来都是错的。 如今苏清禾知道自己快死了,她没什么心愿,就是想听到女儿喊她一声“娘”。 仅此而已。 苏清禾望着温似锦,这是她的女儿,是她怀胎十月、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 可这么多年来,她亏欠女儿的实在太多太多了,她没能给女儿一个幸福的家庭,也没能为女儿挡风遮雨。 她这个母亲,真是不称职啊! “阿锦,其实你恨我怨我,都是应该的。的确是我害了二姨娘的孩子,我恨她、更恨你父亲,我曾经希望他们都去死……咳……” 苏清禾记得,当年温鸿娶她的时候,说过这辈子要和她一生一世一双人的。 可没多久,他就和她的丫鬟勾搭上了,还怀上了孩子。 于是,昔日的丫鬟,成了二姨娘。 在一个夜晚,苏清禾给二姨娘下了堕胎药。 她这一生罪孽的开始,就是那碗堕胎药…… 苏清禾说着说着,咳出了一大口血。 温似锦赶紧拿手帕帮她擦了擦,“你先别说了。” 苏清禾:“不,我要说。” 苏清禾知道自己的身体,她就这么一口气了。 如果不说出来,就再也没有机会说了。 “阿锦,我这一辈子行善积德,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唯独害了一个未出生的孩子。” 她咳出来的血越来越多。 温似锦扶着苏清禾的身体,“我就在这里不会走的,你有什么话,慢点说,不用急。” 苏清禾笑意苍凉:“我害过人,落到今天这个田地是罪有应得。丈夫不忠、女儿不认、重病缠身。” “医者不自医,这都是我的报应……” “是报应啊!” 苏清禾凝视着温似锦,“阿锦,你要记得,学医的人,一辈子都不能干坏事,否则就会不得善终,死了也会下地狱的!而我……我马上就要下地狱了。” 温似锦握着苏清禾瘦成柴的手,这件事怕真是苏清禾心里多年的执念,就算死也不能解脱。 “不,你没有罪,没有人有资格怪你!” 温似锦说:“如果我是当年的你,我会做的比你更狠,我不仅会杀了那个孽种,我还会杀了那对狗男女!小三的孩子,就不应该存在于世上,死了也并不无辜。” 苏清禾脸色大惊。 从来没有人和苏清禾说过这样的话。 这些年来,所有人都在指责苏清禾,说她是一个蛇蝎毒妇,就应该下十八层地狱,生生世世不得善终。 她一直在接受良心的谴责。 日复一日,煎熬成疾。 可有人说她没错…… 苏清禾:“我……当年真的没有做错吗?” 温似锦:“是的,你没错。该受到良心谴责的是那对狗男女才对,就算是要下地狱,也应该是他们!” 她摸着苏清禾的脉搏,想看看还有没有挽救的机会。 可惜真的是油尽灯枯了。 尤其当她说完这件事后,心里的一口气已经松了。 苏清禾撑着自己最后一口气,就是想见见自己的女儿,到了今天,她与那对男女的恩怨已经不重要了。 “阿锦,可你这么多年一直恨我。你从来没有叫过我一声娘……” 温似锦看得出来,苏清禾是真心疼爱原主的。 多么可悲,她从小到大最渴望得到的亲情,原主却不屑一顾。 “你的女儿没有怨你恨你,是我从前太傻了,被那些人蒙骗在鼓里,才以为你不爱我。” 苏清禾:“那你愿意叫我一声娘吗?” 温似锦点了点头,她在心里尝试多次,才喊了出来。 “娘。” 这也是温似锦第一次喊出口的话。 听到这声“娘”了,苏清禾一潭死水的眼眸,才有了亮光。 她说:“阿锦,我就快要死了,你帮娘一件事好吗?” 温似锦:“你说。” 苏清禾:“等我死后,你把我烧成灰,找一个繁花似锦的地方洒了吧,我不愿死后再留在这里,我不愿和他们任何人还有瓜葛。” 苏清禾当年是悬壶济世的名医,读过万卷书,走遍万里路,却因为一个男人蹉跎一生。 她后悔了。 下辈子,她只想干干净净地当一个医者。 可这辈子,她对不起她的女儿。 她死之后,阿锦就一个人了,要独自面对世上的一切风雨。 温似锦答应了,“好。” …… 苏清禾看着温似锦的脸,她的气息已经很微弱了,想多看女儿几眼。 “阿锦,是娘对不起你,有一个秘密,娘一直没有告诉你。” 温似锦:“什么秘密?” 第44章 刺入她脊椎里的针 “阿锦,你其实……” 苏清禾伸出手,想去摸摸女儿的头发。 可她的手还没碰到,就已经垂下去了,无力地落在床边。 温似锦小心翼翼去探她的鼻息,已经没有任何出气了。 苏清禾死了。 连带着那个还没说出口的秘密,一同死去。 她死的时候,如同一片残叶落下,没什么动静。 …… 现在的温似锦不是苏清禾的女儿,可苏清禾刚才看她的眼神,却让她感觉到了母爱。 对一个孤儿来说,就这一瞬间的母爱,便能让她感念许久。 “娘,你放心,我会完成你的遗愿,让你离开这个地方。” 她对兰心说:“你去打盆清水来。” “好。”兰心抹了抹眼泪,走出去了。 温似锦看了看周围,实在冷清得很。 好歹也是明媒正娶的丞相夫人,身边连个丫鬟小厮都没有。 她叹了声,整理了下苏清禾的衣服。 忽然,她摸到了什么不对劲的东西。 …… “小姐,水来了!” 兰心端着水进来,她看见小姐在发呆。“怎么了?” 温似锦从苏清禾脊椎下面抽出了一根细长的针。 这根针的表明有些斑驳,毫无光泽,隐隐有些发黑,看来藏在苏清禾身体里面很多年了。 温似锦:“兰心,我问你,我娘她是什么时候开始病的?” 兰心比温似锦大了三岁,所以她对苏清禾的记忆,比温似锦多一些。 “我记得夫人卧病在床很多年了,生下你之后,她似乎就病殃殃的了,原来是有人把针刺进了她身体里!” 这也太歹毒了吧! 温似锦:“娘精通医术,不可能不知道这根针的存在。” 兰心:“小姐的意思是,夫人她知道了,但是不拔出来?” 温似锦点了点头,“这些年来,娘一直为自己害死二姨娘的胎儿而自责,她的灵魂一直在饱受煎熬,就甘愿受着这份痛了。” 最毒的不是刺在脊椎里的这根针,而是刺在苏清禾心里的针,让她受了十几年的折磨。 夜不能寐、寝不能安。 温似锦并不认为,苏清禾害死二姨娘的孩子,是犯了错。 渣男和小三都应该死无全尸,何况他们的孽种呢? 这十几年的折磨,冤有头债有主,温似锦会帮苏清禾讨回来的。 …… 兰心以为夫人是因病去世,没想到是被奸人所害,她从来没有这么愤怒过。 “可这个暗害夫人的会是谁呢?” 温似锦紧紧盯着这根针,“我也想知道是谁?” 苏清禾死了,最获利的人就是二姨娘。 …… 就在温似锦沉思的时候,有一个女人走了进来。 这个女人就是温府的二姨娘,魏淑云。 她一上来,就亲昵地问道:“阿锦,你回来了,怎么不和娘说一声呢?” 这世上最可怕的不是小人,而是披着君子皮的小人。 温似锦站起来,看了魏淑云一眼。 魏淑云和苏清禾明明是差不多的年纪,一个容光焕发鲜活无比,另一个香消玉殒已然枯萎。 这样的对比,让温似锦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梗塞。 “娘?我娘刚刚已经死了,在她病危的时候,你们为什么没有为她请大夫?” 魏淑云没有想到,温似锦会用这样的态度和她说话。 而且她竟然喊那个女人叫“娘”了,这到底发生了什么? 魏淑云说:“阿锦,你听我说,苏氏的病这么多年了,我们不是没有给她找过大夫,是实在医不好了,而且她自己医术高超,都没能救得了自己,你可不能怨我啊!” 温似锦:“但你也没有提前告知我,让我早点回来。” 如果今日不是有人偷偷跑到誉王府,告诉了兰心,估计苏清禾的尸体腐烂了,也不会有人发现。 “这……”魏淑云解释:“你如今嫁给誉王了,我们哪敢轻易联系你?” 温似锦冷笑了下,还真是各种理由都有啊。 “接下来,我要在温府住一段时间,好好料理我娘的后事。” 魏淑云有些不太高兴,“其实苏氏的后事,我们会办的,你没必要逗留在这……” 温似锦反问:“二姨娘,你不希望我留在家里?” 魏淑云:“我当然不是这个意思了,我巴不得你在这多住一段时间呢,小雪她也很想念你这个姐姐。” 她口中的小雪是温如雪,魏淑云和温鸿的二女儿,那个才貌双全的佳人。 温似锦:“那我就放心了,我还以为二姨娘不愿意呢?” 这一口一个“姨娘”,刺得魏淑云心里难受。 十几年来,她才是温家真正掌权的夫人,府里上上下下都没人敢叫她“姨娘”。 温似锦这个死丫头,也不知怎么了,今天说的话字字都带刺。 不过,苏清禾已经死了,魏淑云马上就能被扶正。 到时候,她就是名正言顺的丞相夫人了。 所有人见了她,都得毕恭毕敬地叫一声“夫人”。 …… 温似锦住进了原主在温府的房间。 她一进去,灰尘就扑面而来,呛鼻得很。 显然是很久没有人打扫过了,他们不认为温似锦还能回得来。 她随意看了一圈,这房间还不如誉王府下人的房间呢! “我以前一直住在这儿吗?” 兰心:“是啊,二姨娘说这个房间风水好,对小姐的命格有利。” 温似锦简直无语。 这种屁话,原主竟然也信? 不过这些年里,原主的确对魏淑云深信不疑,几乎是认贼作母了。 可魏淑云怎会把她当作女儿看待呢? 这世上的坏人,分为两种。 一种是明着坏的,从表面就可以看出来。 一种是暗着坏的,用糖衣炮弹将你麻痹,实际上推你入深渊。 魏淑云就是第二种。 她没有打骂过原主,反而什么都依着原主、哄骗着原主,将原主变成一个大字不识的草包,从而将自己的亲生女儿衬托成才貌双全的佳人。 不仅如此,魏淑云还怂恿原主去陷害楚予宁。 楚予宁是什么样的人?温似锦这段时间已经很了解了。 那就是个变态,喜怒无常、生杀随意,最喜欢折磨人了。 从魏淑云怂恿原主的那一刻起,她就没打算让原主活下来。 可温府内外所有人看来,魏淑云就是一个善良贤惠的好人。 苏清禾去世之前,魏淑云就是府里手握大权的女主人了,无论何时何处,她都尽得人心。 但魏淑云不满足于此,她想成为名正言顺的丞相夫人。 温似锦把那根从苏清禾脊椎里抽出来的银针,又拿出来了。 这样的一个歹毒女人,温似锦怎能让她如意? 第45章 她死了,他在笑 门被推开,从外面跑进来一个年轻女子。 她一把抱住温似锦:“大姐,你回来了都不说一声,小雪可想死你了。 这位就是魏淑云和温鸿的二女儿,温如雪。 温似锦皱了皱眉头,她边界感很重,并不喜欢与人这样亲密接触,尤其是陌生人。 可看温如雪的反应,她们姐妹之间的关系似乎很好? 真的很好吗? 等看清温如雪的脸后,温似锦大吃一惊。 这……这张脸怎么和她那个开黑枪的师妹一模一样? 同样的单纯活泼,同样看着没有半点心机,很容易讨人喜欢。 因为温似锦的表情,温如雪心里有些发怵,“姐,你怎么了,为什么用这种眼神看着我?” 温似锦掐了掐自己的大腿,痛感很真实,这不是在做梦。 眼前的女人,她是温如雪,不是那个师妹。 她眼神恢复如常,“没什么,我就是太久没有见到你了,想仔细看看你。” 温如雪笑起来,“我还以为你嫁人了,就不要我这个妹妹了呢?” 温似锦:“小雪,怎么会呢?我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姐妹啊!” 在原主的记忆中,她们姐妹的确是从小玩到大。 可无论在哪里,原主都只是温如雪的陪衬品。 温如雪也很乐意带着她,在自己的圈子里玩。 “姐,自从你嫁给誉王了,我一直都很担心你。”温如雪坐下来,拉着温似锦的手,“他对你好吗?有没有欺负你?” 温似锦盯着温如雪的眼睛看,她也算识人无数了,可看这双眼睛,真是满满的真诚,没有一点杂质。 “我挺好的。” 温如雪:“姐,你可千万别骗我。我都听说了,誉王在新婚之夜弃你不顾,这样的男人真是太可恶了。早知如此,我无论如何都不会让你嫁给他!” 温似锦叹息一声:“这男人……唉,谁让我自己选的呢?” “姐,你要是受了委屈,一定要告诉我,小雪会帮你出气的。” 温如雪用她那双亮晶晶的眸子,望着温似锦,眼睛灵动如小鹿。 这样单纯可爱的小姑娘,谁不喜欢呢? 怪不得温如雪在楚国的风评如此之好。 论相貌,她算不上绝色佳人,比不过赵柔儿,但却是最招人喜欢。 温似锦点了点头,“好,小雪,我受了委屈,一定告诉你。” 温如雪拿出她的食盒,“你今天来得匆忙,还没吃东西吧,这是我亲手给你做的糕点,先吃点填填肚子。” 她还加了一句,“可不许嫌我的手艺差!” 温似锦看着这一盘糕点,的确是费了一番心思,比她的厨艺可好上千百倍了。 “嗯。” 温如雪:“姐,那你先休息吧,我不打扰你了。” …… 温似锦看着这个妹妹离开了,她把糕点往旁边一推,“兰心,找个没人的地方扔掉吧。” 兰心不明白,“扔掉?为什么啊?你不是一直很喜欢二小姐做的糕点吗?” 温似锦看了兰心一眼。 兰心是从小就跟在原主身边的。 原主和温如雪什么交情,兰心比任何人都清楚。 如今兰心帮着温如雪说话,是不是说明,她和原主,都认为温如雪是个好人呢? 兰心说:“小姐,二姨娘不是好人,可二小姐她和她娘不一样的。” 温似锦没有说话,不反驳也不认可。 兰心接着说:“有一回你落水里差点淹死,还是二小姐让人把你救上来的呢!” 温似锦:“我差点淹死……是什么时候的事?” “哎呀小姐,你怎么忘了那么多事情?” 兰心埋怨了一句,“就是三年前,你与王爷初遇的那天。你跟踪王爷被他发现了,他就把你扔湖里去了,是二小姐救你出来的。” 温似锦:“等等,你说三年前,我被王爷扔进湖里过?” 兰心:“是啊!” 温似锦心情有点糟糕,难怪楚予宁知道原主不识水性。 可这个温如雪真有那么好心吗? 倒也不见得。 温似锦的性格注定了,她不会轻易相信一个人,更不会轻易接近一个人。 …… 这天夜里,温似锦见到了她的父亲,也就是温鸿。 温鸿个子很高,身材偏瘦,虽然年过四十,但姿容依旧清俊,身上依稀可见那股书卷气。 他年轻的时候,定是个相貌出众的美男子。 怪不得苏清禾会喜欢上他。 十八年前,一夜看尽长安花的新科状元,与名满天下的神医圣手,还是世人口中天造地设的绝配。 时过境迁,苏清禾死了。 而温鸿……得知自己原配妻子去世的消息,脸上并没有悲伤,只有淡漠。 仿佛死了的那个女人,和他半点关系都没有。 …… 温鸿对温似锦的态度也很冷淡,完全不像是父女。 他问:“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温似锦:“我娘死了,我这个做女儿的,总得来见她最后一面。” 温鸿:“是啊,你娘死了,我都差点忘了这事。” 这样一句轻飘飘、无关痛痒的话,就略过一个人的死亡了。 温似锦本来也没对温鸿抱什么期望,但她还是没想到,温鸿会这么冷漠。 “我是来告诉你一声,娘的后事,我会负责,不用你操心了。” “随你吧。” 温鸿扶着额头,他有些累了,想休息。 不,是很累很累。 他不想见到任何人。 魏淑云趁机劝道:“老爷,你这么晚回来,肯定累了,我扶你回去休息吧。” 温鸿点了点头:“嗯。” 温似锦看着这两个人甜甜蜜蜜地走开。 苏清禾的死与他们的世界无关。 也不只是他们,温府的人,几乎都对苏清禾的死视若无睹。 死了一个丞相夫人,就和落下一片树叶那样,无关紧要。 温似锦叹了口气:“兰心,今夜只有我们去守灵了。” 兰心:“小姐,你别伤心,反正夫人也不希望看见他们。” 温似锦:“我倒不是伤心,就是觉得……他们好歹是同床共枕的夫妻,怎么能做到如此淡漠呢?” 男人啊,还真是不可靠。 …… 外头的风越刮越大,看样子,像是要下雨了。 灵堂的蜡烛被风吹得摇曳不断,火盆里的纸钱也被吹得四处分散。 温似锦盯着火盆里烧完的纸钱,眼神越来越冷。 她低着头:“兰心,把外面的东西收一下吧,估计要下大雨了!” …… 没多久,果然就惊雷四起。 与此同时,温鸿躺在床上,被雷声给吓醒了。 “阿禾、阿禾……” 魏淑云躺在温鸿的身边,她听着他这一声声的“阿禾”,心里很不是滋味。 原来过去那么多年了,他还是没能彻底放下苏清禾。 即便苏清禾死了,他也还是放不下…… “阿禾!”温鸿睁开眼睛。 他突然抓住魏淑云的手,“阿禾呢?” 他在问她,另一个女人。 魏淑云淡淡道:“她死了。” “死了……” 温鸿的反应很迟钝,像是在思考这两个字的意思。 良久的沉默之后,温鸿笑出了声。 “死了好啊!死了好……” 第46章 鬼压床,人心慌 魏淑云被这个笑声给吓到了,觉得有些瘆人。 “老爷,你没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温鸿推开魏淑云,从床上下去。 魏淑云跟上去:“老爷,这大晚上的,外面还在打雷下雨,你要去哪里?” 温鸿像是没听到魏淑云的话,披了件外衣,直接就推门离开了。 …… 温鸿离开之后,房间里只剩魏淑云一个人了。 惊雷时不时打下来,吓得她睡不安稳。 忽然,窗户被狂风吹开,凉意袭来。 魏淑云只好下床,把窗户给关紧。 只见一道白影从窗前飘过。 魏淑云被吓了一大跳,她揉了揉眼睛。 再仔细看的时候,窗户外面根本没有什么白影。 看来是自己眼花了。 魏淑云叹息一声,走回了床上。 她刚闭眼睛躺下的时候,有什么湿冷的液体落在了脸上。 一滴一滴……持续不断。 魏淑云伸手一摸,这液体还黏黏糊糊的,有一股腥臭味。 等等,不对劲! 她猛然睁开眼睛,看到的就是头顶上方一张大白脸。 这张脸满体苍白,没有别的器官,只有一双黑到极致的眼珠。 有血泪从这两眼珠子里面流下来。 一滴又一滴,落在魏淑云的脸上。 “鬼啊!!!” 魏淑云直接被吓晕过去了。 …… 第二天。 温如雪守在魏淑云的床边,她问大夫:“我娘怎么还没醒过来啊?” 大夫捋着自己的胡子,他已经给魏淑云检查过身体了,没什么病痛,可就是没有醒。 “夫人她近日操劳过度,昨夜噩梦连连,估计是中了邪。” “中邪?”温如雪不太明白。 大夫解释道:“通俗来说,就是鬼上身了。我建议你们请一个驱邪除魔的道士过来,在府上做几场法,夫人就能平安无恙了。” 温如雪并不懂这些,她往日也不相信什么鬼神之说。 但现在为了让娘能够平安无事,她觉得有必要去请个道士过来了。 魏淑云现在昏迷着,嘴里还在说些胡话。 “鬼……不要,不要过来!” “救命!救救我……” “救我啊!” “……” 温如雪听不太清楚魏淑云在说些什么,她让人把情况通知给了温鸿。 没多久,温鸿就过来了。 他脸色很焦急,看上去是真的担心魏淑云的病情。 “小雪,你娘她怎么了?” 温如雪:“刚刚大夫看过了,说娘的身体没有病痛,可能是中了邪,让我们请道士过来驱邪。” “简直是无稽之谈!” 温鸿才不信什么鬼神。 他凑近看了看魏淑云,听见她嘴里一直在说胡话。 温鸿轻拍着魏淑云的脸,“淑云、淑云,你醒醒,是我啊……” 无论温鸿怎么喊,魏淑云都没有反应。 …… 接着过了三天,魏淑云还是昏迷不醒。 温鸿实在没办法了,就让人去请了个道士过来做法。 天还没亮,温似锦就听到了什么乱七八糟的声音,把她给吵醒了。 “兰心,外面在吵什么?” 兰心回答:“老爷请了个道士来府上,为二姨娘驱魔除邪呢!” 温似锦揉了揉眉心,坐起来。 “这么有趣的事情,怎么不提早告诉我一声?” “小姐,我看你这些天都在忙夫人的后事,所以就没把二姨娘昏迷的消息告诉你。” 温似锦:“知道她是得了什么病吗?” 兰心摇摇头,“府上的下人谁也说不清楚,都说只是中了邪。” 说到这里,兰心的脸色变了。 她低声对温似锦说:“夫人刚死,二姨娘就中了邪,有人猜是夫人的鬼魂缠着她呢!” 温似锦:“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二姨娘如果真的坦坦荡荡,有什么好怕的?” “就是就是。”兰心说:“夫人身体里的那根针,说不定就是二姨娘放的!” 温似锦将手指比在唇上,“嘘,没证据可不要乱说。” 她觉得这儿四处都有人偷听。 兰心说:“我也不是乱说。二姨娘当年是夫人的丫鬟,夫人喜欢研究医术,身边的丫鬟耳濡目染,都是会一点的。” 温似锦:“你的意思是说,二姨娘也会医术?” 兰心点了点头,“所以她才能想到把针刺入脊椎,这种慢慢折磨人的方法。” “你说的不无道理,但没有证据,不许对任何人说。”温似锦:“我们先去看看道士驱魔除邪吧。” …… 大院子里。 丫鬟们搀扶着魏淑云,才让她勉强站立。 一个穿着灰袍子的白眉道士,拿着把桃木剑,在左顾右盼。 这边念几句听不懂的咒语,那边喊几声稀奇古怪的口令。 时不时地喷一口火,烧几张符纸。 整个院子里弄得乌烟瘴气。 温似锦刚靠近,就嗅到了一股很刺激的味道。 她捂着鼻子,看了看不远处的魏淑云。 才几天时间,那个容光焕发的二姨娘,已经成这副病怏怏的样子了。 忽然,那道士转过身来,手中那把桃木剑直指着温似锦。 “哪里来的妖孽?还不速速现出原形!” 一口烈火朝着温似锦喷来。 “小心!”兰心拉着温似锦往旁边一躲。 “小姐,你没受伤吧?” 温似锦看着自己被烧掉一块的衣摆,就差一点,那团火就喷在她全身了。 兰心骂他:“你这个道士在干什么?差一点就伤到我家小姐了!” 道士将桃木剑一收,闭着眼睛又念了一大串咒语,并不理会兰心。 他对温鸿说:“丞相大人,你府上真的有妖孽作祟啊!” “妖孽?”温鸿从前是不信这些的,但最近他也老是心神不宁,“那你口中的妖孽在何处呢?” 道士睁开眼睛,指着温似锦,“就在她身上!” 此话一出,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温似锦身上了,像是在看一个怪物。 这时候,温如雪走过来了。 她站在温似锦旁边:“这是我长姐,高人,你可不要乱说话!” 道士伸手掐指一算,“我且问你们,是不是这个女人回来之后,二夫人就病倒了?” “这……”温如雪想了下,她娘的确是在温似锦回来当晚生病的。 温如雪:“那你也不能说我长姐是妖孽啊!” 道士:“你只需回答,是或不是。” “我替她回答了。”温似锦说:“二姨娘的确是在我回来当夜,病了。” 道士唇角勾了勾,“这说明了,你的命格与二夫人相冲。” 温似锦没有说话,倒是觉得有点意思了。 温鸿急切问道:“高人,那怎样才能让我夫人醒过来?” 第47章 办一场喜事来冲冲 道士又闭着眼睛,掐指算了会。 “夫人的住处在正北,大小姐所处正南,此二人命格相冲,再加之有妖气附着在大小姐身上,对夫人造成了极大的冲撞。” 他顿了顿,又看了温似锦一眼。 “如果要让夫人平安无恙,首先要让大小姐搬个地方,再除去她身上的妖气。” 温似锦淡淡笑了声,问:“那我要怎样才能除去身上的妖气呢?” 道士烧了张符纸化在一碗清水里,“喝了它。” 温似锦:“……” 她看着这碗黑乎乎的水,和当初做给楚予宁的那碗粥差不多。 她现在怀疑这个道士,是楚予宁弄过来报复她的…… 兰心:“这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我家小姐喝了,要是中毒了怎么办?” 温鸿斥责兰心:“不许对大师无礼!” 兰心愤愤不平,她还想说什么,被温似锦拦住了。 温似锦接过道士手中的这碗黑乎乎的符水,“能让二姨娘的身体平安无恙,即便是毒药,我也喝了。” 她一口把这碗符水给喝下了。 嘴里涩涩麻麻的,全是苦味。 难喝! 兰心担忧道:“小姐,你没事吧。” 温似锦摇了摇头,她知道这水里没毒,就是……味道太难喝了! 这道士眼角掠过一丝笑意,他走到魏淑云面前,念了一大串咒语之后,朝着她喷了一大口水。 魏淑云被水给喷醒了,她睁开眼睛,晕晕沉沉地看着。 周围的丫鬟说:“夫人她醒了!” 温鸿上前仔细看了看魏淑云,问她:“淑云,你身体可有哪儿不舒服?” 魏淑云根本没什么力气说话。 道士:“丞相大人,夫人她只是清醒,还没有祛除体内的邪气。” 温鸿问:“那接下来应该怎么做呢?” 道士抬头看了看四周,“既然要祛除邪气,就得拿喜气来冲。贵府最近死了人,整个府上都被怨气笼罩着,何不如办一场红喜事,把这些怨气冲散呢?” “办一场红喜事……”温鸿皱了皱眉头,显然在思考他说的这番话。 温如雪提议道:“爹,你不是说要把娘抬为正妻吗?现在就是最好的时机。娘要是得知了这个消息,一定会痊愈的。” 温鸿没有出声,他只是静静地站在原地。 温如雪过来拉着温似锦的手,“姐,你以前最喜欢娘的,你肯定也是希望她赶快痊愈的吧!” 她依然用那双亮晶晶的眼睛,看着温似锦。 单纯无辜。 善良可爱。 温似锦挤出了一个笑容,“是啊,你说的对,温府要尽快办喜事,将二姨娘抬为正妻。” 温如雪又对温鸿说:“爹,你看连姐姐也认可了,为了娘的身体,你还在犹豫什么呢?” 温鸿看着魏淑云,思考了会。 她陪在他身边也十几多年了,一直任劳任怨。 可他只能给她妾室的身份,确实是不够。 温鸿一番思考后,下了决定。 他说:“那就这样定了,我会选一个良辰吉日,把这件事办了。” 温似锦看着这一家人,她娘尸骨未寒,他们就已经准备办喜事了。 还真是蛮讽刺的! …… 果然,魏淑云得知自己要被扶正之后,立马就清醒过来了。 温鸿选在三日后,为魏淑云大摆宴席。 这办喜事,自然得有办喜事的派头。 魏淑云已经让人把喜帖发出去了。 府上任何一点不吉利的东西都不应该存在,比如那死了的人。 温似锦这些日子在选墓地,她已经找到了一个繁花似锦的山谷,很快就能让苏清禾离开温府了。 她说:“兰心,二姨娘马上就要成为夫人了,你说我该不该送上一份大礼呢?” 兰心气都气不过,怎么可能祝福魏淑云? 她很惊讶:“小姐,你不会真的还要留在这里,给二姨娘送礼吧?” 兰心:“要不我们还是回誉王府吧,反正夫人的后事也解决得差不多了。” 温似锦:“回去?不,好戏都还没上演,我怎么能回去呢?” …… 这天下午,温似锦主动去了魏淑云的房间。 “二姨娘,我是来看你的,你身体可好些了?” 她一出口这个“二姨娘”,真是刺得魏淑云脑子痛。 魏淑云在姨娘的位置呆了十几年,妾室这个身份就让她耿耿于怀十几年。 还有三天,她就是名正言顺的丞相夫人了。 就快了! 此时,即便魏淑云再不高兴,心里也得忍一忍,“阿锦,我的身体没事了,多谢你的关心。” 温似锦坐下来,“二姨娘,其实这些年来,我是你带大的,你比我的亲娘还好,我是真心希望你能长命百岁。” 魏淑云看着眼前这个傻乎乎的草包,这天底下,再也找不出比她更蠢的人了。 “那你就在府上多留几天,怎么样?” 温似锦:“好啊。我还准备了一份礼物,等三日后献给你呢!” 魏淑云:“什么礼物?” “过几天,你就知道啦!” …… 温似锦回到了她新搬来的住处。 温鸿听了那道士的话,特意给她换了个房间。 这房间可比原来那个好上十倍不止,可有点不好,就是离温如雪的房间很近。 温如雪时不时就会过来。 对温似锦而言,应对温如雪这个女人,比应对别人,要烦心得多。 她得时刻分辨温如雪脸上的笑容,还有温如雪所说的每一句话,是真是假。 比如现在,温如雪就挽着温似锦的手。 温如雪说:“姐,今天天气不错,我们出去逛逛街吧。自从你嫁人了,我们姐妹两就没有一起逛过街了!” 温似锦想看看,她到底想耍什么花样,便答应了。 …… 她们去了一家珠宝阁。 温如雪拿起一根金簪,反复看了看,“姐,你说这个好不好看啊?” “还行吧。”温似锦实话实说,她对这些东西不感兴趣。 不过要是楚予宁那个男人在的话,他肯定可以挑出一百个缺点。 奇怪,她最近怎么时不时地会想到他? 温似锦拍拍自己的脑袋,真是晕了头了! 温如雪:“那我把这根簪子送给娘的话,她会不会喜欢呢?” 温似锦:“二姨娘素来喜欢华丽贵重的东西,你这簪子,她应该是喜欢的。” “那我就去付钱了。” 温如雪已经打算买下这簪子了。 可身后传来一声。 “这簪子是我家主子提前预定的,谁准你买它了?” 第48章 温如雪送的玉镯子 听到声音,温如雪愣了愣,她回头看去。 见是一个穿着黄衣服的丫鬟在叫嚣。 黄衣服丫鬟身边站着一个十四五岁的姑娘。 这姑娘的发髻盘成妇人头型,应该是嫁了人,她面红齿白,眸光如水,看着蛮水灵的。 温似锦也随着看过去了。 这小姑娘不就是芝玉吗? 她观察了下,芝玉的穿着打扮已经很不一样了,变得贵气许多。 赵太傅寿宴的那桩丑闻已经闹开了,据说赵越不但没有杀了芝玉,反而给了她名分。 现如今,芝玉虽然是妾室,但也算是半个主子了。 温似锦:“是你?” 芝玉朝着温似锦走过来,“好巧啊,王妃,我们又见面了。” 温似锦能够看见芝玉眼中的恨和得意。 她仿佛在说:看,我不仅没死,还爬了上去! …… 黄衣丫鬟将温如雪手中的金簪拿了过来,“这簪子,我家主子提前付过定金的,你拿什么拿?” 店掌柜看这些人都不是好得罪的,他走过来对温如雪说:“这簪子的确是那位姑娘先预定的。店里还有许多其他款式,要不您看看别的?” “我……”温如雪确实不知道这簪子有人预定过,她就是瞧它漂亮昂贵,娘一定会喜欢的。 她说:“不好意思,我看看别的吧。” “哼!”黄衣服丫鬟把金簪拿走了。 她对芝玉说:“主子,你的眼光真好,那么多人想要这支金簪,可不是人人都买得起的!也不是人人都配得上的!” 她的言下之意,就是在嘲讽温如雪买不起,也没气质。 温如雪听到这些嘲讽,倒是没怎么生气,脸色如常。 她转身对温似锦说,“姐,没关系,我再选一个就是了。” 温似锦一直都在观察温如雪,不得不说,她这个妹妹还真是“高深莫测”,面对这种事情,也丝毫不生气。 “小雪,可你不是最喜欢那个吗?” 温如雪:“没有啦,我看其他款式也很好的。” 她已经走到别的柜台去了,看上去心情没受到什么影响。 …… 芝玉让掌柜把金簪包好。 离开之前,她故意凑到温似锦耳边说:“上次那件事,我还真是亏欠王妃一句多谢。如果不是你把我打晕了,送到赵少爷的床上,估计我到现在都还见不得光呢!” 温似锦看着眼前这个女人,很难将她与揽月楼的芝玉联系在一起了。 “谢就不必了。我只想看看你,到底能爬多高?” 芝玉:“王妃,我知道你心里怎么想的。像你们这种位高权重的人,最喜欢玩弄我们这些下等人。你想看着我从高处摔下去吗?我告诉你,我不会摔的,我只会过得越来越好。” 时至今日,芝玉依旧恨温似锦没有在揽月阁救下她。 温似锦并没有反驳,她的确想看看芝玉能走到哪一步。 本来,温似锦准备让兰心救芝玉离开的。 可芝玉舍不得走了,反而还打伤了兰心。 从那一刻起,温似锦觉得这个女人有趣极了。 温似锦索性就送芝玉一程,把赵越和芝玉的事情曝光,看看她的路是生是死? 丑事曝光之后,芝玉不仅没有死,反而让赵家容下了她,也有了名分。 这个女人,到底是有几分本事的。 温似锦脸色平静,她笑了笑,“你说的不错。不过,我不希望你跌得太快了。” 芝玉冷笑一声,她小声说:“我们两,谁跌得更快还不一定呢?王妃,我可是在揽月阁见过你的。” 温似锦:“这是在威胁我?” 芝玉:“堂堂誉王妃,去逛青楼,如果传出去,肯定比我与赵越的事情热闹。” 温似锦还以为啥事呢?原来是她逛青楼这种事情。 “你大可试试把这件事捅出去,看看对我有什么影响。” 有时候,温似锦对于自己穿越到原主这身子骨,还有些幸运。 毕竟原主的名声在楚国已经糟糕到极点了,温似锦也不用装什么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 “不过……”温似锦靠近了些,她的眼神凛冽了些,“芝玉啊,你可能见不到第二天的太阳了。趁我现在对你有点兴趣,不要自寻死路。” “你!” 芝玉硬生生把这口气压下去。 她甩了甩衣袖,带着她的丫鬟走了。 这时候,温如雪已经挑好了她想送给魏淑云的发簪。 除此之外,她还买了一对玉镯子。 一对一模一样的玉镯子。 “姐,你说这镯子好不好看?” 温似锦对这方面确实没什么鉴赏能力,就单纯觉得这玉镯晶莹剔透,应当是上品。 “还挺好看的。” “那就好。”温如雪拿其中的一只镯子,套在了温似锦的手腕上,“姐,这是送给你的,我们两一人一只。” 温似锦着实迷惑了,这镯子肯定价值不菲。 温如雪这番示好,到底是为了什么? 她是越来越看不懂这个妹妹了。 “为什么突然送我这么贵重的东西?” 温如雪笑了笑,“姐姐现在是王妃了,什么贵重的物件没见过?我只是想和你有一样的东西罢了。” 她说的真诚,让人看不出半点阴谋算计。 …… 回到温府后,温似锦就把镯子取下来了。 无功不受禄,这突然送来的镯子,实在太奇怪了。 “兰心,你说二小姐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兰心:“我觉得二小姐是个好人,至少她对小姐你一直都挺好的。” “是吗?”温似锦之前也觉得她师妹单纯无害,结果却被她开了一枪。 这样的事情,绝对不能发生下一次了。 温似锦不相信任何人,何况她一直觉得温如雪别有企图。 兰心渐渐蹲下来,“小姐,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二姨娘害死了夫人,你觉得二小姐和她一样,心里都藏着阴谋诡计。可这么多年了,她是真的对你挺好的。” 温似锦知道,兰心不会骗她。 这就说明了,温如雪在收买人心这方面,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温似锦看着镯子,心想着,还是先给温如雪还回去吧。 “兰心,陪我去一趟二小姐那吧。” 此时,天已经黑了。 兰心提着灯笼,在前面照着。 路过一片小竹林的时候,温似锦听到了什么不太对劲的声音。 “嗯……别,轻一点嘛……” “不要这样,嗯……” 第49章 她真的死了吗 虽然温似锦还没经过男女之事,但她听得出来,这是在干什么。 此时,她与兰心两个人,都很是尴尬。 小竹林里面,有一男一女在偷情。 而这对男女,显然还不知道,他们被发现了。 想想也是,这么晚了,谁会经过这小竹林呢? 也就是温似锦一时兴起,想去把镯子还给温如雪,这才路过此处。 不料撞见了这种事情…… 温似锦把手指比在唇上,示意兰心不要发出动静,“嘘……” 兰心点点头。 她们躲在了大树后面,静观其变。 …… 过了半刻钟后,一个衣衫不整的男人从小树林离开了。 他裤子都还没穿好呢,就火急火燎地跑了,似乎很怕被发现。 男人离开后,一个脸色绯红的女人才走出来。 温似锦认识这个女人,她是魏淑云身边的贴身丫鬟,名叫宝珠。 此时,温似锦和兰心从树后面走出来,站在宝珠面前。 宝珠被吓了一大跳,“你……你们什么时候在的?” 温似锦:“我很早之前就在了,真是想不到,你和管家竟然会干出这种丑事啊!” 刚才那个男人就是温府的管家。 他老婆可是著名的暴脾气,眼里容不下一粒沙子。 据说有一次,她看见管家和一个丫鬟眉来眼去。 仅仅只是眉来眼去,她就把那个丫鬟卖到最下等的妓院里去了。 如果宝珠和管家偷情的事情,被他老婆发现了,宝珠绝对会死得很惨。 …… 温似锦朝前走去,她在地上捡起了管家掉落的发带,这可是证据。 宝珠一脸焦急,她慌忙间跪在温似锦面前,“大小姐,奴婢求你,别说出去好不好?” 温似锦低着头看她,“你我无亲无故,我凭什么要为你保密呢?” 宝珠急得都快哭出来了,“大小姐,如果这件事被发现了,我会死无全尸的,求你救救我的命!” 温似锦:“既然这么怕死,为什么要偷情呢?” “我……”宝珠咬了咬唇,干脆全怪在管家身上。 “这都是他强迫我的,如果我不愿意,今后在府上就没好日子过了……” 温似锦冷笑,“宝珠,你可是二姨娘身边的红人,谁敢威胁你?我看啊,就是你们两个自愿的。” 宝珠被说中了心事,有些难堪。 这些年来,宝珠一直服侍魏淑云在身边,她年纪不小了,已经过了三十岁,可魏淑云一直没有给她找个好人家的意思。 这会儿,管家过来勾搭,宝珠就从了。 她也是没有办法的啊! 谁知被温似锦给发现了。 宝珠连连磕了好几个头,“大小姐,奴婢求你,求求你了,不要说出去……” 温似锦看宝珠是真的害怕,她弯下腰,“要我给你保密也可以,不过你能给我什么有价值的东西呢?” 她啊,从不做亏本生意。 一定得有利可图,才行。 宝珠眼睛里含着泪,望着温似锦。 不知为何,宝珠觉得此刻的温似锦,就像是一只等待猎物主动钻进来的野兽。 她后背一层层冷汗连连。 …… 这天夜里,又是惊雷四起。 魏淑云睡不着,总觉得心里面不踏实。 她从床上坐起来,看着身边的温鸿。 “老爷,你看窗户外面是不是有什么白影?” 温鸿被吵醒了,他往窗户瞟了一眼。 什么都没有啊! “淑云,是你近日精神太紧张了,窗外什么都没有。” 魏淑云也觉得是自己眼花,可她已经好几次看见那白影了。 那白影,像极了苏清禾的鬼魂…… 魏淑云缓缓躺下来,“老爷,我问你,你到现在是不是还忘不了那个女人?” 温鸿脸色霎时就变了,他显然不想提到她。 “人都已经死了,还提干什么?” 魏淑云:“人的确是死了,可你天天在梦中还念着她的名字。” 温鸿语气烦躁,吼了她一句:“我什么时候叫她的名字了?淑云,大半夜的,你不要无理取闹!” 魏淑云心里委屈,他从来没有用这样的语气和她说话,看来苏清禾真是他心里的一根刺。 “老爷,你别忘了,当初是她害死我们的孩子的,那可是一个快要成形的男婴!” 魏淑云一想到那件事,就恨得咬牙切齿,“如果那个孩子没死,温家也有少爷了……” “够了,你不要再说了!” 温鸿翻身下了床,他不想听到关于那个女人的任何事。 他不想有人时时刻刻在提醒他,他还是没能忘得了苏清禾。 二十年了,爱与恨早就分不清楚了。 他只想彻彻底底地忘记她,忘记关于她的一切。 …… 魏淑云眼看着温鸿离开了,她知道,她永远都顶替不了苏清禾的位置。 温鸿这一生,所有炙热浓烈的爱恨,全都只给了苏清禾一人。 “哐当!” 门被风吹开,寒意呼啸地往魏淑云脸上灌。 她的头发被吹散,挡住了视线。 什么冰冷的东西趁机掐住了她的脖子。 紧紧地勒着…… 魏淑云快喘不上气来了,“救……救命……” 她被推倒在地板上。 幽冷的声音在耳畔传来。 “我要你死……” 魏淑云拼命地推开:“不!不要!” …… 宝珠听到动静了,从门外跑进来。 她将魏淑云扶起,“夫人,你怎么了?” “救我!救我啊!”魏淑云一脸惊恐,“她来找我了,她要杀了我……” 宝珠:“夫人,你在说什么啊?这儿只有我们两个人,没有别人。” 魏淑云摇头,“不,她刚刚还掐着我的脖子,她要我死!” 宝珠:“夫人,你多虑了。快上床睡觉吧,睡着了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她搀扶着魏淑云走到床上。 魏淑云神情恍惚,一直在哆哆嗦嗦,口里念叨着。 “别……别杀我……” 宝珠叹气一声,她把被子盖上,然后默默地退下了。 关门之前,宝珠给窗口下的盆栽,浇了浇水。 …… 翌日清晨,宝珠端着清水进来,给魏淑云梳洗。 她看到魏淑云呆愣愣地坐在窗户边,盯着那盆花。 “夫人,你什么时候醒的?” 魏淑云:“我一夜都没睡。” 她一闭上眼睛,脑海里就是那张只有眼珠子的大白脸,还一直流着血…… 忽然,魏淑云转过身来。 她抓着宝珠的手,“你说,苏清禾真的死了吗?” 第50章 这绝对是你收到的最特别的礼物 魏淑云这话一出,宝珠浑身毛骨悚然,总感觉背后凉飕飕的。 “夫人,苏氏……她当然已经死了啊!奴婢亲眼看见她被烧成灰烬的,大小姐都已经把她的骨灰葬了……你别吓人!” 魏淑云盯着宝珠的眼睛,她声音暗沉缓慢,像厚重的木门被推开似的。 “人都已经死了,为什么我总觉得她还在我身边,时时刻刻盯着我?你说为什么呢?” 她无论看向何处,都能看见苏清禾的脸。 耳畔,也经常回荡着苏清禾的声音。 苏清禾一直没有死,她还留在这里,留在温府。 …… 宝珠见魏淑云是魔怔了,她把门窗都关紧,然后走回来。 她对魏淑云说:“夫人,你听奴婢说,苏清禾那个女人真的已经死了,她不可能再出现了!” “后天,你就是名正言顺的丞相夫人了,现在可不能自乱阵脚啊!” 魏淑云忍辱负重这么多年,好不容易等到了,她可不能自己把自己吓死。 “宝珠,你说的对,我不能自乱阵脚!我不能……” 魏淑云匆匆忙忙爬起来,将道士给的那些符咒给拿出来了。 她把房间里每个角落都贴满了黄色的符咒,嘴里还喃喃念叨着一些乱七八糟的话。 “别来找我、别来找我……求求你了……” 宝珠看着这满屋子的符咒:“夫人,你弄成这样,不是让人生疑吗?现在已经有流言了,说你做贼心虚呢!” 魏淑云近乎声嘶力竭:“我管不了那么多了,我只想让她别再来缠着我了!” 这些日子,魏淑云食不知味、寝不能寐。 她快要撑不下去了。 为什么苏清禾的鬼魂要来缠着她?为什么! 做人的时候,苏清禾不是魏淑云的对手;现在苏清禾死了,魏淑云要让她魂飞魄散。 永世不得超生。 …… 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这天,是魏淑云正式成为丞相夫人的日子。 温鸿对魏淑云不错,这场宴席,为她请了诸多有头有脸的人过来,算是挺有排面的。 一大早,魏淑云就在梳妆打扮了,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已经不再青春貌美。 十几年了,可算是熬出头了。 从前,无论魏淑云如何讨好别人,她永远都挤不进长安城的贵妇圈子,因为她是妾室。 妾,是永远都被看不起的。 不过从今天开始,魏淑云就是堂堂正正的丞相夫人,没有人敢看不起她了。 温如雪走进来,她把簪子给魏淑云戴上。 “娘,你看这簪子好看吗?可是我亲自为你挑选的哦。” “乖女儿,你送给娘的簪子,当然好看了。”魏淑云拉着温如雪的手。 一晃眼,她的女儿都十七岁了。 “小雪,以后你就是相府嫡女,再不会受委屈了。阿锦有的,娘是不会让你少的。” 温如雪并不认为自己受了什么委屈,“娘,我和姐姐是一家人,不分彼此。” “傻女儿。”魏淑云摸了摸女儿的头发,“你已经十七岁了,到了嫁人的年纪。有了嫡女的身份,娘会为你选一个最好的夫婿,绝对不比她的差。” 一听到嫁人这事,温如雪的脸色就变了。 “娘,我才不要嫁人!” 魏淑云只当是女儿害羞,她心里已经相中了一个女婿,夏侯爷家的独子,夏迢。 夏迢品学兼优,人也长得仪表堂堂,有君子风范,虽然身份不算太显赫,但也不差了。 最重要的一点是,魏淑云和夏侯爷夫人关系很是亲近,女儿嫁过去了,绝对不会受苦。 她说:“今日夏迢也会过来,到时候,你与他好好聊聊。” 温如雪脸色不大高兴,“那个书呆子有什么好聊的?娘,今天是你的大喜日子,就别说我了。” …… 温如雪走出去了,她不想在这件事上和她娘纠结。 那个书呆子夏迢,才入不了她的眼呢? 她要嫁的人起码得是…… 温如雪正想着,视线中出现了一个长身玉立的男人。 他个子很高,穿着一身淡金绣红的袍子,眉宇间凝着一层冰霜,嘴角的弧度是漫不经心的冷漠笑意。 什么都不必做,只要出现,就能吸引所有人的眼球。 温如雪的眉头渐渐皱了起来,凝眸看过去,他怎么来了? …… 今天这场宴席,来了很多人,都是前来祝贺的。 魏淑云最大的优点,就是能和所有人打好交道。 不仅是府里上上下下对她心服口服,府外的人提到她,也是满口赞扬。 平心而论,比起那个不懂交际的苏清禾,魏淑云的确更适合当丞相夫人。 温鸿牵着魏淑云的手,从人群中走过。 好一对伉俪情深的夫妻! 温似锦坐在宾客之中,她听着周遭的欢喜声,总觉得自己格格不入。 不过,她很快就会打破这一场欢喜了。 …… 温鸿特意对温似锦说:“从现在起,她就是你的母亲,你要尊敬她、孝顺她,知道了吗?” 温似锦点头:“知道了,我一定会好好孝顺母亲的。” 她拿着一个礼盒,朝着魏淑云走去。 “娘,这是我送给你的礼物。” 魏淑云微笑着说:“阿锦真乖。” 她接过温似锦手中的礼盒。 看着温似锦如此乖顺的样子,魏淑云心里舒坦了。 她现在就是温夫人,温似锦再不愿意,也得毕恭毕敬喊她一声“娘”。 不然就是不尊长辈、不懂礼数。 温似锦说:“母亲,你拆开看看,这绝对是你今天收到的最特别的礼物,你会永远记得的。” “好啊,我要看看阿锦送了什么特别的礼物给我。” 魏淑云笑意盈盈地拆开了礼盒。 可当她看见里面东西的时候,脸色骤然变得煞白。 她尖叫一声,“啊!!!” 魏淑云的双手颤抖。 那礼盒掉落在地,顺着台阶滚了下去,一直往下滚。 她整个人也往后倒去,如果不是温鸿搀扶着她,她已经摔下去了。 …… 有一部分宾客看到了礼盒里面的东西,纷纷脸色大惊。 还有一部分宾客因为好奇,也都跟着站了出来。 “这……这是什么!!!” 第51章 他很委屈想杀人 那盒子里面装的是一双眼珠子。 一双血淋淋的眼珠子…… 因为盒子摔落,一颗眼珠滚在地上沾满了灰尘,另一颗还卡在盒子里面。 这对眼珠子和魏淑云常常看见的那对,一模一样,同样都渗着血滴…… 魏淑云捂着眼睛后退,“不!这不是真的!” 温鸿一边抱着魏淑云,一边怒视着温似锦。 “混账东西,你到底在干什么?” 温似锦嘴角衔着浅浅笑意,慢慢地走过来。 她把地上的两颗血眼珠捡起来,重新放在盒子里,递给魏淑云。 “娘,这是我送给你的礼物,你怎么扔了呢?” 她作出一副委屈心伤的样子,着实有些可怜。 魏淑云简直快疯了,她把面前这个盒子推开。 “滚啊!滚……” 此时的魏淑云,已经顾及不了什么礼仪了。 她本来就被折磨得有些神经错乱,如今看到这对血眼珠,心里最后一丝防线都没有了。 温似锦一直保持着她的表情,不动声色。 “你这么害怕,将来怎么面对我那死去的娘呢?” 温似锦自问自答:“对了,我娘就是你害死的,你连杀人都敢,怎么会怕见到她呢?” 温鸿瞧着温似锦这一脸淡漠忤逆的样子,心里被气个半死,什么时候她变成这副样子了? 此时,温鸿的脸色十分难堪。 他身后的魏淑云是一副疯疯癫癫的样子,嘴里一直含糊不清地说些什么。 温似锦看着魏淑云:“既然你不喜欢我刚才送的礼物,那一定喜欢这个吧。” 她把那根锈迹斑斑的针拿出来,“这可是你刺入我娘身体里的针,折磨她十几年、让她病痛缠身。” 温鸿看到这针的时候,不禁心生寒意。 虽然他与苏清禾积怨多年,但并不意味着,他想让她死。 如果真是魏淑云做的,那她平日的温婉贤惠便都是装的。 这个枕边人该多么恐怖? 他侧眸看向魏淑云,像是在等她的解释。 周围的宾客也在等魏淑云的反应。 …… 这时候,夏侯爷夫人站出来,给魏淑云撑腰了。 “你无凭无据,在这里胡说八道,怎么证明是温夫人害死了你的生母?” 紧接着,其他几个与温家关系不错的人,也出来说话了。 就比如这戴侍郎,他就指着温似锦的鼻子骂道。 “你素日无事生非也就罢了,今天可是你父母的大喜日子,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也不嫌丢人!” 还有王尚书也出来了,用倚老卖老的口吻道:“你娘都已经去世了,就让她入土为安,你这个做女儿的,实在是不像话!” “……” 温似锦一个人,面对着众多的指责,她知道自己是在孤军奋战。 由此可见,魏淑云平日花了多少心思经营她的人脉。 即便所有人都在为魏淑云说话,可事实不会。 温似锦看向夏侯爷夫人,“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儿子小时候得了一场天花,差点死去,还是我娘给他治好的。” 夏夫人无语。 温似锦眸光一转,“戴侍郎,你二十年前从战场回来,断了一条腿,如果不是我娘给你接好,你现在哪能站在这儿指责我?” 戴侍郎理亏。 温似锦冷笑一声:“还有王尚书大人,你多年不孕不育,若非我娘给你治好了,你王家就要断子绝孙了!” 王尚书丢人。 温似锦的目光缓缓扫过周围人。 “你们大部分人,都曾经受过我娘的恩惠,可你们一个个没有为她说过一句公道话,反而还落井下石!” 她举着手中长针,对着魏淑云步步紧逼。 “你为什么要用这么狠毒的方法折磨她?你知道这针刺入脊椎里,是什么样的滋味吗?” “不!”魏淑云捂着耳朵,“我没有害她,我没有!” 温似锦:“是吗?” 温鸿眼看这件事愈演愈烈,他只想立刻制止,“温似锦,你在胡言乱语什么!” 他扬手就是一巴掌,扇在温似锦脸上。 她一动不动,硬生生承受了这一巴掌。 温似锦脑袋嗡嗡的,脸上火烧一般的疼,嘴角有丝丝血渍流出来。 可为什么她的心也有些疼呢? 大概是这具身体的本能反应吧。 好……好得很,这一巴掌算是把所谓的父女亲情,打死了! 温似锦扬起头,直面看向温鸿,“打够了吗?打够了就听我说。” 温鸿不想再听她的胡言乱语了,好好的一场宴席全给破坏了。 “来人,把这个逆女给我带下去!” 府里的这些下人朝着温似锦走来,想把她拖下去。 人后突然传来一声。 “原来这儿有好戏上演啊,所幸本王来得及时!” 众人只见,一个金贵的公子哥,从人群外走来, 他穿着淡金绣红的外衫长袍,浑身披着光芒璀璨,张扬无比,一走过来,周遭的世界都亮了。 这样的人,天生瞩目。 温似锦心里头纳闷:楚予宁什么时候过来的?他怎么会来? 楚予宁走近了些,目光落在温似锦有些红肿的嘴角处。 他眉头皱了下,不大高兴。 打什么不好,非要打她的脸? 她本来就脸圆,这下子更圆了些,看起来怪惨的。 楚予宁摇了摇手中折扇,说:“本王是来看戏的,你们继续。” 秦胜搬着张凳子过来了,“王爷请坐。” 楚予宁就坐在这儿,一脸冷漠地看向温鸿。 …… 在场一片寂静,所有人都不说话了。 楚予宁把目光投向温似锦,他作出一个疑惑的表情,“怎么本王一来,戏就不唱了呢?场子都给你们清理干净了。是不是看不起本王?” 他很委屈,十分委屈,想杀人! 这时候,一个不长眼的小厮踩到了楚予宁的衣摆。 他原本是上来拖温似锦下去的,脚不小心一滑,就…… 只见楚予宁漂亮的眸子一冷,他盯着那沾了污渍的衣摆。 小厮瞬间就跪下来磕头了,“王爷……王爷恕罪……奴才不是故意的……” 然而,他的话还没说完,就瞪大着眼睛往后倒去。 楚予宁手中的折扇横过他的脖子,溅了一地的血。 众宾客低着头,都不敢说话,谁敢惹这位大爷啊? 温似锦也不太想搭理这个男人,她默默翻了个白眼转过去。 温鸿眼看着自己的下人死在眼前,可他不敢与楚予宁叫板,只好把这份怨气发泄在温似锦身上。 “你看看你闹出来的好事!没凭没据在这里胡说八道,让大家看我们温家的笑话!” 温似锦看向温鸿,“父亲,看来没有证据,你是不会相信我的话了,既然如此,我就给你看看证据……” 第52章 王爷,我没有家了 宝珠当着所有人的面,突然就跪了下来。 她对魏淑云说:“夫人你就承认吧,当年就是你让人在苏夫人身体里刺了那根针,是你想折磨她……” 魏淑云大惊,她不敢相信,陪了自己十几年的婢女会背叛自己? “宝珠,你在胡说什么?我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情?” 宝珠慌慌张张地看了看周围,一副很担惊受怕的样子。 温似锦:“宝珠你别害怕,知道什么就说出来,我们这么多人都在,不会让凶手杀人灭口的。” 宝珠又看向魏淑云,她哆哆嗦嗦地伸手,“夫人,你还是说了吧,奴婢相信大小姐会原谅你的……” “我说什么啊?”魏淑云否认,她的语气很急切:“我没有害苏清禾,我没有!” 宝珠:“夫人,当初那盒针,还藏在你梳妆柜底下呢!你嫉恨苏夫人,其实没必要用这么恶毒的手段,毕竟你已经得到了老爷的宠爱,不至于赶尽杀绝的……” 魏淑云一巴掌扇在宝珠脸上,“贱婢,你胡说什么?” 然而这时候,温鸿已经有些怀疑魏淑云了。 宝珠可是她的贴身婢女。 但他还是不能相信,眼前这个温婉贤惠的女人,会做出那样恶毒的事情? 魏淑云:“老爷,你听我解释,我真的没有做这种事。” 温鸿吩咐下人:“去夫人房间里搜,看看有没有一盒这样的针。” …… 没多久,下人就回来了。 “老爷,夫人的梳妆柜下面的确有一盒针,而且已经生了锈,显然放置多时!” 温鸿踉跄后退半步,原来是真的。 他盯着魏淑云的眼睛,“你告诉我,苏清禾的死到底和你有没有关系?” 夫妻之间的信任,一旦开始有了裂缝,这条裂缝就会越来越宽,无法愈合。 温鸿怀疑,苏清禾的死就是和魏淑云有关。 魏淑云有种百口莫辩的无力感,她只能反复解释:“老爷,我没有害她,我真的没有,这针不知道是从哪来的……” “你还在狡辩什么?”温似锦上前一步:“这盒针压在你梳妆柜下,可以看出是有些年月的,同我手中这根,是一样的材质。而我手中这根针,是从我娘身体里抽出来的……” 在场人听着这番话,想想都觉得头皮发麻。 将长针刺入一个活人的脊椎里,该有多疼啊! 温鸿的眼睛里已经没有信任了,他淡淡推开魏淑云的手,“你错了就是错了。” 他可以不爱苏清禾,但他当年发过誓,要让她一生平安。 可今天让他发现,原来苏清禾重病缠身,全都是拜魏淑云所赐! …… 魏淑云跪在地上,“老爷,你听我解释,我真的没有做过,你宁愿相信他们,也不愿意相信我吗?” “你让我相信你?”温鸿弯腰看着魏淑云。“你如何解释你的婢女宝珠要揭发你?你又如何解释你房间里这盒放了十几年的针?” “淑云啊,我真的对你太失望了!” 魏淑云的手无力垂下来,她努力经营了这么多年,难道真的要前功尽弃了吗? 心中一口气血郁结,倏地就吐了出来。 她捂着胸口,倒在地上…… 温如雪匆匆忙忙跑了过来,“娘,你怎么了?” …… 一个平日里温婉贤惠的女人,背地里却是蛇蝎心肠,大家都难以相信,但也因此更受震惊。 这件事情之后,魏淑云的名声是彻底毁了。 可是魏淑云的报应,远远不应该止于此。 温似锦脸色冷漠地看着他们·:等着吧,今天只是一个开始。 她把这件事情揭穿,并非希望温鸿能为苏清禾讨回公道。 因为她一早就知道,他也是凶手。 魏淑云给苏清禾的疼痛是身体里的,那么温鸿则是一直在折磨她的灵魂。 他们两个,都是杀人的刽子手。 …… 戏唱的差不多了,温似锦默然转身,走到楚予宁面前。 “王爷,这场戏你可看得愉快?” 楚予宁没说话,只是低眸盯着她红肿的嘴角,他伸手碰了碰。 “嘶……”温似锦疼得倒吸一口凉气,“你干什么?” 楚予宁:“你不是挺厉害的吗?被打了,怎么不还回去?” 温似锦倒是想还手,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能还手吗?温鸿好歹是她这具身体的爹…… 她说:“行了,热闹你也看完了,回去吧。” 楚予宁:“那你呢?” 温似锦借着给她娘办丧事的名头,已经离开誉王府快一个月了。 这一个月的时间,对楚予宁确实有点漫长,看不到这只张牙舞爪的小狐狸,日子太无趣了…… 温似锦:“既然王爷亲自来接我了,那我就和你一起回去吧。” 楚予宁:“本王什么时候说过,是来接你的?” 听到这话,温似锦瘪了瘪嘴。 她默默地垂下头,一副似哭不哭的样子,像是受了很大的委屈。 楚予宁心想,他也没把她怎么着吧,怎么就这副德行了呢? 他有些无奈,“好,你说的对,本王是亲自来接你的。” 温似锦不说话,有些小生气,需要哄哄才能好。 楚予宁朝着她伸手,“王妃,这么多人看着呢!” “噢……”温似锦将自己的手搭上去,跟着他慢慢走出了温府。 她把这里搅得一团乱,然后漠不关心地离开了。 …… 身后的一群人目瞪口呆。 他们看到楚予宁和温似锦牵手的一幕,简直比知道魏淑云害死苏清禾,还要震惊! 不是说誉王和誉王妃关系不好吗? 不是说誉王他不喜欢和人接触吗? 刚才,誉王似乎还对着王妃笑了一下? 等等……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 简直是太奇怪了! 众人议论纷纷,唯独温如雪的脸色越来越冷,她的目光一直在凝视着他们二人的背影。 十指相扣缓缓归。 好一对恩爱的夫妻…… …… 上了马车后,温似锦的脸色还是不好。 楚予宁看着她,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难道他对她真的太过分了吗? 可他都亲自来为她撑场面了,这份殊荣,何人享受过? 她到底在委屈些什么? 楚予宁问:“你怎么了?” 温似锦突然扑进楚予宁怀里,她把头埋在他胸前,蹭了一下,然后低声说了句。 “王爷,我没有家了。” 小姑娘的脸蹭得楚予宁心痒痒,她的话却让他心里刺疼了。 他缓缓抬手,考虑要不要安慰一下。 可他从来不知道如何安慰人啊,便只好将手又放回去了,任由温似锦这样扑着。 无人看见的地方,温似锦唇角勾起一抹微笑…… 第53章 你是我至亲至爱的人啊 偷心计划的第二步,是让他心疼。 …… 三日后,温府传来消息,说魏淑云疯了。 温似锦听到的时候,正在院子里摆弄她的蔷薇花,等熬过了冬天,蔷薇花就会成簇成簇地开放。 她的手微微一怔,水洒到别的地去了。 “真疯了吗?” 兰心去过温府一趟,她亲眼看见魏淑云疯疯癫癫的样子,“小姐,她是真疯了!” 温似锦轻轻折下一根腐朽的枝条,“知道了。” 魏淑云筹划了那么多年,就等着成为丞相夫人了,然而在她最得意的一天,所有的腌臜事都被揭了出来。 从云端,跌坠至深渊。 魏淑云承受不起这个落差,所以精神失常了? 不,不是如此。 所谓的梳妆柜里的针盒是假的,宝珠的供词也是假的,只有魏淑云害死苏清禾是真的。 温似锦才懒得找什么证据去证明魏淑云,那太浪费时间了。 既然如此,何不亲手捏造一些伪证呢? 温似锦又不自诩什么正人君子,她只想达成自己的目的,让魏淑云身败名裂。 当时在温府,看着魏淑云百口莫辩的时候,确实挺痛快的。 至于魏淑云为什么会疯,应该和她窗台的那盆花有关。 温似锦可是让人,每天都在那花上浇一点特制的水,那水散发的气息,能致幻…… 魏淑云长期被“鬼魂”纠缠,当然会疯了。 …… 兰心想到一件事,“小姐,过几天就是陈贵妃的生辰,皇上为了她,特意在城郊行宫设宴,我长这么大还没去过呢,不如我们也去看看吧?” 温似锦:“为什么是在行宫?” 兰心:“因为行宫地势高,气温也高,到处都是温泉。最重要的一点是,行宫是最先能看见桃花盛开的地方。陈贵妃喜欢桃花,她每一年的生辰,都是在行宫度过的。当然了,不是每一个妃子都有这个待遇,这么多年,也只有一个陈贵妃。” 温似锦一直想不明白,陈贵妃如此受宠的原因。 那天,陈贵妃脸上生疮,皇帝明显被吓到了,可见他在意的是她的脸。 但陈贵妃本人,确实算不上天姿国色,何况年纪也大了,性格也让人怪讨厌的。 皇帝到底是看中了她哪一点? 温似锦说:“兰心,我们都见过陈贵妃,你觉得她长得如何?” 兰心想了想,“还算漂亮吧,不过宫里有很多比她漂亮的妃嫔。” 温似锦:“是啊,这么多年了,你说皇帝喜欢她什么呢?总不能是喜欢她那嚣张跋扈的性子吧。” 兰心也想不明白:“只有皇上心里才清楚吧。” …… 陈贵妃生辰前日,温似锦和楚予宁都去了行宫。 按照温似锦对楚予宁的了解,他应该不会给陈贵妃这个面子。 “王爷,你为什么也去?” 楚予宁:“本王为什么不能去呢?” 温似锦:“……行吧。” 随后,楚予宁说了句:“行宫的桃花林很好看。原先誉王府也有一片桃林的,可惜十几年前枯死了,此后,誉王府再也种不活桃树了。” 温似锦从楚予宁的话里,听到了一丝丝伤感,他也会有什么伤心事吗? 马车一路颠簸了好几个时辰,终于是到了行宫。 温似锦从马车下来,就看到前面停了一辆温府的车。 难不成温家的人也来了? 前不久,温家发生那样一件事,他们怎么还有心情过来行宫? 紧接着,温似锦看到温如雪从车上下来。 她穿着一身银色雪袄裙,整个人看上去白白嫩嫩的,像一只雪团子,没有掺杂任何杂质的雪团子。 温如雪一看到温似锦,就露出了笑容,“姐,没想到你也来了。” 温似锦不明白,魏淑云因她而疯,温如雪的态度还能如此良善? 如果是装的,也太能装了吧。 温如雪照常挽着温似锦的手,举止亲昵。 “那天你走之后,我有好多话想和你说,姐,你不会烦我了吧!”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温似锦也不能表现得太冷漠,“我怎么会烦你呢?” 温如雪:“那我们回房间说悄悄话吧。” …… 一路上,温似锦对温如雪的亲密举止都有些瘆得慌,她不知道这个妹妹在想什么。 温如雪:“姐,我知道你肯定在想,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我为什么还能来这儿吧!” 温似锦没有答话,她的确是这么想的。 温如雪:“我知道,现在很多人都在看我们温家的笑话,可他们越想看笑话,我就越要堂堂正正地站在所有人面前。” 温似锦:“你娘的病情怎么样了?” 提及魏淑云,温如雪眸子里浮现一丝哀色,“她已经连我都不认识了。” 温似锦:“是我揭穿你娘的恶事,你不恨我吗?” 温如雪转过身,看着温似锦的脸。 “我是恨过你的。可的确是我娘罪有应得,她害了人,就得接受惩罚,我恨你又有什么用?” 温如雪这番话说得真诚至极,让人找不到一点差错。“好了,不说那些事了,总之呢,你永远是我最亲最爱的姐姐!” 温似锦讪讪而笑没说话,温如雪的反应的确不正常。 温如雪自顾自地说:“姐,我听说你们的院子后面有一片很大的温泉,反正陈贵妃明天才过生,今天我们可以好好泡泡温泉,就别想不愉快的事情了。” 温泉?温似锦想了下,她和楚予宁所在的院落里,的确是有一处温泉。 楚予宁一到行宫,就借口说要办事去了,现在连人影都没看见。 也就是说,温如雪今天想和温似锦独处。 温如雪撒娇道:“姐,你不会这么小气吧,就让我陪你一起好不好?” 温似锦现在是越发好奇,温如雪葫芦里是卖的什么药? “当然不会。” …… 这天夜里。 温似锦大概是累了,她泡完温泉之后,很早就躺在床上入睡了。 温如雪轻轻地推开门出去了。 她又回到了温泉处。 头顶是皎皎月光,眼前是流水潺潺。 温如雪褪下外衣,一步步走了进去。 不久后,她听到有什么脚步声渐渐靠近。 他,该回来了…… 第54章 他们身上的栀子花香 楚予宁一走进来,就闻到了一丝陌生的气息。 他往温泉池中看过去,看到了一个女子的背影。 她长发披散,遮住了双肩。 月下,水中。 随着微风阵阵,涟漪一圈圈荡漾开来。 那女子听到岸边动静,转过身来,她单薄的素衣贴在身体上,勾勒出玲珑的曲线。 温如雪一脸惊羞,她那双水灵灵的眼睛,闪躲不断。 整个人就像是一只受惊的小白兔。 楚予宁眉宇的冰霜重了几分,“怎么是你?” 温如雪抓起自己的外衣披上,“不好意思,我这就离开……” 她匆匆忙忙从水里爬出来。 擦肩而过的时候,温如雪脚下绊到了丝带,直直朝着楚予宁身上扑过去。 一股清淡的栀子花芬芳,萦绕在楚予宁耳畔。 温香软玉在怀,楚予宁心里没有任何波澜,反而觉得奇怪。 他启唇道:“已经很多年没人用这样的方式接近本王了,是本王最近变得太善良了吗?” 温如雪站好,“王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这就离开……” 楚予宁呵斥一声:“站住!” 他可不相信这个女人的话。 这么晚了,他回来的时候,刚刚好撞见她。 不是刻意为之,还能是什么? 温如雪浑身一颤,停下了脚步。 她很害怕:“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楚予宁打量了她一眼。 温如雪的确是费了一番巧妙心思,可惜他的眼底清冷得无一丝情欲。 他直接问:“你是来勾引本王的?” 此时,楚予宁心中已经有了杀意。 温如雪心口一紧,她能感觉到,锐利如刀的眼神刺在自己后背。 她缓缓转过身来,语气无辜:“王爷,如果我说不是,你会信吗?” 楚予宁盯着温如雪的眼睛,一眼看不见底。 这个女人可远远比旁人看到的要复杂许多。 温如雪低下头,神色担忧:“半夜三更,孤男寡女,何况王爷还是我的姐夫,我不应该在此地久留,还请王爷让我离去。若是把姐姐吵醒了,她会不开心的……” 一瞬间的沉默之后,楚予宁原本微曲的手掌松开,出声道:“你走吧。” 温如雪闻言,迈着细碎的步子离开了。 她没有逗留。 …… 身旁的温泉,依旧荡着一圈圈涟漪,水面上雾气腾腾。 首先,楚予宁并不认为有女人敢存心来勾引他,除了温似锦那个不怕死的。 其次,温如雪并不打算久留,她被发现了就急着离开。如果说她的目的是勾引,那接下来应该缠着他不放才对。 温如雪仿佛是故意营造一种,她在勾引他的错觉。 她到底想干什么? …… 第二天。 温似锦一觉睡到了中午,她并不知道昨夜发生了什么。 “兰心,我问你,王爷昨天有没有回来过?” 兰心昨天也睡得比较早,不太清楚,“应该是回来过吧。” “什么是应该?”温似锦:“回来就是回来,没回来就是没回来。” 兰心:“小姐,对不起,我昨天睡得太熟了,没听到动静。” 温似锦倒没有纠结这个问题,“不说他了,我们现在去桃林吧,陈贵妃的生辰宴应该快开始了。” …… 在去往桃林的路上,温似锦遇上了陈贵妃。 算算时间,也有两个月不见了。 陈贵妃身体上的那些红疮已经好了,也没有留下疤痕,依然容光焕发。 她看着温似锦,嘴角抽了抽,“真巧,我们又见面了。” 温似锦:“贵妃娘娘的身体可痊愈了?” 一提到这事,陈贵妃就恨得牙痒痒。 她已经知道了,那件事全都是温似锦的诡计! 温似锦假意借罗岳的手,让陈贵妃中计,害得她生了一身的脓疮还无处说理。 就连温似锦开的那什么药方子,也是为了折磨陈贵妃的。 那一个月里,陈贵妃每天都要泡药澡,药水对皮肤的刺激,简直比千刀万剐还要疼。 一想想,现在都还胆战心惊。 陈贵妃:“托你的福,本宫的身体已经好了。” 温似锦笑了笑,“既然已经痊愈,那贵妃娘娘就别冷着脸了,做人嘛,最重要的是开心。何况,今天还是你的三十岁生辰。” 开心?陈贵妃一看到温似锦,就恨不得把她活活撕碎,怎么可能开心得起来? 尤其温似锦还刻意强调了“三十岁”这个词,陈贵妃觉得她是在讽刺自己年纪大了、人老色衰。 陈贵妃冷哼了一声:“人啊,太开心了容易得意忘形。誉王妃开心之余,不如多关注关注自己的夫君,等他哪天爱上别人抛弃你,本宫看你还怎么笑得出来?” 温似锦听陈贵妃这话怪怪的,意有所指。 陈贵妃扶了扶头上的金凤步摇,“本宫可没时间和你在这瞎扯,红云,我们走吧。” 温似锦看着她们大摇大摆地离开,不知为何,心里总有种不安。 温如雪小跑过来,她习惯性挽着温似锦的手。 “姐,我找了你好久,原来你在这儿啊!宴会要开始了,我们一起过去吧。” 温似锦点了点头,随着温如雪靠近,她闻到了一股清淡的栀子花香。 这香味很淡,但也挺奇特的,容易让人记住。 …… 宴会上,皇帝拉着陈贵妃的手,一同坐在上席。 如果是不知情的人,定会将陈贵妃当作皇后。 温似锦看了周围一眼,并没有看到皇后的身影,想想也对,这样难堪的场面,皇后怎么会出席呢? 只不过皇后没来,九皇子也不会来,她还真是有点想那个小屁孩了。 温如雪问:“姐,你在想王爷吗?” 这样一提,温似锦发现,楚予宁好像还没来,从昨天到现在,还没见到他的人影…… 温如雪:“你这么紧张王爷,看来还是很喜欢他。其实我一直都想不明白,这长安城那么多少年郎,你为什么偏偏看中他呢?” 在温如雪看来,楚予宁这个男人,脾气性格不是什么好相处的,动不动就杀人,和疯子没什么区别。 温似锦眸光凝汇,看着温如雪:“你今日很喜欢提到王爷,难不成你喜欢上他了,也想嫁给他?” “我当然不喜欢他……”温如雪否认了,“我只是关心你的婚姻幸福而已。” 这时候,楚予宁从门外走来了。 温如雪抬眸看了他一眼,然后对温似锦说:“我不打扰你们了。” 她默默地回到自己的座位去。 楚予宁看到温如雪急匆匆离开,是因为他来了吗?还是做贼心虚…… 他坐在温似锦旁边,说了一句:“你和你妹妹的关系,看上去很亲密。” 温似锦正想说话。 等等,她从楚予宁身上,也闻到了那股清淡的栀子花香…… 第55章 他们两个是不是背着我偷情 楚予宁身上怎么会有着和温如雪一样的气味? 难不成,他们两个偷偷见过面? 温似锦的目光下意识看向温如雪,见她乖巧安静地坐在那儿,时不时地吃一颗葡萄,脸上永远挂着真诚明媚的笑容,柔婉端庄的大家闺秀做派。 这样的小姑娘,如果不带主观意见去看,她的确很讨人喜欢的吧。 此时,温似锦回想起陈贵妃的话。 要多关注关注自己的夫君,万一他爱上别人了…… 忽然,一个念头在温似锦脑海中冒出来。 昨天晚上,楚予宁和温如雪该不会是背着她去偷情了吧! 这这这…… 这也太棒了吧! 温似锦高兴都来不及,要是温如雪真的能把楚予宁勾走,那她是不是就自由了? 谢天谢地,菩萨保佑! 她马上就能得到自由了! …… 这时候,几个穿着红色露脐裙装的舞姬走上大殿。 舞姬衣着清凉,下半身是若隐若现的薄纱,露出一双修长的玉腿,一下子就吸引了许多人的目光。 言公公对陈贵妃说:“这是西周来的舞姬,她们为了给贵妃娘娘庆生,特意花了好几个月,准备了一支舞要献给你。” 陈贵妃最不喜这些狐媚子东西,她才不信是为了给自己庆生,这些舞姬,怕是有心人故意引见给皇帝的。 她冷冷一句:“那本宫就看看,这舞有什么特别之处喽!” 舞姬们踩着轻快的步子,在大殿上旋转跳动。 她们细腰上挂着的铃铛,随之叮当作响。 红衣如火、妩媚妖娆。 殿上的人都在盯着舞姬。 尤其是男人,眼珠子都恨不得掉下来了。 而楚予宁一直在盯着温似锦。 楚予宁看温似锦一脸傻乐,他不知道她在笑些什么,便敲了敲她的头。 “温似锦,本王问你话呢!” 温似锦脸上的笑容立马散去,恢复正常。 对了,楚予宁刚才是在问她们姐妹的关系? 难不成他是真的想把温如雪娶进门来? 这不正验证了她的猜想了吗? 他们认识才多久啊,就迫不及待了,呵,真是心急! 温似锦轻咳了一声,保持微笑脸:“王爷,我与小雪的关系一直都很亲近。你如果有什么难以启齿的话,直接和我说吧,我都能接受。” 楚予宁皱了皱眉头:“你真的能接受?” 温似锦心想,看来楚予宁是真的想娶温如雪,只是还在斟酌怎么开口。 其实这样也好,先把她给休了吧。 “王爷,我这个人从小心胸宽广,无论你要说什么做什么,不会和你计较的,我都能坦然接受。” 楚予宁:“那本王可就直说了,你妹妹她……” 楚予宁的话还没说完,周围就传来惊叫。 “不好,有刺客!快来人!” “小心刺客!保护皇上!保护娘娘!” “……” 忽然,好几个刺客都冲着楚予宁这边来。 他意识到自己是被针对的,便先把温似锦拉到一旁。 “你不要乱走!” 说完,楚予宁就和那些刺客打成了一堆。 刚才还在大跳艳舞的舞姬,也纷纷拔出了她们的刀,对准坐席上方两个人去。 他们像是有针对性……先去刺杀位高权重的人。 皇帝拉着陈贵妃的手,往旁边避去,“爱妃,我们快走!” 但人群实在太过混乱,将他们二人冲散了。 为首的那名舞姬,眼看陈贵妃想逃,她的弯刀直直冲着陈贵妃心口处刺去。 “妖妃,拿命来!” 陈贵妃已经被吓得花容失色,她摔在地上。 眼见刺客朝着自己砍来,她闭上眼睛,心想难逃一死了。 千钧一发之际,罗岳带着禁卫军进来了。 他挑开了舞姬的兵器。 陈贵妃还以为自己必死无疑,却没有意料之中的疼痛。睁开眼睛的时候,她看见罗岳挡在自己前面了。 罗岳将陈贵妃扶起来,“贵妃娘娘,你没事吧!” 陈贵妃惊魂未定,她差一点就要死了,现在还没缓过来,好在罗岳来了。 她松了口气:“罗统领,还好是你来了,不然本宫就没命了……” 罗岳:“放心,有臣在,定能护娘娘无恙!” …… 刚才还一派祥和的宴会,眼下已经打得不可开交。 场面一顿混乱不堪。 在一片惊叫声中,温似锦听到有人在喊她。 “姐……” 回头一看,正是温如雪。 温似锦皱了皱眉头,温如雪立马朝着她跑过来了。 温如雪一副很害怕的样子,她紧紧靠在温似锦身边,“这么多刺客,怎么办?” 温似锦见自己是甩不开这块黏皮糖了,有些无奈。 这些刺客看上去是冲着位高权重的人,但也伤及了旁人。 刀剑无眼,此时明哲保身才对。 地上已经躺了许多具尸体,流了一大片的血。 一个宫女死在了温如雪脚边,吓得她惊叫。 温如雪一直攥着温似锦的衣角:“姐,这个人死了,我好怕……” 刚才被罗岳重伤的舞姬,她大概是听到声音,往温似锦这边逃来了。毕竟这两个人站在一起,有些显眼。 温如雪脸色惊恐,“不好,那个刺客朝我们过来了!” 舞姬看温似锦衣着华贵,想必身份不凡。 这楚国的高官贵族统统都该死,反正她也逃不了,何不多拉几条人命陪葬呢? 温似锦的手被温如雪攥着,她根本使不出毒针。 只见那舞姬的刀朝着她的脖子而来…… 偏偏在这个时候,温如雪将温似锦一把给推开了。 “姐,你快走!” 那刀在她臂膀上划一道口子。 温如雪受伤了,她缓缓朝前倒下去。 温似锦亲眼看着这一幕,都不敢相信,温如雪刚才是在救她? 她趁机捡起地上的刀,往舞姬腿上一砍。 这舞姬本来就受了伤,是个亡命之徒,想在死之前拉几个人垫背,她趴在地上,一时间动弹不得。 温似锦扶住温如雪的身体,往旁边的柱子后面走去。 她把温如雪放下,靠在柱子上。 “小雪,你……你怎么样了?” 温如雪脸色苍白,浑身冰冷,她唇角发颤,已经说不出话了,只能用眼睛看着温似锦。 她的后背,是一大片血…… 第56章 受不了的话,就喊出来吧 这一刻,温似锦对温如雪的心情很复杂。 她是真的越来越看不懂温如雪了。 温如雪张着嘴,想要说些什么。 温似锦撕下自己衣服上的布料,裹在温如雪伤口的位置。 “你先不要说话,我给你止血。” …… 这会儿,刺客已经被杀得差不多了,在场死死伤伤好几十人。 楚予宁找了一圈,差点没找到温似锦。 好不容易在那柱子后面看到一抹淡粉色的身影。 他急匆匆地朝她走过去,却见她满手的血。 楚予宁以为温似锦受伤了,“不是说让你别乱走吗?” 温似锦被吓了一跳,她还没见过楚予宁这么生气的样子,除了新婚那夜…… 楚予宁不是在开玩笑,是真的很生气。 温似锦以为楚予宁是在怪她让温如雪挡刀,她心里也有种说不出来的闷闷不乐。 “你凶我干什么?” 温似锦委屈极了,呵呵,这狗男人。 他看见温如雪受伤了,就来凶她,好没道理啊! 看来是真爱了,真爱确实不讲道理。 不过这样也挺好的,温家不可能让两个女儿都嫁给楚予宁。 既然他心有所属了,那温似锦很快就能得到自由了。 如此一想,温似锦心里就不生气了,反而笑了起来。 楚予宁瞅见温似锦那莫名其妙的笑意,这女人该不会是被打傻了吧? 他把她拽过来,仔仔细细检查了她的脑袋。 奇怪,并没有受伤啊! 温似锦气呼呼地看着他,“你干什么,把我的头发都弄乱了!” 楚予宁:“本王在检查你是不是傻了?” 温似锦内心:你才傻! 她说:“我可没有受伤,受伤的是我妹妹,她给我挡了一刀。” 楚予宁听到这话,露出了怀疑的目光。 “真是温如雪给你挡的?” 温似锦也不相信,但她亲眼所见,的确是这样。 反正,她现在是真的看不懂温如雪这个人了。 温似锦:“我不和你说了,先带她去处理伤口了,她现在可不能死。” …… 温似锦将温如雪带回了房间,亲自给她处理了伤口。 虽然说只是皮外伤,可这一刀太深了,如果不缝合,伤口无法愈合。 温似锦将棉布塞在她嘴里,说:“你忍着点,会有点痛。” 温如雪:“没关系的,我不怕痛。” “好,这可是你自己说的。” 温似锦将针在火焰上消过毒,然后就要给温如雪缝合。 温如雪的目光闪了闪:“等等……” “嗯?” “姐,可不可以给我一颗糖,我想吃糖了。” 温似锦看向兰心:“你去找点甜食过来。” 她低头看着温如雪,“既然怕痛,为什么要给我挡?” 温如雪微笑着,“因为你是我唯一的姐姐啊,我们是这世上至亲至爱的人,不是吗?” …… 如果温如雪的脸不是和师妹一模一样,温似锦差点就要相信姐妹情深了。 温似锦的直觉告诉她,温如雪绝对不单纯,一定是有企图的。 可目前为止,温似锦看不出温如雪的企图到底是什么? 如果温如雪的企图是嫁给楚予宁,那对温似锦也是好事一桩,她乐不得成全他们。 可为什么……温如雪要给她挡刀? 就让温似锦死了,他们两不是更方便吗? 还是说,温如雪想让温似锦觉得亏欠了她,然后顺理成章地把王妃这个位置让出去…… 除了这个理由,温似锦想不到别的了。 兰心疾步走来,打断了温似锦的思路。 “小姐,你要的糖。” 温似锦拈起一颗糖,让温如雪含在嘴里。 “等下受不了,就喊出来吧。” 在没有麻沸散的情况下,缝针,确实挺痛的。 可在温似锦动手的过程中,温如雪一声都没喊,她只是出了一头冷汗。 这人,平时是娇滴滴的小姐,实际上还是挺能忍的。 …… 陈贵妃生辰这天,发生了一起刺杀,最后闹得不欢而散。 陈贵妃本人,也受到了极大的惊吓,皇帝一直在安慰她。 皇帝:“爱妃,这不是没事了吗?别怕了。” 陈贵妃一想到那个刺客,心里就发麻。 差一点,她就死了。 她抹了抹眼泪,“如果不是罗统领来得及时,臣妾恐怕再也见不到皇上了。” “这次的确是多亏罗统领了。”皇帝看向站在下方的罗岳,“你救驾有功,说吧,想要什么赏赐?” 罗岳单膝跪地,“皇上,这是臣职责所在,不敢奢求赏赐。” 皇帝笑了一声,“罗统领,你不要赏赐,那朕就偏偏要赏你。” 他凝眸想了会,“朕听说王尚书的千金,知书达理、秀外慧中,早过及笄之年,却迟迟没有婚配。罗岳,你年纪也不小了,迟迟没有成家,朕打算把她赐与你为妻,你看如何?” 罗岳一愣,怎么会突然提到这件事上? 不单单是罗岳,就连陈贵妃也有些惊愕。 皇帝又看向陈贵妃,“爱妃,你说他们两个合适吗?” 陈贵妃脸色有些许尴尬,但随即笑道:“合适,当然合适。不过皇上这赐婚,是不是有点太突然了?” 皇帝:“朕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才做出这个决定。罗家一脉单传,罗统领年过三十了,还不娶妻生子,万一出点什么事,罗家的香火可怎么办?” 罗岳不想娶妻,他意图拒绝:“皇上,可是臣还……” 陈贵妃打断了罗岳的话,她说:“罗统领,本宫也觉得王小姐与你很是般配,你就领了皇上这份美意吧!” 罗岳原本要脱口而出的话,硬生生被堵在喉中了。 他低垂着眸光,“既然贵妃和皇上都认为王小姐会是臣的良配,那……臣在此叩谢皇上的恩赏。” 皇帝的眼中有一瞬复杂的笑意闪过。 “等回到皇宫,朕会找国师选一个良辰吉日,给你们办喜事。到时候,朕与贵妃,亲自为你们主婚。” 皇帝握着陈贵妃的手,“爱妃,你怎么看起来不大高兴?” 陈贵妃的脸色是有些僵硬,但她还是努力挤出了笑容。 “臣妾是刚刚受惊了,还没缓过来。” 皇帝轻嗤一声,“朕还以为,你不希望罗统领娶妻生子呢?” 第57章 姐姐就是要和刺客私奔呢 陈贵妃想说些什么,却被皇帝打断了。 “好了,你今夜受了惊吓,先休息吧。明天,我们就回宫。” 因为出了刺杀一事,皇帝决定提前回宫。 但有些受伤的人不便行走,便要在此处多留几日,比如温如雪。 …… 温如雪靠在床头,“姐,难为你要在这里陪着我了。” 温似锦不喜欢欠别人人情,尤其是她现在根本不清楚温如雪的企图。 “你是给我挡刀才受伤了,我在这儿陪着你是应该的。” 温如雪问:“那王爷没有要你和他一起回去吗?” 温似锦就猜到了,温如雪心里想的是楚予宁。 她希望留在这儿陪着的人是楚予宁。 “王爷没说要走。” 温如雪这一问,温似锦也想明白了,原来楚予宁留在行宫,是为了陪温如雪。 他们两个这暗戳戳的,也不是办法。 温似锦得让他们把事情挑明,反正她只是想要一纸休书,管他和谁在一起呢! 她把被子给温如雪盖好,“你先休息吧,我出去了。” …… 温似锦离开之后,温如雪把被子掀开,自己走下来,坐在梳妆镜前。 她解开衣服,露出肩膀,稍微侧身一看。 后臂膀那个伤口真长啊,肯定会留下疤痕的吧。 不过无所谓了,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温如雪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唇角渐渐弯了起来。 …… 温似锦正要去找楚予宁,她决定自己主动把事情说破。 这样他们就不必要藏着掖着了,把她当傻子似的。 可她的脚不知为何走得很慢。 明明只有几百米的距离,她走了十几分钟,才走到一半。 尤其是走到一半的时候,温似锦发现自己的钱包掉在温如雪房间里了。 那可是钱包呀,比命还重要的东西! 温似锦又急匆匆地跑回去。 推开门的刹那,温如雪在呼救。 “救命!救我啊……” 此时,一个浑身是血的女刺客,正挟持着温如雪。 温似锦记忆力还不错,她记得这个女刺客,就是那天晚上的舞姬,也是砍了温如雪一刀的刺客。 看来,罗岳并没有把所有的刺客都杀完,还漏掉了一个。 “你是怎么逃出来的?” 女刺客的刀架在温如雪脖子上。 她威胁温似锦:“给我准备马车,放我离开,不然我就杀了她!” 温似锦看到温如雪脖子上的血痕了,如果这个女刺客只想逃出去的话,那倒好说。 可那天晚上,温似锦亲眼看见,她杀了好几个人,都是楚国有头有脸的人物。 她们这批刺客,目的性很明确,就是来报复上流社会的。 这是一场针对贵族的屠杀。 即便温似锦给她准备马车,她也未必能放过温如雪。 但温如雪就算要死,也不能死在温似锦身边,会给她添很多麻烦。 温似锦:“行,我去给你准备马车,你放了她。” 女刺客:“快去!” 温似锦慢慢地往后退…… 就在这时,温如雪朝着女刺客的手狠狠咬了一口。 女刺客吃痛,拿着刀的手一松。 温如雪趁机朝温似锦跑了过去。 眼看着那女刺客的刀又要落下,温似锦手心一根银针飞过去,将她的刀打落。 温似锦对温如雪喊:“走!” 女刺客是个亡命之徒,一而再被温似锦所伤。或许她已经不在乎能不能逃出去了,但她一定要杀了温似锦。 温似锦已经跑出了房间,周围的侍卫闻讯赶来。 女刺客以轻功飞到温似锦面前,一掌打在她的心窝。 温似锦闪躲不及,摔在地上。 女刺客抓着温似锦的脖子,站起来,呵斥道:“你们不要过来,否则我掐死她!” 温如雪慌乱了,“你快放开我姐姐!” 女刺客:“我最后给你们一次机会,让我离开这里!” 温如雪:“好好好,你要做什么,我们都答应你。” 她对周围的侍卫说:“去准备马来!” 女刺客眼神凶狠:“我要最快的汗血宝马,现在!” …… 这被挟持的是誉王妃,侍卫们谁也不敢轻举妄动,他们只能照做。 很快,他们就牵着一匹汗血宝马过来了。 温如雪脸色担忧:“行了,你现在可以走了,放了我姐姐吧。” 女刺客:“我怎么相信你?呵呵,我一放了这个女人,你们肯定群起而攻之!都给我让开!” “好好好,我们退开,你别伤害我姐姐。” 温如雪和周围的侍卫都退开几步,让出一条路来。 女刺客抱着温似锦上了马,手中马鞭一甩,飞奔出去。 …… 这时候,楚予宁得知消息,已经赶过来了, 他看到地面有血渍,难不成温似锦她受了伤? “王妃人呢?” 侍卫们跪下,全都瑟瑟发抖。“王爷,那个刺客把王妃给挟持走了,我等担心王妃受伤,不敢轻举妄动!” 楚予宁:“一群废物!这么多人,让那个刺客给跑了?” 他吩咐秦胜:“你带着本王的口谕,去封锁所有的城门。就说王府失窃,要全城追捕盗贼。” 秦胜:“是,属下这就去!” 紧接着,楚予宁翻身上马。 他决定亲自去把温似锦给追回来。 温如雪看到他要走了,忙跟过去,“我也想去找姐姐,你带我一起去吧!” 楚予宁看到温如雪,只觉得碍事碍眼。 每次有她在,准没好事发生。 他很少对人客气讲理,尤其是心情不好的时候。 “滚一边去!” 温如雪没有生气,反倒是不肯走:“王爷,你这么急着去找姐姐,是真的喜欢上她了吗?” 她记得,楚予宁明明是十分厌恶温似锦的,一直都是温似锦单相思。 怎么现在看来,倒像是变了。 “而且你有没有想过,这么多人,刺客为什么只挟持姐姐呢?” 温如雪冷笑一声,“也许她就是故意带姐姐离开的呢,再或者,是她们串通好的呢?” 楚予宁勒住缰绳的手一颤。 夜色之中,温如雪的话格外刺耳。 楚予宁低头看向她,“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吗?一次性说清楚。” 温如雪咬了咬牙,“姐姐早就不喜欢你了,她不想和你在一起,所以她宁愿被刺客劫走,也要离开你!” 第58章 白白软软的可爱萨摩耶小狗狗 楚予宁的眼神很平静,看不出喜怒。 他并没有因为温如雪的话,而产生任何异样的情绪。 “温似锦是被挟持、还是自愿离开,那是她的事。现在把她带回来,是本王要做的事!” 他骑着马,直接擦着温如雪的侧身而过,害得温如雪摔在地上。 温如雪抹了抹脸上的灰,看着远方,面容渐渐变得狰狞起来,她眼睛里有恨…… …… 此时已经是半夜,四面黑漆漆的。 温似锦一直在寻找逃出去的时机,可这人的手一直掐住她的脖子,只要她稍稍反抗,脖子就被拧断了。 女刺客身上本来就负了重伤,这一路十分颠簸,加重了她的伤势,她知道自己挟持着温似锦,根本跑不了多快。 路过一个小山坳的时候,女刺客体力不支,从马上摔了下去。 但她故意扯着温似锦的手,一起往山坳下面摔。 就算是要死,也得拉个人垫背的。 温似锦猝不及防地被女刺客给拽下去,可她并不想死在这荒郊野外。 温似锦反身按着女刺客的肩膀,将她当作人肉垫子压在身下。 这小山坳不算高,但也够陡峭崎岖的,坡上都是锋利尖锐的石子。 一路摔到坡底的时候,女刺客已经没什么动静了。 温似锦踢了几脚,见她纹丝不动。 大概是已经死了。 山坡底下,比上面还要黑。 大半夜的,连月光都照不进来,伸手不见五指。 温似锦左顾右盼,她根本看不清这是个什么地方,也不知该往哪边走,而且自己的腿还摔伤了。 当温似锦一瘸一拐地站起来的时候,她听到了丛林中一些奇怪的声音。 “嗷呜……嗷呜……” 这声音该不会是狼吧? 温似锦浑身寒毛立刻都竖起来了,她也不敢随便乱走,找了根木棍子防身,先等到天明再说。 …… 这一晚上,温似锦都不敢合眼,因为丛林中时不时传来的叫声。 但后半夜,人的精力会坚持不住,温似锦的上下眼皮已经在打颤了,时不时就要合起来。 最终,温似锦还是闭上了眼睛,靠在树干上睡着了。 这一觉,睡得有些迷迷糊糊的。 温似锦总感觉有什么毛茸茸的东西在自己身上蹭来蹭去。 她实在睡不下去,就醒过来了。 睁开眼睛的时候,温似锦眼前是一只白白软软的小动物。 它个子小小的,毛发绒绒的,眼睛亮晶晶的,应该还在幼年期,看起来挺有灵性。 温似锦内心:这不是萨摩耶吗? 她伸手摸了摸它的头,触感十分柔软温暖。 奇怪了,这山里面竟然有这么可爱的小狗狗,看来昨天晚上就是它在叫喊了…… 温似锦问它:“狗子,你知道怎么出去吗?” “萨摩耶”瞪着乌溜溜的小眼睛,摇了摇小尾巴,然后在温似锦脚边蹭来蹭去,像是在抗议什么。 温似锦:呵,这狗子不乖。 她拄着棍子站起来了,抬头看了看。 这丛林挺茂密的,一眼望不到边,不知道往哪边走,才能走出去。 现在,温似锦的肚子已经开始叫了,她不禁把目光投向脚边的狗子。 如果把它吃了会怎么样? 可这狗子太小了,全身都是毛,应该没什么肉吧…… 狗子似乎意识到了自己的危险,它蹦蹦跳跳地跑出去了。 温似锦心想:“跟着它走,会不会找到出路呢?” 不管了,试试吧,她一瘸一拐地跟了过去。 …… 与此同时,楚予宁也在寻找温似锦。 他现在的心情很复杂,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压抑感。 每过去一秒钟,这种压抑感就重了一分。 楚予宁小时候,养过一只鹦鹉。 那只鹦鹉的毛发鲜艳多彩,很是漂亮,还会时不时说一些吉祥话,但它经常不服管教,总是意图飞出去。 不过,鹦鹉飞出去的每一次,楚予宁都能把它找回来。 直到一个冬天,鹦鹉冻死在落满积雪的树枝上。 楚予宁知道,它的鹦鹉再也飞不回来了。 从那之后,但凡是他喜欢的东西,他一定要牢牢地锁在身边,只有锁在自己身边,才不会失去。 可这一次,楚予宁觉得,他又要失去什么了…… …… 秦胜过来禀报:“王爷,那边山坡上有发现马蹄印,属下猜测应该是那个刺客留下的。” 楚予宁走了过去,他蹲下来看了看地上的泥土。 “马蹄印从这个地方就开始断了,她很有可能掉下了山。” 秦胜:“那王妃……岂不是凶多吉少?” 楚予宁瞥了他一眼,“闭上你的嘴,没人把你当哑巴。” 秦胜弱弱地缩头,“属下这就带着他们下山去找。” “等等。”楚予宁想到了一件事,“王妃被刺客挟持一事,有多少人知道了?” 秦胜心想:“应该还没什么人知道。” 楚予宁嘱咐道:“记住,对外只说王府失窃,你们是在追踪盗贼,不要扯到她身上。” “属下明白了!” 誉王妃被刺客劫走彻夜未归的事情,一旦传出去,对她和誉王府的影响都很不好。 秦胜当然明白这一点。“那……” 楚予宁瞅了瞅这个山坡,“本王会亲自下去找,你们沿着这座山周围包圈搜寻,一旦有消息,立即告知。” 他没有犹豫,跳下了山坡。 …… 温似锦原本想跟着狗子,走出这片山。 她万万没想到,这狗子钻进了一个山洞里。 山洞不算小,能容纳一两个人。 忽然,有什么湿润的东西滴在温似锦脸上,抬头往上看,原来是小雨滴。 刚才还阳光明媚,现在就是乌云密布了,眼看着就要下大雨了。 温似锦也忙走进了山洞里。 萨摩耶小狗狗乖巧地坐在温似锦旁边,它的头一直在她脚边蹭啊蹭,很愿意亲近她。 温似锦:“你这狗子还挺聪明的,知道要下雨了,故意带着我来这地方躲雨。” 小狗对着温似锦吐舌头,它类似三角形的耳朵竖起来,奶乎乎的,让人很想狠狠地揉搓一番。 温似锦把小狗抱起来,放在自己膝盖上,借着它毛茸茸的身子取暖。 等等,这小萨摩耶怎么和温似锦认知里的不太一样? 第59章 本王是来捉奸的,你想私奔就打断你的 温似锦仔细瞧了瞧她眼前的小狗狗,它嘴里竟然有细细的小尖牙,虽然还小,但看上去十分锋利。 这不是小狗,而是小白狼吧! 温似锦:“我竟然看错了你,你是头狼诶,怎么长得和萨摩耶一样?” 小白狼吐了吐舌头,露出憨憨笑容。 “嗷呜~” 她摸了摸小白狼的头,“这样吧,我给你取个名字,以后你就是我的了。看你的毛这么软,不如就叫……软软吧,随我姓,温软软。” “嗯,软软?” 温软软是只公狼,它对这么软绵绵的名字,表示很是抗拒,一直在摇着小尾巴。 温似锦却以为它很满意,就把它抱在怀里了。 外面下起倾盆大雨,这山洞里还蛮冷的。 温似锦抱着这毛茸茸的玩意,才稍微暖和一点。 “软软啊,这么大雨,我们怎么出去呢?要是一直被困在山洞里,也会饿死的。” 软软好像能听懂温似锦的话,它从温似锦怀里跳下去,然后蹦蹦跳跳往山洞里面跑了。 没多久,软软就叼着几个果子,回到温似锦脚边了。 温似锦接过这些尚且青涩的果子,看起来应该蛮酸的,不过为了果腹,也没办法了。 吃了果子之后,温似锦靠在石头上,她把裤脚给挽起来,看了看自己的伤势。 这伤,是从山坡滚下来,被那些石头给擦伤的。 虽然不至于伤筋动骨,但皮外伤也是很疼的。 温似锦现在就需要止疼药,可她在脑子里怎么想,止疼药就是不出现。 要是楚予宁那个工具人在就好了…… 想到这事,温似锦还是不明白:为什么只有她和楚予宁发生亲密接触,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药物呢? 这个设定,也太不人道了! 软软看着温似锦的腿伤,默默趴在她脚边了,它的小眼神可心疼了。 …… 大约过了两三个时辰,外头的雨停了。 软软从洞口里跑出去,然后瞬间又跑进来。 它咬着温似锦的衣摆,扯着她往外面走。 温似锦:“软软,你看见什么了?” 软软坚持咬着温似锦的衣服,将她往洞口外面带。 温似锦只好拄着棍子,一瘸一拐地走出去了。 她看到不远处有个人影。 雨水氤氲朦胧,看得不太真切,应该是个男人。 软软则对着那个背影,开始叫唤起来了,“嗷呜……” 因为软软的叫声,前方的背影转过来。 温似锦看清楚了,是他…… 她都没想到,前来寻自己的人,会是楚予宁! …… 等到楚予宁走到面前了。 温似锦低头看见:那双绣金镶玉的黑靴子,已经沾满了泥土,鞋边有些磨损了,看起来是走了很久很久。 他就站在她面前,走了几十里地,翻山越岭来的。 温似锦缓缓抬头,对上楚予宁的眼神。 她问:“王爷,你怎么来了?” 不知为何,她有些委屈。 活了这么多年,好像从来没有人走这么远来找过她。 楚予宁看到温似锦还活着的时候,心里松了一口气。 他随即恢复那张面无表情的脸,“本王是来捉奸的。” 捉奸? 这句话把温似锦心里头冒出来的感动,全部给杀死了。 呵呵,狗男人,不愧是你! 温似锦:“捉什么奸?” 楚予宁:“有人对我说,你故意和那个刺客串通一气,为的是离开我,然后去找你的情郎……” 温似锦差点都笑了,她命都差点没了,什么样的情郎值得她这样犯险? “王爷,你该不会是信了吧!” 楚予宁:“我倒是想信,不过后来仔细想想,估计这世上没那么蠢的人,敢带着你私奔。” 温似锦:“这话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楚予宁走近了一步。 “王妃,别怪我没提醒你,如果哪天你真的想和别人私奔了,我就打断你的腿,将你永远关在府里。” 他的鹦鹉就算是要死,也该死在他的笼子里。 温似锦心里泛起一阵寒意,她以为楚予宁是来救自己的,原来他只是来恐吓她的。 她默默地蹲下来,抱着自己双膝,将头埋进去。 真的是她想多了吧…… 这一刻,温似锦真的好想当一只鸵鸟,可以自欺欺人地把自己藏起来,谁也找不到。 这样的话,她就可以对自己说:原来不是没有人来找我,只是他们找不到而已。 软软也像是受了委屈,蹲在温似锦旁边,“嗷呜……” 温似锦小声说:“王爷,你不用打断我的腿了,因为我的腿已经伤了。” “你受伤了?”楚予宁的目光往下看,看到她小腿处一片红色血迹。 楚予宁的眉头蹙起来,“温似锦,你不是医术高明吗?为什么把自己弄成这副样子?” “难道王爷不知道,医者不自医吗?”温似锦有些生闷气:“还是说……我活着让你失望了。” 很多时候,楚予宁都想撬开温似锦的脑袋瓜子看看,她到底在想些什么。 他有些气急,“是,我是挺失望的,我就不该翻山越岭来找你回家。让你死在这儿,不是挺好的吗?” 温似锦:“你当真是来找我回家的?” 楚予宁:“不然你以为本王有这闲工夫,来荒郊野岭?” 温似锦又想到了他和温如雪的事情,她低着头弱弱地说:“那我回去了,你们不是不方便了吗?” 楚予宁迷惑,“你们?” 温似锦:“你和温如雪,你们两个……嗯。” 她没有把话说得太直白,不过他应该已经懂了。 这一刻,楚予宁好像明白温似锦的意思了,怪不得她近日都怪怪的,时不时傻乐,时不时又生闷气。 “原来如此。” 温似锦:“什么?” 楚予宁:“我终于知道温如雪的企图是什么了?她估计是想让我们互生嫌隙。” 随即,他轻笑一声,“可我们不是非常厌恶彼此吗?就我们两这关系,还用得着挑拨?” 温似锦内心有点小崩溃:“……” 去他大爷的,原来楚予宁不喜欢温如雪啊! 害得温似锦一腔热情全部错付,本来还有意撮合,结果她的自由……没啦! 第60章 安阳郡主楚予安 楚予宁:“你看上去并不高兴?” 温似锦翻了个白眼,她本来以为楚予宁和温如雪好上了,结果一切只是她想多了。 看来休书还真是遥遥无期啊! 不过,温似锦顺着楚予宁的话,回想了一下。 温如雪的确很在意他们夫妻的关系,她好像并不希望,看到温似锦和楚予宁生活幸福。 “我现在又饿又困,还走不了路,你看我高兴得起来吗?” 楚予宁转过身,背对着温似锦弯腰。 “我看你实在可怜,你求我一声,我就大发慈悲,背你回去吧。” 温似锦有些不太相信,楚予宁该不会是存了什么坏心思吧! “背我?我很重的!” 而且,她才不要求他,哼哼。 楚予宁打算站起来:“行,那你自己走出去吧。” 温似锦刚才走了一大圈都没走出去,加上腿伤,她根本走不动了。 古话说得好,识时务者为俊杰,偶尔低一下头,也没什么关系嘛。 她撒娇道:“别,那我还是求你吧。王爷,你人最好了,就背我回去吧,好不好嘛?” 温似锦根本不给楚予宁反悔的机会,她直接就扑了上去。 她现在就是要当一块牛皮糖,狠狠黏在他身上,让他甩不掉。 身上的女子并不重,楚予宁淡笑一声,背着温似锦往前面小路走去。 软软见状,忙眼巴巴地撒腿跟上。 …… 从这儿走出去,有一段很远的山路,马车根本进不来,只能靠步行。 如果楚予宁今天不来找温似锦,她肯定要被困在山里面很久很久,还不一定走得出去。 温似锦有些好奇:“王爷,你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啊?” 楚予宁:“地上有些许血迹,一路沿着找过来的。” “哦,这样啊。”温似锦:“我不明白,你那么讨厌我,为什么要来找我?” “你是我的王妃,如果你莫名其妙死在荒山野岭里,我就是最大的嫌疑人。” 温似锦:“就算是你亲手杀了我,你会在意他们怎么看吗?” 楚予宁沉默了许久,才说:“可我现在不想让你死,你就必须活着。” 他希望他的鹦鹉可以一直活着,在它飞出去几千几百次之后,还能活着。而不是冻死在那个冬天。 如果让他重新回到当年,他宁愿把鹦鹉永远锁在笼子里,也不会让它飞出去的。 现在,他的想法一样。 …… 温似锦把侧脸贴在楚予宁背上,她能够感受到锦衣华服之下透过来的暖意。 楚予宁的步子很稳,她永远都不用担心自己会摔下去,靠着靠着就有些困了。 意识模糊的时候,脑子就不太清醒。 她随口问了句:“王爷,你以前背过别人吗?” 楚予宁的脚步停滞了一下,他在思考背上女人的用意。 “没有。” 可惜,温似锦并没有听到答案,就已经睡着了。 …… 从这山里面走出去,至少要两三个时辰。 一路上,楚予宁并没有看到秦胜他们,他有些不开心,这都是一群废物,现在还没找过来。 如果今天赶不回长安城,肯定会是满城风雨了。 虽然楚予宁特意吩咐他们,不要泄露温似锦失踪的消息,但行宫里那么多人,嘴巴是堵不完的。 流言蜚语这种东西,向来传播得最快。 眼看着天要黑了,楚予宁终于走到了马路上。 而他背上的女人已经睡熟了,呼吸平稳,胸前的柔软起伏。 楚予宁感觉身体里有些细微的异样,他捏了捏温似锦的手,“醒醒。” “嗯……到家了吗?”温似锦睁开眼睛,一脸睡意朦胧。 楚予宁找了个干净地方,把温似锦放下来。 “我给秦胜发个信号弹,告诉他们一声。” 温似锦其实还想多睡一会的,也不知为什么,在他身上,她就能睡得很香很香。 软软也有些困了,它靠在温似锦脚边,打了好几个哈欠,弱小可怜又无助。 楚予宁发现了它:“你这只狗从哪里来的?” 温似锦解释道:“软软不是狗,它是狼!” 软软叫了几声,“嗷呜……” 证明它真的不是狗。 “狼?”楚予宁把软软拎起来仔细瞧了瞧。 好吧,的确是一只狼,就是长得太狗了。 …… 楚予宁正要给秦胜发信号弹的时候,他看见路上一辆马车急速过来。 这马车富丽堂皇,一看就价值不菲。 里面坐的人,非富即贵。 直到马车近了,楚予宁看见了那赶车的车夫,那不就是杨远吗? 杨远在的话,说明楚予安那个女人回来了。 杨远也注意到了楚予宁,他勒紧绳子,让马车停下。 “王爷,你怎么在这?” 紧接着,从车帘里面伸出来一只纤纤玉手。 她手腕上挂着一串红色的玉石铃铛,发出清脆空灵的碰撞声。 女子从车帘后出来,露出了她的脸。 待看到楚予宁的时候,她说了一句,“臭弟弟,好久不见。” …… 尽管夜色很黑,但温似锦看到这个女人的第一眼,就觉得美,直观且客观来说,她的美是极具攻击性的。 女子穿一身红色的及踝拢烟云锦长裙,小巧精致的瓜子脸探出来,明眸皓齿,朱唇玉面,长发如墨半披在肩上。 眉心那流珠吊坠,衬得人明艳不可方物。 而她眼角的骄纵肆意,让人觉得不可高攀,也不敢接近。 如果温似锦没猜错的话,这位就是楚予宁的同胞姐姐。 安阳郡主,楚予安。 据说,安阳郡主长得和她爹比较像,看来那位已逝的老王爷,皮相定是极其好看的。 …… 楚予宁看到自家姐姐的时候,先是皱了皱眉头。 他问:“你怎么提前回来了?” 楚予安:“不过是提前了半个月,谁又敢说什么?” 她语气轻狂,像是没把任何人放在眼里。 温似锦记得,安阳郡主是因为打死了三皇子,才被送去庙里修身养性的,说好的待一年。 结果一年时间不到,安阳郡主便回来了。 不过,她的确有这个嚣张的资本。 谁敢说什么?谁又能说什么? 这对姐弟,在某些方面还真是如出一辙。 …… 温似锦在打量楚予安,楚予安也在打量温似锦。 她是听说楚予宁娶了个妻子,想来就是这小丫头了。 嗯,小丫头长得呆呆傻傻的,和她那臭弟弟挺配的。 楚予安又瞟了楚予宁几眼,见他满脚污泥,身上的衣服也多处被荆棘勾破,整个人看上去被打劫了一样。 她取笑道:“楚予宁,不过一年不见,你怎么变得如此落魄了?像是从人贩子手里逃出来似的。我倒是好奇,这天底下谁有这么大胆子,敢拐卖你?” 楚予宁一脸黑。 “你既然回来了,就别站着说风凉话了,有件事,帮个忙。” 第61章 我弟啊他最会骗人了 安阳郡主府。 楚予安已经一年没有回来了,她在那寺庙里过的日子可太苦了,总算是能回到自己的家了。 好在这儿的一切都没什么变化。 她让人给楚予宁和温似锦准备了干净的换洗衣服。 然后在这等着。 虽然楚予安喜欢嘲讽她弟弟,但要是真有人欺负他的话,她还是会去帮他报仇的。 她说:“杨远,看他们那落魄样,你说该不会是……真有人把我弟弟给揍了吧!” 杨远是楚予安许多年前救下的罪犯之子。 这么多年,他一直都跟在楚予安身边,相当于她的贴身保镖。 杨远答道:“王爷身手不凡,应该没人能打他吧。” 楚予安:“那倒也是。” …… 没多久,楚予宁和温似锦都换上干净的衣服出来了。 楚予安问他:“你说有件事找我帮忙,是什么事?” 楚予宁:“我想让她在你这住上一夜。” 楚予安瞅了瞅温似锦,说实话,她才不想和这个傻乎乎的丫头待在一起。 “你自己的王妃不带回去,放我这干什么?” 楚予宁:“她被刺客劫走,算起来已经消失两天了,我不希望长安城有什么流言蜚语,所以……她在你这是最好不过的。” 他顿了顿,“我可以对外说,温似锦是和你在一起,而不是被刺客劫走。” 楚予安支着下巴,眼中有些惊讶。 她心想:楚予宁什么时候会为别人考虑了? 楚予宁见她不说话,有些不耐烦。“你就说,答应不答应吧。” 楚予安点了点头:“可以啊,你拿什么东西让我帮忙?亲姐弟,也是要明算账的。” 温似锦瞧这对姐弟不对劲,空气里时刻都有火药味似的。 她还是默默地缩着头当乌龟吧,嗯,喝茶喝茶。 …… 楚予宁想了下,说:“北城郊良田五十亩,归你。” 楚予安轻笑一声,“你觉得我缺这个?” 楚予宁:“那你想要什么?” 楚予安柳眉一挑:“嗯……我听说你近日得了一匹西周来的红鬃烈马,万中无一的上品,明天记得送到我这郡主府上,不要迟到。” 楚予宁心想:楚予安从小到大就喜欢夺人所爱。她知道他喜欢什么,所以就要拿过去。 算了,她夺人所爱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行,给你。” 楚予安笑道:“放心吧,我一定会好好照顾我的小弟妹,明天一早,我亲自送她回去。” …… 楚予宁离开之后,就剩温似锦面对他姐姐了。 楚予安盯着温似锦,上上下下看了一会,“我记得你,你是温鸿的大女儿吧。” 温似锦点了点头。 楚予安:“知道我为什么记得你不?” 温似锦摇了摇头。 楚予安:“当时,你成天缠在我弟身边,我可从来没见过像你这么坚持不懈的女人,没想到啊,竟然让你成功了。” 温似锦尴尬地笑了笑,这可太丢人了。 楚予安看出温似锦在想什么,“你可不要觉得丢人。女孩子喜欢什么人,自己去追就是了,在意别人干什么?得到手才是最重要的。” 温似锦狠狠赞同,她喝了一口茶,“嗯,你说的对。” 楚予安:“不过嘛,我还是不能理解,你为什么看上了我弟?虽然说他这个人吧,长得不错,有钱有势,但你知不知道他有很多缺点的?” 温似锦有些好奇:“比如说?” 楚予安笑了一下,意味深长。 “我弟啊,他最会骗人了。” …… 三年前的长安城中,楚予宁是风头无两的少年郎,无人能与之相比。 他文韬武略样样精通,待人也是彬彬有礼、温文儒雅,看起来人畜无害,风评可是顶好的。 直到娘离开楚国之后,楚予宁就变了一个人,满手血腥、喜怒无常。 也就是这时候,楚予安才发现:楚予宁此前的十七年里,都是伪装的。 他成功地骗过了所有人,也骗过了娘。 他的本性,从来都不乖巧温顺。 楚予安有些累了,不打算和温似锦聊天了。 她说:“等会,有丫鬟带你去房间,你自个休息吧。” “好的,谢谢。” 温似锦乖巧点头,随着丫鬟去了房间。 …… 躺在床上的时候,温似锦不由在想。 这具身体原主喜欢的人,一直是十七岁的楚予宁吧,是那个伪装得人畜无害的楚予宁,而并非后来满手血腥的誉王。 原主有执念,强行把他当作心中风华绝代的少年郎,所以才一直解脱不了,至死不休,唉…… 温似锦闭上眼睛,侧身睡着。 她将脸贴在枕头上,仿佛能感觉到贴在他后背时的温度。 踏实,也有安全感。 …… 第二天上午,楚予安将温似锦送回去了。 所有人都看见了,温似锦是坐着安阳郡主的马车回到誉王府。 那些流言蜚语不攻自破。 温似锦回到府里的时候,并没有看到楚予宁的身影。 她竟然还有点期待,他会在这儿等着她。 看来是自己想多了。 “兰心,王爷出去了吗?” 兰心:“他没有回来过。” 温似锦不懂有什么事情值得他如此忙碌,大概是因为这几天找她,耽搁了吧。 兰心加了句:“倒是二小姐一直在等你。” “温如雪来了?” “是啊,二小姐已经等了许久,她很担心你。” …… 温如雪看到温似锦回来了,就冲过去抱着她。 “姐,你没受伤吧?” 温如雪的热情和亲昵,经常让温似锦感觉纳闷。 “我没什么大碍。” 温如雪:“是安阳郡主救你回来的吗?” 温似锦盯着温如雪的眼睛看,想看看里面究竟藏着什么。 温如雪明明知道是楚予宁去救的她,为什么要故意说成另外一个人呢? 她的企图,当真只是破坏温似锦和楚予宁的关系吗? 温似锦:“不是安阳郡主,是王爷救我回来的。” 温如雪笑了下,并没有什么反常之态。 “这么说来,王爷对姐姐还是挺在乎的。” 温似锦:“因为有人对王爷说,我故意与人私奔,而他是去捉奸的。小雪,你说谁要这样害我呢?” 第62章 你以为我都是在演戏吗 温似锦的话意有所指,她肯定知道了。 这一刻,温如雪的脸色变得有些尴尬。 温如雪:“姐,不是这样的,你听我说……” 温似锦:“其实,你如果是想取我而代之,大可直说的。你想要这个王妃之位,我也可以成全你。但是你不要在我面前演什么姐妹情深的戏,这让我恶心。” 温如雪的眼神很受伤,像一只被丢弃的小兽,有些无助、焦急。 她颤颤问道:“你以为我都是在演戏吗?” 温似锦推开温如雪挽着她的手,反问:“难道不是吗?” 她的目光很冷,没有一丝温暖,千刀万剐般落在温如雪身上。 温如雪语气急了:“姐,我真的没有骗过你!” 温似锦不想和温如雪演戏下去了,她要把一切都挑明了。 “那你处心积虑挑拨我与王爷的关系,是为什么?” 温如雪咬了咬唇,脸色发白。 “因为他并不爱你,你这些年来,还看得不够清楚吗?” 温似锦确实没有否认这一点,楚予宁不仅不爱,反而对她心存厌恶。 可这一切与温如雪有什么关系?她算什么? “温如雪,如果你要王妃这个位置,我可以拱手相让,只要他愿意,我别无二话。” 温如雪冷笑起来,后退几步。 “谁稀罕当什么王妃?姐,你真傻,现在还看不清楚!” 她说完这句话,转身就小跑离开了。 温似锦看着温如雪离去的背影,有些愕然。 她极力于挑拨他们的关系,却不是为了嫁进来。 这个人,脑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温似锦回头的时候,看到兰心有些埋怨的眼神。 “你为何这样看着我?” 兰心有些闷闷不乐:“小姐,你怎么可以这样说二小姐呢?” 温似锦不明白,兰心还是偏帮温如雪说话。 “你不觉得她别有用心吗?” “我不知道二小姐有什么用心,但她是绝对不会害你的。” 兰心说完,也默默地离开了。 温似锦叉着腰,“奇怪,这丫头怎么还来脾气了?” …… 温如雪一路跑回了温家。 管家都快急死了,“二小姐,你可算回来了,夫人她一直闹着要见你。” 温如雪脸色冷漠:“知道了,我这就去。” 自从魏淑云疯了,她就被单独关在别院了。 温鸿没有给魏淑云休书,但也没有去看过她。 他只派遣了一两个丫鬟照顾她。 温如雪端着药,走进了房间。 她看到魏淑云坐在地板上,浑身乱糟糟的。 “娘,你今天还没喝药,先把药喝了吧。” 魏淑云原本是坐在地上不动的,听到温如雪的声音了,她才猛然抬起头来。 “你是谁?” “娘,我是你的女儿,小雪。” 魏淑云喃喃道:“小雪……我的小雪……” 温如雪走过去,看到眼前场景,真是百感交集。 “娘,她们都没有给你梳头发的吗?” 她蹲下来,慢慢把魏淑云乱糟糟的头发拂开,整理干净。 温如雪记得,她娘平日是最讲究的人。 清晨要用山泉水梳洗,沐浴的时候要洒玫瑰花瓣,发髻要一丝不乱,衣着要得体端庄…… 才几天时间,如何就变成这样了呢? “不,你不是我的女儿,滚啊!”魏淑云大闹起来,“我让你滚!” 她把周围能摔的东西都摔了。 温如雪抱着魏淑云,轻轻拍着她的后背。 “娘,别怕别怕,小雪一直在的。” 魏淑云已经认不清了,她不停地抓挠着温如雪。 “我让你滚啊!” “滚……” 温如雪默默忍着魏淑云,强行把药给她灌进去了。 “娘,吃了药,你就会痊愈的。” 喝完药后,魏淑云安静了许多。 温如雪扶着她上了床,叹息一声,“好好睡一觉吧。” …… 温如雪离开别院,就去书房见温鸿了。 “爹,小雪有事求你。” 温鸿看出了她的来意,“是为了你娘?” 温如雪:“不,我是为了我自己。我娘现在这个情况,对我们温家造成了很大的不良影响。我也到了议亲的年纪,不希望被她影响我的婚事。” 温鸿:“所以的你意思是?” 温如雪:“我想让我娘回乡下老家养病。她离开这里,爹眼不见为净,对你也是件好事。” 温鸿沉默了一会,他的手按在书桌上,算是同意了。 “行,就依你所言,将你娘迁往乡下老家。” 温如雪:“谢谢爹。” “不过,你刚刚提醒了我一件事。”温鸿:“你娘没出事之前,和夏侯爷家订了一桩婚事,就是你与夏迢。如今夏侯爷他们并无悔婚之意,如果你愿意的话……” “我不愿意。” 温如雪打断了温鸿的话。 “请恕女儿直言了,我看不上夏迢那样的男人,这桩婚事,便退了吧。” 温鸿:“你话说的轻巧,夏侯爷虽然不似从前鼎盛,但好歹是个侯爷,婚事怎么能说退就退呢?” 温如雪一想到那个男人,心里就梗塞。 她如果真要嫁给他,倒不如一辈子单身。 但是看父亲的意思,比较坚定。 这桩婚事,该怎么退呢? …… 离开书房之后,温如雪收到了一封信,正是夏迢的。 夏迢信上写了,等科考公布结果,他若是金榜题名,就来温府提亲。 温如雪将手中的信纸揉成一团,随意给丢了。 她才不想和自己不喜欢的人,成亲生子。 如果夏迢死了,这桩婚事是不是就自动解除了呢? 想到这儿,温如雪眼中越发阴郁,一个计划渐渐成型。 …… 这天,温似锦坐在园子里发呆,她的腿伤好得差不多了,就到处走走坐坐。 她远远看见,秦胜领着一个人从书房里走出去。 那人行色匆匆,显然不想被发现。 温似锦越看越不对劲。 她怎么觉得曾经见过他呢? “站住!” 温似锦对着他们喝了一声。 秦胜转过去,恭敬问道:“王妃,你有什么事吗?” 秦胜暗暗揪了揪身边人的衣袖,示意他低着头。 温似锦走过去,她的目光一直盯着这个男人,还真是很熟悉啊。 她指着他说:“你,抬起头来。” 第63章 她是服毒自杀 男人瑟瑟发抖,还是不敢抬头。 温似锦继续凑近,总算是看清楚了。 她终于想起来了,这不就是在温府作法的那个道士吗? 当时,他在温府祛除妖邪,还说温似锦身上有妖气,害得她喝了一碗黑乎乎的符水,苦得连胆汁都差点要吐出来了。 “原来是你啊,得道高人!” 温似锦冷笑一声,她看了看秦胜,“我们王府是闹鬼了吗,竟然要请道士过来作法?” 秦胜没想到能撞见王妃,也不知该如何解释。 这下好了,估计她心里都知道了。 唉,就是王爷故意找了个江湖道士去温府的,一边捉弄魏淑云,一边报复王妃那碗粥…… 男人见自己实在躲不过了,只好堆起笑容。 “王妃,小的哪里是什么得道高人?就是一个江湖骗子罢了。你大人有大量,就放小的一马吧。” 他名叫胡生,就是靠糊弄和行骗讨生活的。 那天,誉王府的人找到胡生,说是让他办一件事。 事情很简单,但给的赏金非常丰厚。 他立马答应了。 温似锦:“江湖骗子?我这人可记仇了,你害我喝了那么苦的东西,我总得还回去吧。” 胡生:“那王妃……你想怎么样?” …… 很快,胡生就知道了。 温似锦按照上次的步骤,熬了一整锅粥,让胡生给喝完了。 秦胜站在一旁,看着胡生喝了又吐、吐了又喝。 简直是惨不忍睹啊! 等全部喝完之后。 温似锦瘪瘪嘴,对胡生说:“行了,你走吧。” 冤有头债有主,她会找真正的债主算账的。 本质上,还是楚予宁那个男人,在捉弄她。 …… 下午,宫里有人急匆匆过来,是太后的贴身婢女烟罗。 “王妃,太后她……” 温似锦:“太后怎么了?” 烟罗:“太后又晕过去了,还请您速速和我们进宫吧。” 温似锦随便收拾了一下,就带着兰心进宫了。 …… 慈宁宫。 温似锦查了下太后的脉搏,她问烟罗:“太后今天都吃了什么?” 自从太后中毒,这慈宁宫的饮食都必须再三检查,才能送到太后面前。 所以不可能再出现有毒的食物了。 烟罗把太后今日吃过的东西都带来了,“王妃,你看,都在这儿了。” 她现在就担心,太后是之前留下的后遗症。 温似锦缓缓扫过去,目光落在一盘枇杷上面,“太后吃了这个吗?” 烟罗点了点头。 “她是过敏了。”温似锦反问:“太后娘娘对枇杷过敏,难道你们不知道吗?” 烟罗皱着眉头,她跟在太后身边很多年了,确实不知道太后对枇杷过敏。 “是奴婢疏忽了。王妃,那太后她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温似锦:“太后没什么大碍,就是这段时间,我得给她做针灸,要在慈宁宫待着了。” 烟罗:“奴婢这就去准备房间,让王妃留宿。” 温似锦:“嗯,你们先退下吧。” …… 烟罗等人都退下之后。 兰心见温似锦脸色沉重了几分,“小姐,太后真的只是对枇杷过敏吗?” 温似锦摇了摇头,“不是。” 兰心:“那……” 温似锦看向床上昏睡的太后,“她是自己服了毒,不过还好分量不重。” 兰心捂住自己的嘴巴,她实在太惊讶了,“太后为什么要这样?” 温似锦也不明白,太后为什么要服毒自尽。 这一切,还得等太后醒来再说。 “这件事,务必不能走漏消息,知道吗?” 兰心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小姐放心,我一定守口如瓶。” 上次给太后解毒,温似锦告诉过她,还剩三年时间,她当时的反应就很不对劲,似乎并不愿意继续活下去了。 温似锦用湿毛巾,将太后指甲里残留的毒粉给洗去。 她不明白,太后为什么会寻短见? “兰心,你给我打盆清水来吧。” “好。” 兰心出去之后,温似锦给太后喂下了解药。 还好上次的药留下来了。 这时候,温似锦听到什么声音,是从床底下传出来的。 她心想:该不会又有人在床底偷听吧? 温似锦蹲下来,慢慢地往床底下探去。 却意外发现了楚锐。 “九皇子?” 她把楚锐从床底下拉出来,担心他是不是听到了什么。 楚锐揉了揉大眼睛,他把手指比在嘴巴上,一脸真诚:“嘘,姐姐你放心,我不会告诉别人的!” 温似锦每每看到这张和小九一样的脸,总会心软。 “你这孩子,怎么躲在这里?” 楚锐有点委屈,“姐姐,我听到烟罗姑姑出宫去找你,就想躲在这儿,给你一个惊喜。” 温似锦摸了摸楚锐的头,“你这样失踪,你母后肯定很担心的,我送你回去吧。” 楚锐乖乖点头:“嗯。” …… 温似锦送楚锐回未央宫的时候,在路上看到陈贵妃的凤辇匆匆而过。 她是奔着御书房的方向。 对了,安阳郡主不久前也进宫了,此时应该就在御书房。 …… 御书房。 楚予安已经有一年时间没进宫了。 她进宫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找她的皇帝叔叔。 “皇帝叔叔,我可算能见到你了,你都不知道,我在那过的是什么生活,简直太惨了!” 楚予安一脸委屈,她有很多抱怨想说出来。 从小被捧在掌心里长大的金枝玉叶,被迫去寺庙里修身养性,自然是极难熬的。 皇帝脸色心疼,“朕的安儿真是受苦了,她们有没有欺负你?” 楚予安:“欺负倒没有,就是那几个女道姑,成天对着我念念叨叨,吃的东西全是素净的,可难吃了,我都饿瘦了。” 皇帝叹气一声,楚予安一直是他看着长大的,从来不曾责骂,何曾让她受过这个委屈? 一年前,实在是逼于无奈,只好让楚予安去那避避风头。 不然那些口诛笔伐,她怕是会受不了。 他说:“你放心,朕不会再让你去那种地方了。” 楚予安笑道:“我就知道,从小到大,皇帝叔叔对我最好了,你就是世上最好的人!” 皇帝眼中都是溺爱:“对了,朕有一个礼物要给你。” “什么礼物?” 第64章 你们可不就是乱伦吗 这时候,陈贵妃已经到了御书房门口,她见里面有人。 “言公公,谁在里面?” 言公公答:“是安阳郡主。” 听到这四个字,陈贵妃的脸色就不好了,立刻就笼上一层阴霾。 “那个祸害竟然提前回来了?” 一年前,楚予安打死三皇子的事,可是闹得沸沸扬扬。 三皇子的母妃许氏,跪在御书房门口,跪了整整三天三夜,还上了血书,都没能为儿子讨回一条公道。 而杀人凶手,仅仅只是被送往庙里待了一年。 美其名曰修身养性,实际上是躲避风头。 一年期未满,楚予安就大张旗鼓地回来了。 呵,这天底下竟有如此荒唐的事? 陈贵妃对此很是不满。 …… 言公公知道陈贵妃在想什么,她与安阳郡主一直不对头。 他讪笑道:“皇上都忘了,贵妃娘娘就不要提那件事了。” “呵。”陈贵妃看向门口,愤愤道:“皇上就惯着她吧,迟早要闯出大祸!” 言公公:“奴才还是劝娘娘一句,你不要和皇上议论关于安阳郡主的事,不然吃亏的还是你。” 陈贵妃咬了咬牙,心里更恨了。 这些年来,如果说她有什么最厌恶的人,那一定就是楚予安了。 因为陈贵妃知道,楚予安在皇帝心里的分量,比其他所有人加起来还要重。 她可以肆无忌惮地闯入御书房,但如果楚予安在,她就只能等着。 等了许久后,陈贵妃看见楚予安从门口出来。 那个女人,依然明媚艳丽,嚣张肆意,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 擦肩而过的时候,楚予安根本就没看陈贵妃一眼,她目空一切地走过去了。 最大的羞辱,就是无视。 …… 陈贵妃尽量让自己不生气,心平气和地走进御书房。 坐在龙椅上的男人,脸上还带着笑容。 陈贵妃许久没见他这样笑过了,看起来是真的开心。 她唤了一声:“皇上。” “爱妃,你来了。”皇帝对她招了招手,“你过来一下,帮朕选一选。” 陈贵妃走过去,她看到皇帝手里拿着的是建筑图纸。 “皇上,你这是要干什么?” 皇帝说:“朕想给安儿重修郡主府,你看看哪个设计好一些?” “又重修?”陈贵妃脸色已经绷不住了,“安阳郡主府已经够豪华够气派了,还要怎么修?” 世人都说陈贵妃的万霞宫,劳民伤财至极。 可在她看来,远远不及安阳郡主府。 凭什么让她受着世人的怨恨?这不公平! 皇帝丝毫不在乎:“安儿这不是时隔一年回来了吗?原先的郡主府有些老旧了,朕怕她不习惯。” 陈贵妃扯了扯唇:“皇上,你不觉得自己对安阳郡主的宠爱有些过分了吗?” 皇帝:“过分?朕并不觉得。” 安儿可是他抱在怀里长大的,他想把这世上最好的东西,都给她。 陈贵妃不甘心,“皇上,楚予安打死过你的三皇子,如今还不到一年,她就大摇大摆地回来,你还要为她一次次重修安阳郡主府,这会让多少人寒心?尤其是身在冷宫的许妃!” 皇帝一直低着头,研究着手中的图纸。 他脸上的表情纹丝不变,一直维持着浅淡的笑意。 他自顾自地说:“还是这一张吧,安儿喜欢院落宽敞点的,可以种各式各样的花。” 陈贵妃将皇帝的图纸夺过来,揉成团扔在地上。 这些年来,她这个宠妃反正是无法无天,不该放肆的也放肆了。 “有个问题,臣妾想问你很久了。” 皇帝的身子往后靠去,他慵懒地看向陈贵妃,“什么问题?” 陈贵妃的眼神有几分阴狠晦涩。 “你的儿子死了,你不在乎,你只在乎楚予安在外面过得好不好。你的妃子病了,你不去看望,因为你不想听到她对楚予安的咒骂,反而将她以疯癫的名义迁往冷宫……” 说到这,陈贵妃停了下,一直在观察皇帝的脸色。 她勾起一抹讽刺的笑意,“皇上啊,你对安阳郡主,到底是亲情,还是想将她收入你的后宫?说到底,你们也只差了十三岁而已。” “不过你们的十三岁,呵,她父亲可是你的堂兄,她还得叫你一声堂叔……” 这句话一出,皇帝的脸色霎时就变了,阴冷深沉。 他呵斥一声:“够了,你住嘴!” 陈贵妃已经忍了许多年了,她今天就是要把心里的疑惑,全部说出口。 “皇上,安阳郡主一直把你当长辈看的,如果你对她真有男女之情,可不就是乱伦吗?” 她的话还没说完,皇帝已经一巴掌打在她脸上了。 陈贵妃偏着头,似乎有些不敢相信。 发髻上的金凤步摇已经摔在了地上,摔得四分五裂。 脸上的痛感在提醒她,这是真的。 皇帝站起来,他脸色铁青,手掌上青筋暴起。 他叫了她的全名,“陈沐瑶,朕可以宠你,也可以随时废了你!” 陈贵妃捂着脸,眼角泛泪。 这么多年了,他第一次打她。 她真是说中了他的心事了吗? 她冷冷一笑,眼神有些恶毒,“好啊,那你废吧。” 说完,陈贵妃就气冲冲地离开了御书房。 …… 言公公看着这一派混乱,忙走了进来。 “皇上,这……” 皇帝弯下腰,将那被揉成团的图纸捡起来。 他把图纸展开,“你把它交给内务府,安阳郡主府的修缮,务必要尽善尽美。” 言公公:“是。” 皇帝重新靠在龙椅上,他闭上眼睛,问:“你说朕真的太宠安阳郡主了吗?” 言公公低着头,不敢乱说话。 这……明眼人都看得出来。 言公公记得,皇帝初登基的时候,就经常抱着尚在襁褓中的安阳郡主,上朝的时候也带着她。 甚至连传国玉玺,都可以给她当作玩具。 他那时还说过一句话:“这天下,都是她娘给朕的,莫说一个区区玉玺了,就算是把天下还给她,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随着时间一年年过去,皇帝对安阳郡主的溺爱,是一年比一年深。 无论她做什么,他都不会责怪她。 渐渐的,连言公公自己也看不清了。 皇帝到底是把安阳郡主当作女儿,还是……喜欢她? 第65章 不是故意撞见他们在偷情的 当然了,这些疑问,只有陈贵妃敢说出来,言公公不可不敢说。 “皇上,你愿意宠谁,谁都无权过问。只不过……” 皇帝:“只不过什么?” “安阳郡主如今年纪不小了,就连誉王都成婚了,她这个当姐姐的还是孤身一人,长此以往,确实会有流言蜚语,对她不利……” 言公公的声音越来越小,他在观察皇帝的脸色。 毕竟他真的担心,皇帝哪天说要娶安阳郡主,那真的会大乱的! 不过,皇帝脸上并没有丝毫异样,只是有了些焦急。 皇帝是一个长辈的口吻说的:“你倒是提醒朕了,朕的确该给安儿择一个夫婿。可放眼天下,朕觉得没有人能配得上她。你说朕能怎么办?” 他摇了摇头,“算了,还是以修缮郡主府为先,你去吧。” 他可以有许多皇子公主,也可以三宫六院妃嫔无数。 可这天底下,只有一个安儿。 他就是要把最好的,都给她。 …… 楚予安已经走出了皇宫,她懒懒地靠在城墙上,托腮往下看。 一个青衣男子从城门中,骑着高头大马走出来。 此时已近黄昏,落日的昏黄余辉洒在那人的身上,给他那身素青色的衣衫,加了一层温柔的光。 光影打在他侧脸上,明暗不定。 而他逆着那光影骑马走来。 阳春三月,桃花十里芳菲。 风一吹,将路边的花瓣吹得纷纷扬扬,落在他肩头发梢。 他急着拂开衣服上的花瓣,身下的马却没拉稳,差点摔下去了。 城墙之上,楚予安问身边的杨远,“那个人是谁?” 她从来没见过……这么呆的人。 杨远:“郡主,那是今年的新科状元,林轻辞。” 楚予安勾唇笑了笑,“原来是新科状元。还真是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 她正要转身,手腕的红玉铃铛珠链不小心被勾断了,堪堪往城墙下掉去。 “诶……!” 林轻辞刚好骑马路过下面,他伸手接住了这掉落下来的手链,抬头往上一看。 那红衣姑娘正好也在往下看。 四目相对。 时间仿佛短暂地凝滞了几秒。 林轻辞先避开目光,他回过神来,说:“姑娘,你的手链掉了,我给你送上来吧。” 楚予安漂亮的眸子斜开,声音冷淡。 “我不喜欢别人碰我的东西,就赏给你吧。” 她说完,就转身离去了。 长而曳地的裙摆,缓缓拖过,烈焰如火。 无人察觉,她眼底的丝丝笑意。 …… 而这一边,陈贵妃受了委屈。 她回到万霞宫,把东西摔了一地。 她觉得摔了东西还不够,又打了好几个宫女太监。 然后气呼呼地一个人走开,还不许任何人跟着。 天色已黑,陈贵妃漫不经心地走到了湖边。 她呆呆地望着湖边,心有所思。 刚好巡夜的罗岳看到了,他担心陈贵妃要寻短见,就把她给拉回来了。 “贵妃娘娘,你这是要干什么?” 等看清了,他发现她脸颊红肿,像是被人打过。 他问:“是皇上动手打了你?” 陈贵妃没有言语,只是眼中有泪。 “你别问了。” 罗岳有些急了:“臣与贵妃自幼相识,你有什么不能说的?” 陈贵妃摇头:“你不会懂的。” 罗岳的确是不懂。 他不懂曾经的青梅竹马,为何就成了贵妃了? 他也不懂单纯善良的陈沐瑶,怎么就变成世人口中的蛇蝎妇人? 罗岳说:“是,我的确不懂。我只想看着你开心快乐。” 陈贵妃脸上苦笑,她沉默了许久,才说。 “罗岳你知道吗?皇上心中最重要的人,从来都不是我,你们所看见的盛宠,其实都是镜花水月……” 罗岳:“既然如此,那就离开这,我们一起走!” 罗岳拉着陈贵妃的手,想带她离开。 他的这份心思已经压抑了十年。 陈贵妃却拒绝了:“不,我不走。我过怕了那种穷日子,我舍不得这儿的荣华富贵。” 罗岳的手渐渐松开,他望着陈贵妃,有些无奈。 “贵妃娘娘,可你真的过得快乐吗?尔虞我诈、勾心斗角,就是你想要的生活?” 陈贵妃:“是,我即便要这样的生活,也不想穷困潦倒、被人欺负了。我就是要一步步往上爬,爬到至高无上的位置,让所有人都不能欺负我!” 她小时候家境贫寒,全家在水乡靠捕鱼为生,没有人比她更懂贫穷的滋味了。 她吃够了穷人的苦头,真的不能再回到那样的日子了。 一直以来,她的目标都很明确,就是一步一步往上爬,爬到最高的位置,可以把所有人踩在脚底…… “可是……”罗岳还想说什么。 陈贵妃突然抱住了他,“我知道,全天底下,只有你是真心实意为我的,我求你帮我。帮我最后一件事,好吗?” 罗岳愣在原地,他的双手悬在半空,有些不知所措。 十年前,他们可以相拥。 十年后,他却不敢触碰她。 他看着她垂落的头发,手渐渐抚上去。 瑶瑶,既然你不走,那我就在这守着你,守着你的荣华富贵。 罗岳问:“你想让我做什么?” 他永远都拒绝不了她。 陈贵妃:“我要你帮我除掉一个人。” 罗岳隐隐觉得,她要他杀的……不是一般的人。 “你要我杀谁?” 陈贵妃正想回答…… 这时候,有什么树枝被踩断,发出嘎嘣的声音。 他们两人意识到不妙,忙分开来。 “是谁在那儿?” …… 温似锦原本是送楚锐回未央宫,回来的时候想抄近路,便走了这条羊肠小路。 不料撞见了陈贵妃和罗岳的私情。 他们两个……原来有这层关系? 此前,温似锦一直觉得,罗岳就是陈贵妃的心腹罢了。 没想到他们是青梅竹马旧情人的关系啊! 估计是听得太起劲了,温似锦没注意到自己脚下踩了什么东西。 她现在很想给自己一拳,好奇心害死猫啊! …… 黑暗中,罗岳往这边走过来了。 “我知道你就在这……” 他抽出了手中的佩剑,寒光凛凛。 “我已经发现你了,出来吧。” 第66章 她要先下手为强 罗岳和陈贵妃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温似锦意识到自己快被发现了, 如果被他们抓到,他们肯定会杀人灭口。 情急之下,温似锦捡起一颗石头,故意往相反的方向扔去。 趁着罗岳和陈贵妃把目光移到那边,温似锦疾步从小道往后面跑开。 或许是走得太急了,温似锦没有注意到,她的衣袖被路上的荆棘给刺破了。 此时此刻,罗岳找了一圈,回站在温似锦原本偷听的位置。 他四处看了看,没有发现踪影。 “奇怪,那人呢?” 陈贵妃脸色很焦虑,如果被人发现了,那她就是死无全尸。 “怎么办?刚才肯定有人看到我们了,如果说出去了,我们都会死的……” “你先别慌。” 罗岳仔细走近了些。 他注意到草丛里有什么东西,捡起来一看。 是一小片被撕扯下来的布料。 看样子很名贵,应该是宫里的东西。 陈贵妃瞧着这布料有点眼熟,但一时半会想不起来了。 罗岳凝眸,眼睛里淬满冷意。 “要查出这个人是谁不难,我等下去内务府问问,这片布料都是送给了谁。” 陈贵妃眼中已经起了杀心,“不管这个人是谁,都必须斩草除根,而且要快。” 罗岳看了她一眼,“你放心,我会把这件事办妥。” 瑶瑶,我不会让你有任何后顾之忧的。 …… 温似锦已经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她喘了口气,倒了一大杯茶,才发现自己的衣袖破了一个口子。 温似锦心里一惊,不妙,肯定落在那儿了。 因为温似锦进宫比较急,没有带衣服。 她身上这套,是太后的婢女给她送来的,来自皇宫。 如果罗岳和陈贵妃去查,很容易就能查到偷听的人……就是温似锦。 到时候,他们一定会对她下杀手! 温似锦指尖用力捏了捏手中的茶杯。 既然如此,为何自己不先下手为强呢? 在陈贵妃动手之前,就揭露她和罗岳的私情。 让他们没有出手的机会! …… “咚咚咚!” 这敲门声把温似锦吓了一跳。 “是谁?” “小姐,是我。” 原来是兰心。 温似锦:“你进来吧。” 兰心端着一碗粥进来了,“小姐,你今天应该还没吃晚膳,先吃点东西吧。” 粥是热的,看来是新煮好的。 温似锦心里一软,虽然兰心这丫头笨笨的,但对她却是不错。 “你放着吧,我等会喝。” 兰心注意到温似锦的脸色不太好,“小姐,你怎么了,看上去有点不太舒服。” 温似锦还在想陈贵妃和罗岳的那事,她不能等了,必须尽快下手。 “兰心,你帮我去找一些东西。” 温似锦贴在兰心耳边,说了一些说。 兰心:“好的。” …… 第二天,陈贵妃就收到了一封信。 信上说,罗岳已经查出了那个人是谁。 今晚戌时,约在冷宫见面,共同商议如何处理此事。 陈贵妃看完后,将信收起来了。 她嘱咐红云:“今天晚上,无论谁来万霞宫,都说本宫已经睡下了,知道吗?” 红云见陈贵妃的脸色很严肃,而她不知道发生了何事。 陈贵妃换上了一身宫女衣服,披上了头蓬。 悄悄地从后门,一路去了冷宫。 …… 冷宫这里常年冷清,一般是不会有人来的。 选在这儿会面,是最安全不过的。 陈贵妃比罗岳先到几分钟,她心里一直在紧张。 这件事若是不能解决,她所有的荣华富贵都会泡汤,甚至还会搭上自己的性命。 等啊等,罗岳终于来了。 陈贵妃直接问他:“偷听的那个人究竟是谁?” 罗岳皱了皱眉头,“娘娘,不是你说,你已经知道了,要告诉我的吗?” “什么……” 这时候,陈贵妃已经意识到不对劲了,“罗岳,我明明是收到了你的信。” 罗岳拿出一封信,他也是收到陈贵妃的信,才过来的。 他们同时把信拿出来,却发现已经变成了一张白纸。 墨迹全部都消失了! 罗岳:“不好,我们被算计了,快走!” 等他们反应过来的时候,冷宫起了一场大火。 一瞬间,就是漫天的火光了。 浓烟将他们困在这里,出不去。 …… 冷宫虽然荒芜寂寥,但突发大火,还是挺引人注目的。 尤其里面还关着三皇子的母妃,许妃娘娘。 名义上,许妃是因为疯癫症,才被送到这儿来养病的。 但实际,大家心里都明白是什么原因。 如今安阳郡主刚回来,冷宫就起火了,要是许妃死在大火中,所有人都会怀疑是她杀的。 皇帝当然也考虑到了这一点,他很快就派大量的人前去救火了。 …… 陈贵妃捂着口鼻,她看见眼前火光一片。 “怎么办,我们逃不出去了?” 罗岳心想,那人用火将他们困在这儿,目的怕不只是想将他们烧死。 等下救火的人赶过来了,就会发现陈贵妃和罗岳在里面。 到时候,一顶偷情私通的罪名就扣下来了。 罗岳一脚踢开前面的火柱,他拉着陈贵妃往前面走。 “先离开这里再说。” 陈贵妃摇了摇头,“不,不能出去。那些救火的人已经赶来,皇上本来就对我有疑心了,我们同时出现在此处,他不会放过我们的!” 罗岳看向陈贵妃,他眼中尽是压抑下的深情。 “你听我说,等下要是被人发现了,你就把所有的罪名推到我头上。” 这时候,头顶上一根燃烧着的梁木掉下来,即将砸在陈贵妃头顶。 罗岳眼疾手快,将陈贵妃拉过来,用自己的臂膀给她挡住了。 只听见闷哼一声。 陈贵妃从他臂弯里抬起头来。 火光之中,他的眼眸异常明亮。 “罗岳……” 罗岳:“我还是那句话,只要我活着,就不会让你出事的。” …… 外面已经来了很多救火的人。 乱糟糟的,十分喧哗。 原本被关在冷宫的人,纷纷都跑出去了。 只有罗岳和陈贵妃,站在原地,不知该不该走。 他们一旦出去,就会被发现。 可他们不出去,便会被烧死在冷宫中。 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这是一个死局。 第67章 她被绿了还帮那对男女掩护 此时,温似锦正给太后做完针灸。 听到外头的宫女在说,冷宫起火了。 她慢条斯理地把银针都收好。 无人看见,温似锦眼睑下的阴霾。 她这个人要么不出手,要么就是下死招。 不会给他们留退路。 就让那把火,把该抖露出来的事情,全部抖露出来吧。 温似锦收拾妥当了,她重新给太后盖上了被子。 “兰心,陪我出去散散步吧,今夜的月色不错。” …… 从慈宁宫走出来,远远地就能看见那一片火光。 许多人匆匆忙忙提着水桶,朝着冷宫奔去。 兰心望着天边,面露担忧:“这么大的火,希望不会有人受伤。” 温似锦:“冷宫里面没几个人,而且皇上及时派人去救火了,不会有人受伤的。只不过……” 她笑了下,“若是有人在里头偷情被发现了,那可就有趣了。” …… 此时,冷宫门口。 许妃疯疯癫癫地跑出来了。 她逢人就说。 “有人在里头偷情!” “来人啊,来抓他们!” “快来抓这对狗男女啊!” “……” 众人都知道,自从三皇子死后,许妃就疯了。 他们本来也没把她的话放在心里去。 可许妃见大家伙都不信,她反而更偏执了,一遍遍强调。 “那对狗男女就在里面偷情,你们快去抓啊!” …… 众人面面相觑,心里也开始有点怀疑了。 毕竟许妃没理由无缘无故说这些话。 难道说真的有人在冷宫里面偷情? 然后被许妃撞见了? 秽乱宫闱,可是死罪! 眼看这火已经渐渐扑灭了。 有人提议道:“我们进去搜搜看吧,到底是谁在里面?” 紧接着,他们都附和了。 “是啊是啊,进去看看!” 许妃笑得癫狂,一遍遍重复:“快去啊,快去抓那对狗男女!” …… 这时候,罗岳听到脚步声朝自己靠近了。 等那些人一进来,就发现他们两了。 三更半夜,孤男寡女,一个是臣子,一个是贵妃。 想都不用想,他们的下场会是什么。 陈贵妃已经急得快哭了,怎么办怎么办? 这时候,一只女人的手拉住陈贵妃。 “你躲在那个地下洞里面。” 罗岳和陈贵妃同时看向她。 这个女人是王娥,罗岳新婚燕尔的妻子。 冷宫里面的疯子多,有些人为了保护自己的东西,就会挖一个洞,把东西藏在里面。 王娥刚才就是从那个洞里面爬出来的。 罗岳很是惊诧,“夫人,你怎么会在……” 如果王娥一直在此处,那么他们的话,她肯定是听到了。 她知道了他们的秘密! 王娥:“别问那么多了,现在最重要的是,不能让他们发现贵妃娘娘与你同时在此处。” 她拉着陈贵妃到房间里头,“贵妃,你可千万藏好了,等大家都走了,你再找个时机离开。” 陈贵妃现在是懵的。 她不知道该怎么办,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眼前这个女人。 王娥用盖子盖上。 然后,她走过去牵起罗岳的手。 “如果是我们两在此处被发现,事情就不会那么严重了。” 罗岳现在心情很复杂。 “夫人,你到底是怎么过来的?” “我看到了你书房的信,得知你要进宫,所以……” 她低着眼眸,把委屈深深藏起来,不被任何人发现。 罗岳:“所以你知道我与贵妃的事情?” 王娥别过头去,“你放心,我不会说出去的。” 她拉着罗岳的手,两人一起走出了房间。 …… 原本气势汹汹前来捉奸的人,发现是他们两个,顿时泄气。 “罗统领,罗夫人,怎么是你们?” 王娥解释道:“夫君他近日巡夜辛苦,我是来给他送夜宵的,刚好遇见冷宫起火,这便就过来了。” “哦,原来如此,是误会一场,大家都散了吧!” “散了吧!” 原本聚集的人群,一下子都散了。 罗岳看着身侧的女人。 她冷静得体,从容不迫。 从头到尾没有露出一点破绽。 这个妻子,他还真是一点都不了解啊。 …… 房间里弥漫着烧焦的烟味,一片黑漆漆的。 等众人散去后,陈贵妃悄悄从洞里爬出来。 陈贵妃刚走出来,就看到一双眼睛朝下、在盯着自己。 她吓得摔在地上。 “你……” 许妃死死盯着她。 她佝偻着身子,目光锐利如鹰。 短暂的沉寂之后,许妃笑了几声。 然后从陈贵妃身侧走过去了。 并没有说什么。 陈贵妃不知道许氏是真疯,还是装疯卖傻? 总之,她自己不能留在这儿了。 她慌慌忙忙地回到了自己的宫殿。 红云看她一身全是灰,“娘娘,你是去了哪儿?” 陈贵妃没有说话,她推开红云,把自己关在房间里。 十年了,她陈沐瑶,好不容易才爬到贵妃之位。 她不能让任何人毁掉自己的荣华富贵,不能! …… 消息迅速传开了。 温似锦:“你说冷宫里只发现了罗岳和他夫人?” 兰心:“我也是听外头的宫女说的,他们两也是去救火的。” 温似锦皱了皱眉,没这个道理啊! 不应该是罗岳和陈贵妃吗? 究竟是哪里出了差错? 是王娥…… 那个罗夫人知道自己被绿了,还要帮他们两掩饰吗? 这份心胸,还真是常人难有! 温似锦不能以正常人的思维逻辑,去理解王娥那个女人。 假设是她的话,要是撞见楚予宁和别人偷情,她是恨不得放鞭炮庆祝,庆祝自己自由解放。 这样来说的话,温似锦也不是什么正常人。 …… 刚想到楚予宁,就有人过来了。 是一个狱卒。 他拿出令牌,证明自己的身份是楚予宁的人。 “王妃,王爷请你现在去昭狱一趟。” 温似锦来这也有几个月了,自然打听过昭狱是什么地方。 那简直是人间炼狱啊! 这大半夜的,楚予宁让她去昭狱干什么? 难不成是想用十八般酷刑对付她? 这这这……怎么办? 温似锦慌了。 狱卒:“王爷说了,他不希望你迟到,希望王妃快点。” “知道了,我准备一下就去!” 温似锦带上了太后给她的鞭子,然后衣袖里藏了一把削铁如泥的匕首。 这匕首,她可是花了重金买下的,是防身武器。 如果楚予宁真要折磨温似锦,她也不会让他好过的! 看来今晚,就拼出个生死了…… 第68章 女人,害怕这儿吗 一个时辰后,温似锦站在了昭狱门口。 她打量了这座牢房。 四面铜墙铁壁、密不透风。 单单是站在外面,就足以感受到强烈的压抑感。 狱卒在带路,“王妃,请进来吧。” 温似锦抬脚迈进去,一股浓郁的血腥味立马钻进她的鼻息。 越往里走,气味越重,甚至可以闻到尸体的腐臭味。 她避无可避,忍住想作呕的心思。 …… 虽然说,温似锦从前就是干杀手这个行当的,可她最厌恶的还是血腥味。 她不明白,像楚予宁那样爱干净的洁癖患者,为什么能够忍受这里? 还是说……杀戮的快感,足以让他抵消一切恶感? 温似锦一边往里走着,一边提高警惕。 宽大的衣袖下面,她的手紧紧抓着匕首。 她才不要死在这么恶臭熏天的地方! …… 楚予宁正坐在里头。 阴暗的火苗在他身边跳动,四周摆放着各色各样的刑具。 森冷恐怖中,却带着几分诡谲魅惑的美感。 他缓缓开口,“你来了。” 温似锦挤出一抹微笑。 “王爷,大晚上的,你让我来这干什么?我还得接着给太后娘娘针灸呢!” 她故意搬出太后,是在告诉楚予宁。 她现在还有用,还不能死。 “放心,我只是问你几个问题,不耽误你给太后治病。”楚予宁对温似锦招了招手。 “过来。” 温似锦乖乖地走过去,像只小猫一样,“嗯。” 楚予宁难得见她这么乖巧的时候,平日里不都是张牙舞爪的吗? 他朝她靠近,伸手勾起她的下颚。 他的手指很凉,让她起了一阵鸡皮疙瘩。 楚予宁问:“害怕这里吗?” 温似锦摇了摇头,“不怕。” 她没说谎。 不是害怕,是恶心。 楚予宁淡笑了声,他引着温似锦往侧边看过去。 在那吊挂着一个囚犯,铁钩穿过了他的琵琶骨,令他身体悬空,像是挂着一大块猪肉,毫无尊严。 “认识他吗?” 温似锦仔细地看了看那个人,“不认识。” 楚予宁的手放下来,他没说什么。 “行了,送王妃回去。” 温似锦一头雾水,这就完了? 她都做好了要与楚予宁殊死搏斗的准备。 他竟然就送她回去了? 不对劲啊! 楚予宁见她发愣,问道:“怎么你不想回去,是想留在这儿陪着本王?” 温似锦:“王爷,你大晚上的把我叫过来,就为了问一句话?我想知道,你到底在搞什么?” 楚予宁的目光越过温似锦,落在她身后那个被挂着的囚犯。 “他就是在大婚之夜,给本王下药的人,今天总算是抓出来了。” 温似锦明白了:“所以你怀疑是我指使他?” 楚予宁的确是这样怀疑的,他没有否认。 那天晚上,温似锦确实是最有下药动机的人。 …… 温似锦心里憋着一口气,凭什么所有事都能诬陷她? 她又不是背锅侠,为什么要天天背锅? 她朝着那囚犯走过去,仔仔细细瞧了许久。 囚犯突然喊道:“王妃,你可要救我啊,我都是按照你的吩咐办事的,你不能不管我啊!” 温似锦后退了半步,她皱着眉头,显然有些不太开心。 “你说是我吩咐你给王爷下药,有证据吗?” 囚犯:“当然有证据了,你给我的金钗,还落在我的枕头底下呢!” 这话的意思太暧昧了。 明着是说温似锦贿赂他,实际上是指……她与他有什么苟且行为。 温似锦下意识去看楚予宁,观察他有什么反应。 不过这人藏得太深了,脸色如常,没有丝毫波澜。 她看不出他到底是什么心情。 楚予宁挑了挑眉,像是在等温似锦的解释。 他就这样看着她。 …… 空气瞬间变得很安静。 像是能听到人的心跳声。 温似锦抿了抿干涩的唇,她刚穿越过来的时候,就发现自己身无分文。 她哪里有什么金钗? “王爷,既然他说藏有我的金钗,你不如让人取了来,我们当面对峙!” 楚予宁:“巧了,本王已经提前让人把金钗取来了。” 楚予宁示意狱卒拿过来。 “这支金钗,本王问过温府的许多人,他们都说曾见你戴过,你要怎么解释?” 温似锦根本没见过这金钗,想必是原主生前之物了。 可她要怎么解释呢? “王爷,我要仔细看看,才能辨认是不是我的。” 温似锦拿起金钗,放手里反复摩挲了几遍,还掂了掂。 突然,温似锦眸光一变。 她问那个囚犯。 “你确定这就是我用来贿赂你的?” “是的,就是它!” “当真确定?” “是啊!就是你亲手给我的,我一直都藏在床底下,舍不得变卖……” 温似锦暗暗笑了,她转身对楚予宁。 “王爷,我可以证明自己的清白了。” 长夜漫漫,楚予宁本来都想让温似锦走了,可她自己要留下。 其实是不是她做的,已经无所谓了。 他就想看看温似锦怎么表演。 温似锦:“这支金钗可是纯金打造的。” 楚予宁问:“所以呢?” “所以我根本就拿不出来。” 温似锦笑了笑,“王爷你知道的,我在温家的日子并不好过。当日我嫁给你,连像样的嫁妆都没有,我怎么可能拿得出来纯金打造的金钗?” 她说的是实话。 虽然魏淑云表面上对原主百依百顺,但她可不会给原主买什么名贵的首饰。 她给原主置办的首饰,全是赝品。 而温似锦手中这金钗,可是真金! 所以说,金钗根本不可能是温似锦给那个囚犯的,而是有人栽赃嫁祸。 那个栽赃嫁祸的人,他对温似锦应该是十分熟悉的,知道她曾经有过这样一支金钗。 只是可惜啊,他没想到温似锦的是赝品,却送了一支真的过去。 …… 温似锦见楚予宁不吭声。 她的眼神,从下到上,将楚予宁扫了一遍。 “王爷,我已经证明自己的清白了,我没有买通奴才对你下药。” 楚予宁看着温似锦表演完了。 期间,他一直没怎么表态,她确实挺机灵的。 不知为何,温似锦竭力证明自己没有下药,他却不怎么高兴,反倒是希望她做点什么呢…… 楚予宁不大高兴:“大声嚷嚷干什么,没有下药是什么光彩的事吗?” 温似锦气得双手叉腰,“那你好端端的,又来怀疑我干什么?你放心,我对你没有那种邪恶的心思!” 她突然忘记了……自己衣袖里本来藏着一把匕首。 准备与他殊死搏斗的匕首…… 如今那匕首,就当着楚予宁的面,掉在了地上。 泛着幽冷的光…… 第69章 你是不喜欢这个姿势吗 楚予宁眸光从温似锦脸上,一路往下,落在她脚边的匕首。 温似锦整个人呆滞,她怕是要原地去世。 楚予宁嘴角扯了扯,“你是想干什么呢?” “额……”温似锦用小脚脚把匕首给往旁边踢,“没……没什么。” “温似锦,你该不会是想杀了本王吧!” 温似锦被说中了心事,她的确有这个想法,而且不只一次。 当初,为了买凶杀人,她还冒着生命危险去赌坊出老千,差点死在那儿了。 只是她还不知道,那赌坊的庄主,就是眼前之人。 温似锦赔笑道:“不不不,王爷你误会了,我哪敢对你动手?” 楚予宁弯腰把匕首给捡了起来。 这刀刃锋利得很,似乎不久前还认真打磨过…… 楚予宁现在很生气,好你个没心没肺的臭女人,竟然还想杀本王? 他把匕首贴在温似锦脖子上,目光在她耳畔的位置流连,“你是想以这个姿势杀了本王吗?” 温似锦后背起了冷汗,“误会,都是误会一场!” 她低头看,正好看见他的手。 他这手,还真是好看。 尤其是食指骨节上那颗小小褐色的痣,简直是长在了她的癖好上。 可惜,手上拿着刀。 杀人的刀。 等等,有点眼熟,她似乎在哪见过这双手? 楚予宁的话,很快把温似锦拉回来了,他的手指从她侧脸落下去,停在她的动脉位置。 “本王的刀功不错,这儿下去一刀,不会出太多血。” 温似锦现在一动都不敢动,也不敢说话。 早知道,楚予宁让她离开的时候,她就离开了,谁知道他又开始发疯了? 这个大疯子!死变态! 楚予宁见温似锦在发呆,“还是说你不喜欢这个姿势,嗯?” 他凑在她耳边:“这昭狱里的花样多得很,你看上哪种了?本王都可以依你。” 男人鼻息间的热气萦绕在温似锦耳边,弄得她脖子后背都痒痒的。 而她的心越来越冷…… 这哪种姿势,她都不想选啊! 她只想好好活着! 活着,怎么就那么难了? 看来她的偷心攻略,现在还没有成功,这狗男人还是时不时想灭了她! 温似锦:“王爷,你听我解释,我带这匕首进来,不是来杀你的。” “那你带它是来干什么?” 温似锦:“我是送给你……削苹果的!” 嗯,就是削苹果的。 楚予宁内心:“……” 他松开手,后退了几步。 温似锦见他不信,解释道:“王爷,这匕首真的很不错,你用它削个苹果就知道了,很顺手的!” 楚予宁眼睛眯了眯:“削苹果就不必了,削个人头倒是不错。” 话音一落,只见他手中的匕首飞过来。 正好对准温似锦的头颅。 速度太快,她闪躲不及,只能闭上眼睛。 结果那匕首堪堪从她头顶飞过,掠过一股凛冽的风,最后刺入她身后那个囚犯的脖子里。 手起刀落,一颗人头落地。 滚烫的、流着鲜血的头颅,就这么掉了下来。 一直滚啊一直滚,滚到了温似锦脚边…… 温似锦睁开眼睛,松了一大口气。 幸好幸好,她还活着。 她有些嫌弃地将脚移开,并没有表示什么害怕惊恐。 …… 面对这样的场景,楚予宁从来没见过哪个女人如此镇定。 他又多了几分兴趣。 她很特别。 特别到……他想把自己所有丑陋的一面,都摆在她面前。 让她看看。 她还敢不敢站在他身边? 楚予宁可从来不是温润如玉的少年郎,他一直是满手血腥的阎罗王。 结果,温似锦反而笑了。 她笑了。 她不仅不怕,竟然还笑了。 她的笑容,和后院里盛开的那些蔷薇一样,带着春日里独特的微暖。 糟糕,这种感觉让楚予宁内心很不妙。 他觉得自己快要输了,输得一塌糊涂。 …… 温似锦走过去,把那把沾了血的匕首捡起。 她仔细擦干净了,双手奉上。 他杀人,她递刀。 “王爷,我就说这刀顺手吧,无论是削苹果,还是削人头,你都能用得称心如意!” 她圆圆的脸蛋,亮晶晶的眼眸,长而浓密的睫毛眨呀眨,看着像极了一只小白兔。 人畜无害的小白兔,呵。 她是小白兔?鬼都不信! 明明就是一只小狐狸! 楚予宁接过温似锦递过来的匕首,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的确很好用。” …… 接下来,温似锦被人送回了慈宁宫。 一路上,温似锦都在提心吊胆。 她真的摸不清楚予宁的脾气。 一会儿,他可以翻山越岭去背她回家。 一会儿,他可以因为一把匕首想杀她。 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总之,不是好人。 绝对不是原主以为的那种人! “呼……” 温似锦长松了一口气,从鬼门关里走了一趟,可太累了。 …… 第二天起床后,温似锦照镜子。 她看着自己的黑眼圈,问起兰心。 “兰心,你说实话,我长得好看吗?” 兰心立马说:“好看呀!” 温似锦:“那你觉得我的美色,能勾到一个人的心吗?” 兰心迟疑了一会,“当然……能!” 温似锦不信,为什么她对楚予宁的偷心计划,那么失败! 镜子里的鹅蛋圆脸,倒不是不好看,就是长得太憨了,看着像一个傻白甜。 说好听点是“萌”,说难听点是“傻”。 就算是对着别人龇牙咧嘴,也不够狠,还会让人误以为她在卖萌,怪不得楚予宁总是想欺负她。 温似锦可是个杀手啊,她恨自己为什么穿到这么傻白甜的身子里面? 她叹了口气,随口说了一句。 “这张脸,比起安阳郡主的还是差远了。” 楚予宁从小到大对着他姐那样好看的人,早已经对美色免疫了,哪里还会被温似锦给偷心呢? 说到这,兰心狠狠赞同,“那是,安阳郡主是我见过最漂亮的人,小姐你比她差点也没什么嘛!” 温似锦默默翻了个白眼,“那为什么赵柔儿才是第一美人?” “咳,这个……”兰心解释道:“因为安阳郡主把议论她美貌的人都揍了,谁敢评她是第一美人,就要被打个半死。” “为什么?” 第70章 外面在烧人,火特别大 兰心解释:“因为安阳郡主觉得,男子没有资格评论女子的相貌,不应该存在什么第一美人第二美人的称号,要评就该评第一美男!” 温似锦狠狠赞同,就该以女性视角来评价男色。 “说的对,要评就评第一美男,我一把子支持!” 兰心:“后来,安阳郡主还真的搞了一个评美男的大赛,不过大家一致认为誉王最好看,可她又觉得她弟最丑,所以就没了后续啦。不得不说,她可真霸道……” 说到这,温似锦不禁想到了那天,她为了给楚予宁清毒,而脱掉了他的衣服。 嘿嘿,就算不说他的脸,单单那肉体也是很不错的嘛! 如果温似锦当时在场,一定能和楚予安据理力争,绝对不让她搞成一言堂。 …… 兰心伸手在温似锦眼前晃了一下。 “小姐,大白天的,你怎么做梦了呢?” 温似锦回过神来,她的确不能做梦,得办正事了。 她拿出一支金钗,交给兰心。 “你可还记得我戴过这钗?” “小姐的确是戴过的,我记得很清楚。当初,你为了讨王爷欢心,特意把自己所有的首饰都戴上去了,只是你不但没有得到王爷的欢心,还被他扔水里了。之后,这钗就失踪了呀。” 兰心挠了挠脑袋,“奇怪,小姐你是从哪里找到一模一样的?” 温似锦听着兰心的话,很显然,原主的假钗已经掉水里失踪了。 有人为了诬陷她,打造了一支真的,而且他很了解温似锦,知道她戴过什么发钗。 昨天在昭狱,指控温似锦的囚犯已经死了,但这事可不能善罢甘休。 温似锦得找出来,那个在幕后兴风作浪的奸人。 可这几天,温似锦都要给太后针灸,她出不去。 她把金钗递过去,“兰心,你出宫帮我查一查,这钗是长安城哪个首饰铺子打造的?” 兰心觉得小姐最近做的事情都奇奇怪怪,先是让她找什么乌贼汁,现在让她查金钗。 她好像越来越神秘了,也越陌生了。 …… 兰心离开后。 温似锦把那杯还没用完的乌贼汁给倒掉了。 她请了个会模仿字迹的人,用乌贼汁写信,分别送给了陈贵妃和罗岳。 而乌贼汁写出来的字,是会自动消掉的。 他们根本拿不出证据。 只是可惜啊,半路杀出来一个王娥。 这一次,没能摁死陈贵妃和罗岳,他们很快就会查出来,温似锦是那个偷听的人,也是设计陷害他们的人。 唉,前有狼后有虎,温似锦怎么把自己弄到这个困境了呢? 她可真是天选背锅侠! “姐姐、姐姐,你怎么在发呆?” 一个小糯米团子走进来了,他扯了扯温似锦的衣袖。 温似锦:“是你啊,九皇子。” 楚锐一脸惊慌:“姐姐,我刚才来的时候,看到外面在烧人,火可大了!” 温似锦眉头一拧,“你说什么,烧人?” 楚锐奶声奶气地说着,“就是把人绑在柱子上烧……” 温似锦站起来了,“是在哪里烧人,你带我去看看?” “嗯嗯。”楚锐的小手拉着温似锦,往外面走去。 …… “姐姐,就是万霞宫门口。” 他们两站在万霞宫附近。 火已经灭了,但那铁柱上绑着的人已经被烧干,黑漆漆的都看不出形状了。 周围的宫女太监站成一个圈,个个都面露难色,低垂着头,不敢直视,纷纷捂住自己的嘴巴。 尽管隔着一段距离,温似锦也能闻到那烧焦的肉味,真是让人心里一阵阵作呕。 “是陈贵妃。” 她不仅烧了那个人,还故意让万霞宫的所有人站着围观。 是在杀鸡儆猴吗? …… 温似锦拉着楚锐往回走,“九皇子,你知道陈贵妃为什么要烧那个人吗?” 楚锐摇头,“不知道。” 路上,温似锦听到两个宫女在小声议论什么。 “听说陈贵妃的镯子失踪了,她今天大发雷霆,当众烧死了那个小偷呢!” “经过这事之后,怕是再也没人敢在万霞宫偷东西了。” “……” 温似锦猜测,陈贵妃应该不是为了镯子失窃而烧人,而是和偷情一事有关。 陈贵妃怀疑身边人有奸细,她疑神疑鬼的,宁可错杀也不放过。 楚锐的小脸蛋因愤怒揪成一团:“那个坏女人也太可怕了!” “九皇子。” 楚锐听到叫他,便歪着头朝上看。 “姐姐,怎么啦?” 温似锦很严肃:“你以后离陈贵妃远一点。” 楚锐点头,“我知道她是大坏蛋,我会离她远远的!” “九皇子真乖。” 温似锦捏了捏他的脸蛋。 陈沐瑶就是个又疯又毒的女人,九皇子和皇后都不是她的对手,他们两个还是远离保平安吧。 …… 这天晚上,温似锦给太后施针。 太后让所有人都退下了,她显然想单独和温似锦说话。 “你与哀家说实话,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了?” 温似锦:“我只是来给太后治病的,其余一切不知。” 太后心想,这丫头倒是会装傻,“哀家不管你知道什么,总之你心里得有数。” 温似锦:“是,不该说的话,我绝对不会说出去,请太后放心。” 毕竟太后自尽可是一件大事,这要是说不好,温似锦自己也会惹麻烦。 她现在怀疑,太后第一次中毒也是自己所为,而不是什么玫瑰花糕,也不是有人陷害。 太后,是不想活在这个世上了。 一个人在什么样的情况下会选择结束自己的生命呢? 应该是对明天没有期待了。 温似锦把被子给她盖好,“太后娘娘,今年的桃花开得特别好看,你先睡一觉,明早我陪你去看看吧。” 太后没有说话,或许是她在床上躺的时间太长了,听了温似锦的话,她竟然真的想去看一看桃花。 …… 温似锦刚从太后房间里出去,就看到侍卫站在下面,像是在等着她。 他们的脸色都很严肃,不是好事。 她目光扫过去:“你们这是要干什么?” “王妃,有人发现你在宫中行巫蛊之术,我们是来带你去面见皇上的。” 温似锦皱了皱眉,巫蛊之术? 她在脑子里想了许久,还在想这是个什么玩意呢? 第71章 只有死人,才说不了话 等到了御书房,温似锦看到陈贵妃也在的时候,她瞬间就明白了。 冷宫一事,没能摁死陈贵妃,她必然会开始还击。 这不,还击就来了? 皇帝坐在上面,一脸怒容。 他把那个玩意扔在温似锦面前。 “这是不是你做的?” 温似锦定睛一看。 是一个人形布偶。 布偶后背面贴着皇帝的生辰八字,上面全是银针。 而且这布偶的外衣很眼熟,好像就是用她那件衣服的布料做的…… 温似锦的“不是”还没说出来。 陈贵妃就已经开口了。 “皇上已经查过了这个布偶,它所用的布料,内务府只送给过你一个人。侍卫正好在你的房间里,搜出这件破了一个洞的衣服,其布料与这个布偶是一样的。” 紧接着,那件破洞的衣服也被丢在了地上。 皇帝:“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 温似锦无话可说。 她看着他们,这一招又一招,根本没打算给她留活路啊。 宫里明令禁止涉及巫蛊,况且还是利用巫蛊之术诅咒皇帝,可不仅仅是死罪这么简单了,株连九族都算是轻的。 陈贵妃这个疯女人,为了斩草除根,还真是不择手段了。 如今,陈贵妃眼底的恨毒已经藏不住了。 自从陈贵妃查出来那个人是温似锦,就已经设下了这个死局。 再说了,温似锦死了也不冤枉。 谁让她知道了那么多不该知道的事情呢?还妄想将那件事抖出来。 陈贵妃不可能给温似锦机会了。 她现在要做的,就是让温似锦死。 只有死人,才不会说话。 陈贵妃:“皇上,证据确凿,按照宫规,玩弄蛊术的人应当杖毙。你现在就把这个女人拖下去杖毙吧!” 温似锦:“贵妃娘娘这么急着将我处死,是在害怕什么吗?” 她嘴角噙着凉薄笑意。 如果温似锦注定要死,她也会多拉几个人来陪葬的。 陈贵妃:“你在胡说什么?本宫只是见不得有人在宫中行此巫术,谋害皇上。” 温似锦反问:“仅仅是这么个布偶,就能认定我谋害皇上?” 陈贵妃最担心的就是温似锦把那件事抖出来。 只有温似锦死了,才能安心。 越拖延下去,就越危险。 她语气有些急了,“温似锦,物证都如此确凿了,你还不认罪?” 温似锦没搭理陈贵妃,她眸光一转,看向龙椅上的人。 “皇上是明君,聪慧睿智,应该是不会如此果断就信了。” …… 皇帝正在气头上,他只相信自己看到的东西。 但温似锦这顶高帽子扣下来,倒是让他觉得事情有意思了些。 温似锦:“这布偶上的布料,的确和我曾经穿过的衣服吻合,可万一是有人故意偷了我的衣服,用来栽赃陷害呢?就算是要定罪,也不必如此心急。” 皇帝冷笑一声:“温似锦,那你如何证明不是你做的呢?” 温似锦:“我……” 皇帝:“来人,将她关进天牢,听候处置!” 温似锦正要把那个布偶捡起来,却被陈贵妃拿走了。 陈贵妃:“这可是罪证,你别想毁掉!” 温似锦看陈贵妃这紧张的样子,心里一点都不慌了。 如果陈贵妃当真做的没有纰漏,她何必心急呢? 温似锦从容不迫地跟着那些侍卫,去了天牢。 连昭狱都去过一趟了,天牢又算得了什么? …… 天牢里面光线阴暗。 温似锦走进去,就看见两个狱卒押着个犯人走出来。 这犯人穿着死囚服,他长发乱散,遮住了脸,只露出一双眼睛,瞳孔不是正常人的棕黑色,稍微带着几分蓝色。 走近的时候,温似锦发现,他双脚上了锁链,那铁链从他脚踝里穿过去。 每走一步,都会牵扯出血肉。 而他的眼睛,忽然就盯着温似锦。 温似锦对于这个目光,很是疑惑。 犯人拼命挣开了狱卒,朝着温似锦跑过来。 温似锦被这突然冲过来的人给吓到了,她正要后退,他摔在了她面前。 他的一只手,死死地抓住了她的脚踝。 他的眼睛一直在盯着她看。 直到被旁边的狱卒给拖走。 …… 这个人,确实吓到温似锦了,让她有些慌神。 温似锦走进牢房,找了个干净地方坐着。 她心里一堆谜团,刚才的死刑犯,为什么看到她的第一眼,就变得很激动? 狱卒拖着死刑犯出去,就是去执行死刑的。 不出意外,那人已经死了。 她也不能当面问他,他为什么那样看着她? 真是奇怪得很…… 这会儿,温似锦看到一团毛茸茸的东西窝在脚边。 她惊喜道:“软软?” 软软用它的头蹭啊蹭,跳到她怀里。 温似锦心想,她捡的这宠物真好,都知道过来看她。 “软软,你是从哪个洞里钻进来的?” 软软对着她后背摇了摇尾巴。 温似锦往后看去,果然是有一个小洞。 她摸了摸它的头。 它往她手心上吐了个东西出来。 是一颗很小的紫色珠子。 晶莹剔透,能在黑夜闪光。 “软软,这是你刚才捡到的吗?” 软软眨巴着眼睛,表示肯定。 这紫珠看着也没什么特别之处,估计是之前的犯人藏起来的,刚好被软软给捡到了。 她把紫珠收起来,看出狱之后能不能换点钱。 …… 温似锦抱着温软软,靠在角落里。 陈贵妃利用巫蛊来陷害她,就是为了杀人灭口。 既然如此,她就赌一次,看能不能把陈贵妃拉下水? 温似锦捡起地上的木炭,在手帕上写了几行字,然后让软软咬着。 “你现在钻出去找兰心,她会知道怎么做的。” 软软舍不得离开,在温似锦怀里打了好几个滚,才下来。 …… 软软离开之后,温似锦视线里出现了一双银黑色的靴子。 她缓缓抬头往上看。 “王爷,你怎么来了?” 楚予宁站在牢房外,他略低着头看她,自带居高临下的气势。 “路过而已。” 温似锦眸光垂下,哦,原来只是路过。 楚予宁对看守的狱卒说,“把门打开。” 他们赶紧手忙脚乱地打开门了,生怕王爷动怒,小命难保。 楚予宁走到温似锦面前,对她伸出了手。 “你要不要和本王一起出去?” 第72章 他会有办法将她逼出来的 温似锦心想,她现在是戴罪之身,就这么出去了,不是越狱吗? 到时候罪加一等…… 楚予宁见温似锦一直低着头,不知道在嘀嘀咕咕什么。 他便把手收回来了,背在身后。 “看来,王妃是真的很喜欢待在这种地方。” 温似锦否认:“我当然不是想待在这里,只是我被人诬陷,罪名没洗清楚,我还不能离开。” 楚予宁嗤笑一声,像是在嘲讽什么,眼里尽是蔑视。 他这人,随心所欲习惯了。 有罪也好,无罪也罢,他是懒得解释,也不想去解释。 就算是他用了巫蛊之术,谁又能拿他怎么样了? 如今遇上了一个这么“老实本分”的小丫头,倒真是有些棘手。 楚予宁面无表情,淡淡道:“那你就在这待着吧。” “诶……” 温似锦看楚予宁真的离开了,他还顺便让人把牢门重新锁上。 她看过那么多小说,按照霸道总裁的风格,他不是应该强行把她带出去吗? 呵呵,狗男人果然不一样。 …… 楚予宁从牢房出来之后,就去御书房找皇帝了。 皇帝料到今晚有人会来,他就在这等着。 百无聊赖之际,他干脆下了一盘棋,自己与自己对弈。 如今,皇帝盯着棋盘,手中的白子迟迟没有落,不知道该如何下了。 “誉王过来,是让朕放人的吗?” 果然,他猜得不错。 温似锦这个丫头就是个变数,她能改变一个人,也能控制一个人。 楚予宁嘲讽道:“皇上难道不觉得,这种栽赃嫁祸的把戏,太过拙劣了些吗?” “拙劣不拙劣,其实不重要,有用就行。”皇帝抬眸看了他一眼,“这不,你眼巴巴地就过来了。” 他要关着的人,从来不是温似锦,而是眼前此人。 楚予宁:“醉翁之意不在酒,我一直明白。” 皇帝:“既然明白,为什么还会过来呢?” 此前,他一直觉得楚予宁十分棘手。 是因为楚予宁做事情没有章法,毫不顾忌,也没有软肋。 如今看来,他当初将温似锦赐给楚予宁为妻,是一步好棋啊。 楚予宁越是在乎那个女人,就说明他陷得越深。 一个人开始有了软肋,就会有弱点。就能一击致命…… 楚予宁走过去,他的手撑在桌前,俯身看下去。 “我来只是想告诉皇上一句,你以为的棋子,说不定是刺你最狠的一把刀。到时候,赔了夫人又折兵,那可真就不好了。” 皇帝脸上波澜不惊,他有这个自信,“这把刀,会刺向谁,还不一定呢?” “等着看吧。”楚予宁拈起一颗黑子,轻轻落在棋盘上。 “看,这不就赢了?” 他直起身,将手背于身后,迎着风口走出去了。 …… 皇帝的脸色骤然变得愤怒,他一掀桌,把棋盘给掀翻了。 黑子白子通通落了一地…… 言公公走了进来,“皇上,你这……” 皇帝愤愤道:“你说楚予宁那小子,是不是生来就是和朕作对的?” 言公公低着头,“可能是吧。不过皇上,你也一直不喜欢他。” 他们两都是看对方不顺眼,谁也不好说对方。 而且,楚予宁和楚予安明明是同胞姐弟,皇帝对前后者的态度,简直是天壤之别。 很多时候,言公公也想不明白,为什么一个人的爱恨可以如此分裂? 不过楚予宁那倒霉孩子,从小就不招人喜欢,倒是真的。 他姐就不一样了,小时候天生一张笑脸,让人只想宠着她。 …… 皇帝有些累了,他靠在椅子上,手揉了揉眉心。 沉默许久之后。 他问:“有她的消息了吗?” 言公公知道这个“她”指的是老王妃。 他立马提高警觉,答道:“没有查到她的踪迹。” 皇帝笑了下,也不知是生气还是别的情绪。 “难道真就一辈子不回来了吗?朕不信。” 他会找到办法,将她给逼出来的。 …… 第二天一大早。 狱卒将一碗饭放在温似锦身边,“赶紧吃吧,不吃就凉了。” 温似锦见这碗饭上面,还有鸡腿和红烧肉。 这天牢里面的饭菜都这么好吗? 是别的犯人都有,还是单单只给她一个人? 温似锦迷惑了,事出反常必有妖。 当着狱卒的面,温似锦将饭碗端起来。 她一闻就闻出了不对劲。 饭里面,有毒。 在她面前玩这些,不就是班门弄斧吗? 但眼下,这个狱卒一直盯着温似锦,就是想确保她吃下去。 如果她不吃下去的话,还会有别的办法来对付她。 温似锦用筷子扒了扒,她皱起眉头,惊讶道:“这饭里怎么有一只虫子啊?” “哪里有虫子?” 狱卒凑过来看。 趁着他把头凑近的时候,温似锦的针从他脖子后方刺进去。 下手,快狠准! 狱卒瞪大着眼睛,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人就已经口吐白沫,瘫在了地上。 温似锦将针抽回来,把鸡腿塞进他嘴巴里。 然后大声呼喊:“不好了,不好了,他要死掉了!” 紧接着,其他的狱卒赶过来了。 他们试了试他的呼吸,发现人已经死了。 “发生了什么?” 温似锦双手抱住膝盖,委屈巴巴地说:“我很饿,想吃饭了,可他抢了我的鸡腿就吃,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她一副很害怕很无助的样子。 众人瞬间明白了。 大概是有人要给温似锦下毒,没想到被这个倒霉蛋给吃了。 “唉,你们几个,先把他的尸体抬出去吧。” 温似锦眼看着“倒霉蛋”被拖出去,脸上的惊慌和恐惧渐渐散去,眼底的笑意越来越浓。 也不知他是收了陈贵妃多少钱,来谋财害命的,总之只能去阴曹地府里享受了。 温似锦在等,等流言蜚语的发酵。 在那之前,她可不能死。 …… 万霞宫。 陈贵妃也在等消息,她等温似锦的死讯。 红云匆匆忙忙地从外面跑进来。 陈贵妃:“成功了没?她是不是死了?” 红云摇头,“温似锦还活着,只是……” 听到“活着”二字的时候,陈贵妃已经崩溃了。 她没有那么多时间了,要尽快堵住温似锦的嘴。 “只是什么?你快说啊!” 第73章 那就阉了他吧 红云:“外头已经很多人在说,娘娘和罗统领的事情……” “你说什么?”陈贵妃抓住红云的手,“这是怎么传出去的?” 红云有些震惊,因为陈贵妃问的是怎么传出去的。 而不是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流言? 难不成他们两是真的? “娘娘,你和他之间真有……” 陈贵妃的语气斩钉截铁:“当然没有,那都是恶意谣言,是为了诋毁本宫的名节!” 红云:“可现在已经是满城风雨了,说的有声有色,估计已经传到皇上耳朵里了。” 陈贵妃不在乎,“随便他们怎么说吧,反正又没有证据。” 红云:“贵妃娘娘,这种事不需要证据,三人成虎,白的也能说成黑的。你现在要做的,是让皇上相信你的清白!” 陈贵妃现在也很烦,温似锦都已经被关在牢里面去了。 那么是谁说出去的? 是……王娥? 对了,一定是王娥! 除了温似锦,只有王娥知道那件事! …… 果然没过多久,就有人过来,让陈贵妃去御书房一趟。 皇帝要见她。 他可以容许她的所有放肆。 可所为一个男人,而且还是至高无上的天子,他不允许她心里有别的人。 皇帝把那些折子丢在陈贵妃面前。 “你说说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陈贵妃笑道:“皇上,都是些谣言罢了,你怎么还当真了?” 皇帝盯着她的眼眸,“真的只是谣言吗?” 他又不是今天才开始怀疑这件事的。 陈贵妃:“臣妾敢发誓,臣妾与罗统领之间清清白白,绝对没有私情!” 她的手腕骤然被皇帝抓过去。 “清白?”皇帝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 这张脸,他宠了十年。 可他还是觉得十分陌生。 他看不透她。 陈贵妃解释:“皇上,外面的那些真的只是谣言,你信臣妾好不好?” “他们都说,是誉王妃撞见了你们的私情,所以你处心积虑想杀她灭口。” 陈贵妃:“不,不是的……” 皇帝:“如果不是,你为何急着让温似锦死?不就是为了掩饰你与罗岳的私情吗?” 陈贵妃顾不得那么多了,“那是因为臣妾讨厌温似锦,从红疹一事开始,臣妾就想让她死!” 皇帝把那个扎着针的布偶放在她面前。 “那这个针法该如何解释?” 皇帝记得,整个皇宫里,只有陈贵妃的贴身婢女,也就是红云,只有她会这种隐线双面绣。 若问他为什么熟悉? 因为这些年来,陈贵妃送给他的衣料香包此类物件,皆是出自红云的手。 陈贵妃心里被重重敲了一下,愣在原地。 她并没注意到这个细节。 也就是说,昨天晚上,皇帝就发现这个布偶不对劲了。 他一直在看着她做戏…… “爱妃啊,朕不介意你陷害温似锦还是别人,可朕在意的是,你心里到底爱着谁?” 皇帝的手捏着陈贵妃的下颚。 他一直凝视着她的眼睛。 似乎要透过她这双眼,看到些别的什么。 陈贵妃没意识到,自己说话的时候,声音有些不自觉的颤抖。 “皇上,臣妾对天发誓,心中只有你一人,对罗统领绝对没有私情。” 皇帝的指腹慢慢地滑过她的侧脸。 “就算你对他无情,他对你也如此吗?” 陈贵妃一口咬定:“是,臣妾对罗统领无情,他对臣妾亦是如此。” 皇帝冷笑一声,眼底闪过几分玩味。 “既然这样,朕将他阉了如何?” “皇上不可!”陈贵妃突然跪了下来。 在皇帝的记忆中,陈贵妃很少下跪。 他一直很惯着她,将她宠得无法无天。 可如今,她竟然为另一个男人,跪下来求他? 呵呵,当真清白吗? 他不信! 皇帝:“为什么不可呢?你们不是要自证自己的清白吗?” 宫刑对一个男人是最大的羞辱,这比杀了他,还要痛苦。 陈贵妃不愿意看到罗岳被如此对待,毕竟他是天底下对她最好的人了,是她自小就相识的人。 就和哥哥……一样。 “皇上,你刚为罗统领主婚,若如此处理,你让罗夫人情何以堪?还有王尚书……” 皇帝的眼神越发凉薄,“朕可以给王娥另寻一桩好的姻缘,不会害她一生。” 陈贵妃还想说什么,但她发现,皇帝的脸色已经很糟糕了。 这一次,她真的有种无力感。 无能为力。 救不了自己,也救不了罗岳。 她跌跪在地,笑了一声。 皇帝伸手勾起她的下巴,待看见她眼眶的湿润时,他有些怜悯了。 “你哭了?” 陈贵妃:“原来莫须有的私情,就能让我们之前的信任崩塌,还是说,你一开始就不相信我呢?” “因为朕爱你,朕不允许任何人觊觎你,朕更不允许你心里有别人。” 皇帝可不是傻子,他看得出来,这么些年了,罗岳对她绝对有不轨之心。 就算她是清白的,罗岳也不可能清白。 陈贵妃:“那臣妾就仗着皇上的爱,求你最后一件事,如果你真打算对他施加宫刑,不如……不如就赐死吧。” 她想让他走得有尊严一点。 皇帝嘴角勾起一抹笑意,他没说话。 也不知是同意了,还是不同意。 他很享受这种,让别人活在煎熬中、生不如死的滋味。 …… 天牢。 温似锦没有等来皇帝的人,反倒是等来了太后。 “太后娘娘,你怎么来这种地方了?” 太后:“你说过,今天要陪哀家去赏桃花的。” 温似锦差点忘了还有这事。 她有些尴尬,“对不起,我……” 太后:“既然你不来,那哀家只好来找你了!” 她看向周围的狱卒,“还不把门打开?” 虽然这些年里,太后一直深居简出,不问政事,可这不代表她在楚国没有权力。 当今皇帝的龙椅,如果不是她出力,他未必坐得如此安稳。 呵,那孩子估计是日子过得太顺风顺水,就忘了自己从前的处境了? 狱卒当然不敢和太后作对,赶紧打开了门。 温似锦的原意,是想通过舆论方式,将陈贵妃拉下来,然后再顺便澄清自己的罪名。 她没想到,太后会来带她出去。 太后出面,是为什么呢? 第74章 你没生养过孩子,你不懂 温似锦问:“我涉嫌以巫蛊之术谋害皇上,你为何会来放我出去?” 太后:“你现在已经清白了,是陈沐瑶那个女人,为了杀人灭口,所以才陷害你。” “你怎么知道了?” “哀家在宫里那么多年,又不是傻子。布偶的事情已经查清楚了,是红云缝制的。” 温似锦跟着太后走了出去。 “那陈贵妃呢?” 太后眸光有些厉色:“目前,皇帝褫夺了她的位分,将她囚禁在了万霞宫。” 陈贵妃又回到了最初。 她只是陈沐瑶而已。 温似锦心想,皇帝惩罚陈沐瑶,不是因为布偶陷害一事。 而是因为她和罗岳的私情,已经传遍了长安城,让皇帝颜面有损。 是啊,哪个男人能忍得了头上的绿帽子呢? 尤其他还是坐拥天下的皇帝! 但他对陈沐瑶的感情还真是深厚。 仅仅只是囚禁,没有赐死。 …… 太后打断了温似锦的思路,“你在想什么呢?” 温似锦:“我在想,今天中午吃什么?刚刚有人给我送了鸡腿饭,结果是有毒的,幸亏我命大,没吃。” 太后斜眼看向温似锦。 说实话,她的确有些好奇。 这丫头深陷天牢,为什么还能乐呵呵的? 估计是傻人有傻福吧。 …… 她们一同去了御花园。 温似锦说:“太后,前几天我路过此地的时候,就发现这片桃花开得特别旺盛,你看是不是?” 太后放眼望去,的确是一片绯红。 风吹过来的时候,将花瓣给摇晃下来,像是下起了花瓣雨。 自从那个人去世,太后已经很多年,没有这份心境来御花园赏花了。 “是挺好看的,可惜桃花并不长久,很快就谢了。” “为什么一定要奢求长久呢?”温似锦不理解,“只要曾经绚烂过,就已经很好了!” 太后笑而不语,果然年轻人和她这种老人的想法,就是不一样。 曾经绚烂过,却不得善终,才是最伤的事情吧。 这会儿,太后看见桃花林中,有两个人。 是皇后和九皇子。 皇后看到太后也在,忙拉着九皇子过来了,规规矩矩给太后行礼。 太后:“平身吧,这儿也没外人。” 虽然说皇后是因为和亲,才从西周嫁过来的。 但这么多年了,皇后在宫里一直老实本分、不争不抢,所有人对她的印象都不错。 这样的人,往往是没什么特点的,也留不住皇帝的心。 偌大的后宫,都被陈沐瑶那个疯女人给掌控了。 太后也是怒其不争、哀其不幸。 她对楚锐招了招手,“过来。” 楚锐脑子很单纯,他会下意识把人都当作好人,没什么防备心,屁颠屁颠就过去了。 他奶声奶气地说:“皇祖母,你好!” 太后:“都这么大了……” 因为皇后不爱走动,平常就待在未央宫里,所以楚锐也没什么机会见到太后。 太后对楚锐的记忆也不多,就知道这九皇子智力残缺。 可看着,也没什么大问题啊。 太后有些累了:“日后有空的话,多来哀家这边走动走动吧。” 她毕竟年纪大,赏了会花之后,就回宫里休息了。 温似锦目送着太后离去,她转身看向九皇子。 “姐姐今天,和你一起吃午膳好不好?” “好啊好啊!”楚锐高兴得都要跳起来了。 其实,她的言下之意,是有话要与皇后说。 …… 未央宫。 趁着楚锐在外面玩泥巴,温似锦看向皇后。 她问:“陈沐瑶被禁足了,皇后娘娘似乎不大高兴?” 皇后的脸色一直淡淡的,没有什么喜怒可言。 “本宫有什么值得高兴的?” 温似锦:“这些年来,陈沐瑶一直恃宠生娇、无法无天,不把你这个皇后放在眼里,甚至还经常欺负九皇子,如今她罪有应得,娘娘心里就不快意吗?” 她不信,这后宫真的有心如止水的人。 听到这话,皇后给温似锦倒了一杯茶。 “王妃,还是先喝杯茶吧。” 温似锦是真的迷惑了,此时此刻,最开心的不应该是皇后吗? 皇后的目光往门外看去,见楚锐在那玩得很开心,她也渐渐露出了笑容。 “很多事情,不是你们看起来那么简单。” 自她十五岁来楚国,到如今三十五岁。 二十年了,她还有什么看不透的? 她不争,不是因为她不想争,而是因为她争也没用。 而陈沐瑶,她不需要争,也会赢的。 “本宫只希望锐儿能平安长大,不要像……” 说到这里,皇后眼角有了些湿润。 她的大皇子,自小就聪明伶俐,也十分努力用功。 可惜天妒英才,让他早早地就去了。 她没什么好争的,只想平安,仅此而已。 皇后知道温似锦不懂,她说:“王妃,等你有了孩子,就会明白本宫的心情了。” 温似锦经历过小九的死,她这辈子都不想养孩子了。 她收养了他,又眼睁睁看着他死亡。 真的太残忍了。 …… 太后的身体差不多痊愈,温似锦也该出宫了。 离开之前,温似锦特意去了万霞宫一趟。 昔日门庭若市的万霞宫,已经变得极其冷清。 温似锦走了进去,里头就几个小宫女。 陈沐瑶坐在院子里发呆。 她就穿着一身素白的衣服,头发随意散落,没有任何首饰。 看着极其消瘦。 哪里还有昔日宠妃的气焰? 听到脚步声了,陈沐瑶转过身来,恶狠狠地瞪着温似锦。 “是你?” 温似锦:“陈贵妃,除了我,还有谁来看你呢?” 陈沐瑶恨得牙痒痒。 她的荣华富贵,就是毁在此人的手里。 “我不明白,你为何一直与我作对?” 温似锦:“是你先开始的。” 她是个老实人。 别人不欺负她,她一般不会欺负别人。 可若是有人欺负她了,她就会让那个人很惨很惨。 现如今,陈沐瑶的下场,温似锦并不满意。 “呵……”陈沐瑶冷笑一声。 她已经落魄如斯,还能做什么呢? “温似锦,如果你是来羞辱我的,请便吧。” 温似锦露出了一个稍显恶毒的笑容。 “我不是来羞辱你的,而是专门来告诉你一件事,你肯定会很激动,信不信?” 第75章 因为我恶毒啊 陈沐瑶:“你要告诉我什么事?” 温似锦:“皇上没有杀罗统领,也没有惩罚他。” 陈沐瑶果然有些激动,“你说真的?” 如果他真的能平安无事,她也算是能松一口气了。 “真的。”温似锦又补充了一句。 “因为啊,罗统领和罗夫人一起面见皇上,他们说是你不知廉耻,对罗统领投怀送抱,一切都只是你一个人犯贱,他们是清清白白的。” 陈沐瑶眼里的喜色骤然散去,转而一片阴霾。 她不信。 她不信罗岳会这样说。 如果连罗岳都这样,那天底下还有谁对她是真心的? 这世上没有人爱她。 没有人对她好…… 陈沐瑶吼道:“你在说谎!你骗我!” 温似锦:“随你怎么想吧。” “贵妃娘娘啊,你确实有点可怜。仅仅几句流言,你的夫君不信任你,你的情人背弃你,你的姐姐和姐夫……对了,赵太傅正急着和你撇清关系呢,生怕赵家被你连累……” 她语气温柔地说着,最残忍的话。 “看看吧,你一手扶持起来的赵家,最后也并没有成为你的支柱!” 陈沐瑶不想听到这些话,她捂着自己的耳朵。 “你别说了……不要再说了,不要说了!” 可尽管她捂着耳朵,温似锦的话还是和刀子一样,一下又一下扎进她心里。 正好扎在她最痛的地方,千疮百孔。 温似锦微微笑着,她看着陈沐瑶崩溃的样子,心里只有快意。 从万人奉承到众叛亲离,也不过仅仅一天时间。 这种得而复失的滋味,可不好受。 …… 离开皇宫之后,温似锦的心情一直不错。 只是她偶尔看见兰心的眼神,有些不大对劲。 “兰心,你在想什么?” 兰心:“小姐,你为什么要骗陈贵妃?罗统领被关进了死牢,他根本没有那样说她……” “为什么?”温似锦冷笑一声,“因为我恶毒啊。” 恶毒的人做事情,需要理由吗? 杀人诛心就是如此。 她轻轻捏了下兰心的脸,“丫头,你这些年到底怎么活过来的?” 兰心不明白小姐什么意思。 她只是觉得眼前这张熟悉的脸,逐渐变得无比陌生。 这还是她的小姐吗? 温似锦看见兰心的手在哆嗦,她摸了摸兰心的头。 “乖,别害怕,我会保护你的。” 兰心晃了晃脑袋,她在想什么呢? 这明明就是她家小姐啊! 兰心把那支金钗掏出来。 “小姐,我找到这支金钗的店铺了,就是之前和二小姐去过的那家。” 温似锦掀开车帘,让车夫换了个方向。 “就去左侧边第二条巷子里的首饰店。” …… 温似锦找到那个店老板。 店老板:“这位姑娘,我记得你,上次你和你妹妹在这儿买了对玉镯子。” 温似锦不打算卖关子了。 她问:“老板,我有个大生意要和你私下谈谈,行不行?” 这首饰铺子里经常有达官贵人,要求定制款的饰品,店老板见得多了,也不足为奇。 他请她上了楼上客厅,“好啊,姑娘这边请。” 温似锦把那支金钗拿出来,“你看看这个。” 店老板看到的第一眼就觉得眼熟,“这不是我曾经亲手打造过的那支吗?” 温似锦掏出了一张银票,摆在旁边。 “我来这,不是让你再打造一支,而是想问你,之前找你打造这支金钗的顾客,是谁?” 店老板看了那张银票,有些心动。 不过这种事是顾客秘密,不能泄露的。 “姑娘,这我可不能告诉你了。” 温似锦又加了一张银票。 她可心疼了。 那次在赌坊赚的十万两,差不多已经被霍霍完了。 如果这老头贪得无厌的话,那就别怪她了…… “你这……”店老板搓了搓手,还是有些犹豫。 温似锦可没那么好的耐心,“老板,这金钗上面我刚洒了毒粉,你要是不告诉我的话,你很快就会毒发身亡了。” 店老板听到,手一抖,赶紧把金钗放下。 “你……你竟然?” 温似锦露出了一个乖巧的微笑,柔声说:“告诉我是谁,我就给你解药。” “行吧,我告诉你。”店老板无奈,“那个人就是你妹妹。” 温似锦眼角弯了弯,果然是温如雪。 温如雪买通下人给楚予宁下药,然后又嫁祸在温似锦身上。 ·她这么处心积虑掺和进来,到底是为什么? 温似锦捡起金钗,把银票放下。 然后就走出去了。 店老板在后面追,“你还没给解药呢?” 温似锦笑了笑,“你赶紧用清水洗洗,三日之后就没事了。可要快点,不然毒粉钻进去了,就无救了。” 店老板立马跑了进去。 温似锦上了马车,“真是个傻子。” 她根本就没下毒。 兰心:“小姐,现在我们要回王府吗?” 温似锦摇头,“去温府,我要去见温如雪。” …… 半个时辰后,马车停在了温府门口。 上次闹得不欢而散后,温似锦就再没来过了。 她抬头看着“丞相府”三个字,有点莫名的讽刺。 只希望今日,不要碰见温鸿。 温似锦没有进去,她让兰心去说:“去通知一声,就说我来见二小姐了。” …… 温如雪得知温似锦来了,立马就屁颠屁颠地跑过来了。 她有些委屈,但更多的是激动。 “姐,你终于肯来见我了。你是原谅我了吗?” 温似锦看她还是这样一副姐妹情深的样子,心里着实奇怪。 “小雪,去游湖吗?” 温如雪点头:“好啊好啊!我正好想去游湖!” 她看上去,是真的很开心。 自从那件事发生,姐姐就再也没有来见过她了。 现在终于重归于好了。 …… 温似锦包了一艘画舫,只有她与温如雪两个人,加一个船夫。 “坐吧。” 温如雪心情很好,她推开窗户看向湖面。 “今天天气很好,游湖的人倒是挺多,瞧这大大小小的船,都快撞上了……” 温似锦:“小雪,我今天要送你一个礼物。” 温如雪有些迷惑,“礼物?” 姐姐要给她送什么礼物呢? 第76章 不许欺负本王,本王超凶 温似锦把金钗拿出来,摆在温如雪面前。 看到金钗的时候,温如雪的脸色有些微微僵硬,但很快就恢复如常了。 她推辞道:“姐,这钗看上去很贵重,我不能收。” 温似锦:“我们不是至亲至爱的亲姐妹吗?你和我客气什么?” “我……”温如雪站起来了。 船身一阵摇晃。 温似锦拿着金钗朝她递过去,“怎么了,你不喜欢吗?” 温如雪后退半步。 温似锦冷笑一声。 她抓着温如雪的衣领,推到船边上。 身下,是波光粼粼的湖水。 “温如雪,我说了不要在我眼前装,你偏偏不听。是你买通了奴才给誉王下药,也是你故意陷害我!” 温如雪一直摇头,“不是的,我这都是为了你啊!” 温似锦:“为了我?” 温如雪:“姐,你喜欢誉王,那我就帮你得到他。你不喜欢他的时候,我就帮你离开他……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啊!我只是想让你如愿以偿!” 温似锦打断了她的话,“够了。” 鬼都不信这些话! 此时,温如雪身子的一大半都离开了船。 只要温似锦一松手,她就会掉进水里去。 她不会游泳,可她眼神里没有惧意。 “姐姐,不管你信不信,从头到尾,我做的一切都是想让你开心快乐。” 温似锦眸光凝了凝,她正要吓唬一下温如雪,看能不能套出点有用的话。 …… 这时候,旁边的画舫靠近。 上面的人是夏侯爷的独子,夏迢。 温如雪的未婚夫。 夏迢果然和传闻中一样,看着弱不禁风,一副书呆子样。 他看到眼前景象,急道:“王妃,你这是要做什么?小雪她可是你的亲妹妹啊!你快放了她……” 温似锦:啧啧,这还没成亲,就急着护人了? 她翻了个白眼过去,“书呆子,我做什么轮得到你管?管好你自己吧。” 夏迢:“……” 这女人,蛮不讲理。 他又说:“小雪,你别害怕,我这就来救你。” 温如雪很厌恶看见这个男人,她根本懒得理他,反而一直看着温似锦。 “既然你想将我推进湖里,我会让你满意的。” 话音一落,温如雪就挣脱温似锦的手,身子往水里跳下去。 一眨眼的功夫,温似锦手中空空。 温如雪已经被湖水淹没了。 温似锦皱起眉头来,温如雪不会水性。 原本,她也没打算杀了温如雪。 她只是想弄明白,温如雪到底为什么那样做? …… 紧接着,夏迢也跳了进去,看样子是真的很在乎她的未婚妻。 他将温如雪给救上自己的画舫了。 “小雪、小雪,你醒醒啊!” 温如雪呛出一大口水来,她睁开眼睛,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将夏迢推开。 “谁让你救我的?” 夏迢有些手足无措,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愣愣地说:“小雪,你这样会生病的,我送你回家去吧。” 温如雪想站起来,奈何实在没力气,又倒下去了。 她的眼睛,一直在看着温似锦。 姐,如果你想让我死,那我就死给你看。 你会满意了吗? …… 原本,温似锦只认为温如雪城府极深,却头一次觉得……她有点疯。 她把金钗扔了过去。 正好落在温如雪怀中。 然后,温似锦便转身走入画舫了。 她什么都没说,离开了温如雪的视线。 温如雪手心紧紧攥着这支金钗,她眼中有恨。 就在刚才,她还真的以为会和好的,实际上她们是真的回不去了。 要是一切不被发现,是不是就能回到原位了? …… 这一路上,温似锦的心情很复杂。 她明明知道温如雪不怀好意。 可有时候又感觉,温如雪那人有很多奇怪的地方。 连她自己都说不出来,究竟是哪里奇怪? 反正温如雪是真的有病,还病得不轻! 与之相处,真的太费心思了。 回到誉王府后,已经是下午了。 再过一会,天都要黑了。 温似锦只想好好睡一觉。 她刚走进院子,就看见了满地的蔷薇花开。 在她离开的这几天里,蔷薇花肆意疯长,已经占据了这儿所有的地盘。 而花海之中,那人长身玉立,衣袂飘飘。 他正在慢条斯理地修理着花枝。 温似锦头一次觉得,楚予宁是个很专注的人,做事情特别认真。 可最让她惊讶的是,他那双杀人挖心的手,也能提笔拈花。 其实,他静静站在那儿不说话,就是满园春色里最美的……那朵鲜花。 …… 听到脚步声,楚予宁转身。 “你回来了。” 咳咳……温似锦盯着他的侧影有些入迷了,她回过神来。 楚予宁盯着温似锦,他一步一步地朝她走近。 然后猝不及防地捏了捏她的脸。 温似锦的脸在他手中,仿佛一个面团,被搓圆捏扁。 她问:“诶,你干什么?” 等等,她闻到了一股很浓重的酒味,来自他身上。 “王爷,你喝酒了?” 楚予宁的手依旧捏着她的脸不放,然后点了点头,“嗯。” 他今天无意走到她的房间,发现床底下藏了一坛子酒。 所以……就喝了那么几口。 真的,就几口而已。 温似锦看着他脸颊绯红,“糟糕,你该不会是偷喝了我的酒吧?” 那酒是她特别酿制的,酒精度数非常高,本是想来当麻醉药的…… 谁曾想被他给偷喝了? 这一时半会,楚予宁肯定清醒不过来了。 温似锦把楚予宁的手抽下来。 “来来来,王爷,我先扶着你去休息。” “好。”楚予宁乖乖地跟着温似锦,往里面走。 温似锦将他放在床上。 “王爷,你坐这儿。我去给你弄点醒酒汤。” “不!”楚予宁抓住了温似锦的手。 他目光呆滞地瞪着她。 温似锦:“干什么?” 楚予宁不说话,只是抓着她的手不放。 温似锦使劲掰,也掰不开他的手。 没想到他喝醉了,力气也还这么大。 她用自己的指甲狠狠掐了他手心。 结果,楚予宁感受到了疼痛,他很生气,凶巴巴道:“不许欺负本王!” 温似锦:“……” 王爷他仿佛有那个大病! 第77章 我永远只偏爱你一个人 温似锦内心有点小崩溃。 “王爷,我哪敢欺负你啊?明明是你抓着我的手不放,这……你让我怎么给你解酒?” 不过看楚予宁喝醉了,这会不会是她下手的最好时机呢? 她大着胆子,打算试一试。 刚伸出另一只手,想去掐掐他的脸。 然而她的手还没碰到,就被楚予宁给抓住了。 楚予宁更加凶巴巴地望着她,他嘴巴气鼓鼓,“都说了,不许欺负本王!” 温似锦解释:“我没有……” 楚予宁的眼睛垂下,耷拉着脑袋,看起来十分委屈。 他一把抱住温似锦的腰,迫使她往他怀里靠过去。 然后,他将自己的头埋在她的胸前。 嗯,软软的,暖暖的…… 温似锦浑身顿生一股电流,令她一阵战栗,她四肢瞬间僵硬,脸色绯红,不敢随便动弹了。 楚予宁这个大流氓!死变态! 他就是装疯卖傻占她便宜! 是故意的,绝对是故意的! 就当温似锦想暴揍楚予宁一顿的时候,他弱弱地说了一句。 “不许走,好不好?” 语气像小孩子讨糖吃一样。 温似锦扬起的手停在半空,终究是缓慢地落下了。 她拍了拍他的后背。 “好好好,不走不走。” 楚予宁的手抱紧了些,接着往前蹭了蹭。 吃到了甜头,但还要得寸进尺。 温似锦怀疑,他就是借着酒醉,为所欲为。 可她整个人都被他抱得紧紧的,根本挣脱不开。 楚予宁就这样抱着温似锦,他不想让她离开。 只要温似锦稍微有点小动作,楚予宁就很生气。 温似锦实在难受,快呼吸不过来了。 她掐了掐他肋下三寸的位置,想让他松开一点。 楚予宁对疼痛很敏感,他一个字一个字地说:“不、可、以、欺、负、本、王!” 温似锦像哄孩子一样,她投降了,“我错了,不欺负不欺负。” 楚予宁换了边侧脸埋下去,贴在她心跳的位置。 他说:“不要打我,我很乖的,从小就有好好读书、用功习武,可是我爹去世得早,我娘偏爱的人永远不是我,我姐总喜欢抢我的东西,大家都欺负我,你也欺负我,明明我那么乖……” 听着听着,温似锦忍不住笑了:“王爷,那你还挺惨的。” 她突然很期待,他酒醒之后知道自己这样,会是什么表情? 楚予宁抬头看她,表情更委屈了。 “你不许笑,本王很不开心!” 瞧他这认真样,温似锦更想笑了,但她只能拼命憋着。 “那你要怎么办嘛?” 楚予宁将头扭过去,看向一旁。 他看上去是在生闷气。 许久的沉默之后,他嘟囔了一句。 “你……哄哄本王!” 温似锦愣住:“……” 她捏了捏自己的下巴,有点子无语。 该怎么哄这个喝醉的男人呢? 不过他这样倒还是蛮可爱的,让人忍不住想做点什么…… 温似锦捧着楚予宁的脸,“你看着我的眼睛。” 楚予宁还真的就看着温似锦的眼睛,“嗯。” 他看得很认真,都可以在她瞳孔里找到自己的脸了。 温似锦朝他弯下腰来。 她也在盯着他的眼眸。 这是一双多情亦薄情的眼眸,明亮、深邃,容易让人沦陷。 她凑得很近很近,能感觉到彼此的呼吸碰撞。 “我告诉你,只要你乖乖的,我不会离开你,我也不会抢你喜欢的东西。” “楚予宁,温似锦只偏爱你一个人。” 她拉着他的手,在他手心里写下两个字。 永远。 我永远只偏爱你一个人。 …… 楚予宁抬头的瞬间,刚好碰到她的唇。 温热,柔软。 是真实存在的人,不是假的。 她说,她永远只偏爱他一个人。 就这么四目相望,谁也没有说话了。 所有的一切仿佛同时停滞,只有心跳在加速。 温似锦唇角有浅浅的笑意。 她以为,一直以来她只是想偷他的心,然后狠狠报复他而已。 是什么时候开始,她把自己的心也输了呢? 是大雨之后,他翻山越岭而来的满身污泥? 还是他许多次众目睽睽之下,朝她伸出的手? 她记不清了。 或许从一开始,她就想得到他。 无论是玉面金冠、谈笑风生时的他,还是手起刀落、满手血腥时的他…… 她想得到这个男人,得到他的喜怒哀乐,得到他的爱恨情仇。 …… 夜幕已至,房间里没有点蜡烛。 已经是一片漆黑了。 忽然,有个人闯进来。 是秦胜。 他找了很久了,就猜到王爷是在王妃的房间里。 “王爷,出大事了,原来你在这,属下可算找到你了!” 结果秦胜刚走进来,楚予宁就站起来了。 “有刺客!” 他下手很快,飞身过去,一下子就制服了秦胜。 然后抓起旁边的绳子,将秦胜给五花大绑了起来。 秦胜还来不及说话,嘴里已经被塞了一团布。 “唔唔……唔……” 他做梦都没想到,会被自家王爷当刺客给绑了起来。 楚予宁将秦胜吊在了房间外面,嘴里还说:“秦胜那个笨蛋,连刺客都放进来了,本王一定要好好揍他一顿!” 然后,他再走回来,顺便把房间里的蜡烛点亮。 瞬间,房间里就有光了。 他回头看向温似锦,“本王抓到了刺客!” 温似锦看他眼中那得意的样,好像在邀功:看我多厉害,快夸夸我! 她有些无奈:“王爷,刚才那个不是刺客,他是……” 楚予宁坐回了原位,他生气了,“就是刺客!” 呵呵,不夸他就算了,还骗人。 本宝宝伤心了…… 温似锦只能在心里为秦胜默哀三秒,不能更多了。 “好吧,那就是刺客。” 楚予宁抬起头来,眼巴巴看着温似锦,像是在等她的夸奖。 温似锦鼓掌:“王爷真厉害,一下子就抓到了刺客!” 楚予宁这才满意了,露出一个微笑。 “好了,本王要睡觉啦。” 他脱掉自己的外衣和鞋子,乖乖地躺在了床上。 还把被子盖好,两只手交叠在外头。 睡得规规矩矩。 真是个乖孩子。 温似锦往房间外看了一眼,只是可怜了秦胜,要被吊在那了,唉。 …… 第二天。 楚予宁醒来,发现自己躺在了温似锦的房间里。 房间里没有她的人影,门窗都关得好好的。 他坐起来,脑袋有些晕晕沉沉的,什么都记不清了。 难不成……他也得了梦游症? 不知不觉就跑到这儿来了? 奇怪,梦游也是会传染的吗? 他得找太医问问清楚…… 第78章 暗阁没有败绩,是我输给了你 楚予宁穿好衣服,他推开门。 忽然一个人就往楚予宁头顶撞过来,他下意识给了一拳。 这才发现,这头顶上吊着的的人,是他的贴身侍卫。 “秦胜?你怎么把自己挂在这儿?” 秦胜嘴里还被塞着布包,他根本是有苦难言啊,不仅被吊了一夜,还被揍了一拳…… 楚予宁将他给放下来了,“大白天的,你是想吓死本王吗?” 秦胜想哭,但是又没办法哭。 “王爷,你什么都不记得了吗?” 楚予宁冷着脸,从他身边走过:“本王今天还有要事,没空和你瞎扯,昭狱里抓了几个人等着审呢。” 秦胜心里委屈,呜呜呜。 …… 楚予宁离开后。 温似锦从旁边的房间里走了过来。 她对秦胜打了个哈欠,“早啊!” 秦胜:“王妃,你对王爷做了什么,他怎么都不记得了?” “喝醉了断片吧,不重要,我得去补觉了。” 温似锦昨晚没睡好,都失眠了,她决定躺自己的床睡个回笼觉,还是熟悉的床比较舒服。 秦胜心里面嘀咕,“断片是什么意思?” 他想问清楚的时候,温似锦已经进去了。 …… 一直睡到中午,温似锦才醒过来。 楚予宁基本上都是晚上回来,所以这会儿,他是不在府上的。 不然,温似锦还真想把昨天发生的事情都告诉他,看看他什么样的反应? “嘿嘿……”应该会很有趣吧。 兰心见小姐在那傻笑,“小姐,你不饿吗?快起来吃东西吧。” 温似锦找出了天牢里捡到的紫珠,它看样子价值不菲,应该是可以换点钱的。 这些天办事情,把钱都花光了,她现在真的蛮穷的。 换钱要紧…… 温似锦将紫珠包好,藏在身上,打算去当铺卖掉。 “等会,我要出门一趟,你去给我备辆车吧。” …… 温似锦要去的那个当铺有点偏僻。 路上人烟稀少。 她反复看了看手中这颗紫珠,如此晶莹剔透的东西,应该能卖不少钱吧,希望买家不要吝啬。 一想到即将到手的银票,温似锦有些激动,她小心翼翼地把紫珠包好,藏在心脏的位置。 就在这时,一柄长剑从车外刺进来,正好对准温似锦。 有刺客! 这回是真的刺客了…… 温似锦心想,她可真是个倒霉蛋。 她立即往旁边躲避,避开了这剑。 然而,这刺客接着劈开了车门,迫使温似锦从车上跳了下去。 她正想跑的时候,他的剑已经朝着心口刺过来了。 好家伙,都是杀招,根本不打算给她活路! 这一剑,恰好刺在温似锦心口那紫珠上,才没有刺穿。 紫珠算是救了她一命。 但温似锦被内力给震开了几米远,她摔在地上,吐出了一口血。 紫珠从她衣襟里滚出来,落在了刺客面前。 温似锦挣扎着想爬起来,可她实在没力气了。 只能眼睁睁看着刺客走过来…… 她忍着剧痛,指尖悄悄比出一根针,等他过来。 然而,这刺客停下来了。 他盯着地上的紫珠,脸色大惊。 他将紫珠捡起来,放在手心之中。 反复确认多次,不是赝品。 他看向温似锦,眼神里只有惊讶。 “竟然是你?” 温似锦内心是崩溃的,看刺客这表情,难不成说他杀错了人? 那她可真太冤枉了。 …… 下一秒,刺客抱起温似锦上了马,给她嘴里塞了一颗很苦的药丸。 很快就去了一个地方。 这地方,温似锦瞧着有些眼熟。 她想起来了,是……暗阁! 温似锦盯着眼前这个戴面具的刺客,“你是暗阁的人?” 刺客点了点头,将面具取下来。 他有一张很好看的脸,每个五官都完美到了极点。 或许是太完美了,总得留点缺陷,所以他的肌肤太过惨白,没有一点血色。 他那双眼睛永远都带着凉薄的笑意,十分冰冷,没有温度。 明明是笑,却让人不禁生寒。 偶尔的眸光流转,却是万种风情。 似谪仙,又似妖孽,偏偏不似人间客。 温似锦瞧着这人,怎么有点眼熟呢? “我们,是不是曾经见过?” “我叫风影,就在几个月前的皇宫里,我们见过一面。” 温似锦:“风影……你是暗阁阁主!” 风影点了点头,“是。” 他就是暗阁阁主,天下第一杀手,风影。 不过,他很快就不是阁主了。 温似锦有些生气,“哦,我想起来了,你是那个闯入我房间的刺客?” 她好歹救了他,可他竟然又来刺杀她? 这个阁主,实在是忘恩负义! …… 风影是暗阁人。 暗阁做事,收钱取命,不看对象。 前些天他接了一个单子,要杀的就是温似锦。 今日之前,他并不知道,她就是温似锦。 风影说:“准确来说,我们见过两次,还有一次,是你主动来找我的。” 虽然隔着一扇屏风,可他记得她拿了几张银票,说是要取誉王的命。 温似锦往后靠去,眼睛一闭,脖子一横。 她不是这人的对手,靠硬拼是没用的,得智取。 “反正你已经把我绑过来了,要杀要剐,随便吧。” 风影的唇角牵起一抹笑容,“谁说我要杀你了?” 温似锦:“江湖传闻,暗阁从来没有败绩,你不杀我?” 风影眼中的笑意变浓。 “暗阁没有败绩,是我输给了你。” 温似锦一怔,为什么她看着他的眼睛,反而有些慌乱。 这个人,到底什么意思? 紧接着,风影拿起温似锦的手:“阁主,我可算找到你了。” 吓得温似锦一哆嗦,“你……你刚才说什么?” 风影把那颗紫珠摆在温似锦手心,“此珠之主,便是暗阁阁主。” 紫珠散发着幽色的光,神秘独特。 温似锦将自己的手抽回来,“你胡说些什么?明明你才是这劳什子阁主!” 风影轻笑着:“我只是受人之托,代为掌管罢了。如今寻到了真正的阁主,我也该功成身退了。” 温似锦整个人都是慌的。 她根本不懂发生了什么,怎么自己就成了暗阁阁主了? “风影,我解释一下,这珠子是我捡到的,所以我不是阁主!” “捡到的么?那说明阁主与之有心灵感应,一般人可是捡不到的。” 温似锦把紫珠放回原位,“你真是强词夺理!” 她都当了一辈子杀手,难不成这辈子还要当杀手头子吗? 不,刀口舔血的生活,可不好过。 温似锦气呼呼地想要离开。 结果她刚起身,风影的剑已经横在她脖子前了。 风影周身的气息特别冷,“阁主,你若是走,我可就得一直缠着你了。” 温似锦想哭,真的。 她这个倒霉蛋…… 第79章 我叫你阿锦,行不行 风影就这么挡在温似锦面前,他的剑架在她脖子上,他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她。 他在告诉她:你逃不掉了。 同时,温似锦意识到,风影不是在说笑,他是认真的。 如果她不接下这什么阁主之位,风影怕真是要缠着她一辈子了。 “风大哥,我们好好商量不行吗?你这样多不好……” 风影把剑给收起来了,“那……你坐吧。” 温似锦乖乖坐下,她盯着眼前这颗紫珠,原先只是看它还不错,应该是能卖到点钱。 没想到啊,直接得了个暗阁? 也不知是亏了,还是赚了? “你先和我说说,当这个暗阁阁主有什么好处?” 风影想了许久,“除了仇家比较多,没什么坏处。” 温似锦内心很是无语,那还当个屁阁主啊? “我可以拒绝吗?” 风影:“不可。” 温似锦:“可我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我要是当阁主的话,估计很快就会死于非命。” “我会保护你。” 风影凝视着温似锦的双眸,她的眼睛很明亮清澈,如同清晨森林中奔跑的小鹿。 可他却看见了,她眸中的野心和血性。 他知道,自己没有找错人。 一定是她。 “你……保护我?” 温似锦很是怀疑,这个人刚才还想杀了她。 虽然说吃了那颗药丸,身体好多了,但并不代表她没受伤啊。 “是,我会保护你。不仅是我,暗阁上下所有人,都会保护你。” 风影从他脖子上取下来一条项链。 这项链上挂着一片血色的蔷薇花瓣,仔细看的话,花瓣里面的血丝似乎在流动。 他把项链戴在温似锦脖子上,“只要你有所需要,便用掌心捂热这片花瓣,里面的蛊虫与我有感应,我会很快出现在你面前。” 冰冷的手指触碰过她的后脖子,让她一阵毛骨悚然。 温似锦问:“那我要是当阁主,需要做什么吗?” 风影眸中的笑意深了些,“你以后会知道的。” 他没有直接回答温似锦的问题。 温似锦:“行吧,这次让你除去我的人,是谁?” “那个人,姓赵。” 风影又加了句,“我可以帮你解决他。” 赵……温似锦猜测,应该就是赵越吧,赵太傅那个纨绔儿子。 不是他的话,就是赵太傅本人。 陈沐瑶都被囚禁了,赵家还不安分? 呵呵,既然这样,也没必要让他们活着了。 温似锦有自己的计划:“这个人,我自己去解决,不劳烦你了。” 风影没有阻止她,他勾了勾唇角,“阁主,那我便祝你一切顺利了。” 温似锦现在听到“阁主”两个字,就脑壳痛,“你别叫我阁主了,我不管你想搞什么名堂。总之对外,你风影依旧是暗阁阁主,我只是誉王府的王妃。” “好啊。”风影问道:“那我该叫你什么?” 温似锦:这人同意得如此干脆?该不会有什么猫腻吧。 不过今天这些事情,已经够荒唐了,就算再有什么,她也见惯不怪了。 “你可以叫我的名字,或者称呼我为王妃。” 风影并没有按照温似锦的说法,他问:“阿锦……我叫你阿锦可好?” 温似锦皱了皱眉头,她与风影才初初相识,可他像是已经认识她很久的样子了,就在得知她是紫珠主人之后…… 阿锦这个称呼太过亲密。 只有苏清禾这样喊过她…… “你不拒绝,我就当你同意了,阿锦?” 风影已经决定了。 他眼底的笑意加深。 …… 此时,天色已晚。 温似锦还没有回去,她今日遇刺的消息已经传出去了,也不知楚予宁那个狗男人会不会来找她? 风影见她在想什么:“阿锦,我送你回誉王府?” 温似锦想了一下,既然是赵家买凶杀人,那她怎么能灰溜溜地回去呢?总得让赵家出一点血吧。 “按照你原本的计划,现在的我应该已经成为一具尸体了吧。” 如果不是因为那颗紫珠,风影的确是会杀了她,幸好,一切都还没有酿成大错。 “阿锦,你是在生我的气吗?” “是。”温似锦今天差点就没了性命,不生气是假的。 “那你要怎么样,才会消气?”风影把自己的剑放在温似锦手中,“要不,你也来刺我一剑?” 温似锦瞧着风影的脸色,很是认真。 他是真的打算,站在这儿,任由她刺。 温似锦抽出风影的剑,对准他的心口,“这可是你说的,不要后悔。” 风影反而笑起来了,“不后悔。” 温似锦内心骂了一句:疯子,又是个疯子。 她把剑丢了。 “我不杀你。”温似锦有些垂头丧气:“你计划一下,让我自然而然地被他们找到。” …… 深夜。 等楚予宁找过来的时候,温似锦正被绑在一个茅草屋里。 她面前,还有几个打算干点什么的小毛贼。 这几个小毛贼被一顿暴揍,很快就招认出来了。 “是赵公子,一切都是赵公子让我们干的!小的只是听命办事……” 温似锦躲在楚予宁怀里,看着他们那求饶的姿势。 她心想:风影找的这些人演技不够专业啊,不过楚予宁竟然没怀疑,是因为关心则乱吗? …… 楚予宁回头看着温似锦,她眼神里有些惊恐,身上沾了些污泥,没有伤口。 还好她没有出事…… 不然,把这些人都杀了,也是不够的。 但见她一脸呆滞,该不会是傻了吧? “你有没有哪里受伤?” 温似锦还是头一回,听到楚予宁用这样温柔的语气问她,她的心一下子就软下来了。 她其实想说没有受伤的。 只是在她刚要说话的那一瞬间,呛了一下。 让楚予宁误以为她受了内伤。 他的眸光瞬间就狠厉了许多。 “赵越。” 这个名字从楚予宁口中出来之后,就好似没有了活人的气息。 他抱着温似锦,一步步走出了茅草屋。 她将脸贴在他心脏处,听着他蓬勃有力的心跳声。 今天,他来得比她想象中要早,也比她想象中要愤怒。 王爷啊,这回你真的要输了…… 第80章 最残忍的酷刑,你想见见吗 温似锦往楚予宁怀里缩了缩。 其实,今天风影那剑刺过来的时候,她脑子里只想了一件事。 她若死了,楚予宁会照顾好那院子里的蔷薇吗? 他会么…… 此刻的她,头发乱糟糟的,衣服脏兮兮的,就像是一只在泥巴堆里打过滚的小花猫。 连温似锦都嫌弃她自己,不得不埋怨风影一句,这戏做得有点过了…… 可是楚予宁倒浑不在意,他把这只小花猫抱起来,抱得稳稳的,生怕她掉下去。 不知不觉,温似锦窝在他怀里睡着了。 …… 再次醒来的时候,是因为一阵惊雷。 温似锦发现自己已经躺在了誉王府的床上,她侧头一看,外面狂风四起,惊雷不断。 “兰心、兰心……” 兰心听到动静了,她原本是趴在床边的,“小姐,你怎么了?” “我睡了多久?” “已经快两个时辰了吧,再过一会,天都要亮了。” “那王爷呢?” 兰心沉默了一瞬,“王爷他把你送回来之后,就一个人去了赵太傅府。” “他亲自去的?”温似锦有些诧异。 她原先猜测的:誉王妃被劫,是打了誉王府的颜面,所以楚予宁会派人把赵越给抓过来。 她没想到,他是一个人,亲自去了赵家。 还是冒着风雨去的。 温似锦推开窗,望着那一道道闪电,“兰心,你知道王爷去赵家做了什么吗?” “不知道。” 兰心摇了摇头,她一直在这儿守着小姐,所以不太清楚王爷做了什么。 温似锦醒来之后,就再也睡不着了。 她就望着这雨,直到天明。 …… 这天中午,芝玉登门求见。 温似锦都没想到,自己还能见到芝玉这个丫头。 她上下打量了眼芝玉,见其一身绫罗锦缎,显然和当初那个弹琵琶的人相差太大了。 “你来见我干什么?” 芝玉双膝跪在了温似锦面前,“王妃,我是来求你的。” “求我?” 温似锦懒懒地抬起眼眸,为什么要求她? 她这个人啊,最怕别人有事相求了。 芝玉扯着温似锦的裙摆,“昨天夜里,王爷冲进赵家,当着我们的面,把我家夫君手脚都打折了,还将他带进了昭狱……我怕他活不了命了,所以来求王妃你……” 温似锦支着下巴,“芝玉,不,是赵小姨娘,你觉得我凭什么会帮你呢?” 芝玉:“王妃,就凭我们曾有过的数面之缘,所以我来求你。你帮帮我吧,除了你之外,我不知道该求谁了?” 就在今早,赵太傅已经去皇宫里求皇上。 他想让皇上出面,将赵越给放出来。 可皇上根本不打算管这件事。 如果陈贵妃依然盛宠不衰的话,或许皇上还会插手,可陈贵妃已经被褫夺位分了,他对赵家的爱屋及乌也没了…… 芝玉实在没办法,便厚着脸皮来求温似锦。 其实这个世界上,芝玉最不想求的人就是温似锦,但她只有这个法子了。 兰心就站着旁边,瞅着芝玉不痛快。 她当时因为怜悯,想救芝玉出去,反被芝玉给打伤了。 真是好心没好报! 现在厚着脸皮过来。 …… 芝玉一直在仰望着温似锦,“王妃,只要你愿意救赵越,你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呵。”温似锦轻笑一声,抬起芝玉的下巴,“你不应该恨他吗?为什么想救他?” 虽然芝玉衣着富贵,可温似锦发现,她总是喜欢穿高领长袖这样的衣服,是为了遮掩身上的伤。 赵越还是会经常打她。 但她,已经变了。 她选择忍受,为了赵越给她的金钱。 人啊,总是这样贪心。 一开始,芝玉只想要娘亲的救命钱,后来啊,她想将自己堆砌成长安城里的贵妇名媛。 说到这里,芝玉眼眶红了。 “王妃,你不是我,你不会明白我的处境的。我只有依附赵越,才能够活下去,我没有别的选择。如果赵越死了,我也会被赶出赵家的……” 温似锦:“听起来的确挺可怜。可我为什么要同情你呢?你要知道,是赵越买凶杀人,如果不是我命大,现在已经死了。” 芝玉:“王妃,可你现在不是活得好好的吗?你没有出事,那是不是可以放赵越一条生路?” 兰心实在听不下去了,“芝玉,你这说的是什么话?是不是我家小姐出事了,才能够向你夫君讨个公道?杀人未遂也是杀人!” 芝玉咬了咬牙,“看来你们是不打算帮我了……” 她深吸一口气,“既然如此,那我不如就死在这儿。” 说罢,芝玉站了起来,她掏出了一把匕首,作势就要往自己身上扎。 旁边有下人想拦住她。 结果温似锦一个眼神扫过去,“既然赵小姨娘要死,大家伙都不许拦着,看好了。” 这年头,竟然还有人想拿自己的命来道德绑架,也是够可以的。 只不过要是脏了誉王府的地,楚予宁回来了会生气吧。 “等等。” 温似锦出声。 芝玉以为温似锦要同意帮她了,正要高兴。 结果温似锦说:“来几个人,把她拖到后院子里去,正好我的蔷薇需要花肥。” 芝玉整个人傻掉了,她手中的匕首掉了下去。 她又跪了下来,“王妃,我真的求你了,你帮我这一回吧……” 温似锦心里有了点别的想法:“那要看你能给我什么了。” 芝玉愣了愣,她能给温似锦什么呢? 她明明一无所有啊…… …… 下午,温似锦去了一趟昭狱。 她看到了赵越。 赵越被挂了起来,双脚悬空。 明明身上没有一丝血痕,可温似锦瞧着,他仿佛快要死了。 仔细看的话,赵越的手脚都十分无力,脱臼一般。 原来,楚予宁将赵越的骨节都给折断移位了,然后又给他接上。 一次又一次,反复如此。 “你怎么来了?” 楚予宁没有回头,但是凭气息,他已经知道是温似锦了。 温似锦走过去:“王爷,我来看看,毕竟我才是当事人,不是吗?” 楚予宁扬起了笑意,“他们只知道人彘是最残忍的酷刑,可还有一种比人彘更加残忍的。” “温似锦,你想亲眼见见吗?” 第81章 人皮玩偶 他在邀请她,进入他的世界。 温似锦笑了下,朝着他步步走进。 “看来我今日有幸能够得见。” 旁边有个狱卒。 他手里拿着特制的刑具,类似一根铁钩。 铁钩的尖端特别细长。 他用这根铁钩刺进赵越的膝盖处。 期间,赵越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不是他不想出声,是他出不了声,已经痛得晕过去了。 …… 楚予宁暂时点了赵越的哑穴,因为他觉得人的哭喊声吵闹。 “从他四肢的关节刺进去,一点点搅碎他的骨髓,然后将骨头碎弄出来晒干,便可以得到一张完好的人皮……” 楚予宁一边说着,一边在想象着即将完成的杰作。 他知道温似锦在听,“等做好了,把这张皮里面塞满棉花送到赵家,做成人皮玩偶,他们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温似锦看着眼前的男人。 他的眼睛明明看起来有点无辜,嘴里却在说着最残忍的话,怪不得十七岁之前能骗过那么多人。 现在,他把最真实的自己摆在她面前,是为了吓唬她吗? 可惜他并不知道,他所看见的这个女子,也并非善类。 …… 温似锦自小就是活在见不得光的地方。 为了生存,她杀过的人,未必比他少。 她的双手,也未必比他干净。 坏事做多了会有报应的,所以她的报应,就是被自己最信任的师妹背叛,然后来到了这儿。 坏事做尽,罪有应得。 她已经接受了这个事实,没啥好抱怨的。 “我猜,赵太傅夫妇要是看到人皮玩偶,应该会疯掉吧。” 楚予宁把那铁钩放在温似锦手里,他有些期待了,“不如你亲自动手?” 他不仅想把自己最丑恶的一面给她看,他还想将她一同拉入地狱。 一个人在黑暗里待久了,总是会有点孤单的。 他想找个人陪陪…… 温似锦移开目光:“可我现在,不想让这个人死了。” “你心软了?” “刚才,芝玉来找过我,她求我救赵越一命。” “然后呢?你同意了?” 楚予宁可不打算放赵越回去,即便是温似锦同意。 温似锦眼角浮现几分算计:“不,我打算用赵越一人,将整个赵家连根拔起,我要让他们永无翻身之地。” 楚予宁沉默许久,说,“看来你比本王想的还要周到。” 他们真是般配的一对恶人。 “王爷,你说通敌叛国这个罪名怎么样呢?” 温似锦微微笑着,她不是在询问楚予宁的意见,只是知会他一声。 某种程度上说,他们确实是很相似的人。 只要是自己坚定的事情,无论是谁也改变不了。 即便那个想要改变他们的人,是他们的挚爱亲朋。 楚予宁对温似锦的计划没兴趣,他只想看到结果。 “那就等着看王妃你的杰作了。” 他说完,从这昭狱里走了出去。 赵越还被挂着那,昏迷不醒。 温似锦:“你们找个轿子,把赵少爷送回家。就说是誉王的意思,他请赵少爷一聚,现在将他送回去,希望赵家不要大惊小怪。” 这两个狱卒面面相觑,最终还是照着做了,毕竟王爷都把赵越交给她处置了。 …… 三日后,温似锦坐在酒楼,往楼下看。 看到了赵柔儿,她披着斗篷,左顾右盼,生怕被人发现。 这酒楼是暗阁走通消息的地方。 虽然外表上看着和普通酒楼没什么两样。 但里面随便一个打杂的,可能都是上等的杀手。 “阿锦,你在看什么?” 风影就坐在温似锦的对面。 温似锦:“赵柔儿那鬼鬼祟祟的样子,是在干什么呢?” 风影:“要不我把她抓上来,你亲自问问?” 温似锦翻了个白眼,她想不明白了,为什么风影一天天像没事人似的,“最近暗阁是没生意吗?你似乎很闲。” 风影咳了一声,事实上,他确实挺闲的,这接不接单,全看心情。 温似锦语重心长地说:“我们好歹是开门做生意的,你这心态可不行,得想办法,将我们暗阁做大做强,发扬光大才好!” “既然阿锦这么有抱负,刚好我手头有个任务。” 风影递过去一个册子,上面记录了一个人的基本情况。 温似锦翻开一看,“新科状元林轻辞。年二十二岁,相貌清秀,举止儒雅,读书人。家中无父无母,自小清贫,孤儿。” 这些便是林轻辞的基本信息了。 风影:“有人可是给了十万两黄金,要取林轻辞的性命。” “林轻辞才刚冒出点风头,就有人迫不及待了。”温似锦笑了笑,“看来这楚国朝堂上,红眼病不少。” 温似锦是听过林轻辞此人的,他毕竟是今年的状元郎,人又长得好看,不知多少达官贵人想收他做女婿。 然而林轻辞为人木讷,处事不够圆滑,因此得罪了不少人。 恰好皇帝看中了林轻辞的秉性,有意提拔他。 这一来二去,遭人嫉恨。 温似锦:“你接了这单?” 风影摇头,他最近可要多陪陪阿锦,哪有什么闲工夫去杀人? 本来是想交给底下的人去办的,这不,阿锦感兴趣,就给她看看了。 温似锦:“十万两黄金,可不是小数目。” 完成这一单,就可以得到十万两,说实话,温似锦有点子心动了。 风影:“那我让人去做了他吧,就这几天,如果不出意外,林轻辞很快就会死了。” “那要是出意外了呢?” “就再杀一次呗。” 风影觉得他的阿锦有点……嗯。 温似锦没有纠结这事,她本来一直盯着赵柔儿的,可一转眼,赵柔儿就不见了。 “我有点事,先回去了。” 温似锦把斗篷给戴上,她出门都是穿男装的,为了不引人注目。 …… 温似锦走下来了。 刚才,赵柔儿就是从这巷子里进去的。 可温似锦往里看了看,没有出路,她到底是躲哪里去了呢? 原本这一片地方就蛮偏僻,离城中心有点远,算不得繁华地带。 赵柔儿一个养尊处优的大小姐,出现在此处不太合理。 她绝对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第82章 王爷心里的秘密 日子过得很快,一下子到了皇帝的生辰。 往年,皇帝都是交给陈沐瑶去办的,今年陈氏已经被废,便是皇后来操办。 这种特殊的日子,来了许多外国使臣。 毕竟楚国是大国,周围的部落小族都得仰仗楚国的鼻息来生活,可不得来巴结着。 离皇帝最近的位置上,坐着的人是安阳郡主。 “皇帝叔叔,你猜我今天给你准备了什么礼物?” 楚予安饶有兴致地问起。 皇帝笑道:“安儿送什么东西,朕都会很开心的。” 今天,他还有一个计划。 之前言公公提醒他了,也是时候给安儿找一个夫婿。 趁着今儿个天底下有头有脸的人都来了,不如让她好好挑挑。 …… 温似锦同楚予宁说:“王爷,为什么皇上那么喜欢你姐姐,不喜欢你呢?” 她是真挺疑惑的。 楚予宁因为温似锦的话,朝皇帝那边看了看。 皇帝和楚予安之间的关系确实很好,一直都很好。 “我姐她啊,从小就讨人喜欢,所有人都会宠着她、惯着她,你问我,我也想不明白。” 他就是个倒霉孩子罢了…… 温似锦想起了楚予宁醉酒那天说的话,他说他娘有所偏爱,却并非他。 这手心手背虽然是肉,但到底还是有区别的。 尤其这种有两个孩子的家庭。 怪不得他的性格如此偏执奇异。 “王爷,你会觉得你娘偏心姐姐吗?” 楚予宁摇了摇头,“其实她并不偏心,因为她谁都不在乎。她在乎的人,只有……” 说到这儿,楚予宁停住了。 除了已逝的父亲,便只有龙椅上那人了。 也不知是哪个字勾起了他心底的阴霾,他有些闷得慌,离开这宴席,走出去了。 温似锦蹙着眉头,反思自己是不是说错话了。 楚予宁已经很久没有对她生气了。 “秦胜,你跟在王爷身边那么多年了,应该知道他与皇帝关系僵硬的原因吧。” 秦胜挠了挠头,他确实知道,不过这能不能说呢? 温似锦:“你小声告诉我,不会被他发现的。” 秦胜犹豫了许久,“那要从很久之前说起了。老王爷去世那年,老王妃大病一场,南平王趁乱谋反,兵临城下,情况十分危急……” “在那场混乱中,南平王将世子给掳走了,当时他还只有五岁。” 温似锦大概能猜到了,南平王掳走了五岁的楚予宁,以此来威胁他娘,把楚国的皇位交出来…… 可是她猜到了过程,没有猜到结果。 秦胜说:“老王妃没有答应南平王,她选择守护了皇上的皇位,同时对南平王等人发动了攻势,丝毫没有顾虑他手头的人质。老王妃这人啊,若是认真起来,谁也不是她的对手。这一战,南平王输得彻彻底底,但他逃亡之际,把世子给带走了。” 温似锦心想,南平王落败,肯定是不会放过楚予宁的。 “那他是怎么回来的?” 秦胜:“所有人都以为世子死了,可一个月后,他衣衫褴褛地又回到了誉王府,手里还提着南平王的人头。那颗人头的血都流干了,大老远都能闻到臭味。但他什么都没说,至今谁也不知道,在那一个月里发生了什么。” 温似锦猜测,估计就是那一个月里,楚予宁的性格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吧。 五岁的孩子,该如何在亡命之徒手里活下来? 温似锦想不到,但她知道一定很难很难。 “这么说来,确实有点偏心了,如果当时劫走的是安阳郡主……” 秦胜摇了摇头:“若是郡主被劫走,老王妃的选择依然是一样的,只是郡主未必能平安回来,这样想想,幸好不是她了。” 秦胜感觉自己说的有点多了,就赶紧打住。 “王妃啊,你可千万别说出去,不然我的小命就难保了!” 温似锦:“放心吧,我不会说出去的。” …… 歌舞都上过几轮了,楚予宁还没回来,他估计是见不得皇帝如此高兴的样子。 温似锦把目光投向上方的安阳郡主,她的确是幸运许多,虽然缺失了父爱,但所有人都对她挺宠的。 就连楚予宁,口头上对他姐虽然是满满的嫌弃,但暗地里帮她料理了不少事。 不然她这脾气,仇家可少不了。 有些人,就是命好吧,一辈子顺风顺水。 就当温似锦发呆的时候,大殿上突然窜出来很多条蛇。 这些蛇朝着四面八方游走。 原来是有个部落,准备了一支蟒蛇舞,但场面突然失控了。 殿上的人已经吓得花容失色,纷纷大喊大叫。 只有温似锦默默地掏出一包雄黄粉,她洒在自己的脚边。 蛇爬到这儿,嗅到这雄黄粉了,不情不愿地又爬开了。 温似锦瞧着那圆滚滚的蛇,再瞧着周围那些怕得要死的人,有些幸灾乐祸,幸好她随身带了许多毒粉。 但好景不长。 有人发现温似锦这边没有蛇靠近,便都往她这里过来了。 温似锦无语中。 …… 楚予安从小最怕的就是蛇了,她提起裙摆,“杨远,你快把这些蛇赶走!” 杨远的确是很努力地在赶蛇了。 可赶得了这边,赶不了那边。 一条吐着信子的黑青色大蟒蛇,对着楚予安张开了大口。 尽管蟒蛇事先都是被拔掉毒牙的,但这一口咬下去,也会出大事。 楚予安已经被吓傻了,她也不敢动。 就当这蟒蛇要咬下来的时候,一个人跑过来,狠狠掐住了它的头部。 这个人看起来没什么力气,反而被蟒蛇给卷走了。 他与蟒蛇滚在了一堆。 楚予安:“是他……” 她记得这个男人。 那天阳春三月,墙头马上,十里芳菲。 他捡到了她的铃铛手链。 新科状元林轻辞。 …… 楚予安瞧着他快被蟒蛇给弄死了,她心里有些急,该怎么办啊? 她捡起地上的刀,砍在那蟒蛇身上。 一刀一刀下去。 蟒蛇渐渐没了动静。 林轻辞身上是一片血污,看起来狼狈不堪。 他喘了口气,从血污中爬出来。 他望着楚予安,露出了一个傻憨憨的笑容。 “郡主,你没事吧……” 楚予安皱起了眉头,果然是个呆子。 又不会武功,还赶着过来救人,如果不是她,他现在已经死了。 “本郡主有事!” 第83章 通敌叛国之罪 “那郡主你是受伤了吗?” 林轻辞一副很认真的模样。 楚予安把手中的刀给扔了,“你自己又不会武功,为什么要冲过来?” 她漂亮的眸子,上上下下扫了他几眼。 见过呆子,没见过他这么呆的。 林轻辞支支吾吾地,老半天没说上话来,憋到最后,只说出一句。 “我不想让郡主受伤。” …… 虽然宴会出了个小插曲,但还是得继续进行。 负责这次蟒蛇舞的官员,已经被打入死牢了。 连带着皇后也引咎请罪。 皇帝一肚子火没地方发,他扫了一圈,落在赵太傅身上。 “今日怎么不见你赵家的公子?” 赵太傅连忙站起来,“启禀皇上,犬子他卧病在床,所以才进不得宫。” 在场都是明白人,知道赵越是被楚予宁给打了。 但眼下楚予宁不在这,不然赵太傅就更丢脸了。 楚予安讥讽道:“什么样的大病,可以让赵公子连皇上的生辰宴都不参加,照我看啊,该派太医去瞧瞧,但凡还有一口气,就得过来。” 她这一开口了,皇帝自然就顺着了。 皇帝:“言公公,你亲自去赵家看看,带上太医去。” …… 没多久,言公公就回来了。 “皇上,奴才在赵家发现了北疆贼人!” 北疆素来和楚国为敌。 北疆人如果出现在楚国,只有一个原因,就是打探消息。 如今,北疆人和赵越联系在一起,这可是个十分敏感的消息。 皇帝的脸色黑了几分,“赵越人呢?” 言公公:“奴才已经让人,把赵越和北疆贼人一同给绑了来!” 赵太傅一颗心都悬在嗓子眼了,好端端的,府里怎么会有北疆人呢? 紧接着,他看着自己儿子被五花大绑来了。 身后,还有一个满脸络腮胡的北疆人。 “这这这……到底怎么回事?” 赵越也满脸疑惑,他也不知道自己房间里,为什么就出现了一个北疆人,而且恰好在言公公来的时候。 楚予安和赵太傅的恩怨,那可真是很久很久了。 十年前,她拔过他的胡子,他也屡次向皇帝告状,数落她的错事。 她可不得落井下石吗? “这大半夜的,赵少爷与北疆人幽会,是在看星星看月亮吗?” 朝堂上,赶着巴结安阳郡主的人不在少数,更何况现在陈贵妃已经倒台,他们也不用顾虑什么了。 “早有流言说赵家与北疆来往甚密,如今看来不是流言。” “他们赵家,怕是真的通敌叛国!” “……” 通敌叛国四个字一出,赵太傅瞬间就跪下来了。 他哆哆嗦嗦地说:“皇上,臣对你一向忠心耿耿,绝对没有通敌叛国!” …… 温似锦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慢悠悠地喝着茶。 这好戏才刚刚开始呢,有人就慌了。 她听到有脚步声靠近,猜到是楚予宁回来了。 “王爷,你可来得及时,正好赶上好戏开场了。” 楚予宁坐下来,“这就是你当日安排的?” 温似锦笑而不语,她这个人啊,心狠手辣。 旁人伤她一根头发,她要讨回来的,可不只是他一条命。 自古以来,所有的皇帝疑心都重,但凡有点捕风捉影的事情,他都不会放过。 皇帝:“赵太傅,那你如何解释这个北疆人?” 赵太傅确实不知道怎么解释,他只能看赵越。 赵越也解释不出来。 皇帝气极,“来人,把赵家所有人都打入天牢,听候发落!” 就当侍卫要把他们拖下去的时候,林轻辞站了出来。 “皇上,单凭一个北疆人,就认定赵家通敌叛国,这不合理。” 他站在大殿中央,言辞恳切。 楚予安看到这呆子,皱起了眉头,这殿上没有人敢为赵家说话,都怕得罪了她。 可林轻辞倒好,他偏偏敢站出来。 这个人,刚刚还奋不顾身来救她,现在又敢当众得罪她。 真是有意思了。 杨远就站在楚予安身侧,他见她一直在盯着那个男子,“郡主,那人为赵家申冤,可不就是与你作对吗?要不要解决掉……” 楚予安:“好久没碰上一个有意思的人了,可不能让他死了。” 她没生气,反而笑了笑。 “皇帝叔叔,一个北疆人的确说服不了什么,不如就派人好好去赵家搜搜,看能不能搜出点什么证据。” “安儿说的对。”皇帝转眸看向下方,“现在去赵家仔细搜一搜。” 林轻辞原本是仰望着的,正好对上楚予安那矜傲的目光。 她那样高高在上,一如多年前,从来没有变过。 随便一句话,就能改变别人的一生。 楚予安察觉到林轻辞也在看着她,她眉头一挑,大大方方地看过去。 反倒是林轻辞垂下了眼眸。 他作揖道:“皇上圣明,一定会彻查此事,不冤枉任何一个人。” …… 楚予宁见温似锦那漫不经心的样子,“你算好了一切,可有算到这个新科状元?” 温似锦的确是没想到,这朝堂上还有这么正直的人,敢以对抗权贵之姿,为赵家申冤。 “王爷等着看吧。”她复又勾了勾唇,“不过,安阳郡主似乎对他很有意思。” 温似锦心细,她很会观察人。 楚予宁倒是没看出来,“你认为她喜欢上了这个男人?” 他这个姐姐啊,向来眼高于顶,什么人都入不了眼。 他并不认为楚予安会喜欢上这个呆子。 温似锦:“你何曾见过郡主这么好脾气?” “这……” 话是不错。 若是往日,有谁敢当众与楚予安作对,估计已经一并被处置了。 “楚予安要是真喜欢这男人,只能由着她去了。从小到大,她喜欢的东西,就没有得不到的。” 温似锦苦闷,若林轻辞只是个普通的官员也罢了,偏偏牵扯到了安阳郡主。 那十万两黄金,怕是不好拿了。 万一把自己给搭进去了,得不偿失…… 楚予宁敲了下她的头,“本王在同你说话,你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 他讨厌这种被无视的感觉,有点儿生气。 温似锦心虚,她刚刚在想要不要接那十万两黄金的单子。 主要是那个男人,很有可能是自己未来的姐夫。 第84章 她燃火自焚了 没多久,那些前去赵府搜查的侍卫已经回来了。 他们带回来了一封信,在赵越床底下搜出来的信。 皇帝看完这封信后,立即勃然大怒。 这信上写着的,是赵家和北疆的来往交易。 皇帝把信摔在赵太傅脸上,“铁证如此,你们还有什么话说?” 赵太傅看到信后,跌跪在地,“这怎么会……怎么会?” 皇帝已经动了杀心,他不会相信赵太傅的一个字了,“即刻起,将赵家全府打入死牢!” “皇上,冤枉啊!皇上……” 尽管赵太傅等人一直喊冤,但皇帝是一个字都没听。 在他生辰当日,发现此等恶事,已经够让人窝心了。 赵家,杀一千次一万次都不足以解恨! 林轻辞还想说什么,但证据已经搜出来了,他叹息一声,也没说话了。 …… 温似锦看着他们被拖走,嘴角勾起了一丝笑意。 那封信……是她让芝玉放进去的。 芝玉不识字,根本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只顾着救她夫君出来,便什么都答应了。 她不知道,是她亲手断送了赵家满门。 也是她断送了自己的富贵路。 楚予宁侧眸看向温似锦,“王妃,你排的戏一向都如此精彩吗?” 温似锦浅笑:“王爷过誉了。我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我能做什么呢?” 楚予宁突然就抓住了温似锦的手,这双手,当真无缚鸡之力吗? “王妃的手,还真是柔若无骨。” 温似锦:“比不得王爷的手,才是真正的好看。” 楚予宁用力攥紧了些,“好看?” 温似锦委屈,明明她说的是实话,他为什么生气? “就是好看,还不让我说了。” 楚予宁眼中的戾气渐渐转笑,“你可知道,本王这双手杀过多少人?” 温似锦:“王爷告诉我,我就知道了。” “真想知道?” 楚予宁的手绕到她脖颈处,轻轻捏了捏她的耳朵。 他渐渐凑过来,“那本王就告诉你。” 温似锦浑身不禁起了点鸡皮疙瘩,他的气息很冷,从她耳畔掠过。 她下意识伸手将他推开。 古话说的好,好奇心害死猫。 她还是不要知道了。 “王爷,我饿了,先吃点东西再说。” 她立即拿出一块糕点,往自己嘴里塞,不小心给噎住了,又忙喝了几大口水,呛了几声。 楚予宁低笑一声,他还以为她胆子有多大呢,原来不过如此。 …… 这天宴会散后,林轻辞坐着轿子回去。 他想起赵家的事情,还是有些不大对劲。 为什么刚好就是皇上生辰这日? 为什么刚好就搜出了那封信? 就算是巧合,也没有这么巧吧。 当中,定是有人故意设计。 他会想办法,查出其中的冤屈的。 就当林轻辞闭眸细想的时候,轿子突然摔在了地上。 林轻辞掀开一看,抬轿子的人已经被杀了。 那刺客就拿剑站在他面前。 林轻辞意识到,这个人是来杀自己的,他赶紧爬起来往后面跑。 “刺客!有刺客!” …… 楚予安原本是骑着马,静静跟在林轻辞身后。 她不否认,她确实是对他起了兴趣。 自那日墙头马上,她就记住他了。 眼看着他被那个刺客追杀,而匆匆跑过来。 楚予安朝着他伸出了手,“上来。” 月光之下,女子的眸子异常明亮,皎皎如星。 林轻辞接住了她的手,随她上了马。 “郡主,你怎么会在?” 楚予安暗暗笑了下,因为她一直跟在他身后啊。 她这个人,想要什么东西,会让别人亲手送过来。 可她要是喜欢什么人,会自己出手抢过来。 她喜欢一切掌握在自己手里的滋味。 楚予安只说一句:“坐稳了。” 她这马,可是从楚予宁那里要来的,能日行千里。 谁都追不上。 林轻辞还来不及反应,就已经飞出去了。 …… 那刺客看着林轻辞逃走了,他原是要追过去的,却收到了一封飞鸽传书。 不杀了。 额……他把剑一收,回家休息。 …… 夜里,下了好大一场雨。 赵家满门,一百多条人命,全部被关进死牢。 包括芝玉。 芝玉原本还在做着少夫人的美梦,可没想到,等待她的却是牢狱之灾。 “干什么?你们要干什么?这可是太傅府!” 侍卫根本没给她好脸色看,直接拖着就走了。 “还太傅府呢?你们赵家通敌叛国,全部打入死牢!” 通敌叛国……芝玉整个人都崩溃了,她不信,她不信这些。 进了死牢后,芝玉才明白。 原来是因为那封信。 是温似锦,一定是她! 是她陷害赵家! 芝玉抓着牢门的铁栏,“来人啊,我有话要说!冤枉啊!” 狱卒:“吵什么吵?” 芝玉急道:“是温似锦,是她让我把信放在少爷床底下的,是她陷害赵家!” 几个狱卒面面相觑,而后看向芝玉。 “此人污蔑王妃,把她拖出来乱棍打死。” 芝玉万万没想到,是这样的后果。 她被活生生拖了出去,碗大的棍子一棍棍打下来。 还没打几下,芝玉已经没了气息。 “死了?” 有人去试了试气息。 “没气了。” “把她丢去乱葬岗吧。” 倾盆大雨之中,芝玉被草席裹着,丢在了乱葬岗的尸骨之中。 …… 此时的万霞宫。 陈沐瑶得知赵家被抄的消息后,从梦中惊醒过来。 窗外,是雷雨不断。 往前这样的雷雨夜,皇帝都会跑过来,陪着她的。 可此时此刻,只有她一个人。 “好大的雨……” 陈沐瑶站起来,她害怕黑夜,害怕打雷下雨。 她要把这里都点亮。 蜡烛,蜡烛呢? 陈沐瑶把房间里所有的蜡烛都点燃了,忽然手一滑,蜡烛掉在了窗帘处。 火苗,迅速蹿起。 一瞬间,就是满屋子的火光了。 …… 言公公站在门外:“皇上,不好了,陈氏她燃火自焚了!” 皇帝乍然听到陈氏,还没反应过来是谁。 等等…… 他问:“你说谁自焚了?” 言公公:“是废贵妃陈氏。” 废贵妃陈氏……这几个字压得皇帝心里一沉。 皇帝一下子爬了起来,他连鞋都没穿,直匆匆跑向万霞宫…… 第85章 复宠 原本富丽堂皇的万霞宫,此时是一片火光。 所有的一切都在被火苗吞噬。 皇帝揪着旁边侍卫的衣领,“愣着干什么?快去救火啊!” 他还没允许陈沐瑶死,她就不能死! 幸好这夜遇上了雷雨,不然万霞宫真的就全部付之一炬了。 火势已经被扑灭了,皇帝跑了进去,他顾不得这宫殿里乱糟糟的烟灰。 他只想找到陈沐瑶。 就在侧门那里,他看到一个单薄瘦弱的身影朝自己奔来。 她一头青丝散开,不施粉黛,裙袂因风而飘。 “皇上,打雷了,我找不到你……” 陈沐瑶跌跌撞撞地扑进皇帝的怀里,她神情惊恐脆弱,身子在轻微地颤抖着。 她在害怕…… 皇帝已经有许久没见过陈沐瑶了,他差点都没认出来。 从前的她都是锦衣华服、满头珠翠。 他问:“为什么要放火?” 陈沐瑶:“我没有放火,我只是点蜡烛,屋子里好黑好黑,皇上,我找不到你在哪,我找不到了……” 皇帝的心一瞬间就软下来了,他抚摸着她的长发。 恍惚想到了多年前初见。 那天,他本是在巡视水情,忽然发现了掉在水里的她。 水流很湍急,可她一直在寻找什么东西。 他以为她是跳河自尽,把她救上来后,她说是在捞一条大鱼。 如果抓不到那条大鱼,她今天就要饿肚子了,还会被爹爹毒打。 那时候的她,眼神清澈如水。 …… 此时的未央宫,也是一片灯火通明,难眠的人何止一个。 皇后站在门口眺望,她眼看着万霞宫的那片火光渐渐熄灭。 火是灭了,可有的东西又重新燃起来了。 “人还活着吗?” 梦儿走过来,给皇后加了件披风,“陈氏一手设的局,她怎么会出事呢?今夜之后,那个女人又要复宠了。” 皇后嘴角抿了抿,没有说话。 从皇帝急急忙忙赶过去那刻开始,陈沐瑶就成功了。 东山再起,只需要一个契机。 …… 从失宠到复宠,陈沐瑶用了不到两个月的时间。 温似锦听到消息后,心里都有些震惊。 陈沐瑶和罗岳的事情已经闹得那么大了,皇帝竟然还能容她? 真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一旦给了陈沐瑶站起来的机会,这个女人就会变得很麻烦。 “兰心,你确定没有听错,皇帝又恢复了陈沐瑶的位分?” 兰心:“是真的。她又变成了贵妃。而且万霞宫被烧,皇帝还打算为她重建一座宫殿。” “这个女人,还真是有点本事。”温似锦细想了下,“我原以为皇帝对她只是虚情假意,没想到还是真爱,呵……” 兰心:“陈贵妃复宠,第一个要对付的人肯定是小姐你,她那么记仇,怕是又要使手段了。” “是啊,她打乱了我许多计划,得好好想想。” 温似锦有些不大高兴,原来机关算尽,总有些算不到的地方。 如果按照原本的计划,此时,赵家满门被关进死牢,不久便被处死。 可陈沐瑶复宠了,连带着赵家,怕是又要起来了。 不,不能给赵家东山再起的机会。 得趁着陈沐瑶吹枕边风之前,就把赵家给解决了,最好是让他们死在牢里。 想到这里,温似锦眸中闪过几分厉色,就把当初陈沐瑶对她用过的手段,一一用在赵家身上。 买通几个人下点毒,让赵家那堆人永无翻身之日。 温似锦把手中的花枝折断 “对了,王爷这些天在忙什么?” 兰心:“江南那边水灾频繁,王爷最近在忙着赈灾呢。” “赈灾?”温似锦瞬间迷惑了。 楚予宁看起来像那种为国为民的好官吗? 再说了这种事情,倒也不至于让他亲自去处理。 难不成他脑子又抽风了? 兰心:“王爷最近可勤勉了,不仅忙着赈灾,还忙着查贪官污吏呢!之前那些前去赈灾的粮款没有落实到灾民手中,全是因为有人中饱私囊了,因此导致灾民暴乱……反正就还挺严重的。” “兰心,我问你,你觉得王爷像是会干这种事的人吗?” 兰心认真地想了想,然后摇头,“不像。王爷自己不中饱私囊就已经算好的了……” 她的声音越来越弱。 温似锦:“是啊,这楚国最大的恶人不就是王爷自己吗?他如今倒想着报效朝廷和人民了,是哪根筋不对劲了呢?” 事出反常必有妖。 她得亲自去见见他。 …… 温似锦听说楚予宁最近撤了大理寺卿的职,说他办案不公、处事不清,然后就自己顶上了。 抓了一大批贪官污吏,扔进了昭狱。 不仅如此,江南水患越发严重,楚予宁还打算亲自去一线看看。 温似锦是真的无法理解,她看着打算出门的楚予宁。 “王爷,你最近是生病了吗?” 楚予宁什么都没带,他就骑着一匹马,打算只身前去江南。 “何出此言?” 温似锦:“朝堂上那么多人才,你为什么要亲自去?” “你真的不明白吗?” 楚予宁回过头看向温似锦。 温似锦:“我是真不明白。” 楚予宁的眼眸暗了几分。 这段时间以来,他觉得自己的脑海都被她占据了。 无论是走路的时候,还是睡觉的时候,亦或者是吃饭喝茶的时候…… 他无法控制地……被她所影响。 他很不喜欢这种被人牵制的感觉,像是被拿捏住了软肋。 所以他想离开一段时间。 他宁愿去做一些无聊的事情,来充斥自己的脑海,也不愿沉沦下去。 他觉得,怕是真的要疯了。 温似锦什么都不知道,她只是习惯性扬起笑脸,“那我就祝王爷一路顺风了。” “嗯。”楚予宁淡淡应了一声,便策马离开了。 如果……如果分开之后,他还是无法控制地想起她。 那他一定是病了,而且病得不轻。 …… 看着楚予宁走后,温似锦松了一口气。 这下好了,偌大的王府是她一个人的了。 她可以想出门就出门,想回家就回家,不用在意某个人了…… 今天,她要逛窑子去! 第86章 我带你离开 揽月阁。 红姨记得温似锦,“公子,你可是许久没来了。” 温似锦摇了摇手中的折扇,“赵家通敌叛国,女眷全部入奴籍,我听说那位赵家的小姐,可是被发落在你这儿了。” 因为陈沐瑶吹了枕边风,皇帝放过了赵家的女眷,只将她们发落在这些秦楼楚馆,至于赵家的男人,现在还被关在死牢里面。 如果陈沐瑶继续求情,说不定皇帝也会放他们一条生路。 红姨笑道:“公子的消息真快,的确有这件事,赵柔儿是在我这。” 温似锦掏出一锭银子,放在她手里。 从前,温似锦猜测红姨身后有达官贵人,看来是真的有。 而且那人身份不低。 “红姨,我想见识见识这位长安城第一美人,钱不是问题。” 红姨:“真是不凑巧了,昨天夜里,有个人出大价钱,将赵柔儿给买了,她人现在已经不在揽月阁了。” “你没骗我?” “我说的可是实话,那人出的价钱实在太高,我便把人给他了。” “那么,给赵柔儿赎身的是谁?” 红姨脸色很为难,“其实你要问我是谁,我真说不出身份,他估计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派的小厮过来接赵柔儿。” 长安城里有钱人不少,这要找出赵柔儿,简直是大海捞针。 温似锦打算让暗阁帮忙找找,她捂热了脖子上的蔷薇项链,果然里面的血丝开始流动。 没多久,风影就出来在她面前了。 “阿锦,你是想我了吗?” 温似锦默默地翻了个大白眼,她总觉得,自从风影得知她是紫珠主人,他就变得太过“热情”。 难不成,他与真正的紫珠主人有什么交情? 温似锦:“我想让你帮我找一个人。” 风影笑道:“找人?男人还是女人?若是男的,我可不帮忙。” 温似锦:“是一个女人,而且还是个美丽的女人,有兴趣了吗?” “有多美?比阿锦还好看吗?” 虽然温似锦不想承认这个问题,但赵柔儿确实是一个美人,而且比原主好看。 “当然。” 风影:“好吧,那我就帮你去找找。” 温似锦想到了林轻辞那件事,“对了,先不要动林轻辞那个人吧,安阳郡主最近看上他了。” 十万两黄金的单子不接,的确蛮心疼的。 可林轻辞和楚予安有了关系,若到时候把誉王给牵扯进来了,温似锦暗阁阁主的身份怕是要曝光,她还是谨慎行事吧。 风影:“我早就猜到你的意思了,已经让他们收手了。算是那小子命大吧。” 温似锦看着眼前的歌舞,兴致不大,她喝了几杯酒,道:“有赵柔儿的消息,第一时间告诉我,我得回去了。” …… 这天夜里,陈沐瑶已经搬到了新的宫殿。 皇帝说,要修建一座更豪华更气派的宫殿给她。 她看着眼前里面琳琅满目的首饰,有些恍惚。 仿佛过去的两个月里,只是一场梦。 “贵妃娘娘。” 有人在唤她,她回过头去,见是红云。 “红云,皇上把你放出来了?” “没想到还能活着见到娘娘,是奴婢福大命大。”红云抹了抹眼泪。 陈沐瑶:“皇上虽然恢复了我的位分,但他至今没有宠幸我,我心里还是不安。” 红云:“或许皇上心里还是有芥蒂,不过没关系,他既然愿意恢复你的位分,就说明他心里有你。” 陈沐瑶也揣摩不透了,其实那天晚上,她真不是故意放火的,她也没想到皇帝会真的过来。 所有的误打误撞,反而收效极好。 “陪我出去散散步吧。” …… 趁着夜色,陈沐瑶又走到了万霞宫。 已经被烧得看不出原样了。 这儿,有陈沐瑶十年的记忆,说实话,是真有点舍不得,尽管日后会有一座更大的宫殿。 “红云,你在这等着,我一个人进去看看。” 陈沐瑶走进了这座被烧毁的宫殿。 里面没什么光,很昏暗。 忽然,一个人抓住了陈沐瑶的手。 吓得她差点大叫一声。 待看清楚了,才发现是罗岳。 陈沐瑶:“你还活着?皇上没有杀你?” 罗岳摇头,“皇上没有杀我,只是将我关在了牢里。瑶瑶,你跟我走吧。” 陈沐瑶:“走?走去哪?” 罗岳:“离开皇宫,就我们两个人,皇上的性情喜怒无常,永远都说不准他哪天又动了杀心,我不能眼看着你留在此处。” 他抓着陈沐瑶的手腕,“我已经布置好了路线,就趁着今晚,我们离开吧。” 陈沐瑶松开了罗岳的手,“我不走。” “为什么啊?”罗岳:“我知道你舍不得这皇宫里的富贵,可到底是荣华富贵重要,还是你的命更重要呢?经过这件事,你还想不明白吗?” 陈沐瑶转过身去,“你不懂,也许我贪恋的,早就不仅仅是荣华富贵了。” “那还有什么?” 陈沐瑶唇角有悲凉的笑意,“你以为我十年如一日的强颜欢笑中,就没有一点真心吗?” 听到这话,罗岳的手渐渐垂下去。 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你爱上皇帝了?” 陈沐瑶没有否认,只是嘴角笑意愈浓,她抬起下颚,“是啊,我爱上他了。” 在每一个打雷下雨的深夜,他永远都会过来陪着她。 这么多年的宠爱,她真的没有心动吗? “你以为我为什么那么讨厌安阳郡主?”陈沐瑶冷笑了下。 “因为我嫉妒她,我嫉妒她得到了皇上最大的宠爱!我一直战战兢兢、忐忑不安,我害怕她会进宫,我害怕自己没有容身之地……” 那天晚上,陈沐瑶找罗岳,原本是想让他杀了楚予安,没想到被温似锦给偷听了,便也就耽搁了。 陈沐瑶:“罗岳,我不能跟你离开。因为我的心已经动摇了。我贪恋皇宫里的荣华富贵,我更贪恋那个人。” 空气很安静,却仿佛能听到什么破碎的声音。 罗岳只说了一个字,“好。” …… 他们都没注意到,就在不远处,有双眼睛一直在盯着他们。 那人,露出了笑容。 第87章 温如雪大婚 “皇上,你这出戏安排得真妙啊!” 言公公不禁竖起了大拇指,既留住了陈沐瑶的人,也留住了她的心。 皇帝只是静静地看着,没有说话。 天子看上的女人,谁又抢得走呢? 除非他不要了。 他转过身,默然离去。 言公公忙跟过去,“皇上,那罗岳怎么处理?” “让他活着。”皇帝的眼中多了几分冷意,“朕不仅要让他活着,还要给他加官进爵。” 言公公不理解,“这是为什么啊?” 皇帝:“罗岳若是死了,岂不是更加证明他们有什么吗?所以啊,朕得让他活着,让他看看他喜欢的女人,在朕身边承宠。” 言公公这时候才明白,皇帝的心思原来是这样的。 他从未想放过他们,只是换了一种方式折磨而已。 …… 这天,夏侯爷家的聘礼已经抬到了温府。 温鸿答应了这门亲事,定好了日子,打算将温如雪嫁过去。 “小雪,我知道你心有不甘。可眼下,夏迢绝对是你最合适的夫婿人选,最关键的是,他敬你爱你,一生还保证过,只会有你一位夫人……” 温如雪浑身有股子丧气,她打断了温鸿的话,“父亲,我没说我不愿意。” “那你的意思是……” 温如雪眼睛往下看,落在自己的脚尖上,“父亲放心吧,我会准备好出嫁。” 温鸿有点惊讶,他以为温如雪会闹的,结果她却答应了。 “小雪,你若是实在不愿意,我可以帮你拒了。” “拒了夏迢,还会有别人。何况父亲你说的对,他敬我爱我,会一辈子对我好,所以我愿意。因为他是最好的人选。” 不喜欢的人,嫁给谁都是一样的。 温如雪顿了顿,“不过,父亲帮我办一件事吧。” “什么事?”温鸿有些欣慰,女儿可算是想开了。 “帮我把请柬送到誉王府上,我希望成亲那天,姐姐能来。” 温如雪低着头说。 送请柬不难,难的是让温似锦来。 不过,温鸿还是答应了,“好。” …… 誉王府。 温似锦没有想到温鸿会亲自来见她,对于这个便宜老爹,她是没什么感情的。 “你怎么来了?” 温鸿看到这张脸,不由想到了苏清禾。 温似的脸其实与苏清禾并不像,只有那双眼睛特别像。 每当温似锦看着温鸿的时候,他总有一种错觉,是苏清禾在看着他。 他不太愿意直视这双眼睛,有些瘆人。 “你妹妹要成亲了,这是请柬。” 温似锦略微有些差异,“成亲?她答应了。” 她看了下请柬。 婚期已经很近了。 “小雪希望你能来。”温鸿叹了一声,“虽然她母亲和你有诸多芥蒂,但她从小到大,都是和你最为要好的。成亲是人生中重要的大事,你应该去看看她。” 温鸿这番话说的用心诚恳,温似锦想不出拒绝的理由。 “我知道了,到时候会去的。” 她见温鸿站在这,还有什么话想说的样子。 “还有事吗?” 温鸿:“你母亲……” 他斟酌了许久,“你把她葬在何处了?” 温似锦冷笑一声,“这对你重要吗?” 她可是记得清清楚楚,苏清禾死后,温鸿都没有来灵堂祭拜过。 现在问苏清禾葬在何处,还有意义吗? 温鸿:“我知道你恨我,但你娘已经死了,就不能把所有恩怨都放下吗?” “不能!” 温似锦的语气斩钉截铁,没有商量的余地。 “我娘死之前,你猜她说过什么话?” 温鸿不明白,“她说了什么?” 温似锦:“她说她要干干净净地离开,再也不要碰到关于你的一切,即便生生世世永堕地狱,也不愿再见到你。” 温鸿后退半步,他的表情看上去很是受伤。 这么多年了,到底只剩下了恨。 温鸿没再说什么,踉踉跄跄地离开了温似锦的视线。 她还是头一回,看到他如斯颓废的背影。 …… 兰心走过来问:“小姐,二小姐成亲那天,你真的要去吗?” “去。” 唯一的妹妹成亲,温似锦不去的话,反而招人口舌。 “而且还要准备一份大礼。” …… 温如雪和夏迢的婚期定在一个艳阳天。 晴空万里,无云。 温似锦提前来了温府,她看见了身穿嫁衣的温如雪,美丽温婉,看起来单纯善良。 温如雪的面相,一看就是那种长辈喜欢的类型,足够聪慧,也足够温和,没什么棱角。 “姐,你来了。” 温如雪在镜子里,看到了身后的温似锦。 温似锦:“亲妹妹成亲,我这个当姐姐的,总不能缺席吧。” “那你帮我戴上这顶发冠吧,好不好?” 温如雪是在用祈求的口吻说。 “行。” 温似锦走了过去,她端详着镜子里的脸。 然后为温如雪盘好头发,给她戴上发冠。 “小雪,你今天挺好看的。”温似锦:“夏迢是个不错的人,你们日后好好过日子吧,从前的那些恩怨,我也不打算提了,就放下吧。” 温如雪眼底的笑意全部散去,骤然变得冰冷。 “连你都要和我说这样的话吗?” 她宁愿她们之间的恩怨永远纠缠不清,也不愿意被她放下。 放下了,就意味着主动遗忘。 “那你希望我说什么?”温似锦问:“你要我祝你们夫妻离心、早日分开吗?” 温如雪咬牙切齿,“未尝不可。” 温似锦将红盖头给她盖上了,“嫁给他,是你自己愿意的。” “姐,你可真残忍。” 温如雪苦笑了笑,闭上眼睛,任由红盖头将自己蒙上。 她厌恶这样的出嫁方式,好似被打扮成一个礼物,送给陌生人。 完全失去了自己。 …… 随着鞭炮礼乐的交响声,温如雪上了花轿。 温似锦眼看着那花轿离开,松了一口气。 前来迎亲的新郎官十分高兴。 夏迢对温如雪,的确是满心欢喜。 他等这一天,已经很久了。 但温似锦有些累了,这礼差不多结束,也该回去了。 就当温似锦要回誉王府的时候。 那些原本送亲的人又回来了。 他们一个个灰头土脸,还带着伤。 “不好了,不好了,新娘子被土匪劫走了!” 第88章 没有人会要我了 大喜日子,新娘在嫁过去的路上,被土匪劫走。 且不论她是否还安全,这名声已经毁了啊。 不过,温鸿到底还是更担心温如雪的性命,“你们说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老爷,我们在前面西街的拐角处,遇上了一窝强盗,那强盗不但抢了我们的钱财,还把姑爷打伤了,最可怕的是,他们劫走了小姐啊!” 温鸿脑门一黑,急道:“那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去把小姐找回来啊!” 温似锦站在一旁,算是听懂了大概。 温如雪被劫走了,就在刚才。 在她的新婚之日。 …… 温似锦走过去,对温鸿说:“父亲,最近长安城里十分太平,并没有土匪进来闹事,这波劫亲的人,来得蹊跷。” 温鸿在朝堂为官几十年了,他心思城府极深,一下子就听出来了温似锦的意思。 “你是说,这也许不是土匪,而是有人故意寻仇。” 温似锦:“父亲好好想想,你在朝堂上得罪过什么人吧。” 这土匪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温如雪大婚之日来,还恰好将她给绑走了,不是寻仇是什么? 然而,温似锦话说出口后,才意识到。 温鸿最大的仇家,不就是她吗? 果然,温鸿也在盯着温似锦,他在审视着她的脸,像是要看出点什么来。 “这件事,到底和你有没有关系?” 温似锦就知道,温家有人出了事,温鸿首先就会怀疑在她头上。 她这个背锅侠,一天不背锅就闲得慌。 “你可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温如雪被劫走,和我半点关系都没有。” 温鸿仔细想了想,他在朝堂为官数十载,为人处世,从来没有得罪过什么人啊! 既然是仇家,也总得有个原因吧。 无缘无故,到底是为什么? 他派出了府里所有的人,“先在全城搜查二小姐的下落,务必要让她平安回来!” 温似锦也觉得此事蹊跷,好端端的,就来了一批土匪,还把温如雪给劫走了。 无论温如雪能不能平安回来,她的名声已经毁了。 夏家那边是否还能容得下她? 刚想到这一点,夏迢就一瘸一拐地走过来了,准确来说,他是被抬过来的。 他身上受了伤,看起来很严重,却依然坚持要赶到温家。 “岳父大人,小雪她……”夏迢十分担心温如雪的下落,所以顾不得自己受伤了,也要赶回温府。 “你放心,一旦有小雪的下落,我会告诉你的。只是……” 温鸿眼中有难堪之色。 夏迢知道温鸿想说什么,“无论发生什么,小雪都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我永远都会爱护她、尊敬她。” 温鸿拍了拍夏迢的肩膀,他就知道自己没有看错人。 “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 一连好几天,都没有温如雪的消息。 大部分人都认为温如雪凶多吉少了,还有少部分人认为,温如雪是假意被劫亲,目的是逃婚。 温鸿从一开始的担心,转移成了焦虑。 他也怀疑,温如雪是故意逃婚的。 毕竟二女儿从小聪明,保不准她就是想出这个法子逃婚。 “唉……” 温鸿叹气一声,他现在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如果温如雪真的是逃婚,那他该如何向夏家交代呢? 温鸿捏了捏自己的眉心,心烦意乱。 就在这会,外面急匆匆跑来一个人。 “老爷,二小姐回来了!她回来了!” 温鸿立刻站了起来,“快去!” …… 这是劫亲后的第四天。 温如雪衣衫褴褛地,从正街一步步走回了温家。 正街是人聚集最多,也是最热闹的地方,她这一出现,几乎所有人都知道了。 这温家二小姐被劫亲之后,活着回来了。 但她衣服破破烂烂的,显然被撕扯过,而且脚上还有血迹。 在某些不入流的地方,人的思维分散是非常快的。 他们顿时就联想到温二小姐被土匪玷污这事了。 一传十十传百,速度非常之快。 不过短短一会儿功夫,整个长安城都知道温如雪已经被人玷污了身子。 这夏侯府全家上下,一片阴霾。 新娘子还没进门,就发生这样的事情,还让他们夏家以后怎么做人? 就算从前再满意温如雪这个媳妇,今时今日,也不能让她进门。 而夏迢重病在床,根本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温如雪已经回来了。 …… 此时的温府,更是乱得一团糟。 温如雪回来之后,什么都没说,只是静静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然后不停洗澡。 屋子里端出来的水,带着几分血色。 温如雪谁也不愿意见,她只愿意见温似锦。 …… 温似锦就站在门口,她伸手敲了几下,“是我。” “进来吧。” 里面传来一句很虚弱的声音。 温似锦推门进去了。 她看见温如雪站在窗口,只穿了一件白色的单衣,身影单薄,骨瘦如柴。 让人有一种堪堪被风折断的错觉。 温似锦对这个妹妹的感情很复杂,直觉告诉她,温如雪绝非善类。 可心里还有另一种声音,让她不得不对温如雪有了几分怜悯之心。 大概是因为这具身体的血液吧。 她们身上流着一半相同的血。 “姐,以后没有人会要我了。” 温如雪突然转过身来,抱着温似锦的腰。 她的长发散落开来,从温似锦手心滑落。 温似锦问:“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他们……”温如雪唇角颤抖着,她没有说下去。 温似锦拍了拍她的后背,“你已经回家了,没事了。” 温如雪眼角有泪光闪烁,“夏家我回不去了,以后也没有人会愿意娶我,没有人了……姐,我只有你了,原谅我好吗……” 温似锦心情莫名沉重,她看得出来,眼前这个女人十分脆弱,不像是在演戏。 她问:“看清楚他们的脸了吗?” 温如雪突然激动起来,她拼命摇头,“我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别问了好吗?” 她楚楚可怜地哀求着。 但凡还有一点怜悯之心的人,都不会再问下去了。 “你不说,我们怎么帮你报仇?”温似锦握着她的手,“温如雪,我告诉你。这件事,你没有错,你不需要为此感到自责羞愧。” 这天底下的纲常贞烈,大都是来要求女人的。 可女人凭什么要遵守呢? 第89章 温似锦被劫走了 温如雪:“在我嫁给夏迢的日子里,发生这样的事情,夏家肯定容不下我了,就算我找出那些人,还有什么用呢?” “怎么就没用了?”温似锦:“就算夏家不要你,你还可以永远待在温家,这里是你的家,谁也不会赶你走。” “姐,那你呢?你……会觉得我肮脏吗?会不要我吗?” 温如雪抓着温似锦的手,她眼睛里有期待和祈求。 她可以不在意那些人的目光,可她也有自己在意的东西。 她把姿态放得很低很低,低到尘埃里。 温似锦叹息一声,“不会,我们是姐妹。” “真好,你终于原谅我了。” 温如雪笑了笑。 她们终于和好了。 …… 这几天,温如雪一直缠着温似锦,让她留在温家。 如此近距离地相处,温似锦并看不出温如雪有什么不对劲的企图。 其实这几个月里,温似锦一直看不懂她。 好不容易安抚了温如雪的情绪,温似锦才离开。 …… 虽然是坐在轿子里,但温似锦还是能听到周围人的议论声。 她们待在温家,可以自欺欺人,当作什么都没听到。 可外头的世界已经不一样了。 流言蜚语,可以害死人。 兰心听不下去了,“小姐,这些人怎么如此喜欢说闲话?” 温似锦:“谁都喜欢凑热闹,尤其是无关自己的热闹,人不说闲话,就不是人了。温如雪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最近怕是不得安静了。” “那该怎么办啊?日后二小姐怕是不能出门了……” 温似锦揉了揉眉心,能怎么办? 这种事情,堵是堵不住的,难不成把那些说闲话的人都杀了吗? 显然杀不完。 “那天,温如雪是从正街走回来的吗?” 兰心点了点头,“是啊,怎么了?” 温似锦细细想了一番,如果说温如雪是逃回来的,她可以从小路回到温家,为何要从人最多的正街走回来呢? 她不是故意要让他们看着吗? 名声尽毁,这对她到底有什么好处? 温似锦想得头痛,她算是遇上一个难题了。 …… 正闭目养神的时候,轿子突然停下了,像是撞到了什么。 温似锦皱了皱眉头,“兰心,外面发生了什么?” 兰心:“小姐,有个马车撞到了我们。” 眼下天已经黑了,但路上不是没有灯笼,不至于同向撞上。 温似锦从轿子下去,打算看看撞到自己的究竟是什么人。 结果,温似锦刚从轿子里出来,一个麻袋就罩下来了。 两眼一抹黑。 …… 再次醒来的时候,温似锦发现自己双手双脚都被绑得紧紧的,丝毫动弹不得。 她眼前都是一片黑,什么都看不见。 只能感觉得到,身下在摇晃。 应该是在马车上? 不,不对劲。 不是马车。 是船! 温似锦在船上,走的是水路。 她尽量让自己的脚伸出去,不小心踢到了一个箱子。 那箱子滚了下来,发出了碰撞声。 从门外走进来一个人,那人嗓音沙哑。 “老实点,不然把你扔河里去!” 温似锦只听得到声音,见不到这个人的脸,但从口音上可以分辨,他绝对不是长安城的人,说话有些怪怪的腔调。 河上……是哪条河呢? 长安城境内的河流都比较平缓,船只不可能走得这么快。 所以不是在长安城内了。 她已经出了城。 还想问什么的时候…… “砰!” 那人已经走出去,把门给关上了。 温似锦把耳朵贴在墙上,能听到湍急的水流声。 这到底是在哪儿啊? 她在脑海里,把自己得罪的所有人都想了一遍,也猜不出来是谁。 算了,总会知道的。 不想了。 …… 船上总是一摇一晃的,温似锦根本睡不着。 她是等着,天亮。 有光线从缝隙里照进来,温似锦看清了这个地方。 到处都是乱糟糟的货物,想必是个货船了。 晌午时分,有人推门进来,端了饭菜。 温似锦的手脚都被绑着,长时间在船上漂浮,她早就没有力气了。 “这位大爷,我手脚都被绑着,怎么吃东西啊?” 她抬头看着眼前这个男人。 此人满脸的络腮胡子,眼眸幽深,从眼角滑下来,有一道很长的疤痕,狰狞丑陋。 看他的相貌,不是楚国人。 温似锦有点头痛,她根本没见过除了楚国之外的人,哪里看得出来他是谁? 等等,不对。 她见过一个北疆人。 就是陷害赵越的时候,温似锦安排过一个北疆人,进他的房间。 如今细想起来,那个北疆人,和眼前这个,确实有几分相像。 大胡子男人把饭放下,“爱吃不吃!” 温似锦:“我倒是想吃,可你让我怎么吃呢?” 她的手脚都被绳子一圈圈绑得死死的,根本抽不出来。 大胡子瞟了她几眼,“事多!” 他解开温似锦的手。 温似锦迅速地吃起了饭,她一边吃着,一边在筹谋,怎么逃出去。 北疆人为什么莫名其妙地将她绑走? 看来不是她的仇家,很有可能是她身边人的仇家。 是楚予宁,还是温鸿? 可无论仇家是他们两的谁,用温似锦都威胁不了啊。 她可真是倒霉…… 吃得差不多的时候,温似锦的手故意一抖,碗摔了下来。 摔得四分五裂。 大胡子骂骂咧咧:“麻烦!” 趁着他弯腰清理地上的碎片,温似锦小心翼翼地藏了一块,用脚给踩着。 大胡子起身,继续将温似锦的手给绑起来了。 他转身就要离开。 温似锦:“等等。” “有什么事?” “我想问下,你们要把我带到哪去?” 大胡子瞪了她一眼,“等到了,你就知道了!” 他把门给关上。 …… 此后,每天晌午,他都会来送饭,时间十分固定。 温似锦心想,既然来送饭,显然是不想让她死的。 她趁着大胡子离开不久,用那碗的碎片,缓慢地隔开了绳子。 然后温似锦蹑手蹑脚地站起来,她悄悄地往外看。 依然是在河上。 温似锦会游泳,她打算找个时机跳下去。 …… 夜幕降临。 周围都安静许多。 温似锦撬开了窗户,见过道上没人,就爬了出去。 她所在的位置是船尾。 这是一艘很小的货船。 第90章 北疆五皇子 北疆和楚国是多年的宿敌。 北疆人不敢在楚国境内大张旗鼓,所以用这艘小货船,掩人耳目,将温似锦带走。 温似锦找准时机,从船尾跳下去了。 水花声,在寂静的夜中特别响亮。 “不好了,那个女人跑了!” “快去追!” “……” 这时候,从船舱里走出来一个白衣男子。 他身形高挑纤瘦,头发微卷,脸上戴着半张面具,像是在遮掩什么。 走出来的时候,他咳嗽了几声。 大胡子走过来:“主上,怎么办?那个女人逃了!” 白衣男子没有说话,他的目光眺望远方,正是温似锦落水的位置。 他的唇角牵扯出微笑的弧度。 不急,逃不掉的。 …… 温似锦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从水里游出来。 总算是上岸了。 此时的她,浑身湿漉漉的,头发都可以挤出一大把的水。 冷,很冷。 虽然快入夏了,但深夜还是冷得彻骨。 温似锦不认识这是什么地方,她不知道该怎么回长安城,这才是最糟糕的。 走了好大一圈,温似锦发现自己在林子里绕啊绕,回到了原点。 “这地方,倒像是个迷宫。” 温似锦不走了,她靠在树上,大喘了几口气。 身后,突然袭来一股很冰冷的气息。 “这就是迷宫。” 温似锦浑身一颤,她慢慢地回头。 月光暗影处,站着一个白衣男子。 他戴着半张面具,看不清完整的容貌。 温似锦差点被吓死,“你……你是?” 白衣男子朝她走近,他在笑着:“明明逃不掉,为什么要逃呢?” 温似锦意识到了,他就是绑走她的人。 “你是谁?” 白衣男子:“北疆五皇子。” 温似锦猜对了,就是北疆人。 可北疆五皇子为什么要绑架她? 等等,北疆五皇子? 温似锦虽然来此处不久,但或多或少了解过一些事情。 许多年前,楚国和北疆大战。 北疆败,签订求和协议。 当初操控楚国大局的人,还是楚予宁他娘,她要求北疆送一位皇子过来为质。 北疆就送了最不得宠的五皇子过来。 也就是眼前此人。 一晃就是十多年了。 北疆五皇子不应该待在楚国皇宫里吗?他怎么会出现在此处? 看来,他也是私自逃出来的,想逃回北疆。 可逃就逃了,关她什么事? 温似锦心里很多谜团,她不明白,这个皇子为什么偏偏要绑架她? “你……” 温似锦还想说话,人就被打晕了。 …… 醒过来,已经是三日后了。 温似锦发现自己手脚无力,躺在一张床上。 她睁开眼睛,往周围看了看。 看装潢风格,是在客栈。 普通的客栈。 依然在楚国境内。 想想也是,从楚国回北疆,关卡重重。 北疆五皇子怎么可能那么容易出去,何况他还带着一个温似锦。 温似锦虽然无权无势,好歹还是温家大小姐,也是誉王妃,她若是失踪了,必然会引发大乱。 楚国所有的城门,将会查得更严一些了。 …… 温似锦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 她中了毒,浑身无力,走路都很艰难。 这毒对身体没什么危害,就是让人没有力气。 看来北疆五皇子,是害怕她再次逃跑。 她推开门,就看到了坐在椅子上的五皇子。 “你醒了。”五皇子抬起眼眸,幽幽地看向她。 温似锦:“你为何要绑架我?” 眼前的白衣男子高深莫测,绝非善类。 她必须要好生应对。 五皇子:“这对你很重要吗?” 温似锦无语,她作为当事人,想知道自己为什么如此倒霉,也有错吗? “嗯,重要。” …… 五皇子没说话,只是连着咳嗽了好久。 温似锦看得出来,他身体有疾病,而且病得不轻。 站在五皇子身后的那个大胡子,“主上,你千里迢迢带这个女人过来,到底是干什么?” 大胡子很气愤。 本来他们出楚国就不容易,如今带上了这么个累赘,就更不容易了。 “要不,我们直接把她给杀了吧!” 杀? 温似锦心一抖,她还是不想死的。 “那……什么五皇子,我们往日无怨近日无仇,我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从来没做过坏事,你大人有大量,把我给放了吧,我一定不会泄露你们的行踪的!” 五皇子没搭理温似锦,反而咳得越来越严重了。 大胡子以为是被温似锦给气的,他拿着把大砍刀朝她走来。 “看你把我主上给气的,我砍了你!” 温似锦侧身一避,站在了五皇子身后。 她抓起五皇子的手腕,迅速地把了把脉。 五皇子咳出了些血:“你……你干什么?” 温似锦:“是肺疾,长年累月的肺疾。” 五皇子作为北疆送来的人质,楚国对他自然不会优待。 他这些年住在阴暗潮湿的宫殿里面,不见天日,积了这许多年的肺疾。 不太好治。 大胡子气汹汹地瞪着温似锦,“你这个女人,要对我们主上做什么?” 五皇子也皱起了眉头,他目光落在自己的手腕上。 她的手,有点热。 温似锦已经给五皇子把了脉,她放下了他的手,“你们不能杀我。” 大胡子觉得她就是累赘,早就想杀了,“为什么?” 温似锦自顾自地坐在五皇子对面。 “因为我能救你的病。” …… 五皇子的眼神越发幽冷,他的病,他心里清楚。 照这个情况下去,怕是活不到三十岁了。 可是他不甘心,他想回到北疆。 十五年前,他被选为人质,送往楚国。 他就是被北疆遗弃的人。 这么多年,北疆对他不管不问,他心里有恨。 他必须要回去讨一个公道,为自己,也为那还在苦等的母亲。 “咳咳……” 一想到那些伤心事,五皇子的病又犯了,咳得比刚才还厉害。 温似锦掏出一颗淡粉色的糖丸,塞进五皇子嘴中。 这糖丸很滑,一下子就钻进去了。 五皇子还来不及反应,糖丸已经融化了,他想吐都吐不出来。 他的脸色由青转红。 大胡子抓起温似锦的脖子,怒道:“你给主上吃了什么?” 第91章 原来糖是甜的 大胡子力气大,温似锦脖子都快被勒断了。 她喘着气:“你要是真把我掐死了,你家主子可没得救了!” 大胡子这才松开手,他回头去看五皇子,“主上,你有没有事?快吐出来!” 温似锦加了句:“吐是吐不出来了。” 大胡子:“主上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就把你这个女人大卸八块!” 然后,五皇子咳了几声之后,还真的渐渐平复下来了。 他看向温似锦,“你给我吃了什么?” 温似锦:“糖。” 真的是糖。 因为楚锐那小屁孩喜欢吃糖,但小孩子吃太多糖了对身体不好,所以温似锦就特别制作了一些。 这糖丸里面,掺杂了枇杷、荷叶等一系列东西,对于止咳有些帮助。 但五皇子这肺疾是积年累月造成的,没那么好治,只能先缓解缓解。 温似锦以为五皇子要问她,这东西有没有毒。 结果,他盯着她的眼睛,问了句:“这就是糖?” 温似锦:“是糖啊,难道不甜吗?” 五皇子愣了许久,说了一个字。 “甜。” 原来,糖是这个滋味的。 …… 因为这糖,温似锦和五皇子的关系有了互相的牵制,地位也逐渐变得平等。 他们不再给她灌软骨散了,温似锦也不想着逃跑了。 因为逃也没用。 温似锦知道了五皇子的姓名,赤漠。 她也知道了他的意图。 赤漠想回到北疆,但他没有通关令牌,是逃出不去的。 而且他不仅仅只是想回到北疆,他还想成为北疆王。 所以他需要一些东西。 这些东西,只有誉王能给。 赤漠把温似锦绑了过来,就是为了向楚予宁谈条件。 …… “五皇子殿下,你确定绑着我去见誉王,有用?” 温似锦并不认为自己在楚予宁心中有什么分量,所以赤漠绑架她是没用的。 而且楚予宁最讨厌被人威胁,他怕是会一网打尽。 赤漠始终没有取下来过自己的面具,“有没有用,见到了再说。” 温似锦:“这么说来,我们是在去江南的路上?” 温似锦是知道的,楚予宁最近在忙着赈灾。 江南水患一连就是好几个月。 话说起来,温似锦也许久没有见到那个男人了。 不过没关系,很快就要见到了。 赤漠:“我们已经在江南了。” 他推开窗,示意温似锦看过去。 温似锦顺着往外看,在那不远处,是一片汪洋。 “原来水患还这么严重。” 赤漠是打听过的,“已经好转许多了。听说誉王来此处后,给当地官员下了十分严苛的命令。” “什么?” “以半个月为期,水患若没有改善,便杀一个县令,他已经连杀了好几个了。” 温似锦心想,果然是楚予宁的作风,他来这哪里会亲自去治水? 他是拿着刀,逼着别人去干…… 赤漠是来找楚予宁讨东西的,不知己知彼,怎么能达成目的呢? 所以他多方面打听过楚予宁此人。 这个人没有软肋,唯独眼前女子。 赤漠可是费了好大一番心思,才把温似锦给带出来,“我并不想杀你,只要你老老实实按照我的计划走。” 温似锦:“那我也要说了,五皇子你最好也老老实实的,对我客气一点,不然你的病可治不好。” 她很想看看,他这面具之下,到底是怎样模样的一张脸? 是倾国倾城,还是丑陋不堪呢? 温似锦下意识就朝着他的面具伸手了。 赤漠侧脸避开,他眼眸变冷,“温似锦,你想干什么?” “实不相瞒,我想看看你这张脸。五皇子,你何必将自己弄得神秘兮兮的呢?” “想摘我的面具?”赤漠淡笑一声,“见过我面具之下模样的人,基本都死了。” 所以,你也想死吗? 温似锦收回了手,不让看就不让看吧,她问:“那你打算如何联系誉王?” 赤漠:“我让人给他送了信。” 温似锦:“怎么说的?” “三日后一见,如果他不来,我就把你的尸体送过去。” 温似锦:“那如果他没来,你真要杀了我吗?” 她在这件事中,未免太过无辜。 “会。” 赤漠的声音很冷漠,“如果你是一颗无用的棋子,那何必还留着呢?” 他的身边,不会有废物。 温似锦讪讪一笑:“其实我有件事没告诉你。” “什么事?” “我这几天给你吃的糖,是有毒的。” 温似锦说完,歪着头看他,一副有恃无恐的模样。 还不知道谁威胁谁呢? 赤漠的眼神凝滞,他就知道,所有致命的毒药,都是包裹着一层甜蜜的糖衣。 这世上,是没有糖的。 有的,只是诱人的毒药。 “然后呢?” 温似锦:“如果你杀了我,不久后,你也会因毒而死。” 她朝赤漠伸出手。 上面赫然躺着一颗淡粉色的糖丸。 这是今日的量。 五皇子,你还敢吃吗? …… 赤漠拈起温似锦掌心上的糖丸,放进了嘴里。 “毒药又如何?” 他本就是一身的伤病,还在意有毒没毒吗? 他只是贪恋这糖丸的甜。 即便是毒,也认了。 温似锦的脸色有些变了,“五皇子,你不怕死吗?” 赤漠:“你懂医术,应该看得出来我这具身子,积病多年,早已病入肺腑。我本没多少年日子了,难道不是吗?有毒没毒,关系不大。” 温似锦从赤漠的眼神里,看到了死人才会有的气息。 或许他早就把自己当成一个死人了。 行尸走肉而已。 如果不是回北疆这事,在支撑着赤漠,他早就活不下去了。 这个男人,他是靠着恨,才活下去的。 …… 温似锦可以用手段心机去对付任何人,却偏偏对付不了一个“死人”。 她叹了口气,“罢了,这是最后一颗了。” 赤漠却激动起来,“你说什么?为什么没有了?” 他抓着温似锦的手腕。 他力气有些大了,已经给她弄出了一道红印。 温似锦随口扯了一个谎:“我随身就带了这么多。配方和原料都在誉王府里,如果要再制作,我必须得回去。” 第92章 王妃死了就死了吧 温似锦没有想到,这个五皇子看起来病弱不堪,实际力气不小。 只要他想,他完全可以掐死她。 可赤漠却渐渐松开了手,“这糖不是你独制的吗?既然是你本人,那你在哪都能制作,无论是在楚国,还是在北疆。” 所以说,只要把这个女人带在身边就行了。 温似锦:“是我独制的没错,可原材料不是哪里都有的,就单单说里面的一种果子,只生长在誉王府后院。” 赤漠半信半疑地看着温似锦,“你没有骗我?” “当然没有。” 温似锦早就练成了说谎不打草稿的本事。 面不改色心不跳。 “你最好没有骗我。”赤漠的脸凑近了些,他在紧紧盯着温似锦,“否则,我一定会让你生不如死。” 离得近了,温似锦也看清了赤漠的眼神,还有他露出来的半张脸。 那股子病态和阴柔糅合一起,怪让人瘆得慌。 明明是一个大活人,却给她一种死人的错觉。 像是从阴曹地府里爬出来似的,恶鬼…… …… 与此同时,楚予宁已经收到了赤漠的信。 信上说,温似锦在赤漠手中。 他需要用通关令牌,还有临界部族的五万兵符,作为交换。 呵,用一个人,就想换五万兵马? 简直是异想天开。 楚予宁看都没看完,就把信烧了。 这世上,没有人能够威胁他。 如果给赤漠通关令牌和兵符,一定会导致北疆大乱,到时候,还会波及到楚国。 至于温似锦…… 楚予宁刚刚才和秦胜通过信,她不是好端端地在誉王府吗? 秦胜是自小跟在楚予宁身边的,他不可能说谎。 再说了,要是温似锦失踪了,楚国不会一点消息都没有。 眼下风平浪静的,说明她根本没失踪。 说谎的人肯定是赤漠。 既然如此,三日后的空山谷会面,就送他们下地狱吧。 …… 赤漠很快收到了楚予宁的回信。 信上说他会来空山谷。 空山谷地处偏僻,也是江南山峰最为陡峭的一处。 赤漠将会面地点选在空山谷,就是看中了易守难攻。 如果楚予宁想以强硬的手段,将温似锦带走。 那他,则会选择玉石俱焚。 赤漠对温似锦说:“誉王,他答应了。” 温似锦正在吃着盘子里的千层桃酥,她还是第一次吃到江南的美食,简直是惊为天物。 这一连几天,温似锦一直在吃。 她乍然听到赤漠的话,“你说他同意来见你了?” “是啊,他答应了我的要求。”赤漠冷幽幽地看着温似锦,“这么说来,你还算是有点用的。” 温似锦差点被噎住,她灌了一大杯水,“你的意思是说,誉王为了救我,不仅愿意放你回北疆,还愿意把那五万兵马给你?” 这根本不像是楚予宁的作风啊! 其实,温似锦最近过得也还行,吃得饱穿得暖。 最主要的是,不用花自己的钱,还能享用江南的美食和美景。 “有没有诈,三日后看看就知道。”赤漠眼神眯了眯:“如果他敢骗我,我就算是死,也要拉你一起死。” …… 三天时间,一眨眼就过去了。 赤漠让人押着温似锦,去了空山谷。 不久,楚予宁也过来了。 他是一个人来的,身边没有其他人。 楚予宁往这空山谷里望了一圈,知道他们藏起来了。 他喊道:“阁下抓了我的妻子,总该露个面吧。” 赤漠带着温似锦,从石头后面走了出来。 他问:“我想要的东西呢?” 温似锦看到了楚予宁,他一点都没变。 他们隔的距离不算远,她正想出声叫他…… 谁曾想,楚予宁已经弯弓搭箭,对准了赤漠。 “本王最厌恶受人威胁。” 他的声音一落,手中的箭就飞出来了。 赤漠有些错愕,他没想到,温似锦还在他手中,楚予宁竟然丝毫不顾及。 他抓着她,往旁边一避。 那箭,堪堪擦着他的脖侧而过。 差一点点,就死了。 赤漠冷笑一声,他对温似锦说,“看来你的夫君,是丝毫不在乎你啊!” 虽然温似锦早就料到了,可亲身经历的时候,还是会挺难受的。 原来在楚予宁心中,她只是死不足惜的人…… 楚予宁肯定这样认为,她死了就死了吧,根本不值得他浪费时间。 他射箭的时候,连一秒的犹豫都没有。 …… 赤漠避开了这一箭。 而紧跟着的,是漫天的箭雨。 楚予宁设了埋伏,他从来不打算让赤漠活着离开。 大胡子匆匆赶来,“主上,不好了,我们中计了!山谷里都是誉王的人,我们的人马已经遭受了重创!眼下只能杀出去了!” 赤漠的手心捏紧了些,今日这仇,他是记下了。 如果还能活着走出去,他一定会十倍百倍还回去。 “杀是杀不出去了……”赤漠眼神悲凉,他的大业到底还是艰难险阻。 大胡子骤然看向温似锦:“既然如此,那这个女人也没有什么留着的必要了!” 温似锦看见了他眼中的杀心。 是啊,楚予宁违约,她这个人质,他们怎么可能放过? 看来是活不下去了。 温似锦后退半步,她回头看了下。 身后是悬崖峭壁。 眼前是杀人的刽子手。 温似锦的目光又看向了楚予宁,他眼神冷漠,站在风口处,黑金色的衣袂翩翩如野。 当真就一点不在乎吗? 温似锦嘴角有些许笑意,原来天地苍茫,她只有她自己。 “行,既然要死,那你就当我的垫背吧。” 她突然抓住赤漠的手,用最大的力气抓住。 而后,他们两个一同摔下悬崖。 …… 楚予宁亲眼所见,他们跌下这么高的悬崖,定然必死无疑。 只不过那个冒牌货,还真是有几分像温似锦,连眼神都如出一辙…… 可为什么,他心里有些不安呢? 回到住处的时候,楚予宁收到了来自长安城的信。 每隔几日,秦胜都会将府里的消息,通过书信来告诉楚予宁。 “府内一切安好,王妃一切也安好。” 楚予宁将信折了起来,温似锦明明是在府上的。 那个掉落悬崖的,肯定是个赝品…… 第93章 本王喜欢开着灯 在杀了四五个县令之后,江南的水患终于得到了改善。 楚予宁没来之前就知道,这些地方官中饱私囊,没几个对灾情尽全力的。 把刀架在他们脖子上后,果然有效果多了。 下人来报:“王爷,徐县令求见。” 楚予宁:“让他进来。” 徐常是他最近新提上来的县令。 升职,原本是件喜事。 可现在对于江南这块的官员,却是灾难。 他们巴不得被誉王遗忘,若是没能力治理水患,是要掉脑的。 县令一职,可是危险的差事啊! 然而,徐常并没有推辞,他欣然接受了这份差事。 徐常:“王爷,下官写了一封治灾书,还请过目。” 楚予宁是坐着的,他略低头一看,看见了徐常脚上的靴子。 这靴子看起来有些年头了,都破了好几个洞,且渗着水珠,刚才应该是从河边走来的。 他接过治灾书,放在旁边。 对于治灾,楚予宁是没什么兴趣的,他原本就是想给自己找点事干,没想到在江南抓了一批蛀虫。 江南水患频繁,倒是把这些地方官一个个给养肥了。 楚予宁:“徐县令,就按照你的想法去做吧。” “王爷如此信任下官?” 徐常这些日子,已经接连看到四五个县令被杀,他顶着这个位置,不是不害怕的。 但最主要的是救那些灾民,避免更多的人流离失所。 “本王只看中结果。”楚予宁瞥了徐常一眼,“如果你做不到,你的下场和此前几位一样。” 徐常:“下官一定尽心尽力。” “行了,你下去吧。” 围杀赤漠之后,楚予宁心里就不踏实,他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还是回长安城看看吧。 …… 誉王府。 楚予宁回来的时候,发现府里一切如常,就是温似锦不在。 他问秦胜:“王妃人呢?” 秦胜看自家王爷很是紧张的模样,这不过离开一两个月,就如此挂念王妃。 “王妃刚刚出去逛街了,等下就回来了吧!” 楚予宁:“你确定她刚才出去的?” 秦胜:“确定啊,兰心陪着她去的。” “那这段时间,有没有发生什么奇怪的事情?” 秦胜想了下,“前段时间,王妃从温家回来的路上,与别人的马车撞了下,不过没受伤。王爷,你是担心王妃吗?” 楚予宁没说什么了,回到了房间。 他就在这里,等着温似锦回来。 …… 傍晚的时候,王妃才回来。 兰心扯了扯温似锦的衣袖:“小姐,是王爷回来了!” 温似锦走了进去,她抬头看向楚予宁,露出了笑容,柔声唤道:“王爷。” 她眉眼含笑,语态温柔。 楚予宁正在仔细地打量温似锦,几个月不见,温似锦还是温似锦,外貌明明一点都没变。 可为什么,他觉得哪里有些不一样了呢? “你这段时间,有没有出过远门?” 温似锦摇头,“我一直在府上,等着王爷回来,除了温家之外,没有去过别的地方了。” “你在等本王回来?”楚予宁朝着她走近。 “是啊,我很想念王爷。” 温似锦拉住楚予宁的手,慢慢地往自己腰间引。 夜幕已至,别的人都退下了。 房间里,只剩他们。 温似锦说:“王爷,我们该歇息了。” 楚予宁记忆中,成亲之后,温似锦对他的态度就没有这么好过,更别说这样肆意勾引了。 这只小狐狸,又在打什么算盘? “的确是该歇息了。” 楚予宁将温似锦拦腰抱起,朝里间床上走去。 温似锦低头含笑,一副不胜娇羞的模样。 “王爷,还没熄灯呢。” 楚予宁勾起她的下巴,“难道你不知道,本王喜欢点着灯吗?” “王爷……”温似锦脸颊羞红,她缩在他怀里。 随之,衣服渐渐脱了下来。 楚予宁的目光落在她雪白的肩膀上,那上面什么都没有。 可他明明记得,温似锦肩膀上是有一个小小的红色胎记,类似于蔷薇花的胎记。 她,不是真正的温似锦。 那么真正的温似锦在哪呢? 该不会是那个摔下悬崖的人吧…… 一想到这儿,楚予宁骤然就坐了起来,他周遭的气息冷了许多。 温似锦感觉到不对劲,“王爷,你怎么了?” 楚予宁侧眸看她。 明明是一模一样的脸。 他的手抚摸在她侧脸上。 光滑平整,摸不出来什么人皮面具的痕迹。 奇怪了…… “王爷,我们继续吧。”温似锦朝他的身子靠去。 却被他一把给推开了。 “本王今日舟车劳顿,没兴致了,你自己歇下吧。” 楚予宁大步从房间里走出去。 …… 温似锦脸上的笑容渐渐散了。 这时候,一只白色的小狼朝她跑过来。 吓得温似锦一大跳,她最怕小动物了,便一脚给它踢开。 “离我远点!” 温软软缩了缩脖子,有些委屈,“嗷呜”一声就离开了。 …… 楚予宁回到了自己的书房,他将这些事情连在一起,想了想。 难道北疆五皇子真的掳走了温似锦,又弄了个假的放在誉王府? 那真的温似锦,现在是不是已经死了? 死……楚予宁很不愿意想到这个字。 他现在有股子无名火,不知道往何处发。 不行,他得再回江南。 他得去空山谷那里好好找找。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就当楚予宁推门的时候,温软软蹲在门槛边。 它垂着头,怪可怜的。 一看见楚予宁,温软软就跳了进来。 他一只手将温软软拎起来,“你能找到你家主人吗?” 温软软眨巴着黑溜溜的眼睛,它只是一只小狼而已。 “算了,你就是个小笨蛋。” 楚予宁把温软软放下来,它在他脚边蹭了蹭,不想离开。 楚予宁把门又给关上了。 眼下这个假的温似锦,该怎么处置呢? 在真的温似锦回来之前,假的不能杀。 不但不能杀,还得让她享受王妃的尊荣,不能让外界起疑。 “呵……”楚予宁冷笑一声。 他出去一趟,不但没能将温似锦从自己的脑海中清除,反而还纠缠得更深了。 “咚咚咚!” 门外有人敲门。 第94章 安阳郡主的婚事 “是谁?” “王爷,是我,我看你灯还没灭,给你送点宵夜过来。” 温似锦端着一碗粥,站在外头。 楚予宁:“进来吧。” 他看着她慢慢走进来,举手投足都是大家闺秀的样子。 而且温似锦煮的这碗粥,样子挺不错的,散发着香味。 可楚予宁现在想到的,全是那天晚上,那碗黑乎乎的粥。 “放这里吧。” 温似锦抬头看了他一眼,“王爷,这么晚了,你还要处理公务吗?” “几个月没回来,事情堆积,总要处理的。” 楚予宁见这个女人不打算离开。 温似锦瞧着书桌那一堆堆的东西,“那要不我帮王爷整理整理吧?” 楚予宁:“好啊。” 期间,楚予宁暗中观察过,温似锦并没有乱动,只是规规矩矩地整理。 …… 一连过了几天。 府上的这个温似锦,老实本分,没有过越界的行为。 楚予宁看不出来她有什么意图。 派去江南那边的密探,也没调查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秦胜跟在他身后,“王爷,你近日看起来有心事,是出了什么问题吗?” “本王还得再去江南一趟。” 楚予宁不能继续等了,他必须亲自去找温似锦回来。 秦胜:“可再过一段时间,就是安阳郡主和林轻辞的大婚,王爷这时候离开,怕是不大合适。” 楚予宁有些震惊,“你说什么?她真要嫁给那个林轻辞?” 秦胜:“王爷,你离开不久,林轻辞为了给赵家申冤,得罪了皇上。皇上一怒之下,将他打入死牢。结果,安阳郡主冒雨在御书房门口跪了一夜,求皇上将林轻辞给放了……” 楚予宁根本就想不到,楚予安真的喜欢那个书呆子。 当初,温似锦和他提这件事的时候,他还没当真。 没想到他们进展这么快…… 秦胜:“王爷,你知道郡主的性格。她一辈子目中无人,从来没低过头,偏偏为了林轻辞,去跪求皇上,这完全不像她做出来的事情,看来是真的很喜欢那个人了。” 楚予宁得当面问清楚,“本王要去郡主府一趟。” …… 安阳郡主府。 楚予安已经在准备大婚的事宜了。 她看到楚予宁急匆匆过来,猜到是为了什么。 “怎么,要提前来祝福你姐姐吗?” 楚予宁看着满屋子的置办,“楚予安,你真的要嫁给那个新科状元吗?” 楚予安打开箱子,看着这些珠宝首饰,都是别人送来的,还有很多是皇帝赏赐的。 “我和林轻辞的婚期都定了。”她瞥了他一眼,“你都成亲了,我难道不行吗?” 楚予宁不知道该怎么说,他觉得林轻辞有些奇怪,总之不是世人看见的那样。 温文尔雅,洁身自好…… 他问:“你们才认识多久?你了解他吗?” 楚予安有些不大高兴了,她这个人,想要什么就一定会得到,从来不听别人的意见。 她坦坦荡荡地说:“总之,林轻辞是我看中的男人,是我喜欢的男人。我要和他在一起,任何人都管不了。” 楚予宁也生气了,“行,我希望你别后悔。” 他转身就要离开。 “诶……”楚予安:“臭弟弟,我好歹是你唯一的亲姐姐,大婚那日,你可要给我面子!” 楚予宁背对着她,“我有事,去不了!” 他本来就不看好这桩婚事,劝都劝了,见她无动于衷,也没什么办法了。 再说了,他还得去把温似锦找回来。 每拖延一天,她活着的可能性又少了一分。 …… 楚予安瞪了门口一眼,“这臭小子,他姐大婚都不来。” 杨远笑了一声,“郡主啊,他大婚的时候,你不也没去吗?你们姐弟啊,还真是看对方都不爽。” 楚予安:“我和他能一样吗?当时,我可是在庙里,都来不了。他明明可以来,却不来。” 杨远深思了一番,“其实王爷说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你与林大人相识的时间不长……” “你也觉得林轻辞非我良配吗?” 楚予安看向杨远。 他随机移开了目光,“我只是觉得,郡主这么快嫁给林大人,太草率了……” 楚予安:“杨远,如果连你都不祝福我的话,那真的就没人祝福我了。” 她有些丧气地坐下来。 “娘出了远门,她不会回来了。皇帝叔叔虽然同意给我们赐婚,但他并不看好,就连我唯一的亲弟弟,也反对我们……” 楚予安托着腮:“可我就是喜欢他啊,我第一次,不,是唯一一次,这么喜欢一个人。” “杨远,你知道那种喜欢一个人的滋味吗?” 楚予安直直地望着他,她是真心求一个答案。 杨远对上这双美丽的眼睛,一瞬间又看向别处了。 他不敢看她。 只低头说着,“知道。” 怎么会不知道呢? 楚予安:“那你会祝福我和林轻辞吗?” 杨远微笑着:“我希望郡主一生平安快乐。” 楚予安也笑了起来,她就知道,杨远会站在她这边。 “不说这些了,我要去找他了。” …… 京兆尹府。 皇帝原本是觉得林轻辞不配的,可耐不住安儿喜欢,只好给林轻辞升了官。 于是,林轻辞便成了这京兆尹。 楚予安来的时候,林轻辞在别处办事。 她直接走进了他的书房。 书桌上,放着一副还没完成的画。 画中是一个女子。 这个女子站在城墙上,正俯瞰远方,她的裙袂因风四起,如同绽放的朵朵桃花。 他画的很生动,除了人物五官还未落笔。 楚予安盯着这画中人,不禁笑了。 她从未知道,原来林轻辞还会作画。 “郡主,你怎么来了?” 林轻辞从门外进来,看到楚予安盯着那幅画像。 楚予安:“你可从来没告诉过我,你还会作画。” 林轻辞解释道:“就随笔一画,不算精通。” “可我觉得,你比那些宫里的画师,画得还要好呢!”楚予安将画像卷起,“既然画的是我,那我可就拿走了。” “郡主等等……” “怎么了?” “这画,还没画完。” 楚予安想了想,又放下了。 “那你现在画吧,刚好我人就在这里。” 林轻辞拿起笔,他对着楚予安的容貌,不知如何落笔。 只剩人物的五官了。 因为他觉得,自己画不出她的丝毫风韵。 第95章 你要是骗我,我就杀了你 楚予安见林轻辞迟迟不动笔,“为什么不画?” 林轻辞:“我还没想好,怎样才能画出来。” 楚予安笑起来,“还有五天,我们就要成亲了,可你至今没送过本郡主什么东西呢?就连这幅画都没有画完。” 林轻辞朝她走过来,“郡主,你放心,我一辈子都会对你好的,你想要什么,我都会给你。” 楚予安:“一辈子可太长,你要是没做到呢?” “我……”林轻辞的话被打断。 楚予安:“你要是没做到,我就杀了你。本郡主最厌恶被人欺骗。你,会骗我吗?” “我林轻辞发誓,此生绝对不欺骗你,所违此誓,不得好死!” 楚予安笑了起来,“和你说笑的,你这么认真干什么?” 林轻辞:“我是认真的。你信我,我不会骗你。” …… 目送楚予安离开之后,林轻辞将画像收了起来。 他收拾了一下,出了京兆府。 今天,是赵家被流放边关的日子,林轻辞打算去送送。 他一直觉得,赵家背上通敌叛国的罪名,是被人构陷。 此段时间,林轻辞为了给赵家平反,差点就搭上自己的性命了,可还是不能让皇帝赦免赵家。 流放,已经是赵家最好的结果了。 …… “走快点!” 官吏拿着鞭子,在驱赶赵家的人。 “快点,要是耽误了时辰,老子打死你们!” 有许多路人在围观,昔日高高在上的赵家众人,今时今日却被如猪狗一样驱逐。 大街上,人潮拥挤。 林轻辞站在不远处,看着赵家的人,一个个远去。 他叹了一声,无可奈何。 这时候,一辆马车朝着林轻辞奔来。 那马受了惊,马夫根本驾驭不住,眼看着它就直冲冲撞过来了。 林轻辞起身一跃,从奔马上跳了过去,避开了它。 站在不远处的杨远,看到了这一幕。 他记得,林轻辞不是不会武功的吗? 为什么能那样轻巧地避开? 不行,他得去告诉郡主。 可郡主现在根本就听不进去,她满心满眼都是林轻辞,该怎么办呢? 还是去找誉王商量商量吧。 …… 杨远走到了誉王府,却得知王爷又去了江南。 “秦胜,王爷可说什么时候回来?” 秦胜摇了摇头,“没有。是出什么问题了吗?” 杨远现在只是有些怀疑,但不方便告知别人,“没什么问题,我就是问问。” 秦胜拍了拍他的肩膀,“杨远啊,这郡主要大婚了,你看上去心事重重的,到底为什么?” 杨远斟酌了许久,“你觉得林大人如何?” 秦胜:“新科状元,青年才俊,前途不可限量,朝堂内外不知多少人想巴结他,还有许多想与他结亲的。不过此人刚直死板,得罪了不少人……” “我不是要听这些。我想知道,你觉得他此人的人品如何?” 秦胜:“能有孤身对抗权贵之势,算是个好人吧。” 因为赵家一事,王爷不太喜欢林轻辞,但秦胜还是要实话实说的,林轻辞的人品,应该是没问题。 杨远:“这样吧,你帮我一个忙,帮我去仔细调查林轻辞此人,无论是他的身世,还是他的亲朋好友。” 誉王手里的密探,是天底下最厉害的,如果他们出手,肯定能查得很快。 秦胜:“其实,王爷已经让我们查过了。” “那可有查到什么不对劲的?” 秦胜摇头,“什么都没有。林轻辞确实是自小父母双亡,多年寒窗苦读,一朝金榜题名。他平日行善积德,经常救助一些穷苦百姓,不爱与朝堂官员交际,人品确实还行。” 杨远听后,陷入了深思。 难不成真是他想多了? …… 与此同时,掉落悬崖的温似锦已经醒过来了。 她眼珠子转了一圈,不认识这是在什么地方. 撑着爬起来之后,温似锦没有发现赤漠的尸体。 她是因为被挂在树枝上,才捡回了一条命。 那么赤漠呢? 如果不出意外,他应该已经死了吧。 “咳咳……” 温似锦刚才起来地太急,差点都忘了自己这一身的伤。 还有楚予宁那冷漠的眼神。 她之于他,是不必顾虑便能舍弃的人。 还真是有点难过…… 温似锦靠在旁边,深深缓了许久。 明明她从前那样渴望的自由,已经唾手可及了,为什么现在高兴不起来了呢? 她竟然想回到长安城,当着楚予宁的面质问他,然后狠狠将他揍一顿。 就算没有感情,好歹也是朝夕相处那么久的人吧。 这个狗男人,也太无情无义了。 温似锦啊温似锦,原来输得彻彻底底的那个人,是你啊…… 可笑。 温似锦拄着树枝,从山崖下面一步步爬了出来。 不行,这样走的话,就算走到猴年马月,也不一定回得到长安城。 她掏出那枚蔷薇项链,用手掌心给捂热了。 也不知距离这么远,风影还能不能找到她? …… 温似锦一路走了出去,到了当地的一个小镇。 此时的她,蓬头垢面,衣服也破破烂烂,看上去像一个乞丐,周围人避之不及。 别说这些路人了,温似锦也嫌弃自己。 可她现在身无分文,连找个客栈住都不能。 温似锦都快气死了,她就没这么倒霉的时候。 就算要离开,也得把自己在长安城的银票给收拾出来,毕竟没钱啥都不行。 可这鬼地方,距离长安城有千里之遥。 她什么时候才能回去啊? 走得累了,温似锦就随便坐在路边了。 大概有人看不下去了,就随手给她扔了个铜板。 温似锦捡起地上的铜板,她想哭,真的,就不能多扔几个吗? 她用这个铜板,买了个包子,然后继续坐在路边等。 一日后,风影找到了温似锦。 他看到路边上那个小乞丐的时候,一瞬间还没认出来。 “你是……阿锦?” 温似锦茫然地抬起头来,“……你可算来了!” 风影笑出了声,“这才多久不见,你怎么落魄成这副德性了?” 温似锦:“可快别说了,我饿了。” “行行行,我请你去吃肉。” 第96章 他放在心尖尖上的姑娘,却落得一生凄 吃完了一大桌子菜,温似锦可算是饱了。 她问风影:“这些日子,长安城可发生什么大事?” 风影摇了摇头,“没什么事啊。而且你不是一直在誉王府吗,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荒郊野岭?” 温似锦:“你说我一直在誉王府?” 风影:“是啊!我几天前还看到你上街了。” 温似锦这下是全迷糊了,她被赤漠绑走,没有半个月,也有两周了。 可听风影的意思,她好像一直都存在于长安城中。 这不对劲。 “我要立刻回去。” 风影:“你还没告诉我,你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温似锦:“一言两语说不清楚,我得回去才知道。” “那好吧。”不过,风情瞧着温似锦这脏兮兮的模样,他找人买了套衣服,“阿锦,你先去洗洗吧。” 温似锦:“看吧,连你也嫌弃我。” 风影笑起来,“阿锦,不是我嫌弃你,你……实在看着像是从乞丐窝里出来的哈哈哈!” …… 温似锦换好衣服出来,风影已经准备好马车了。 风影:“你既然急着回去,那我们就走吧。” 这一路,星月相随。 虽然是夜里,倒也不至于太过冷寂。 温似锦瞧着风影那赶车的架势,他堂堂第一杀手,估计也是第一次干这种差事吧,还真是大材小用了。 “我问你一个问题,你如实告诉我。” 风影:“阿锦,你问吧。” “你为什么突然对我这么好?就在得知我是紫珠主人之后……” 这个疑问在温似锦心里很久了,她可从来不相信,一个人会无缘无故对另一个人好。 一定有原因,或者有什么目的。 风影:“你真的不知道吗?” 温似锦:“我真不知道。” “看来,如果我不说的话,你肯定要把我当成别有居心的人。”风影淡淡笑了笑:“如果非要找一个理由,那就是你娘吧。” 温似锦更加疑惑了,这事还和苏清禾有关系? “为什么?” 风影:“这天底下没几个好人,你娘是我见过的唯一一个。当时不过就是萍水相逢,她却愿意冒着危险相救我师父。” 温似锦:“你师父是上一任暗阁阁主?” 风影点了点头,“师父为报答她救命之恩,便把紫珠给她了。当我看见紫珠在你手中,我才猜到,原来你娘就是丞相夫人。” 风影还有个秘密没说。 师父临终前,一直嘱咐风影,让他去找那个女子,要他当面看看,她过得是否安好。 这些年,风影一直在寻找紫珠主人。 直到他遇上了温似锦。 温似锦不过十八岁,显然不会是当年救师父的人。 这么说来,那个女人应该就是温似锦的母亲了。 可惜师父找了那么多年,却不曾发现,她一直都在长安城内。 …… 温似锦:“那万一你找错人了呢?其实这紫珠不是我娘给我的,真的是我捡的。” 她没说谎,紫珠是她在天牢里捡到的,并不是从苏清禾那里得到的。 风影回头看着她。 夜色之中,他的眸光坚定非常。 “不会错的。” 温似锦:“为什么?” 风影:“这紫珠是有灵性的,它只有遇到自己的主人,才会散发光芒,否则将黯淡无光。不信你试试。” 温似锦半信半疑,她掏出那颗紫珠,放在自己手心。 夜色中紫珠的光芒特别显眼。 她把紫珠放在风影手中,果然没多久,紫珠就渐渐没了光泽,和普通的珠子没区别了。 “还真是这样……” 温似锦大概是明白了。 紫珠原本是他师父送给苏清禾的,后来便丢失了,然后意外回到温似锦手中。 温似锦与苏清禾是母女,血脉相连,所以这紫珠也会把她当作主人。 世界之大,真是无奇不有。 风影眼底有凉薄的笑意,“你娘永远不知道,我师父当初赠此珠,不单单是报以救命之恩。” “那……”温似锦:“还有什么?” 风影:“紫珠是历代阁主的象征,师父赠与你娘,其实是想与她永结白头,可惜了……” 师父一生未娶,就这么找了一辈子,却不知道她就在长安城中。 也不知她已经嫁了人,还生了一个女儿。 温似锦叹气一声,苏清禾那些年一直被幽静在温府,没有出过房门半步,暗阁又怎么找得到她呢? “阿锦,其实我也有个问题要问你,是我师父的遗愿。”风影犹豫了一会,“你娘这些年,过得好吗?” 温似锦回想起苏清禾临终的样子。 枯骨如柴、满身病痛。 她不知道,她也曾是被人满心爱慕的女子啊。 可惜了,可惜就这么枯萎在温府了。 温似锦实话实说:“我娘她过得不好,她是被病痛折磨了十几年,绝望辞世的。” 风影眼神黯淡了几分。 要是师父知道了,一定会很难过。 他放在心尖尖里一辈子的姑娘,原来过得那般凄惨。 温似锦:“人生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爱而不得才是常态。” 其实像苏清禾那样的女子,温婉善良,精通医术,仰慕她的人一定很多,可她偏偏就选择了温鸿。 郎才女貌,当时也算是一段佳话。 可人心易变,温鸿那么快就纳了魏淑云。 温似锦想不明白,曾经那样相爱的人,为何能走到两看成仇? 苏清禾与温鸿之间,又发生过什么? 温家,还真是一团谜。 …… 说着说着,温似锦就睡着了。 她靠在里间的软枕上,睡得十分香甜。 风影的眼角渐渐起了笑意,他解开披风,缓慢地盖在了她身上。 然后继续驾车向前。 …… 再醒来的时候,已经进了长安城。 温似锦:“风影,为何你能如此快就到了?” 她被赤漠掳走,从长安城去往江南,可是走了好几天的水路。 但风影只用一天的时间,就能回来。 风影:“阿锦,你可真傻,因为我知道捷径啊!” 温似锦默默翻了个白眼,她从窗外望去,。 道上人潮涌动,好生热闹。 “我现在不想回誉王府,找个地方先待着吧。” 她得好好调查一下,为什么她离开了这么久,没有人发现她失踪了? 第97章 仔细瞧瞧你的皮 这天夜里,温似锦穿上夜行衣,打算去誉王府探一探。 她是知道楚予宁不在,才去的。 温似锦就趴在她原本的房间上面,慢慢地揭开一块瓦片。 房间里,果然有一个与她长得一模一样的女人。 温似锦瞧着底下那女人。 兰心也在,她们二人正在说话。 兰心好歹是跟在原主身边十几年的人,竟然也没能认出来。 罢了,兰心就是个傻丫头,她也没觉得温似锦和原主有什么不同。 如今这个冒牌货,她肯定也分不出来。 …… 兰心正在给“温似锦”送药,“小姐,你这几天感染了风寒,明日二小姐相邀,我帮你拒了吧。” “温似锦”点了点头,她现在要避免见到那些熟悉温似锦的人。 “嗯。” 兰心:“那我把药放下了,你赶紧喝完吧。” 等兰心离开之后,“温似锦”就把药给倒在了花盆里。 她根本就没病,只是想找个理由避开温如雪。 …… 温似锦瞧到了这一幕,她是想避开温如雪? 怕是没那么容易。 温如雪可是个很难缠的人。 可温似锦至今还看不明白,这人假冒她,到底是图什么? 图她的钱?还是图她的男人? 图男人就算了,图钱可不行! 温似锦的目光落在那个梳妆台后的柜子,她把银票藏在柜子后面的墙洞里。 希望没被拿走…… 温似锦正盯得仔细,突然有什么毛茸茸的小东西在蹭她脚。 回头一看,可不就是她的软软吗? “软软,我可怜的软软,你怎么瘦了?” 她把温软软抱起来。 原本肉嘟嘟的身子,已经能摸到骨头了。 软软可委屈了,一个劲往温似锦怀里蹭。 它原本雪白的毛,已经沾了些泥土,像是被人用脚踹的。 温似锦:“可恶,顶替我的位置就算了,还欺负我的宠物。” …… 这会,温似锦夜探誉王府后,她抱着温软软,回到了客栈。 风影:“你查到什么了?” 温似锦说:“有个女人和我长得一模一样,已经顶替了我的位置。” 她一边说着,一边把温软软给放在旁边座位上。 风影还是第一次看到这只宠物,“阿锦,这是你的小狗狗吗?怎么也脏兮兮的,是不是被欺负了?” 他把温软软抱起来,揉搓着它的毛。 温软软歪着头,“嗷呜~” 它才不是小狗狗,而是纯种雪狼。 温似锦:“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得揭穿那个女人的真面目!” 风影:“那你打算如何揭穿?” 温似锦:“她假冒我,肯定有目的。我得先知道她是为了什么。这样吧,你找几个暗阁的人,帮我先盯着她。” “这个可以。”风影突然想到了什么,“不过,这是你离开誉王府的最好时机,有她顶着,没有人会去追查你的下落。你也看到了,楚予宁对你无情无义,你又何必还留在此处呢?” “你说的我都明白。”温似锦眼睛里的光泽敛去,“可是我不甘心。” “不甘心什么?” 温似锦:“不甘心我誉王妃的位置,就这么被人给占了。” “你真的在意王妃这个位置吗?”风影眼角有意味深长的笑,“我看啊,你是在意那个人吧。” 温似锦:“我的男人,就算不要了,也只能由我丢弃,而不是被人给抢去。如今,那冒牌货,占据了我的一切,我再自甘离去,不是显得太狼狈了吧。” 她可忍不下这口气。 风影问:“那你想怎么做?” 温似锦眼眸闪过几分算计,“她顶替我,总不能一辈子待在府里,还是要出去见旁人的。就比如温如雪,不是要来见她吗?” 温似锦来此处也有半年了,温如雪可是她见过最难搞的人。 先让这个冒牌货和温如雪对上吧,说不定能有什么惊喜。 …… 第二天。 温如雪本是约了温似锦,但温似锦说感染了风寒,身体不适。 这显然是推辞。 可温如雪是什么人? 她最擅长死缠烂打,就算是软磨硬泡,也得要温似锦出来和她见面。 这不,温如雪见温似锦不肯出来,直接登门了。 “姐,听说你病了,我特意带了药来看你!” 温如雪推开了房门,自己走了进来。 床上的女子侧身避过去,“小雪,我这病容易传染,你还是离我远点。” 温如雪:“没关系的,我不怕。” 她走过来,抓住了“温似锦”的手,“你就算传染给我了,我也不怕。” “温似锦”很快就将手缩回来了,她不明白,温如雪自己身上出了那么大的丑事,还敢招摇撞市,大摇大摆地过来…… 这个女人,还真是难缠。 “小雪,你要好好爱惜自己的身体,还是离我远点,我这儿的病气太重了……咳咳……” 她说着说着,用手帕掩了掩自己的唇。 温如雪眸光一凝,她骤然掀开了床帘,将“温似锦”从床上拉了起来。 惊声斥道:“你不是我姐姐!” 这张脸虽然一样,可温如雪就是感觉不对劲。 这不是她找了那么久的人。 因为劫匪那件事,她们虽然和好了,但温似锦对她的态度,可不会这么温和,更不会这么关心她的身体。 “温似锦”脸上有些尴尬,笑了笑,“小雪,你说什么呢?我就是你亲姐姐。” 温如雪掐着她的脖子,将她推到梳妆镜前。 “贱人,你仔细看看你的皮,虽然仿制得和我姐姐一模一样,可赝品就是赝品!” “小雪,你放开我……我快要被你掐死了……” 她还在伪装着,自己就是温似锦。 温如雪手中又用力了几分,“说,你到底是谁?不说的话,我就杀了你。” 这个女人见实在瞒不过了,她只好跪了下来,“温二小姐,我的确不是温似锦,我的名字叫做桃夭。” 温如雪:“桃夭……你为什么会和我姐长得一模一样?” 桃夭拿出一瓶药水,在脸上擦了一会,没多久,她就恢复了自己的真实容貌。 如果不是温如雪亲眼所见,她根本不会相信。 原来世上还有如此神奇的易容术。 “既然你在这儿,那真正的温似锦去了何处?” 桃夭摇头,“我不知道,我也是听人吩咐,才来顶替她的。” “是谁让你这样干的?” 第98章 她想离开了 温如雪松开了手,她看着这个女人,心里一堆谜团。 最要紧的是,她不知道温似锦哪去了。 “你这个冒牌货,我现在就去揭发你!” 桃夭赶紧挡住了温如雪的去路,“二小姐,你不能揭发我!” 温如雪:“为什么不能?” 桃夭哆哆嗦嗦地说:“二小姐,你听我说。反正你与温似锦也不对付,不如就帮我隐瞒。” 温如雪冷笑一声,一巴掌扇在桃夭的脸上,然后抓起她的头发。 “你把真正的温似锦弄哪去了?” 桃夭痛极了:“我真的不知道,这一切都是赵家让我干的,只要我顶替温似锦的位置,总有一日能找出证据,为赵家平反。我不知道真正的温似锦去哪了,我真的不知道啊……” “赵家……”温如雪眸色阴狠,“还真是死而不僵。” 桃夭见温如雪的态度有些缓和,杀意没那么重了。 她趁机道:“从今以后,我是温家大小姐,是誉王妃,而她将会消失在这个世界。这对我们两个人不是都很好吗?我不会和你抢什么……” 温如雪手中的力度渐渐小了,她抬起桃夭的下巴,“你刚才说,你想顶替她的位置?” 桃夭眼神里都是惊恐,她万万没想到,骗过了那么多人,却骗不过温如雪。 她跪求道:“二小姐,只要你帮我瞒住这个秘密,我什么都听你的。” 温如雪:“那你告诉我,是谁带走了温似锦?” 桃夭:“我真不知道是谁……” 温如雪蹲下来,她死死抓着桃夭的头发,“你还不说?” “说说说,我都说。”桃夭手劲没温如雪大,而且她更怕温如雪宣扬出去,“我……我只知道,是一个北疆人将她给带走的。” 温如雪心想,看来赵家和北疆还真有勾结,原本她以为这件事单纯只是陷害。 只是北疆那么远,她该怎么去找温似锦呢? 温如雪推开了她:“桃夭,我警告你,别想着杀人灭口。不然,我会让你死得很难看。” 起身离开了房间。 桃夭可算是松了一口气,她爬起来对着镜子,又迅速给自己画成了温似锦的模样。 …… 真正的温似锦趴在屋顶上呢,她刚才目睹了温如雪和桃夭发生的事情。 没想到啊,温如雪的眼力见还挺好的,一下子就能认出来桃夭不是温似锦。 可……不对,既然温如雪这么厉害,那她为什么没能认出来,温似锦并不是原主呢? 温似锦现在想得脑壳疼,她已经一连几天趴在这屋顶上了。 不得不说,誉王府的守卫越发松懈了,竟然都没能发现她,也不知秦胜最近在干什么。 因为杨远所托,秦胜最近一直在忙着查林轻辞。 毕竟安阳郡主与林轻辞的大婚马上就要到了。 如果不能彻底查清楚林轻辞的话,恐怕会有很大的隐患。 …… 温似锦离开誉王府后,就一直戴着斗篷。桃夭没有解决,她还不能被发现。 路上,温似锦遇到了林轻辞。 自从林轻辞升为京兆尹,他就变得忙碌许多。 短短一个月时间,林轻辞就成了世人口中为国为民、廉洁奉公的好官。 他在百姓之间的口碑非常好。 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英俊儒雅,饱读诗书,正直刚毅,不畏强权……几乎所有能想到的褒义词,都能从他身上发现。 除了呆了点,没有缺陷。 可温似锦的想法和楚予宁一样,她也觉得林轻辞有点不对劲。 他像是故意装成一副完美的样子,展示给别人看。 这不,刚刚有一个卖身葬父的姑娘,林轻辞给了她银子,但没有要求她做什么。 温似锦站在人群后,盯着林轻辞。 他正在享受着百姓的夸赞,却没有半点得意,举止神态十分正常。 林轻辞走后,人群也就散了。 …… 温似锦回到了客栈,她看见风影在里头等着。 风影:“回来了,有查出什么吗?” 温似锦随意坐下:“那个女人名叫桃夭,是赵家安排进来的人,目的是为了我们找出构陷赵家的证据,还他们清白。” “赵家的人,如果你需要解决,我可以帮你……”风影比了一个抹脖子的手势。 温似锦:“我早就想杀他们了。在他们被流放之前,我买通了狱卒,打算在他们的饮食里下毒。” “可他们还活着。” “因为我又停手了。”温似锦托着腮:“自从陈沐瑶复宠,局势就变了。如果赵家人全部死了,皇帝只会更宠陈沐瑶,可若是赵家人还活着,他心里就会有个芥蒂。通敌叛国这样的罪名,没有哪个皇帝不耿耿于怀的。赵家人活着一天,皇帝就会时不时想到这点。” 风影想的没有温似锦这么复杂,他只知道,谁若是让自己不开心了,杀了便是。 “但赵家人还在兴风作浪,比如说这个桃夭。” 温似锦:“桃夭不足为惧,既然她喜欢当,就让她继续当几天王妃吧。” 风影:“那你接下来要干什么?” 温似锦仔细想了许久,说:“我得找个机会,把我藏在屋子里的银票拿出来。” “就那点银票?”风影笑了,“你随我回暗阁,保你吃穿不愁。” 温似锦:“那可不一样!我亲手赚的钱,不是别人给的。最主要的是,不能便宜别人。” “那把银票拿出来之后呢?” “之后……我就离开这里吧。” 温似锦转眸看向窗外,她从江南回来,原本是为了当面质问楚予宁。 可他既然不在,那也没什么好问的必要了。 当日,他既然能毫不犹豫地舍弃她。 今天,她也能毫不犹豫地离开他。 此后就不必再见面了。 相识一场,就此为止。 风影倒是很高兴:“阿锦,那你想去哪里?” “四海为家吧。” 反正温似锦在这里,一个亲朋好友都没有,去哪都是一样的。 …… 几日后,安阳郡主大婚。 安阳郡主成亲,算是将天底下能想象出来的排场都用上了。 简直是奢侈到了极致,比公主出嫁,还要热闹气派。 第99章 柔儿亲启 楚予安得偿所愿,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都说女子最美的时候,是当新娘子的那天。 原本她不相信,可今日她信了。 因为她是怀揣着满心欢喜,去嫁给林轻辞的。 她喜欢那个男人,很喜欢很喜欢。 楚予安坐在床边,将提前绣好的香包拿出来。 高高在上的安阳郡主,哪里会干刺绣这种活? 可她就想送他一个亲手所绣的香包,所以临时学了。 香包绣得不好,上头的针线歪歪扭扭的,不怎么好看。 楚予安心里有些忐忑,她在想,林轻辞会不会喜欢? 不管了,他喜不喜欢,都得接受。 …… 夜色已经深了,再等一会,林轻辞就要进来了。 门渐渐被推开。 穿着婚袍的男人走了进来。 林轻辞看着他的新娘,露出了微笑。 她坐在那儿,高贵明艳。 这天底下,再没有比她更美丽的女子了。 现在,天底下最美的女子,成了他的妻,他应该是高兴的。 为此他努力了那么久,怎么会不高兴呢? 因为从今天起,才是他们两个真正的开始。 …… 林轻辞走过去,牵起楚予安的手,“郡主,我来了。” 楚予安低着头,有些害羞。 平日里嚣张跋扈惯了的人,在这个时刻,也会扭捏羞涩。 他的吻,轻轻落在她唇上。 温柔而缠绵。 “郡主,我们就寝吧。” 他把房间的蜡烛都给吹灭了。 这个人做什么都很温柔,永远都不疾不徐,就像是春日里吹来的风,微暖中带着雨露的湿意。 …… 半夜,林轻辞看着睡在自己身边的女人。 他伸手拂开她脸颊的碎发,不料却把她吵醒了。 楚予安睁开了眼睛,她见林轻辞是半坐着的,“你还没睡吗?” 林轻辞:“我睡不着。” “为什么?” 他握住了她的手,“今天,是我一生中最开心的日子。安儿,你放心,我会一辈子对你好的。” 楚予安靠在他怀中,“今天,也是我一生中最开心的日子。” 他们十指相扣,就像寻常恩爱夫妻那样。 …… 就当楚予安快要睡着的时候,外头传来吵闹声。 来人是杨远:“我有要紧事,必须立刻面见郡主!” “杨大人,这郡主和郡马爷正洞房花烛夜呢,你去凑什么热闹?” 杨远额头上都是冷汗,他是一路急跑过来的。 “我现在必须要见郡主!谁都不要拦我!” …… 楚予安披了件外衣下床,她听见了杨远的声音。 “是杨远,这么大晚上的,他会有什么事?” 她把门推开。 外头已经下起了雨,杨远是冒着雨赶来的。 楚予安:“这么大雨,你来干什么?” 杨远颤颤巍巍地递出一封信:“郡主,你看着这个……” “信?” 楚予安接过杨远的信,她看见信封上面,写着四个字。 柔儿亲启。 柔儿亲启…… 这字迹,是林轻辞的。 他的字迹,她怎么可能认不出来呢? 杨远不知道该怎么说,他这几天一直在暗中跟踪林轻辞,才得到了这封信。 几个时辰之前,这是林轻辞派人送给赵柔儿的信,被杨远给截下来了。 可现在,面对楚予安,杨远不知道该怎么说。 他只能把所有的真相都摆在她面前,让她自己看看,还要不要喜欢身后那个男人? “杨远,你先不要说话,我自己看看。” 楚予安的手在颤抖着,她拆了许久,才把信给拆开。 她照着信念了出来:“我与安阳郡主之事,无非权宜之计,心中所爱,唯卿一人……” 心口,像是被人狠狠刺了一刀,疼得厉害。 楚予安看不下去了,她转过身,看向林轻辞。 这是她怀揣着满心欢喜,要嫁的男人。 她笑着问道:“这封信,是你写的吗?” 林轻辞缓缓走过来,他的眼神十分冷漠。 没想到这么快就被发现了,那就没什么好隐瞒的了。 “是我写的。” 楚予安:“那你的心中所爱……” 林轻辞:“是柔儿,只有赵柔儿。” 楚予安只觉心中一股气血上涌,哽在了喉间。 原来伤她最深的三个字,竟然是赵柔儿。 “林轻辞,当初你不是说愿意的吗?” “是啊,我说了愿意。”林轻辞冷笑了下,浑然不似他从前温润儒雅的样子,“当皇上拿柔儿的性命要挟我时,我除了愿意,还有别的选择吗?”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楚予安大笑起来。 原来不仅仅是林轻辞,她最亲最敬的皇帝叔叔,也在欺骗她。 为什么这场梦,偏偏要在她的新婚之夜醒了? 她一生至此,所求皆所得,过得顺风顺水,原来报应在这里呢。 楚予安抽出了杨远的佩剑,刺在林轻辞心口,“你骗了我!” 林轻辞没有退缩,就这么站在她面前,“是,我骗了你。你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楚予安凝视着林轻辞的脸,不可否认,她依然深爱这个男人。 原来爱而不得是这个滋味。 今日,总算是体验到了。 她手中的剑终究没有刺过去。 “哐当”一声,长剑落地。 楚予安跑了出去。 她骑着最快的那匹马,冲出了郡主府。 她要离开这里,她见不得这满屋子的红色。 明明前不久,还是一片喜气洋洋,她还以为自己得到了幸福。 多么可笑啊,都是欺骗…… 全都是欺骗。 杨远追了过去,“郡主,外头下着雨呢!” 大雨滂沱,又是深夜。 杨远不知道楚予安去了何处,他只能让郡主府的人一起都出去找。 …… 门是开着的。 楚予安走得很急,她绣好的那个香包落在地上,还来不及送出去。 林轻辞弯腰捡了起来,他看着香包上粗陋的刺绣,勾起了一抹笑容。 “痛苦吗?这才刚刚开始。” …… 三日后,杨远才找到了楚予安。 她当时冒着雨,骑得太快,不慎从马上坠落,头撞上了石头。 地上一大片干涸的血,和她红色的嫁衣混在一起。 触目惊心。 这件事情闹得很大,宫里宫外都惊动了。 得知消息的那刻,皇帝扔下满朝文武,他是立即出了宫,去了安阳郡主府。 他看着奄奄一息的楚予安,心痛和愤怒交织在一起。 “怎么会这样?” 第100章 查查这个叫小鱼的丫鬟 屋子里跪了一大堆的人,大家都不敢说话,只低着头。 皇帝:“去把所有的太医都找过来!” 可即便所有的太医都过来了,也说救不活安阳郡主了。 皇帝当场就快要疯了,恨不得把这些庸医全部给砍了。 还是言公公提议:“皇上,要不让誉王妃过来一趟?” 皇帝:“你是说温似锦?” 言公公:“是啊,王妃当初能救活太后,说明她医术高超。眼下郡主唯一的希望,就是王妃了。” 皇帝:“你说的有道理,现在就去把温似锦给朕找过来,要快!” …… 来的人是桃夭。 可桃夭哪里知道救人? 她急得就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了。 因为楚予安,皇帝已经迁怒了不少人,“温似锦,你要是救不活郡主,你就给她陪葬吧!” 桃夭被吓得差点当场跪下,“皇上,这……” “怎么了,你也没办法吗?” 皇帝眼中已经动了杀心。 他所有的希望都在温似锦身上了,如果温似锦也没办法,那…… 桃夭:“不不,我有办法,我有办法的,还请皇上给我几天时间。” …… 因为楚予安的事情,楚予宁也从江南赶回来了。 他一回来,就去了天牢。 林轻辞被关在里头。 楚予宁是带着满身杀气来的,气压冷得吓人。 周围的狱卒都被害怕了。 “王爷,你……你怎么来了?” 楚予宁一脚踢在林轻辞的心窝,他很少这么粗鲁直接地动手,因为嫌脏。 林轻辞咳出了一大口血,趴在地上冷眼看向他,还是那句话。 “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楚予宁抓着林轻辞的衣领,眼神阴鸷,“她要是活不下去,本王一定会让你生不如死。” 林轻辞反而笑了起来,他们越生气、越痛恨,就说明心里越难受。 “好啊,我等着。” 他既然计划这些,便是不怕死了。 楚予宁盯着林轻辞的眼睛,这个人可太会伪装了,怪不得能骗得那么多人团团转。 林轻辞的秘密,远远不止于此。 就连那封信,都像是他故意被楚予安发现的…… …… 这边,桃夭已经急得焦头烂额了,没注意到从门外走进来的楚予宁。 楚予宁眼底有嘲弄:“王妃,你到底能不能救?” 桃夭被吓了一大跳,“王爷,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楚予宁的目光看向床上的女子,她静静地躺在那儿,没有一点生气了。 这还是那个无法无天的安阳郡主吗? 他走了过去,“本王在问你,能不能救?” 桃夭不知道该说什么,她原以为顶替温似锦,只要一模一样就行了,没想到还要会救人。 这会儿,桃夭已经瑟瑟发抖了。 “王爷,我……” 楚予宁掐住了她的脖子,“本王再问你一遍,能不能救?” 看着这张和温似锦一样的脸,他心里什么感触都没有。 原来自始至终,他所念念不忘的,从来无关她的容貌。 “王爷,饶命啊……我可以的,可以……” 桃夭使劲地掰开他的手,却怎么也掰不开。“我可以救她的,你相信我……” 楚予宁的眼神变得很冷漠,像是在看着陌生人,“王妃的医术能起死回生,一定要尽心尽力啊。” 桃夭:“王爷请给我几天时间,我一定想办法,将郡主给救活。” 楚予宁瞥了她一眼,没说什么,推门走了出去 不是谁都能假扮温似锦的,既然来了个赝品,就看看这个赝品打算如何维持下去。 桃夭现在已经后悔万分,赵家人和她说的都是好话。 她原以为自己是来当王妃的,没想到这个王妃如此危险。 她想溜走了。 可眼下根本逃不出去,郡主府里里外外那么多人盯着,桃夭实在没办法了。 她看着眼前奄奄一息的女子,难不成真要跟着陪葬吗? 不行,得找个机会逃走。 …… 桃夭正打算偷偷从窗户爬出去的时候,一阵敲门声传来。 吓得桃夭又赶紧下来,“进来。” 来人是一身丫鬟装扮,戴着面纱。 “奴婢来给郡主梳洗了。” 桃夭瞧着这个丫鬟,有点儿眼熟,“你为何戴着面纱?” “奴婢样貌丑陋,在郡主府一直都戴着面纱的。” 桃夭也没问什么,她现在烦心的是如何逃出去。 “那你在这里照顾郡主吧,我去给她煎药。” …… 桃夭离开之后,这丫鬟把脸上的面纱给解下来了,露出了自己的容貌。 可不就是温似锦本人吗? 温似锦走到床边,检查了下楚予安的伤势。 她摔下来的时候撞到了头,所以才一直昏迷不醒。 温似锦掏出一颗药丸,给楚予安给喂下了,现在能做的是保存她的体力,不至于枯竭而死。 要想将她给救醒,还得把实验室里那一堆装备给拿出来。 可这样的话,又得和楚予宁那个狗男人见面,温似锦还没原谅他呢! …… 过了一会,温似锦把面纱戴上,端着水出了门。 她没想到,一出门就撞见了楚予宁。 温似锦低着头,屈膝行礼,刻意变了声线,“奴婢给王爷请安。” 楚予宁瞧着这小丫鬟,总觉得很是眼熟。 “王爷没事的话,奴婢就告退了。” 温似锦慢慢地从他身边走过。 “站住。”楚予宁来过郡主府也很多次了,从没见过这戴着面纱的小丫鬟,“你叫什么名字?” 温似锦前面正是一个鱼塘,她情急之下,随便起了个名字,“小……小鱼。” “小鱼……”楚予宁渐渐走近了些,“为什么戴着面纱?” 温似锦:“因为相貌丑陋,怕吓着别人。” 她这会要是被楚予宁认出来了,肯定会被当成假扮温似锦的人。 楚予宁眼里含着些许玩味的笑意,“本王不过是问你几句,怎么还害怕起来了呢?” 温似锦:“奴婢没有害怕,只是担心容貌吓到王爷了。” 短暂的沉默之后,楚予宁开口道:“你走吧。” “是。” …… 温似锦不知道,楚予宁一直在盯着她离去的背影。 他越看越觉得眼熟,“去查一查,安阳郡主府那个叫小鱼的丫鬟。” 第101章 还是偷情比较刺激 温似锦既然敢来安阳郡主府,就已经做好了准备。 前几天,温似锦事先绑走了一个丫鬟,顶替了她的位置。 而且那个丫鬟确实其貌不扬,郡主府没什么人去注意她。 如果楚予宁去查,也查不出什么。 接下来的日子,温似锦扮演着小鱼这个丫鬟,偷偷给楚予安喂药。 但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她得找个机会,去接触楚予宁。 经过前几次的实验,只有同他发生亲密接触后,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药物和仪器。 可这样一来,不是让他发现了她的身份了吗? 温似锦还想着,将楚予安救醒之后,自己就偷偷离开长安城。 得想个万全之策才好。 …… 可温似锦发现,不用她想方设法去接近楚予宁,他就已经出现在她眼前了。 这天,温似锦刚从楚予安的房间走出去。 郡主府的管家就找到她,府上人手不够,就这个丫鬟比较闲,不找她找谁? “王爷今日要搬过来了,你赶紧去把房间整理好!” 温似锦:“他怎么突然要搬过来了……” “还不是因为郡主的病情。”管家叹了一声,“也不知道郡主还能不能醒过来,好好的喜事,竟然变成了……” 管家把一堆东西塞温似锦手里,“好了,你快去整理房间吧!” 温似锦只好拿着东西,去整理房间了。 …… 已经入夜。 温似锦整理了许久,才把房间整理好,她尽力做到不让楚予宁挑出半点差错。 这会儿,楚予宁进来了。 温似锦恭恭敬敬地站着:“王爷,还有什么吩咐吗?” 楚予宁:“去打水过来,本王需要沐浴。” 温似锦在心里默默将他骂了几遍,“是,奴婢这就去。” 她来来回回打了好几遍水,累得腰都直不起来了。 “王爷,水已经打好了。” 楚予宁走过来,看向澡盆里冒出来的热气,“看起来有点烫。” “烫,不会啊。”温似锦弯腰去试了试,“王爷,不烫……” 她话还没说完,整个人就被楚予宁从后面给推进去了。 温似锦扑通了一会儿,才站起来,“你……” 她浑身都湿透了,面纱也紧紧贴在脸上,轮廓非常清晰。 楚予宁就这么站在她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 “看来,水是真的不烫。既然这样,本王就洗吧。” 他慢慢解开自己的衣服,丢在一旁。 温似锦瞧着这不对劲啊,他不就是故意当着她的面耍流氓吗? 她想着从澡盆里爬出去,刚要动,就被他摁着脑袋下来了。 “王爷,你这是要干什么?” 楚予宁倒是要看看,温似锦打算装多久? 他翻山越岭,找了她那么多天,结果她却在郡主府扮演起了丫鬟。 是觉得这样比较好玩吗? 还是……比较刺激? 楚予宁就穿着一件单衣,跨步走了进来,“小鱼,这个澡盆刚好能容下我们两个人,所以你走什么?” 温似锦见真的逃不掉了,她故意说:“王爷,王妃还在隔壁给郡主治病,我们这样不太好吧……” “是啊,本王的妻子还在隔壁呢。”楚予宁勾起一抹笑容,“那你说,我们这样算不算偷情呢?” 偷情?温似锦的脸色骤然变红了,她挣扎着想从澡盆爬出去。 可楚予宁的手一把搭在她腰间,将她死死按下来。 这水明明不烫的,但温似锦突然觉得,一下子变得异常滚烫。 她的手抵在他胸腔前,“那个……王爷你冷静点,我就是个相貌丑陋的丫鬟,你确定要这样吗?” 楚予宁故意靠近,他一只手搭在她后腰,将她推在盆边上,另一只手大大方方地放在澡盆外面。 看样子,是不打算让她给逃走了。 “相貌不重要。谁让本王恋丑呢?” 温似锦急忙道:“我听说王妃凶悍善妒、心狠手辣,我们这样要是被她发现了,我怕是会死无全尸。还请王爷放我一条生路吧,让我离开……” 楚予宁心想,原来她骂起自己来也这么不留情啊,有意思。 “放心,本王不会让那个悍妇知道的。” 温似锦见楚予宁的眼神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玩味戏谑中,又带着几分嘲弄。 他是不是发现什么了? 温似锦怕被发现,今天还特意化了一个丑妆。 但她不知道,因为落水,妆容已经被洗得差不多了,楚予宁就这样配合着她演戏。 温似锦见这戏演不下去了,干脆不演了。 她身子凑近了些,“既然王爷想玩这种偷情的把戏,那我就陪你好好玩一玩。” 原本,温似锦是被桎梏着的,眼下她反攻为上,双手抱着他的脖颈,坐在了他身上。 她一边勾引着他,一边心想:这样应该够亲密了吧。 那药物是不是应该出现了呢? 女子的身体很热,她每碰过的地方,都让他激起一阵电流。 因为在水中,二人的身体相贴,肌肤与肌肤之间紧密贴合。 楚予宁的呼吸变得重了些,不由自主地就亲了下去。 他将她整个人箍在怀里,换了个姿势。 无论什么时候,他都喜欢主导的那个位置。 …… 然后,温似锦就看着楚予宁渐渐晕过去了。 她笑了一声,将他推开。 这次温似锦学聪明了许多,她提前将迷药洒在了自己身上。 她已经得到了自己需要的药物和仪器。 现在就该去楚予安那里了。 温似锦推门而出,她回头看了一眼,楚予宁的上半身靠在澡盆边上。 呵,狗男人,你就这样待着吧。 …… 桃夭根本不懂得治病救人,她每每来楚予安的房间,都是呼呼大睡。 等睡过一段时间再出去,营造一种在救人的错觉。 温似锦进来的时候,就看见桃夭趴在床边,她走过去,将桃夭给打晕了。 然后准备给楚予安动手术。 楚予安的头撞到了石头,在颅内形成了一片淤血。 温似锦要先将她脑内的淤血给清除。 这个手术必须得全神贯注,不容许出丁点差错。 要是不小心碰到什么神经,楚予安怕是真的醒不过来了。 温似锦打量了下周围,她将桃夭给拖到角落里,再把那些仪器布置好,戴上手套, 第102章 没有我的同意就想走? 第二天,楚予安醒过来了,看见守在自己床边沉睡的“温似锦”。 应该是她救了自己。 桃夭醒来后,看到安阳郡主醒了,一阵大喜,“你可终于是醒了,我要告诉他们去……” 楚予安要是再不醒,桃夭的命怕是保不住了。 谢天谢地,她桃夭最近还真是有点走运。 …… 与此同时,楚予宁也醒过来了。 他清楚地知道,自己又中了温似锦的算计。 那个女人,亲了他就想跑? 不可能。 他总会将她揪出来。 桃夭在外面敲门:“王爷,郡主醒了,她已经醒过来了!” 楚予宁得知消息后走了过去。 …… 楚予安呆呆地坐在那,也不说话。 太医来给楚予安看过了,都说没什么大问题,好好休养一段时间就行了。 原本,楚予宁有一肚子指责的话想说,但看到她这样子,瞬间就消散了。 人都差点死了,说那些话也没意思。 有太医讨好桃夭:“王妃果然医术高超,臣等佩服。” 桃夭趁机想揽功劳:“只要郡主能够平安无事就好了。” 桃夭也不明白,明明她什么都没做,楚予安就醒了。 可能就是运气吧,有些人天生就是运气好。 就比如桃夭,她本来以为自己要给楚予安陪葬了,没想到楚予安醒过来了。 可算是过了一个难关。 …… 这人声嘈杂,吵得楚予安头疼。 她扶着额头:“你们出去,我想自己静静。” 她不想见任何人,也不想和任何人说话。 她只想一个人待着。 …… 楚予宁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他都不知道这件事的原委如何,还得去问清楚。 至于桃夭,她还等着被夸奖呢,谁知楚予宁根本没打算理她。 她跟过去:“王爷,我们现在回家吗?” “你回去吧,本王还有要事。”楚予宁看着这冒牌货,心里堵得慌。 如果不是温似锦不愿意回来,他何必让她待在此处,就是为了防止别人怀疑。 桃夭温温柔柔地说话:“王爷,是什么事?我可以帮你吗?” 楚予宁:“昨夜,本王丢失了一枚传世玉玦,现在得去找回来。你回去待着,不要乱走。” 桃夭没有再说什么,她隐约觉得,王爷对她是故意这么冷淡。 不过这倒是正常的,他们夫妻本来就没什么感情。 桃夭得想办法,让楚予宁喜欢上她。 …… 此时,温似锦已经收拾好了东西,她趁着桃夭不在,把房间里的银票都带走了。 她找了一匹马,打算赶紧离开。 走着走着,温似锦发现不对劲了。 一夕之间,各个城门都查得很严。 据说是在抓捕什么逃犯,要对每一个过路的人严格盘查。 一看就是楚予宁的伎俩。 他早就发现小鱼就是温似锦了,想抓她回去。 温似锦有点生气,凭什么她不能离开? 那城门的守卫,是楚予宁的人,肯定能认出来温似锦,她不能从这里出去,得换个方向。 就当温似锦掉转马头,打算换个方向的时候,她远远看见楚予宁过来了。 “怎么能这么快……” 温似锦来不及想,赶紧扬鞭,跑了出去。 楚予宁很快就追了过来,他已经与温似锦并肩而行了。 伸手一揽,便把温似锦揽到了自己的马背上。 温似锦是趴在楚予宁前面的,这个姿势特别不舒服。 她挣扎着起身:“你放开我!!!” 楚予宁:“本王若是不放呢?” 没有他的同意就想逃走,当他是死的吗? 这一次,他是真的生气了。 温似锦也很生气,她并不安分,时刻都在找时机逃走。 可每次一有动作,就被楚予宁发现了。 温似锦斥声道:“楚予宁,你凭什么这样抓着我?” 楚予宁一只手将温似锦捞起来,让她面对着他而坐。 “那你凭什么在勾引我之后,甩甩手就走了?你当我是什么人?” 在绝对的力量压制下,温似锦根本没有反抗的资格。 她被他按在他怀里,丝毫动弹不得。 这条路,是回长安城的。 温似锦不想回去。 她不想做的事情,没有人能强迫。 只见她拔出头上的发簪,狠狠刺在了身下的马上。 马吃痛受惊,翻了下去。 楚予宁怕温似锦摔下去,只好抱着她下来了。 眼下天色已黑,这条路没有人,唯一的交通工具没了。 楚予宁盯着她,“为什么不想回去?” 温似锦:“我为什么要回去?你有你的王妃,你又不在乎我,你只知道欺负我……” 她都还没生气,他倒是发起火来了。 此时此刻,温似锦心里很委屈,眼泪不生气地一颗颗落了下来。 她不是个容易哭的人。 当初在组织里,为了活下去,也为了不被淘汰,她比任何人都要努力。 练枪法练得指甲盖都翻折流血,也只是将手指插在冰里冻一冻,然后继续。 她也不是个同情心重的人。 除了自己养大的小九死的那天,她没有为谁哭过。 可现在不知道怎么了,眼眶里的液体吧嗒吧啦全掉出来了。 还是当着楚予宁的面,这简直太丢人了。 温似锦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 楚予宁也愣了,他如果不在意她,怎么可能找她那么久? 可眼下她竟然哭了。 还真是有点手足无措。 楚予宁:“你……哭什么?本王都还没骂你。” 温似锦哭得一抖一抖的,“你还要骂我?你凭什么骂我?如果不是我命大,已经被你害死了。” 楚予宁当时以为赤漠绑架的是一个赝品,所以才动手的。 如果他知道她就是温似锦,是不会那样做的。 但事情都做了,也没有后悔药。 楚予宁的态度温和下来了:“是我做错了,还不行吗?” 温似锦愣了愣,抬头看着他。 她是没想到,他竟然也会低头认错。 可凭什么他认错了,她就要原谅? 才不! 温似锦将身子转向别处,肚子却发出一阵叽里咕噜的叫声。 为了赶路,她这天都没吃东西。 已经饥肠辘辘了。 可周围没有人烟,也没有食物。 她抬起下颚,吩咐道:“我饿了,你去给我找点东西吃。” 楚予宁瞧了瞧四周,“那你在这等着。” 走出几步后,他又回头,许是担心温似锦又跑了。 便抓着她的手一起。 没多久,楚予宁抓了只野山鸡回来。 温似锦瞧着,那养尊处优的公子哥,正手忙脚乱地处理那只鸡。 她突然就想笑了。 第103章 约法三章 楚予宁堆起了柴火,将那只鸡放在火上炙烤着。 他的手法并不娴熟,看起来是第一回干这种事。 这夜里还有点冷,温似锦不由自主地朝着火堆靠近了些。 她闻着那阵阵传来的烤鸡香味,吞了吞口水。 楚予宁回头看她,“很想吃吗?” 如果不是她把马给刺跑了,他们现在已经回到长安城了,也不必在此处荒郊野外。 温似锦将头偏过去,“你难道不是给我准备的吗?” 楚予宁拿出他那边削铁如泥的匕首,慢慢地割下一只鸡腿。 “想吃可以啊,随我回去。” 温似锦是真的很饿,尤其这只鸡腿还在散发着诱人的香味,就算她装作没看见,也不能闻不到啊。 她犹豫了会。 算了,还是先填饱肚子吧。 温似锦眼巴巴地望着他手中的鸡腿,“我得先尝尝好不好吃。” “呵。”楚予宁走开了,“那你就饿着吧。” 温似锦捡起地上的石头,朝他脚上扔过去,“诶,明明是你要求我回去的。” 楚予宁:“所以你应该清楚知道,我要是想让你回去,有很多种手段,只是那些手段怕是没这么温和了。” 他的目光很温柔,却莫名让温似锦一阵颤栗。 他不是在开玩笑。 如果她非要逃,他不介意打断她的手脚,一辈子囚禁在身边。 温似锦是个聪明人,她知道自己不是他的对手。 杀人诛心,只能智取,不可硬拼。 眼下她只能先同意回去了。 “我可以和你回去。不过我们要约法三章!” 楚予宁:“什么?” 温似锦:“第一,你不可以欺负我,不可以凶我,更不可以对我动手动脚。” 楚予宁有点想笑,难道不是她一直在算计他吗? 昨天夜里,她勾引完了就溜,他都还没找她算账呢。 “行,第二呢?” 温似锦:“我是一个人,不是谁的附属品。我应该拥有属于自己的自由,无论我干什么,你可以知情、也可以参与,但不能阻止。” 她这个人向往的感情,是不谋而同。 不必要为了迎合谁而刻意迁就、改变,而是做到相互尊重、理解。 总之,他们得是并肩同行的人。 她可以在他要杀人的时候递上最锋利的刀,她甚至可以陪他下地狱。 但他必须要知道,她不是为了讨好他,而是因为喜欢。 她不是离了男人,就活不了的人。 感情于她而言,从来不是唯一。 因为喜欢,可以接受一切。 而不喜欢了,也可以一别两宽。 …… 楚予宁认真想了许久:“第二点,我不能答应你。万一你哪天又想离开了呢?” 他抓着她的手,“温似锦,你不必和我约法三章,只要你老老实实待在我身边,你要做什么、不做什么,都可以。” 楚予宁的个子本就比温似锦高出许多,他这一靠近了,给她一种很强烈的压迫感。 温似锦意识到,她已经是他笼子里的小鸟儿了,即便是死,也飞不出去。 这个男人,占有欲极强,也偏执得很。 他的世界里,从来都是独断专行,不被任何人左右。 这方面,她和他还真是一路人,谁也说服不了谁。 …… 最终,温似锦还是老老实实地被带回誉王府了。 只不过原先家里那个怎么办呢? 对于桃夭,他们都有一个共识,并不在意她是死是活。 楚予宁这些天,都没正眼瞧过桃夭一眼,即便桃夭是一个完美替身,甚至能以假代真。 可他这个人吧,就是十分较真。 赝品就是赝品,做得再好也只是赝品。 他问温似锦:“你想怎么处理那个女人?” 温似锦:“等我问她几句话。” …… 桃夭看到楚予宁回来了,正准备欢喜迎接。 可她紧接着看到,那个与她一模一样的女人走出来了。 “你……” 房间里只有他们三个,温似锦把门给关上了。 温似锦坐下来,微笑地看着她,“当了那么久的王妃,你感觉如何?” 桃夭一下子就慌了,她求助于楚予宁,“王爷,你不要信她的话,我才是真的,她是假的。” 楚予宁原本打算,等温似锦回来了,就把桃夭给杀了。 没有人会知道发生过这样一段真假王妃的故事。 但是,他想看看温似锦要做什么。 “别在本王面前装了,你现在已无半点用处,生死全在王妃的一念之间。” 他把桃夭完全交给温似锦处置了。 桃夭见楚予宁不信她,她在这儿是孤立无援,立马就跪了下来。 她态度大变:“求王爷王妃宽恕,我都是被人逼迫的,才来假扮王妃,你们放我离开,我保证什么都不会说的。” 温似锦:“你慌什么?我又没说要杀你。” 她看着眼前这张与自己相同的脸,“我很好奇,你是怎么变成这样的?” 温似锦甚至还弯腰,仔细地检查了桃夭的这张脸。 到底是长得一样,还是用了易容术呢? 如果是易容术的话,那这技术也太高超了。 桃夭承认了,“是易容术。” 她就是靠这个手段,才得以在赵家谋生的。 不过易容术有弊端,碰不得水,也保持不了多久。 温似锦:“还挺有意思,可以教给我吗?” 桃夭瑟瑟发抖,“王妃要是想学,我可以告诉你,但求王妃给我一条活路。” …… 这天之后,温似锦身边就多了一个叫做桃夭的丫鬟。 兰心忧心忡忡,“小姐,有件事情,我得提醒你。” 温似锦:“什么事?” 兰心趴在她耳边说:“王爷好像在外面有人了。” “谁啊?” “据说是安阳郡主府里的一个丫鬟,有奴才看到那丫鬟半夜衣衫不整的,从王爷房间里走出来……” 兰心把这件事告诉给温似锦,就是让她提前做准备。 毕竟王爷身份尊贵,有很多不怕死的想来勾搭。 温似锦心想:兰心说的那个丫鬟,该不会就是她吧…… 她尴尬地笑了笑:“也许是看错了呢。” 兰心:“不会看错的。小姐,你可要放在心里啊,别让那些小妖精得逞了。” 温似锦:“……” 第104章 你只不过是我玩过的一个男人 过了一段时间,温似锦去了趟安阳郡主府。 楚予安的伤势好得差不多了。 府里上下,都避免提到关于林轻辞的一切。 她是偶然得知,他还被关在天牢的。 “这个疤痕去不掉了吗?” 楚予安看着额心的那个小疤,有点不开心,她在问身后的温似锦。 温似锦跟着桃夭学了一段时间的化妆术,已经颇有心得了,她拿起旁边的胭脂,在楚予安眉心画了一朵梨花。 小巧的梨花,与楚予安原本美艳的脸,相得益彰。 温似锦说:“这样看的话,反而更美了几分。” 楚予安仔细瞧瞧,确实更添姿色了。 她不是担心那个疤影响容貌,就是觉得碍眼,仿佛时时刻刻在提醒她,那件恶心的事。 “难为你来看我,我身体没事了,精神状况也很正常。你回去告诉我那弟弟一声,让他放心。” 温似锦原本以为,楚予安会大哭大闹一场,毕竟她没受过什么委屈,以为自己遇上了爱情,没料到只是一场骗局。 可那样哭闹的话,也就不是她安阳郡主了。 …… 楚予安病愈后,便去面见皇帝了。 她第一次,对他行了一个规规矩矩的跪拜大礼。 皇帝连忙走过来,将她给扶起了,在他记忆中,她从来不会这般疏远过。 “安儿,这件事情,是朕对不住你。” 楚予安低垂着眼眸:“你不该瞒着我的。” 皇帝:“朕只是想让你得到你想要的。” 楚予安:“可他明明心有所属,他和赵柔儿才是两情相悦,是我做了这恶毒的第三者,害得他们不能长相厮守。” 皇帝看得出来,她心里还喜欢林轻辞,“朕的安儿这么优秀,一定还会遇上喜欢的人,不缺林轻辞这一个,朕就去杀了他。” “不。”楚予安拦住了皇帝,“不要杀他。” 皇帝:“你还要让他当这个郡马爷不成?” 楚予安:“我不仅还要他,而且我也不许你罢免他的官。” “这是为何?” 楚予安冷笑了下,“死,对他而言太简单了。” 她这个人啊,一生顺风顺水,就是个被宠坏的孩子,没有谁得罪过她。 偏偏就是林轻辞,给了她人生中唯一的一刀,也是最痛的一刀。 她怕是一辈子,都难以忘记了。 既然不痛快,那就都不痛快吧。 …… 安阳郡主府。 楚予安特意化了一个精致美艳的妆容,她穿着那件绣金的大红色云锦拖地长裙,举手投足,依然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郡主。 林轻辞满身是伤,被带来了。 他就站在楚予安面前,不知道该说什么。 楚予安先开了口,她侧眸看着他,语气一如既往,“多日不见啊,我的夫君,别来无恙。” 林轻辞宁愿她杀气腾腾的样子:“你既然已经清醒了,为什么不杀了我?” 当初,楚予安说过,如果他欺骗了她,她就杀了他。 “因为,我想到了一个更好玩的游戏。”楚予安勾了勾手,让人把赵柔儿给带上来了。 她可是找了许久,才找到赵柔儿。 真是好一个金屋藏娇啊! 林轻辞看到赵柔儿,瞬间就慌了,“郡主,你有什么冲着我来,不要伤害柔儿,她是无辜的。” 赵柔儿立马也泪眼朦胧,“对不起,一切都是我的错,轻辞哥哥,你去和郡主道歉,她会原谅你的,不要为了我放弃大好前途……” 楚予安听着他们的话,就头痛。 这秀恩爱,还故意在她面前。 楚予安一个眼神扫过去:“说够了吗?那就闭嘴。” 她朝着赵柔儿走过去,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番。 的确是个能让人怜惜的姑娘,怪不得啊…… 楚予安:“林轻辞,你别担心,我现在不会动赵柔儿,我也不会杀了你,当然了,我更不会让你们在一起。” “那你到底想干什么?”林轻辞已经慌乱了,他不想将赵柔儿牵扯进来。 楚予安抬眸直视着他,她牵扯出凉薄笑意。 “从今天起,你林轻辞,在外是声名显赫的林大人、是百姓称赞的父母官,在内只是我安阳郡主玩过的男人,和这府里的一条狗没什么区别。” 她的神态和语气,带着十足的羞辱。 林轻辞眼神浮现恨意,他攥紧拳头,“你……!” 楚予安:“怎么,想杀了我吗?” 她在笑他的天真。 “林轻辞,你可要看清楚,你脚下站着的是安阳郡主府。你面前的这个女人,她的母亲手握三十万大军的兵符,她的弟弟权倾朝野一手遮天,就连至高无上的皇帝,对她也是有求必应。林轻辞,你拿什么来杀我?你有这个能力吗?” 楚予安就是要让林轻辞知道,他们之间,上位者从来都是她。 她只需一个眼神,旁边的侍卫就押着他们二人,跪在她面前。 赵柔儿一直在哀求着,“郡主,你有什么恨意,全部报复在我一个人身上好了,是我勾引的他,他不喜欢我的,他心里的人一直是郡主你,你放了他好不好……” 她说着说着,还不停磕头,磕得眉头上都是血。 林轻辞:“柔儿,不要求她,无非就是一死,没什么好怕的!” 楚予安抬手甩了林轻辞一巴掌,她勾起他的下颚,面上的笑意不改。 “死太便宜你了。我最后警告你一次,你要是再让我生气,我就当着你的面,一刀一刀砍了你身边这个女人。” 她话音一落,侍卫已经拔刀,抓着赵柔儿的手,要砍下去了。 “不要!”林轻辞态度缓和下来了,“你不要伤害她,我做什么都可以……” 楚予安唇角的弧度依旧,眼底却渐渐冷去。 她走出几步,坐在椅子上,对林轻辞说:“现在,过来吻我。” 林轻辞的脸色十分复杂,他无法琢磨楚予安这个人。 楚予安:“我的耐心可是有限的。” 林轻辞只好走过去,他闭上眼睛,轻轻吻在她的脸上。 “你的唇可真冷啊。”楚予安讽刺道:“我要你以情人该有的温柔吻我,装不下去了吗?” 许久的僵持之后,林轻辞叹了一声:“郡主,何必如此呢?” “我偏要如此。” 楚予安站了起来,她张开双臂,衣服上的绣花艳丽无双。 笑意浓烈,羞辱味十足。 “你还是好好想想,今晚该如何取悦我吧。” 第105章 本郡主可不喜欢脏兮兮的男人 楚予安斜着眸光,打量了林轻辞几眼,眼神略有几分嫌弃。 “来人,带郡马爷下去洗洗,本郡主可不喜欢太脏的男人。” 很快,就来了侍卫,将林轻辞拖下去。 他临走的时候,还在看着赵柔儿。 “你不要伤害柔儿,她是无辜的……” 赵柔儿一直跪在地上。 随着楚予安靠近,她的身体因害怕而抖了起来。 赵家落魄,男子被流放,女子为奴为妓。 是林轻辞花了大价钱,将赵柔儿从揽月阁赎出来的,她以为自己的余生,就这样金屋藏娇般度过。 可她没料到,会被楚予安给发现。 眼下怕是保不住自己的性命了。 楚予安就站在赵柔儿面前。 这个女人,楚予安从前就认识。 当初还以为楚予宁那小子喜欢她,谁让长安城里都这样传呢?传得连誉王府里的人都信了。 原来喜欢赵柔儿的人不是楚予宁,而是她楚予安的夫君啊。 当真是讽刺极了。 “你很害怕吗?” 楚予安在问赵柔儿。 赵柔儿的恐惧已经溢于言表了,她清楚知道楚予安是什么样的人,不是自己能对付的。 “郡主,我和他之间是清白的,你放过我们好不好?” “放过你们可能吗?”楚予安保持着笑容:“我要将你留在这儿当我的丫鬟,我要让你们日日相见却不得相守,这场游戏才好玩。” 最后,她低头在赵柔儿耳边说了句。 “我不要的垃圾,只要我一日不丢,那也是我的垃圾。你若是敢碰,我就剁了你的手;你若是敢想,我就挖了你的心。不信的话,你可以试试看?” 赵柔儿整个人跌跪在地。 她信,她当然信。 …… 楚予安笑意盈盈地走出了房间。 她看向杨远:“今日揽月阁来了几个不错的小倌儿,我请你去吃花酒,你去不去?” 杨远一脸愁容,他拦着楚予安,“那种地方,不是郡主该去的。” 楚予安:“我凭什么不能去?我有钱有势,还不能找几个人解解闷了?” 她拍了拍杨远的肩膀,“你若是去,就随我一起。不去的话,就留在这儿,别想拦着我。” 最终,杨远还是跟着楚予安一同去了。 若是让她一个人,怕是更会出大事。 楚予安没有乔装打扮,她就是这样大摇大摆地来了。 还将安阳郡主府的马车,停在了揽月阁门口。 进去之后,她直接掏出一锭金子,放在红姨手里。 “把这儿所有好看的男人,都给本郡主叫过来。” 红姨忙点头答应,谁能和钱过不去呢? …… 这段时间,楚予安不是在酒楼里喝酒,就是在青楼里闲逛,甚至还带了几个相貌清秀的男子,回了郡主府。 简直是夜夜笙歌。 很快,安阳郡主养面首的事情,都传遍了,自然也传到了宫里去。 不少大臣纷纷上书弹劾,说她此举败坏王室风气。 结果楚予安站在朝堂上,将他们有几个小妾、几个外室的事情,说得清清楚楚,让他们都下不来台了。 至于皇帝,他看着楚予安这般胡闹,知她心中有恨,也只能由着她去了。 他答应过那个人,无论她想做什么、想要什么,他都会满足她。 退朝之后,楚予安的眸子盯住了左列最后面的那个青衣小生。 “这个人,长得甚是合本郡主的心意,不如就回我府上吧,带走。” 她笑得放肆,举止更是轻浮。 当着所有人的面,将堂堂七品官员,强制地带回了安阳郡主府。 …… 楚予宁得知他姐姐做的这许多荒唐事,也只是将手中的书信一摔,不知该说什么。 温似锦走进来,看着满地的信纸:“王爷,你生气了?” 楚予宁倒不是生气,他是头痛,“你看看这些。” 温似锦将那些书信给捡起来。 其实她不看也知道。 关于楚予安的事情,最近可是闹得满城风雨。 “我刚才来的时候,听说那个被郡主带走的官员,宁死不从,现在已经削了头发去当和尚了。没想到,世上还有此等刚烈的男子。” 她说着说着,不禁笑出了声。 楚予宁的眼神有些埋怨,“你还笑?” “王爷不觉得很有趣吗?”温似锦随意坐下来,“当一个七品芝麻官,还不如当安阳郡主的面首呢,郡主对他们可大方得很。” 楚予宁简直是没眼看,他无奈地说了句:“楚予安那个女人,简直是疯了,我看她那次是伤到脑子了。” 温似锦:“怎么了,就许你们男人三妻四妾,不许女人花天酒地了?” 楚予宁冷冷看了她一眼,“你要是有这个想法,小心你脖子上的脑袋。” 温似锦缩了缩脖子,她就是说说而已。 不说男人,说女人总行了吧。 “北疆使臣要来了,据说带来了他们最美的公主,王爷,你想不想去看看?” 提到北疆使臣,楚予宁想到了,北疆五皇子赤漠。 赤漠私自逃走,虽然他已经坠崖身亡,但还是影响了两国表面上的和平,所以北疆特意过来请罪求和。 他们这次带来的公主,是来和亲的。 皇子中可没有成年的,那个公主应该是要入宫为妃。 楚予宁:“本王看你倒是很感兴趣。” “是啊,我就是想去看看那个北疆公主长什么样。” 温似锦笑起来,嘴角有小小的酒窝。 她这张脸确实显得太无害了,会让人误解在撒娇。 楚予宁捏住了她的小圆脸,“一个人有太多好奇心,不是件好事情。” “今天北疆人进城,我去看看就回来,也不行吗?”温似锦很委屈,“自从你把我带回来,我就没有出过门了,我保证不会逃跑!” 楚予宁看她的确十分想去,“好吧,天黑之前必须回家。” “嗯。” 温似锦心想,她可算是能见见外面的太阳了。 …… 大家都听说,北疆这位公主是他们当地的第一美人。 许多人慕名而来,要瞧瞧北疆的美人是什么模样。 温似锦也是其中一个。 她坐在茶馆二楼,往楼下的街道上看。 那北疆公主被众人簇拥而来,坐在一个圆形的白纱围绕的轿子上。 马车拉着轿子,从人群中来。 风轻轻一吹,将纱布撩开。 温似锦看见了那北疆公主的半张脸。 她的眼神顿时变得非常惊诧。 北疆公主的相貌,像极了那个死去的人。 第106章 你愿意与公主共侍一夫吗 温似锦扯了扯身边的兰心,“你刚刚有没有看到北疆公主的脸?” 兰心有点迷糊,风就扬起了那么一小会,她还没来得及看,纱布就落下去了。 “没有看到。怎么了?” 温似锦的心里堵了一块石头,“她的脸,和芝玉很像。” “可芝玉不是已经死在赵家被抄那天了吗?” “是啊,她死了。”还是温似锦吩咐人给打死的。 可她刚才看见了北疆公主的脸。 仅仅只是侧脸,但那股熟悉感扑面而来。 因为桃夭出神入化的易容术,温似锦现在也不确定,北疆公主是不是芝玉,万一只是易容术呢? 若说是易容术,也更不应该了。 堂堂一国公主,会易容成芝玉的样子? 这不可能。 兰心:“小姐,会不会是你看错了?” 温似锦也希望是自己看错了,但刚刚那一幕不断在她眼前闪过,就是和芝玉一样的脸。 不会看错的。 “反正明天晚上有宫宴,可以近距离看看,她到底是不是芝玉。” …… 回去之后,温似锦突然想到了温如雪。 她问兰心:“对了,你这段时间有没有看到温如雪?” 兰心:“没看到诶,二小姐有一段时间没有来了,倒也是奇怪。” 旁边的桃夭突然低着头,有点心虚。 她是与温如雪见过一面的。 仅仅一面,就被温如雪给拆穿了。 温似锦的目光看向桃夭,“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桃夭支支吾吾地说:“她好像说过……要去北疆找你。” 温似锦不敢相信,温如雪那么一个柔弱女子,竟然想去北疆找她? “你没骗我?” 桃夭怕温似锦生气,立马跪了下来:“奴婢不敢欺骗王妃,她真的这样说过。” “怪不得这段时间,都没看到温如雪的人影了。” 一下子没了温如雪在身边黏黏糊糊,温似锦还真有点不太适应。 她实在想不到,温如雪该怎么去找她? 温似锦:“你们都出去吧。” “是。” …… 趁着没人,温似锦把她的信鸽召唤回来了。 她写了一封信,打算让暗阁的人去查查温如雪的下落。 隔壁房间里,楚予宁看到那只从温似锦窗户飞出去的鸽子,他眼底笑意凉了几分。 温似锦这个女人,手段还真是多得很啊。 即便是关在府里,也能飞出去。 秦胜问道:“王爷,要不要把那只信鸽抓回来?” “不必了。”楚予宁看着夜空,若有所思:“抓得回来鸽子,抓得回来心吗?” 秦胜想说:王爷你再不抓的话,连鸽子都抓不回来了。 …… 翌日,皇宫晚宴。 温似锦和楚予宁坐在左侧,她看着那群北疆人缓步走上来。 北疆人的模样与楚国有很大不同。 他们头发微卷,几乎都要梳成细小的辫子,瞳孔泛着些蓝紫色,深邃明亮,四肢也比较粗壮。 说实话,这种异域长相的面孔,不太符合温似锦的审美。 不过她至今都很想看看,赤漠到底长什么样子。 可惜赤漠已经死了。 他们以北疆的礼仪,在向楚国皇帝行礼。 站在中间的,就是北疆公主,名叫蔓珊。 蔓珊穿着一身紫色的裙子,腰间挂着一条满是珠宝的玉带,随着动作,而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她身姿柔弱,尤其是腰,简直是不堪一握。 只不过,蔓珊上挂着面纱,遮住了自己的脸。 温似锦等着看蔓珊的容貌,还真是吊人胃口。 …… 皇帝往台下看,落在蔓珊身上,“这就是你们北疆的第一美人?蔓珊公主。” 使臣:“启禀皇帝陛下,她就是我们北疆最美丽的女子。” 皇帝:“那如何不摘下面纱呢?” 陈沐瑶就坐在皇帝旁边,她对这个蔓珊公主已经有了敌意。 大家都知道,北疆公主来楚,就是为了和亲的。 大概率是要入宫…… 因此,陈沐瑶不太高兴了。 后宫的女人并不多,都是因为政治因素,才招进来的。 只有陈沐瑶是例外,她是因为皇帝喜欢。 …… 蔓珊上前走了几步,“既然皇帝陛下要看,那我便摘下这面纱了。” 她伸手取下了脸上的面纱。 这张脸,虽然算不上如何惊艳,但胜在足够清冷,别具一格。 温似锦看得清清楚楚,果然就是芝玉的脸。 只是气质大不相同,芝玉是唯唯诺诺小家子气的,这个蔓珊公主倒是高贵清冷。 蔓珊缓缓抬眸,眸光流转之间,掠过身边的温似锦。 她说:“父王送我来此,是为与楚国重修旧好,还望皇帝陛下能够摒弃前嫌。” 陈沐瑶可不会让这样一个人,来当自己的竞争对手。 她趁机对皇帝说:“蔓珊公主如此美貌,皇上你看看,这朝中哪位大臣堪与之良配?” 皇帝如何看不出陈沐瑶的意思。 他对这些女子没什么心思。 多一个进宫,便多一份麻烦。 可蔓珊是北疆前来求和的礼物,必须得留在楚国。 把她赐给谁呢? 皇帝的目光缓缓扫过自己的文武百官,身份低了配不上,必须得找个身家显赫的。 …… 楚予宁本来不喜欢这种场合,往日他都是懒得参加的。 如果不是温似锦想来,他根本就不会来。 此时,他感觉有一道锐利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抬眸看过去,正好对上了皇帝。 皇帝唇角勾了些许笑意,“朕看誉王年轻有为、才德兼备,正好与蔓珊公主是天作之合。” 楚予宁手中的酒杯一晃,他饶有兴致地问起:“皇上,你确定臣才德兼备吗?” 这话,怎么也不像是在夸他的。 皇帝就是想把蔓珊塞给楚予宁,让两个麻烦自相解决,这不是很省事吗? “朕看人的眼光自然不会错。” 楚予宁:“皇上可别忘了,半年前,你赐给臣的王妃还在这呢?这蔓珊公主要是嫁过来,可不得为妾吗?” 温似锦一愣,怎么又提到她了? 楚予宁这个狗男人,就知道把难题丢给她,皇帝明显是想让蔓珊嫁进来的。 楚予宁看向她:“王妃,你觉得呢?” “我……”温似锦露出了微笑:“我觉得甚好!” 楚予宁的眼神渐渐凝汇起来,他靠近她耳边低声说,“温似锦,你是傻子吗?” 温似锦点了点头,装傻充愣:“王爷,府上人丁稀少,多一个姐妹来玩,岂不是热闹了些?” 她的眼神单纯而天真,没有一点坏心思。 皇帝心想,温似锦果然是个懂事的,当初将她安插在楚予宁身边,是正确的决定。 “誉王妃,你愿意与蔓珊公主共侍一夫吗?” 第107章 王妃,我们来生个孩子吧 温似锦点头如捣蒜,“臣妾非常愿意!” 楚予宁已经不想说话了。 他也不想理这个女人了,哪有自己揽麻烦过来的? 温似锦简直是个小傻子! 皇帝又问:“那么蔓珊公主,你可愿意嫁与誉王?即便只能为侧妃,但朕相信,誉王是不会亏待你的。” 堂堂一国公主,只能嫁为王爷侧妃。 这简直是对北疆的羞辱。 皇帝是有几分这样的意思在里头的。 他得让北疆那弹丸之地知道分寸,有些人注定只能俯首称臣。 蔓珊的脸色没有半点不悦,她行了下跪礼,道:“不瞒皇帝陛下,我仰慕誉王已久,即便是身为侧妃,也算是遂了我的心愿。” 仰慕已久? 楚予宁瞧着这女人,他们并没有见过面,哪里来的仰慕? 就算是见过面,谁又敢这么大胆子仰慕他?真是张嘴就知道说胡话。 皇帝:“既然如此,朕就做了这个媒人,希望北疆公主与誉王永结同心,同时也希望北疆能与楚国相安无事。” …… 这天回去之后。 楚予宁拉着温似锦的手,将她拖回了房间。 他情绪不对劲的时候,就喜欢叫她的全名。 “温似锦,你为什么希望那个北疆公主嫁进来?” 温似锦继续装傻充愣:“我不是说了吗?人多热闹!” “人多热闹?”楚予宁笑了笑,“既然王妃喜欢人多点,那不如我们来生个孩子?” 他拉着她,将她压在床上。 温似锦看这个人是打算来真的,“王爷,你哪根筋又不对了?” 楚予宁抓着温似锦的手,放在她头上,“你有句话说的不错,府上人丁单薄,多个人多份热闹,是时候该添个孩子了。” 他紧接着去解开她的衣带,手有意无意地从她腰间,往肩窝处滑过去。 温似锦还没做好这个准备呢,“等等……等一下!我有话要说。” 楚予宁:“你要说什么?别浪费时间了,现在加把劲,说不定明年春天就有孩子出来了。” 温似锦一直往后面躲去,她赔笑道:“王爷,你不是说我是傻子吗?傻子生出来的孩子,万一也是个傻子怎么办?你要不要慎重考虑一下下?” “没关系,若真是个傻子,本王就养他一辈子。” 楚予宁俯身凑下去、 温似锦赶紧给侧开头了,“别……” “呵。”楚予宁的动作还真停下来了,就知道她不敢。 他支起身,坐在她旁边。 其实,他就是想试试她。 他是个什么样的人,自己心里清楚。 温似锦是个傻子,那他楚予宁就是个疯子。 他脑子有病,心里也有病,很严重的病。 这辈子,怕是当不了一个合格的父亲。 他从来都不希望自己有孩子。 “说吧,为什么让北疆公主嫁进来?” 温似锦缩着头说:“我觉得她像一个死去的故人,所以……” 所以她想找机会,近距离调查调查。 楚予宁:“像谁?” 温似锦低着头:“赵越身边的那个妾室。” 楚予宁冷冷笑了起来,“温似锦,你凭什么认为本王会要一个当过别人小妾的女人?” 温似锦:“可除了让蔓珊嫁进来,我没有别的方式接近她了。再说了,她也不一定是芝玉,或许就是长得像呢,你岂不是白得了一个美人?” 楚予宁才不同意,“要娶你自己去,本王没这个兴趣。” 他从床上下去,打算离开。 温似锦赶紧扯住了他的衣袖,她小小地摇啊摇,柔声道:“王爷,你就答应我这一件事情,好不好嘛?” 要是她能娶,早就自己上了,哪里轮得到他? 楚予宁果断拒绝:“不可能!” 气得温似锦心口疼,她就没遇过这么难搞的男人,抓起枕头往他扔了过去。 温似锦:“那你走吧,我不想理你了!” 楚予宁:“本王还不稀罕呢!” 他捡起枕头,气呼呼地走出去了。 …… 楚予宁就想不明白了,这事若是放在旁的女人身上,不说大哭大闹吧,也会伤心几天。 可温似锦倒好,她巴不得敲锣打鼓,将那个北疆公主迎娶进来,恨不得她自己上。 怪不得书上说,女人心海底针,还真是难猜。 打又打不得,骂也骂不得,能怎么办? 这边,秦胜看着楚予宁被赶出来了,他偷笑了一声。 “王爷,是不是因为北疆公主,王妃和你吵架了?” 楚予宁:“你怎么知道?” 秦胜瘪了瘪嘴:“属下就算用脚趾头想,也想得出来,王爷这大晚上的被赶出来,肯定是和王妃吵架了。” 楚予宁抱着枕头,往自己房间走去。 “那你还站在这说风凉话?还不替本王想个法子。” “这要看王爷是怎么想的了。” “什么意思?” 秦胜笑了声,“王爷想和王妃关系更进一步吗?” 楚予宁敲了下他的头,“你觉得呢?” 那自然是想的。 这种不冷不热的相处关系,对他来说有点儿煎熬。 秦胜:“这样的话,属下倒是有个方法。” 楚予宁:“快说,别卖关子了!” “王爷不如就把那个北疆公主娶进来……” 秦胜还没说完,又被楚予宁给敲了一下。 楚予宁:“你这想出来什么馊主意?要是真娶了北疆公主,这府里岂不会鸡飞狗跳?” “府里闹得越大,不就说明王妃心里有你吗?” 秦胜嘿嘿一笑,“这女人都是爱吃醋的,要是王妃看到你和别的女人卿卿我我,她自然会想方设法来讨好你,到时候王爷在顺势而下,岂不是手到擒来?” 楚予宁细细琢磨了一下秦胜的话,“那北疆公主怎么解决?” 秦胜:“她只是你和王妃之间的调和剂,没用了放边上就是了。一个异国女人,能起什么风浪?” 楚予宁换了只手拿着枕头,“你确定这个方法对温似锦有用?” “属下保证,只要王爷按照我说的去做,王妃肯定会被你治得服服帖帖的!” 秦胜怕王爷不信,拍了拍自己胸脯保证,一脸自信。 楚予宁:“秦胜,要是你的方法没用,本王就把你赶去边关养猪。” 第108章 姐姐不是故意的 几天后,北疆公主嫁进了誉王府。 里里外外,不知道多少人在盯着这桩婚事。 因为是侧妃,所以蔓珊只能从王府侧门进去,也不能穿大红的颜色,处处都要低正妻一头。 有丫鬟在引路:“侧妃娘娘这边请,你的房间要往里走。” “嗯”。 蔓珊随着她们,进了自己的婚房。 她乖乖地坐在床上。 “侧妃娘娘,你在这里等一下,王爷等会就来了。” …… 等丫鬟离开之后,蔓珊把头上的盖头给扯下来了。 她眼底含着笑意,打量了这屋子里一圈。 誉王府财大气粗,怎么连间像样的屋子都没有,竟然让她住在这么简陋的地方? 这是故意给她一个下马威吧。 …… 此刻,温似锦正在吃着南云斋刚出炉的糖炒栗子,吃得不亦乐乎。 倒是桃夭急了,“王妃,你不能这么不管事啊?那北疆公主都进门了,你得想个法子,好好给她个下马威才是!” 温似锦瞥了她一眼,“你之前顶替我的时候,我也没给你下马威呀!” 桃夭脸色一白,“奴婢这不已经痛改前非了吗?今后都唯王妃你马首是瞻!” “行了,别和我贫嘴。”温似锦抬头往外面瞧了一眼,“时候不早了,我得去见见这位侧妃。” 她起身,就要往门外走。 桃夭:“王妃,你就算要见侧妃,也不是今天啊,王爷刚刚去了她房间呢!” 温似锦:“你说王爷去了她房间?” 桃夭:“是啊,刚才去的。哎,王妃,你是真的要小心点了!” 温似锦突然觉得,手中的板栗没那么香了。 她又坐了回来。 楚予宁竟然真的去了蔓珊的房间? 那这个男人,日后怕是不能要了。 她很有洁癖的,不喜欢被人碰过的人和东西。 桃夭看温似锦这般深思的模样,以为她在筹划如何争宠。 “王妃,你也不要怪王爷,今晚毕竟是侧妃进门的第一夜,他们总是要睡在一起的。你要担心的,这第二夜第三夜,他们是不是还在一起……” “不行!” 温似锦拍了下桌子。 楚予宁该不是以为,这个侧妃是给他娶的吧…… 桃夭:“王妃,你千万别激动啊,小不忍则乱大谋!” 温似锦心想,“我等不了明天了,我现在就要去见蔓珊。” 她要确认,蔓珊到底是不是芝玉。 走出几步后,温似锦拉着桃夭一起。 是不是用了易容术,桃夭应该看得出来。 …… 于是,王妃带着丫鬟,气势汹汹地去了侧妃的房间。 在府上的人看来,这不就是争风吃醋吗? 温似锦已经来了蔓珊的房间门口。 丫鬟挡着她,“王妃,你现在可不能进去,王爷和侧妃在里面,你不合规矩啊……” 温似锦悄悄说:“你放心,我不会打扰他们的,我就从这缝隙里看看。” 她拉着桃夭,走到窗户边。 打算戳一个洞,让桃夭看看清楚。 丫鬟的脸色五彩缤纷,哪有这样偷看别人洞房的? 实在是不知羞耻,太不合规矩了。 “王妃,你们这不太好吧!” 温似锦:“嘘,我就看一眼,等下就走了。” 当温似锦盯着这个缝的时候,窗户突然被推开了。 落入她眼帘的,正好是楚予宁的脸。 楚予宁低头看着温似锦:“这大晚上的,王妃跑过来干什么呢?” 就在一个时辰之前,秦胜让楚予宁来侧妃的房间,他说温似锦一定会眼巴巴地赶过来。 原来秦胜那小子没有骗人。 温似锦的视线完全被楚予宁挡住了,她根本看不到蔓珊,桃夭肯定也看不到了。 “可恶,你为什么挡着我?” 楚予宁眼底勾着笑意:“本王与侧妃的洞房花烛夜,你来凑什么热闹?” 温似锦完全没在听楚予宁说什么,“王爷,你能不能不要站在这里?” 这话落在楚予宁耳朵,心想:温似锦这是让他离开侧妃的房间? 这个女人,果然是吃醋了。 楚予宁:“不,本王偏要站在这里!” 温似锦快要气死了,她就想带着桃夭过来,确认一下蔓珊是不是用了易容术. 偏偏楚予宁还挡着不让看。 她生气了,非常生气! “行,你不走的话,我走!” 温似锦回头看了眼桃夭,“我们走吧!” …… 温似锦还不知道,这件事情被府上的下人已经传成什么样了。 他们都说,王妃大闹侧妃新婚夜,她想强行带王爷离开,王爷不肯,王妃彻底失宠…… 就在温似锦离开之后,楚予宁也跟着出去了。 剩下蔓珊,一脸茫然。 这不是她的洞房花烛夜吗? 怎么一个个来了,还一个个都走了? …… 第二天。 按照楚国的规矩,侧室要给正室倒茶请安。 温似锦已经等这一刻许久了,她就想近距离地见见蔓珊的脸。 这在旁人看来,王妃是迫不及待想惩治侧妃,醋坛子果然打翻了。 蔓珊端着茶,走到温似锦跟在。 她屈膝行礼,完全没有摆公主的架子。 “请姐姐用茶。” 温似锦瞧着蔓珊,越看越像芝玉,十四五岁的样子,喊起“姐姐”来,嘴还挺甜。 她侧首对桃夭,小声说:“你看看是不是用了易容术?” 桃夭:“得用水试一试才知道。” 用水试一试……温似锦看向蔓珊手中的这杯茶。 她接过茶,手不小心一抖,故意将茶泼到了蔓珊脸上。 这下一来,又坐实了王妃因妒生恨、欺负侧妃的流言…… 温似锦站起来,她拿着手帕,帮忙去擦蔓珊的脸。 “不好意思啊,姐姐我不是故意的。” 蔓珊在强忍自己的愤怒,“我知道姐姐不是故意的,我下去换身衣服再来。” 温似锦:“嗯,你去吧。” …… 蔓珊离开之后。 桃夭说:“王妃,奴婢可以确认,她没有用易容术,本身就长这样。” 温似锦的脸色冷下来,“是啊。” 蔓珊长得和死去的芝玉一模一样,还真是凑巧得很。 不,如果她就是芝玉呢? 温似锦得找当日那个狱卒确认一下,芝玉到底是不是真的死了。 倘若死了,尸体又在何处? 第109章 让我去收租? 这会儿功夫,蔓珊已经换好衣服过来了。 她重新端了一杯茶,递给温似锦,“姐姐这回可要拿稳了,莫要再摔了。” 温似锦这回接稳了,她有意无意地说起:“妹妹啊,我瞧着你有点面熟,我们以前可见过吗?” 蔓珊:“我自出生,便一直生活在北疆。如果你与我先前见过,那你可是有去过北疆?” 一个闺阁女子,若是从楚国去了北疆,显然会引来非议。 蔓珊无疑是给温似锦挖了一个坑。 温似锦听着蔓珊的话,这人还真是滴水不漏。 她得找个法子试试,蔓珊究竟是不是芝玉? 温似锦正想说些什么,看到楚予宁从后头过来了。 这大白天的,他从前鲜少在家,今天却出现了,是怕她苛责了他的爱妾吗? 楚予宁走过来,挡在蔓珊面前。 隔绝了她们俩的视线。 他对温似锦说:“蔓珊她身子不舒服,你别这样欺负她。” “你说我欺负蔓珊?”温似锦脸色一愣,手叉着腰,“我哪里欺负她了?” 楚予宁看着地上的茶水:“你故意把茶泼在蔓珊脸上,当本王不知道吗?你啊你,就是小肚鸡肠,嫉妒蔓珊年轻美貌、又温柔体贴……” 温似锦简直快无语了。 他们才认识多久啊,楚予宁就帮着蔓珊说话了。 狗男人就是狗男人,一点都不可靠,这么快就喜欢上别的女人了。 温似锦:“行,我就是小肚鸡肠,我就是嫉妒她,你满意了吗?” 楚予宁心想:看吧,温似锦果然承认了,她就是嫉妒了。 秦胜说的:这追妻攻略第一步,就是故意对别的女人好,让她吃醋。因为她喜欢他,才会吃醋…… 楚予宁:“本王不许你以后再欺负蔓珊了,不然的话……” 温似锦:“不然的话怎么样?你要休了我吗?” 要休就赶紧休,她还巴不得呢! 蔓珊趁机走过来,她的确温柔得体,不失礼仪。 “王爷,姐姐她没有欺负我,你不要怪她,是我自己没拿稳茶杯,才让茶水洒了的。” 她的手下意识搭在楚予宁手腕上。 楚予宁皱了皱眉头,把手背在身后。 他清了清嗓子,对蔓珊说:“你可是一国公主,既然嫁了进来,那本王是绝对不会让你受委屈的,以后没什么事,就待在你的院子里,不要过来给她请安,知道了吗?” 蔓珊:“多谢王爷关心,可我还是想和姐姐多走动走动,姐姐她对我挺好的。” 楚予宁:“你和她有什么好走动的?你是本王的人,我们两个好好相处才是最重要的。” 蔓珊低头一笑,说不清的温柔娇羞。 温似锦瞧着这二人卿卿我我,是完全把她当作空气啊。 这偌大的王府,怎么就开始变得拥挤了呢? 楚予宁振了振衣袖,“来人,送侧妃回去休息,别让那些不相干的人去打扰她。” “王爷,那我就回去了。” 蔓珊随着那些丫鬟离开了。 …… 温似锦说:“既然蔓珊走了,那我就不必在这里碍王爷的眼了!” 她也打算离开。 楚予宁拉住温似锦的手,将她摁在了椅子上。 他欺身压过来,“本王还没允许你走呢。” 温似锦:“你不赶紧去陪着你的侧妃,在这里耽误时间干什么?” “陪,那自然是要晚上陪的。”楚予宁唇角带起几分笑意,“现在这大白天的,得办正经事。” 温似锦一抬头,都能碰到楚予宁的鼻梁。 这……算是什么正经事? 楚予宁勾了勾手,下人拿着几叠账本过来。 他说:“本王看你实在闲得慌,但誉王府可不养闲人,你总得做点事吧。” 温似锦瞧着他的眼神,简直全是坏心思。 “你要我做什么?” 楚予宁把这些账本都塞在温似锦手里,“这是府里一部分的商铺地租明细,今天是十五,正是收租的日子,本王看府上就你最闲,那你就去收租吧。” “收租?”温似锦挑了挑眉。 她对于钱财相关的事情都挺感兴趣的。 “就我一个人去?” 如果就她一个人的话,那她卷款逃走,岂不是很方便? 楚予宁:“自然有管家和下人,带着你去。” 温似锦的喜悦值顿时减了一半:“好吧,那我勉为其难,就帮你去收租。” 楚予宁转身之际,眼眸中浮现出笑意。 秦胜说的:追妻攻略第二步,就是适当地展示自己的财富。 让温似锦亲自去收租,才能让她最直观地感受到誉王府的财富。 这的确是个好办法,楚予宁很想夸自己几句。 他可真是聪慧,能想出如此妙计。 …… 温似锦拿着这厚厚几大叠账本,随手一翻。 这些店面都是在长安城里最繁华的地带,一间铺子的月租就在五十两到一百两不等。 这么多家的话,单凭收租,誉王府一个月得赚多少钱啊! 温似锦只知道楚予宁有钱,没想到他这么有钱。 这不比她当那个暗阁阁主来钱快吗? 管家在催促着了:“王妃,我们还是快些出发吧,不然天黑了也收不完。” 温似锦:“嗯,出发,走吧。” 桃夭毛遂自荐:“王妃,奴婢自小学得些算账的本事,要不你带上奴婢一起吧。” 桃夭知道自己还能活着,是因为有几分本事,可易容术,温似锦也学得差不多了。 她要是想不出点什么新法子,估计在誉王府就待不下去了。 到那时候,她该去哪里生存啊? 温似锦仔细打量了桃夭几眼,她面相精明,有几分心机,的确比兰心那个傻白甜更适合。 “行了,就带上你去吧。” …… 他们一行人,先去西街那边收完了租,再去了北街。 北街的地段稍微不是很繁华,来来往往的人,三教九流都有。 温似锦下了马车,跟着管家一行人,去了张家米铺。 刚走进去,这家铺子的老板就在骂骂咧咧,甚至还动手打人。 “你这败家娘们,看我今天不打死你!” “老子娶了你,真是倒了三辈子的霉!” “倒霉东西,我打死你……” 第110章 欠钱不还是大爷 一个年轻妇人被他打得满身是伤了。 温似锦看到后不太高兴,她今日是来收租的,这小两口是在干什么呢? 她故意咳了两声:“咳咳……” 桃夭走过来,说:“张老板,你已经有一年没交租金了,前前后后加上利息算起来,一共是八百两,今天一次性交清楚吧。” 张老板立刻面露难色,“哎呦,我说王妃啊,小的今年生意不大好做,一直没赚上钱,能不能再宽容宽容?” “真的没赚上钱啊?” 温似锦打量了下面前的张老板,见他衣着华贵,都是绫罗锦缎。 这可不便宜啊。 张老板苦哈哈:“真的,小人不是不想交租子,是实在拿不出钱,今年娶了这败家娘们,把财运都给倒霉完了。” 他说着说着,还打算对旁边的女人动手。 “你这倒霉催的,就是你害得我今年生意做不成,看老子不打死你!” 张夫人哭哭啼啼的,也没处躲,只好往温似锦这边跑来。 “王妃,你救救我,你救救我……” 温似锦让人搬张椅子来坐下了,“张老板,交不出租金,打老婆可不好吧。” 张老板说得痛心疾首:“王妃,你是不知道,这娘们霉气有多重,自从她进了我家门,我是一笔生意都做不成,每天都在亏本啊。” 桃夭骂了句:“这生意不好全怪你妻子,我看啊,张夫人跟了你,才是倒了八辈子大霉!” 张夫人一直在哭,她无意露出的手腕上全都是伤痕。 她抹了抹眼泪:“王妃,你再问他要租金,他怕是要打死我了。” 温似锦:“放心,等我讨完了租金,我带你们去官府办理和离。” 张夫人下意思伸手拉了下,“王妃这……” 温似锦最看不惯这种就知道打老婆的男人了。 “张老板,我不管你说什么,今日的租金必须交上。不然的话,你这家铺子,我们可就收回去了。” 她比了个眼神。 王府的那些小厮围过来了。 古往今来,收租或者讨钱的话,总得带几个打手。 不然就凭原主这傻憨憨的样貌,旁人都以为好欺负呢。 张老板看是要动真格的了,他一下子就慌了,跪在地上。 “王妃啊,不是我不想交钱,是实在拿不出来啊,前几日把钱都放在赌庄里输光了,眼下是山穷水尽。你再给我几天时间,我一定能筹到钱。” 温似锦看过账单了。 这人都欠了一年了,每次来讨债的人,都被他打发走了。 但她可不行。 “如果我不宽容呢?” “那小的……小的只有死在这儿了!” 张老板作势就要往墙上撞去。 张老板要是死了,被有心人添油加醋,可就演变成温似锦为钱财逼死穷苦人的事情了,对她的名声很是不好。 温似锦心想:看来不论古今,欠钱的都是大爷啊! 张夫人眼看着自己相公要撞墙了,她赶紧走过去拦着他。 “相公啊,你要是死了,我可怎么活?” “你死了,我就和你一起去了……” 温似锦瞧着他们二人,张夫人才被打了一顿,现在还为了他要死要活的。 张老板回头看温似锦:“王妃啊,你看见了吗?我要是死了,我家娘子也会跟着死的,到时候,就是两条人命啊。你真的不能再给我几天时间吗?” 事情到这一步,温似锦也算是看明白了。 这对夫妻是在同她唱戏呢! 就为了不交租金,先是演了一出家暴的戏码,现在又演一出殉情的好戏。 有这能力,好好去赚钱不行吗? 为了几百两银子,也是够可以的。 温似锦就知道,楚予宁让她来收租准不是什么好事。 他就是故意的。 这个狗男人,就想把难题丢给她。 温似锦不耐烦道:“行了,你们要殉情就赶紧的,棺材钱最少也得二十两,你们两个人,就得四十两。” 张老板刚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听到这句话,整个人都傻了。 他演了这么久的戏,竟然没能感动温似锦? “王妃,这……这不能啊!” 温似锦看了眼桃夭。 桃夭立马就明白温似锦的意思了,她带着两个小厮过去,“把他们给抓起来送官府,就说欠钱不还!” 很快,就有人拖着张老板和张夫人出去了。 快要出门的时候,张老板忙说:“别送我去官府,我还……我还钱!” 桃夭指着他鼻子说:“你不是没钱还了吗?” 张老板:“我仔细想想,好像还有点,凑一凑应该是可以的。” 桃夭:“那快点吧!” 张老板找了许久,总算是找出了银子,他拖拖拉拉地不太想交出去。 这是最后的积蓄了。 如果交了租金,接下来就要喝西北风了。 桃夭一把抢过来,她仔细打点一番,“诶,少了五个铜板呢?” 说话的功夫,桃夭已经把张夫人头上的簪子拔下来了。 “就拿这个抵债吧。” 温似锦淡淡笑了笑,“既然已经齐全了,我们走吧。” …… 回到马车上,温似锦叹了声气。 “这收租可不是件轻松事,我算是体会到了。” 等回去,她一定要好好骂楚予宁一顿,将这劳心劳力的事情给她办。 突然,马车停下了。 温似锦差点撞到了头。 “外面怎么了?” 桃夭:“奴婢下去看看。” …… 是刚才那个张夫人追过来了。 桃夭:“张夫人,怎么是你?” 张夫人支支吾吾,一脸蛮为难的样子,“我是来求王妃的。” 温似锦掀开帘子,看向张夫人,“你求我干什么?你不是和你家相公恩恩爱爱吗?” 张夫人直接就跪下了,“王妃啊,你是不知道,自我嫁给他,他对我是非打即骂,今天这一切,其实都是真的。” “那你求我为你主持公道?这清官都难断家务事呢。” 温似锦可没有那么闲,随便就去插手别人的事情。 张夫人:“王妃你之前在铺子里说,可以带我们去官府和离,可是真的?” 她实在是没办法过下去了,可他不会愿意给她休书的。 只有和离这一条路。 按照律例,和离的话,要么双方都愿意,要么由一个有头有脸的人物来作保。 第111章 你们可以回家了 温似锦:“我在铺子里的确说过,我是可以让你们和离的。可你不是对你那家暴的夫君浓情蜜意吗?” 有些人可以救,有些人没必要救。 她是见不得打老婆的男人。 可有些女人逆来顺受,刚被打了,就和相公恩恩爱爱。 这样的女人,何必救呢? 张夫人哭得十分凄惨,“王妃,我那都是不得已,我若是对他有一丁点的不顺从,他就会往死里打我。你行行好吧,就帮我离开他。” 温似锦瞧着她手腕上、以及脖子上的伤。 这伤口很新,时间不久。 犹豫了会,温似锦从马车上走下来。 她对张夫人说:“就算我帮你们和离,也需要你们当初的婚书。” 张夫人很激动:“我这就去找……” 可她一转身,心想:若是回去的话,他肯定是不会答应去和离的。 “王妃,要不你和我一起去吧,有你在,我家那位不敢放肆的。” 温似锦眼下收了这么多租金,还有这一大帮子人,若是跟着她来来去去,也不太方便,便只带上桃夭了。 她们刚才是坐车去的,现在是走路过去,难免有些面生。 眼看着周围的人越来越少。 桃夭望着前面的张夫人:“还要走多久才到啊?” 张夫人赔笑道:“快了快了,马上就到了。” 桃夭意识到不对劲,她拉着温似锦的衣袖,低声说:“王妃,这个女人不太对劲。” 温似锦眼底有淡薄的笑意,“是啊,是不太对劲。” 就在这时,张夫人回头。 她手里拿着包什么东西,对着温似锦和桃夭一洒。 纷纷扬扬的白粉落下,钻入温似锦和桃夭的鼻息里。 不一会儿,她们两个就倒下去了。 张夫人拍了拍手,她得意洋洋地看着地上两个女人,“出来吧。” 从巷子里走出来的,就是她那位好相公。 张夫人说:“老张,这两个女人应该能卖上个好价钱。” 张老板将温似锦和桃夭抬到后面的马车上。 “好久都没生意了,今天是送上门的,不要白不要。” 他们这对贼公贼婆,表面上是开米铺的,暗地里是干贩卖人口的勾当。 毕竟正正经经地做生意,哪里赚得了大钱? 可不,他们瞧上了这些年轻貌美的姑娘,一个人就能卖几百两银子呢! …… 马车一路颠簸,摇摇晃晃的。 温似锦悄悄从麻袋里探出头来,她三五下解开了自己手上的绳子。 自从那会被北疆五皇子绑走,温似锦就学会了解绳的技巧。 张夫人的确很不对劲。 如果说她经常被家暴的话,那么身上应该有旧伤。 可她身上只有新伤。 显然是为了做戏,刚刚弄出来的。 至于那些迷药,在温似锦面前简直是班门弄斧, 像张夫人这样拐卖少女的人贩子,在温似锦那个世界也很多。 比如被丈夫欺凌寻求帮助的妇人,再比如手脚不方便前来问路的老人…… 她们扮演一副很委屈很可怜的模样,引发年轻女子的同情,再把这些年轻女人给带到角落里,迷晕、贩卖。 遇到这样的人,千万要小心谨慎,不能听信他们。 …… 温似锦轻轻打开窗户,把信鸽传过来。 她扯下一小块布,绑在信鸽的腿上。 暗阁的人看见后,自然知道该怎么处理。 现在,温似锦就是故意要跟过去看看,他们的老巢在哪里。 …… 半个时辰后,马车停了。 温似锦继续装晕。 有人把她们扛下来,往里头的破房子里走。 这屋子里还关了许多人,都是年轻貌美的女子,都是因为迷药而昏迷不醒的。 温似锦被送进来后,门就锁上了。 那些人还得去物色新的“货物”。 温似锦拿出一个小瓶子,给每一个女子都闻了一下。 这是蒙汗药的解药,过不了多久就能醒来。 忽然,温似锦发现了角落里的温如雪。 她把温如雪扶起来,“你怎么会在这里?” 温如雪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看到是她的姐姐,一下子就扑过去了。 “姐,我就知道你会来救我的,我终于找到你了。” 温似锦被她这一抱,还真有点手足无措。 “你告诉我,怎么在这里的?” 温如雪:“我听说你被人卖去了北疆,所以就打算去北疆找你,没想到被人给打晕了,然后就在这里了。” “先不说这些了。我得去把这些人放出去。” 温似锦拔出发簪从门缝里钻进去,不一会儿,就把那锁给打开了。 门打开了。 之前那两个看守的人赶过来了。 温似锦动了动她的指环暗器,几根针刺入了他们心口。 一瞬间,这两个人就七窍流血、倒地身亡了。 温似锦之前在组织里,也不是靠武功的,她是靠钻研各种暗器和毒药,对付这几个地痞无赖,还算轻松。 而且顶着原主这张单纯无害的脸,他们都以为她是那种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更具有迷惑性了。 温似锦对着这两人踢了几脚,可惜死得太快了,还有些话没问呢。 不过问张家那对贼公婆也是一样的。 她说:“现在,大家可以走了。” 这些女子们都十分激动。 “我们真的可以回家了吗?” 温似锦点点头,她把门给完全推开了。“是的,你们可以回家。” 门外的光线照进来,把这一片的阴暗都赶走了。 她们已经好久不曾见过太阳了。 “太好了,可以回去了!” “姑娘,可真是太感谢你了!” “要不是你,我们都要被卖去那些青楼妓院了,一辈子都逃不出去……” 温如雪拉着温似锦的手臂,介绍道:“这就是我姐姐,温府的千金,我早说了,我姐姐会来救我的。你们看,她果然来了。” 说话的时候,她一脸骄傲,比自己干的还要骄傲。 众人这下有些惊诧了,不是说温家那位大小姐,是个大字不识几个的草包吗? 竟然能救了她们这么多人。 可见传闻不能信啊! 不过,她们的脸色很快就变得焦虑起来。 现在是安全了,可是…… 第112章 你不要凶她好不好 这些人当中,有一大部分都是孤女,无家可归。 就算现在可以回家了,也没有地方去。 温似锦问:“怎么了,你们不愿意回家吗?” “不是不愿意回,我们是无家可归。” 一个穿着紫衣服的姑娘,说:“我母亲早亡,只有一个爱喝酒赌钱的父亲,他原本就想着把我给卖到妓院,我若是回去了,也会被卖掉的。” 温似锦瞧着她们,粗略估计了一下,这没地方去的有十二个人。 “这样吧,你们随我回去。我前段时间买了家戏楼,正好缺人手,你们若是想学唱戏,可以随戏班子里的师父学唱戏,日后也能赚点钱养活自己。若是不想学唱戏,就在戏楼里打打杂。” 这十二人面面相觑,想了一会,这对她们而言是最好的去路了。 她们纷纷跪下。 “姑娘大恩大德,我们一定会铭记于心的。” “谢谢姑娘给了我们一条活路。” “……” 温似锦提前给暗阁传了信。 她没想到是风影过来了。 风影得知温似锦打算把她们安插在戏楼里,笑了笑:“阿锦,你最近越发喜欢做好事了。” 温似锦认为之前那个酒楼,不太方便传递消息,所以办了个戏楼。 表面上是唱戏的,实际里是暗阁中人走动消息的。 温似锦:“这些姑娘年轻美丽,只要稍微用点心,就能把戏楼给带火起来,到时候,不就能赚很多银子吗?” “还是你想的周到。”风影:“我先送你回去吧,等下有来接她们的人。” “嗯。”温似锦随着风影上了车。 温如雪眨巴着水汪汪的眼睛:“姐姐,我可以和你一起走吗?” 连桃夭那个女人,都能跟在温似锦身边,凭什么亲妹妹不行呢? 温似锦犹豫了一下,她看这荒郊野外的,温如雪一个人在这里,确实容易出事。 她朝温如雪伸手,“我拉你上来吧。” 温如雪很高兴,“谢谢姐姐!” …… 一路上,温如雪时不时地看向桃夭。 她很好奇,这个曾经易容顶替温似锦的人,为什么还能活着? 桃夭被盯得越发心虚,她与温如雪有过一面之缘,心里挺忌惮温如雪的。 温如雪把桃夭拉开,自己坐在温似锦身边,“姐,我不想回温府。” 自从大婚之日被土匪劫走,所有人看温如雪的目光都很奇怪。 就连温鸿,看她也是带着几分怜悯的。 她其实也是无家可归的人啊。 温似锦:“那你想去哪?” 毕竟温如雪是为了去找她,才遇上人贩子的。 她又不是冰块做的,怎么能没有感情呢? 温如雪弱弱地说:“我可以和你一起在王府吗?” “我也不会打扰你和姐夫,你们要是不高兴,我就住几天,会搬走的……” 她的手一直在抓着衣袖,看上去忐忑不安。 温似锦想到今天上午,楚予宁为了维护蔓珊还凶她,她这口气一时半会消不了。 “好吧,我带你回王府。” …… 风影不便出现在誉王府,便早早离开了。 温似锦一走进去,看到楚予宁一脸急匆匆打算出门。 结果,楚予宁看到温似锦,脸色就大变了,由担忧转变为惊喜、再到愤怒。 “本王让你去收租,你都去哪了?” 他紧紧抱着温似锦,无论她怎么推都推不开,都快要勒死了。 她没有按时回来,他差点以为她又跑了。 这一次,该找多久,才能把她找回来呢? …… 温似锦都没想到,这还在门口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楚予宁的拥抱确实太激动了些。 “王爷,我没……没去哪,就是遇上了点小麻烦。” 温如雪走了过来:“姐夫,姐姐一直和我在一起呢,她没去哪。你不要凶她好不好?” 楚予宁瞥了温如雪一眼,就是和她在一起,才不让人放心呢。 “本王让你去收个租,都这么晚才回来,下次不许去了,老实在家里待着。” 温似锦默默地将他骂了一百遍。 明明是他让她去的,现在又不让她去了。 这狗男人,还真是朝令夕改。 温似锦不大高兴:“我累了,想先去休息了。” 她从他旁边离开。 温如雪也跟着进去了,她悄悄地露出了笑容。 …… 剩下楚予宁站在原地。 他还没搞清楚发生了什么,就是觉得温似锦对他冷漠了许多。 “秦胜,你说的那些馊主意到底有没有用啊?你看看,王妃现在是越发冷淡了。” 秦胜挠了挠脑袋,“王爷,这……这要耐心点啊,你刚才就太急了,可不前功尽弃了吗?” 楚予宁:“那本王要如何做?” “王爷,你接下来继续假装去侧妃那过夜,然后等着王妃炉火中烧吧,她一定会来主动来讨好你的。到时候,你就顺水推舟……嘿嘿嘿。” “你确定?” “确定!” …… 这天夜里,桃夭有意无意地和温似锦说:“唉,王爷今天又去侧妃那儿了。” 温似锦原本在吃着桃花酥,她吃着吃着,突然觉得桃花酥也不脆了。 这一天天是怎么了,板栗不香了,桃花酥也不好吃了。 “去就去吧,我还能拦着他不成?” 桃夭:“王妃,你这样消沉可不行啊,得想办法把王爷的心拉过来。如果你不方便亲自过去,你就亲手做点东西,让奴婢送到侧妃那,就说你担心王爷晚上饿肚子……” “桃夭啊,你鬼点子还真多。”温似锦:“不过我要是亲自做点什么东西吃,王爷怕是恨不得掐死我,还是算了吧,不管他们了,随他们恩恩爱爱吧。” 温如雪表示赞同:“姐姐说的对,这男人啊,喜新厌旧是常事,对付了这个蔓珊公主,还有别的什么小三小四,姐姐还不如不管,自己过自己的日子。” 温似锦:“你倒是想得通透。” 温如雪让人摆好了棋盘,“姐姐,我听说你最近喜欢下棋,长夜漫漫,不如我们来下棋吧。” 下棋最能看出一个人的性格和手段。 温似锦也想和温如雪对弈一番,看看这个女人到底是什么心思。 “好啊,不过我棋术不精,你可要让着我。” 众所周知,原主是一个草包,就算最近研究下棋,也好不到哪去。 温似锦可不能露馅了。 第113章 大美人儿,我想你了 这一盘棋,下得并不舒心。 温似锦在装,温如雪未必没有装。 她们都在刻意收敛自己的锋芒。 “呀,我不小心下错了。”温如雪惊讶一声,她捡起那颗棋子,就要重新落下。 温似锦打了下温如雪的手,“落子无悔。” 温如雪撒娇道:“姐,我刚刚没看清楚,你让我改一下好吗?” “事不过三,你已经改过三次了。” 温似锦脸色淡漠,慢慢地捡起棋盘上的死棋,“这局,你输了。” 虽然温似锦已经很收敛了,但温如雪就像是故意的,她没打算赢。 温如雪:“不下了不下了,我不是姐姐的对手。” 她让下人把东西都撤了。 据温似锦所知,她这个妹妹可是个才女,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今天却故意三番两次悔棋,还输了。 呵,有意思。 温如雪:“时辰不早了,也该睡觉了,姐姐,我们上床休息吧。” 她一边脱衣服,一边想要上床。 温似锦指了一片地方,“你睡地上。” “姐姐,我不会打呼噜,也不会磨牙的。”温如雪委屈巴巴,“为什么呀?以前我们都是同吃同住的,我不想睡地上……” 这房间里只有一张床,温似锦不太习惯和别人睡一起。 她这个人,有挺严重的边界感。 “你不睡地上的话,那就出去睡别的房间。” “别……我睡地上。” 温如雪妥协了,她乖乖地钻进被子里,闭上眼睛。 温似锦怕温如雪半夜有什么小动作,她不经意地点燃了安神香。 安神香是帮助人睡眠的,若非外界提供较大的刺激,可以一觉睡到天明。 …… 这天半夜。 楚予宁每次都是假装去蔓珊那儿走一圈,然后又默默地回到书房。 他就是故意做给温似锦看的,看看她会不会吃醋。 结果一连几天了,温似锦那边什么反应都没有。 而且,温似锦每天不是吃吃喝喝,就是和她那妹妹下棋喝茶,日子过得好生惬意。 倒是他自己熬不住了。 突然,书房的门被人推开了。 楚予宁猛然抬起头,温似锦从外面走进来。 原来秦胜的法子不是没有作用啊,温似锦还真的主动过来找他了。 楚予宁脊背绷直,清了清嗓子,正要说几句。 温似锦呆呆愣愣地往他这边走来,然后一把抱住了他的腰。 记忆中,这个女人很少这么主动,楚予宁浑身僵硬,站在原地不敢动弹。 “你……你怎么大晚上的过来了?” 温似锦的头在楚予宁怀中蹭了蹭,她总是能不经意地三两下撩拨他。 此时的她,眼神空洞,没有神采,脸有些肉肉的,看起来像个小包子。 温似锦说:“我想你了。” 她的声音软软糯糯的,一点都不像平时。 因为这个拥抱,楚予宁这些天对温似锦的埋怨已经烟消云散了。 面对这么可爱的小肉团子,谁还能冷得下脸呢? 可是楚予宁不明白,为什么温似锦对他忽冷忽热的。 这就是所谓的欲擒故纵? 好吧,他承认,她的确做到了。 就当楚予宁想回抱住温似锦的时候,她抬起头,说了一句。 “我的大美人儿,晚安……” 然后,温似锦渐渐松开手,转身往回走。 她还特别礼貌地,把门给关上了。 楚予宁内心有点无奈,原来又是梦游啊。 太医说,人在梦游的时候,千万别去吵醒她,不然会有生命危险。 楚予宁只好跟着温似锦,一路看着她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 第二天。 温似锦醒来的时候,发现温如雪就睡在她身边。 奇怪,她不是应该睡地上面的吗? “你什么时候上来的?” 温如雪一脸无辜,“姐,你忘记了吗?是你拉着我上来的,不是我自己爬上来的。” “是我?”温似锦回想了一下,什么都记不清了。 她沉下来一想,难不成自己是有梦游症吗? 不对劲啊,之前在组织里那么多年,也没人说过她梦游…… 难不成是原主梦游? 嗯,应该就是原主。 温似锦先温如雪一步,下了床。 “我今天要出门一趟,你就待在房间里不要乱走。” …… 温似锦让暗阁的人将姓张的夫妇给抓来了。 就关在城郊一破房子里。 这房子偏僻破旧,无人会来路过,里面织满了蜘蛛网,到处都是虫蚁爬来爬去。 张老板和张夫人都被五花大绑,扔在了草堆里。 虫子老鼠在他们身上四处乱爬。 温似锦走过去,那些老鼠一溜烟地跑开了。 她拿出了塞进他们嘴里的棉布,“你们干这个拐卖少女的勾当,多久了?” 张老板:“没……没多久啊,我们还没害过人,就遇上了王妃你。” 张夫人:“王妃大人有大量,放我们一马吧!” 温似锦见他们不肯说实话,便拿出随身携带的匕首,直接扎在了张老板手上。 手起刀落,切掉了他左手的大拇指。 温似锦:“本人心胸狭隘,最是记仇,你们最好说实话。不然,我就一刀一刀地把你们两个剁成肉泥,扔在这儿喂老鼠。” 张老板疼得哇哇大叫,他看着温似锦柔柔弱弱的,没想到还是个狠角色。 “说……我们说实话!” 他倒吸几口凉气,“我们已经干了半年了,确实是太缺钱了,没办法……” 温似锦:“天底下缺钱的那么多人,难道个个都去烧杀抢掠吗?你们故意把目标放在这些年轻女子身上,还真是够恶毒的。” 张老板:“是是是,我们恶毒,请王妃放心,我们以后一定会诚心悔改的,绝不再犯。” “我凭什么要给你们悔改的机会?”温似锦:“我昨天在那个地方发现的女子,就有二十几个,那么此前半年呢,你们害过多少?” 张老板脸色为难:“记不太清了,应该有一百来人吧……” “一百多人?”温似锦直接砍断了张老板的一只手,“一百多个年轻姑娘,就被你们如此迫害,想必是赚了不少钱吧。” 被砍断一只手,张老板疼得晕厥过去。 地上一大片的血,吸引了不少蚂蚁过来。 张夫人吓得瑟瑟发抖,眼看着温似锦的目光已经对上自己了。 她不停磕头:“我们错了,我们再也不敢了,求王妃饶我们一条狗命吧……” 温似锦仔细想了几遍。 单单凭这对夫妇,也没办法将一百多人卖出去,而且还不被人发现。 他们背后肯定有接头的人。 昨天看管的两个小喽啰已经死了,估计是听命办事,不是幕后的主谋。 “我问你,和你们接头的人是谁?” 第114章 像毒药一样的好东西 张夫人一直在摇头。 这不能说啊,说了会没命的。 而且她确实不知道…… 温似锦的匕首在手中转了一圈:“我不是个有耐心的人,话只问一遍,你不说的话,我就先挖出你的眼珠子。” 昨天,张夫人就是扮演可怜妇人的形象,来博取同情。 她就是用这双会哭的眼睛,骗了不少同情心泛滥的小姑娘。 这样的招数已经用了很多次吧。 张夫人哀求道:“我真的不知道是谁,接头的那个人特别神秘,他是蒙着脸戴着斗篷的,完全不知道长什么样子……” 温似锦:“那他身上有没有什么特征?” “特征……”张夫人皱着眉头想了下,“对了,他手背上好像有个胎记,有点类似花朵,所以我记得蛮深刻的。” 温似锦:“你把那个胎记画出来给我,我就放你离开,当然是放你一个人离开。” 这样一说,张夫人有了希望,她忙点头答应了。 温似锦随便找了片布给她,“画吧。” 张夫人用手指蘸着她夫君的血,在布上画出了那个胎记。 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 她要是能活下去,才不管他是生是死呢。 很快,张夫人就画好了。 温似锦看到这个胎记,脸色一怔。 这……这不就是她锁骨处的那个蔷薇胎记吗? 为什么……为什么那个人也会有? 这胎记里到底有什么秘密? …… 张夫人面露期待,“王妃,我已经按照你的吩咐做好了,可以放我离开了吗?” “放你离开?”温似锦冷冷一笑,眼中逐渐变得阴狠,“你还真当我说话算话?” “什么……意思?”张夫人顿时浑身恶寒,她下意识往后缩去。 温似锦露出了微笑:“难道小时候没有人教过你们,不要相信坏人的话吗?” 她掏出一个火折子,扔在了地上。 这破房子里面都是荒芜的杂草,火苗迅速地就燃烧起来了。 温似锦拿出锦帕,仔仔细细地擦干净了自己的双手。 也不知怎么的,同楚予宁认识久了,总会不知不觉染上他的许多习惯。 做完这一切后,温似锦转身,从火光中离开。 至于身后的那两人,将会同这一场火,消失不见。 …… 温似锦带着这幅画回去。 回去的路上,她遇见了安阳郡主。 自从楚予安病愈,温似锦就没见过她。 一别也有个把月了,温似锦倒觉得,楚予安更加容光焕发了。 楚予安正坐在那酒楼里,身边是一群争先恐后讨好她的男人。 她手里拎着酒坛子,眉眼都是笑意,举手投足潇洒肆意。 只是温似锦觉得,她眼中的笑,看上去那般冰冷,不是发自内心的。 忽然,楚予安也发现了温似锦。 她偏头一看,勾起了唇角。 “我那臭弟弟的小娘子,你这一个人,是要去哪儿?” 温似锦只好走了过去,“郡主大病初愈,还是少喝点酒吧。” “啧啧,一看就是个乖孩子。”楚予安拉着温似锦过来坐下,“酒可是好东西,像毒药一样。” 温似锦:“像毒药一样的……好东西?” 温似锦不喜欢烂醉如泥的人,可楚予安不一样,反倒是给她添了万种风情。 世上谁不爱美人呢? 温似锦不明白,林轻辞为什么会喜欢上赵柔儿那种女人…… 不过瞧着这周围的人,个个都是容貌出众,而且还百依百顺,不得不说,安阳郡主简直过着天堂一般的生活啊。 楚予安捏了捏温似锦的脸,“喝多了,就能忘记那些不开心的事情了。你要不要试试?” 她本来递给了温似锦一坛酒,但很快又收回去了。 “不,你是乖孩子,我可不能带坏你。不然楚予宁得和我吵架了,他可吵不过我,到时候又得生闷气。” 温似锦莫名笑了,楚予宁的确是不擅长吵架。 她扶着楚予安起来:“天马上就黑了,我送郡主回去吧。” “确定是你送我回去吗?”楚予安:“还是我让人送你回去吧。” 温似锦看过去,杨远就站在后面。 他就这么看着楚予安肆意妄为,但仍然坚定不移地保护她。 “我……自己可以回去。” 楚予安低声说了句:“那你可要早点回去,不然那小子又该发疯了。” 温似锦点了点头,楚予宁发疯是很恐怖的,她确实要早点回去,不能耽搁了。 …… 温似锦离开后,楚予安也觉得索然无味,就回了郡主府。 她一回来,一堆人就围了上来。 “郡主还没有用晚膳吧,我亲手为你熬制了羹汤。” “郡主才不喜欢喝汤呢,我来给郡主捶捶肩吧。” “你们懂什么?郡主在外面肯定辛苦了,她现在需要休息。” “……” 楚予安瞧着这一堆堆讨好自己的男人,可没有她想看见的那个。 “郡马爷呢?” “他啊,一回来就待在书房里,这种人有什么好玩的,郡主你看看我吧,我新学了戏法……” 他的话还没说完,楚予安就离开了。 她走进了书房。 房间里点着一盏灯,林轻辞坐在那儿看书。 他什么都不用做,什么也不用说,只是静静地坐着,就像极了一幅画。 楚予安讽刺道:“原来我的夫君如此用功,这未来不当个首辅宰相,还真是屈才了。” 看到楚予安来了,林轻辞立刻站起来。 他对于她,现在是敬而远之。 “怎么不说话?”楚予安把桌上的书抽过来一看。 宁愿对着冷冰冰的书,也不愿意看着她吗? 很好。 楚予安:“你要是努力取悦我,我能给你的,可不仅仅是京兆尹这个官职。” 林轻辞有着文人自带的那股子清高。 他说:“郡主就这么热衷于羞辱我吗?新科状元,是我凭自己本事考来的。京兆尹这个官职,我自问问心无愧。” “简直是笑话!”楚予安把手中的书扔在地上。 她扬声道:“呵,这朝堂上那么多人才,凭什么是你呢?不就是凭借着你是我安阳郡主的夫君,不然这个官职轮得上你?” 第115章 我要你亲自动手 “你!……”林轻辞手心握拳,却只能生生忍住了。 楚予安是在笑着的,可她的眸光却一寸寸冷去。 “所以你为什么不能一直骗着我呢?只要你一直骗下去,我什么都可以给你,无论是高官厚禄,还是荣华富贵……” 林轻辞看着面前的女人。 许多次,他也在问自己,为什么不能继续欺骗下去呢? 可他与她,本就是一手安排好的。 那些一见倾心的相遇,都是他处心积虑的预谋。 是他复仇的开始。 此后的每一步,都只是朝着他的计划前进。 包括今天晚上,她站在他面前说的这些话,都在他计划之中。 “你问我为什么?何不如问问你自己呢?安阳郡主。” 楚予安:“我?” 林轻辞笑了声,自顾自地往前走了几步。 “你一向是高高在上,随便的一句话,就能让别人家破人亡,你怕是早就不记得了,这对你并不重要。” 楚予安听不明白,林轻辞在说些什么。 “我不记得什么了?” 林轻辞回过头,目光苍凉冷漠。 “郡主忘了就忘了吧,可有些人是忘不了的。” 对这样一朵娇艳高傲的玫瑰,最大的惩罚,就是一步步地将她拉入泥淖,永世被人践踏…… 楚予安觉得林轻辞话中有话,可她不想和他打这个哑谜。 她不得不承认,自己依然喜欢着他。 “我明白了,你是在怪我拆散了你和赵柔儿?如果不是我让皇上赐婚,他便不会逼迫你,你就能永远地藏着赵柔儿一辈子……” “林轻辞,你恨我,对吗?” 他承认了:“是,我恨你。” 楚予安:“可你在大婚当夜,说过会一辈子对我好的。你说……你很开心,难道都是假的吗?” 林轻辞:“那都是假的。” 楚予安的手指在发颤,“就没有过一丁点的喜欢?” 林轻辞的目光有了些许的微变,如果真要说他对她的感情,那便只能有滔天的怨恨。 “我……” “够了!你不要说话。”楚予安稍稍抬高了她的下颚,“本郡主坐拥无数美人,何必在意你的喜欢与否呢?” 她走了出去。 她的那堆面首还在等着呢。 楚予安扫了一圈,果真是各有各的好处。“我听说你们编排了一出新的舞曲,若是今夜能博得本郡主一笑,重重有赏。” “郡主,之前那个弹曲子的人重病了,这……” “这有何难?我听说郡马爷就擅长音律,叫他过来给你们伴奏吧。” 楚予安的话说得很随意,仿佛林轻辞也同这些面首一样,只是个供她取乐的人。 她说过,只要他不顺从,她就杀了他的心上人。 为了赵柔儿的安危,林轻辞只能如此。 他忍着一口气,坐在这堆人之中,抚琴弹奏。 不知为何,他看着楚予安与那帮人的欢笑嬉闹,心里有一种说不出口的梗塞。 他其实并不快乐。 这时候,赵柔儿突然冲进来,她打翻了林轻辞手中的琴。 “轻辞哥哥,你为什么要让她这样羞辱你?” …… 好好的舞曲,就这样戛然而止。 楚予安皱了皱眉头,她很不喜欢被人打断兴致,尤其是这个女人。 “赵柔儿,不要以为本郡主没有杀你,你就可以在此处无法无天了?” 赵柔儿从前也是太傅府的千金小姐,却不得不在此处当下人。 虽然说楚予安没有打骂她,但她每天干的都是粗活,已经吃了够多的苦了。 她说:“郡主,得饶人处且饶人,轻辞哥哥好歹也是朝中官员,你怎能让他如同戏子一样呢?” 楚予安不管赵柔儿,她只看向林轻辞。 “好一句轻辞哥哥啊,如此亲昵,是你我之间远远不及的。” 林轻辞的目光不得不避开,“郡主,一切的罪责都在于我,和赵柔儿无关。” 楚予安沉声道:“那么无关之人,打断本郡主的雅兴,该当何罪呢?” 身后的那群人建议道:“郡主,像这种不知尊卑的丫鬟,就该重重杖责,教训教训!” 楚予安点了点头,“你们说的对,那就杖责吧,就让我的郡马亲自动手如何?” 林轻辞咬了咬牙:“郡主,你不要太过分了。” 楚予安用最温柔的声音说着:“你不肯动手,那我就杀了她。” “来人……” 林轻辞在短暂的犹豫之后,最终接下了那根刑杖。 “好,我来动手。” 对不起了,柔儿。 他拿着刑杖,一下下打在了赵柔儿身上。 赵柔儿没有哭没有喊,她咬着牙关默默承受了,即使嘴唇都咬出了血。 楚予安看着他们两个,一个不得已而为之,一个硬撑着不肯求饶,都是为对方考虑,还真是情深义重啊。 至于她,她在这场游戏里,像极了恶毒的反派。 反派,是不得善终的。 可是在不得善终之前,反派就应该有反派的样子。 她不会心慈手软。 直到赵柔儿身上出现累累血痕,楚予安才同意停手。 “好了,拖下去关进柴房吧。” 出了这事,楚予安也没兴致了。 “本郡主累了,下次再看你们的舞曲吧,别来跟着。” 她一步步,离开了众人的视线,隐入月色中。 林轻辞的手都在发抖。 他看着赵柔儿被拖走,什么话都不能说。 只能选在半夜,偷偷地去柴房看她。 …… “柔儿,柔儿,是我……” 林轻辞拿了伤药和食物过来。 赵柔儿睁开眼睛,“轻辞哥哥,你怎么能来看我?要是被她知道了……” “这些东西你拿着。”林轻辞塞给赵柔儿一个小包,“我会找时机,让你逃出去的。” “可我一个人怎么逃得出去?” “别怕,三日后,我已经安排妥当了。” 林轻辞在赵柔儿耳边低声说了一番话。 赵柔儿:“不,我不走。我要是走了,你一个人在这可怎么办啊?” “你听我说,你留在这里,才是对我最大的牵制。只有你走了,我才能放心地去做自己的事。” 林轻辞的眸光一点点暗下来,带着几分违和的阴鸷。 “轻辞哥哥,你想……” “血海深仇,不得不报。”林轻辞握紧了赵柔儿的手,“当年赵家的救命之恩、收留之恩,我也永生难忘。” 赵柔儿心生感慨:“这么多年了,一切都变了。” “我对你的心意不会变。” 林轻辞拿出一块令牌,放在赵柔儿手中。 “到时候,你带着这个令牌,一路往南,去找那个人,他会收留你的。” 赵柔儿低头看着手中令牌。 在微弱的月光中,她可以看见,令牌中心位置雕刻着一朵细小的蔷薇。 一朵含苞欲放的蔷薇花…… 第116章 中秋佳节 此时,温似锦也回到了王府。 “你跑哪里去了,这个时候才回来?”楚予宁走了过来。 离得近了,他能闻到她身上的酒气。 “你喝酒了?” 温似锦:“没喝酒,就是路上遇见了安阳郡主,说了几句话。” 说到喝酒,温似锦想到之前楚予宁偷喝她藏在床底下的酒,还喝醉了,做了不少丢人的事情。 楚予宁仔细看了看,确认温似锦没有喝酒。 他问:“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温似锦一脸迷茫:“什么日子?” 楚予宁敲了下温似锦的头,“是中秋节。” 温似锦确实没意识到今天是中秋节。 算算时间,她来到这儿都这么久了,都快有一年了。 “那这儿的中秋节,我们应该做些什么呢?” 楚予宁:“王妃,你是装作不知道,还是真的不知道呢?” 在楚国,中秋节又名花灯节。 家家户户都会制作美丽的花灯,挂在门前用来祈福。 一是祈愿家人平安。 二是祈愿夫妻和睦。 三是祈愿万事胜意。 因此,在八月十五这天,街上都会挂满各式各样的灯笼。 人潮在光影中涌动,热闹纷繁。 往往妻子都会在家中准备好月饼,在屋门口挂一盏花灯,等候丈夫归来。 可到了楚予宁这儿,却是他在等着温似锦回来。 这个女人,一天天在外面不知道干了些什么? 楚予宁咳了一声,“你就没有亲手为本王做一盏花灯吗?” 温似锦明白过来了,原来他是在向她讨要礼物呢。 “王爷若是想要,大可去侧妃那儿,她心灵手巧、温婉端庄,一定会为你准备的。不像我笨手笨脚的,连怎么讨你欢心都不知道……” 她说着可委屈了。 楚予宁就知道,她心里还是有他的,这不还在因为蔓珊的事情耿耿于怀吗? “你可别忘了,侧妃是你强烈建议娶回来的,怎么这会儿不开心了呢?” 温似锦:“我哪有不开心?王爷得此佳人,艳福不浅啊。” 楚予宁:“也不知道是谁大半夜的过来找本王,还抱着本王不肯撒手呢!” 温似锦左顾右盼,确认没有旁人,她有些错愕,“王爷口中的人是我?” “不是你还能是谁?”楚予宁捏了捏温似锦的脸,“一连好几次了,都是大半夜过来,你是在确认本王在不在书房吗?” 自从蔓珊嫁进来,楚予宁假装夜夜去她那儿,实际上只是路过,去书房而已。 刚好这段时间,温似锦就开始梦游症犯了。 一连好几天,都半夜走到书房来。 一次是偶然,次次这样,说不定就是她借着梦游症,故意来检查的。 呵,这女人就是醋坛子打翻了,还不肯承认。 温似锦掰开楚予宁的手,她气呼呼地瞪着他,“诶,你捏疼我了。” 楚予宁拿着一套衣服扔在温似锦手上,“给你半刻钟,把衣服换上,等下出门。” 他自觉地走到门外去等。 温似锦拿着这一堆衣服,随便看了看。 楚予宁这审美,果然是喜欢花里胡哨的东西。 …… 门外。 蔓珊走了过来,“王爷,妾身亲手做了些月饼,你要不要尝一尝,看看味道如何?” 她低头加了句。 “这是我头一回在楚国过中秋,也不知做的月饼合不合王爷心意。” “月饼这玩意有好吃的吗?”楚予宁就没拿正眼瞧过蔓珊,更别说她端来的月饼了。 蔓珊没有料到这个男人说话如此不给情面,一下子真是让人下不来台。 “这是妾身的一片心意,还望王爷……” 她话还没说完。 身后的门就开了。 从里头走出来一个娉婷少女。 温似锦还是头一回穿这种繁琐艳丽的裙装,她平时就打扮得清清淡淡、简单就好。 可楚予宁的审美偏爱这种明艳的颜色。 简而言之,就是贵气。 她这一走出来,能感觉到很多人都在盯着自己。 楚予宁转过身来看温似锦,说实话,他一开始并不觉得她长得多好看,顶多算是有几分姿色而已。 他这个人本来就脸盲,就没记清楚过几个人的脸。 也不知怎么的,温似锦的脸,他就记得清清楚楚。 他记得她笑起来弯弯如月的眼眸、记得她嘴边小小浮现的酒窝、记得她眉角发梢的风华流转…… 他想永永远远地记住这样一个人。 从十八岁,到八十岁。 温似锦有些拘束:“你盯着我看这么久,是不好看吗?” 楚予宁淡淡道:“还行吧,不丑。” 温似锦皱起眉头,她就知道从这男人嘴里,听不到什么好话。 “这大过节的,你就不能夸夸我吗?” 旁边的蔓珊看着温似锦盛装打扮,“王妃是要出门吗?” 温似锦侧身一看,蔓珊手里还端着一盘新出炉的月饼呢,看起来是她亲手所为,用了不少心思。 她说:“是啊,佳人相约,总不能不去吧,那岂不是辜负了这良辰美景?” 蔓珊看了看温似锦,又看了看楚予宁,她大概是知道了,原来是他们要一起出去。 那她辛辛苦苦做的这一盘月饼,又有什么意义呢? 楚予宁看了温似锦一眼,说:“时辰不早了,走吧。” “哦。”温似锦提起裙摆跟上去。 不得不说,这裙子太复杂繁琐了,不太适合走路。 温似锦从蔓珊身边走过,裙带不小心扯到了蔓珊的衣袖,害得蔓珊手一抖,那盘中的月饼就全部给摔在了地上。 全部沾满了灰尘…… 天地可鉴,温似锦真的不是故意的,嗯……好吧,她是有意的。 蔓珊看着他们两个一前一后地离开,而自己就是空气,无人在意。 她悄悄攥紧了拳头。 …… 大街上,灯火缤纷。 夜空时不时绽放一阵烟花。 火树银花,人间盛世。 温似锦走不太快,可她又得赶上楚予宁的步伐,差点就被自己给绊倒了。 她只好抓住了他的手,“王爷,你能不能走慢点?” 楚予宁回转过身,饶有兴致地看着她。 他唇角暗暗有些笑意,顺势就牵上了她的手。 “路都走不稳,接下来还怎么继续?” 第117章 现在就脸红了,接下来怎么继续啊 这还是温似锦穿越过来之后,第一回晚上逛街。 长安城当真是不夜城啊,尤其今天中秋,街上人来人往、十分热闹。 到处都挂满了花灯。 层层叠叠的光影交织,远远看过去,就像是身处梦境一般。 温似锦的记忆中,便没有经历过这般热闹的时候。 她无父无母、没有亲人,她的生活里只有杀人与被杀。 流血了就擦一下,手腕折了接好了便是,疼痛的次数多了,也就习惯了,没什么好伤心的。 可在黑暗里待久了,总是会渴望光明的。 她也想,好好地爱这个世界。 原来人啊,还是要热热闹闹的比较好。 …… 一个卖花的小女孩不小心被人给挤到这边了。 她提着花篮,小心翼翼地看着楚予宁。 “哥哥,给这位姐姐买朵花吧,我的花都很好看的。” 小女孩既期待又害怕,说话的声音瑟瑟弱弱的。 楚予宁低头瞧着篮子里的花,他挑了一朵最美的海棠,“多少钱?” 小女孩:“三……三文钱。” 楚予宁随手给了她一锭金子,“不用找了。” “谢谢哥哥。”小女孩不停道谢,“你和这位姐姐一定可以长长久久、恩爱白头的。” 楚予宁眼底有了些笑意,他把花塞到温似锦手里,“给你的。” 温似锦:“既然王爷送了我花,那我可不可以再求点别的?” 楚予宁:“什么?” 她扯着他的手,往旁边的小摊走去。 这是一个卖糖人的小摊。 “我想吃这个。” 摊主热情地问她:“姑娘想要哪一个?” 温似锦扫了一圈,目光落在一个猪八戒形状的糖人身上,“我要这个!” 摊主递给她,“姑娘拿好了。” 温似锦看向楚予宁,露出了微笑:“给钱吧。” 楚予宁又随手给了一锭金子。 路上,温似锦一边吃着她的糖人,一边左顾右盼。 她是看到点什么东西,就想要买。 周围的小摊贩眼看这两位出手大方,都赶紧围在他们身边了。 “姑娘,看看我这个泥娃娃,是不是特别逼真?” “姑娘,你需不需要画像啊?我画的人都是天仙下凡。” “诶,姑娘,我这有百试百灵的送子观音,你要不要来一尊?” “……” 温似锦蹙眉,拉着楚予宁赶紧跑出去了,这都是些什么玩意儿? “可累死了,原来逛街是这么累的。” 楚予宁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钱袋,“很累么?” “那当然了,看得眼花缭乱的,吃得肚子也撑,腿也走不动了,多累啊。” 温似锦现在就想坐着不动,她看到前面就有一艘船。 “王爷,要不我们去船上坐坐吧。” 楚予宁有些迟疑,她刚才已经把他带的钱都挥霍完了,眼下是没有钱了。 “行了行了,走吧。”温似锦拉着楚予宁就上了船。 船上没有人。 他们两个一上去,船身就摇摇晃晃的,自己给漂了出去。 温似锦随便坐下,她把船桨递给楚予宁,“你划船吧。” 楚予宁:“笑话,本王堂堂一个王爷,要给你当船夫?” 温似锦可委屈了,“那不然呢?你总不能让我这个弱女子动手吧……” 楚予宁把船桨放在一旁,他朝她靠近过来,“你总得付出点什么东西,来交换吧。” 温似锦很不理解:“什么?” 楚予宁看着温似锦手中的半个糖人,他问:“甜吗?” 温似锦不明白楚予宁什么意思,“这个糖人……” 她还没说话,男人的唇就吻了过来。 楚予宁一只手抱着温似锦的腰,一只手捏着她的下颚。 他有意无意地吮吸着她唇齿里的蜜糖。 来来回回、反反复复。 她整个人被他所禁锢,完全被他所包裹。 推不开,也无力抵挡。 船身在水面上不断摇晃,温似锦的心也跟着起起伏伏。 夜色之下,她的脸越发绯红,心在迅速跳动。 甚至连周遭的空气,也在急速升温。 …… 许久之后。 楚予宁松开了手,他稍稍移开,眉眼含笑地盯着温似锦的脸。 “果然很甜。” 温似锦:“什么……” 楚予宁:“本王是说,你……手中的糖人很甜。” 温似锦明明没有喝酒,可这一刻,她觉得脑子晕晕沉沉的,像是醉了。 原来男色,真的害人不浅。 她现在觉得自己很热,一触碰到他的目光,就更热了。 温似锦不敢看他,只好看向天边的月亮。 她尴尬地笑了笑,“今晚的月色真美。” 楚予宁低语一声:“纵有万千月色,不及佳人分毫。” 即便温似锦不回头,她也能感知到他炙热的目光。 他一直在看着她。 天边月是天边月,眼前人是心上人。 船身一个大晃,温似锦不小心往后跌去,正好跌进了楚予宁的怀中。 四目相对。 他的眼中,只有她。 温似锦挣扎着想起身,却被楚予宁给抱得更紧了。 他说:“是你自己过来的,你脸红什么?” 温似锦感觉自己的脸越发滚烫了,这可太丢人了,“我……我们这样,是不是不太好?” 楚予宁轻轻地拂开温似锦脸上的碎发,他要将她的表情完完全全看在眼底。 “接下来要做的事情,的确是不太好。” 温似锦现在只想找个洞缩进去,怎么就……这样了呢? “你……你要做什么?” 楚予宁:“你觉得呢?” 他的手就搭在她锁骨的位置,冰冰凉凉的。 她不禁缩了缩脖子,“我觉得不可以。” 楚予宁瞧着她缩成一团的样子,就像一只缩头乌龟。 “王妃天不怕地不怕,现在怎么害怕了?” 温似锦趁着楚予宁怀中松了松,她赶紧钻出来了。 “王爷,这么好的月色,我们要静心观赏。不可有别的什么乱七八糟的杂念。” “那你倒是说说,本王有什么杂念了?” 楚予宁不依不饶地凑过去。 温似锦脑子里一团黄色废料,这种东西怎么好说啊。 而且,她看他那眼神,确实不清白。 “我……” 她支支吾吾地,不知该说些什么。 没想到,楚予宁只是拿出了一个月饼,“既然是中秋节,那就该吃月饼。我只是想和你分享这个月饼而已。” 温似锦:“……” 第118章 也许我们的目的一样呢 温似锦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去的,她只知道,这一晚的月色,会让她记得很久很久。 醒来之后,就已经躺在了誉王府的大床上。 温似锦发现自己的床头,挂着一个小小的荷花灯。 里头的蜡烛已经烧完了。 她揉揉脑袋,问:“兰心,我昨晚是怎么回来的?” “当然是王爷抱着你回来的。”兰心看着他们两人和好了,也跟着高兴呢。 本来还担心因为侧妃的存在,而导致他们夫妻不和睦,现在看来,完全不需要担心啊。 温似锦想了许久,也回忆不起来了。 她记得就是在吃月饼,吃着吃着,然后就睡着了? 那个五仁月饼怕是有毒吧…… “温如雪人呢?” 兰心摇头:“二小姐一大早就出去了,不知道在忙些什么?” 温似锦没有追问下去,她现在留着温如雪在身边,就是想看看狐狸尾巴什么时候露出来。 …… 中秋之后,院子里的花都差不多枯萎了。 温似锦看着觉得碍眼,便让人把这些枯枝给清理了。 忽然,她瞥见一抹粉色的身影,从书房的位置溜出来。 温似锦跟过去一看,正好撞见了蔓珊。 蔓珊神色有些慌张,手不知放在何处,便背在身后。 “王妃,你怎么在这里……” 温似锦打量了她几眼,“你刚刚是从王爷的书房里出来?” 蔓珊解释道:“我就是去整理房间。” 温似锦抓着蔓珊的手,看她这鬼鬼祟祟的样子,就知道没干好事。 “王爷并不喜欢别人进他的书房。” 蔓珊嘴角浮着温柔笑意,“可我不是别人,我和王妃你一样,都是王爷的女人。” 这世上最锋利的刀,是温柔刀,蔓珊深谙此道,她不会正面和温似锦发生冲突的。 温似锦松开了手,她刚才是在给蔓珊把脉。 芝玉当初是凭借着身孕,才让赵家容下她的。后来她被狱卒乱棍打死、扔进了乱葬岗,孩子自然是没了。 温似锦去调查过,乱葬岗并没有芝玉的尸体。 所以说……芝玉很有可能没有死。 一个人有没有小产过,会医术的人很容易查出来。 温似锦这一把脉,果然试探出来了,她曾经小产过。 而且,还有一点。 古代乐器也分三六九等。 这弹琵琶的女子,一般身份不高,而且需要长久练习,手指上一般都有层厚厚的茧子。 北疆皇室的公主,当然不可能去弹琵琶,手心更不可能有茧子。 即便芝玉装得再像,但她忽略了自己的手指。 这些证据足以说明,蔓珊就是曾经的芝玉。 所以她这次回来,是为了复仇吗? 是温似锦陷害赵家通敌叛国,导致赵家满门被抄,也是温似锦吩咐人去灭芝玉的口,将她乱棍打死…… 只是天有不测风云,芝玉竟然没死,她从乱葬岗里活过来了! 可温似锦想不明白,芝玉如何摇身一变,成了这北疆公主? …… 温似锦放开了蔓珊的手,“不知道为什么,每每看着你,总让我想到了一位故人。她啊,不仅弹得一手好琵琶,还会唱江南小曲,和出谷黄莺一样动听。” 蔓珊欠身道:“我今日起来得早了,现如今有些困,想回去歇息,就不和王妃聊天了。” 蔓珊或许也察觉到了什么,她打算告退。 温似锦看着她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随后,温似锦走进书房看了看,见没有被翻动的痕迹,便又退出去了。 这会儿,温如雪走了过来。 “姐,你在这里干什么呢?我亲手给你做了早饭,快来吃吧。” 温如雪拉着温似锦,回到了房间。 她满心期待地问:“你快尝尝看我的手艺如何?” 温似锦看着桌子上的食物,虽然说不上如何精美,但还算不错,“这些都是你做的?” 温如雪:“是啊,我待在王府也没事干,总不能当个闲人吧,就想为你做点什么。” 温似锦明白了,难怪一大早就不见温如雪的人影,原来是在忙活这些事情。 “以后交给下人去做就行了,不然别人会说我苛责自己的亲妹妹。” 温如雪露出了一个单纯的笑容,“怎么会呢?我就想为姐姐做点什么。” 她忽然想到了什么,“对了姐姐,我早上看到那个北疆公主送姐夫出门,他们举止十分亲昵。这才认识多久啊,他就完全就没把姐姐放在心上了……” 温似锦的手一顿,“你真的看到他们了?” 温如雪瘪了瘪嘴:“是啊,她还给姐夫整理衣襟呢,两个人说说笑笑、难舍难分。” 温似锦抬眸看了她一眼,随即轻笑一声,道:“侧妃年轻美貌,王爷喜欢她,也在情理之中。” 温如雪试探性地问:“你真的不介意姐夫身边有别的女人吗?” “小雪,你似乎很关心我们。”温似锦脸上的笑意不减,握住了她的手。 “我听说夏迢一直想接你回去,你就没有考虑过回到夏家吗?” 温如雪突然很激动,“不,我不去!” “那件事情本不是你的错,反正夏迢也不介意,你为何不能与他好好生活?” “因为我过不了自己心里的坎啊!”温如雪:“我不想活在别人怜悯或者嘲讽的目光下,夏迢现如今说不在意,但他心里不可能没有刺。” “但夏迢……” “我不想听到这个人的名字。” 温如雪有些生气,起身从房间离开了。 温似锦放下了筷子,“兰心,你有没有觉得二小姐有点奇怪?” 兰心没有什么想法:“二小姐就是不喜欢夏小侯爷罢了,有什么奇怪的?是你想太多了。” 不对,温似锦从头到尾想了一遍。 温如雪大婚当天被劫走,几天之后,故意衣衫褴褛地从正街回来。 她宁愿毁坏了自己的所有名声,一辈子不嫁人,究竟是为什么? 温似锦想不明白。 …… 温如雪走出来没多久,就遇上了蔓珊。 蔓珊故作关心:“温二小姐看起来不大高兴,是和王妃吵架了吗?” 温如雪对这个女人没有好感,“关你什么事?” 蔓珊渐渐朝温如雪走近,“说出来的话,或许我可以帮你解决烦恼。” 温如雪一眼就看得出来蔓珊不怀好意。 她掉头就走。 蔓珊拉住了温如雪的手,“别急着走啊,也许我们的目的,是同一个呢?” …… 这天夜晚。 楚予宁回到书房后,他发现,前些日子绘制的城防图不见了。 这个东西若是落入敌人的手中,那长安城的命脉相当于被他给钳制住了。 什么人能偷走城防图呢? 楚予宁斥声问:“谁进入过本王的书房?” 下人们跪在地上,诚惶诚恐,毕竟王爷发怒起来,可是很恐怖的。 “回禀王爷,今日王妃和侧妃二人,都曾先后进入过书房。” 楚予宁眯了眯眸子,眸光幽深明灭,谁也看不出他此时的心情。 良久的沉默之后。 他一掌打在书桌上,“去搜。” 第119章 你竟然敢打本王 大晚上的,温似锦看到这些人往她房间里过来。 她问:“发生什么事了?” 下人说:“王爷的书房有物件丢失,所以让小的们来搜查。” 温似锦:“那为什么来我这里搜?你们怀疑我?” 楚予宁该不会是怀疑她偷了东西吧…… 现在没有定罪,下人们的语气还算讨好:“为了以示公平,侧妃的院子也有人去搜了。” …… 然而,蔓珊那边什么都没搜到,反而是在温似锦的床底下搜到了一封信。 一封尚未寄出去的信。 楚予宁拆开信一看,果然就是他的城防图。 他朝着温似锦步步逼近,“本王不明白,你为什么要偷这个东西?” 温似锦在楚予宁的眼中,看不出丝毫信任。 她简直一头雾水,解释道:“这不是我拿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在我的床底下。” 楚予宁语气很恶劣:“不是你拿的,为什么会出现在你的房间?你可知道,偷盗军事机密是死罪。” 温似锦还想说什么,蔓珊已经凑过来了。 蔓珊眼底一闪而过的笑意,她随即说:“王爷,也许王妃只是感兴趣呢,我相信她不会故意偷的。” 楚予宁:“感兴趣?那温似锦,你倒是说说看,你这是要寄给谁?” 温似锦算是看明白了,从始至终,楚予宁根本就没信任过他。 她冷着脸,干脆也不想解释了。 “既然是军事机密,当然是要寄给王爷的敌人了,这还要问吗?” “好啊,想不到我的枕边人,竟然一心想要害我,真是有趣极了。”楚予宁拔出旁边的佩刀,架在温似锦的脖子上。 “你就不怕我杀了你?” 蔓珊作势就要拦住,“王爷可千万不要冲动啊,先问清楚王妃是在与谁密谋、盗取这城防图吧……” 楚予宁侧眸瞥了她一眼,“你如何知道是城防图?” 蔓珊手一哆嗦,“是妾身猜测的。能让王爷如此愤怒,估计也只有那个东西了。” 楚予宁渐渐把刀放下,“说的不错,还是要问清楚,王妃到底和谁在密谋。” 他振了振袖,“来人,把温似锦押下去,关进昭狱。” 温似锦冷笑一声,“不就是要把我关进牢房吗?我自己去!” 不等那些侍卫过来,温似锦已经大摇大摆地走出去了。 无人看见,蔓珊嘴角的笑容越来越浓,原来他们夫妻之间的感情如此不堪一击啊。 …… 昭狱。 第一个来看望温似锦的人,便是温如雪。 温如雪眼眶红肿,一看就是哭过不久。 “姐姐,是我,我来看你了。” 温似锦叹息道:“你来看我干什么?” 温如雪的语气十分气愤,“我真是没想到,姐夫这个人竟然如此狠心,不分青红皂白,就认定是你偷了他的东西。” 温似锦弱弱地蹲在角落里,用双手抱着膝盖,一副伤心欲绝的模样。 “是啊,我与王爷相处这么久了,没想到他对我一丁点的信任都没有。” 说着说着,温似锦还顺势抹了几滴眼泪。 温如雪:“我早就说过,誉王不值得姐姐喜欢,偏偏你还要一心一意跟着他,经历过这件事情,我相信姐姐应该可以看明白了,他不爱你,也不信任你。这个男人,并非你的良配。” “小雪,你说的这些我已经明白了。”温似锦往后靠了靠,满脸都是绝望。 “可现在的难题是,王爷怀疑我偷了城防图,他想要杀了我……” 温如雪左顾右盼,确认没有人偷听。“姐姐,你放心,我会救你出去的。” 温似锦:“你怎么救我?” “再等等,等一个好时机,我一定会救你出去的。” 温如雪的眼神十分坚定,她不是在说谎,反而是胸有成竹。 倒像是她在下一盘棋,知道下一步该怎么走,都是已经安排好了的。 温似锦看向温如雪的眼神里,满是求助和希望,像是溺水的人在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妹妹,那你可一定要救我出去啊!” 温如雪浅笑道:“你放心,我会的。无论何时何地,我都会是姐姐最值得依靠的人。” 温似锦点了点头。 温如雪不能在此处久留,她放下一篮食物之后,就离开了。 昭狱的烛火照在温如雪的脸上,让她的笑容无处掩藏,在她眼中,甚至还能看见猎人对猎物上钩的得意。 很久之前,温如雪就知道,要想驯服一只小猫,就得把这只小猫身边所有可依赖的人都摧毁。 她得让这只小猫无处可走、无家可归。 在这个时候,小猫就只能乖乖地走到她的怀里了。 从此以后,小猫会把她当作唯一重要的主人。 …… 温似锦把脸上的泪珠都擦干净了,她打开食盒。 如果不出意外,这里面的食物应该都有毒。 可温似锦仔细查验了几遍,都是没毒的。 温如雪竟然没有下毒? 奇怪,并不符合温似锦的猜想。 …… 这时候,脚步声渐渐靠近。 又有人来了。 温似锦抬头,看见了将她关进这儿的男人。 “王爷,你纡尊降贵来这里干什么?” 楚予宁让人把牢门打开了,他走了进来,看到了温似锦面前的食盒。 “有人来过?” 温似锦话里带刺:“就许你来,别人就不能来了吗?” 楚予宁盯着温似锦的脸,似笑非笑:“按照你的蠢脑子,确实看不出来今天晚上的一切,都是做给别人看的一出戏。” 温似锦当然看出来了,可她同样也看出来了另外一件事。 他在利用她。 “王爷想利用我,抓出府里的那只鬼,以及鬼背后的那一群鬼。你当我真蠢吗?” “话何必说得这么难听呢?”楚予宁慢慢弯下身子,半蹲在温似锦面前。 他勾起她的下巴,“你不也是在利用本王,解答你心中的疑惑吗?” 楚予宁想通过这件事,抓出蔓珊和她背后的人。 温似锦也想查清楚,温如雪到底藏着什么样的心思? 说的难听点,他们是互相利用,不谋而同地配合对方演了同一出戏。 说的好听点,他们是心有灵犀、各取所需,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绝配搭档。 温似锦笑了起来,“可我没想到,你竟然真的要把我关进牢里面。我的夫君,下手还真是够狠。” 楚予宁有点儿无辜:“戏不做得足一点,旁人怎么会信呢?只好委屈你了,我的夫人。” “是啊,戏是要演得真一点,不然该穿帮了。” 温似锦看着这张近在咫尺的完美面孔,他微微含笑的时候,真是一张容易让人沦陷的脸啊。 她伸手在他耳畔到脖颈的位置,用力挠了一下。 指甲,在他左侧脸下方,抓出了几道血痕。 十分明显的血痕。 温似锦抬高了音量,故意让别人听到。 “王爷,我们相处了这么久,没想到你如此不信任我,原来我在你心中只是一个卑鄙无耻的女人,既然如此,那也没什么好说的了,你走吧!我再也不想见到你!” “嘶……”楚予宁碰了碰伤口。 呵,这女人还真记仇。 “温似锦,你竟然打本王,是真的不怕死吗?很好,本王就成全你。三日后斩首示众!” 他气愤地摔门而出。 第120章 你必须得跟我走 因为偷盗城防图一事,誉王与王妃关系崩裂。 据说,王妃因为事情败露,还打了誉王一巴掌。 这当然将誉王给激怒了,他怒而下令,要在三日后的午时将王妃当众处斩。 消息已经传出去了。 最开心人的,当属蔓珊了。 不,准确来说,是芝玉。 芝玉对着镜子露出了一个得意的笑容。 “温似锦,你当初没救我,还毁了我的荣华富贵,甚至还想杀了我,今时今日,我所经历的痛,都要在你身上全部讨回来。” “无论是你的王妃之位,还是你的男人,都将是我的囊中之物。” “这些都是你欠我的!” 这时候,一个丫鬟走了过来。 “姑娘,那边在催了,你快点把东西交出去。” 芝玉的脸色立马就变了,冷冷说了句:“我知道了。” 等到半夜。 芝玉换了套衣服,她带上那张城防图,悄悄地从后门给溜走了。 …… 誉王府,书房。 秦胜过来禀报:“王爷,侧妃她已经离开了。” 楚予宁一直站在窗口,往外眺望,“你找几个人盯着。” “是!”秦胜想到还被关在昭狱的温似锦,“那要不要先把王妃放出来……” 楚予宁转身看着秦胜,“说好的三日后处斩,今天才第二天,放那么早干什么?” 他脖子上的伤口还没结痂呢。 那个蠢女人,打人也不知道打在看不见的地方,偏偏要打在明显的位置。 她就是故意的! 旁人一看,就知道他被打了。 秦胜看到楚予宁侧脸下的伤痕,想笑又不能笑,只能给憋着。 他活这么久了,还没看到王爷被打呢。说实话,有点儿幸灾乐祸…… 楚予宁斥责道:“你愣在这儿傻笑干什么?还不快去。” “是是是,属下这就走。” 秦胜走出了几步,他又走回来了,掏出了一个小瓶子,塞给楚予宁。 “王爷,这是王妃让属下转交给你的,说是能使伤口快速愈合,还不会结疤。她还说……” 楚予宁:“还说什么?” “王妃还说,王爷身上最宝贵的就是你这张脸了,要好好保养……” 秦胜的话还没说完,就已经能感觉到他家王爷的怒气了。 他赶紧一溜烟地跑出去了。 楚予宁捏着药瓶子,仔细看了几遍。 上面写着五个大字祛疤美容膏。 堂堂大男人,怎么会在意自己身上有没有疤痕? 他才不会用这劳什子玩意儿! …… 芝玉走出了好远,绕了好几个弯,来到了一个树林子里。 夜晚黑漆漆的,芝玉抬头看了几眼。 “你要的东西,我已经给你带来了,希望你信守承诺,以后不要再缠着我了!” 不一会儿,随着几只乌鸦飞起来。 一个黑衣人从天而降。 他朝着芝玉走来,声音幽冷如沉钟,“我要的东西呢?” 芝玉把那张图纸拿出来,交到他手中,“就是这个了。” 有了这张城防图,他的人就可以轻而易举地攻入长安城,甚至可以一路打进皇宫。 就当黑衣人拿到图纸的时候。 周围迅速冒出来了一堆侍卫,将他给包围起来。 他愤怒地看着芝玉:“你骗我?” 芝玉看到这些人,也瞬间慌了,“不是的……我不知道……” “贱人!” 黑衣人一脚把芝玉踹开,他拔出佩刀,准备杀出去。 秦胜走过来,说:“王爷吩咐过,要留活口。” 他比了个手势,众人就齐齐围上去。 双拳难敌四手,黑衣人纵然武功再高,也不是这么多人的对手。 而且楚予宁的手下,都是百里挑一的高手。 如果不是要留活口,他已经死了。 几番厮杀之后,黑衣人体力不支,身上还多处受伤,若再打下去,只有死路一条。 他找准时机,放了个烟雾弹,然后迅速逃了出去。 …… “秦大人,他逃了,这可怎么办?” 秦胜看了看地上的一滩血迹,“此人受了重伤,逃不远的,你们全城搜寻,注意客栈和药铺。” 这会儿,他回头看向芝玉。 “侧妃娘娘,等了许久,你的狐狸尾巴可算露出来了。” 芝玉拼命摇头,“不,一切都是他威胁我的,你相信我,我没有出卖王爷,真的……” 秦胜:“这些话,你还是留着给王爷解释吧,带走!” …… 与此同时,温如雪营救温似锦的计划也在进行中了。 她挑准了牢里防守最松懈的时候,提前在狱卒们的饭菜里下了迷药。 然后偷了钥匙,悄悄地走了进来。 她把锁打开:“姐姐,我来救你出去了。” 温如雪走进去,将睡梦中的温似锦给拉起来了。 温似锦原以为她只是客气话,没想到是真的来救了。 “小雪,你怎么敢这样闯进来?要是被王爷知道了,他会杀了你的……” “别管那么多了,先逃出去要紧。我已经准备好了银两,足够你生活一辈子的了。” 温如雪才不在乎别的,她甚至不在乎荣华富贵,她只想和她的姐姐永远在一起啊。 她的小猫,只能永远地跟在主人身边。 …… 按照计划,蔓珊安排的人会在此时过来接应。 可温如雪迟迟不见人来。 这么说,蔓珊那边情况有变。 要么蔓珊反水了,要么她已经败露了。 无论是哪一种,情况突变,那就得换计划。 温如雪回头看着温似锦,她怎么觉得,温似锦的表情有点不太对劲呢? 楚予宁都说了要将温似锦当众处斩,可她竟然一点惧意都没有,还能在此处安然大睡…… 温如雪试探性地问道:“姐姐,你怎么不走?” 温似锦站着没动,“我还是觉得,越狱就等于承认了自己的罪行,我不想走。” 她在给温如雪最后一个机会。 等她坦白。 “不,你今天必须要跟我走!”温如雪管不了那么多了,她拉着温似锦的手,就往外面跑。 争执的过程中,也不知道是谁,将旁边的蜡烛给打翻了。 火油滴在了干枯的草堆上,迅速燃烧起来了。 她们都没有料到,会起这样一场大火。 浓厚的烟雾,将那些被迷晕的人给刺激醒过来了。 众人一醒来,就看到了漫天大火。 “快,快救火啊!” “王妃还被关在里面呢!” “……” 火光之中,温似锦看不见别的什么,就看见了温如雪抓着自己的手。 原来,这个平日里看起来柔弱的小姑娘,也会有这么大的力气。 头顶上方的木梁,一根根砸下来。 温如雪情急之下,只好松开了手。 她用尽了最大的力气,将温似锦往前推去。 而她自己,被火光所吞噬。 温似锦被浓烟呛得说不出话来,她眼看着温如雪被困在火里,只能撕扯着嗓子喊道:“来人,快来人啊!” “快救人啊……” 第121章 我要回娘家 誉王府。 温似锦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谁也不让进。 楚予宁看着门外的兰心,问:“她还是不肯出来吗?” 兰心低着头:“小姐说她想一个人静静,不希望被人打扰。” “所以不吃不喝?” 自从楚予宁将温似锦从那场大火中带出来,她整个人就闷闷不乐的,已经两天了,她把自己关在里面,谁也不见,也不让别人进去。 如果再这样下去,怕是会饿死在里面。 楚予宁管不得那么多了,他强行推开了这扇门,走了进去。 温似锦呆呆地坐在那儿,像是在沉思些什么。 连楚予宁靠近了,她都没发现。 他甚少见她这般安静的样子,从里到外都散发着浓厚的疏离感。 “为什么不吃东西?” 温似锦回过头,“没胃口。” 楚予宁瞧着她没精打采,倒像是瘦了许多。 “你这样不吃不喝,是因为温如雪?可她并没有死,不是吗?” 温似锦看着眼前这个男人,不知为何,这么一瞬间,她有点想笑。 “如果那天晚上,我死在了那场大火中,王爷会怎么样?” 楚予宁皱了皱眉头,眼中的神色暗下去。 “本王不会让你死。” “万一呢?”温似锦站起来,稍稍仰视着他。 她说:“你我都喜欢算计人心,可再擅长算计的人,也不是所有事情都会在自己掌控中。比如我们都没算到的那场大火……” 提到大火,楚予宁眼中有懊悔之意:“那的确是场意外。” 温似锦微笑着,她伸手掸了掸楚予宁肩头的灰:“所以啊,我们这样的人,不适合谈感情,我们只适合谈交易。” 楚予宁捉住了温似锦的手。 什么时候开始,她的手也这样冷了。 温似锦想把手抽出来,却被他攥得更紧了。“你……” “谈感情也好,谈交易也罢,温似锦,你时时刻刻都得记着,你是我的人。” 他没同意她从这场游戏中脱身,她就必须得陪在他身边。 是生是死,都逃不掉。 楚予宁吩咐道:“兰心,把粥拿过来。” “好……好的。” 兰心端着粥走过来了。 楚予宁接过她的碗,放在温似锦面前。 许多时候,温似锦都很讨厌楚予宁的强盗逻辑,凭什么所有人都得按着他的意思来? “我说了没胃口。” 楚予宁的眼神直勾勾盯着她,“你是自己喝了,还是我喂你?” 温似锦:“我不……” 她的话还没说完。 楚予宁就已经强行把这碗粥给她喂进去了,事后,他还温柔地给她擦了擦嘴角。 温似锦差点呛到,她恨恨地看着他。 他就是这样一个蛮横无理的人! 楚予宁把碗放下:“乖一点,不是很好吗?” 温似锦将他推开,“王爷若是想找听话乖巧的姑娘,大可以去揽月阁,你想让她们干什么,她们都可以百依百顺。” “揽月阁?”楚予宁眼里溢出丝丝笑意,“看来王妃对那个地方很是熟悉了。你去过?” 温似锦一时气愤,没想到自己给抖露出来了。 她偏过头去,“你别岔开话题,反正你想要温顺的姑娘,就去那里吧。” 楚予宁的气息瞬间就冷下来了,他本就比温似锦高了许多,这一靠近,自带强烈的压迫感。 “揽月阁的姑娘是听话乖巧,可到底还是不如王妃有趣,你最好保持你身上的刺,不然本王怕是对你就没有兴趣了。” 温似锦恨得牙痒痒,她很想将这个男人暴揍一顿。 凭什么他可以任意自由地主宰着他们之间的关系? 想讨好她的时候就讨好,想欺负她的时候就欺负…… 她又不是他养的宠物。 就算是宠物,也会有脾气的。 温似锦:“我要回娘家一趟。” 楚予宁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温似锦口中的娘家,是温鸿的府邸。 “温府那个地方,你竟然还想回去?” 温似锦找了个理由:“温如雪因我重病在床,我起码得去看看她能不能平安。” “你这么在乎你那个妹妹啊!” 楚予宁不明白了,温如雪那种心机女人,他一眼就看得出来,不信温似锦看不出来。 就说最近一年,温如雪曾经买通下人给楚予宁下催情药,还陷害在温似锦身上,不仅如此,她还特意在温泉勾引他。 这些日子,她一直处心积虑地在破坏楚予宁和温似锦的关系。 如果她不是温似锦的亲妹妹,早就死了不知道多少回了。 可楚予宁不明白,为什么温似锦却还要回温府看她? “难道你看不出来,温如雪的坏心眼特别多吗?你应该提防她!” 温似锦:“她坏心眼再多,能比得过王爷你吗?说到提防,我最应该提防的人是你才对,不然哪天就死在你的计划之中了。” 楚予宁:“……” 行吧,这蠢女人没救了。 他态度强硬起来:“如果本王不准你去呢?” “王爷可以试试。” 温似锦也不是那种任人搓圆捏扁的软柿子。 “你一天不准我出去,我就闹得你家宅不宁,你一月不准我出去,我就放火烧了你的王府。看看谁能耗下去?” 楚予宁笑了起来,果然身上太多刺的女人,有趣归有趣,就是不好对付啊。 他侧身让开:“行,你走吧。” 温似锦见楚予宁这么快同意了,还有点不太相信。 她随便收拾了点东西,就迈出了门槛。 楚予宁在她背后说:“你既然走了,日后想回来就没那么容易了。” 温似锦只是停留了三秒,便带着她的两个丫鬟,离开了。 楚予宁看着眼前空荡荡的一片:“这个蠢女人,走得还真是快啊。” 秦胜匆匆赶过来:“王爷,属下看见王妃收拾东西走了,这是怎么一回事啊?” 楚予宁面无表情:“走了就走了吧,王府少了她,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秦胜:“事情不是已经结束了吗?为什么看起来反而闹得更僵了?” “你还好意思问本王?都是你出的馊主意!” 楚予宁现在很想把秦胜送去边关养猪,正事不干,一天天就知道看热闹。 秦胜面上委屈,“属下的那些主意明明很有效啊,肯定是王爷执行的时候,有步骤出问题了……” 第122章 这个女人精神不太好 说到出问题,楚予宁不得不怀疑昭狱的那场大火了。 本来按照计划,看守的狱卒都会中了温如雪的迷药,然后昏迷,温如雪可以轻松地将温似锦带出去。 然后这个时候,就该揭穿温如雪和蔓珊的合谋了。 温似锦明明也清楚,是温如雪把那份城防图的信,藏在她床底的,目的就是为了陷害她。 可万万没想到,发生了一场大火。 更让人诧异的是,在突发的大火中,温如雪舍身救了温似锦。 这一救,直接扭转了事态的发展。 楚予宁问道:“可查清楚了,昭狱的大火是怎么发生的?” 秦胜:“回禀王爷,那天晚上,王妃和温如雪在争执中,把蜡烛打翻了,然后引发了大火,的确是一场意外。” 楚予宁凝着眸光,他在回想温似锦说的话。 她没有说错。 就算是心思缜密的人,也无法将所有事情玩弄于鼓掌之中。 尤其是那些突发的意外。 万一她就死在了那场大火中呢? 在他们这出互为利用的游戏中,他并没有顾虑到,她可能会死。 楚予宁叹息一声,这大概就是温似锦耿耿于怀的地方吧。 温似锦回温府,是为了看温如雪,也是为了躲避他。 而楚予宁也需要时间考虑清楚,温似锦对自己而言,究竟意味着什么? 是路边上看到的有几分兴趣的小猫小狗,还是一生一世不可或缺的救命良药? 他不知道。 “出去吧,本王想自己静静。” …… 这时候,一团白色毛茸茸的玩意儿,蹲在楚予宁脚上。 他低头一看,可不就是温似锦养的那宠物狗吗? 哦不,是宠物狼。 温似锦真是迫不及待就走了,连温软软都没带上。 温软软眨巴着黑溜溜的眼睛,望着楚予宁。 见他不动,它便得寸进尺地想爬进他的怀里。 楚予宁一把将它给拧起来,“小东西,你娘都不要你了。” 温软软像是能听懂人话,它的耳朵瞬间趴下来,十分委屈的样子。 “嗷呜~” 楚予宁揉了揉它毛茸茸的脑袋瓜:“要是你娘一辈子不愿意回来,该怎么办呢?” 温软软更伤心了,它四肢都缩起来,选择自闭。 “嗷呜嗷呜~” 楚予宁一想到温似锦临走前的样子,心里就气得很,连带着他对这只宠物狼也很生气。 他随手把温软软丢在地上,“不回来就不回来,本王少了你,还清净!” 温软软就这么被丢弃了。 它默默地走到角落里,将自己缩成一个小胖球。 可怜的娃,娘不要爹不疼,嘤嘤嘤。 …… 半夜,万籁俱寂。 楚予宁坐在温似锦的房间里,周遭静悄悄的。 突然有急促的脚步声传来,伴随着敲门的声音。 特别急。 楚予宁以为是温似锦跑回来了,他眼中满是惊喜,便匆匆出去了。 结果发现是楚予安。 这么大半夜的,她跑过来干什么? 楚予宁到底还是亲自去迎了。 他看到楚予安披头散发地跑过来,就穿着一身单薄的衣服,连披风都没有裹上,身形特别消瘦。 “发生什么事了?” 楚予安来得很急,“赵柔儿……赵柔儿不见了。” “赵柔儿?” 楚予宁回想了下,才想起来,原来是他的那个“绯闻恋人”啊。 早几年前,也不知外头为什么传他暗恋赵柔儿的事,他干脆就坐视不理、顺水推舟了,毕竟痴情少年郎的人设,更能骗过他娘。 楚予安的神色很激动,她解释了一遍:“赵柔儿逃跑了,我找不到她。” 在楚予宁的记忆中,他姐姐一直是精致美丽、高高在上的安阳郡主,可从来不会这么慌张失措过。 “你先冷静点,进来说吧。” 楚予安:“我知道那些城门归你管辖,你帮我封锁城门,一定要找到她……一定要找到赵柔儿!” 楚予宁淡淡道:“追捕一个赵柔儿,不是什么大事,你何必这么慌张呢?” “不,你不明白的。” 楚予安的手一直在哆嗦着,赵柔儿不仅仅只是一个赵柔儿,她是用来牵制林轻辞的工具。 如果赵柔儿逃了,那楚予安还有什么东西,可以来要挟林轻辞? 说起来,她还真是可笑,又可怜。 她自己都觉得,实在是丢人现眼。 “还是因为林轻辞吧。”楚予宁看他姐那没出息的样。 这么多年了,可算是有人能将她折磨得不生不死,他也不知该幸灾乐祸,还是表以同情。 楚予安:“你别问那么多,帮我抓到赵柔儿就好了。” 楚予宁自己的事情是焦头烂额,他也没心情插手别人的感情。 “我最近本来就在追捕一个贼人,顺便找一找赵柔儿,不是什么难事。不过你自己要弄清楚,你和林轻辞之间,到底要如何?纠缠下去只会折磨你自己。” 他的建议是,杀了林轻辞,结束这个错误。 楚予安瞪了他一眼:“臭小子,我可是你亲姐,你别拿一副教训的口吻和我说话。” 楚予宁并不服气:“你也不过就比我早出生了那么半刻钟,拿捏什么长辈架子?” 他说完又想了想,这女人现在精神不太好,语气还是好点吧。 “大半夜的,回去休息吧,有什么事情天亮再说。你的房间一直是原样,没有变过。” …… 接下来,下了一场雨。 雨不大,淅淅沥沥的,就是没有停过。 楚予安已经许久没回家了。 果然和楚予宁说的一样,她的房间没有变过,而且每天都有人来打扫。 只是这一刻,好希望娘在身边啊。 要是娘在的话,她那么聪明,一定会告诉楚予安,该怎么做。 …… 与此同时,温似锦已经回到了温府,看望过温如雪了。 有大夫说,温如雪吸入了太多浓烟,醒不醒得过来,是未知数。 温似锦也给温如雪把过脉了,她在制毒解毒这方面颇有研究,至于呼吸科方面,造诣不深。 一时半会,她也看不出什么端倪。 就在这时,一道尖锐的女声从身后传来。 “温似锦,你这个贱人,就是你害了我的女儿!” “我要杀了你,我一定要杀了你!” “……” 温似锦转身,就看到一个蓬头垢面的女人,跑过来掐着她的脖子。 第123章 蛇 是魏淑云。 她从乡下回来了。 魏淑云的力气大得出乎温似锦的意料了。 温似锦推了好几遍,竟然没能把魏淑云给推开。 还是桃夭冲过来,将魏淑云给拉走。 温似锦咳了许久,缓过气来,她问旁人:“二姨娘什么时候回来的?” 桃夭说:“刚刚,比你早了一刻钟。” 魏淑云还意图冲上来。 周围的下人强行拉着魏淑云,才将她制服住。 魏淑云虽然不能动了,但嘴巴一直在骂人。 “温似锦,你把我女儿害得昏迷不醒,我不会放过你的。” “我就算不能杀了你,我也要日日诅咒你!” “你一定会不得好死!” “不得好死的贱人……” 魏淑云的叫骂声实在太刺耳了。 温似锦来这里不是为了受气的,“桃夭,你把她嘴巴堵上。” “好的。”桃夭随便扯了一团布,塞进魏淑云嘴巴里。 这才清净下来。 温似锦瞧了魏淑云几眼,之前就得知她疯了,没想到在乡下养了那么久的病,情况也没能好转。 魏淑云害死了苏清禾,这就是报应啊! 疯了也是活该! 温似锦:“二姨娘这么看着我,你女儿也醒不过来了,何必呢?” 魏淑云听到这话,立即激动起来,要不是有人按捺住她,她已经冲过来了。 她一直在挣扎着,意图摆脱这些人的控制。 …… 温鸿从门外走进来,他怒视着温似锦,一来就是骂。 “混账东西,怎么和你娘说话的?” “娘?”温似锦讽刺道:“你忘了吗?我娘已经死了。” 他们该不会以为原主喊了魏淑云十几年的娘,她就真是她娘了吧。 温鸿一脸怒容,每次温似锦回来,都会将家里搅得天翻地覆。 “不管怎么说,她都是你的长辈!” 温似锦冷笑一声,“呵,她配吗?” 不仅仅是魏淑云不配,温鸿也不配。 他们都不配当温似锦的亲人,也没有教训她的资格。 这儿所有人都选择性忽略苏清禾死亡的真相,可温似锦不会。 她会记着,直到他们都得到应有的惩罚。 温鸿被温似锦这副目中无人的样子给气到了,他抬手想打下去,又硬生生停下来了。 “温似锦,你再说一句试试!” 温似锦冷声道:“父亲,我回温府,不是来受你们欺负的。我只是想看看我那妹妹,还能不能醒过来。” 言下之意就是:你若是敢打我,我就打回去! 温鸿撂下狠话了,“我也告诉你,如果小雪有个三长两短,我不会放过你。” 他走过去,让那些下人退下了,然后扶起魏淑云。 说到底,魏淑云是陪着温鸿十几年的女人,她为他生儿育女,可惜那个儿子胎死腹中了。 温鸿还是不忍心对魏淑云置之不理,他吩咐下人:“你们去把夫人的房间打扫好,好好照顾她。” 魏淑云刚刚还是一副癫狂的模样,因为温鸿来了,瞬间就变得安静柔和。 “老爷,我们的女儿该怎么办啊?我就这么一个女儿了……她若是出事了,我也不活了!” 她哭得满脸都是泪珠。 温鸿的心不禁疼了起来,魏淑云就算犯过错,可也有这么多年的恩呢。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你放心,我一定会遍寻名医,治好小雪。” …… 他们一家在这里,倒显得温似锦有点格格不入了,她便退下了。 不过温似锦来之前,就有所预料。 她就是为了温如雪的病情来的,至于别的,也就不重要了。 可嘴上说着不重要,心里未必这样想的。 尤其是原主这具身体,会下意识地心痛。 连桃夭都看不下去了,“王妃,你到底是不是温丞相的亲生女儿啊?他对你实在太冷漠了。” 温似锦:“我也想不明白。” 按照温似锦对苏清禾的了解,苏清禾至死都还爱着温鸿,原主一定是他们的女儿,这不会有错。 可温鸿的态度,又让温似锦不确定了。 就算温鸿再如何厌憎苏清禾,可原主是他的亲生女儿,他何必如此冷漠呢? 温似锦看向兰心:“你觉得我真是温鸿的亲女儿吗?” 兰心比温似锦大了几岁,她跟在苏清禾身边挺久的,“当然了,夫人一直很爱老爷的,她不可能有别的男人!” “那就奇怪了。”温似锦托腮沉思。 这古代也没什么亲子鉴定中心,难不成真要搞滴血认亲吗? 滴血认亲这种玩意,不靠谱的。 “要不是亲生的,还好理解。偏偏就是亲生的,唉。” 虽然温似锦和温鸿相处时间不多,但她感觉得出来,温鸿很讨厌她,不仅仅只是冷漠而已了。 兰心有些急:“小姐,你可以怀疑一切,可千万不要怀疑夫人啊。” “我知道。” 温似锦回忆起苏清禾,她好像说过一个什么秘密,没有告诉过任何人…… 会是什么样的秘密呢? …… 夜已经深了,温似锦就上床休息了。 忽然,有什么黏腻腻的东西攀上她的脖颈,一圈圈收紧,勒得她喘不过气来。 “咳咳……” 温似锦睁开眼睛一看。 是蛇! 不止一条! 这些蛇全部往温似锦床上爬,她迅速跳了下去,掏出一包药粉,洒在蛇身上。 不一会儿,蛇就停止了动弹,全部死了。 温似锦一想到刚才那种恶心湿润的感觉,心口就堵得慌,起了一阵鸡皮疙瘩。 这个季节,怎么可能有蛇爬进来? 刚好还这么多条,全部往她床上爬? 肯定是有人故意把蛇扔了进来,用脚指头想想,就知道那人是魏淑云。 只不过,魏淑云不是疯了吗? 一个疯子,还知道怎么害人,怕不是装疯卖傻吧! 温似锦的目光,凝聚在这些蛇的尸体上。 它们都是毒蛇,魏淑云没想让她活命。 温似锦眸中皆是狠厉,“很好,这可是你自己送上门来的!” …… 第二天一大早。 魏淑云醒来后,就看到一堆蛇环绕在自己身边,一圈又一圈。 “啊!!!” 吓得她立马从床上滚下来。 仔细一瞧,这些蛇还都是死的。 只是那些黏糊糊的血液,沾满了魏淑云的脸,散发着腥臭的气味,让人忍不住作呕。 “呕……” 魏淑云忍不住,吐了一地,恨不得把自己的胃都吐出来。 她颤颤巍巍地走出了房间。 “来人……救命!” 第124章 针灸治疯子 魏淑云一路跑到温鸿那儿,哭哭啼啼道:“老爷,有人要杀我,你救救我……” 温鸿:“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旁边的丫鬟支支吾吾地说:“老爷,今早夫人的房间里,有很多条……死蛇。” “死蛇?” 温鸿的脸色很难看。 他突然想到了什么,瞬间就变得十分愤怒。 温府上上下下,根本就不需要查,温鸿知道是温似锦干的。 只有她才会做出这样恶毒的事情! …… 温似锦正坐在院子里慢悠悠地喝茶,她大老远就看见温鸿气冲冲地过来了。 如果没猜错的话,是来兴师问罪的。 温鸿:“混账东西,你到底都做了什么,把你娘吓成这样?” 温似锦瞥了眼温鸿,又看了看躲在他怀里的魏淑云。 魏淑云目光闪躲,不敢直视着别人的眼睛,一副看上去弱小无助的样子。 可温似锦感觉得到,魏淑云浓烈的恨意。 她到底是真疯了,还是装疯卖傻呢? 很快就可以知道了。 温似锦起身,温柔有礼:“父亲,你们大惊小怪干什么,我这是在给二姨娘治病呢!” 温鸿显然不信的,“你把那些死蛇丢进她房间里,是为了给她治病?” 温似锦强行拉住魏淑云的手过来,“其实二姨娘的疯症不是无药可救,我有办法,可以让她恢复原样。眼下就是需要对二姨娘提供刺激,才能让她恢复神智。” 温鸿满脸狐疑,“那也不至于用死蛇来吓她!” 温似锦:“父亲,你别忘了,我的生母可是名满天下的神医圣手,我曾经也救活过太后,你该对我的医术有所信心才对。” 温鸿沉思了会,温似锦这些话说的不错。 虽然这些年,她在众人眼中是一个大字不识几个的草包,但也说不好是故意藏拙,就为了一鸣惊人。 如今温似锦已经做到了一鸣惊人,她确实能够医治一些疑难杂症。 说不定还真的能治好魏淑云的疯病呢? 温鸿看了看怀中的女人,虽然是十几年的夫妻了,但要他永远面对着一个疯子,再深的感情也会逐渐消磨干净。 温鸿如今是半信半疑:他问温似锦:“你当真有办法?” 温似锦:“只要父亲信我一次,半个月的时间,我一定会让二姨娘恢复原本的样子。” 她拉着魏淑云的手,满脸真诚温柔。 “二姨娘,我会治好你的疯病,你信我。” 魏淑云一直在摇头,“不……不要……” 但此时的温鸿,已经把希望都放在温似锦身上了,“希望你能说到做到,不然我就没你这个女儿!” 他身为当朝丞相,还有要事在身,不可能一天天待在府上,说完就离开了。 相当于是把魏淑云交给了温似锦。 魏淑云立马抽回了手,她警惕地看着温似锦,“你要干什么?” “我要做什么,二姨娘猜不到吗?” 温似锦缓声说:“现在父亲把你交给我,我就算砍了你的手、挖了你的心,也没有人会来救你。” 魏淑云闻言,撒腿就想跑。 温似锦斥了一声:“抓住她!” 桃夭和兰心二人,抓住魏淑云的手,将她强行按在椅子上。 温似锦把她的银针摆出来,特意挑了根最粗的,“二姨娘啊,你有没有试过针灸?” 魏淑云拼命挣扎,桃夭便找绳子过来将她给绑上了。 温似锦:“我怎么忘了呢?你肯定是试过的,不就是你把针刺进我娘的尾椎骨里面吗?” “不要,你别过来……”魏淑云一直在抖,她很害怕。 温似锦可不会手下留情,只见她微笑着,将银针一根根扎在魏淑云身上。 “二姨娘可不要乱动,否则这些穴道移位,会有生命危险的。” 听到这话,魏淑云还真的不敢乱动,只能放狠话了。 “温似锦,你个贱人敢这样对我,我不会放过你的!” “啊……好痛!好痛啊!” “好痛……不要!” 温似锦的针,白色进去,红色出来。 每一针都是扎在最痛的位置。 她这个人睚眦必报,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魏淑云既然敢用毒蛇来害人,那温似锦就必须得让她生不如死! 这几十针扎下去,魏淑云疼得哇哇大叫,脸色惨白,满头大汗。 几乎整个院子的人,都能听到魏淑云的惨叫声,简直是太过凄厉。 温似锦啧啧道:“二姨娘的疯病有点难治啊,看来,接下来每天都要针灸。” 魏淑云听到“针灸”二字,身体都下意识颤抖起来。 但她现在连痛骂温似锦的力气,都没有了。 温似锦帮魏淑云擦了擦她额头上的汗水,说:“你别怕,虽然很棘手,但我一定会治好你的。” 温似锦就要看看,魏淑云的疯病还能装多久? 她想借此来博取同情,做梦吧! 此时,魏淑云咬着牙关,眼里都是恨意。 如果眼神可以杀人,她已经将温似锦千刀万剐了。 …… 针灸完毕之后。 温似锦:“我还得去看看小雪妹妹,她要是醒不过来的话,我也会很伤心的。” 她故意说给魏淑云听。 果然,一提到小雪,魏淑云的神情就特别激动。 温如雪是魏淑云的唯一骨肉,如果女儿死了,她是真的活不下去了。 魏淑云对着温似锦的背影喊道:“你不要伤害我的小雪,你不许碰她!” 温似锦大步往前走,可她听到魏淑云的话,心里有点儿触动。 就算魏淑云这个女人作恶多端,可她的确是一心一意为了自己的女儿。 这天底下当母亲的,应该都很爱自己的孩子吧。 可惜了,温似锦连她妈妈什么样子都不知道,她只是一个被遗弃的孤儿。 就算穿越来了楚国,她也体会不到母爱是什么样子了。 还真是有几分羡慕温如雪啊,静静躺在那儿,就能得到这么多的关心。 …… 大夫从温如雪的房间里出来,就遇上了温似锦。 “给王妃请安。” 温似锦瞧着他们一个个都如此懂礼貌,这可是以前没有享受到的待遇啊,是最近发生了什么吗? “我问你们,温如雪的病情究竟怎么样了?” 这几个人犹犹豫豫,不知道该怎么说。 “回王妃的话,二小姐她……” 温似锦很讨厌这种吞吞吐吐的人:“她到底怎么了?能不能醒过来?” 第125章 私自约会男人 大夫说:“二小姐肺部吸入了太多浓烟,这才导致昏迷不醒,如果要救的话,就得用清心雪莲子入药、将那些残留的烟灰清理出去,这样二小姐才能醒过来。” 温似锦:“那为何不去做呢?” “王妃说的容易,清心雪莲子生长于雪山之巅的天池,产量极低不说,采摘也是十分困难,因此成了有价无市的宝贝。一时半会要找到,谈何容易啊……” 他们摇头叹气地离开了。 温似锦怎么觉得这个清心雪莲子有点儿耳熟呢,一时半会又想不起来了。 她走进房间一看,温如雪躺在床上沉睡着。 其实楚予宁也没说错,温如雪确实坏心眼很多。 这些,温似锦都看出来了。 可她就是想不明白,温如雪为什么会几次三番来救她? 当时宫宴为她挡刺客一刀,前几天在火海中推她出去…… 一次又一次,如果是做戏的话,当真是下足了血本。 以自己生命为代价,值得吗? 这会儿,兰心提起道:“小姐,我记得王爷手上好像有清心雪莲子。” 难怪温似锦觉得耳熟呢,原来她的枕边人就有啊。 可昨天她才气冲冲地回娘家,今天就去求楚予宁吗? 有点儿……丢人! 温似锦:“我就不信了,难道全天下只有王爷手里有?” 兰心:“可是……” 温似锦:“别可是了,你们看好她,我亲自出去找药。” …… 温似锦换了身男装,去了她的戏楼。 当初救下来的女孩子,都在认认真真学唱戏。 虽然说唱戏在这个时代是下九流的,但也算是凭自己本事赚钱,没什么好丢人的。 温似锦找到风影,“你帮我找一找,哪里有清心雪莲子?” 风影立即变得担忧,“清心雪莲子?你要这个干什么?是哪里不舒服吗?” 他本就生得风流魅惑,那双漂亮到极点的丹凤眼直勾勾地看着,很容易让人芳心大乱。 温似锦移开了目光,稍稍往后靠了下,“是温如雪病了,需要清心雪莲子救命。” “噢,原来是她啊。” 风影的担忧瞬间消失殆尽,“行吧,我帮你找找,不过这东西市场上很是稀少,有价无市,不一定能找得到。” 温似锦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不管找不找得到,我先谢过你了。” 风影:“阿锦,你我之间,永远都不需要言谢。” 温似锦知道,都是因为苏清禾留下的恩,他们报答在了她身上。 是她沾了苏清禾的光。 …… 离开戏楼之后,温似锦就独自走在大街上,无意路过了一个面摊子,听到旁边的人在说。 “你们听说了没有,誉王新娶的那个侧妃,可是厉害啊。” “怎么个厉害法?” “这才进门没多久,就把誉王给迷得团团转了,王妃都被他赶回娘家了!” “啧啧,看来这北疆女人确实不一样啊!” “男人就是喜新厌旧……” 温似锦本来就听个闲话,没想到说到自己身上来了,她干脆坐下来。 她故意问:“你们刚才说,誉王妃被赶回了娘家,是真的吗?” 这个婆婆一脸肯定:“当然了,有人亲眼看见,王妃大半夜的被赶出王府,实在是太可怜了。” 温似锦心想:明明是她自己要回去的,怎么就演变成被赶出去的了? 她清清嗓子,压沉声线,“你们怎么知道,誉王就没有挽留过王妃呢?是她自己要离开,并不是被赶出去的。” 老婆婆看着温似锦,仿佛在看着一个很奇怪的东西。 “今天看见誉王的人,都说他气色特别好,简直是神采奕奕、生龙活虎!肯定是没有王妃在身边碍眼了,所以才这么快乐!” 她说的很真,像是自己见到过一样。 温似锦为什么觉得自己有点儿生气了呢? 她离开了,他就这么高兴吗? 神采奕奕?生龙活虎? 呵呵。 …… 温似锦回到温府后不久,就收到了风影的飞鸽来信。 信上说市面上所有的清心雪莲子,都在一夜之间,被一个名叫林疋的人给收走了。 刚好就是昨天晚上的事情。 温似锦不由在想,这也太巧了吧。 “林疋、林疋……等等,这两个字加起来不就是楚吗?” 可恶,绝对是楚予宁干的! 楚予宁故意收走了所有的清心雪莲子,就是为了逼迫温似锦乖乖去找他。 实在是阴险狡诈、诡计多端啊! 温似锦愤愤道:“这个男人,未免也太狗了些!” …… 此时,誉王府。 楚予宁看着眼前所有的清心雪莲子,露出了一个满意的微笑。 要想让温如雪醒过来,温似锦就必然会主动回来找他。 所有的事情都在他掌控之中。 楚予宁问:“她在那边过得怎么样?” “她?”秦胜反应过来了,“哦,王妃在温府过得很好,今天还出门去看戏了。” 楚予宁:“出门看戏?一个人吗?” 秦胜:“我们的人观察过,王妃进去戏楼之后,和一个男人有说有笑,不过那个男人很快就走了。” 他说完才发现,王爷的脸色越来越黑。 楚予宁心里的小醋坛子打翻了,“温似锦回去不是为了温如雪的病吗?她竟然偷偷去约会别的男人?” 秦胜都不敢说话了,“也许……只是偶遇呢!” 楚予宁:“从今天起,给本王好好盯着这个女人,还有她私下里见的人,尤其是男人。” “属下遵命。” “对了,那个和蔓珊勾结的黑衣人,抓到了没有?” “已经在全城追捕了,他受了重伤,又没有药,估计撑不了多久,就会浮出水面了。” 楚予宁点了点头,他本来就怀疑蔓珊不对劲,又如何会让她偷走真正的城防图呢? 她给黑衣人的那张,是假的。 楚予宁:“还有赵柔儿,有消息了没?” 秦胜摇了摇头:“赵柔儿应该是有通关令牌,已经被人掩护出了城。” “看来那个令牌,是林轻辞给她的了。” 楚予宁不明白,一个赵柔儿有什么必要兴师动众的。 “派个人去一趟安阳郡主府,把这件事情告诉她。如果赵柔儿的逃亡,是林轻辞提前的一场预谋,现在肯定是追不回来了。” 第126章 你娘就是人尽可夫的贱人 楚予宁走了几步,把角落里的温软软给拎起来。 他捏着它的耳朵,“给你三天时间,如果不回来的话,就别怪本王了。” 软软表示自己很无辜。 它什么都不知道,却已经感觉到了危险的气息。 娘亲救命!!! …… 这几天,温似锦每天都按时按点,给魏淑云做针灸。 魏淑云实在被折磨得没有办法了,终于承认自己的病情已经好了。 温似锦早知道魏淑云是装的,她就是为了博取温鸿的同情。 “二姨娘,你真的恢复了吗?” 魏淑云恨恨地看着温似锦,但眼中更多的是恐惧。 她害怕温似锦手中的针。 若是再扎下去,她便是不疯,也得疯了。 “温似锦,你放开我,我的病已经好了。” 温似锦摇了摇头,她又找出了一根极细极长的银针。 这种针扎人最痛,但又不会留下痕迹。 “不行啊,我得确认才行。” 魏淑云如今看到针,潜意识里已经害怕得不得了。 “你不要过来……我的病已经好了,我没有疯,你走啊!走啊!” 温似锦轻笑一声,柔声道:“疯子都是说自己没有疯的。” 她将这根针,从魏淑云琵琶骨的位置刺进去。 “啊……!!!”魏淑云疼得眼泪直冒。 过了许久,温似锦又把针抽出来。 这抽出来的时候,远远比刺进去的疼痛要多几倍,温似锦的动作故意很慢很慢。 “看来,二姨娘是真的痊愈了,你们把绳子解开吧。” 魏淑云瘫软在椅子上,她的上半身还在颤抖着。 这种钻心的疼痛,她再也不想体会了。 温似锦:“针灸治疗法果然很有奇效,如果二姨娘再犯病的话,谁若看见,就告诉我一声,无论何时何地,我都能来为二姨娘施针。” 她的目光,冷漠如刀。 落在魏淑云脸上。 痛吗? 苏清禾便是受了十几年这样的痛,饱受折磨而死的。 …… 就当温似锦想离开的时候,魏淑云叫住了她。 “温似锦,我知道你恨我害死了苏清禾,可你就没有想过,也许是你娘该死呢?” 温似锦回过身,直接一耳光扇在了魏淑云脸上。 “你有什么资格提她?” 这一巴掌打得极狠,魏淑云的牙齿都被打落了半颗,她嘴角有血渍流出来。 “我为什么没有资格?至少我这辈子只跟过老爷一人,而你娘那个荡妇,怕是不知道被多少男人睡过了吧……” 魏淑云还没说完,又被打了一巴掌。 现如今,她的脸已经肿起来了,看着就像是一个猪头。 温似锦走过去掐着魏淑云的脖子,她眼中有了杀气。 她冷声道:“魏淑云,活着难道不好吗?” 魏淑云反而笑了起来,温似锦越生气,她就笑得越开心。 “有本事你就杀了我,你杀了我也改变不了,你娘就是一个人尽可夫的贱人!” 温似锦的手越来越紧,她掐着魏淑云的脖子,只要再用点力气,就可以折断。 “咳咳……” 魏淑云的脸因呼吸困难而涨红,变成了一只熟透了的猪头。 她还在笑着,“别以为人死了,大家都忘了,老爷也清楚知道,你娘就是该死,这种肮脏的贱人,死了也只配待在地狱里!” …… 兰心害怕温似锦一时激动,真的把魏淑云给掐死了。 她赶紧过来劝架,“小姐,不可意气用事啊!” 楚国是个极其看重孝道的地方,魏淑云无论做了什么,只要温鸿没有休她,她就是温似锦的长辈。 如果温似锦将魏淑云掐死了,那楚国百姓的唾骂声,都能将她淹死。 …… 温似锦松开了手,倒不是因为兰心的劝阻,而是她从魏淑云的话里想到了什么。 魏淑云说,温鸿也知道……是什么意思? 他们之间有什么秘密吗? 魏淑云赶紧深呼吸了几口气,差一点点了,她就要被掐死了。 她抬眼看着温似锦,笑容阴毒如蛇。 “温似锦,你现在心里肯定很难受吧,话说回来,你是不是姓温,也很难说呢!” 她站起来,离开了温似锦的视线。 “哈哈哈……” 魏淑云的笑声在周遭回荡,瘆人得很。 …… 兰心:“小姐,你不要听二夫人胡说,她就是为了激怒你,才说那么恶毒的话。” 温似锦:“你放心吧,我不会随便就听信她的话。” 只是,她心里确实有个疙瘩。 自己到底是不是温鸿的亲生女儿呢? 兰心看温似锦脸色有点不太对劲,“小姐,你想想看,如果你真的不是老爷的女儿,那他怎么会让你活着长大呢?” “虽然说老爷对你确实很冷漠,可过去的十几年里,他只是对你视而不见。要是你非他亲生,按照老爷的脾气,应该已经把你给掐死了。” 温似锦顺着兰心的话去想,“你说的也有几分道理,是我最近胡思乱想了。” 兰心:“现在最要紧的就是二小姐的病情了,我们该怎么去找清心雪莲子呢?” 温似锦再三考虑,“我还是回王府一趟吧。” “小姐……” 温似锦这人算想得比较开,“算了,面子这种东西,丢了还能找回来,人死了就没了。” 她还有很多话想问温如雪。 所以温如雪还不能死。 …… 楚予宁猜的不错,就在第三日,温似锦回来了。 他故意把温似锦当空气,讥讽道:“这是哪位贵客,竟然没有通传,就自己进来了。当誉王府是菜市场吗,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温似锦现在,是理不直气也状。 她大大方方地站在他面前,“是我!” 楚予宁淡笑一声,“原来是王妃啊,好久不见,别来无恙!” 温似锦:“你别和我打马虎眼了,说正事吧。你要怎么样,才能把清心雪莲子给我?” 面对这种阴险狡诈、诡计多端的男人,就得直接点。 楚予宁站起来,低头看着温似锦:“是你在求本王,态度就不能好点吗?” 温似锦挤出了微笑,行,她态度好点。 “王爷,你行行好,就把清心雪莲子给我吧。” 楚予宁挑了挑眉,“那你求本王啊!” 温似锦忍住想出手凑他一拳的冲动,“好,我求你。” 楚予宁半眯着眼睛,“这可不是求人的姿态。” 温似锦:“那你要我怎么求你?” 楚予宁的目光缓慢地扫了温似锦全身,从上到下,从下到上…… 他眉眼含笑,“你觉得呢?” 温似锦双手抱胸,她瞪回去了,“你……你想干什么!” 第127章 女人求男人的方式,你不懂吗 楚予宁:“这女人求男人,最好的方式就是在床上,王妃可以试试。” 温似锦骂道:“你……简直无耻下流!” “那本王就无耻下流给你看看。”楚予宁单手将温似锦扛在肩头,往里面走。 这种感觉,让温似锦一下子回到了大婚那天,楚予宁也是这样将她扛起来的。 她捶着他后背:“诶,大白天的,你干什么?” 楚予宁将温似锦扔在了床上,“大白天更好,可以将你看得清清楚楚。” 温似锦已经笑不出来了,她往后缩去。 但楚予宁将她的腿往他身前一拉,然后用膝盖顶着,让她根本就动不了。 他的眼神,就像是要将她给慢慢地吃了。 温似锦看着这张离自己越来越近的脸。 她伸手去推:“王爷啊,光天化日之下,成……成何体统啊!” “原来这就是不成体统?” 楚予宁看着温似锦的脸渐渐红起来,已经红到耳根子处去了。 她平日里那土匪样子去哪了呢?原来是只纸老虎啊! 他解开她的衣带,动作很慢,但笑意深长:“求人,就得有求人的规矩。” 温似锦现在骑虎难下,是自己眼巴巴过来找他的。 她打又打不过,跑又跑不掉,还能怎么办? 难不成真的要把清白断送在这里吗? 这一刻,温似锦脑子里想了许多经典的烈女桥段。 比如:你就算得到了我的人,也得不到我的心? 不行不行,这对他没用。 温似锦咬了咬牙,放狠话:“楚予宁,你今天敢动我,我日后一定要你跪着求我!” “跪着么?也不是不可以,现在就行。” 楚予宁勾了勾温似锦的下巴。 “只不过,原来王妃喜欢这个姿势,倒是让本王有点错愕。” 温似锦:“!!!” 这个男人脑子里都在想些啥? 不过就是离开了几天,楚予宁完全变了人一样,从前她只认为他闷骚,现在已经骚到明面上来了! 她好想……揍人! 眼看着他就要贴过来了,温似锦忙说:“等一等,我……我还没有沐浴,刚刚从温家赶着过来的,身上出了一身的汗,可臭了。不信你闻闻?” 她知道楚予宁有洁癖。 谁知楚予宁并没有起身离开。 他说:“正好,本王也还没洗,等下不如一起洗洗?上次那个鸳鸯浴,真是让本王记忆深刻啊!先把衣服脱了吧。” 楚予宁打算上手去脱温似锦的衣服了。 温似锦内心把楚予宁骂了无数遍。 臭流氓!死变态! “再等一等,我最近感染了风寒,阿嚏……王爷不怕被传染吗?” 楚予宁皱着眉头:“温似锦,本王让你侍寝,你倒是推三阻四的,是不是在外面有别的男人了?” 他这个人心眼小得很,容不得沙子。 若真是有沙子,他一定会挑出来狠狠碾碎。 别的男人?温似锦的眼睛不禁睁大,一口否认:“当然没有!” “呵……不说实话。”楚予宁低下头,咬在了温似锦脖子上。 “嘶……疼,你轻点。”温似锦推开他。 楚予宁看着温似锦脖子上的印子,露出了一个满意的笑容。 他说:“有人看见,你与男人在戏楼里约会,你还不承认?” 温似锦这才反应过来了,原来那个男人指的是风影啊。 可是楚予宁竟然派人跟踪她? 她气呼呼:“难道我就不能和男人说话吗?” 楚予宁也很生气,“不能!” “凭什么?” “就凭你是本王明媒正娶的王妃!” “那你都可以娶侧妃,我和别人说句话都不行,简直没王法了!” 楚予宁捏着温似锦的下巴,“在这里,我就是王法。” 温似锦干脆狠狠咬在了楚予宁手腕上。 她记仇得很。 他咬她一口,她得还回去。 楚予宁这才把手抽回来:“温似锦,你是属狗的吗?” 温似锦就像是炸毛的猫,浑身充满斗志,“你才属狗,我是属虎的!” 楚予宁现在不仅要抓着温似锦的手,防止她暗器伤人,还得小心她的嘴巴咬人。 “你再敢咬本王,就把你……” 温似锦:“你要把我怎么样?” 楚予宁笑了下,“你等下会知道的。” 他正要做点什么的时候,外头传来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将所有的兴致都给搅没了。 …… 楚予宁不耐烦地问:“谁啊?” 此时,秦胜还不知道自己干了一件多么让他家王爷记恨的事情。 “王爷,永昌王马上要回京了,皇上让你进宫一趟。” 永昌王,楚慎。 先帝的第十二子,皇帝的亲弟弟。 永昌王往年都是在南边驻军防守,怎么会突然就回来了? 这件事来得蹊跷。 …… 楚予宁只好从温似锦身上起来。 “今天就放你一马,你要是再敢私会别的男人,本王就打断你的腿!” 温似锦恨恨地翻了个白眼,滚吧你,狗男人! 她挣扎着站起来,对着镜子一看,脖子上的那道咬痕特别清楚。 楚予宁肯定是在报复她上次在牢里打他。 一个大男人,心胸如此狭窄。 她对着他的背影,无声地骂了好几遍。 …… 等楚予宁离开之后,秦胜就把清心雪莲子双手奉上了。 “王妃,其实王爷就是想让你回来,你就不要怪他了。” 正所谓拿人手短、吃人嘴软,温似锦拿了楚予宁的东西,只好把那些话给憋着了。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她总有机会让他跪下当孙子! 秦胜:“王爷还特意吩咐过,让属下护送你回温府。” “护送?我看是监视吧。” 那狗男人什么心思,温似锦还不明白吗? 他就是担心她又跑了,或者和别的什么人见面。 秦胜笑笑不说话,只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 温似锦在去温府的路上,马车被什么给撞到了。 上次也发生过这样的事情,结果她被赤漠的人给绑架走了。 这回又是故技重施? 温似锦打算不下去,就在车上看看。 反正不是有秦胜在吗,他会好好保护她的安全的。 温似锦只稍稍打开了车窗,往前看了一眼。 对面的这辆马车十分奢华气派,看起来有点来头。 里面坐着的人,身份应该非比寻常。 会是谁呢? 第128章 什么时候生下世子 温似锦问:“秦胜,发生什么事情了?” 秦胜:“回禀王妃,没什么大事,就是路太小撞上了,现在已经解决了,我们出发吧。” 两辆马车擦身而过的时候,对面的人也在往这边看。 只不过温似锦一心想着早点到温府,也就没有注意了。 …… 有了清心雪莲子入药,过段时间,温如雪就可以清醒过来了。 温鸿看到温似锦也算是尽心尽力,对她的态度稍微缓和一点了。 他对温似锦说:“这次,小雪是因为你才重伤,你救她也是应该的,别太自以为是。” 温似锦:“既然她很快就会醒来,那我就回去了。” 她救温如雪,是因为温如雪身上还有太多秘密没有弄清楚,不代表她喜欢拿热脸来贴着温家的冷屁股。 温鸿叫住了她:“等等,你站住。” 温似锦:“父亲还有什么吩咐吗?” 就算有吩咐,她也未必会做。 别人对她是什么态度,她对别人就是什么态度。 温鸿瞅了眼她的肚子:“你嫁进誉王府也快一年了,为什么肚子还是半点动静都没有?” 温似锦还以为温鸿要说什么呢,没想到说的是这种事情。 对了,当初皇帝同意将原主赐婚给楚予宁,因为温鸿是皇帝的心腹,他想在誉王府安插自己的眼线。 温家,属于皇帝阵营。 怪不得温鸿要突然提起来生孩子一事。 温鸿见她完全没反应,语气重了些。 “温似锦,你现在是誉王妃,如果生下一个儿子,他就会是世子,到时候,整个王府都会在你手中。” 温似锦反问:“父亲是盼着誉王府在我手中,还是盼着在温家手中呢?” 她的话一针见血,让温鸿有点难堪。 温鸿被当场戳穿,面子过不去,便怒道:“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为父让你早日生下世子,还是害你吗?” 温似锦从温鸿的眼中看到了阴谋,这么说来,他是想将她当作棋子? “前几日,二姨娘还说我未必姓温,这样的话,那我就算是生下了世子,也未必和温家有关系。父亲,你觉得呢?” 正好,让她试探一下温鸿,他们到底有没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温鸿的脸色骤然就变得阴郁黑暗。 他握紧拳头有些发颤,“胡说八道什么?你当然姓温!” 温似锦勾了勾唇,“看来,二姨娘是故意这样说的。我听听也就罢了,若是扩散出去,对父亲也不好,至于怎么处理,你看着办吧。” 不过是随口提了一句,温鸿的反应就如此大,显得有些欲盖弥彰了。 她到底是姓温呢,还是不姓温? …… 离开温府之后,温似锦就去了昭狱,因为芝玉被关在里面。 她有很多疑问,要从芝玉这里解决。 外头的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还以为誉王有多宠爱他的小妾,实际上,他这个人对谁都没有感情。 如果不是芝玉顶着北疆公主的身份,现在已经死了。 温似锦走过去,看到被吊起来的芝玉,她浑身不见血痕,但表情神色都很痛苦。 这里头惩罚人的法子有很多,不一定得见血。 温似锦问道:“怎么样,牢里的滋味还好受吧。” 芝玉睁开眼睛,一看到是温似锦,眸中立马满是恨意。 她现在后悔万分,如果早知道那是温似锦设计好的圈套,她一定不会钻进去。 “温似锦,你是来看我笑话的?” “你说的不错,我就是来看你笑话的。” 温似锦干脆让人搬了凳子、还拿了些瓜子花生过来。 她坐着,看芝玉被吊着。 芝玉恨恨道:“你以为你赢了吗?看谁能笑到最后!” 温似锦:“我的确没赢,比如我现在还不知道,你究竟是如何当上这北疆公主的?” 芝玉:“哈哈哈,就是因为这个身份,所以你们才不敢杀我的,我告诉你,我就是北疆公主!” 她这么努力地往上爬,好不容易死里逃生,绝对不能就这么死了。 她不能死,她要活着,而且得好好活着! 温似锦:“你不肯说,那我来猜猜看。真正的蔓珊已经死了,这群北疆人怕无法交差,所以你趁机顶替了她的位置,然后就预谋着向我复仇,对吗?” 如果真按照芝玉的计划走,她设计陷害温似锦偷盗城防图,楚予宁一怒之下,就算不杀了温似锦,也不会放过她。 到时候,芝玉说不定真能当上王妃。 可惜楚予宁不是那赵家少爷,他的眼睛可比常人要精明,芝玉这些小手段,根本就不够玩的。 他一开始,就怀疑芝玉不对劲。 所以将计就计,把芝玉背后的人给引出来。 …… 芝玉没有说话,她知道温似锦心机多,要防着被套话,干脆闭嘴不言。 温似锦面上带着几分浅淡的笑。 她朝芝玉走去,“我记得和你说起过,我有一位会弹琵琶的故人,当初沦落风尘,就是为了给她娘治病,可真是个孝女啊。” 这时候,芝玉的眼神已经开始慌了,温似锦话中有话,说的就是芝玉自己。 温似锦:“好歹我也算和她相识一场,故人已亡,不如我把她娘带过来好好照顾,北疆公主,你觉得怎么样呢?” 既然芝玉不肯承认自己的身份,那就把她娘带过来,用她娘来威胁。 温似锦要看看,芝玉还能坚持多久? 昭狱里折磨人的手段确实很多,但遇上这种硬骨头,就不太有用。 折磨一个人最好的方式,就是攻击她的弱点。 芝玉的弱点,是她那重病的亲娘。 芝玉气得咬牙切齿,骂道:“温似锦,你这个恶毒的女人,你不可以伤害她!” 温似锦表情如常:“你既然都说了,我是一个恶毒的女人,那我还有什么事做不出来呢?” “反正那个老母亲,和你没有半点关系,不是吗?” 芝玉拼命想挣开绳子,可她一动,绳子就勒得更紧了些,几乎都要勒进她的肉里。 眼下,她是案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如果可以的话,她真想直接把温似锦给撕碎。 芝玉语气里带了几分哀求:“你怎么对我都无所谓,不要去伤害我娘,她是无辜的。你但凡有点良心,就不能去伤害一个重病在床的老人!” 温似锦笑了,“你终于承认你是芝玉,而不是北疆公主了。” 她继续坐下,“要我放过你娘也可以,我说什么,你老老实实回答什么,要是有一句谎话,我现在就找人去告诉你娘,关于你的一切。” 芝玉急了:“算我求你了,你别去找她!” 温似锦啧了一声:“据说,你娘一直认为你是靠辛苦劳作,才给她买了药。如果让她知道,她的女儿曾经卖身青楼,后来当人小妾,意图破坏别人家庭,你猜她会怎么样?” 她低头嗑了几颗瓜子,漫不经心地说。 “不用我出手,你娘也活不下去了吧。” 第129章 永昌王楚慎 温似锦就这么慢悠悠地嗑着瓜子儿,但她说的每一个字,都是扎在芝玉心口的刀。 芝玉已经快崩溃了,“你不要把我娘牵扯进来,我说,我全都说,还不行吗?” 温似锦挑眉看着她,“那就看你说的东西,能不能让我满意了。” 芝玉抿了抿唇:“我当初从乱葬岗死里逃生,遇上了北疆这一行人,他们是来和亲的。真正的北疆公主确实已经死了,她是自杀的,因为她不想被当作礼物任人选择。北疆人就逼迫我顶替蔓珊的身份,我为了活下去,只能答应他们。” 温似锦问:“那与你密谋偷城防图的人呢?也是北疆人?” 芝玉:“我不知道他是什么人,但他知道我的秘密,所以一直以此来要挟我,让我帮他办事。” 温似锦认真看了芝玉的脸。 看样子,她没有在说谎。 “蔓珊的尸体埋在何处?” 如果要向北疆人问责,最好把证据拿出来。 这证据,当然就是真正北疆公主的尸体。 芝玉问温似锦:“是不是我告诉你,你就能放了我娘?” 温似锦眉眼一弯,“你以为自己有和我讨价还价的资格吗?” …… 要离开昭狱的时候,有几个狱卒押着个罪犯走过来。 刚好就和温似锦擦肩而过。 这人身上脏兮兮的,到处都是伤,头发也乱糟糟。 可温似锦却莫名觉得此人,有一股熟悉感。 她停下脚步,认真看了他几眼。 他的眼睛是浅棕,稍微带了几分蓝色。 这种眼睛,不像是楚国人。 温似锦记得,她曾经在天牢也见过一个这样瞳孔的犯人。 她出声:“等等。” 狱卒们停下了,“王妃有何吩咐?” 温似锦问:“你们抓的这个犯人,是什么人?” “回王妃的话,此人就是先前与侧妃密谋盗取城防图的人。” 温似锦走近了一步,原来与芝玉合谋的人,已经被抓到了。 谁知他突然抬头,盯着温似锦,露出了一个奇怪的笑容。 吓得温似锦一愣。 明明素不相识,他为什么会是这样的反应? 狱卒:“王妃,此人是重犯,王爷要亲自审问的,我们先带走了。” 眼看着此人被他们带下去了,温似锦也就收回了目光。 …… 这天晚上,温似锦做了一个噩梦。 她梦见自己被许多人追杀,一转身,看见的却是昭狱那个罪犯的脸。 温似锦被这个奇怪的梦给吓醒了,醒来之后,那个人的脸也依然挥之不散。 他像是在她心里放了一个钩子,勾引她反复想起。 温似锦睡不着了,干脆下了床。 她只穿着单薄的睡衣。 风一吹,将她的领口吹开了些。 她稍微低头,就能看见自己锁骨处那个胎记。 殷红如蔷薇。 温似锦曾经逼问那对人贩子夫妻,他们招认出来的接头人,手臂上也有这个胎记。 这件事,在她心里落下了一个很深的谜团,一直反复挠痒痒似的。 她必须要查清楚这个胎记,背后到底有没有藏着什么秘密。 …… 天亮后,皇宫里来了人到府上。 说是永昌王回来了,皇帝为了表达对他的欢迎,打算设一场家宴,为他接风洗尘。 家宴,言下之意就是皇室的这些人了。 楚予宁祖父是先帝的弟弟,他当然属于皇室,温似锦作为他的王妃,也在家宴的宾客之中。 只是,温似锦还是第一次听说永昌王。 她问身边的丫鬟:“你们之前可有谁见过永昌王,他是什么样的人?” 兰心摇头说没见过。 桃夭倒是有点印象,“我记得五年前,在大街上见过永昌王一面,当时的他,已经是赫赫有名的战神了,二十岁出头,便打胜过好几场大仗了,可谓是风头无两。” 温似锦:“这么说来,永昌王还算个人物。皇上有这么一个弟弟在,也不知是好是坏……” 她没说下去。 永昌王才二十五岁,年轻力壮,且手里有兵权,怪不得皇帝对他的态度如此积极呢! 但过高的赞誉对臣子来说,可不一定是好事。 温似锦问桃夭:“这位王爷的人品如何?” 桃夭:“这我就不太清楚了,毕竟他一直都在外打仗,要么就驻守南边,很少回来。” 温似锦也没有追问:“反正等下就见到了。” …… 家宴。 皇帝对永昌王的回来果然很重视,还亲自给他敬酒。 “十二弟,你一路辛苦了。” 永昌王自小在军中长大,行事作风不拘小节,但他也知道,一朝天子一朝臣的道理。 皇帝对他敬酒,是客气。 如果他还真的就这么应下了,那就是不懂规矩。 永昌王单膝跪地,行了一个臣子应有的礼仪,“臣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帝走过去将永昌王扶起来。 他笑道:“这么多年不见,十二弟你是越发英姿飒爽了,倒是显得朕苍老许多。你此番回来,要多留几日,我们兄弟可得好好聚聚。” 永昌王回之一笑:“皇兄正值壮年,风采更胜从前,反倒是让臣弟羡慕了。” 他们客套地寒暄着,看起来还真像是兄友弟恭。 …… 温似锦坐在不远处,她对楚予宁打趣道:“王爷,你的这个十二堂叔,没想到是如此年轻有为啊!” 她原以为永昌王是那种黝黑壮硕的男人,没想到今日一见,并非如此。 他虽然是个将军,却有几分书生的儒雅。 主要是,他的皮相还不错。 楚予宁见她一双眼睛都盯着永昌王,心里早就不痛快了。 “他有什么好看的?你面前这个更好看。” 温似锦笑了笑:“你和永昌王可不一样。” 楚予宁心里想揍人了,“那你说说,本王与他有什么不一样?” 温似锦认真地说:“你看永昌王,他身形健壮挺拔,举手投足大方肆意,一看就是常年带兵打仗的将军做派,这种成熟男人的吸引力,你不会懂的……” 她还没说完,脑袋就被楚予宁给敲了一下。 楚予宁压低自己的声音,“温似锦,你现在是誉王妃,注意你的言行,你得时刻恪守妇道!” 温似锦可委屈了,她就是实话实说而已,怎么还被打了? 像永昌王这一款,浑身上下都是男性荷尔蒙,不知道是多少女子的梦中情人呢。 至于楚予宁,空有其表,喜怒无常,哪个女人敢靠近他? 也就只有温似锦能忍了。 温似锦在心里默默画了个圈圈,把楚予宁放进去,反复鞭打。 呵,狗男人! …… 这时候,一只小手抓住了她。 “姐姐,你也来了吗?” 温似锦才发现是九皇子楚锐,“九皇子,哇,你长高了不少哦!” 楚锐笑嘻嘻:“听姐姐的话,我这些天都有好好吃饭,真的长高高了吗?” “真的呀!” 温似锦摸了摸楚锐的头,又捏了捏他的小肉脸。 每次看到他,她都能想到自己的小九。 那个孩子,和他一模一样。 楚锐央求道:“姐姐,你陪我去玩好不好?” 温似锦反正也没什么要紧事,便跟着楚锐走了。 楚予宁就想不明白了,温似锦每次对着这个小屁孩都那么温柔,对着他却成天牙尖嘴利的,经常气得他火冒三丈。 看来,他得想个办法振夫纲才对! …… 楚锐一看到温似锦在,就很开心,他撒着小腿一直往前面跑。 温似锦都出汗了,果然和小孩子玩就是最累的。 她在后面说:“九皇子,你走慢一点,小心摔了!” 果不其然,楚锐真的摔了一跤。 “哎呀!”楚锐趴在了地上。 但他像没事人一样,拍拍手就站起来了。 不远处,传来一句声音。 “你这小傻子,把本宫的花都给踩坏了!” 第130章 也许他只是不爱读书呢 陈沐瑶从后头的小路走过来,“你们知不知道,这些花都是本宫精心养护许久的,就这么被一个傻子给弄坏了,可恶。” 她一口一个傻子,还故意说给楚锐听。 楚锐年纪小,才五六岁,听到这些话,心里难免会自卑。 他走到温似锦身边,小心翼翼地问:“姐姐,我真的是个傻子吗?” 温似锦见不得楚锐这么委屈的样子,“当然不是,你不要听别人胡说!尤其是坏人说的话,你就更不要信了。” 陈沐瑶走过来,她恨恨地看了温似锦一眼。 “哼,宫里上上下下所有人都知道,九皇子智力低下,他就是个傻子!温似锦,你自欺欺人也没用!” 温似锦:“陈贵妃,你何必处处为难一个无辜的小孩子呢?” “本宫为难他?”陈沐瑶冷笑一声。 她指着楚锐说:“这个傻子,处处与本宫作对,半个月前,他故意在本宫门前洒了油,害得本宫摔跤;三天前,他故意扔了一只野猫过来恐吓本宫;今天又踩坏了本宫辛苦养育的花草,你说他无辜吗?” 温似锦听着听着,有点想笑。 她低头看楚锐:“九皇子,这些都是你做的吗?” 楚锐抓着自己的小手指,小声说:“谁让她一直欺负我母后……” 陈沐瑶:“看吧,这个小傻子自己都承认了,本宫今天就替皇后好好教育他!” 她走过来,抓着楚锐的手,作势就要打他。 楚锐立即嚎啕大哭起来:“姐姐救我,这个坏女人要打我,呜呜呜!” 温似锦把楚锐挡在身后,“陈贵妃,你这样动手动脚,哪里还有一个后妃的姿态?若是让皇上看见了,他的贵妃像个泼妇一样,你觉得他会开心吗?” 陈沐瑶反问:“本宫教训一个傻子,轮得到你来多嘴?” 她话刚说话,脚下突然一软,就这么直接地摔在他们面前。 这一跤摔得特别结实。 似乎还能听到骨头折断的声音。 陈沐瑶疼得面部扭曲,她怒斥身边的宫女:“嘶,本宫的腰……还不快来扶着?” 温似锦偷笑一声,她刚刚不过略施小计,陈沐瑶就当着大家伙的面出丑了。 这宠妃当久了,脑子果然不行,还好意思说别人蠢? “九皇子,我们去找皇后娘娘吧,别理那些坏人。” 她拉着楚锐的手离开。 …… 陈沐瑶一瘸一拐地站起来,看着温似锦和楚锐离去的背影,恨得牙痒痒。 那段失宠的时日,陈沐瑶不会忘记的。 她所经历的痛苦,全都是拜温似锦所赐。 陈沐瑶一定得把心里这口气出了,不然寝食难安! 红云陪在陈沐瑶身边多年,她知道自己这位主子的性格,便劝道:“贵妃娘娘,你东山再起不容易,还是先忍忍吧。” 陈沐瑶当然不甘心忍让,“本宫是贵妃,凭什么要忍着她和那个小傻子?” 红云:“虽然娘娘已经复宠,但皇上心里的刺怕是还没拔掉,他去皇后的未央宫,都比来见你要勤快,连带着他对九皇子也多了几分怜爱。” 陈沐瑶脸色不高兴,因为红云说的是实话。 虽然她现在是复宠了,也换了更豪华的宫殿,可皇帝看她的次数少了许多,反而去未央宫频繁。 再这样下去,难道真的让皇后那个老女人把皇上抢走吗? 红云继续说:“不说皇后,就单单说那个誉王妃,她背后的人可是誉王,打狗也要看主人,你就算动她,誉王也会保她,何必呢?” 陈沐瑶:“本宫就不信,誉王能永远护着她。这男人啊,哼,最是靠不住了。” 说到这儿,陈沐瑶心里有了个计谋。 上次,温似锦不就是利用陈沐瑶和罗岳的事情,让皇帝废黜她吗? 那她为什么不能……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呢? 陈沐瑶低头冷笑:“有了,本宫知道该怎么做了。” …… 不久后,温似锦已经把楚锐送到皇后身边了。 皇后的语气虽然是责怪,但还是藏不住的关心,“锐儿,你又到处乱跑了,看你一身的泥水。” 楚锐委屈巴巴地说:“母后,我又遇见陈贵妃那个坏女人了。” 皇后担忧问:“那她有没有对你怎么样?” 楚锐一脸骄傲:“有姐姐保护我,坏女人不敢欺负我的!” 皇后叹气道:“你这孩子,没事别去招惹陈贵妃了,回房间练字去。” “母后,我不想练字,国子监的老师说我笨,我怎么练也学不会的……” “这……他们这样说你吗?” 楚锐点了点头,因为那些老师都说他笨,他对读书写字就越来越排斥了。 皇后现在也很忧心,别的皇子像楚锐这个年纪,已经能背诵几百首诗词了。 可他偏偏连字都写不出几个,该怎么办啊? 若是她的大皇子还活着,现在都已经长成大高个了,他素来聪慧灵敏,如果还活着的话…… 温似锦对楚锐说:“九皇子,你先去好好读书,不然姐姐不和你玩了。” 楚锐立刻就激动起来,“我会好好读书,姐姐不可以不和我玩!” “去吧。” …… 等楚锐离开后。 温似锦打算好好同皇后说一下,关于楚锐的智力问题。 她问:“皇后娘娘,这九皇子当真还不太会写字吗?” 皇后脸色有点难堪,但想着温似锦也不是坏人,就让宫女拿了几张字帖来。 “你看看,这些都是锐儿写的字。” 温似锦一看,啧,这字迹比她的还要丑。 看来楚锐的智力是真不太行啊! 可这小屁孩,在陈贵妃门前倒油、弄野猫吓唬她……不都挺机灵的吗? 也许只是不太爱读书呢? 皇后现在为楚锐心忧不已,“本宫并非锐儿生母,他是在冷宫里出生的,出生不久后发了一次高烧,起初大家都没怎么意识到,后来才发现,他学走路、学说话、学写字,都比旁人要慢许多。” 温似锦心想,怪不得那么多人都说九皇子脑子有问题。 她潜意识里把楚锐当成她的小九了,如果小九没有淹死,他应该能快乐平安地度过一生。 温似锦想把她对小九的祝愿,成全在楚锐的身上,所以自带几分同情和关怀。 “皇后娘娘,我想试一试,看能不能治好九皇子。” “你?” 皇后不是怀疑温似锦,可她之前也请过很多太医,都说没有法子了。 温似锦:“我现在还不能保证,不过我就想试一试。” 第131章 我会让你变聪明的 皇后见温似锦的眼神特别真诚,便答应了。 “好吧,你这段时间就留在宫里,如果有什么需要,尽管和本宫提。” 其实,温似锦还有一点小私心。 她就是不想同楚予宁待在一起,谁让他总是惹她生气呢? 楚锐得知温似锦要留下来陪他,当然也开心得不得了。 不开心的人,只有楚予宁一个。 …… 楚予宁看着身边空空如也的座位。 温似锦还真是一去不复还了。 没关系,她没回来,那他就去抓她回来。 楚予宁正要起身的时候,永昌王走到他面前来了。 永昌王端着杯酒,“多年不见,你现在越发像你父亲了。” 楚予宁对此人一向的观感不好,加上温似锦说的那番话,因此态度就比较冷漠。 而且,他们之间就差了几岁,永昌王凭什么以长辈的口吻说话? 楚予宁:“永昌王倒是挺会开玩笑,从小旁人都说,本王比较像我母亲,你可能是眼睛不好,该补补了。” 这话倒是真的,若论起相似,从小到大,旁人都说楚予安长得比较像他们的爹,生来就是祸国殃民的样。 “哈哈……”永昌王突然拍了拍楚予宁,“还是这么会挑刺,你果然一点都没变,我敬你一杯。” 楚予宁可不觉得自己与他有什么交情,自顾自地喝了杯酒。 永昌王虽然是个武将,但他又不是傻子,他感觉得出来,楚予宁不太高兴。 “你对我似乎有敌意?” 楚予宁说话的语气,有一股漫不经心的冷漠,并不刻意,仿佛让人习以为常。 “是你想多了,本王对谁都如此。” 永昌王自讨没趣,也就没有久留了。 …… 楚予宁也不知道自己在生什么气,可能就是因为温似锦说的那番话吧。 “还成熟男人的吸引力,呵呵,本王是没看出来,他有什么吸引力,也就温似锦这个蠢女人,没眼光……” 秦胜瞧着自家王爷一个人喝闷酒,嘴里还嘀嘀咕咕的。 “王爷,切勿贪杯,你的酒量……” 楚予宁:“本王的酒量如何了?” 秦胜一想到,上次王爷偷喝了王妃的酒,然后就变了个人,还把他当成刺客吊在门口,实在是太可怕了。 他有必要规劝王爷,少喝点酒! “王爷,你是真的不知道,你的酒量很差吗,还有酒品也是一言难尽……” 他一直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声音越来越小。 楚予宁的眼神冷下去:“本王看你是真的活得不耐烦了。” 秦胜心里可委屈了,他就是想预防发生上次那样的事情。 “王爷,属下说的可是真话,你难道一点都不记得了吗?有一回,你从王妃房间里出来,还揍了我一拳……” 楚予宁确实是全部忘记了,但他看着手中的这杯酒,还是慢慢放下了。 “喝酒的确容易误事,本王得去把王妃给揪回来了。” 秦胜:“刚刚皇后身边的人来说,王妃要留在那儿给九皇子治病,不与王爷回去了。” 楚予宁实在不明白,“她对那个小屁孩倒是挺好,怎么对本王就如此冷漠呢?” 秦胜仔细想了下:“大概是因为九皇子可爱吧。” “你明天就去边关养猪吧。” “王爷,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 楚予宁已经起身往前走,浑然不理睬身后的秦胜。 这些人都是没眼光的,小蠢货。 …… 未央宫。 温似锦已经让楚锐先喝下了安神汤。 等下针灸的时候,他就不会感觉到什么痛感了。 她摸了摸楚锐的额头,轻声说:“九皇子,我一定会让你变成正常人的,你这辈子要快乐、要平平安安的。” 皇后特别紧张,但温似锦只让她站在门外,她便只能站在门外等了。 她就楚锐一个孩子,他可千万不能出什么事啊。 总之,心里是七上八下的。 宫女梦儿在劝道:“皇后娘娘,你就放心吧,誉王妃她医术高明,肯定能治好九皇子的。” 话是这么说,可皇后还是放心不下,“本宫就是怕,万一锐儿他……” 梦儿:“不会有万一的,你要相信王妃,她对九皇子是真心实意。” 皇后点了点头,就站在门外等着。 …… 楚锐的智力缺陷,就是源自于他的那次高烧。 温似锦已经知道了病根,就能对症下药。 她开始给楚锐施针。 因为在睡梦中,楚锐只是皱了皱眉头,没感觉太大的痛苦。 一个时辰后,温似锦已经完成了针灸,她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再施针几次,就能把楚锐大脑堵塞的地方疏松,应该就能恢复正常了。 温似锦推开门,她第一眼看见的就是皇后。 皇后脸色很焦急:“锐儿他怎么样了?” 温似锦:“皇后娘娘请放心,九皇子无碍,再过些日子,他就能和正常的小孩子一样了。” 这一刻,皇后差点哭出来。 楚锐因为智力问题受了很多委屈。 皇帝不喜欢他,别的皇子公主不和他玩,还有人当面背面骂他傻子。 要是他能和正常孩子一样,真的太好了! 皇后已经激动得不知道该怎么说,只能拉着温似锦的手,重复道:“谢谢……多谢你。” 温似锦回之一笑,“还要多观察一段时间。” 梦儿走过来:“誉王妃今日辛苦了,奴婢带你去偏殿休息吧。” 温似锦便跟着她去了。 路上,温似锦随口问起:“皇上最近,有没有提及过九皇子?” 梦儿摇了摇头,“虽然说皇上见皇后娘娘多了几次,但他还是不怎么在意九皇子,估计是觉得九皇子不够聪明。不过现在好了,有王妃你出手,九皇子就能恢复正常了,到时候,皇上自然会关注九皇子了。” 温似锦倒是觉得,皇帝对他的所有子女都不是很在乎,他这个人奇奇怪怪的,有点看不透。 就算楚锐变聪明了,估计也得不到什么父爱。 真是个可怜的小娃娃…… 梦儿:“王妃,房间已经到了,如果有什么需要的,你便同奴婢说就是了,皇后娘娘吩咐过,让我们好好照顾你。” 温似锦看了几眼,虽然说未央宫不算如何气派豪华,但胜在清雅别致,也还蛮不错的。 “嗯,我知道了。” …… 入夜之后,一个小丫鬟急急忙忙跑过来。 “王妃,不好了,九皇子他出事了!” 第132章 当场捉奸 温似锦从睡梦中醒来,“九皇子怎么了?” 丫鬟说:“九皇子突然发起了高烧,皇后娘娘现在已经急得不得了,王妃你快去看看吧!” 温似锦迅速穿上了外衣,跟着这丫鬟出了门。 …… 这一路上,月黑风高。 从偏殿走到九皇子的住处,有一段不算近的距离。 温似锦的记忆力不错,虽然她只走过一遍,但她感觉得出来,眼下的路不对劲。 丫鬟故意把她往别的方向来。 呵呵,那她就看看,这个小丫鬟打算搞什么鬼吧! 温似锦将计就计,跟着小丫鬟往前走。 她不经意地转了转手上的戒指,如果这些人想死的话,她可以送他们一程! 走着走着,这小丫鬟不知道从哪个地方给溜走了。 一眨眼,就没看到人影了。 温似锦往周围仔细看了看,可能是天色太黑,这边遮挡的物件也比较多,所以那小丫鬟溜走了。 这会儿,一个彪形大汉从假山后面跳出来。 他就站在温似锦面前。 …… 在浅淡的月光下,温似锦看不太清楚这个男人长什么样。 但感觉得出来,这是一个很恶心油腻的人。 她还没靠近,就能闻到他浑身散发着一股臭味,应该是很久没有洗澡了。 而且细看丑人,对自己是一种残忍。 温似锦后退半步,“你是什么人?” 大汉朝着温似锦走来,眼里都冒着淫光。 “嘿嘿,小美人,我是你的情郎啊!” 他搓了搓自己的手,掉了层灰,也不知道多久没洗过手了,指甲盖里面全是泥。 温似锦被恶心到了,下意识后退几步。 大汉赶紧追过去:“小美人,你别走啊,大爷我会好好疼爱你的!” 温似锦皱了皱眉,这哪个不要脸的想害她,好歹也找个皮相美点的帅哥吧。 找这么个磕碜的油腻男,实在是让人恶心。 她最后问道:“你究竟是谁派来的?” 大汉作势就要扑过去,他已经急不可耐了。 有人花钱请他办了这小姑娘,在他看来,这姑娘瘦瘦小小的,长得还蛮漂亮。 没想到这种艳福还能落在自己头上。 嘿嘿,算是走运了。 “你管我是谁派来的,总之今天晚上,你肯定是逃不掉了,啧啧啧,让我好好疼疼你吧……” 大汉说着说着,露出了笑容。 他的牙齿在月光下反光,可以看见牙缝里卡着的几根韭菜,带着一股子的陈年馊味…… 温似锦一个转身,跳到汉子背后。 她实在忍不了这个恶心的男人了,连盘问都不想继续了,直接掏出一根针从他脖子动脉刺进去。 汉子脸上的笑容还没散去,整个人就已经仰头倒下去了。 温似锦正想转身,忽然撞见了一个人。 永昌王。 …… 永昌王看见了温似锦。 当然,他也看见了她所做的一切。 没想到一个小姑娘,竟然能轻易地杀了一个大汉。 偏偏她的脸色如此镇定,没有一丝恐慌,对于杀人像是十分熟练。 更重要的一点是,他不久前在家宴见到过她。 她可是坐在楚予宁身边的人。 这么说来,此女是誉王妃了。 永昌王在打量温似锦,温似锦也在打量他。 只不过,她的眼中大部分是警惕。 这个男人,是敌是友尚未可知。 温似锦心想,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反正他未必认识她。 结果温似锦这个想法刚钻出来,永昌王已经开口了。 他说:“誉王妃,这么晚了,你怎么会在这里?” 温似锦:糟糕,他知道她是谁。 那这样的话,逃是没用的。 可论身手,她肯定不是大将军的对手。 温似锦只好露出了礼貌的微笑,“永昌王,好巧,你也是来赏月的吗?” “赏月?” 永昌王抬头看了看。 今晚的月光着实惨淡,月亮就露出了一点点头,有什么好赏的? 他走过去,看了看地上那大汉的尸体。 永昌王嘴角噙着笑意说:“誉王妃真是好快的手法,杀人不见血啊。” 温似锦脸色严肃起来,“你都看见了?” 永昌王现在对眼前这个女人,还挺感兴趣的,“当然。” 温似锦:“那你想怎么做?” 如果永昌王要揭穿她杀人一事,她也无可奈何。 “别这么警惕,我又没说要告发你。”永昌王笑了笑,表示自己没有恶意。 “我只是很感兴趣,你一介弱质女流,看起来手无缚鸡之力,竟然能做到杀人不见血,实在是让我匪夷所思!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温似锦冷着脸:“有人说过,好奇心太多了,不是好事。王爷,既然你没什么事情,我就回去休息了。” 她转身打算离开。 永昌王叫住了她,“誉王妃,你以为还能回去吗?” …… 这个时候,温似锦原本住的偏殿起了大火。 许多人都赶着去救火,结果发现温似锦并不在房间里。 这大半夜的,王妃失踪了,当然要去找。 于是周遭亮起了灯,侍卫们都在寻找温似锦。 温似锦看到那迅速点燃的火把,再低头看了看这具尸体。 她算是想明白了。 有人想用大汉毁掉她的清白,然后烧了一场火,借找人的名义来捉奸,把事情闹大。 简直是无聊透顶。 不过,这大汉的尸体还是要处理一下。 但温似锦根本不想碰。 “永昌王,帮个忙如何?” 永昌王表示自己很乐意,“需要我做什么?” 温似锦:“把这个尸体藏一下。” 永昌王内心仿佛日了狗:“……” …… 最终,永昌王还是帮忙把汉子的尸体给藏起来了。 他对温似锦说:“誉王妃,你算是欠我一个人情了。” 温似锦瞧着那一波波举着火把赶过来的人,心道不好。 她怎么忘了,眼下这儿还有一个男人呢? 温似锦忙说:“永昌王,你快躲起来。” 永昌王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他怎么就要躲起来? 等他反应过来,已经晚了。 那些侍卫已经围过来了。 …… 半夜三更,孤男寡女。 还是后花园小树林。 反正是跳进黄河也说不清了。 永昌王不太理解,一下子来了这么多人,为什么气氛还变得如此奇怪? 他礼貌性打招呼:“你们大家都是来赏月的吗?” 人群后走出来一个高挑的男人,他看到眼前这一幕,脸色已经冷青。 楚予宁的目光死死地盯在温似锦身上。 他如此担心她的安危,没想到她竟然在这里,和别的男人有说有笑。 温似锦眼下想找个洞钻进去。 别看她别看她,她什么都不知道…… 第133章 你还要一个红杏出墙的王妃吗 永昌王尴尬地笑了一声。 他面对众人:“如果我说,本王只是出来散步的,意外偶遇到誉王妃了,你们会信吗?” 楚予宁的眼神幽深,甚至还有几分不该存在的妒火。 “永昌王还真是好雅兴,深更半夜出来闲逛。” 还刚好碰见了温似锦…… 说到温似锦,她低着头站在那里,看起来像个无辜的受害者。 …… 陈沐瑶带着人从后面走来,她看到眼前的场景后,装作十分震惊。 “温似锦,怪不得那些救火的人,没在皇后宫里找到你,原来你是同永昌王在此处私会,真是秽乱宫闱!” 秽乱宫闱是死罪。 陈沐瑶把这顶罪名扣在温似锦头上,就是想置她于死地。 而且这种红杏出墙的事,放在哪一个男人身上都忍受不了。 楚予宁也不会来帮她的,不落井下石就算好的了。 陈沐瑶眼中有几分得意的笑意,她扶了扶头上的步摇,道:“本宫既然有协管后宫之权,今日出了这样腌臜的事情,本宫就有责任处理。来人,把温似锦带下去,按照宫规当乱棍打死!” 她就这么吩咐那些宫人,去抓住温似锦。 完全不给温似锦任何解释的机会。 当场捉奸,还有什么好解释的呢? …… 温似锦一直站着没动,她在认真思考整件事。 她说:“陈贵妃,照你说来,我与永昌王私会,他一个闲逛的人成了奸夫,你如此草率,就不怕皇上降罪吗?” 捉奸捉双,要对付温似锦,就得把永昌王拉下来,。 同理,温似锦也不能一个人承受冤屈,她见永昌王在旁边看热闹,把他也拖下水再说。 陈沐瑶早就做好了准备,她已经让人去请皇帝过来了。 原先,她给温似锦安排的只是一个送泔水的下等人,没想到竟然变成了永昌王。 不过是永昌王也有个好处。 这根刺啊,怕是能刺得楚予宁更痛一些。 看他还要不要一个水性杨花的王妃? 眼看着那些人就要动手了,楚予宁皱了皱眉头,他斥责一声:“本王都还没说话,轮得到你们放肆?” 他走过去,一把拉住温似锦的手。 就算是红杏出墙,他的女人,也该由他来处置。 是杀是剐,旁人没有资格。 至于这些宫规,真当他放在眼里? 温似锦原以为楚予宁会对她大发脾气,毕竟他是一个小心眼且爱记仇爱生气的男人。 没想到,他竟然会挡在自己身前。 他的手心,也有了几分暖意。 …… 陈沐瑶:“誉王,你都看见了,你身边的这个女人,夜半三更和别的男人幽会。” 她讽刺地笑了笑,“难道你就如此大方,愿意同人分享自己的妻子吗?” 陈沐瑶的话带着几分羞辱的意思。 反正只要她把这件事情闹大了,温似锦必死无疑。 永昌王作为事件的中心人物,平白无故地被说成是奸夫,这不是影响他的风评吗? 他走出来道:“陈贵妃,本王刚才说了只是出来闲逛,并非与她私会,你若是硬要将这顶奸夫的帽子扣在本王头上,也得拿出证据吧!” 陈沐瑶一心想整死温似锦,也就顾不得,会不会得罪永昌王了。 “证据?证据就是在场这么多人的眼睛,大家都清楚看见,你与温似锦在此处幽会。” 永昌王常年都在军中打仗,他对于这些女人之间的争斗,没什么经验。 如今看着陈沐瑶如此蛮不讲理,他憋了一肚子的话,不知该怎么说。 “陈贵妃,你……” 温似锦摇了摇头,永昌王果然是个没用的,还是她自己来吧。 “难道在这里说上几句话,就是偷情了吗?那贵妃娘娘与罗统领那些破事,让皇上颜面何存呢?” 她的话故意说到一半,就打住了。 周围人的神色都不对劲了。 人人都爱凑热闹,他们不说,是因为不敢出声,不代表他们心里不想。 陈沐瑶感觉自己一下子变得众矢之的了,四周的目光十分诡异。 …… 这时候,皇帝走了过来。 陈沐瑶有了靠山,顿时就有底气了,“皇上,臣妾发现他们二人在此偷情,还请皇上秉公处理。” 皇帝一看,温似锦是当事人,果然又是她,这个女人,走到哪哪里就有争端。 他缓缓看过他们几人,“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永昌王坚持自己的说法,单纯闲逛而已。 温似锦回道:“皇上,半个时辰之前,有个小宫女过来找我,说九皇子突发高烧了,所以我便跟着她过来了。” 皇帝:“那个小宫女呢?” 温似锦:“她躲起来了。” “哼,你就是狡辩,哪里有什么小宫女?”陈沐瑶:“皇上,你可不要相信他们的话。” 温似锦神色冷静,“陈贵妃,既然你不相信,那我就把这个小宫女找出来给你看看。” “你简直胡搅蛮缠……”陈贵妃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她根本就找不到那个宫女。、 温似锦:“是不是狡辩,等下就知道了。” “好啊,那要是找不出来这个小宫女呢?你不但秽乱宫闱,而且还犯了欺君之罪。” 此时,许多双眼睛盯着。 如果温似锦无法洗脱自己的罪名,那她的名声可就毁了。 不单单是她,就连誉王府也会成为别人茶余饭后的笑柄。 楚予宁的手紧了紧,虽然他一直觉得温似锦诡计多端,但心里还是为她而担忧。 他还想说什么。 温似锦拍了拍手,“软软……” 这次进宫,温似锦把温软软也给带进来了,本来是想给楚锐看看。 众人就这么看着,一只肥肥胖胖的白色小团子,撒着腿跑过来了。 陈沐瑶看到这种小动物就怕,她忙后退几步:“你……你这是要干什么?” 温似锦说:“我这只宠物是一只有灵性的雪狼,它的嗅觉十分灵敏。我之前来的时候,在那个小宫女背后洒了点香粉,那香粉味道淡,不易被人发现,不过十分持久,我相信软软会找到她的。” 她蹲下来,拿出一个小瓶子,在温软软鼻子前放了放。 “软软,娘亲相信你哦~” 她摸了摸温软软白白绒绒的头。 温软软撒开腿,就往人群里跑去。 第134章 和小孩子争风吃醋 永昌王觉得这小雪狼还蛮有意思,“誉王妃,你这宠物在哪买的?本王也想养一只。” 温似锦:“捡的。” 楚予宁看到他们还在若无其事地谈笑,便把温似锦拉开了些。 他低声说:“你难道不知道自己的处境吗?” 温似锦瘪了瘪嘴,“清者自清。” …… 旁边的陈沐瑶看不下去了,“温似锦,当着皇上的面,你用一只宠物来玩弄大家,也太胡闹了吧!” 温似锦微笑道:“贵妃不要着急,我相信我的宠物,比很多人都要聪明。” 皇帝是一脸看好戏的状态。 不过一刻钟,听到几声“嗷呜~” 众人因为好奇而走过去看,那团白乎乎的玩意咬住了一个人的小腿…… 这个被咬住的人,就是温似锦要找的小宫女。 小宫女没见过什么大阵仗,一时间被众人围观,差点都吓尿了,尤其她的腿还被一只狼咬着,魂都已经吓没了。 软软一直咬着她的腿不放,死死地咬着。 它不太理解,自己这么软萌可爱,为什么这个小宫女会害怕呢? …… 温似锦勾了勾唇角,她对软软招了招手,“过来吧,我的小宝贝。” 软软便松开了嘴,朝温似锦跑去。 它跳进她怀里蹭啊蹭,可高兴了,就是要娘亲抱抱。 软软实在太胖了,温似锦抱不了多久,就把它放地上了。 她对众人说:“已经找到了陷害我的小宫女,就是她用九皇子生病来欺骗我,然后引我来到此地,从而遇见了永昌王。事实上,我与永昌王是清白的。” 温似锦证明了自己的清白,那么永昌王自然也是清白的。 永昌王随即道:“皇上,既然一切都是有心人陷害,还请皇上彻查此事,还臣与誉王妃一个公道!” 皇帝的眼神有些复杂。 这件事若单单只针对温似锦也就罢了,偏偏还把永昌王给牵扯进来了。 永昌王才刚回京不久,就被扣上与誉王妃私通的罪名。 落在世人眼中,他们肯定以为是皇帝故意陷害永昌王。 皇帝心里的怒气多了几分,“十二弟,你放心,朕一定会给你一个公道!” 他转身看向这小宫女,“来人,把这个贱婢拿下!” 小宫女跪下,“皇上饶命啊,奴婢……” 她对陈沐瑶投去求助的目光。 陈沐瑶见事情败露,手心都慌得冒出冷汗了。 如果要彻查下去,一定会把她查出来。 眼下,还是明哲保身要紧。 “皇上,这个宫女意图陷害誉王妃和永昌王,实在是太恶毒了,就赐她一杯毒酒吧。” 陈沐瑶说话的时候,故意拿出了一个镯子,不经意地给小宫女看到。 这是她妹妹的东西…… 小宫女知道陈沐瑶是什么意思了,这是用她妹妹的命来威胁她。 果然……做了坏事会有报应的! 她咬了咬牙,磕了三个头。 “皇上,一切都是奴婢所为,是奴婢记恨誉王妃,所以想陷害她与人私通,一切都是奴婢罪该万死!” 她说完,就拔出周围侍卫的刀,对着自己脖子一抹。 血,溅了三尺远…… 陈沐瑶故意往皇帝身后躲,“好多血,臣妾害怕。” 皇帝牵着她的手,“这种贱婢,死了也是活该,爱妃别怕,有朕在你身边。” …… 事情看似解决,但并没有。 温似锦知道,幕后主使一定是陈沐瑶。 只要陈沐瑶还活着,她就不会死心。 上次没有将陈沐瑶彻底打倒,让她东山再起,就是失误。 这一次,温似锦要彻底斩草除根。 楚予宁见温似锦魂不守舍的,便捏了捏她的脸,“你到底在想什么?” 温似锦歪着头一笑:“我在想,王爷刚才护着我的样子,还算个男人。” 楚予宁哼了一声,“本王还没找你算账呢?虽然说你是被陷害的,但大半夜的,你刚好就在这里遇上了永昌王……” 这不得不让他怀疑,永昌王有什么企图。 温似锦:“你是想说,永昌王故意跟着我吗?” 她认真地想了想,那个永昌王确实不太对劲。 半夜出来闲逛,还恰好撞见她,还亲眼目睹她杀了一个人…… “我知道了,以后会对他多加小心的。” 楚予宁见温似锦还算孺子可教,心里满意了,“所以,你以后离这种人远点!” 温似锦当然会警惕的,“王爷,你今天为什么也留在宫里?” 楚予宁淡淡道:“陪皇帝下棋。” 温似锦:“下棋啊,你不是一向与皇帝不和吗?” 肯定是借口。 “这不重要。本王只想问你,还要在宫里待多久?” 温似锦:“之前给九皇子施了针,估计还要一周时间,才能治好他。” 楚予宁:“你对旁人如此上心,对本王却漠不关心,你是不是忘了自己是什么身份?” 温似锦最近觉得楚予宁有点不太正常,他好像很喜欢缠着她,是太闲了吗? 她问:“王爷,你是在吃一个小孩子的醋吗?” 楚予宁的脸白了几分,“胡说什么?本王只是看你不务正事,提醒你几句罢了。” 温似锦:“那你倒是说说,我的正事是什么?” 楚予宁:“你作为本王的妻子,就该在府中管理家业,而不是成天在外面和别人说说笑笑。” 温似锦:“府里不是有管家吗?我能干什么?” 她就是个懒人,对管理家业这种事情不感兴趣,还是喜欢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生活。 楚予宁的意思是,把誉王府交给温似锦,相当于承认她就是女主人,可她倒好,竟然不感兴趣。 “行,那你就留在这里吧。” 他有点儿生气,这个女人就知道气他。 …… 温似锦不太理解,楚予宁怎么又冷着脸离开了? 算了算了,男人的心思真难猜。 她还是回去休息吧。 因为房间被烧了,所以皇后又给她换了个地,还对宫女们千叮咛万嘱咐,要小心照顾。 …… 与此同时,皇帝去了陈沐瑶的宫里。 不过,他脸色很不好,像是在酝酿着一腔怒火。 皇帝怒斥道:“你看看自己做的好事!” 陈沐瑶一脸无辜:“臣妾不明白皇上在说什么。” 第135章 三皇子的死因有蹊跷 皇帝的声音冷了几分,“在朕的面前,就不要装了。” 同床共枕这么多年了,陈沐瑶的一个眼神,皇帝就知道她在想什么。 她这些年的手段,如何谋害后妃、如何毒害皇子,如何结党营私……他都看在眼里。 一直以来,他知道她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蛇蝎心狠、愚蠢虚荣、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他选择无视,是因为不在乎。 他不在乎她做了多少恶毒的事情。 可今天她闹出这么一出戏,简直是丢人现眼! 原来他宠了这么多年的女人,只是一个蠢货! …… 陈沐瑶见实在瞒不过,只好挤了几滴眼泪,装得楚楚可怜。 她抓着皇帝的衣袖,撒娇道:“皇上,臣妾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会了。你原谅臣妾,好吗?” 皇帝冷笑道:“爱妃啊,朕不是怪你使用阴谋诡计,朕就是突然觉得你太蠢了。这害人的事,要么不出手,要么就得一击即中。” 他抬手勾着陈沐瑶的下颚,目光在她脸上流连几遍。 半晌,他突然说了句让人听不懂的话。 “只是形似而已,你连她一根手指都比不上。” 皇帝最后留给陈沐瑶的眼神,十分冷漠。 这是他对她从未流露出来的眼神。 一时间,陈沐瑶慌了。 就算是当初和罗岳的事情被大肆宣扬,皇帝也不曾用这样冷漠的眼神看她…… 陈沐瑶跌跪在地,“为什么……” 还有他口中的“她”又是什么意思? 她感觉自己从悬崖边上被推下来,一直一直往下掉。 整个人陷入了失重的漩涡中,没有一丝安全感。 …… 过了几天,温似锦给楚锐的针灸也差不多要结束了。 就剩最后一次了。 她找到桃夭,“有件事情,需要你去做。” “王妃需要我做什么?” 这段时间,桃夭一直过得忐忑不安。 虽然说温似锦没有再怪桃夭曾经易容顶替的事了,但她还是担心。 如果她自己对温似锦没有利用价值,肯定是待不长久的。 如今有事做了,桃夭是迫不及待。 温似锦说:“明天,罗统领的夫人,也就是王娥,她要进宫了。” 桃夭:“王娥?我知道这个人。” 温似锦:“所以,我要你易容成王娥的模样,对陈贵妃说上几句话。其余的事情,我会给你安排好。” 桃夭以前是在赵太傅府办事的,倒是见过王娥一两面,易容她的样子不难。 “那我需要说些什么?” 温似锦:“你就说罗统领得了重病,快要死了。他临死前,想见陈贵妃最后一面。” 桃夭有点担心:“王妃,这样说的话,陈贵妃她会信吗?” “别人说,陈贵妃当然不信,而你是以王娥的名义说,她当然会信。而且……” 温似锦笑了笑,她已经查过,罗岳最近被暴动的乱民所伤,只不过不算严重。 但人的思想是很复杂的。 陈贵妃如果去查探,得到的消息如果是罗岳受了小伤,她只会当成他对外放的假消息而已,反而会更加担心他的安危。 他们二人好歹是青梅竹马的交情,她一定会去看他最后一面的。 桃夭也是个聪明人,一下子就明白了。 “我知道了,王妃想让陈贵妃出宫去私会罗统领,再一次坐实他们的罪名。” 这一刻,桃夭心里有几分害怕,因为自己根本不是温似锦的对手。 当初竟然还做什么王妃的美梦?简直是太愚蠢了。 温似锦低头,拨弄着窗边的风铃,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 “上次只是流言蜚语,就已经让皇帝废黜她了,这次她还能逃得过吗?” 自然,是死路一条。 …… 还有几天就要出宫了,温似锦就到处逛了逛。 不料,一个疯疯癫癫的妇人,跑到了她面前。 她几乎是声嘶力竭,“你还我的儿子!你还我儿子的命来……” 很快有太监来抓住她,将她往后面拖走。 温似锦是第一次看见这个女人,有点好奇。 “等等,你们站住。” 温似锦如今也算是出名了,宫里人基本上都认得她。 这几个太监纷纷跪下,“奴才给王妃请安。” 温似锦走近了些,她看清楚了眼前这个疯妇。 “这个女人是谁?” “回王妃的话,这人原先是许妃,三皇子死后,她便疯了,所以被关在冷宫静养。今天早上,她不知怎么逃出来了,这才吓到王妃了,还请王妃恕罪。奴才们这就把她带回去。” 温似锦:“原来是那个疯掉了的许妃……” 许妃抬起头,一下子对着温似锦笑,一下子又十分愤怒,嘴里一直在重复着。 “你还我儿子的命来!” 看样子,的确是疯了。 不过三十多岁,容貌秀丽,只不过眼神涣散,浑身也脏兮兮的,看不出半点皇妃的风采了。 温似锦:“你们走吧。” 她记得,三皇子是被安阳郡主给打死的。 安阳郡主也是因此被送去国庙里,待了一年。 …… 回到房间之后,温似锦找了宫里一些老人,调查了下三皇子。 得到的消息都说,三皇子从小身强体壮,还喜欢到处折腾,经常欺负他的弟弟妹妹。 三皇子死的那天,是因为他欺负别人,然后被路过的楚予安教训了。 楚予安仅仅只是让人揍了三皇子一拳,他就倒地死了。 一个身强体壮的三皇子,怎么可能打一下就死了? 显然很不对劲。 只不过当时,皇帝一心护着楚予安,根本不在乎三皇子的死因是什么,也就没有细查,随便葬了而已。 许妃在御书房前跪求三天,见皇帝只是轻描淡写地将楚予安送去国庙,此后就疯了。 这件事,细想起来,还满蹊跷的。 “猜猜我是谁?” 一双小肉手蒙在了温似锦眼睛上。 温似锦想都不用想,知道是楚锐。 “九皇子,你又调皮了。” 楚锐每天最开心的时候,就是找温似锦玩。 宫里的人都嫌他笨,不喜欢和他玩,他可孤单了。 “姐姐,外头起风了,我们去放风筝好不好?” 温似锦:“那你今天的字写完了没?” “当然写完了,我拿给姐姐看。” 楚锐很快就抓着一叠宣纸过来了。 温似锦:“这字……还是不太好看啊,明明你的脑子没啥问题了。” 楚锐有点难过:“那姐姐教我写字好不好?” 温似锦内心是拒绝的,她是个现代人,手里握惯了枪,不太习惯握毛笔。 她尴尬地笑了笑,“其实,姐姐的字也不太好。” 楚锐立马露出一副同情的表情,“原来姐姐也是个小傻瓜……” 第136章 见他最后一面 楚锐:“国子监的老师说字写得丑、背不出诗篇的人,就是傻子,他还经常打我手板心。” 他的声音奶声奶气的,说起来可委屈了。 温似锦皱了皱眉:“老师经常打你吗?” “嗯嗯。” 楚锐伸出自己的手掌,“他打得可痛了,而且只打我一个人。” 温似锦看了下,果然有戒尺的痕迹在。 区区一个在国子监当差的人,也敢打皇子? 估计就是欺负九皇子吧。 温似锦蹲下来和楚锐说话:“九皇子,姐姐和你说啊,写不好字、背不出书,并不代表你就是傻子,不要在乎别人怎么看,你在姐姐心中就是最聪明的孩子。” 楚锐露出了笑容:“姐姐,我知道了。我以后也会努力学习的,不会让他们看不起我” 温似锦摸了摸他的头,“真乖。” …… 这天,桃夭按照温似锦的吩咐,她易容成王娥的模样,打算去找陈沐瑶。 而真正的王娥是来拜见皇后的,从皇后宫里出来之后,就被打晕了藏起来。 陈沐瑶知道自己上次做错了事,惹得皇帝生气了,便每天亲手做了羹汤,亲自去送往御书房。 但皇帝基本上是闭门不见。 从前,陈沐瑶进入御书房都不需要打招呼的,没想到现在却被拒之门外。 她当然不理解了,就问起门口的言公公。 陈沐瑶掏出一个金玉指环,放在言公公手中,带了几分讨好。 “言公公,皇上最近还在生本宫的气吗?” 言公公当大总管这么多年了,什么样的宝物没见过,他把金玉指环给推回去了。 “皇上近日的心情的确不好。” “这……”陈沐瑶皱起了眉头,“言公公,你可否再去通传一声,本宫想见皇上。” 言公公扯了扯唇,淡淡一笑,从前的陈贵妃可是眼高于顶、目中无人,现在竟然也学会求人了。 “贵妃娘娘,奴才和你说句实话,皇上最近不想见你,你还是回去吧。” 陈沐瑶心里烦闷,难道就因为她设计陷害温似锦吗? 可从前这样的事情,又不是没有做过。 这一次是因为把永昌王牵扯进来,所以皇帝才生气了? 对,应该就是这样。 陈沐瑶叹了声,她转身把羹汤给倒了,然后原路返回。 路上,陈沐瑶遇上了易容成王娥的桃夭。 这条路,只可能是来御书房的。 陈沐瑶:“罗夫人,你是来找皇上的?” 桃夭抹了抹眼泪,她的眼眶泛红,显然刚刚哭过。 她点了点头,有什么难言之隐。 陈沐瑶就更疑惑了,“到底发生了什么?是罗岳他……” 上次冷宫起火,王娥救了陈沐瑶,但她也目睹了,陈沐瑶和罗岳之间的感情。 陈沐瑶心里一直怀疑是王娥告的秘,她对王娥的态度并不友善。 桃夭吞吞吐吐地说:“的确是夫君他出了事……” 陈沐瑶急问:“出了什么事?” 桃夭拿出来一方染着血的手帕,“他前些日子被暴民所伤,如今重伤在床,大夫说没几天了。” 陈沐瑶抓着桃夭的手,脸色特别紧张,“你说罗岳要死了?” “贵妃娘娘,如果你还念着你们这么多年的情意,就去看他一面吧。” 桃夭将染血的手帕放在陈沐瑶掌心。 陈沐瑶盯着掌心血,手指渐渐收拢。 心里像是突然缺失了一块。 罗岳是这天底下对她最好的人,如果他死了,还有谁会真心实意守着她? 不,他不能死。 不能啊。 …… 桃夭眼看着陈沐瑶失魂落魄地回去,她眼底浮现笑意。 温似锦说的不错,陈沐瑶虽然作恶多端,但她对罗岳还是有几分真感情的。 不过,桃夭心里生了几分羡慕。 陈沐瑶原先也只是一个贫穷的渔家女,因为得到皇帝青睐,才飞上枝头当凤凰,在后宫专宠了那么多年。 论身世,桃夭从小被卖到赵家当丫鬟,和陈沐瑶差不多。 论长相,桃夭自认为自己比陈沐瑶要好看几分。 凭什么陈沐瑶都能改变自己的命运,而桃夭不能呢?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桃夭见事情办妥了,便躲进假山里,打算把自己的易容给卸掉。 不料,桃夭转身的时候,撞见了永昌王。 桃夭被吓了一大跳,“你……你什么时候在这里的?” 简直是神出鬼没! 永昌王刚才目睹了这个女人变脸的全过程,不由觉得惊奇。 没想到誉王妃底下的丫鬟,也这么有本事,真是有其主必有其仆。 多年未回,长安城可谓是卧虎藏龙啊。 桃夭一时紧张,下意识出口威胁道:“你不许说出去!” 永昌王还以为这小丫头要哀求自己,没想到是威胁。 啧啧,这年头,世道都这个样了吗? “你刚才伪装成别人的容貌,肯定是做坏事吧,你不求本王保密,还敢威胁本王?” 桃夭心里很慌,要是被温似锦知道,她连这件事都办砸了,会不会把她赶出去啊? 都怪眼前这个男人。 “我不和你说了!”: 桃夭恨恨地瞪了他一眼,然后就跑出去了。 其实,永昌王看见了桃夭和陈沐瑶在说话,然后跟着她过来的。 没想到一瞬间,她就变了张脸。 看来马上又有好戏看了。 皇宫真是热闹。 …… 这天夜里,陈沐瑶犹豫了许久,还是决定出宫一趟。 她必须要见到罗岳的最后一面。 为了方便出宫,陈沐瑶换上了太监的衣服,偷了令牌。 幸运的是,一路还算顺利。 一出宫门,陈沐瑶就急急忙忙赶向罗家。 她心里一直有个画面。 是罗岳濒临死亡、奄奄一息地躺在病床上。 他在说话,他想看见她…… 陈沐瑶自小家穷,每次看到那些小孩穿着漂亮衣服、吃着零食的时候,她都会特别羡慕。 她发誓,自己这辈子一定要出人头地。 她一定要拥有很多钱很多钱。 可能是上天听到了她的心声,所以给她安排了那次偶遇。 她遇见了皇帝。 她把他当作自己的真命天子。 这十年来,陈沐瑶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习惯了前呼后拥。 她想要什么,都可以得到。 皇帝为了她,可以让人骑快马赶赴千里之外,就为了运送新鲜的青桔过来。 可他不知道,她喜欢吃青桔,只因为那是家乡的味道。 是她在那贫苦岁月里,唯一能够尝到的味道。 她记着青桔的酸味,也记着从小到大一直守护着她的人。 无论如何,陈沐瑶一定要见罗岳最后一面。 …… 陈沐瑶是用最快的速度赶到罗家的。 可当她推开门,看到里头站着的人时,瞳孔却大惊。 陈沐瑶扶着门边,才撑着自己没有摔下去。 她的唇角颤颤巍巍:“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第137章 毒酒一杯、白绫三尺 此时的罗府,可谓是聚满了人,好生热闹。 温似锦对着皇帝微微屈膝行礼,“皇上,看来这场赌局,你输了。” 捉贼捉赃,捉奸捉双。 温似锦不过是略施小计而已,就让陈沐瑶眼巴巴地过来了,人啊,果然都是有弱点的。 针对她的弱点出手,就能无往不利。 …… 陈沐瑶不太明白:“皇上,你和温似锦怎么会在这里?” 温似锦:“陈贵妃,因为我和皇上说,你今晚要出宫私会罗统领。皇上不信,我就与他打了个赌,在此处等着。” 在陈沐瑶来之前,温似锦就去找了皇帝。 她对皇帝说:陈沐瑶要出宫私会罗岳,他们二人旧情难忘。 一开始,皇帝的确并不相信。 因为皇帝曾经目睹,罗岳要带陈沐瑶离开,而陈沐瑶选择留在皇宫。 他以为自己完完全全掌握了陈沐瑶的心。 可事实摆在眼前,由不得皇帝不信。 他一心捧在手中的贵妃,竟然真的偷偷来了臣子的府邸! …… 此时,皇帝心里已经是怒火中烧,但面上表情波澜不惊。 他的语气和平常一样,仿佛还在嘘寒问暖。 “贵妃,你如何让朕相信你的清白呢?” 陈沐瑶看到温似锦的时候,顿时明白了,这就是温似锦的阴谋。 原来,是温似锦伙同王娥,一同来欺骗她! 她们真是好恶毒的心思啊! 陈沐瑶不甘心就此认输,她朝着那身穿明黄色龙袍的男人走去。 “皇上,你信臣妾,臣妾是被陷害的。” 皇帝冷着脸:“你都站在这儿了,还谈什么陷害?当朕是你玩弄在鼓掌中的傻子吗?” 陈沐瑶:“臣妾真的是被温似锦和王娥骗来的,一切都是她们的阴谋诡计……” 皇帝淡淡推开陈沐瑶挽着他的手。 他已经不再相信她了。 他宠了这么多年的女人,可她心里一直住着别的男人。 说来可笑,他可是至高无上的天子啊,想要什么得不到,何必在此处自取其辱呢? 皇帝下了命令:“把这个女人关进天牢,朕不想再见到她。” 很快,便有侍卫来将陈沐瑶拖下去。 陈沐瑶慌得手足无措:“皇上,你听臣妾解释,这真的只是误会……” 皇帝没有回头,“从今天开始,宫里的陈贵妃暴病身亡,至于你,只是一介罪犯,朕稍后会赐你毒酒一杯、白绫三尺。” 毒酒一杯、白绫三尺。 陈沐瑶听到这句话后,所有的解释都吞进肚子里了。 原来皇帝真的要杀她…… 这么多年的宠爱,如此不堪一击吗? 事已至此,没有解释的必要了。 “罢了。”陈沐瑶叹气一声,她对着皇帝跪下一拜。 “皇上,你日后多保重,臣妾走了。” 这么多年了,她对他怎么可能一点真情都没有呢? 只不过如梦一场。 在这场两个人的梦中,只有她付出了真心吧。 也许,他只是将她当作豢养的宠物。 仅此而已。 他愿意宠她的时候,她就是宠冠六宫的后妃。 他不愿意的时候,随口一句便是杀了,没有丝毫犹豫。 那个被玩弄在鼓掌之中的人,一直都是她陈沐瑶。 …… 皇帝始终没有转身,他这个人向来绝情。 陈沐瑶起身的时候,眼角滑落一滴泪珠,她悄悄掩去。 然后倨傲地随着那些侍卫离开了。 挺直脊背,下颚微扬。 临走的时候,陈沐瑶看了温似锦一眼。 成王败寇,生死有命。 她的眼神像是在说。 温似锦,你等着吧,你的下场不会好过我。 …… 温似锦耸了耸肩,表示自己无所谓。 咒怨,只是失败者最后能做的事,没什么意义。 她直接从罗府,回到了誉王府。 没想到府里还亮着灯,难道是在等她吗? 温似锦蹑手蹑脚地走进去,听见一句。 “你还知道回来啊!” 楚予宁不知道从哪个地方出来,吓得温似锦一颤。 温似锦摸了摸自己的小心脏,“王爷,大半夜的,会吓死人的!” 楚予宁半是讽刺半是调侃:“王妃在外如此厉害,也会害怕吗?” 温似锦看楚予宁像是知道了罗府的事,他肯定有派人暗中跟踪她。 为了陷害陈沐瑶,温似锦可是忙了大半天,都没吃晚饭。 她摸摸自己饿扁的肚子,“我饿了,想吃东西。” 温似锦没想到,她刚坐下,就有人将饭菜给送上来了,还都是她喜欢的菜式。 她突然想到件事情。 “王爷,你还记得三皇子是怎么死的吗?” 楚予宁当然记得,“他是被楚予安那女人打死的。” 温似锦摇头,“你们都不觉得他死因蹊跷吗?” 楚予宁眸光凝了凝,侧过身来看她,“什么意思?” 温似锦:“我昨天无意间遇见了三皇子的生母,也就是许妃,她整个人疯疯癫癫的,然后我就去调查了三皇子……” 楚予宁打断了温似锦的话,“王妃真的很喜欢关心别人的事。” 温似锦:“我就是好奇,一个身强体壮的少年,怎么可能碰一下就死?” 楚予宁听她这一说,心里也觉得奇怪。 但三皇子死都死了,主要是皇帝也不在乎他的儿子,那别人何必多管闲事呢? 温似锦心里像是堵着一块石头。 她这个人,倒不是喜欢多管闲事,就是有点强迫症。 如果没弄清楚,心里就会一直想。 比如现在。 吃完饭后,温似锦抬头看着夜色。 今晚的月亮又大又圆,特别好看。 她对身边的人说,“王爷,长夜漫漫,无心睡眠,不如来做点有趣的事情吧?” 楚予宁瞟了温似锦一眼,见她那眼睛里全是狡黠笑意,不知道是在打什么坏心思? 他勾着笑,淡然自若地看她:“你想干什么?” 温似锦露出了一个单纯无比的笑容,“你等下就知道了。” …… 于是,半夜三更,孤男寡女,花前月下。 温似锦决定和楚予宁玩骰子。 她觉得楚予宁这样的人,应该是不懂得这些旁门左道,便给他解释。 “这个游戏规则很简单的,就是比大小,谁小谁就输了。” 楚予宁淡淡一声,“哦。” 温似锦刚好手头紧,打算从楚予宁这儿捞一笔钱,但单纯赢他的钱好像没太大意思。 她又说:“输的人,是有惩罚的。” 楚予宁有点好奇,“什么惩罚?” 温似锦:“要么喝光这一坛酒,要么就得回答对方一个问题,不可以说谎,否则喝水被噎死、走路被撞死、天天晚上做噩梦被吓死!” 为此,温似锦还特意让人摆上十几坛酒,放在边上。 她最后问了一遍:“王爷,你明白游戏规则了吗?” 楚予宁觉得有点意思,上一次在赌庄输给她十万两,他已经吸取了教训,这次绝对不会输的。 “开始吧。” 温似锦心想,自己好歹也是出老千的高手了,难道还玩不过这种小萌新吗? 她认为自己也不会输。 “看好了,第一局开始。” 第138章 小两口的真心话 楚予宁的手指优雅地离开骰盅,“本王的是六点。” 他斜着目光看她,眼中满是上位者胜利的得意。 她的那些小花招,他早就知道了,并且学得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而温似锦眼看着自己的骰子晃了一下,从六点变成一点。 她竟然输了! 简直是不可思议,难道今天运气不好了吗? 楚予宁将温似锦手边的银票拿了过来,毫不留情。 “王妃是选择喝酒,还是选择回答问题?” 温似锦一看楚予宁这不怀好意的脸色,她果断决定,“我选择喝酒。” 楚予宁做了个手势:“请。” 温似锦酒量不算差,但她没想到自己会输,所以提前准备的都是烈酒。 这一口喝下去,辣得嗓子发疼。 但眼前的男人,丝毫没有要怜香惜玉的意思,他就静静地看着她,幸灾乐祸。 呵,狗男人。 温似锦心里骂了一句,然后还是把酒给喝光了。 这做人,要输得起,不可以耍赖。 “接着来。” 她不信自己会一直输,总得赢回本吧。 …… 然而接下来,温似锦确实一直在输。 她已经喝了三四坛子酒,脸烧得绯红,肚子都撑起来了,实在是喝不下了。 “我选择回答问题。” 楚予宁换了个坐姿,身子往后靠了靠。 他几乎没有想,就脱口而出,像是早已经计划好的了。 “本王问你,你在戏楼里见的那个男人,你们之间是什么关系?” 温似锦就知道,楚予宁这小心眼的男人,记仇得很。 那么久之前的事情了,他还耿耿于怀。 她回答:“我们就是普通的朋友关系。” 楚予宁:“王妃刚才说了,说谎的人,喝水被噎死、走路被撞死、做梦被吓死,所以你说的可真?” 温似锦重重点了点头。 她现在眼睛有点花,眼前都有重影了,感觉有许多个楚予宁围在身边审问她。 楚予宁眼底多了一分笑,“那你还要继续吗?” “当然继续!” 温似锦可不甘心自己的钱都输光了,她得伺机东山再起。 看来,要使出绝招了。 温似锦眼珠子暗暗一转,她就不信了这次还会输? 可不,果然让她扳回来一局。 “这次我赢了。”温似锦笑了几声,“王爷,你是要喝酒呢,还是选择真心话?” 楚予宁选择喝酒。 温似锦准备的酒确实很烈,看来她一早就打定主意想欺负他。 接下来这一局,他把手按在了她的手上。 楚予宁:“王妃,我们一起揭开吧。” 温似锦为什么觉得这个动作有种熟悉感,他们之前好像也做过? 此时,酒劲已经上头,温似锦有些醉醺醺的。 她摇着摇着,一下子没站稳,整个人扑在楚予宁的怀里。 温香软玉在怀,楚予宁的心微微颤动了些。 何况她面色绯红,人也是软软热热的,身子半贴在他怀中,最是能撩拨人了。 楚予宁的心思,一下子就全聚集在温似锦身上了。 他看着她的脸,目光一路往下,越发变得炙热起来,喉结不由自主地滚动了下…… “王爷,你又输了。” 温似锦的一句话,将楚予宁拉了回来。 是啊,他又输了。 这小狐狸,诡计多端,竟然还知道用美人计了。 温似锦趁醉,故意破坏游戏规则,她不给楚予宁选择的机会。 只见她双手捧着楚予宁的脸,凑近看他的双眼。 “这一次,我要问你问题。” 楚予宁:“你问。” “王爷,你这么在意我和别人的关系,是因为你喜欢我吗?老实招认,不可以说谎的。” 温似锦问完之后,还嘻嘻笑了一声。 真有点怪不好意思的。 楚予宁还以为温似锦想问什么呢,原来如此啊。 他吐出两个字:“不是。” 温似锦笑嘻嘻的脸瞬间垮下来。 她仔细想了想,楚予宁从头到尾,的确没有说过他喜欢她。 这狗男人难不成是想玩欲擒故纵? 还是她真的想多了? 不过他越是这样嘴硬,她就越期待他爱得死去活来的那天。 看着他深陷其中又无法自拔,岂不是很有趣吗? 这样想着,温似锦脸上又露出了笑容。 楚予宁看温似锦时不时傻笑,他摸了摸温似锦的额头,还好不烫,差点以为她真的傻了。 “王妃还要不要继续呢?” 温似锦还没把本钱赢回来,当然是想继续的。 结果她一站起来,头就晕晕沉沉的,直接往旁边倒去。 糟糕,这回是真的把自己给灌醉了。 …… 楚予宁无奈地摇了摇头。 他将烂醉如泥的温似锦给抱起来,往屋子里走。 “这点小手段,还想和本王赌,上次是让你侥幸赢了而已。” 温似锦不服气,她趴在楚予宁怀里,嘴里还在嘟嘟囔囔。 “我的钱……” 楚予宁把那一叠银票塞进温似锦手里,“行了,本王把你的钱都给你。” 温似锦仔细数了数自己的钱,刚好十张,她满意地露出了微笑。 她抽出一张,递给楚予宁。 “刚才我是故意使花招,才让那个狗男人输的。本大爷赏你的,你不要说出去。” 楚予宁:“……” 温似锦醉醺醺的,她已经看不清他长什么样了,但就是想把自己挂在他身上。 她喜欢这个男人的身体。 宽大结实,主要是摸起来手感不错。 “你要是嫌少,我就……”温似锦又数了一遍自己的钱,“我就再给你一张吧,不要生气,更不要说出去。” 她又抽出一张递给他。 楚予宁把温似锦放在了床上,他看着自己手里两张银票,有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这么点钱,就想收买我?” 温似锦噘着嘴,她紧紧地把银票攥在手心里,护犊子一样,生怕被抢了。 “我只有这么多了,我很穷的。” 楚予宁心想,他若是现在把温似锦的银票抢走,她应该会哭得很惨吧…… “其实,你也可以换一种方式让我守口如瓶。” 温似锦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什么方式?” 昏暗的烛光之下,她的脸红红润润的,长而密的睫毛轻轻扑颤着,眸光明亮如星子。 “吻我。” 他说。 第139章 女子报仇,十年不晚 温似锦眨巴着大眼睛,半信半疑地看着楚予宁。 然后又低头看了看手中的银票。 她短暂地挣扎了一下,“你真的会帮我保密吗?” 楚予宁就像是个哄骗小孩子跟他回家的坏人,“真的。” “那……”温似锦抓着他的手臂借力,慢慢地靠过来。 就在即将吻上的时候。 “阿……阿嚏!” 温似锦揉了揉鼻子,打了个喷嚏。 很不幸的是,她好像有点点感冒了。 她很困,想睡觉了。 “我好累,下次再……再给你。” 就这么没有预兆的,温似锦睡了下去。 她将头枕在了他膝盖上,手里还死死攥着银票。 睡着的了温似锦,就像是刺猬把刺都藏起来,忽然就变成小猫了,乖乖地蜷缩在她的角落里。 …… 楚予宁手臂一振,将旁边的蜡烛给灭了。 不得不说,这个女人真的是诡计多端。 她知道使出百般解数勾引是没有效果的,所以装成这种毫无防备的模样,躺在他怀里。 有些人,明明是个猎人,却把自己伪装成猎物。 勾引的最高境界,不就是如此? 还真是有意思。 只不过,她真当他是什么正人君子吗? …… 第二天,温似锦醒来之后,发现自己躺在了楚予宁的房间里。 她忙坐起来一看,银票还在。 幸好幸好。 紧接着,温似锦看了看自己的衣服。 衣服也还在。 她松了一口气。 不过,温似锦转念一想,她就这么醉倒在他怀里,可他竟然没有碰她,这正常吗? 是她不正常,还是他不正常? 温似锦揉了揉自己的脸,难道自己对他真的没有半点吸引力吗? 她扯了扯自己的衣领,往里头一看。 坦坦荡荡一览无遗。 额…… 这身材,确实没什么吸引力。 勾引失败。 …… 兰心见温似锦醒了,就过来了。 “小姐,你还不起来,午饭都凉了。” 温似锦并没意识到自己睡了这么久。 兰心刚抬头看温似锦,脸色就绷不住了,她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 温似锦:“你笑什么?” “小姐,你的脸实在……哈哈哈。” 兰心忍不住了。 温似锦赶紧下床,跑到镜子面前。 她的脸上,画了两只小王八。 大小一样,十分对称。 不用想,就是楚予宁干的。 他难道才三岁吗? 就知道干这种幼稚小孩的事,丢人! 温似锦赶紧把脸给洗了,“可恶!女子报仇,十年不晚。” 早晚有一天,她得在他身上都画满小王八。 …… 温似锦今天约了楚予安,在正街的酒楼见面,她不能迟到的。 于是,她匆匆忙忙装扮一番,就出了门。 温似锦喘着气赶到的,幸好没有迟到。 楚予安给自己倒了杯酒,给她倒了杯茶:“小弟妹,瞧你这气喘吁吁的样子,先歇会吧。” 温似锦:“我找你,是想问一下关于三皇子的事。” “他?”楚予安回忆了下,“不就是本郡主打死的那个废物皇子么,你问他干什么?” 她说话的口吻,仿佛没把三皇子当回事。 怪不得大家都没有去查真相。 温似锦:“我就是怀疑他死得不太正常,你当时是亲眼看着的,应该知道点什么吧。” 楚予安看了温似锦几秒,突然笑了下。 她算是看出来了,这臭丫头真的很闲。 “其实吧,我也觉得他死得不太对劲,那么碰一下就死了。既然人人都说是我打死的,那就是我吧,我反正又不在意。” 她反正有人护着,有什么好担心的? 温似锦:“可若不是你杀的,你岂不是白白担着这个罪名?我不久前见过许妃了,她已经疯了,还天天在那诅咒你。” 楚予安漂亮的脸蛋有了几分愁绪。 “按照你的意思,有人本来就想害三皇子,然后我不幸地做了这个替罪羔羊。” 楚予安虽然不在意三皇子的死,但若是有人用她顶罪,就有点让她不开心了。 温似锦:“所以你好好想一想当时的情形,尤其是三皇子,他有哪里不对劲的?” 楚予安托着腮,说:“三皇子就是个欺软怕硬的,他当时在炫耀自己得了什么东西,好像是一块玉佩吧,旁人好奇就摸了下,他就让人揍他们,我路见不平,就教训了他……谁曾想三皇子那么不经打,突然就倒地身亡了。” 她说着说着,加了句,“对了,他死的时候,眼睛瞪得很大,眼皮外翻。” 温似锦听着楚予安的描述,三皇子很有可能是中了毒,只是遇见她的时候刚好发作。 “那个玉佩是什么样子的,你还记得吗?” 楚予安有点儿不屑,“本郡主见过那么多珍奇异宝,哪里还记得他的玩意?就记得是红色的。” 温似锦现在脑子里想到了许妃的那个眼神,实在是瘆得慌。 楚予安可没功夫陪着她闲聊:“好了,你还有什么要问的吗?我累了,要回去听曲了,今天他们还排了一出新曲,要唱给我听呢?你要不要一起来?” 温似锦知道,楚予安口中的“他们”,是她养在郡主府的面首。 个个年轻俊俏、自有风姿。 温似锦拒绝了:“不了,我也要回去了。” 楚予安:“你还真是个乖孩子,按时按点回家,是怕我那臭弟弟生气吗?” 她笑了笑,起身走了。 温似锦想着楚予安的话,倒是若有所思,主要是许妃在她脑海里挥之不去。 那个女人。 不,那个疯子。 …… 楚予安回去之后,并没有去听曲。 她把自己的暗卫传来了,想问问有没有赵柔儿的消息。 得到的回复,全是没有。 楚予安心里奇怪得很,不可能有人能躲得这么隐蔽,她已经找了这么久,还是没有消息。 没关系,既然找不到,那她就让赵柔儿主动出来。 她对杨远说:“听说赵家的人,在流放的地方染了重病是吗?” 杨远猜到了楚予安的心思:“郡主,你想用赵家来逼迫赵柔儿现身?” “赵家那群通敌叛国的人,如果不是陈贵妃吹枕边风,早就全死了。如今……” 第140章 互相折磨,总好过独自痛苦 楚予安笑着,看了看自己的豆蔻指甲,艳丽如血一样的颜色 “一天杀一个吧,我倒是要看看,她还能躲多久。” 楚予安的话音刚落,林轻辞就从门外闯进来。 他握住她的手腕。 “安阳郡主,你一定要做到如此地步吗?” 楚予安不以为然:“看来你都听到了。” 林轻辞:“郡主,赵柔儿是无辜的,赵家也是无辜的,你为何非得针对他们呢?” “是啊,我为何非得针对他们……”楚予安反问:“那你又为何非得招惹我呢?” “林轻辞,我这个人,除了父亲早亡,一生顺风顺水,没受过挫折,也没吃过苦,你骗了我,我就得让你付出惨痛的代价。” “你既然这么在乎赵家,那我就将他们一个个杀了。” 她笑得张扬肆意。 说出来的话,字字诛心。 林轻辞的眼睛里起了杀意,他看着眼前这张美丽的面孔,只觉得她无比恶毒。 他下意识用力了些,将她的手腕都给掐红了。 楚予安皱眉,目光落在自己手腕上。 她仅仅只是皱了下眉头,一把剑已经摆在了林轻辞脖子上。 杨远冷着脸:“你放开郡主。” 林轻辞自嘲地笑了笑。 他怎么忘了呢,她身边多的是护卫。 他想杀她,谈何容易? 要想报仇,就得把她身边的人,先一个个除去。 让她也体验下一无所有的滋味。 林轻辞的态度渐渐柔和下来,又恢复成当初那般温柔深情的模样。 “郡主,其实赵柔儿离开了,对你我不是很好吗?我们也许可以重新开始的。” 楚予安:“你什么意思?” 林轻辞:“说来说去,如果不是杨远把那封信交给你,你我现在还是琴瑟和鸣的一对璧人,是他破坏了我们原本应该美满的感情。” 他的言下之意,就是把一切罪责推到杨远身上。 如果不是杨远发现了林轻辞写给赵柔儿的信。 到目前为止,林轻辞还是会一直装下去。 他和楚予安会是最恩爱的一对夫妻。 破坏这一切的人,就是杨远。 如果除去杨远,那林轻辞的计划会顺利许多。 …… 楚予安的眼神僵硬,她定定地看着林轻辞,一言不发。 很多次,楚予安都不由在想。 当初林轻辞看着她满心欢喜的模样,应该在嘲讽吧。 那样骄傲的郡主,被他所俘虏,他心里甚至还会有几分得意。 一定……是这样的。 过了许久。 她对林轻辞说:“不错,如果不是那封信,我至今还像个傻子一样,陷在你亲手织的梦境。” 林轻辞温柔地看着她,“如果不是杨远多管闲事,我们会是天底下最恩爱的夫妻,不过没关系,我们还是能白头偕老的……” 杨远握着剑的手,起了些薄汗。 他收剑作揖道:“郡主,这件事的确是我处理不当……” “你的确有错!”楚予安:“你让我的梦醒得太快了,以至于我现在还恍惚不断,眼前人可还是心上人?” 她抽出杨远的剑,却是刺在林轻辞心口的位置。 冷笑一声。 “林轻辞,你还在把我当成傻子吗?你恨杨远告密,想借我的手杀了他?” “我告诉你,他是我从死人堆里挑出来的人,也许所有人都会背叛我,他不会。” 杨远听到这句话,眼角微弯。 有一丝无法言说的温柔。 她说的不错。 他一辈子都不会背叛她。 他将永远忠诚于她,至死方休。 …… 楚予安手中的剑,从林轻辞心口往下。 “我承认,我的确还是喜欢你,但忠诚永远凌驾于爱意之上,你在我心里,根本不配和忠诚相提并论。” 她刺破了他的衣服,却没有伤到他半分。 她很喜欢,这种慢慢凌辱一个人的滋味。 所以她留着他的命,宁愿互相折磨,也不愿意独自痛苦。 林轻辞突然发现,他还是不够了解楚予安。 他以为自己得到了她的心,就能操控她整个人。 可他发现,自己太天真了。 她明明那样高傲,却能为他放低尊严,在雨夜跪求皇帝宽恕他。 可她也能当着他的面,说他比不过一个小小护卫。 这对林轻辞而言,未必不是一种羞辱。 但他还是维持表情不变,依然是那个翩翩君子温润如玉的新科状元郎。 一如墙头马上的初遇。 “郡主,不管你怎么看我,我还是那句话,我们可以回到从前,就当赵家的一切并不存在。” 楚予安就知道,说来说去,林轻辞还是想救赵家。 她说:“杨远,你去给边关传个口令,三日后,如果赵柔儿还不出现,就对赵家的人动手。她一日不出现,就杀一人;一百日不出现,就杀一百人。” “直到她出现为止。” 林轻辞语气有点急了:“你为何还是要这样做?” 楚予安唇角微勾,“谁让你最近的表现,并不让我满意呢?” 她个子虽然比林轻辞低了些,但自始至终,一直是上位者的姿态。 爱情这种东西,既然一开始就得到了假的。 那她不介意用权力,来逼迫它变成自己喜欢的样子。 楚予安离开之前,对林轻辞留了句话。 “对了,郡马房间里的那些兰花,天黑之前最好扔了,本郡主不喜欢。” 赵柔儿喜欢兰花,所以林轻辞费尽心思养护着。 真是看得碍眼。 …… 楚予安走后,杨远也打算跟着出去。 林轻辞挡在了杨远面前,“你这样时时刻刻跟着她,不累吗?” 杨远平时就寡言少语,话不多。 他对林轻辞,就更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还请让开。” 林轻辞的眼神与他刚才面对楚予安的,完全不一样。 冷漠、阴鸷。 “杨远,别以为我不知道,从一开始,你跟踪我、调查我,你处心积虑破坏我与郡主,是因为你喜欢她,对吗?” 杨远紧紧攥着拳头,他眼神有点闪躲,脸色渐渐沉下去。 藏了许多年的秘密,被人所窥探,然后再被拿出来毫不留情地嘲笑。 这种滋味,就像是被扒光了衣服,扔在人潮热闹的大街上。 林轻辞拍了拍杨远的肩膀,用充满怜悯的眼神看着他。 “我与郡主很快就会重归于好,至于你,只是一个上跳下窜的小丑罢了,还是省点力气,当好你的护卫。” 第141章 无头男尸 林轻辞说完这句话,就从杨远身边离开了。 他回到房间里,随手将那几盆兰花给扔出去了。 花死了还能再种,没什么大不了的。 可是人死了,就真的没有了。 林轻辞打开抽屉,把那幅没有画完的画像拿出来。 他的手缓缓抚过着画像之人的脸。 人物五官依然还未落笔。 他盯着画像,眸中全是恨毒。 “楚予安,我一定会让你众叛亲离、一无所有。” …… “咚咚咚!” 一阵敲门声打断了林轻辞的思绪。 林轻辞将画像收起来,眼中的恨意瞬间敛去,正襟危坐。 “进来。” 来人是他手下的官差。 “启禀大人,我们发现了一具无头男尸。” 林轻辞身为京兆尹,在位期间恪尽职守,是人人称赞的父母官。 他对于案件,事无大小,必定会亲自彻查。 “无头男尸是在何处发现的?” “刚才,属下照例在街上巡视,是在西街的宰猪场发现的。” 林轻辞下意识觉得此事颇为严重,“走,现在去看看。” 一般来说,寻常的凶手案件,不至于让死者头身分离。 想来是有着血海深仇了。 …… 接下来的几天,官府的人一直在找那具尸体的头颅,事情已经在百姓间传开了。 一时间,不由人心惶惶。 兰心在街上走了一趟,吓得赶紧回府,都不敢出门了。 她向来胆小,没经历过什么事。 温似锦看兰心实在害怕,也就不让她出门了。 “你听到什么了,害怕成这个样子?” 兰心:“小姐,你是不知道,最近长安城传得沸沸扬扬的一桩凶杀案。” “凶杀案?” 温似锦确实没听到,她最近在忙着查三皇子的死因,还有她身上那个蔷薇胎记,也就没有怎么注意外界的消息了。 “你说说,我有点好奇。” 兰心:“就是前几天,官差在宰猪场发现了一具无头男尸,找了好几天,都没能找到他的头,结果你猜怎么着?” 桃夭也在旁边听着,她最讨厌有人说话说到一半了。 “兰心你快说啊,别吞吞吐吐的。” 兰心看着她们两个:“结果啊那个人头,是在一个蒸包子的蒸笼里找到的,已经熟透了,完全看不清是谁,官府还在确认身份。” 听到这话,桃夭看着手中的包子,有点想吐。 只有温似锦面不改色,她心里在想:这种杀人分尸的手法,一般人还真是做不出来。 兰心越说越怕,“小姐,我们这段时间还是别出门了,万一那个杀人凶手出现了,可就糟糕了!” 桃夭略有几分嫌弃:“兰心你真是杞人忧天了,我们是在誉王府,出行都有侍卫保护,慌什么?” 兰心闭上嘴,没再说话了。 温似锦沉思着:“长安城出了这么恶劣的案子,如果不赶紧解决的话,林轻辞的官位怕是坐得不稳了。” 桃夭:“他是郡马,有什么好担心的?毕竟背靠大树好乘凉。” 温似锦瞥了桃夭一眼,其实她说的不错。 林轻辞能坐在这个位置,的确是靠着裙带关系,但他在百姓心目中是个廉洁奉公的好官,为了维持人设,他一定会把凶手给抓出来。 只是这种事,同温似锦没什么关系。 全世界每天都有人死,有人被杀,这些凶手案与她无关,刚才是职业的条件反射,才让她有了好奇心。 温似锦现在就盼着陈沐瑶的死。 这时候,一只信鸽飞过来,落在温似锦手上。 她抽出纸条一看。 皇帝的毒酒和白绫,已经在送往天牢的路上了。 陈沐瑶这次必死无疑,再没有翻身的可能了。 温似锦嘴角勾了勾,她等着陈沐瑶的死讯传来。 现在,她得去找楚予宁,谈一谈关于芝玉的事件。 既然真的北疆公主已经死了,假的这个还能活着吗? …… 往常这个时候,楚予宁一般都在书房,温似锦就干脆去书房找他。 今天,书房的门却是开着的。 温似锦抬脚想踏进去的时候,想到上次,芝玉便是用这件事算计她的,然后被反算计。 她长了个心眼,就没进去。 “王爷在里面吗?” 门口的侍卫说:“王爷刚刚出去了。” 温似锦心想,他应该是出去得急,所以连门都还没关上。 “算了,我还是等王爷回来,再同他说吧。” 侍卫又道:“不过王爷说过,如果王妃想进去,可以自行进去。” 温似锦想了想,还是走了进去。 几个月前,楚予宁罚温似锦抄家规,她不小心把藏书阁给烧了。 之后,他就把抢救回来的东西,都放在书房了。 温似锦朝着那墙上挂着的画像走去。 这画中,是一个女子。 柳眉如月、唇齿含笑。 她容貌清丽端庄,算不上倾国倾城,但这双眼睛像是能直接看透人的内心。 温似锦不由地站在这画像面前,看了许久。 她越看就越觉得,这画像中的人,有点眼熟? 突然,温似锦一下子就想到了。 画像中的人,与陈沐瑶有几分相似。 但温似锦肯定,她不是陈沐瑶。 虽然五官看着像,但眉眼里的气韵截然不同。 温似锦走近了几步,仔细看了看,在画像的右下方看到了四个小字。 “长歌吾妻。” 她充满疑惑,这个女人是谁? …… 身后传来男人的声音,“看得这么入迷吗?” 温似锦被吓了一跳,她确实看得太入迷了,以至于没有听到他的脚步声。 楚予宁随着她的目光看去,落在画像中人的脸上。 “她是本王的母亲。” 温似锦问:“那……这幅画是你父亲画的?” “嗯。” 其实,楚予宁对父亲的记忆已经很模糊了。 时间太久远了。 记不得他的脸、记不得他的声音、记不得他的一切…… 楚予宁说:“前几日泛潮,便把东西都拿出来晒了晒,那些陈年的物件基本上都发霉了,就这幅画倒是保存得十分良好,像是今年新画的。” 温似锦从这幅画看得出来,楚予宁的父母一定十分恩爱。 若非不是花了很多心思,过去这么多年了,画像不可能还能保存如此完好。 她问:“王爷,你有没有觉得,陈贵妃有几分像你……我们的母亲?” 第142章 华丽锦衣之下的虱子 这句话说出来之后,二人都不约而同想到了什么,但是又不敢确定。 温似锦突然有点明白了。 为什么陈沐瑶无才无德无貌,却依然能独宠十余年? 如果是真爱,可为什么在她满身脓疮之际,皇帝最担心的是她的容貌? 也许,他喜欢的,只是她这张与那人几分相似的脸。 他不敢爱太过相似的人,因为怕被天下人发现他的秘密。 陈沐瑶就刚好合适。 她与画像中人仅仅只是三分相似。 三分就已足够。 如果不去细看,根本发现不了这个秘密。 可有些秘密,一旦被发现了,将会抽皮剥骨般带出无数个秘密,以及在那阴暗角落里生长着的无数虱子。 谁曾想,华丽高贵的锦衣之下,会生长着那么多令人恶心的虱子呢? …… 楚予宁几乎是下意识就说出口了。 “不可能。” 他把画像取下来,收进了柜子里。 关门的刹那,温似锦发现他的手在抖。 手背骨上的青筋一根根十分明显。 温似锦知道,这件事情非同一般,她得把话题赶紧转移。 “其实我过来,是想问王爷,如何处置那个假公主?” 楚予宁移开眸光:“你想如何?” 他是个很能隐藏自己真实情绪的人,即便刚才得知了一个天大的秘密。 温似锦:“我觉得,比起直接杀了她,还有一种更好的方式。” 北疆明明是来求和的,却送了个假公主来。 楚国完全有理由可以光明正大地攻打北疆,如果北疆想避免战乱,少说也得割地赔款。 一个芝玉,可以换这么多东西,当然是值了。 既然芝玉冒充北疆公主,那就把她送回北疆去,直接打了北疆的脸,看看北疆会如何处置她这个假公主。 不死,也得脱掉一层皮吧。 楚予宁没怎么考虑:“就按照你的意思去做吧。” 温似锦:“既然我提了一个这么有用的建议,那我可不可以向王爷讨一个人呢?” 楚予宁就知道,她来找他,肯定是存着什么算计心思。 “谁?” 温似锦:“你之前抓到的那个与假公主传递消息的人,可否让我去审他?” 自从昭狱见过一面,她这段时间,经常会梦见那个人的脸。 她总觉得,冥冥之中,有什么东西在牵扯着她。 也许从他身上,就能得到她想知道的消息呢? 楚予宁算是同意了,“那个人,本王审了半个月,他都没有说过一个字,如果王妃有本事让他说话,你就去吧。” 他像是还有什么事情要做,急着要离开了。 温似锦望着楚予宁离去的背影,她还是头一遭,看到他有些失魂落魄的样子。 是因为她说了陈沐瑶与画像中人相似吗? …… 据温似锦所知,皇帝和楚予宁他娘,也就是老王妃,他们之间的关系,不是一两句话说得清的。 彼此,皇帝只是饱受欺凌的无宠皇子,老王妃却选中了他,她教他射箭、骑马,教他治国策略。 他喊她一声“师父”,她竭尽所能,将他送上龙椅。 少年登基,要面对的困难,可想而知。 是老王妃为他扫平了皇权路上的所有荆棘。 最初的那几年,她的手段即便随口一提,都让人胆战心惊。 甚至在叛乱之际,南平王以她亲生儿子为人质,她选择了保全他的皇位,而不是自己的孩子。 就算是再忠心,有几个人能做到这份上呢? 已经不仅仅是君臣、师徒了。 何况温似锦今日发现了这个秘密:皇帝对陈沐瑶的宠爱,只是他想寄托在老王妃身上的感情。 她对他而言,不仅仅是长辈、是师父,还是整个少年时期最大的依赖。 在这份依赖中,有些不应该存在的感情逐渐变得畸形。 但皇帝自己心里清楚,他们之间差的不是八岁,还有人伦纲常。 这些不能付诸于口的秘密,只能永远藏于华丽锦衣之下,腐烂成一只只虱子。 而温似锦,无意识地揭开了这锦衣的一角。 她有些后悔,但为时已晚。 “小姐,小姐!” 兰心急匆匆地跑进来,打断了温似锦的思绪。 温似锦:“怎么了?” 兰心喘了一口气,“又……又出现了一具尸体,这次是没有四肢。” 温似锦的眼神沉下去,“看来是一出连环杀人案了。” 她问:“既然有头在,那就很容易查出身份,兰心,你打听到死者是谁了吗?” 兰心:“好像是一个嗜赌成性的混混,听说他为了赌钱,卖儿卖女,还把自己妻子卖到妓院去,这种男人死了也活该。” 她说着,还有几分义愤填膺的气势。 温似锦:“这种人的确是该死,可被砍断四肢扔在街头,凶手要么是和他有深仇大恨,要么就是想引起恐慌,或者二者皆有。” 短短几天,就已经发生了两起这样的凶手案,吓得大家都不敢随便出门了。 温似锦下意识往窗外看去,天色已黑,楚予宁还未回来,他在外面干什么呢? 算算时间,也该传来陈沐瑶的死讯了。 信鸽从外头飞进来,扑了扑翅膀,落在温似锦面前。 温似锦打开纸条,她的眼神渐渐冷冽。 “陈氏有孕,皇帝赦免了她的死罪,改为幽禁。” 幽禁…… 她把纸条揉成一小团,扔进了香炉中。 兰心语气愤怒:“陈贵妃真是走运,皇上明明都要赐死她了,偏偏这个时候有了身孕,唉!” 温似锦是绝对不会再给陈沐瑶翻身的机会,管她是真怀孕还是假怀孕。 “你觉得陈贵妃腹中孩子,是皇上的,还是罗岳的呢?” 兰心不明白温似锦是什么意思,但她看着温似锦逐渐黑化的表情,内心不由一颤。 “应该是皇上的吧……” 温似锦:“可我觉得不是。” 陈沐瑶想借怀孕翻身,那温似锦就让她的孩子,变成她和罗岳偷情的证据。 现在就让她多活几天,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 昭狱。 温似锦去见了那个犯人。 他的手筋和脚筋都被挑断了,血淋淋地无力垂下,整个人窝在了肮脏的角落里。 看样子,十八般酷刑都在他身上玩过几遍了,还是没能让他说话。 因为温似锦的到来,他才抬起了头。 他对着她笑起来。 这个笑容,和上次一样奇怪。 第143章 我们是同类 温似锦很疑惑,明明他们素不相识,可他为什么会用这样的眼神看着她? 她问:“你以前见过我?” 犯人没有说话,他只是静静地看着温似锦,维持着扭曲的笑容。 旁边的狱卒走过来,“王妃,此人嘴硬得很,什么样的法子都试过了,他就是不肯说话。” 温似锦从他一身的伤可以看出来,的确是个嘴硬的人。 “你们下去吧,我想单独审问他。” “这……”狱卒担心道:“要是犯人伤到了王妃,小的们怕是罪该万死。” 温似锦:“你们看看他这个样子,手脚都被废了,还能伤到我吗?都退开吧。” 她下了命令之后,狱卒们才离开。 眼下这一片地方,只剩温似锦和罪犯二人了。 温似锦盯着他泛蓝的双眸, “我来找你,不是想问你为什么偷城防图,也不是想问你有什么阴谋。我只是想问你,是不是曾经认识我?” 犯人偏了偏头,血从他眼角往下流,落在唇上。 他突然咧着嘴笑起来,伸出舌头舔了舔。 温似锦内心不禁在想:这是个疯子,还是个傻子? 可她若是不弄清楚这件事,心里瘆得慌。 只是这人实在嘴巴严,怪不得楚予宁也问不出来什么。 …… 僵持许久。 温似锦打算使用缓兵之计,她说:“你如果告诉我,我可以治好你的伤,也可以让你平安离开这里,我还可以给你一笔钱,让你富裕地度过余生。” 犯人靠着墙,还是一言不发。 温似锦的耐心都快耗尽了,她脸色冷下去。 “其实不久前,我见过一个长相和你类似的人,他也用这种眼神看着我,这么说来,他应该是你的同党,对吗?” 说到这里的时候,犯人浑身有些细微颤抖,像是特别激动。 在长安城境内,温似锦也就见过两个蓝色瞳孔的人,他们的五官与楚国人有所不同,肯定是来自一个部族的。 犯人突然开口了,“他在哪?” 温似锦慢慢蹲下来,“你先回答我的问题,我再考虑要不要告诉你,关于你同伴的下落。” 犯人的眼睛渐渐眯了起来,心里在纠结。 温似锦从他的外表上判断,这个人年纪不算大,也就三十多岁。 一个正值壮年的人,眼神却如死灰一般。 是觉得自己没有活下去的希望了吗? 他盗取城防图,肯定是为了攻破城门,甚至是要杀入皇宫。 那么他肯定不是一个人,他背后还有组织。 温似锦刚才随便一试,从他的反应来看,他与那个同党是失去联系的,并且他特别想得知同党的下落。 只是还在犹豫中…… 温似锦继续说:“你放心,我说过的一定算话,只要你解答我的疑惑,我就告诉你同党在哪,并且让你平安离开这里。” 犯人的心开始动摇了,他的确迫切想知道那人如今的下落。 “好,我说。” 他动了动干裂而遍布血丝的唇。 “我没见过你,但我知道你是谁。” 温似锦不太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为什么?” 犯人的目光垂下,落在自己的左手上。 他的手筋和脚筋都被挑断,根本就动不了。 “你看看我的手臂就明白了。” 温似锦走过去,推开他的衣袖。 果然,在他手臂上有一个血色的蔷薇印记。 因为离得近。 温似锦能看见他手臂印记的颜色在逐渐变深,周遭的毛细血管凹陷收缩…… 犯人又露出了那个诡异笑容。 他对温似锦说:“你看见了吧,我们是同类。” 这不是胎记,而是一种蛊虫。 在同类靠近的时候,能有所感应。 温似锦后退几步,她这具身体明明是相府嫡长女,怎么会和他们这种人是同类? “简直是胡言乱语。” 犯人冷笑道:“你身体上,定然也有这个印记,不会有错。” 虽然温似锦嘴上不相信,但她锁骨的位置,的确有这样的印记,她一直以为那是原主的胎记。 没想到,还有这样一层渊源。 怪不得这两个人明明不认识她,却对着她露出了那么诡异的表情。 看来原主的身份,真是不简单啊。 温似锦:“这个蔷薇印记是怎么来的?” 犯人只说了四个字:“与生俱来。” 他的意思也很明白了。 这是一种血系延续,温似锦身上有,就说明她的父母,至少其中一个身上也有。 温似锦心里莫名多了几分沉重,看来要想查清楚原主的身份,还是得去问温鸿。 她已经得到了她想要知道的,便转身离开。 犯人见温似锦想走,急着追问:“你还没告诉我,那个人的下落!” 他已经不在意自己的生死了,任务失败,就算出去了,也活不下。 他唯一的念头,就是想知道那个人,是生是死。 温似锦留下一句:“几个月前,死于天牢。” …… 狱卒们看到温似锦平安无事地走出来了,这才松了一口气。 “王妃,你可问出来什么了?” 温似锦摇了摇头,“他什么都不肯说。” “王爷审了那么久,他都一个字都没说,王妃你也不要觉得奇怪,他就是不怕死的亡命之徒。” 狱卒后面还说了什么,温似锦没有听下去了。 她脑子里,全是那个蔷薇印记。 这到底是什么来历? …… 温似锦刚回到房间,外头就闪起了惊雷,紧接着就是大暴雨。 暴风雨来得突然,窗户被吹开了好几次,怎么关都关不上。 院子里的树东倒西歪,树枝断了一大堆。 这样的天气,怪让人害怕的。 温似锦窝在被子里,静静地坐着。 她以前胆子很小的,后来当了杀手,经历过太多次的杀与被杀,胆量就大了起来,可即便如此,她还是对雷雨夜有阴影。 其实,温似锦不是一直都在组织里,她没有父母,起初在福利院生存。 五岁那年,她有一天肚子饿,半夜起身去厨房找吃的,撞见了还没回家的厨子大叔。 一直敦厚老实的厨子大叔,突然捂着她的嘴巴,将她拖到了福利院后面的树林里。 他把她按在地上,急不可耐地去撕扯她的裤子。 当时的她,还意识不到这是什么事情,就是觉得厨子大叔身上散发着一股很恶臭的味道…… 让人作呕的味道。 第144章 我第一眼就认出你了,你竟然不相信 温似锦慌忙之中,就随手往地上抓了什么东西,砸在厨子大叔的头上。 五岁的小孩能有什么力气? 可她的动作无比凶狠,硬是拼尽全力,砸在他的头上。 一下、两下、三下…… 厨子大叔终于没了动静,他掐着她脖子的手渐渐松了,后脑勺处漫延出一大片的血。 他瞪着双眼,望着她。 死不瞑目。 温似锦爬起来,这才看清楚手里拿着的东西,只是一块普通尖锐的石头罢了。 她用这块石头,杀了一个人。 她呆呆地站了许久,眼睛里的狠光还没有散去。 这是她杀的第一个人。 也就是此时,有个身穿黑色西装的人从后面走来。 他问了她一句话,“要不要和跟我走?” 他看中了她身上的狠劲,打算将她培养成最好的一把杀人工具。 那天夜晚,也是这样的暴风雨。 风雨之烈,能够将树林里的血都冲洗干净。 从那之后,她知道自己杀了第一个人,就会杀第二个人,永远没有最后一个。 …… 温似锦仿佛还能回想起那个厨子大叔的模样。 他满脸淫笑迫不及待的样子。 他双目圆瞪浑身是血的样子。 甚至连那令人作呕的气味,都似乎萦绕在她鼻息里…… 温似锦紧紧抓着被子,她闭上眼睛,强迫自己不去想,强迫自己入睡。 只要睡着了,就不会想了。 窗外的雷一声比一声大。 温似锦陷入了自己的梦魇中。 记忆里最恶心的脸在朝她靠近,他的手按在她双腿的位置,他粗鲁地想去撕开她的衣服…… “不要……不要过来。” “走开……” 楚予宁刚走过来,他的脖子就被抓了一下。 还都同个地方。 刚刚结痂的伤口,又被挠破了。 呵,这女人真的属狗。 楚予宁坐在了床边,他握住温似锦那不安的手。 她嘴里含糊不清地说着一些听不懂的话,像极了求救。 她在向他求救。 虽然他不知道她在做着什么样的一个梦,可他能感觉得到她的害怕。 楚予宁将自己的手与她十指相扣,运了一些内力过去。 一股暖意从掌心缓缓输送而来。 温似锦稍稍安静了些,她回扣住他的手,紧紧套牢。 这一刻,她贪恋这只手的温暖。 食髓知味,沉迷上瘾。 即便是毒药,也甘之如饴。 …… 第二天。 温似锦起身,看到院子里全是残枝败叶,可想而知那场雨有多么猛烈。 她下意识伸出了自己的手,总觉得曾经抓住过什么,现在没了,有几分失落。 “兰心,昨天王爷回来过吗?” 兰心摇摇头:“没有听到王爷回来的动静,小姐是想他了吗?” 温似锦心想,可能真是她的错觉吧,她放下手。 “把院子清扫一下吧,等会去温府一趟。” …… 得了清心雪莲子,温如雪已经醒过来了。 她现在就是养病阶段。 一看见温似锦来了,温如雪便急忙忙从床上下来,小跑到温似锦面前。 温如雪知道自己与芝玉的计划失败了。 这段时间,她过得忐忑不安,担心温似锦恨极了她。 “姐,你终于来看我了,我还以为你再也不会理我了。” 温似锦这次是顺便看看温如雪的,她主要是想问温鸿,关于她身上这蔷薇印记。 可温如雪缠着她,一时走不开。 也好,今天就把话说清楚吧。 温似锦说:“小雪,我们单独谈谈吧。” 温如雪开心极了,她让那些丫鬟们都出去。 她兴奋道:“姐,你想谈什么?我有好多话想和你说……” 温似锦:“我们来谈谈,你与芝玉联手设计陷害我的事。” 温如雪的脸色一僵,她的双手渐渐垂下。 果然是来问罪的。 “这件事,我猜你已经知道了吧。” 温似锦:“没错,我已经知道了。准确来说,我一直都不相信你,所以你的计划失败了。” 温如雪有些紧张,她背过身去,不让温似锦看到她此时的表情。 “那你还来看我干什么?” “因为我想不明白。”温似锦这番话已经放了许久。 “温如雪,你多次陷害我、破坏我与誉王的关系,既然你热衷于在我身边搞小动作,可为什么又好几次救我呢?” 她绕过去,站在温如雪的面前。 却看见温如雪在哭。 她在哭什么,反倒成了可怜人似的…… 温似锦:“告诉我,为什么?” 温如雪抬头之际,已经扬起了微笑。 “因为我说过,姐姐是我这辈子至亲至爱的人啊,可你一直都不信,你真的不信。” “我们从小就只有彼此,我们相依为命度过了那么多难关,但你站在我面前,你却不认识我了。” “你,不认识我了。” 温如雪重复了这一句话。 她的双眼,凝视着她。 温似锦也在看着温如雪的眼睛。 突然,有一种致命的熟悉感涌上心间。 不敢相信,却又不得不信。 “你……是她?” 那个自小相依为命的师妹,那个一枪将温似锦打死的师妹…… 她竟然也跟着过来了。 这种事情,温似锦真是熬尽脑汁也想不明白。 不单单是自己穿越过来了,就连开枪打死自己的师妹,也跟着穿越过来了? 这是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啊! 不,太荒唐了! 温似锦也不知自己是因为震惊、还是恐惧,她下意识远离了温如雪几步。 “不可能的,这不可能。” 温如雪微笑着靠近她。 “姐,你可真让我有点寒心。我一眼就能发现你,可你至今都还不相信我。” “我们才是这个世界上,彼此唯一可以信任的人啊。” …… 温似锦需要一段时间,来缓冲一下。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温如雪:“你真的不明白吗?那好,我就让你回忆回忆。” “十岁那年,我们经过层层厮杀,是那批人当中唯二幸存下来的。你在血泊之中,对我伸出了手,说我们一定要一起活下去。” “十五岁那年,你第一次出任务,回来的时候给我带了包棉花糖,我还是第一回吃到那么甜的东西,说粘牙得很。” “十八岁那年……” 说到这里,温如雪的眸光暗了暗,眼中一闪而过的是不可言说的痛楚。 她哽咽了一下,“十八年那年,我亲手杀了你。” 温似锦若非亲眼所见、亲耳所听,她绝对不会相信,温如雪竟然真的是她那个师妹! 她的手不可抑制地抖了起来。 “你到底……想干什么?” 温如雪:“既然命运给了我们一次重新活下去的机会,也给了我们在这个世界对彼此最隐秘的牵引,我……我想和你回到十八岁之前。” 温似锦不可思议地笑了起来,她在嘲笑温如雪。 “你以为,我会原谅一个亲手杀了我的人吗?” 温如雪脱口而出:“你不会。” 她们认识了那么多年,她知道温似锦是什么样的性子,不是说几句好话,就能恢复如初的。 温似锦冷声:“我不管你是谁,我也管不了你要说什么、干什么。但是我,一个曾经杀死过我的人,我对她唯一会做的,就是亲手杀了她。” 温如雪仰头看着她,引颈受戮的姿态。 “所以,姐姐要杀了我吗?” “哈哈……”温似锦笑了几声,她又不是傻子。 现在大家都是有身份的人,就算是杀人灭口,也不会选择如此直接明了的方式。 温似锦现在都还没缓过来。 她无法相信,眼前这个女人,就是她的同门师妹。 “你好好养病。” 她说完这句话,就想离开。 她想逃离这个房间。 温如雪脸上苦笑着,原来故人重逢,也并非皆大欢喜。 姐姐,她并不期盼这次见面啊。 …… 兰心看到温似锦跑了出来,说实话,她已经很久没看见小姐这样慌张的样子了。 “小姐,是出什么事了吗?” 温似锦摇了摇头,这种事情,她不知道怎么说。 就算是说出来了,别人也不会信,只会把她当傻子。 “兰心,我问你一件事。” 兰心:“小姐你想问什么就直接问吧,我知道什么肯定都告诉你。” “温如雪她……”温似锦斟酌了一下用词,“你有没有觉得,她与从前不太对劲了?” 兰心皱着眉头看着温似锦,“若说起来不对劲,反倒是小姐你与从前截然不同,二小姐一直都这样啊。” 温似锦就知道,她的这个师妹从小演技精湛,即便是成为了温如雪,也还能维持原本温如雪的人设。 以前骗过了她,现在也能骗过温家所有人。 兰心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小姐,你在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此时,温似锦看到魏淑云走过来了,她是朝着温如雪的房间去的。 知女莫若母,就连魏淑云都发觉不了异样。 师妹啊,你还真是厉害。 …… 魏淑云一走进去,就看到温如雪在咳嗽。 这可不得了。 大夫说过,不能情绪激动。 魏淑云赶紧把药放下,顺着温如雪的后背轻拍, “小雪,是不是那个贱人说什么,惹你生气了?” “来,把药喝了。” 温如雪喝完药后,才勉强平复下来。 “娘,辛苦你给我熬药了。” “这说的什么话?你是我唯一的女儿,你要是出事了,让娘怎么活啊?” 魏淑云说着说着,又想抹泪,但她一想到温似锦,心里就恨得要死。 “我就知道她一回来,准没好事,小雪,她对你说了什么?” 温如雪:“娘,姐姐对我很好,这次没有她送来的雪莲子,我已经死了,你不要总是骂她。” “你啊,从小到大什么都好,就是心太善良了。所有人都嫌弃温似锦,就你和她姐妹情深,现在她飞上枝头当王妃了,可你却……” 魏淑云叹了一声,“是娘没本事,保护不了你。” “娘和你说啊,温似锦不是善茬,你别傻乎乎地相信她。” 这些话,魏淑云在温如雪耳边说了不只百遍。 可温如雪是一个字听不进去,没有人比她更了解温似锦。 她只信自己的心。 “我知道了。娘,你以后不要想着和她作对,我们不是她的对手。” 这话说的不错,魏淑云已经体验到了温似锦的厉害。 “娘就是不明白,一个草包丫头,怎么突然间变成神医了?还有那个誉王,明明那么厌恶她,现在对她也是如珠似宝。” 温如雪淡淡勾唇微笑,旁人当然想不明白了。 因为以前的温似锦已经死了。 现在活着的这个…… 她不会让她死的。 魏淑云问:“小雪,你经常和温似锦相处,就没有发现她哪里奇怪吗?” 温如雪摇头,“姐姐没什么奇怪的,也许从前只是藏拙,不想被人发现罢了。” 魏淑云:“你这说的也有道理。毕竟苏清禾那个老贱人就擅长医术,温似锦偷偷学了几招,也说不定……就是没想到啊,她在我眼皮子底下,装疯卖傻那么多年,可我却一无所知。” “小雪,娘就是为你不值,明明你才是才德兼备的大家闺秀,今日却落得如此下场,可那个小贱人却混得风生水起……我实在是忍不了这口气。” 魏淑云拍了拍温如雪的手。 “女儿你放心,娘不会让那个小贱人过得这么好!” 第145章 她身上没有 温如雪听魏淑云这话,猜到她想害温似锦了。 “娘,你想做什么?” 魏淑云看向温如雪的时候,眸中的恨意已经散去,只有无尽的慈爱。 “过段时间你就知道了。总之,你要相信一句话,娘永远都会保护你的。” 温如雪没有说话,她也没有表示反对。 就让他们将温似锦推向万丈深渊,然后在她快死的时候,温如雪再对她伸出手…… 这样也好,她就会知道,谁才是她在这个世上唯一能信任的人。 …… 晚膳时间,众人坐在同一张桌子面前,却各怀鬼胎。 温似锦是为了那个“胎记”而来。 既然这个东西只能由父母遗传,要么苏清禾身上有,要么温鸿身上有。 苏清禾都已经死了那么久,骨灰都葬了。 现在只能去查温鸿了。 那种东西长在身上,如果真要去检查,还是有点小尴尬。 温似锦总不能去扒温鸿的衣服吧…… 温如雪则一直在观察着温似锦。 这一刻,她心里竟然有点奇怪的喜悦感。 她们是这个世界上,唯一知道彼此秘密的人。 而且这个秘密,除了对方,再没有人会相信。 是不是从某种角度来说,她们的世界只有彼此呢? 温如雪露出了一个友好的微笑,看起来全无恶意。 她问:“姐姐,你这次回来会待得久一点吗?” 温似锦面对这张脸,心里还真是感触良多。 温如雪和师妹的确是长得一模一样,当初第一次见的时候,温似锦就这样觉得。 可她从来没有把她们两个当作同一个人。 如今知道了,她就是她。 怪不得连微笑的弧度,都那样相似。 真是伪装得一张人畜无害的皮,已经骗了她一次,还想骗她第二次吗? 温似锦很想撕破温如雪的面具,可她知道现在不能。 她需要一个留在温府的理由。 “小雪是因我而伤,我想留下来照顾你,直到你病愈为止。” 温似锦往旁边看去,“父亲,你不会不同意吧。” 温鸿当然不想看到温似锦在眼前晃来晃去,可她现在的身份是王妃,是有头有脸的人,他对她不能像从前那样漠视。 “你想待多久,就待多久吧。只是为父担心,誉王那边会不会对你有意见?” 温似锦:“父亲不必担心,王爷他允许我可以回娘家。” 说起来,最近这段时间,楚予宁一直在外面不知道干什么,行踪成迷。 温鸿语气重了几分:“不过你心里要清楚,什么才是你最应该做的事情。” 温似锦知道他的意思,他所谓的要事,就是赶紧生个世子,将誉王府的权力掌握在温家人手中。 不得不说,温鸿还真是痴人说梦。 退一万步说,就算温似锦真生下了世子,楚予宁也未必会放在眼里。 他看上去根本就不喜欢小孩子,还经常表示自己对九皇子的不满。 至于魏淑云,已经在酝酿新的计划了。 她也算是能伸能屈了,当着大家的面,向温似锦赔礼道歉。 她说:“阿锦。之前我得了疯症,对你说了不少胡言乱语,你千万别放在心里。” 魏淑云说着说着,还向温似锦敬了一杯酒。 “我们都是一家人,你原谅我,全家和和睦睦的不好吗?” 温似锦礼貌拒绝:“二姨娘,我不喝酒的,怕过敏。” 魏淑云杀了她的母亲,还想和和睦睦的,简直是不要脸。 而且温似锦不觉得她安了什么好心思。 魏淑云被拒绝了,面子有点挂不住,但她还是忍下了,坐回原位。 还自责道:“是我忘了阿锦不能喝酒,疏忽了。” …… 这场晚膳,随着各人的心怀鬼胎,而结束了。 温似锦一直想找个机会,检查温鸿身上有没有蔷薇印记。 但她又不能去偷看他洗澡,只好故意接近服侍他的下人。 但这些下人们都说不太清楚老爷身上有没有胎记。 温鸿这个人,为人处世挺有边界感,沐浴穿衣都是自己所为,不太喜欢旁人离自己过近。 温似锦还真是有点发愁,如果是别人还好。 偏偏她要查的,是原主的父亲。 桃夭走过来,“王妃,你是不是在烦恼什么事?” 温似锦:“你鬼点子挺多,帮我想想,该如何发现一个人身上有没有胎记?” “这还不容易吗?”桃夭还以为什么难事呢。 “直接脱了他的衣服就是。” 温似锦:“要是能这样干就好了。我说的那人,是我父亲。” “这……”桃夭尴尬地笑了笑,还真是有点难为情。 “王妃可以去问问服侍过老爷的人,比如府里的姨娘。” 温似锦:“府里的姨娘,也就只有魏淑云了。” 其实,温鸿算不上什么风流人,他一生至此,身边的女人除了苏清禾,只有魏淑云了。 说他是负心汉的确是负心汉,说他专情也的确是专情。 还真是个矛盾的男人。 温似锦:“如果去问魏淑云的话,她肯定不会说,但是也没有别的女人可以问了。” 这一刻,温似锦突然想到了另一种方式。 既然那个罪犯说,这种印记只有直系血亲可以遗传。 那也可以从子女身上,来验证他们的父母。 温似锦可以去检查温如雪的身体。 如果温如雪身上没有,也就说明不是温鸿遗传给温似锦的了。 如果温如雪身上也有,也就证明了,温鸿和那个神秘的部族有关系。 “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温似锦高高兴兴地出了门,她要再去会一会温如雪。 不能偷看温鸿洗澡,难道还不能偷看温如雪了吗? …… 温似锦悄悄地站在窗户下面,她用手指戳破了个洞,然后往里面瞅。 房间里雾气腾腾,看得不太清楚,就看见了一个人影。 不行,这样隔得太远了,什么都看不清。 还是得进去。 温似锦走到门口,她敲了敲,“小雪,我这儿准备了一盒药膏,对于烧伤很有奇效,不会留疤的。” 温如雪觉得很是奇怪。 今天说出那个秘密之后,温似锦的态度明明变得很恶劣,现在又来献药膏,是为什么?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这话说的不错。 但只要温似锦愿意来见她,即便是笑里藏刀,她也是乐意的。 “姐姐,你进来吧。” 第146章 你的药是不是有毒 “好的,那我进来了。” 温似锦拿着药膏,推门而入。 水汽氤氲中,少女刚沐浴完毕,她就穿着洁白单薄的里衣,懒懒靠在软塌上。 温似锦穿过屋子里的热气,走到温如雪面前。 她说:“既然药都送来了,就让我为你上药吧。” 温如调侃道:“姐姐送来的药,该不会是致命毒药吧。” 她虽然是以玩笑的口吻说,但并不是在开玩笑。 据她对温似锦的了解,的确能做出这样的事。 说是送药,实际上是来杀人的。 温似锦:“当然不是毒药。你我之间的恩怨牵扯太深,但你是为了救我才被烧伤的,我就算要杀你,也得把你的恩还清了再说。” “师妹,你难道不信我吗?” 温如雪突然觉得,把一切都说开了,反倒轻松许多。 “你不用紧张,其实即便是毒药,也没什么关系。” “上药吧。” 她对温似锦这样说。 …… 温似锦走过去,把温如雪的衣服揭开。 除了被火烫伤留下的疤痕,就没有别的了。 温似锦并没有发现和自己一样的蔷薇印记。 温如雪是趴着的,她看不见温似锦的动作。 过了许久,温似锦还没有涂药。 “姐姐,你不是要上药吗?” 温似锦:“你除了后背有烫伤,还有别的地方吗?” “当然还有了。”温如雪其实挺怕痛的,委屈地说:“当时,手臂也被烫到了。” 温似锦推开温如雪的衣袖,找了一遍,还是没有找到蔷薇印记,却看到了一颗红痣。 古代的女子,大都会点上一颗守宫砂。 所以说,温如雪到现在还是完璧之身。 可为什么她被土匪劫走之后,却让大家误以为她已经被强暴了呢? 还是说,土匪劫亲一事,全都是她的计谋? 温如雪不想嫁给夏迢,也不想嫁给别的任何人。 所以她设计了这样一出戏,将自己的清白名声毁于一旦,甚至还能博得温似锦的同情和怜悯。 小小年纪,还真是挺有心机的。 到底是温似锦小看了。 …… 温如雪忘了这一茬。 当守宫砂暴露出来,她就知道,温似锦肯定猜到了。 她赶紧收回手,“姐姐,我自己上药就好了。” 温似锦没能从温如雪身上,发现类似的蔷薇印记,她也不打算逗留。 “我把药放在这里,一日一次,你记得。” …… 离开温如雪的房间后,温似锦心里的疑惑不减反增。 既然温如雪身上没有,便证明了温鸿身上没有。 温似锦坐在镜子前,解开了自己的衣服,锁骨处的小小蔷薇花还真是殷红美丽。 那么…… “是苏清禾留下来的吗?” 桃夭敲门进来:“王妃,你从二小姐那边回来了呀,有发现什么吗?” 温似锦摇头,“这件事查不下去了,先放一放吧。” 桃夭:“其实有件事,我还没有告诉王妃。” “什么?” “就是那天我易容成王娥的模样,被永昌王给看见了。” 温似锦斥责道:“你怎么这么不小心?” 永昌王看见了桃夭的易容,也就说明他知道,陈沐瑶夜奔罗府,是被温似锦所算计。 他拿捏住了温似锦的把柄! 桃夭知道这件事很严重,所以藏在心里一直不敢说,但不说也不是办法,总会露馅的。 “王妃,是我错了,是我办事不小心,你打我骂我吧。” “打你骂你有什么用?” 温似锦回想起永昌王,那个人是敌是友都还不知道,就这么被他抓到了把柄。 如果他在皇帝面前说了,陈沐瑶翻身倒还是小事,温似锦怕是要多很多麻烦。 桃夭:“那……那该怎么办?” 温似锦凝了凝眸光,“看来,我真的要亲自去见一见永昌王了。” 桃夭:“据说永昌王这段时间沉迷听戏,如果王妃要见他,去戏楼里说不定能碰上?” “戏楼……” 还真是无巧不成书。 长安城最大的那家戏楼,就是温似锦开的。 可巧合太多了,就容易让人怀疑。 …… 戏楼。 温似锦果然在这里遇见了永昌王。 他坐在二楼的贵宾席上,正凝神贯注地看着戏台上的人。 戏唱到高潮迭起的部分,他还会跟着表情变化,看起来十分投入。 温似锦走过去,故作惊讶。 “永昌王,真是好巧,没想到在这都能碰见你。” 永昌王偏了偏头,看到了一身男装打扮的温似锦,颇有几分英气。 “原来是誉王妃,真巧,我们又遇见了。” 温似锦:“相请不如偶遇,王爷不会介意,我蹭你一杯茶水吧。” “当然不会,请坐。”永昌王做了个邀请的手势。 “不过,你我二人不久前差点闹出私通一事,你还敢离我这么近,不怕誉王那小子生气吗?” 温似锦笑了笑,“清者自清。” 永昌王:“好一句清者自清,誉王妃真是个有趣的人。” 温似锦随着他的目光,看向戏台。 这唱的戏是《梁山伯与祝英台》,正好唱到了祝英台大婚当日逃出来,要奔赴梁山伯的坟墓。 全戏最高潮的情节了。 戏台上的人柔情婉转,戏台下的人泪眼朦胧。 温似锦:“真是想不到,永昌王一介常年作战的将军,竟然也喜欢看儿女情长的戏。” 永昌王:“打仗实在无趣,还是长安城的风花雪月有意思得很。” 他看了温似锦一眼,“说起来,回来不过寥寥数日,本王就已经见识了太多有趣的事。” 温似锦:“比如说?” 永昌王:“那天在皇宫,本王看到了一个会易容的丫鬟,你猜猜她,易容成了谁的样子?” 温似锦端着茶杯的手一僵,看来不是她特意找永昌王,而是永昌王特意在等着她来了。 “王爷有话直说。” 永昌王:“誉王妃你真是个有趣的人,你手下的丫鬟也十分有趣,真是让本王开了眼界。” 温似锦还不太明白永昌王的意图,她试探问道:“既然你都看见了,为什么不去告密呢?” “是告发你身藏绝技能轻而易举杀人藏尸,还是告发你设计陷害陈贵妃?” 永昌王笑声一贯爽朗,“这对本王有什么好处?” 温似锦:“这对你的确没有好处,不过你可以以此来要挟我。” 第147章 一尸两命 永昌王:“何必把话说的这么直白呢?有伤风雅。” 他的目光一直落在戏台上。 从别人的角度看过去,他就是一个普通的观众而已。 台上的戏子唱到高潮处,台下很多已经哭成泪人了,为这段生死相随的爱情。 可温似锦看得出来,永昌王的心思并不在这出戏上。 “永昌王,我们也不必卖关子了,你要如何才能保守秘密?” “嘘!”永昌王比了个手势,“等这出戏谢幕之后,我们再说。” 温似锦总算明白,小辫子被人拿捏的滋味了。 没点耐心,还真是玩不起。 所幸这场戏已经到尾声了,随着“祝英台”的死亡,周边蝴蝶翩翩而起,帷幕缓缓落下。 台下的观众也纷纷散场。 温似锦道:“永昌王,现在你可以说了吧。” 永昌王侧过身来,他犹豫了许久,“其实,本王不是要挟你,只是想让你帮一个忙。” 温似锦心里默默翻了个白眼,永昌王这可不是求人帮忙的态度。 明明是要挟。 永昌王解释:“前几日,南夷国来信,说南夷王后骤然病逝。皇上打算将二公主嫁去给南夷王,当他的续弦王后。” 南夷国地处楚国之南,多年来,两国边境的小摩擦不断,搞得民不聊生。 为了减少战乱,自古以来都会采取和亲的方式。 在十年前,楚国选择了一个亲王的女儿,也就是丹乐郡主,将她嫁给了当时年过五十的南夷王。 结果仅仅是十年,当初嫁过去的丹乐郡主就因病逝世。 虽然大家表面上不说,但心里都清清楚楚。 南夷王一把年纪不说,性情暴戾,动辄就是打骂自己的女人和奴仆。 丹乐郡主不是病逝,而是被打死的。 可对于楚国皇帝而言,他还是要选择再派一个女子过去和亲。 尽管南夷的国力不足为惧,但只要打仗,总会有人死,最苦的还是当地的百姓。 牺牲一个女子,换南方边境相安无事、换成千上万条人命,就是值得的。 二公主楚蕴刚好到了及笄之年,正适合婚配。 她是和亲最好的人选。 一个十五岁的少女,远嫁异国他乡,而且还是嫁一个年过六十、有暴力倾向的老头子。 这听上去,着实是很让人心里不舒服。 可温似锦不明白,为什么永昌王要她帮这个忙? “我记得,皇上之前就有意将二公主赐给赵太傅的儿子,也就是赵越,后来赵家没了,此事才作罢。可以看得出来,二公主对皇上而言,无足轻重,无论是赐给赵越,还是赐给南夷王,只是一个随意赏赐的礼物而已。” 永昌王眼神深了几分:“你说的不错。二公主是宫女所生,她的生母至死都没有名分,早早就死了。皇上子嗣颇多,哪里会在意她的生死?况且,二公主恰好是唯一适龄的公主,此去南夷,势在必行。可是这一去,凶多吉少,本王不愿见她年纪轻轻就客死异乡。” 温似锦:“我竟是想不到,在战场上杀伐果断的大将军,也会如此有同情心?话说回来,二公主又不是你的女儿,你只是她的十二皇叔罢了,为什么这么在意她的生死?” 她的话一针见血,刺得永昌王脸色有些许微变。 如果不是他们只差了十岁,温似锦肯定怀疑,二公主是永昌王的私生女。 显然不是。 永昌王沉默良久,叹息一声,只说。 “她是个可怜人。” …… 温似锦已经吸取了教训,知道太多秘密不好,永昌王和二公主有什么瓜葛,她并不感兴趣。 “永昌王,你的意思是,只要我能阻止二公主嫁给南夷王,你就帮我保密,是吗?” 永昌王轻笑一声,“本王说了是来找你帮忙,并非是要挟。” 温似锦挑了挑眉:“反正都一样。” 皇帝要把二公主远嫁南夷,差不多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永昌王也是没有办法,所以想让温似锦帮忙。 因为他觉得她诡计多端。 他起身道:“誉王妃,如果你愿意帮这个忙,我一定记着你的恩情,日后但凡有所差遣,刀山火海义不容辞。” 永昌王的态度很是真诚,温似锦只好应下了。 “行吧,我想想办法。” 温似锦并不是爱管闲事的人,谁让她有把柄在永昌王手里呢? 这会,桃夭急匆匆跑进来,贴在温似锦耳边说了几句话。 “王妃,宫里出事了。” 温似锦:“我知道了。” 她回头对永昌王说:“你说的事,我会尽力去办,也希望你能信守承诺。” 永昌王:“当然!” …… 回去的路上,桃夭才细细说来。 “王妃,之前你让人在市井里传播,说陈贵妃肚子里的孩子是罗岳的,已经传到皇上耳朵里了。” 温似锦:“这不是在意料之中吗?” 桃夭低声说:“可现在宫里来了消息,说是陈贵妃刺了皇上一剑,皇上重伤。” 温似锦有些震惊,她没想到事情是这样的走向。 “消息可靠吗?” 桃夭:“消息是我们安插的小太监传来的,不会有错。皇上被刺,事关紧要,所以太后等人第一时间就在封锁消息了,别人还不知道。” “这个陈贵妃,还真是让我意想不到,她竟然刺杀皇帝。就是不知道皇帝的伤势如何,要是真出点什么事……” 温似锦眉头紧锁,“楚国的天就要变了。” …… 温似锦刚回到温府,太后宫里的烟罗姑姑就过来了。 “王妃,借一步说话。” 烟罗是太后身边的人,她秘密来找温似锦,证实了宫中发生大事。 温似锦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怎么了?” 烟罗不便解释太多:“你现在就随奴婢进宫一趟,等到了你就明白了。” 太后的人来请,温似锦当然不便拒绝,就随着她进宫了。 其实,温似锦或多或少猜到了,太后是想让她给皇帝处理伤势。 如果是宣太医的话,很容易引起朝堂内外的恐慌。 更何况还有许多虎视眈眈的人,会借机篡权夺位。 皇帝遇刺,绝对不能被太多人知道。 所以太后把温似锦宣召进宫。 温似锦是王妃,她进宫可以有许多个理由,旁人不会联想到什么。 …… 烟罗引着温似锦进去,她对太后说:“太后娘娘,誉王妃到了。” 太后脸色不太好,像是一瞬间苍老了许多。 “行了,你们都退下吧,哀家有话要单独和誉王妃说。” 她对温似锦招手,“你过来。” 温似锦乖乖过去:“太后娘娘有什么吩咐?” 太后直接说:“皇上受伤了。” 温似锦作出一副惊讶且关心的样子,“那皇上他伤势严重吗?” 太后看了温似锦几秒,她总觉得温似锦已经提前知道了。 “哀家找你过来,就是让你医治皇上。” “誉王妃,此事关系到楚国天下,你是个聪明人,知道怎么做吧。” 太后虽然年岁已高,但眉眼透露出来的威慑力依旧。 她是有几分威胁的意思在的。 必须要治好皇帝,而且不能说出去。 温似锦心想自己也太倒霉了,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知道。” …… 言公公守在门外,皇后在里面照顾。 温似锦进去的时候,看到皇帝躺在病床上,腰腹的位置隐隐有血迹。 皇后对皇帝也算是关怀备至,可面对丈夫遇刺,她的反应也太过冷静了。 温似锦看着,总觉得他们不像是夫妻,更像普通亲人一些。 说来也是,皇后比皇帝大了三岁,平日为人处世也是比较老派作风,比起妻子,她更像是一个姐姐。 皇后听到动静,就放下了手中动作,目光柔和地看着温似锦。 “你来了。” 温似锦:“皇后娘娘,你让我先看看皇上的伤势吧。” 她把被子揭开。 果然,是刺在了腹部。 还好是腹部,如果是心脏,就算华佗在世也救不好。 “皇后娘娘,我需要一些东西。” …… 很快,皇后就准备了温似锦需要的东西,然后出去守着。 温似锦先用剪刀,将伤口周围的衣服剪开。 她检查了一下伤口,不是致命伤。 这一剑刺得不算深,但也不浅,陈沐瑶显然是用了些狠劲,但又及时收手了。 温似锦需要立即给皇帝缝合伤口。 期间,皇帝好像是清醒的,又或许是被疼醒的。 他睁开眼睛看到了温似锦。 “怎么是你?” 失了这么多血,他的脸色惨白如纸,多了几分病弱感,让他不似平常那般攻于算计、阴沉狠辣。 温似锦其实还蛮会缝合伤口的,但她故意下手重了些,谁让她记仇呢? “嘶……”皇帝:“你就不能轻点吗?” 温似锦一边给他缝合伤口,一边说。 “皇上,你还是别说话,存着体力。” 现在,他是病人,她是医者。 哪里还有他说话的资格? 于是皇帝冷着脸,一言不发。 温似锦:“是太后让我过来的,毕竟皇上你是遇刺受伤,一传太医肯定就瞒不住了,刚好我略懂一点医术。” 缝合完毕之后,她给他认真包扎好。 好好休养,不会有大碍的。 但皇帝不可能一直卧病在床,他不是个昏君,多年来就没有罢朝的习惯。 “朕这伤多久才能痊愈?” 温似锦:“伤筋动骨都要一百天,皇上的伤都差点见骨头了,没两三个月好不了。” “不行,朕不能拖这么久。” 皇帝挣扎着就要下床。 他实在想不到,陈沐瑶会刺他一剑。 他得去问问那个女人。 但他刚一动,包扎好的纱布外面就溢出血了。 温似锦劝道:“皇上,你还是躺着吧,万一伤口感染了,你怕是要……” 她差点说出“驾鹤西去”四个字了,赶紧捂住自己的嘴巴。 皇帝冷冰冰地看了她一眼。 温似锦缩了缩脖子:“我先告退了。” 帝王都是喜怒无常的,保命要紧,赶紧撤退。 …… 皇后一直都在外面等着,见温似锦出来,便问:“皇上的伤势怎么样了?” 温似锦:“无性命之忧。” “那就好。” 皇后松了一口气。 温似锦:“皇后娘娘,我可以问一下,皇上他为什么会受伤吗?” 皇后:“你应该知道了,是陈氏作为,至于别的,本宫并不知情。” 几天前,陈沐瑶有孕,所以皇帝赦免了她的死罪,将她带回了宫。 可皇帝对外已经说了,陈贵妃暴病身亡。 现在的陈沐瑶无名无分,只是被圈禁在宫中的金丝雀。 但是温似锦怎么也想不通,陈沐瑶为何会刺出这一剑? 她是真的疯了吗? …… 陈沐瑶自己也没想到,兜兜转转一圈,她又回到了万霞宫。 只不过,眼下的万霞宫已经不是从前的万霞宫了。 富丽堂皇的万霞宫,早就因那场大火而烧得面目全非。 剩下的只有满目疮痍。 或许,她应该死在那场大火中的。 若是早点死了,也不至于落得如此下场。 唯一留在她身边的人,也只剩下宫女红云了。 陈沐瑶的头发没有盘,全部落在两肩。 她算不上如何美貌,就这一头黑发,常常让他夸赞不已。 他最喜欢的就是她的头发了。 可陈沐瑶正拿着剪刀,将这一头长发尽数减去。 红云想来拦,都拦不住。 “主子,你这是干什么?一切还有挽回的可能!” 陈沐瑶脸上只有绝望,再无别的情绪。 “这回皇上不会放过我了,他不相信孩子是他的,他不相信我……” 外面流言四起,都说陈沐瑶怀着的是罗岳的孽种,而不是龙子。 她想靠着母凭子贵,已经没有可能性了。 当皇帝亲口说,他不仅要杀了这个孩子,他还说从未对她有半点真情。 她就疯了…… 当时,她什么都没有想,突然就刺了他一剑。 在那一刻,她是想让他死的,可到底还是手下留情。 谁让她舍不得呢…… 十余年的盛宠不衰,不堪一击。 再挣扎下去,也是两看生厌。 陈沐瑶的手摸了摸自己的小腹,她将剪刀比在眼前。 语气惋惜道:“就是可怜我等了这么多年的孩子,也无法来到世上了。” 陈沐瑶眼神一狠,她直接将剪刀刺进了微微隆起的小腹。 她是笑着的,仿佛在说。 孩子啊,与其死在别人手里,不如就和娘一起离开。 下辈子,投在一个普通的富贵人家,别来找娘了。 …… 红云都没反应过来,她甚至想不到,陈沐瑶会用这样一种决绝的方式。 看到地上这一大片的血,知道救不活了。 她颤颤地跪下来,“贵妃娘娘……” 陈沐瑶倒在了血泊中,一尸两命。 红云不知道该做什么,她慌忙大叫。 “来人啊,快来人……” 第148章 谢谢你,我的守护神 温似锦路过的时候,正好就看见红云满手是血地从万霞宫跑出来。 红云脸色很慌,嘴里一直在喊人过来救命。 可这周围,根本就没有人来。 今日的万霞宫,早已经不是从前门庭若市的样子了。 红云只看到了温似锦,她小跑过来,“誉王妃,你医术高超,你一定能救贵妃娘娘的,奴婢求你救救她……” 她是真的没有办法,只能求温似锦了。 “奴婢求你了……” 温似锦往旁边的万霞宫看了一眼。 想不到都这个时候了,陈沐瑶身边还有真正在乎她的人,红云也算是个忠仆了。 “她怎么了?” 红云:“娘娘她自尽了……” 温似锦表情很淡漠,“原来自尽了啊。” 其实当温似锦看到红云满手的血,心里已经猜到了。 陈沐瑶刚刚刺了皇帝一剑。 刺杀皇帝是株连九族之罪,她肯定料到自己活不下去了,所以干脆自尽。 死在别人手里,倒不如死在自己手里。 …… 温似锦推开红云的手,眉眼带着微微笑意。 “你有没有想过,我很乐意看到这个结局呢?” 陈沐瑶陷害温似锦那么多次,真当温似锦是什么慈悲的菩萨吗?她死了,正合心意。 红云的眼神恢复绝望,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 温似锦没有关心万霞宫那人的生死,已经离开了。 说来也奇怪,她的确是特意过去看陈沐瑶的下场,但最终还是没有进去。 心里莫名有点闷闷的,没有胜利者的喜悦。 此时,眼前走过来一个穿着绿色衣服的小宫女,提着个篮子,满脸忧心忡忡。 她对身边的女子说。 “二公主,眼看马上要入宫了,内务府就给我们这么点炭块,不是想让我们冻死吗?” 温似锦正站在她们后面,听到这句话,不由抬眸看了看。 宫女口中的二公主,就是楚蕴。 楚蕴个子不高,整个人看上去瘦瘦小小的,身上穿着的衣衫陈旧,袖口因多次水洗而有些发白。 看上去,完全不像是个公主,身边也只有一个小宫女。 比普通人家的千金小姐,打扮得还要朴素一些。 楚蕴说:“小莲,我们将就着用吧,就算去闹,他们也不会再给的。” 小莲不高兴:“内务府的人就是捧高踩低,这么多年来,总是苛扣给二公主的月银,现在连过冬最基本的炭块,都是给的最劣质的,还这么少,也太欺负人了。” 楚蕴淡淡一笑,这么多年,她早就习惯了,也无所谓什么。 “好了,我们赶紧回去吧。” …… 温似锦叫住了她们,“等一等。” 楚蕴回过身来,她先是打量了一下温似锦,自己并没有见过这个人。 她礼貌性问道:“请问你是?” “誉王妃。”温似锦简单介绍了一下自己。 然后问:“二公主可以请我进去喝杯茶吗?” 楚蕴说话的时候,有些不太自信,她低着头。 “当然可以,不过我这里只有普通的茶叶,怕王妃喝不惯。” 温似锦:“没关系。” …… 进去之后,温似锦看了看楚蕴的住所。 明明和万霞宫离得这么近,却是天差地别。 不受宠的皇子,还有封王的机会。 可不受宠的公主,就只能等着被当作礼物,随便赐给别人。 楚蕴很少看见旁人来,她有些拘谨,“王妃,我这里简陋,你别介意。” 温似锦:“实不相瞒,我是受人之托。” 楚蕴:“什么?” 温似锦:“永昌王他要我帮忙,让你免于嫁去南夷,所以我来见见你。” 提到这事,楚蕴的眉眼都是愁绪。 虽然圣旨还没有下,但她知道自己马上就要去和亲了。 无论是嫁给赵越,还是嫁给年过六十的南夷王,她都没有选择或者拒绝的权力。 如今听到温似锦这样说,楚蕴心里陡然生出了几分希望。 “王妃,你真的可以帮我吗?” 温似锦:“我有一个办法,不过需要付出很大的代价,你愿意吗?” 楚蕴小心翼翼地问:“什么代价?” 温似锦拿出一个黑色的小瓷瓶子,放在桌子上。 她说:“这个药吃下去,你的身体会看起来特别虚弱,太医来检查的话,也会认为你病入膏肓、命不久矣,但查不出是什么病根。” 楚蕴听明白了,“所以这个代价,是性命?” 温似锦摇头:“不是。” 她继续说:“吃了药之后,你的皮肤会呈现一片一片的深褐色斑点,但身体状况实际上是良好的。” 代价,不是性命,而是容貌。 楚蕴有些迷茫,世上还有这么神奇的药吗? 让人看起来病入膏肓,实际上却不伤害身体,只是会毁容。 温似锦:“二公主,我可以肯定地告诉你,除了有损容貌,不会对你的身体造成损伤。现在就问问你自己,是愿意远嫁南夷,还是牺牲自己容貌?不过公主若选择服用此药,日后再想嫁人,怕是不容易,你要慎重考虑。” 楚蕴犹豫了一会,她选择接过这瓶药。 “我不想嫁给南夷王。” 温似锦:“公主可想清楚了?你吃了这药,就是自毁容貌。” 楚蕴认真地点头,“我想清楚了。” 她知道自己对于父皇而言,就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工具,就算不嫁给南夷王,也会被随便指给一个臣子。 倒不如毁了容貌,日后常伴青灯古佛。 温似锦:“那好吧,你别后悔就是了。” “谢谢你。”楚蕴想了想,说:“如果可以的话,帮我带一句谢谢给十二皇叔。” 温似锦瞧着面前这个十五岁的小姑娘。 她看人一向很准,这小丫头没什么心机,柔柔弱弱的,很好欺负的样子,从小到大吃了不少苦。 如果真嫁去南夷,估计没几天就会被打死了。 温似锦这也算是救人一命了。 临走的时候,温似锦突然看见楚蕴的腰身挂着一块红色的玉佩。 红色的玉佩,也就是血玉。 按照楚蕴的拮据情况,她不可能拥有这么名贵的血玉,那么是哪里来的呢? 温似锦记得,楚予安对她说过,三皇子死的那天,就是拿了块红色的玉佩…… 这两个会不会是同一块呢? 楚蕴低头看了看自己,她问温似锦:“王妃这样看着我,是还有什么事吗?” 温似锦将所有的疑虑收在心里,只说了句,“二公主,你这儿的茶很好喝。” …… 楚蕴看着手心里的药瓶子,她正要打开吃药的时候,小莲过来了。 小莲很是怀疑:“公主,你真的就相信誉王妃的话吗?万一是毒药怎么办?” 楚蕴:“是十二皇叔让她来的,我相信她。” 小莲:“可是……” 楚蕴:“你知道的,我们从小就被人欺负,如果不是十二皇叔暗中帮忙,我可能活不到今日了。” 宫里的人最为势利眼,向来都捧高踩低。 楚蕴的生母只是一个普通宫女,当初是皇帝喝醉了,宠幸了她一晚,才有了楚蕴。 楚蕴出生之后,没有人护着,经常被宫女太监们欺负,还有三皇子。 三皇子年纪小,仗着自己母妃身份尊贵,到处惹是生非,他还在世的时候,就喜欢欺负她。 直到三皇子死后,楚蕴的日子才稍微太平一点。 至少没有人来抢她的东西,也没有人会让发疯的野狗来追着她咬…… 楚蕴觉得,是自己向上天许的愿望实现了。 她默默地走到后院的梨花树下,将里头的小盒子拿出来。 有个人曾经告诉她,遇到不顺心的事,就可以向这棵梨花树诉说,然后把自己的愿望写下来埋在土里,很快就能实现。 楚蕴打开盒子,里面放了很多信。 这是她写了快十年的愿望,已经堆起了满满一个盒子。 楚蕴随便抽出来两张。 两年前许的愿望,三皇弟日后别来欺负自己。 一周前许的愿望,可以不用嫁去南夷。 直到今天,楚蕴才发现,世上根本没有什么许愿树。 那个默默为她实现愿望的人,一直都是她的十二皇叔。 谢谢你,我的守护神。 …… 太阳快落山的时候,温似锦已经出宫了。 她坐在轿子上,看到另一辆轿子往宫里走。 温似锦问边上的太监,“刚才进宫的人是谁?” “回王妃的话,是徐大人。” “哪个徐大人?” “就是前段时间,治水有方的徐常徐大人,还是誉王殿下提拔他上来的。” 温似锦来了几分兴趣,“你确定是誉王提上来的?” “是啊,王妃还不知道吗,王爷治理水灾,可是立了大功啊!” 温似锦:“呵呵……” 她原以为楚予宁那段时间下江南,只是闲得无聊。 没想到还真的治好了水患,有点意思。 桃夭就坐在温似锦身边,“王妃,这几天不是闹出了连环凶杀案吗?林大人办事不力,眼下这个徐大人,据说也是来一起查案的。” 温似锦的语气略有几分嫌弃,“就这么桩凶杀案,还没查出来?他们也是够废物的。” 桃夭:“谁说不是呢?我听外头的人说,林大人为了能查出凶手,已经是废寝忘食了,恨不得时时刻刻盯着。” “不过这两起杀人案,确实太过凶残了,寻常报仇,何至于将别人肢解呢?唉,不知道是什么人,手段实在狠辣。” “……” 温似锦听着桃夭的话,她闭上眼睛往后靠,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 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到了温府门口。 桃夭说:“王妃,已经到了。” 温似锦累了一天,现在就想好好休息 她回到房间,打算睡了。 这时候,天色已黑。 忽然有个人影,从窗外飘过。 温似锦悄悄握着自己的小匕首,推开门往外面看。 这好歹是丞相府,按理来说,不会有什么刺客吧。 结果那道白影又在眼前一晃。 温似锦问了一声:“是谁?” 她往前面走出了几步,见那白影停在假山,“我已经看见你了。” 这个穿着白色衣服的人,是背对着温似锦的。 他一动不动地站在那。 温似锦心里觉得奇怪,“你到底是谁?” 等她走过去,把手搭在他肩膀上。 这个人忽然就朝着她倒下了。 并且,他的双手双脚同时断落。 就这么血淋淋的,倒在温似锦面前。 如果换成旁人,大晚上的看到这个画面,怕是当场就吓死了吧。 就算是温似锦,也被吓了一跳。 明明刚才还能移动的人,怎么就四分五裂了呢? 温似锦蹲下来一看,检查了死者。 他是被人一刀割破喉咙,然后再切断四肢的。 而且有个特点,伤口的横切面积很光滑。 说明凶手的武器十分锋利,下手很快。 温似锦还想查点什么端倪。 周围突然就亮起了光。 温府的人围过来了。 …… 这一刻,温府的所有人几乎都来了。 此时在他们眼里,温似锦就蹲在死者面前,她手里握着匕首,这是她的作案工具。 她杀了人。 杀人的方式,无比凶残。 温似锦回头一看,只见温如雪站在众人之中。 温如雪唇角勾了勾,说:“姐姐,你杀人了。” 温鸿看到这一幕,是双目瞪大。 “温似锦,你……你这是干什么?” 至于魏淑云,已经让人去报官了。 “老爷,你别怕,我已经让人去通知林大人了,他很快就会过来。” …… 没多久,林轻辞就带着官差过来了。 仵作检验了死者尸体,“启禀大人,此人身上的伤口,与之前被分解的那两人,一模一样!” 这句话出来,在场人脸色都变了。 难不成那个连环凶杀案,也是温似锦做的? 她就是那个杀人恶魔? 温似锦现在稍微一动,身边的这群人就会警惕一分。 是啊,谁不害怕满手鲜血的杀人恶魔呢? 温似锦揉了揉眉心,“看来我今晚是睡不了觉了。” 林轻辞眉头紧锁,他没想到这件案子竟然如此蹊跷,现在全部指向了温似锦。 但,温似锦的身份可不一般。 不过林轻辞这人,从来不畏惧强权,越是有头有脸的人,就越具有挑战性。 这些贵族不把人命当回事,可只要林轻辞还活着一日,他就不会让他们逍遥法外。 “誉王妃,看来你需要和我走一趟了。” 他还特意看了温鸿一眼,“丞相大人,你应该不会徇私包庇自己的女儿吧。” 温鸿脸色铁青,挤出两个字,“不会。” 他担心的是,如果温似锦真是那个变态的杀人狂魔,实在是丢了温家上下的颜面啊。 这个女儿,果然是个祸害。 林轻辞看向温似锦,“把她带走。” 第149章 她本无家客,因他有所归 温似锦被带走的时候,引发了一场轰动。 估计百姓们都没想到,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小姑娘,竟然会是杀人分尸的恶魔。 连带着温府上下,也成了热议的中心。 温鸿现在担心的,不是救温似锦,而是如何挽救温府的名声。 他为官这么多年,风评是有口皆碑。 眼下全部毁在温似锦手里了。 堂堂一国丞相,竟然养出了一个杀人恶魔? 说出去都没脸见人。 温鸿愁得睡不着,“这该如何是好啊?” 魏淑云跟在温鸿身边十几年了,她猜到他是在担心什么,他看重面子,骨子里还是那要死的文人清高。 她便提议:“老爷,温似锦做出了这等恶事,势必会连累我们温家,不如你就在这个时候,公开声明,与她断绝父女关系,怎么样?” 温鸿怔怔地看着魏淑云,“断绝父女关系?” 魏淑云:“是啊,老爷你这样做,世人都会夸你大义灭亲,断然不会影响温家的名声。” 温鸿静下来想了一会,觉得魏淑云说的有道理。 断绝了父女关系,温似锦的事,就影响不了温家。 “你说得对,我这就去公示。” 魏淑云露出了满意的微笑。 站在他们身后不远的温如雪,眼中亦是带着笑容。 姐姐,你看见了吗? 所有人都会抛弃你。 可我不会。 …… 此时,温似锦已经被带到了官府。 即便是半夜,屋子里亮如白昼。 该来的人都来了。 都是为了审问温似锦这个杀人恶魔。 三具尸体摆在了面前,散发着一股浓郁的腐臭味。 林轻辞坐在上位,“人证物证俱在,你可还要否认?” 温似锦身份并不比林轻辞低,在没有定罪之前,她就不是犯人,大大方方地站着。 她说:“林大人口中的人证,是温府的这些下人。你口中的物证,是我手中的匕首。那么我问你,可有人亲眼看见我用这把匕首,割断了他们的喉咙?” “还真是巧言善辩。”林轻辞让官差把那些目击者带来了。 “你们仔细说说,当时的情况。” “回大人的话,草民看见大小姐手里拿着匕首,对着死者,当时只有他们二人。” “虽然草民是温府的奴仆,但还是得实话实说的,大小姐就是杀人凶手。” “……” 温似锦听着他们这群人的话。 个个都认定了她就是杀人凶手。 话说起来,她这个温家小姐,人缘还真是差得要死,竟然连一个为自己说话的人都没有。 “行了,说了这么多,也让我说一句吧。” 温似锦打断了他们的话,她目光平视着林轻辞。 “这几个死者,死前都是身材魁梧的男人,为什么你们会觉得我一个弱女子,能将他们杀而分尸呢?” “这……”林轻辞想了想,的确是个很大的疑点。 在他看来,温似锦的确像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 死的这三个人,皆是身材魁梧的中年男子,他们手心还有厚茧,要么是舞枪弄棒之人,要么是勤于劳力之人。 这样的人,不可能被一个小姑娘轻而易举地杀了。 温似锦继续说:“今晚,我看到了一个白影在窗外晃来晃去,便追出去一看,结果发现那个白影四分五裂地躺在假山处,紧接着就是你们看到的那个样子了,我没有杀人,也并没有杀人动机。” 林轻辞:“那为什么,他刚好就在你窗户外面飘过呢?” 温似锦:“这当然是有人要故意陷害我了,引我出去走到那尸体旁边。” 林轻辞:“你说是陷害,可堂堂丞相府,若是死了人,不可能没有动静,在你之前,就没有人发现吗?按照你的说辞,同样存在许多疑点。” 堂上众人言辞各异,疑点重重。 林轻辞也不好轻易下判断。 “来人,先将嫌疑犯收监,容后再审。” …… 温似锦又来到了熟悉的监牢。 她心想,今年也不是本命年啊,怎么水逆不断? 改天真的要去庙里烧烧香拜拜佛。 一连串的事情也太糟心了。 温似锦正想往里面走,突然手被人拉住了,连带着她整个人往后转。 “啊……” 温似锦的头就这么撞在了硬邦邦的胸膛上。 想都不用想,这熟悉的清淡松草香,就是那个狗男人。 温似锦揉了揉自己的额头,抱怨道:“王爷,你干什么?” 几天不见,楚予宁周遭的气息更冷冽了些。 他说:“你又把自己弄到牢里来了,没用。” 温似锦不服气:“我这是被人陷害的,他们说我是那个连环凶杀案的杀手,真是无语。” 楚予宁眸子暗了几分,一瞬间闪过些阴霾。 “和我出去。” 他抓着温似锦的手腕,就要把她带出去。 温似锦心想,这不就是强行越狱吗? “王爷,你冷静一点,我呢,现在是嫌疑犯,你把我带走了,我身上的嫌疑就更多了。” 楚予宁反问:“那又如何?” 在他的世界里,从来不需要讲任何规则。 这一个小小牢房,算得了什么? 温似锦:“是,没人拦得了你,可就算你把我带走了,也没有洗刷我的罪名啊。” 楚予宁:“有罪如何,无罪如何?只要永远站在最强大的位置上,就没人敢做什么。” 就算温似锦真是那个所谓的凶手,他要护着的人,天打雷劈也要护着。 此时,林轻辞从牢房外走出来。 他就猜到了,楚予宁会来带温似锦出去。 “真是好生热闹,连王爷你都过来了。” 楚予宁没把他放在眼里:“你这是想拦着本王?” “当然不是。” 林轻辞站开了,他大大方方地让出了一条路,没有一点阻拦的意思。 “只不过,你们出了这道门,外面的人拦不拦,本官就不知道了。” 林轻辞指的是那些寻常百姓。 这起连环凶杀案已经造成了极其恶劣的印象,百姓们自发讨伐凶手。 如今证据指向了温似锦,他们恨不得立即将她碎尸万段。 林轻辞的脸色十分平静,毫无俱意。 “对了,就连温丞相,刚刚也发了告示,说是与王妃断绝父女关系,从此以后,王妃与温家没有半点关系。” 断绝关系啊……温似锦已经猜到了,所以也没多大反应,反正她也不在乎。 不过她感觉到,楚予宁抓着她手腕的力度紧了紧。 他在为她生气吗? 不仅是外头的百姓,就连自己的父亲都不相信,所有人都抛弃了温似锦。 这一刻,仿佛全世界都站在了自己的对面。 只有他不是。 就在温似锦有些微微感触的时候,身边的男人对她说了句。 “断绝父女关系就断绝父女关系吧,日后有本王一口肉吃,你就能有一碗汤喝。” 温似锦:“……我就不能吃肉吗?” 楚予宁果断拒绝:“得寸进尺。” 明明是应该紧张害怕的时候,温似锦却笑了笑。 她说:“王爷,你可要想清楚了,你现在把我这个杀人恶魔带出去,你就和我是同党,你……不怕与所有人站在对立面吗?” 楚予宁:“你忘了吗,我本来就站在他们的对立面。” 十七岁之后,他主动撕开面具,就不再是那个人人赞不绝口的世家公子了。 他宁愿让所有人都畏惧他,也不想迎合这个世界。 …… 如果是之前,温似锦肯定会选择留在牢里,等洗刷罪名再出去。 因为在此前的十多年里,她一直都是冷静克制,做什么事都得再三考虑,如果没有十足的把握,她一定不会去做。 她就像是被安装了精准程序的机器,永远不会失控,一切都在掌握之中。 可就在刚才的一瞬间,她突然就想任性一次。 不管不顾地任性一次。 即便是顶着声浪如潮的咒骂。 即便是站在全世界的对立面。 …… 楚予宁低眸问她:“所以,你要跟我走吗?” 温似锦说了一个字:“好。” 她跟着他,走过血腥肮脏的牢狱,走向人声沸腾的群流。 那些人自发地聚集在外面,口口声声说要杀了温似锦,为民除害。 他们人人都是义愤填膺的代表,他们不会去认真思考,他们只在乎自己的声浪够不够大。 “杀了这个恶毒的女人!” “杀了她!” “……” 楚予宁:“害怕吗?” 温似锦:“不怕。” 说句难听的,像她这种脸皮比较厚的人,那些所谓的咒骂根本伤不到她。 可楚予宁还是捂住了温似锦的耳朵。 他当着所有人的面,将她抱上了马。 他说:“我们回家。” 温似锦记得,这是楚予宁第二次对她说这句话。 上一次,是在魏淑云要被扶正为丞相夫人的宴会上,温似锦揭穿了她的真面目,搞得不欢而散。 她本无家客,因他有所归。 …… 路上,温似锦对楚予宁说:“你为何不问我,那些人是不是我杀的?” 楚予宁:“因为我知道不是。” “为什么?” “那些人的死法,不是你的作风。” 楚予宁的意思,并非说温似锦不会杀人,只是说手法不像。 在他眼里,可从来没把她当什么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 有些女子狠起来,一百个男人都不是她的对手。 温似锦:“那照你这么说,你能猜到谁是凶手?” 楚予宁:“目前查不到。不过我有个法子,能让你洗刷嫌疑。” 温似锦:“什么?” 楚予宁:“现在所有人都看见了,我把你带进了誉王府。如果外面还有人被这样的手法杀而分尸呢?” 温似锦:“也就证明了,非我所为。” 二人相视一笑。 …… 就在楚予宁将温似锦带走的第二天,林轻辞就上书弹劾,说他们无视律例、强行越狱。 但在朝堂上,除了林轻辞敢直接弹劾誉王,再无别人。 这些文武百官恨不得把头一缩,然后慢慢揣摩着誉王的脸色。 只见誉王笑面生风,淡然自处,他站在那儿,恍若未闻。 他们也不知该怎么说了,就全部装哑巴,闭嘴。 林轻辞这才真真切切体会到了,什么是一手遮天? 朝堂上多数都是誉王的党羽,要对付他,谈何容易? 林轻辞平时为人处世,太过较真,不知道水至清则无鱼的道理,得罪了不少权贵,眼下是孤立无援。 只能看皇帝的意思了。 皇帝不久前被刺了一剑,现在是强撑着伤势。 他不想被任何人看穿自己有伤,否则局势容易大乱。 他眯着眼睛,将林轻辞弹劾的奏章看了几遍。 目光落在了“誉王妃”三个字上。 原来又是那个女人。 来得真不是时候。 皇帝把奏章放下,看向不远处的楚予宁。 自三年前起,楚予宁就一直在玩弄权术,处处与他这个皇帝作对。 不过二十出头的人,将他娘的那些手段作风,学了个十成,并且还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他没有软肋,没有弱点,也没有自己在乎的人。 没想到这样的人,也能为情所困。 温似锦,就是他的死穴。 …… 皇帝笑了几声,“林爱卿莫不是在说笑,誉王妃怎么可能会是杀人凶手?” 林轻辞:“可是有人亲眼目睹……” 皇帝:“眼见未必为实,或许是看错了呢,又或许是有人特意陷害?” 林轻辞虽然性子直,但又不傻,他听得出来,皇帝不想借这件事对温似锦下手。 皇帝眼中带了几分威慑:“林爱卿,你继续彻查,究竟是谁杀了人,又栽赃在誉王妃头上。” 林轻辞还想说什么,皇帝就已经下令退朝了。 皇帝的伤口有些裂开,疼得要命,他好不容易才找到楚予宁的弱点,可不能毁于一旦。 …… 这一来,林轻辞是真的不明白了,明明是大好时机,可皇帝却不打算出手,反而还为温似锦澄清。 他脸色灰沉沉的,默默地离开。 楚予宁故意站在他面前,“刚才,就在城郊的十里坡,又出现了第四具尸体,你还不知道吧。” 林轻辞确实大惊失色,“什么?” “废物,连个凶手都抓不到。”楚予宁冷冷蔑视一眼,就从他身边离开了。 …… “城郊十里坡,第四具尸体……” 林轻辞喃喃念着这句话。 温似锦明明是回了王府,她不可能在短短一夜,能跑到十里坡那边去杀人。 这么说来,凶手真的不是她。 该会是谁? 第150章 别咬我了 誉王府。 就在昨夜,温似锦让暗阁的人去调查了那几个死者的身份,现在已经查清楚了,暗阁办事果然很快。 第一个,是杀猪的屠夫。 第二个,是抛妻弃子的赌徒。 第三个,是街边的小商贩。 第四个,是即将进城的卖艺人。 看起来毫无关联的四个人,却有一个共同点,都在南平王手里当过差。 “南平王……” 温似锦觉得自己在哪里听说过。 她脑子一阵灵光,突然想起来了。 秦胜同她提起过此人。 十几年前,南平王作乱叛上、意图夺取皇位,但是计划失败。 这个人在逃亡的过程中,劫走了当时还只有五岁的世子楚予宁。 南平王、楚予宁…… 温似锦将这两个人联系起来,同时落在那四个死者身上。 南平王篡位失败,他手底下的人大都死了,只有极少数逃了出来,隐姓埋名地活下去。 刚好死的这四人,曾经都是南平王的侍卫。 她手中的信纸微微颤抖着。 一下子就明白了。 …… 突然,有人把手放在温似锦的肩膀上,她的身体本能地被吓一跳。 楚予宁眉眼微微弯着,低头看向温似锦。 “你在想什么呢?” 温似锦赶紧把信纸往后面藏起来,但还是晚了。 她抬眸看着眼前的男人。 在他这张完美的面孔上,永远自带疏离感的凉薄笑意,眸光深沉到从来都看不见底。 她突然意识到,自己根本就不够了解他。 温似锦低声说了两个字。 “是你……” 在某些时候,他们之间有着别人无法企及的默契。 区区几个字,或者一个眼神,就知道对方是什么意思。 楚予宁走近了一些,他拿来温似锦手中的信,看了一遍。 眸中的笑意又多了几分。 他思虑着:“被你发现了,那我要不要灭口呢?” 楚予宁骨节修长的手指,放在了她纤细的脖颈上,稍稍拳握着。 温似锦感觉自己浑身的毛孔都紧锁着,他的手很冷。 那个连环凶杀案的嫌疑犯,不是别人。 正是她的枕边人。 …… 楚予宁的手稍稍用力,迫使温似锦仰面看向自己。 她脖颈的线条修长,肌肤雪白,以至于血管特别明显。 目光往下,甚至还能看见那微微起伏的曲线。 过分……诱人。 楚予宁衔着笑意问:“什么时候发现的?” 温似锦现在半坐在书桌上,然后被迫抬头看他,这种压迫感让她有点喘不过气来。 “刚……刚才。” 楚予宁温柔地拂开她肩旁的乱发,她可真会说谎。 “我之前说过了,永远不要骗我,还记得吗?” 温似锦闭上眼睛,深呼吸了下,她招认。 “是昨天晚上。当你肯定凶手不是我的时候,我就在怀疑你……可能知道点什么。” 楚予宁:“所以你暗中去调查了我?” 温似锦现在已经知道错了,好奇心果然会害死猫。 “王爷,我的嘴巴一向很严,不会到处乱说,你不需要灭口的,对吗?” 楚予宁的指腹在温似锦脖颈上缓缓滑过。 他突然低下头,将她按在后面的书桌上。 温似锦还没反应过来,他就咬在了她的脖颈。 还真是猝不及防。 她完全是被压制的状况,手脚根本使不出力。 他在咬她,这是疯了吗? 这一次,温似锦算是发现了,楚予宁就是有病。 别人的病在身体上,他的病在心里。 无药可医。 一旦发起疯来,就是六亲不认。 温似锦差点都要哭了,她拼命去掐他、捶他,用尽一切办法想将他推开。 “别……疼!” “楚予宁,你这个疯子!” “……” 楚予宁抬起头,他嘴角沾了点血,如同殷红罂粟上的雨露,妖冶迷人。 “知道我秘密的人,都已经被灭口了,可我却想让你活着。” 温似锦恨恨地骂了一句,哪有这样咬人的? “你就是个疯子!” 楚予宁对于她的怒骂,没有一丝生气,他还表示赞同。 “你说对了,我就是个疯子。” “现在,你已经看到了这个疯子最丑陋的一面,还想继续游戏吗?” 温似锦的手原本是去推开楚予宁的,眼下却贴在了他心口的位置。 男人的心跳蓬勃有力,一点一点地在勾引她。 他就像是掺着剧毒的蜜糖,于她而言,有一种致命的吸引力。 温似锦天性争强好胜,不肯服输。 “为什么不继续呢?疯子又如何,大不了我陪着你一起!” 楚予宁看着这张脸,有些迷茫。 他已经很难回忆起,一年前的温似锦是什么样子了。 那个成天追着他身后面跑,只会哭哭啼啼,没什么脑子的草包。 究竟和现在的她是不是同一个人? 因为现在的她,可太迷人了,让人情不自禁地沦陷下去,想带她一起疯。 楚予宁:“温似锦,既然你知道了,我就是杀死那些人的凶手,不怕吗?” 温似锦笑了下,不以为然,“你想吓唬谁呢?” “我只想知道,在你五岁那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你,还有南平王。” 那四个死者,都曾经是南平王的人,相继死在了楚予宁手中,死法还特别凄惨。 这不由让温似锦好奇,楚予宁小时候被劫走之后发生的那些事情。 他是如何在南平王手里活下来的? 又是如何在一个月后提着南平王的头回来? 她想知道,他那些不为人知的秘密。 楚予宁脸上的笑意陡然散去,眼眶泛红。 他的声音冷如冰川,“你真的想知道吗?” 温似锦承认,“是。” 她想完整地了解这个男人,不单单是他锦衣华袍、玉面金冠的表相,还有他深藏于心里血淋淋的阴暗角落。 楚予宁捏了捏温似锦的下巴。 他说:“秘密是需要用秘密来换的,你在我眼中,就是一团迷雾,你不配知道。” 在她调查他的过程中,他同样也调查着她。 他们互相试探,却在试探的过程中彼此吸引。 尽管彼此吸引,但同样彼此防备。 至亲至疏夫妻。 …… 楚予宁渐渐直起身子,“我不会杀你,毕竟我还在享受着和你的这场游戏。” “至于我为什么杀他们?那是因为他们该死。” 他重重地咬了最后两个字,仿佛带着滔天的恨意。 但也只是一瞬间。 温似锦捂着自己脖子坐起来,她看着他逐渐消失在视线中。 比起知道他是杀人凶手,她更震惊于他身上的孤寂感。 谁也无法真正靠近。 “怪不得那几天没有回家,原来是去杀人了……” 他不肯说,她无从知道。 其实他也没错,秘密是要用秘密来换的,真心也是要用真心来换的。 她何尝不是满身的秘密呢? …… 这时候,兰心兴高采烈地跑进来。 “小姐,你身上的嫌疑已经洗干净了,大家都知道你不是连环杀人犯。” 但她看温似锦有点闷闷不乐的,不知道为什么。 “小姐,你怎么了?” 温似锦:“我问你,如果你迫切地想去了解一个人,想知道发生在他身上的一切,这是为什么?” “这说明喜欢上了呀!”兰心饶有自信地说。 “只有对自己喜欢的人,才会花时间花精力。如果不喜欢,为什么要去关注他?” 温似锦自嘲地笑了笑,“现在看来还真是。” 他们之间的这场游戏,谁先动了心,谁就是输家。 眼下怕是胜负已定。 温似锦有些累了,想休息一下,却见温如雪从门外进来。 自从她们摊牌,已经没有演戏的必要了。 温似锦不想看见温如雪,她不高兴,“你怎么来了?” 温如雪堆起笑容,阳光灿烂。 “姐姐,我已经听说了,皇上为你洗刷了冤屈,你是被陷害的。” 温似锦:“那你们是不是很失望呢?” 温似锦是在温府被陷害的,上上下下没有一个人相信她,就像是提前串好了台词。 陷害她的人,很有可能就是眼前的温如雪。 温如雪拉着她的手,“姐姐,你怎么可以这样说?我是最在乎你的人,见你平安无事,当然是来为你高兴的。” 温似锦:“兰心,你先退下吧,我和她有话单独要说。” 兰心虽然脑子不太聪明,但看得出来,她们二人气氛不对,剑拔弩张似的。 她慢慢走出去,把门带上。 …… 温似锦甩开了温如雪的手,“行了,别演戏了,有事说事。” 温如雪:“陷害你这件事,不是我做的。” 温似锦:“有区别吗?你,还是你娘,都是一样的。” 温如雪:“既然你要这样说,那我也无从反驳。不过,我想问你一句,你还记得自己是什么人吗?” 温似锦没有说话,静静地看着温如雪,果然是要露出狐狸尾巴了。 温如雪走到温似锦背后,“我的师姐啊,你可是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是组织里数一数二的佼佼者,竟然真的甘心在誉王府当一只笼中鸟吗?” 这个世界上,只有她了解温似锦是什么样的人。 她认识的那个温似锦,绝对不会甘愿画地为牢,当一个后宅女人。 “姐,你应该离开这里,我们都应该离开这里,去我们该去的地方。” 温似锦:“那你倒是说说,我们应该怎么离开呢?离开这座王府,还是离开这个时代?” 温如雪:“当然是离开王府了,难不成你真的喜欢当这个王妃吗?” 温似锦:“你说的对,我就是喜欢。” “不可能!” 温如雪眼神有些愤怒,整个人骤然变得偏执极端起来。 “你曾经和我说过,你的梦想是走遍山川河海,你怎么可能愿意留在这里?” 温似锦:“因为我遇见了一个让我愿意留下来的人。” 温如雪冷笑起来,“原来你还是爱上他了啊。” “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楚予宁知道你的秘密,会怎么样?” 温似锦手心里起了薄汗,不由呵斥道。 “温如雪,你究竟想干什么?” 温如雪眼中兴奋:“我要让他知道,你不是温似锦,而是一只孤魂野鬼,你一直都在骗他!” 她就是要把一切都告诉楚予宁,那时候,他怕是会赶紧请道士,将这只恶鬼驱散吧。 温似锦掐着温如雪的脖子,将她逼到了墙角。 “你不怕我杀了你吗?” “不怕。”温如雪说:“就算你杀了我,我们也是有来有回了,谁也不欠谁。” 温如雪的话咄咄逼人,想将温似锦逼向绝境。 温似锦不明白,自己哪里得罪了温如雪? 当初温如雪为何要开枪杀了她? 现在又为何非得破坏她的人生? 在过去的那些年里,她们相依为命地活着,是彼此最大的依靠,怎么会变成这样? 温似锦:“我自问没有亏欠过你,你为什么非要和我过不去?” 温如雪算是看出来了,她是真的紧张,害怕被楚予宁知道这些,以至于失控了。 “师姐,看来你顶着温似锦的身子,已经习惯王妃的生活了,真的忘记了那些刀口舔血的日子。你有没有想过,像你我这样的人,真的能被世人所容吗?” “楚予宁现在护着你,是因为他并不知道真实的你是什么样的,可纸包不住火,他迟早会知道,你是不被容于世的妖魔,到那时,就晚了。” 温如雪捂着自己的心口。 “只有我,只有我不会抛弃你。” “在这个世界,只有我们才是同类。” …… 温似锦的心情很复杂。 尽管她不愿意承认,可温如雪说的是实话。 她本来已经死了,却莫名其妙来到这个地方。 那么有一天,她会不会莫名其妙地失踪呢? 温似锦悄悄地拔出藏着的匕首,“只要杀了你,就不会有人知道这个秘密,我永远都是这个世界的温似锦。” 她将匕首对着温如雪刺去。 温如雪没有躲,任由这把匕首刺进了自己身上。 她始终保持着笑容,得意而猖狂。 “你猜我是怎么来到这个世界的?” “那是因为我也死过一次了,和你一样。” 温如雪抓着温似锦的手,将匕首慢慢抽出去。 “姐姐,你永远都不会知道,我什么会朝你开枪……” 她说完这句话,就倒在了地上。 匕首“哐当”掉落在地。 …… 门外的兰心,听到了这个声音,赶紧跑了进来。 她看到温如雪躺在地上,胸口的位置满是鲜血。 “二小姐,你怎么样了?” 第151章 她真不是他的女儿 温似锦没想到温如雪是真不怕死,她蹲下来试了试脉搏。 “兰心,你哭什么,她还活着,没死。” 兰心不明白她们之间发生了什么样的矛盾,会变成这样。 “小姐,你为什么要杀二小姐啊?” 温似锦无法和兰心这个傻白甜解释,她咳了一声,说:“是二小姐自尽的,我没杀她。” 兰心眼眶红红的,将温如雪扶起来。 “真的吗?” 温似锦叹气一声,兰心的智商是彻底没救了,她说什么都信。 “温如雪还有口气,能抢救一下,你把她扶到床上吧。” 兰心:“嗯,好的。” …… 处理完温如雪的时候,天都快黑了。 温似锦让人把温鸿断绝父女关系的告示拿过来了,完整地看完了一遍。 不得不说,温鸿的速度的确很快。 温似锦被带走之后,他就做了这件事,将温府与温似锦划清界限。 这样的人,温似锦怎么也不能相信,他就是她的父亲。 温似锦上次在温家,是为了查蔷薇胎记的秘密。 但她发现温如雪的身体没有,也就说明了温鸿身上也没有。 如果……如果苏清禾身上也没有,那么温鸿肯定就不是她的亲生父亲。 温似锦记得,苏清禾死前,还说有个秘密没有告诉她。 难道真和她的身世有关吗? 温似锦现在满头乱麻,看来要弄清楚这件事,还得去找从前伺候过苏清禾的人。 “兰心,我记得你是从小跟在我娘身边的吧。” 兰心:“是的” 温似锦:“那你可知道我娘身上有什么胎记?” 兰心摇摇头,“其实我没怎么伺候夫人,一直陪着小姐你的,不太清楚。” 温似锦:“那你知道,谁伺候过夫人吗?” 兰心回想了一会,曾经伺候过夫人的那些丫鬟,基本上都不在了。 “对了,宝珠也伺候过夫人一段时间。夫人当初病重,二姨娘假惺惺的说要照顾她,就派了宝珠过去,结果夫人的病情不但没有好转,反而恶化,我猜测宝珠肯定做了什么伤害夫人的事……” 温似锦记得宝珠。 宝珠是魏淑云的贴身婢女,被温似锦发现她和管家偷情。 于是,温似锦就逼迫她当众指控魏淑云做的那些恶事。 只是没想到,魏淑云借着装疯卖傻,现在又回来了。 而宝珠在哪呢? …… 一破旧狭窄的小巷子里。 女子拼命往前面跑,身后有人在追着她。 她被逼到了巷子里,已经无路可走,只能转过身来。 她望着这群逼近的黑衣人,害怕得瑟瑟发抖。 “别杀我、别杀我,求求大爷手下留情,放我一条命吧……” 黑衣人举起手中的刀,“谁让你背叛主子呢?” 他走过去,扬手就要砍下。 女子闭上眼睛,心想这下真是死定了。 结果没有意料之中的疼痛。 她睁开眼睛,看到黑衣人满脸是血,重重倒在她的旁边。 黑衣人后面,站着一个十八岁左右的小姑娘。 她手里拿着匕首,沾满了血。 看到这人后,女子眼中的恐惧不减反增。 “大小姐,是……是你……” 温似锦耸了耸肩,她把旁边的尸体给踢开,蹲在宝珠面前。 “找了你那么久,可算是找到了。” 她手中的匕首,还在滴着血。 宝珠害怕得往后缩了缩,“你要干什么?” 温似锦:“有点事,要问问你。” …… 温似锦把宝珠带到了一个院子,还让她换上了干净的衣服。 宝珠坐立难安。 这种笑里藏刀的方式,更让人害怕。 “大小姐,你有什么就问吧,我知道什么,绝对都告诉你。” 温似锦:“宝珠,你知道追杀你的那个人是谁吗?” 宝珠一直低着头,攥着衣角,低声说:“我知道是二姨娘派来的。二姨娘恨我出卖了她,所以派人来追杀我。这些日子,我一直都在东躲西藏,没想到还是被她发现了。” 温似锦:“那你可知道,是谁救了你?” 宝珠抬起头,“是大小姐救了我,如果不是你,我已经死了。” 温似锦:“既然知道就好,那接下来,我们的交流就会很轻松了。如果你有一个字骗我,我就杀了你。” 宝珠是坐着的,双腿不停发抖,她是真的害怕温似锦,尽管温似锦看上去那么温柔和善。 温似锦:“你以前伺候过我娘,是吗?” 宝珠点点头,“是的。” 温似锦:“在那段时间,你对她做了什么?” 宝珠犹豫了许久,支支吾吾地说,“就……是把针埋入她的身体里。” 温似锦的眸子稍微眯着,冷了几分。 宝珠内心一颤,赶紧跪在温似锦面前,她不停磕头。 “大小姐,是二姨娘逼迫我办的,我当时如果不做的话,就会死,我真的没办法……” 温似锦没有拦,而是静静地看着宝珠在求饶,她生怕自己磕得不够响,一下又一下,已经磕出了血。 等宝珠磕得差不多的时候。 温似锦伸手,勾起了宝珠的下巴,“是你亲手刺进去的?” 宝珠整张脸都很难堪,但她又不敢说谎。 “是……是我。” 温似锦冷着脸,问她:“所以你可记得,我娘身上有什么胎记或者疤痕?” 宝珠想了想,连忙摇头,“夫人身上没有胎记。” 温似锦再问了一遍:“你确定没有看错?” 宝珠:“我记得很清楚,没有。” 温似锦心口仿佛堵了一块石头,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也就是说,原主真的不是温鸿的女儿。 这件事,不仅苏清禾知道,温鸿和魏淑云也知道。 可温鸿当时为什么强调,温似锦就是他的女儿呢?还特别气愤的样子。 他们在隐瞒什么? 或者是在掩饰什么? 温似锦心想,这豪门贵族看着花团锦簇,内里却是一团龌龊。 宝珠跪了很久,膝盖都开始发酸了,可她见温似锦在发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大小姐,我已经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了,可以放我离开吗?” 温似锦点了点头,“可以啊。” “那……”宝珠眼里顿时满是希望,“大小姐,可不可以再给我一点盘缠,我想回老家。” 温似锦暗暗一笑,还真是得寸进尺。 她掏出一锭金子,放在宝珠手中。 “走吧。” 宝珠欢天喜地接过金子,“谢谢大小姐,你真是个好人!” 她爬起来太过急切了,差点摔了一跤。 就当宝珠转身的一瞬,温似锦手中的刀已经刺穿了她的身体。 宝珠脸上的笑还没来得及散去,瞪大着眼睛。 手中的金子陡然掉落在地,还滚了几圈。 “为什么……” 温似锦微微笑着,眼中都是冷漠。 “你可是亲手将针刺入我娘身体里的人,你以为我会放过你吗?” 她迅速地将刀抽了出来。 宝珠仰面瘫在地上,已经没了气息。 温似锦从她的尸体上迈过,走出了这个院子。 …… 路上,温似锦遇见了永昌王楚慎。 她说:“真巧,我们又见面了。” 楚慎:“因为我正好是去找你的。” 温似锦这个人面热心冷,她习惯性与周围人保持边界距离。 “二公主的事情,我已经给你办好了,我不认为我们还有什么见面的必要。” 楚慎:“二公主的确是不用远嫁南夷了,可她的脸也毁了,这并不是我想看见的结果。” 温似锦嘲讽地笑了下,“看来永昌王有点贪心不足了,世上哪有什么两全其美的事情?” 她今天心情不好,“我还有事,不奉陪了。” 楚慎的话还没说完,就看到温似锦骑马走了。 奇怪了,他也没怎么得罪她啊,像是吃了火药一样。 这会一个丫鬟走到楚慎面前。 “王爷,其实我有办法,可以帮二公主恢复容貌。” 楚慎记得这小丫鬟,她就是当初易容换脸之人。 “什么办法?” 桃夭暗暗一笑:“这边说话不方便,我们换个地方说吧。” …… 他们去了一家酒楼。 桃夭:“王爷,既然你那天都看到了,我的确会易容,我也擅长改变一个人的容貌。” 这个本领,是她很久之前就学会的。 要想在赵府混口饭吃,没点儿一技之长,怎么站得稳呢? 同样,桃夭现在跟着温似锦,如果她没本事,早就被赶出去了。 但是桃夭又不甘心只当个王妃身边的丫鬟。 她也想试一试,当王妃是什么样的滋味? 楚慎见识过桃夭的本事,所以是相信她的,“你真的可以?” 桃夭点头,“当然。” 楚慎看人还算准确,他第一眼看到桃夭,就知道这是个不安分的女人,她有野心,也有欲望。 “那你为什么要帮本王?你需要什么?” 桃夭露出了笑容:“因为我就让想王爷欠我一个人情。” …… 桃夭回去的时候,看到温似锦房间里还亮着灯,像是在等她。 温似锦没有抬头,只是翻阅着手中的书。 “你回来了。” 桃夭有些心虚,“王妃还没有睡吗?” 温似锦问:“和永昌王聊得怎么样?” 桃夭:“还行……” “看来你又搭上了新的主子。”温似锦把书合上,目光炯炯地看着她。 “桃夭,你很想当王妃吗?” 桃夭抿着唇,脸色渐渐发白,额头有冷汗滑落。 她的确不甘心只当个丫鬟,她也想成为人上人。 “我……” 桃夭不知道该怎么说,如果温似锦现在把她赶出去,她就更攀不上永昌王了。 温似锦:“紧张什么?我只是随口问一问,你是想,还是不想呢?” 桃夭跪了下来:“对不起,我没有要背叛你的意思,我只是想为自己博得一个更好的前程,仅此而已,真的。” 温似锦早就知道桃夭是这样的人了,爱慕虚荣、朝秦暮楚。 她肯定不会安安分分地待在她身边,当一个丫鬟。 不过这样的人也有好处。 她的弱点特别明显,最容易拿捏。 只要满足了她的欲望,她就是最忠诚的人。 温似锦说:“既然你想嫁给永昌王,我可以帮你。” 桃夭还以为自己听错了,“王妃,你是说真的吗?” 温似锦:“永昌王年轻有为、手握兵权,而且尚未娶妻,府中也没有小妾,你这个年纪,对他有念想也实属正常。” 桃夭:“可我只是一个丫鬟,我高攀不上他。” 温似锦:“你真的觉得自己只是丫鬟吗?我看你啊,从来都是心比天高。” 这话一针见血,说的桃夭脸色难堪。 温似锦又说:“可既然你是我的人,我就会帮你。” “再过半个月,永昌王就要离开这里,回他的封地了,所以你只有半个月的时间。这半个月里,我可以帮你搭桥牵线,至于能不能成功,要看你自己的本事。” 桃夭有些急切:“还请王妃指点,我应该怎么做?” 温似锦:“最近的这起凶杀案,闹得是沸沸扬扬,总得把这件事解决了吧。” “这……”桃夭并不知道凶手是谁,但她知道温似锦被冤枉过。 “王妃需要我做什么?” 温似锦虽然不是凶手,可凶手是她的枕边人,终究是和她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她得尽快把这件事抹平。 显然,楚予宁并不在意,他也自认为天衣无缝,没有人能查出来是他,除了温似锦。 如果事情泄露了,第一个死的就是温似锦。 温似锦揉了揉眉心,话说回来,就是林轻辞闲得慌,硬是要追查到底。 像以往的话,这种查不出来的悬案,官府都会草草了结了。 殊不知,水至清则无鱼。 有些事情知道得太清楚,反而不妙。 温似锦打算将祸水东引,“赵柔儿已经好久没有出现了吧,你试试装成她的样子。” 桃夭:“王妃,你想让我以赵柔儿的样子,出现在林大人面前?” “不是。”温似锦眼神冷冽了几分,“我想让你以赵柔儿的样子,杀人。” 桃夭现在出了一后背的冷汗,她虽然贪慕虚荣,可还没有杀过人啊。 温似锦:“意思就是,在这桩连环杀人案中,我要让赵柔儿成为第五具尸体的杀人犯。” 这样想想,事情仿佛变得有意思多了。 既然那么多人都在找赵柔儿的下落,那温似锦就推波助澜一把,将赵柔儿变成凶杀案的嫌疑犯,让她也尝尝被人陷害的滋味。 全国通缉之下,应该很快就能找到她。 桃夭还是害怕,“那我会不会被抓到……” 第152章 一个比有一个有病 温似锦说:“你放心好了,你只需将脸无意中让几个人看见就行了,我会安排好一切。” 桃夭怯懦地说:“可是……可是我不敢杀人。” 温似锦:“连人都不敢杀,你还想当永昌王妃?” 桃夭:“我是怕模仿得不像,很容易被看出来……” 温似锦:“尸体我会给你准备好,剩下的就看你的演技了。” “退下吧。” …… 温似锦往卧室走去,温如雪现在还躺在她的床上,没有醒来。 如果那把匕首再扎得深一点,温如雪就真的死了。 就差一点了。 如果说温似锦对温如雪没有一点感情,那是不可能的。 在那段最阴暗最残忍的岁月里,温似锦唯一的陪伴就是她了。 她们年纪差不多大,又同在一个组织。 组织里只需要最优秀的人。 从最初的一百人,互相厮杀,到最后只剩下她们二人。 那天,她们站在尸骸血泊中,曾经对彼此承诺,要一起活下去。 所以温似锦特别想知道,为什么她会开那一枪? “咚咚咚……” 有人在敲门。 温似锦心想,这都深更半夜了,谁还来敲门? 她走过去把门推开。 见到是楚予宁。 “王爷,你大晚上的过来干什么?” 温似锦现在一看到他,就觉得脖子痛。 楚予宁盯着她,一言不发,也没有任何表情。 温似锦瞧着他像木头一样杵在门口,心里有一丝丝不安。 这个早上才对她发完疯的男人,现在又想干什么? “你……怎么了?” 温似锦伸出手指,小小地推了推他的胸口。 结果,男人突然往她身上靠过来,他把下巴抵在她肩膀的位置。 离得这样近,温似锦能闻到楚予宁身上的酒味。 这酒的味道,还挺熟悉。 “王爷,你又偷喝我特制的那酒了?我忘了和你说,那酒不能喝的……” 温似锦个子也就一米六出头,她现在被一个将近一米九的大男人给靠着。 她感觉自己的腰撑不住了。 “诶,你自己站稳点,我都要摔了。” 楚予宁像是没听到,也可能是听到了装作没听到,他就这样挂在温似锦身上,嗯,很舒服。 他侧了侧脸,唇齿与她肌肤相贴。 温似锦顿时一颤,“你不会又想咬我吧。” 楚予宁没有说话,他只是将温似锦抱得越来越紧,仿佛要将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面。 温似锦咬着牙关,扶着他往边上的软塌走去。 好不容易把楚予宁放下来,结果他一个勾腰,将她给压在了身下。 她快要累死了,根本没力气把他推开。 “王爷,难道没有人告诉你,奇奇怪怪的东西,不要乱喝吗?” 楚予宁摇了摇头。 温似锦:“……你不怕是毒药吗?” 楚予宁再次摇了摇头。 温似锦快无语了,每次他耍酒疯,遭殃的都是她。 “说好了,这回不许咬我!” 楚予宁:“噢。” 温似锦悄悄地把头从他肩颈处探出来,才能呼吸到空气。 可她一动,他就抱得更紧了,生怕她会溜掉。 这男人现在烂醉如泥,压在温似锦身上,就是一座大山。 她的手指,从他眉骨的位置一直往下,落在他湿润的唇上。 都说薄唇的男人,天性凉薄。 和这样的人谈感情,无疑是自饮鸩酒。 温似锦:“我在你心里,究竟是什么?” “是……”楚予宁望着她,眼神涣散而迷离,他看不真切她的脸。 可他知道是她。 他说:“是不可或缺的人。” 温似锦心里微微一甜,面上还是生气得很。 果然在这个时候套话,是最容易的。 “可你今天早上,还说我不配,” 楚予宁往前蹭了蹭,他喜欢把头埋在她肩膀的位置。 “不是。” 温似锦托着楚予宁的脸。 他目光往下,一副委屈可怜的样子,让人心生怜爱。 温似锦刚有这个想法,就觉得自己可笑,他就是故意装的,装成单纯无害的模样。 “你明明就这样说过,我不配知道你的过去,不是吗?” 楚予宁否认:“是我不敢。” 他不敢把那些最丑陋的过往放在她面前,因为他害怕。 他真的很害怕。 他害怕她会离开。 从小到大,他只是看上去过得无比风光而已,除了他自己,没有人知道他有病,病在心里。 他不敢相信任何人,即便是母亲,也会毫不犹豫地舍弃他,选择保护那个人的皇位。 他也不愿意靠近任何人,因为人心比厉鬼还要凶恶,他宁愿让所有人都怕自己。 可是温似锦不同,他贪恋她的气息,他想将她牢牢地锁在身边。 他想成为她坚定选择的一方,无论和任何人任何事比较。 她只能是他的,只能是他一个人的。 “温似锦,你说过的。” 温似锦一愣,她说过什么了,“???” 楚予宁有些不大开心,甚至有些暴躁焦虑:“你说过,你会永远永远偏爱我。” “我……”温似锦回想一下,她什么时候说过这句话了? 记不太清了啊。 楚予宁突然捏住温似锦的脸,“不可以欺骗我的。” “疼!”温似锦把他的手拍下去。 估计这一下太重了,把他原本白皙的手都给拍红了。 楚予宁收回手,他眼神有些小委屈,弱弱地说:“你打我。” 温似锦算是明白了,楚予宁喝醉了和他平时完全不是一个样子。 那个手起刀落杀人不眨眼的坏蛋,现在靠在她怀里装可怜。 呵呵,有意思。 温似锦:“是啊,我打你,你有本事就哭。” 楚予宁将温似锦的两只手都抓起来,他似乎还要找什么绳子, “这么凶,我要把你绑起来。” 他找了一会,发现温似锦腰上的衣带不错,便一把扯了下来,然后绕在她手腕上。 一圈又一圈。 温似锦的衣服骤然就松开了,她气得想把他踹下去,但又不敢。 “诶,你这可就不道德了吧。” 楚予宁认死理:“不可以打我。” 他已经把她的双手绑起来,放在她头上。 而他整个人是半压在她身上的。 这个姿势……温似锦怎么看,都觉得很不对劲。 她想打人,真的。 他没喝醉就是流氓,喝醉了就是个臭流氓。 “王爷,你到底想干什么?就不能回自己房间好好躺着吗?” 楚予宁:“不能。” 那酒的酒劲越发上来了,他现在脑子不太清醒,视线是迷迷糊糊的。 他只想趴在她身上,香香暖暖的。 旁边的温软软眨巴着眼睛,也爬上来了。 温似锦看着这一人一狼,现在火气特别大。 她正想做什么,结果他就把温软软给拎下去了。 温软软心里委屈,“嗷呜~” 它也想要娘亲抱抱。 温似锦实在受不了这个姿势了,她的手都发酸了,“楚予宁,你快把我解开!” 楚予宁:“那你不许欺负我,不许打我,不许凶我。” 温似锦:“……行。” 他伸出自己的小手指。 “拉勾。” 温似锦:“楚予宁,你今年几岁啊?” “不……不知道。” 温似锦:“我都被你绑着了,怎么拉勾?你把我解开,然后我们再拉行不行?” 楚予宁觉得有道理,就把她手上的绳子给解开了。 他再次伸出自己的小手指,“嗯?” 温似锦就当自己在和一个三岁小孩子玩。 “行吧。” 楚予宁露出了满意的笑容,“以后,你只是我一个人的了。” “是是是,我是你一个人的了,现在我们回房间休息好不好?” 温似锦试着将楚予宁扶起来,往他的房间里走。 毕竟温如雪还躺在里面呢,把她吵醒了不好。 温似锦可真是使出了最大的力气,她抱怨道:“秦胜最近去哪了,怎么也不来帮个手?” 楚予宁笑道:“本王把他送去边关养猪了。” 温似锦:“……” 养猪也挺好的,其实。 …… 好在两个房间不远,温似锦已经把他送到了自己的房间去。 “王爷,你好好睡觉,不要乱走了。” 楚予宁拉住了她的衣袖,“留下来,陪我。” 他就用这双湿湿糯糯的眼眸,凝视着她。 既带着恳切和祈求,又带着他专属的控制力。 温似锦在犹豫的间隙,就已经被他拉下去了。 说好的睡觉,就是睡觉。 再无别的动作。 …… 第二天。 温如雪在温似锦的床上醒来。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伤口,不算深。 姐姐啊,你到底还是舍不得我死,不是吗? 温如雪下去找了一圈,没有发现温似锦。 她推门的时候,却看见温似锦衣衫不整地从隔壁房间出来。 天刚蒙蒙亮,府上的下人都还没动身。 温似锦这么急着走出来,还真像是在偷情,害怕被发现。 温如雪挤出了笑容:“姐姐,早上好。” 温似锦:“你既然醒了,就回温府吧。” “这么急着赶我走吗?”温如雪朝着她走过去,“还是你害怕我说什么,影响你们夫妻感情?” 温似锦知道温如雪想威胁她,“你大可以试试,看你说的话,别人会不会相信。” “我是孤魂野鬼,是不容于世的怪物,那你同样也是。” 温如雪的心有些许刺痛,现在连表面功夫,温似锦都不愿意。 她紧抿着唇,不知道说什么,“行,我回温府。” “等等。”温似锦问:“你还没告诉我,你那天为什么对我开枪,你又是怎么死的?” 温似锦记得,温如雪说她也死过一次,所以才来到了这个世界。 温如雪:“我现在不想告诉你。” 她神色冷漠,缓步离开了。 温似锦暗暗骂了一句,怎么身边的人,一个比一个有病? …… 不久之后,有人在集市上发现了第五具尸体,并且有人看见,那杀人凶手正是曾经的太傅千金,赵柔儿。 林轻辞接到这个消息后,就很快赶到了现场。 这几个目击证人,肯定自己看见的人是赵柔儿。 “林大人,我看见了她的脸,就是赵柔儿没错!” “是的,我也看见了,是赵柔儿!” “她杀了人之后,发现被我们看到了,就匆匆跑掉了。” “……” 林轻辞的脸色很不好。 这么多人都看见了赵柔儿,难不成她真的回来了? 而且还制造了这一起连环杀人案? 柔儿连蚂蚁都不敢踩,她怎么会杀人?她怎么又杀得了人呢? 不,不可能的。 林轻辞问这些证人,“你们亲眼所见,确定没有看错吗?” “大人,千真万确没有看错,赵柔儿亲手将刀子捅进了他的心窝,然后抽出来的。” “看着那么娇弱的小姑娘,下手可真歹毒!” “……” 林轻辞的脑子很乱,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按照规矩,现在要立即派人去捉拿赵柔儿归案。 可是他好不容易把她送出去,怎么能亲手将她捉回来呢? 正当他陷入纠结中,楚予安从人群后走过来了。 楚予安永远是那个明艳无比的美人,随着她的到来,周边人的目光不由全聚集在她身上。 她低头看了眼地上的死尸,“真是想不到,那样的一朵白莲花,还会干这种事情,让本郡主大开眼界了。” 林轻辞:“你怎么来了?” “我来不得吗?”楚予安低声说:“你这桩案子拖得太久,如果不是我为你说情,你头顶的乌纱帽早就掉了。” 林轻辞最恨的地方,就是楚予安这高高在上的态度。 他能有今天,并非靠她的施舍。 可就算再恨,大仇未报,他也会忍着。 “此地血腥,不是郡主该来的地方。” 楚予安挑了挑眉:“既然都知道凶手是赵柔儿了,为什么不下令抓她回来?” 林轻辞:“单凭几个路人,不足以证明……” 楚予安:“我看啊,是你舍不得抓她归案吧。现在有目击证人,那赵柔儿就是嫌疑犯,至于是不是她杀的,那也得先抓回来审审,才知道。” 有不少人看见了,如果不把赵柔儿抓回来,是无法服众的。 楚予安:“如果林大人不愿意,那本郡主可以帮你来查这个案子。” 她正要下令,林轻辞抓住了她的手。 他低沉着声音,“郡主,有什么话,我们回去再说,现在是在外面。” 楚予安勾唇一笑,目光却无比冰凉,“好啊。可你别忘了,你林大人是正直清廉的父母官,你不能包庇罪犯。” 第153章 他希望好运能够眷顾她 楚予安看到林轻辞还在犹豫,实在刺眼得很,就那么喜欢赵柔儿吗? “林大人怎么还不下令,你还有什么好犹豫的呢?” 实际上,林轻辞就算不下令,别人也会去追捕她。 可楚予安就想让林轻辞亲手将赵柔儿抓回来。 这么多人看见了,林轻辞不得已发出了通缉令,捉拿赵柔儿归案。 他看了眼死者,重新用白布给蒙上。 “你们几个,把尸体抬回官府,即日起,追捕嫌疑犯赵柔儿。” 林轻辞:“郡主,你的目的已经达成,可以回去了。” 楚予安:“我的目的……难道是我让赵柔儿去杀人的吗?” 林轻辞:“我说过了,忘记赵柔儿的存在,我们就可以恢复到从前,你也会得到你想象的一切。” 楚予安不得不承认,他说话的时候,永远语态温柔,夹带着特有的文人书香气息,她就是喜欢他这个样子。 可每一个字,都伤人入骨。 “好啊,我看看我们要如何恢复到从前。” 林轻辞往旁边走了一圈,“周围都是闹市,我先送郡主回去。” 他拉着她的手,往人群外走去。 突然,一个乞丐跑了过来。 “大人,行行好吧,我已经三天没有吃上饭了,求求你们可怜可怜……” 这乞丐跪在他们面前,不停磕头。 林轻辞拿出一些碎银子,放在乞丐的碗里,“去买点吃的吧。” “谢谢大人、谢谢大人!” 乞丐接了钱,便站起来了。 他低着头,目光突然凶狠,衣袖下拔出了一把刀,就要对准林轻辞和楚予安二人。 “你们这些当官的,都去死吧!” “郡主小心!” 林轻辞下意识将楚予安给推开了,自己受住了这一刀。 这刀刺在了林轻辞的臂膀上,他素白的衣袖被血给染红了一大片。 周围赶来的官差迅速将乞丐给制服了,可林轻辞毕竟是受了伤。 他们纷纷跪下,“大人,是属下保护不周。” 楚予安:“一群废物,还不去找大夫来!” 楚予安看着林轻辞的伤口不浅,便扶着他上了马车。 “你怎么样?” “我……我帮你先包扎一下。” 可她向来是养尊处优的郡主,哪里知道包扎伤口呢? 她越碰,他手臂流的血就越多。 而且血渐渐变黑了。 刀上有毒! 那个乞丐是奔着要他们性命来的。 林轻辞的脸色越来越白,他无力地往后靠着。 楚予安有些慌神了,她一直抱着他,“大夫很快就来了,你再撑一会,再撑一会就好了。” 她害怕他会死。 “林轻辞,你给本郡主醒着,你不许昏过去!” “如果你死了,我就杀了你在乎的所有人,什么赵柔儿,什么赵家,全部都杀了……” “你不可以死知道吗?” 楚予安时不时往马车外看去,为什么大夫还没有来? 能不能快点啊…… 林轻辞张着嘴,显然是想说什么,但他的声音太微弱了。 楚予安将耳朵贴过去。 这回,她听清楚了。 “其实,我最在乎的人,一直都是你。” …… 路边的酒楼上,温似锦看到了这一出好戏。 “桃夭,你做得不错,现在所有人都知道是赵柔儿干的了。” 桃夭整个人还在发呆,她怔怔地看着自己的双手,虽然那个人不是她杀的,可她的确捅了他几刀。 “我……我杀人了。” “瞧你这点出息,还想当永昌王妃呢?” 温似锦是模仿楚予宁之前的手段,处理掉此人的。 “这个人,生前就是欺男霸女的痞子,死不足惜。” 桃夭还是有阴影,“可是我杀了他。” 温似锦:“那我告诉你一件事,你想嫁的男人,永昌王楚慎,你知道他是怎么封王的吗?” 桃夭:“他是皇上的亲弟弟,封王不是很正常的吗?” 温似锦摇了摇头,“楚国看重功勋,即便是皇子,身上没点功绩,也不会有自己的封地。” 桃夭:“那永昌王做了什么?” 温似锦平静地说了两个字:“屠城。” 桃夭手一抖,“我……怎么没听过?” 温似锦:“你当然没听过了。因为你只想着永昌王妃的荣宠,并不在意这个位置之下的尸骨。” 她前段时间,仔细去调查过楚慎。 楚慎成名于十八岁这年,他一举歼灭了频繁骚扰楚国边境的部族。 当时,楚慎已经战胜了,但他还是下令:大军入城之后,无论男女老少,也无论是否携带兵器,一律格杀勿论。 也就是屠城,一个不留。 因为敌方的人头,是证明己方军功的最直接方式。 那场厮杀,可是持续了三天三夜。 桃夭听到这件事后,脸色有些微妙。 她怎么也看不出来,平时看起来温柔有礼的永昌王,会是一个杀人如麻的屠夫? 温似锦笑着问:“怎么,你不敢了吗?” 桃夭咬了咬牙,“我敢。” 永昌王性情残暴算什么,她相信自己能让他化为绕指柔。 桃夭只想成为人上人,为此可以付出一切代价。 …… 温似锦低头往酒楼下看,刚才她看见了那乞丐行刺一事。 “这光天化日,突然冲出来一个刺客,周围那么多官差都是吃干饭的吗?竟然让他给得逞了。” 桃夭也看见了,“王妃,你说这乞丐是不是有人特意安排的?” 温似锦:“说不定真有这个可能。你怀疑是谁?” 桃夭犹豫了许久,说:“林大人。” 温似锦:“照你的意思,林轻辞买通了一个刺客来刺杀自己,目的是为了让安阳郡主感动,从而与他重归于好。” 桃夭是这样认为的,“嗯。” 温似锦笑了笑:“这么说来,林大人还真是蛮有意思的。” 林轻辞和楚予安的事,温似锦也算是知道一些。 有些时候,温似锦觉得,他们之间的问题所在,不单单只是一个赵柔儿。 林轻辞更像是还有着什么别的目的。 可温似锦目前还查不出来。 桃夭问她:“王妃,那你要不要告诉郡主啊,这一切可能都是林大人的安排?” 温似锦:“你觉得我像是喜欢插手别人夫妻事的人吗?” 桃夭:“……不像。” “那不就是了,各人有各人的命,强行改命,只会让事情更糟。” 更何况,温似锦不认为楚予安看不出来。 感情最为复杂,不是爱与恨就能下定义的。 温似锦整理了下,打算离开。 “桃夭,你现在随我入宫去见太后,今天永昌王也会在,给你机会了,可要把握住。” 桃夭心里暗喜,上次她说能恢复二公主的容貌,永昌王显然对她感兴趣了。 如果能多见面几次,她一定能让他喜欢上自己的。 …… 温似锦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来给太后针灸的。 算算时间,就是今日。 果然,楚慎也在。 他是来给太后请安的,毕竟是名义上的母子关系。 主要是,楚慎当年也受过太后的恩情。 如果不是太后庇佑,他可能小小年纪就夭折了。 趁着温似锦去给太后针灸,桃夭找了机会同楚慎说话。 桃夭:“王爷,还记得我上次说过,我可以帮二公主恢复容貌吗?” 楚慎当然记得,“你叫桃夭。” 桃夭浅浅一笑,“没想到,王爷还记住了我的名字。” 楚慎很想帮楚蕴恢复容貌,毕竟她是个可怜孩子。 这么多年,如果不是他暗暗帮衬,她可能活不下去了。 楚慎希望楚蕴能够嫁一个真心疼爱她的好男人,平平安安地度过一生,而不是远嫁南夷,受尽折磨死去。 温似锦的方法,免去楚蕴远嫁,可也让她容貌尽毁,她日后若是想嫁一个好人家,怕是难了。 “桃夭,你真的可以做到吗?” 桃夭:“王爷若是不信,现在就可以找二公主一试。” 楚慎毕竟是个已经封王的成年男人了,“现在的话,怕是不方便……” 桃夭:“如果二公主来这里了,王爷应该没有顾虑了吧。” …… 这会儿,楚蕴带着她的婢女小莲,也过来太后宫里了。 她向他微微低头行礼,“十二皇叔。” 楚蕴吃了那药,看上去特别虚弱无力,还时不时地咳嗽。 脸上也带了面纱。 如果不是知情人,一定认为楚蕴病入膏肓了。 桃夭说:“二公主,你过来坐下,我想证明给王爷看,我是可以让你的脸恢复如初的。” 她最擅长易容术,自然也擅长化妆来改变面部的缺陷。 果不其然,在桃夭的操作之后,楚蕴脸上的黑斑已经消失了。 楚蕴看着镜子,“我的脸真的恢复了……” 可是楚蕴并没有露出高兴的神色。 她知道自己装病,只能躲得了一时。 即便这次不用嫁去南夷,下次怕是又要被随便指给谁了。 倒不如直接变成一个丑八怪。 这样的话,父皇就不会给她指婚了。 楚慎很高兴:“桃夭,原来你说的是真的,你真的可以恢复二公主的容貌。” 桃夭:“那当然了,如果我把这个法子告诉给二公主,她日后也能自己做到的。” “这太好了!”楚慎看向楚蕴,“你的脸可以恢复,这不会影响你的终身大事了。” 楚蕴的眼神里没有喜悦,“十二皇叔,你真的在为我高兴吗?” 楚慎:“当然啊。” 楚蕴低着眉眼,柔声说:“谢谢你为我做的这一切,可我并不想恢复容貌。” 这下轮到楚慎不理解了。 像楚蕴这般大的小姑娘,哪有不在意自己容貌的? “你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楚蕴今天过来,也只是想见一见她的十二皇叔。 毕竟他们真的很久没有见面了。 “没有为什么,就是不愿。” 她生在皇家,又无父母宠爱,注定沦为一颗棋子,任人摆布,不可能得到自己想要的幸福。 更何况,她想嫁的人,完全是没有可能的。 既然如此,还不如一辈子不嫁人,日后剃了头当尼姑去,常伴青灯古佛。 …… 桃夭皱起眉头,她本来还想拿这件事,同永昌王做交易的。 结果二公主自己不愿意了。 真是个奇怪的人! 桃夭还想劝什么话,二公主已经离开了。 楚慎问道:“桃夭,你说她为什么不愿意?” 桃夭哪里知道,她看这个二公主就是脑子有病,将她的一番心血给浪费了。 “二公主肯定有心事吧,这个年纪的小姑娘,都爱胡思乱想。” 楚慎觉得桃夭说的有道理,但他是个大老爷们,哪里知道小姑娘的心事? 这么多年,他只能从那棵梨花树下,得知她的愿望。 因为她会把纸条埋在树下的盒子里。 桃夭随口说:“王爷,不过你未免也太关心二公主了吧,她就是一个无宠无势的公主而已,搭理她干什么?” 楚慎笑笑,面上却不太高兴,“本王还有事,先走了。” “诶……” 桃夭心想,难道她哪里说错话了? …… 说到无宠无势。楚慎自己何尝不是呢? 先帝在时,楚慎尚且年幼,经常被自己的兄长们欺负。 先帝驾崩之后,楚慎凭借着自己的本事,才拼出了一番天地。 他这个人,没多少野心,就是想让所有人看得起自己,仅此而已。 在一年冬天,他无意间遇见了楚蕴。 当时,她还只有五岁。 五岁大的小姑娘,矮矮小小的,像个雪团子一样,跪在茫茫雪地里,简直融为一体。 楚慎问了旁边的嬷嬷,才知道她是二公主。 因为她不小心弄脏了三皇子的衣服,就被许妃罚跪在雪地里,跪不足时辰,不许吃饭。 楚慎看着她,仿佛想到了自己。 他以前也是这样被打骂的。 不受宠的皇子公主,其实都过得挺惨,没什么稀奇的。 本来楚慎不想管这档子闲事。 可她突然对着他,喊了一声“哥哥”。 楚慎有点想笑,他解释道:“我不是你哥哥,我是皇上的弟弟,你该称呼我为十二皇叔。” 五岁大的小姑娘,奶声奶气地说:“十二皇叔。” 从那之后,他便总是会暗中帮她。 他会教训那些欺负过她的宫女太监。 他会帮她夺回那些被抢走的物件。 他会告诉她,有什么愿望,可以对着那棵树许愿,树里住着她的守护神。 如今想想,也有十年了。 他看着她从一个小不点长大成人。 这辈子,楚慎杀过人放过火,甚至屠过城,可他希望好运能眷顾这个姑娘。 他想让她平安幸福地度过一生。 第154章 君子月下客,傲立北风中 温似锦已经给太后做完针灸了。 “太后娘娘,你等会好好睡一觉,就不会头痛了。” 她起身,打算退出去。 太后叫住了温似锦,“等等。” 温似锦:“太后还有什么事情吩咐吗?” 太后:“你最清楚哀家的身体状况,所以哀家想在你这里得到一句实话。” 温似锦微微颔首。 太后问:“到底还剩多久时日?” 她指的是,自己的生命。 温似锦识破了太后服毒自尽一事,就一直藏在心里,没有告诉过任何人。 “太后娘娘第一回中毒的时候,我说能保三年,可第二回之后……就只剩一年了。” 太后听到这话,目光往窗外看了看,“还有一年时间。” 温似锦站在不远处看着太后,仿佛在看着一具枯木。 明明还有气息,却如那些腐朽的老树没什么不同。 “太后娘娘,这件事情,你打算一直瞒下去吗?” 太后:“当然。” 温似锦:“就连皇上也不告诉吗?” 太后淡淡笑了下,“皇帝不是哀家的亲生儿子,他知道与不知道,没什么分别。” 至于她的亲生儿子,她希望他一辈子都别再回皇宫,在外面当个富贵公子,浪迹江湖就行。 温似锦可能还年轻,体会不了太后这个年纪的心态。 “我会按时来给太后娘娘针灸,也希望太后娘娘能够积极面对,就算只剩一天,也要开心快乐才对。” “而且马上要过冬了,冬日的梅花可好看了,到时候我还得陪太后一起去赏梅。” 太后还记得,温似锦上次说要和她去赏桃花,转眼间竟然过了一个春秋。 “我突然理解,誉王为什么会喜欢上你了?” 可温似锦不理解,“为什么?” 太后:“你和我们不一样,准确来说,你和这宫里的人都不一样。” 太后说这句话的时候,差点吓了温似锦一跳。 她的确和他们都不一样,因为她是从另外一个时空来的呀。 太后紧接着又说:“你身上有让人贪恋的阳光,能将周围照得不至于那般死气沉沉,所以哀家喜欢和你说话。” 温似锦倒并不觉得自己身上有什么特别的东西,不过她从小到大都还算坚强乐观。 遇到的人都说她特别能吃苦,从来也不会抱怨,一直很有拼劲,做什么事都得做到最好。 尽管在那样的环境里长大,她依然坚信自己可以拥有美好的明天。 本来不出那档子事,温似锦已经金盆洗手,然后四处游山玩水了。 可惜她被一枪打死了,莫名其妙来到了这里。 温似锦说:“太后谬赞了,我只是一个普通人,何况王爷对我,也并非你想象中那样。” 太后的眼神有点意味深长,“当局者迷,你退下吧。” …… 温似锦出来之后,看到一脸沮丧的桃夭。 她问桃夭:“我都已经给你们制造机会了,你没有成功吗?” 桃夭:“本来一切都好好的,都怪那个二公主。” 温似锦:“二公主怎么了?” 桃夭:“二公主说不想恢复容貌,只想当个丑八怪,这样一来,我就没有什么好与王爷交易的资本了。” “原来二公主是这样想的。” 温似锦今天是让人给楚蕴传了信,让她来给太后请安,所以她才过来的。 “桃夭,所以你要放弃了吗?” 桃夭赶紧摇头,“我当然不会放弃。王妃你帮我想想办法,我要怎样做才可以成功?” 温似锦:“你要知道,永昌王是王爷,他这种身份的人,娶妻纳妾,都得找身份地位差不多的人。你想跨越阶级嫁给他,要么让他爱你至深,要么你得拿出让他需要的东西。” 这一番话,让桃夭有些醒悟。 但她一时半会,想不出什么有用的招数了,而且永昌王马上要回封地了。 温似锦:“走吧,我们该回去了。” …… 路过御花园的时候,她们听到了一声凄厉的惨叫声。 是女子的哀嚎。 这叫声实在太惨了。 温似锦不由停住脚步,循着惨叫声看过去,她看见了一个明黄色的身影。 皇帝在那儿。 温似锦示意桃夭安静,不要发出动静。 她打算看看是怎么一回事。 …… 一个穿着粉色宫装的妃子,她赤足跪在地面上,不停求饶。 “皇上,臣妾知错了,臣妾再也不敢了,求你饶臣妾一条命吧,求求你了……” 皇帝站在她面前,低头看着。 目光冷如冰霜。 他勾起她的下巴,“谁给你的胆子,在这儿跳舞的?” 这个妃嫔是新进宫的秀女,她听说陈贵妃就喜欢做这样的事,就故意等在皇帝途径的地方翩翩起舞,让皇帝注意到她。 她太想脱颖而出了,所以就冒险一试。 没想到惹来龙颜大怒。 皇帝一眼就看出来了,这个秀女是故意在模仿陈沐瑶。 学谁不好,偏偏要学已逝的人。 真是晦气。 尤其是这披散的这一头青丝,更是让他不禁想到了陈沐瑶,心里莫名有些梗塞。 他对周围的太监说:“把她的头发拔掉,一根都不要留。” 秀女拼命地护着自己的头发,可还是被一根根硬生生地拔掉。 太监下手可不留情。 不光是头发,连带着头皮都一块扯下来。 秀女原本美丽的头颅,眼下是一片片血块,触目惊心。 伴随着女子凄厉的惨叫声,她的头发全部被拔光了。 …… 桃夭看到了这一幕,都不禁害怕起来,“这皇宫果然是吃人的地方。” 温似锦:“她们都和你一样,想成为人上人,所以挤破头进宫选秀,就想成为下一个宠冠六宫的陈贵妃,可不是每个人都有那个福气的。人啊,还是得踏踏实实过日子。” 桃夭认为温似锦这是在说她,她认为温似锦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王妃,难道你不想有权有势吗?当然了,你现在已经得到了,所以才这样看得开。” 温似锦:“权势这东西,有命想,也得有命享才是。没那个本事,就不要去碰。” 就比如陈沐瑶,曾经那样风光的人,最后还不是自尽而死。 据说尸体只是草草被席子卷起来,扔在了荒郊野外。 再比如眼前这个被拔光头发而昏死的秀女, 但桃夭不认为自己是这个秀女,她觉得自己有本事有能力,就差一个机会。 她一定能够成为永昌王妃的! …… 温似锦刚出宫,就被安阳郡主府的人给请过去了。 林轻辞不仅仅是被刺了一刀,而且还中了剧毒。 温似锦还以为这是他安排的一场戏,没想到是真的有生命危险。 楚予安拉着温似锦的手,说:“你把他救活,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 她是真的很在意这个男人。 她得让他活着,即便是互相折磨。 温似锦坐下来,给林轻辞把了脉。 “你先别急,我看看他的伤势。” 楚予安之前已经叫宫里的太医来看过了,可那都是一群庸医,说是救不活了。 她这才想到把温似锦请过来。 见温似锦久久不说话,楚予安的心里就更慌了,“还能救吗?” 温似锦:“救倒是可以救,不过毒已经侵入心脉了,就算救醒了,估计也会留下后遗症。” 楚予安:“什么后遗症?” 温似锦摇摇头,“我没有把握,可能是四肢行动不便、也可能会影响智力、还可能会别的什么……” 楚予安:“不管那些了,先救活他吧,你需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准备。” 温似锦写了一张药方,“那就请郡主让人先去抓药了,我等下给他清毒。” …… 楚予安不放心别人,她只相信杨远,“你亲自去把这些药买来,要快。” 杨远:“嗯。” 他看得出来,郡主是真的很在意林轻辞。 虽然他觉得林轻辞另有所图,可若是死了,郡主一定会很伤心很伤心。 他不想让她伤心。 杨远用最快的速度把药给买回来了,“我现在去熬药。” 楚予安想了想,“还是我亲自去吧。” 她心里忐忑,如果不做点什么事,就会更乱。 杨远看着楚予安忙上忙下,“郡主,你是金枝玉叶,怎么能做这种事呢?还是让丫鬟们来吧。” 楚予安目光黯淡了几分:“我就是想让自己忙一点。” 这样的话,她就不会那么焦虑。 可熬药真的太难了,柴火熏得眼睛不停地掉眼泪。 她没有在哭,她只是被熏得眼睛疼。 杨远眼看着火势过大,他过去给扑灭了,“郡主,这烟实在太呛了,你先出去。” 楚予安:“咳咳……” 她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就总是弄巧成拙呢? 杨远强行将她给拉出去了。 两人四目相对,看着对方满脸是灰,不由笑出了声。 楚予安:“杨远,你脸上黑漆漆的。” 杨远看着楚予安也是一脸的烟灰。 在他记忆中,她一直是精致美丽的郡主。 就像明月,永远高悬于天空,不会坠入泥淖。 她就应该永远高高在上,而不是在这里弄得满身污垢。 …… 杨远不禁伸手去擦了擦楚予安脸上的灰,他的动作很温柔。 他看向她的眼神,更是深情似水。 楚予安突然意识到,他们之间有点不太对劲,这让她有些错愕。 她稍稍后退一步,避开了他的手。 “我……我还是去让丫鬟来煎药吧。” 杨远后悔了,这一瞬间,好像有什么防线崩塌了,他不该逾越的。 他自己是个什么身份,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 护卫,永远都只是一个护卫,竟然妄想亵渎天上的明月。 不觉得可笑吗? 他嘴角扯了扯,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 任何人都不能把明月拉入泥淖,他自己也不能。 …… 半个时辰之后,楚予安端着药进房间了。 她问温似锦:“药已经好了,我还需要做什么吗?” 温似锦已经清理好了伤口,“你先让他喝下吧,喝完药后,我明天再来观察他的身体状况。” “好的。”楚予安看着昏迷不醒的林轻辞。 她用勺子舀着药汤,一点一点地给他喂进去。 喂一点,他就吐一点,那就再喂。 楚予安发誓,她这辈子没做过如此有耐心的事。 …… 温似锦走到外面,将满手的血洗干净了。 这刀淬了毒,如果再稍微偏一点,林轻辞就真的死了。 难道真有人拿自己的命去做戏吗? 应该不太可能。 看来是温似锦想多了。 林轻辞遇刺一事,也许真不是他的安排, 何况本来就有人花大价钱刺杀他。 不过他紧急之下将楚予安推开,说明对她还是有感情的。 温似锦离开的时候,看见杨远独自站在门外。 她说:“我记得你是郡主的护卫。” 杨远对她作了揖,“王妃。” 温似锦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正好是天边的月亮。 “你喜欢赏月吗?” 杨远总觉得誉王妃的眼睛能洞穿人心,他害怕被她看出来什么。 “不喜欢。” 温似锦:“不喜欢,还一个人站在这里。” 杨远解释:“只是闲来无事,出来走走而已。” 温似锦笑而不语,有些人的心事都写在脸上了,还以为别人看不出来。 不过这种事情,还是不便说破。 她走出了安阳郡主府,没想到看见楚予宁在门口。 皎皎月光正好洒在他的身上,将他的影子拖得很长很长,周遭的斑驳树影因风而动。 君子月下客,傲立北风中。 温似锦问:“王爷是来接我回家的吗?” 楚予宁看着温似锦衣衫单薄地走出来,便解下了自己的披风,裹在了她身上。 “路过此处,见誉王府的马车停在这,猜到你还没离开。” 温似锦又不傻,她才不信只是路过呢。 “你不问问我,林大人的生死吗?” 楚予宁:“本王问他干什么?全天下,也只有楚予安那个女人,会在意他的生死。” 温似锦:“可是我想听你夸我。” 楚予宁:“夸你什么?” 温似锦:“夸我妙手回春、当世神医呀!” 楚予宁眼底有了些笑意,“温似锦,你到底知不知道什么叫做厚颜无耻?” 温似锦的心已经凉了半截,她就不该对这个狗男人抱有什么幻想。 “我……厚颜无耻?” 楚予宁伸手去捏了捏温似锦的脸,“嗯,确实。” 温似锦的脸在他手中,宛若一个面团被搓来搓去。 她就算做出凶恶的表情,在他看起来,也像是撒娇的小野猫…… 第155章 你只能爱我,也必须爱我 他们是走路回去的,迎着溶溶月光。 一前一后,影子一大一小。 温似锦看着楚予宁的背影,她突然记起桃夭问的那句话。 她想要什么? 她想要脚下的路没有尽头,就像现在这样一直走下去。 眼前人永远都在眼前。 …… 接下来的几天,温似锦都会去安阳郡主府,给林轻辞看病。 终于在第七天,林轻辞醒过来了。 他这一醒来,可算是让楚予安松了一口气。 不过楚予安脸上的担忧瞬间消失,她才不要让林轻辞看出来,她依然这么在乎他。 楚予安问他:“躺了这么多天,终于醒了,还能动吗?” 林轻辞看着这屋子里的人,目光很迷茫,头脑一片空白。 他挣扎着坐起来,“我这是在哪里?” 楚予安:“你当然是在本郡主的府上。” 林轻辞望着眼前这个美丽的女子,“那你又是谁?” 楚予安意识到不太对劲,“你……不认识我了?” 林轻辞摇摇头,“不认识。” 楚予安:“那你知道自己是谁吗?” 林轻辞同样摇摇头,“我……不知道。” …… 楚予安往温似锦那边走去,“你和我出来一趟。” 她拉着温似锦离开房间。 “林轻辞竟然什么都不记得了,这是为什么?” “这……”温似锦捏了捏自己下巴,“我当时就说过,他体内的毒已经扩散了,就算救好了,也可能会留下什么后遗症,应该就是这样吧。” 楚予安没想到后遗症竟然会是失忆:“那他还能恢复吗?” 温似锦语焉不详:“不好说,或许能吧,或许一辈子都恢复不了记忆了。” 楚予安回头看向房间里的林轻辞,他也正在看着她。 明明看上去什么变化都没有。 可现在的他,已经忘记了所有关于她的记忆。 冷风大肆灌进来,钻进楚予安的心里,她该怎么面对这个已经忘记一切的林轻辞呢? 毕竟,她还记得清清楚楚。 她记得他骑着马路过城墙下,接住了她掉落的手链。 她记得他不顾生命挡在她的身前,差点被蟒蛇勒死。 她记得他爱她的模样,也记得他不爱她的模样。 但他却忘记了,他是怎样让她爱上的。 …… 楚予安:“你有什么办法,可以让他想起来?” 温似锦:“目前没有办法。不过……” 她话锋一转,“郡主真的希望他想起来吗?” 楚予安:“什么意思?” 温似锦:“林大人现在什么都不记得了,他忘记了你,忘记了自己,当然也忘记了别人。这样一来,你们不是就能重新开始吗?” 楚予安细想了许久,突然勾起了微笑。 她对温似锦说:“你的确比我想象中的要聪明许多,可还是不够。真正聪明的人,就不该窥探别人的心事。” 温似锦回之一笑:“郡主说错了,我没有窥探,是你自己写在脸上的。” 楚予安:“哼,你果然和我弟是一样的人,说的话真假难辨,还有点自以为是的虚伪。不过,我不讨厌你。” 她拿出一个袋子,放在温似锦手中。 “你既然救活了他,我就该给你报酬。这一袋银色深海夜明珠,是外邦进贡的,皇上只赏给了我,不说价值连城,至少也是稀罕的宝物,你拿着。” 温似锦掂了掂,还挺沉的。 “那我就不客气了。” 她这个人贪财好色,从来不是什么大善人,有报酬不收,岂不是傻子吗? …… 温似锦离开之后,楚予安回到了房间。 她坐在林轻辞面前,握着他的手。 “现在让我来告诉你,你是谁。” 林轻辞期待着她的话,“我……是谁?” 楚予安漂亮的眼眸一弯,“你是我的丈夫,你爱我胜过世间一切,从前如此,未来也会如此。” 林轻辞喃喃细语:“我爱你,胜过世间一切……” 楚予安:“当然。” 你只能爱我,也必须爱我。 除此之外,别无选择。 …… 出了郡主府之后,温似锦收到了暗阁的来信,便直接去了戏楼。 “风影大哥,你找我有事?” 话说起来,她也有许久没见过风影了。 每次看见风影,她都会被他的美色所惊艳到。 这个男人,看上去完全不像个杀手,倒像是流连花丛的蝴蝶。 若他换上女装,站在那揽月阁的台上,定可以是倾国倾城的绝世妖姬,风流天成。 风影怀疑她的眼神不对劲,“阿锦,你看什么呢?” 温似锦:“咳咳……没什么,就是觉得你长得好看。” “说正经事。”风影拿出了一张纸,放在温似锦面前,“你之前让我查的图案,好像和南夷有点关系。” 温似锦的目光聚焦在纸上,这便是那蔷薇印记,只不过与她身上的有些许不同,更多了几分凌厉。 “为什么会和南夷有关系?” 风影敲了敲手下压着的纸,“这是他们其中一个部族的图腾。” 图腾意味着什么,不必多说了。 简而言之,就是家族身份的象征。 温似锦:“所以我可能和南夷人有血缘上的关系?” 风影:“不是可能,是肯定。” 温似锦心里更加迷惑了。 “我可以确定,我不是温鸿的女儿,这样说来,难道我的生父是南夷人吗?” 真是越查下去,就越荒谬。 风影:“你娘没有和你说过什么吗?” 温似锦也就见了苏清禾一面,她只说自己有个什么秘密。 可那个秘密还没说出来,苏清禾就已经死了。 温似锦现在很迷惑,虽然她不是原主,但毕竟是占了原主的身体,才得以重生的。 如果不弄清楚原主的身世,她心里总有点过意不去。 温似锦:“我看得出来,我娘至死都爱着温鸿,她不会移情别恋,我不可能是她和别人的孩子。” “而且,如果我不是温鸿的亲生女儿,为什么当我问他的时候,他一口咬定我就是呢?” 她双手托着腮,表情苦闷,真是搞不清楚他们之间的关系。 风影对苏清禾的印象,都是从他师父那里得知的。 他也不相信,师父的一生挚爱,会是一个水性杨花的女人。 “这其中有什么误会也说不定,我再去查一查。” 温似锦:“你可以去查一查,温鸿和南夷人,过去有什么瓜葛。” 风影打趣道:“阿锦,我这么帮你,可有什么报酬?” 温似锦往旁边指了指,“这不就是?” 她指的位置,正好就是戏楼的台中心。 温似锦:“不到半年时间,我们的戏楼已经成为长安城最大的一家,每天也算是赚得盆满钵满,你可是得了不少分红。” “接下来,我还要买地皮盖房子,凭借着我的商业头脑,一定会让我们富可敌国的。” 风影很喜欢她话中的“我们”二字。 “我当然信你,阿锦就是最聪明的。” 温似锦拍了拍风影的肩膀,“你放心,你我合作,日后黑白两道通吃。” 暗阁是做些杀人灭口的勾当,不能放在明面上,这些商铺却可以。 两方相辅相成,自然可以赚大钱。 总之呢,无论在哪个时代,钱都是最重要的。 尤其是女孩子,一定要有属于自己的事业。 即便哪天誉王府将温似锦扫地出门了,她也能活得有声有色。 这会儿,台上的戏正好唱完。 台下是一片震耳欲聋的掌声。 连温似锦都有些惊愕,台上是哪位角儿,竟然能引起如此大的轰动? 温似锦朝她一看,光影之中,站着一个紫色裙装的女子。 不是顶尖的容貌,却能有顶尖的风情。 举手投足,很是撩人。 温似锦:“那个姑娘,也是我们的人吗?” 风影:“你忘了吗?她还是你亲手救回来的。” “是我救回来的?” 温似锦回想了一下,她记起来了。 应该是上次解救的被拐卖女子,她们说自己无家可归,温似锦就建议她们来戏楼学唱戏,不唱戏,就算打杂也能养活自己。 “我知道是谁了。” 风影:“唱戏并不轻松,许多人吃不了苦,学了几天就放弃了,要么巴结上富家公子离开,可她不一样。” 温似锦:“此话怎么说?” 风影:“这个人名叫紫衣,是那一批人当中最特别的,这几个月,眼看着身边人都攀上富贵枝头了,唯独她初心不改,一日比一日用功,就想成为这台上的角儿。” 温似锦的目光落在紫衣身上:“这么说来,的确不错。” 风影笑道:“如今这紫衣姑娘的票,可是千金难求。不得不说,阿锦的确是有商业头脑的,你眼光独到,这么好的苗子让你给挖回来了。” “那当然了,我是不会看错人的。” 温似锦对身边的丫鬟说,“你让紫衣过来一趟。” …… 不一会儿,紫衣上来了。 她记得温似锦,便屈膝行礼。 “王妃。” 紫衣身上的戏服还没有换,活脱脱就是戏中人。 这份气韵可不是旁人有的,怪不得声名大噪,一票千金难求。 温似锦:“我当初救了十几个姑娘,只有你留下了,你为什么不和她们一样,找个富贵公子嫁了呢?” 紫衣想了想,说:“我们这下九流的身份,即便是攀上了富贵人家,也只是当个小妾。我发过誓,这辈子要么不嫁人,要嫁也必然得八抬大轿从正门进去。何况依赖别人,不如依赖自己。我但凡还能唱一出戏,就不会饿死。” 温似锦听着这番话,突然想起了芝玉。 其实她初遇芝玉的时候,芝玉弹得那一手琵琶确实动听。 可惜芝玉走错了路,她以为成为赵越的妾室,就能有钱有势。 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 温似锦笑了笑,“紫衣,你是个特别的姑娘。” 紫衣:“王妃,我这条命是你救的,也是你将我带到了这里,让我有了谋生的方式,你的恩情,我一直都铭记于心。” 她对着温似锦跪下,拜了三拜。 温似锦注意到,紫衣的鞋子上都磨出了洞。 想来是练习过成百上千次,才有了台上的戏。 上天会眷顾努力的人,毫无例外。 温似锦:“你要谢,就谢你自己吧。我是个生意人,你在戏楼撑场面,给我添了不少盈利,我当然会高兴。如果你唱不了戏,我也会把你赶出去。” 紫衣:“我一定会努力变得更好。” 温似锦微微颔首,她看了看天色,是时候该回去了,就离开了戏楼。 …… 一路上,温似锦想的都是南夷。 她对南夷的初印象,还是来自永昌王楚慎。 因为楚慎说,皇帝要把二公主嫁给南夷王。 而南夷王年过六十,性情暴戾,动辄打骂女人和奴仆。 所以连带着温似锦对南夷整个国家,印象都不怎么好。 对了,还有在昭狱里的罪犯,他能感应到温似锦是同类。 那他是南夷人吗? 温似锦正走着,旁边有人来向她推销东西。 “姑娘,要不要买点小玩意,我们这些东西都是从南夷那边进货的,全城只有我们一家有,你错过了可就买不到了。” 因为“南夷”二字,温似锦才驻足停留。 她看着这个小摊,摆放的都是些异域风情的物件。 “说句实话,你当真是从南夷那边进的货吗?” 小摊贩拍拍胸脯保证,“这是当然!姑娘,你在我这里买东西,假一赔十!” 温似锦挑了个鼻烟壶,她仔细一看,这鼻烟壶上面雕刻着的纹路,和风影今天给的图腾,是同一种风格。 她说:“南夷离这里可有数千里之远,那边的物件,你们是怎么来的?莫不是仿制品?” 小摊贩被问得有些尴尬,他只好说:“实不相瞒,这是我家娘子做的,她就是南夷人,所以这也不算是仿制品。” 温似锦掏出一锭银子放下,“有劳了,我想见一见你夫人。” …… 小摊贩看到给了银子,便答应带温似锦去见。 好在他们的住所不远,走一段距离就到了。 他对着里屋一喊,“娘子,快出来吧,有人要见你!” 没多久,就从里面走出来一个女人。 温似锦看到她的这一瞬间,目光有些惊讶…… 第156章 一起死吧 这个女人大概三十岁出头,钗荆裙布,普通楚国妇人的装扮,但她的五官显然和楚国人不同。 而让温似锦惊讶的地方就在于,她好像见过这个女人。 不然心里怎么会有似曾相识的感觉? 温似锦想起昭狱那个罪犯说,身上的蔷薇花不是胎记,而是蛊虫。 这是自血液里就延续下去的,遇到同类会有所感应。 难道她身上真有南夷人的血脉吗? …… 回去之后,温似锦总有些失魂落魄。 这件事情越往下面查,就越离奇,还是暂且搁浅吧。 得先把温府构陷她一事弄清楚。 当天晚上,有人故意引温似锦出去走到那尸体面前,然后把杀人的事嫁祸给她。 用脚指头想都知道,能在温府做这些事的人,除了魏淑云还能有谁呢? 温似锦将盆栽上的枯枝剪掉,眸光一狠。 既然那个女人死性不改,就没必要让她还活着了。 …… 温丞相府。 这些日子,温鸿过得并不舒心。 那天,温鸿听了魏淑云的建议,当夜就和温似锦断绝了父女关系。 起初大家都是夸赞他大义灭亲,颇有风骨。 可短短时间,风向就变了。 因为温似锦身上的嫌疑已经洗干净了,她不是杀人凶手。 而温鸿作为温似锦的父亲,在真相没有大白之前,就放弃了自己的女儿、与她划清界限,不仅仅是愚蠢,更是冷漠。 这下一来,百姓们的赞誉已经转为贬斥,都说温鸿不念亲情。 虎毒尚且不食子。 可他连自己亲生女儿都不管不顾,未免也太无情了些。 对自己女儿如此,何况对别人呢? 温鸿但凡一出门,就能感觉到有人在他背后指指点点,像是在辱骂他。 连带着他在同僚面前都抬不起头。 温鸿平时最看重颜面,眼下面子丢得一干二净,心里正窝着火。 他把这一切都怪在了魏淑云头上。 如果不是魏淑云挑唆着温鸿写什么断绝关系书,他现在也不用被人戳着脊梁骨骂。 但魏淑云对于温鸿的愤怒一无所知,她还是照常来给他送茶。 “老爷,大晚上的,早点休息吧。” 温鸿看都没看,直接把茶给掀翻了。 滚烫的茶水倒在魏淑云的手背上,立马就烫红了。 温鸿指着魏淑云鼻子骂道:“你这个贱人,还有脸来见我?” 魏淑云还不知道温鸿为何发这么大火,“老爷,你怎么了?” “啪!”他直接一个耳光扇过去。 “你还敢问?如果不是你出的馊主意,我现在何至于被人笑话?” 魏淑云捂着脸,她以为自己已经和温鸿重归于好了,原来是错觉。 “当时断绝关系,不也是老爷你同意的吗?现在把所有错推在我身上,又有什么用呢?” 温鸿本来就在气头上,更加被激怒了,他掐着魏淑云的脖子。 “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害死了苏清禾,你还想害死她的女儿!” “所有的事情都是你设计的,是不是?” “你就是要把温府搞得鸡飞狗跳!” 魏淑云被掐得满脸涨红,气都快喘不过来了。 她否认道:“咳咳……不,不是。” 温鸿冷笑,“魏淑云啊魏淑云,你不仅仅是蛇蝎狠辣,你还特别虚伪,这些年来,是我看错了人。” “我当初不该可怜你、同情你,就不会中了你的圈套。” 他这番话说得极为冷漠,仿佛对这十几年的恩情都视若无睹。 当初,魏淑云不过是伺候苏清禾的一个丫鬟而已,是她灌醉了他、给他下了药,才得以爬上了床。 原本温鸿是不打算纳魏淑云为妾的,如果不是她怀了孩子,大夫说很有可能是一个男孩。 就这样,魏淑云成功上位,成了二姨娘。 而他与苏清禾的关系,更加恶化。 如今回想起来,温鸿对魏淑云只有满眼的嫌弃。 他松开了手,说。 “杀了你,我嫌脏,你以后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 魏淑云听到这话后,眼神里都是绝望。 她眼眶泛红,“我们夫妻这么多年,我为你生儿育女,到头来,换来的是这样一句话吗?” “你说对了,如果不是看在我们有个女儿,我就不会让你还活着了,如今我看着你,只觉得恶心。” 温鸿甩了甩袖子,气汹汹地离开了。 魏淑云看着门外,恨恨地咬了咬牙关。 她擦干眼泪站好,攥紧拳头。 “温鸿,你现在厌弃我了,当初抱着我说甜言蜜语的时候,怎么不恶心呢?男人,果然没一个好东西。” …… 此时,站在门外的温如雪,听到了他们的对话。 温如雪其实对这对父母没什么感情,但她心里清楚,温家现在是她的依靠。 温如雪走进去,“娘,你怎么了?” 魏淑云摇头,她抱住温如雪,“小雪,娘以后只有你了。” 此时此刻,魏淑云的心里有了一个想法。 温鸿没有子嗣,而且与温似锦断绝了关系,他就只有温如雪一个女儿了。 如果温鸿死了,那他名下的所有财产,都会是温如雪的。 一想到这儿,魏淑云就露出了笑容。 温鸿,既然你对我无情,那我也不必对你有义。 …… 几天后,魏淑云就让人偷偷去买了一些无色无味的毒药。 她打算把毒药加在温鸿的饭菜里面,然后毒死他。 只要温鸿一死,这偌大的府邸和资产,都都是她和女儿的了。 这天用膳的时候,魏淑云将她特制的汤水端在了温鸿面前。 “老爷,之前的事情,是我做错了,你大人有大量,原谅我这一回好吗?” 温鸿脸色冷漠,“我不是说了,你日后不要出现在我面前吗?” 魏淑云直接就跪下了。 “求你看在小雪的面子上,再给我最后一次机会吧,我以后不会做蠢事了。” 温鸿实在被吵得心烦气闷,“行了行了,你起来吧。” 魏淑云抹了抹眼泪站起来,无人看见她低头时的暗暗一笑。 “老爷,这是我亲手为你熬制的参汤,你尝尝看味道如何?如果喜欢的话,我以后天天给你熬。” 温鸿看了看参汤,“你当真是诚心悔过吗?” 魏淑云比出一个发誓的手势,“千真万确!以后我都听老爷的,再也不惹是生非了。” 温鸿接过了魏淑云递过来的汤,他用勺子舀了几口。 “好吧,如果你再有什么小动作,我就把你赶出温家。” 魏淑云站在一旁,眼看着温鸿喝下了参汤,她嘴角逐渐上扬。 温鸿,你的死期到了。 …… 没过多久,温鸿开始肚子痛。 他从椅子上跌下来,疼得面部扭曲。 魏淑云眼看着计划得逞,她故作关心地问道:“老爷,你怎么了?” 温鸿:“快去叫大夫,我的肚子好痛。” “叫大夫也没用了呢!因为我给你喝的,是掺着剧毒的参汤,哈哈哈哈……” 魏淑云大笑着,温鸿真以为自己对她很重要吗? 不过就是一个男人而已。 没了他,她也能很好地过日子。 再也不用委曲求全了,也不必卑躬屈膝地讨好谁。 温鸿实在疼得厉害,他怒骂道:“魏淑云,你这个毒妇,简直是好狠的心思!” 魏淑云蹲下来看着温鸿,“老爷,你有资格说我吗?我再狠毒,也没有把自己最爱的人,送到别人的床上。” 温鸿像是被说中了什么,陡然激动起来,吐出了一大口血。 “你这个贱人……住嘴!” 魏淑云:“你越是不想听,我就越是要说。” “你当初为了活命,把苏清禾送去给别人玷污,然后生下了温似锦这个孽种。你明明知道温似锦不是你的女儿,却还留着她的命,因为你害怕秘密被别人发现,你好面子,你清高……” “但是,你真以为这件事情没有人知道吗?” “温鸿,你就是个伪君子,更是个懦夫。说句实话吧,这么多年,我真的看不起你。” 魏淑云得意地笑着,宛若疯癫。 温鸿努力地想爬起来,“贱人,我杀了你!” 魏淑云:“那就看看是谁杀了谁吧。你中了剧毒,也就半刻钟时间了。等你死后,温府所有的一切都是我和小雪的,不过你可以放心,我已经让人给你准备好了棺材。” 这些话,已经憋在魏淑云心里很多年了,她终于可以全部说出来。 从前,旁人觉得是因为魏淑云的存在,温鸿才冷落了苏清禾。 实际上,是温鸿自己不敢面对苏清禾而已。 他一次次地对自己洗脑,他不爱苏清禾,他恨她。 这样一来,对于曾经做过的龌龊事情,他就能释怀。 多么可笑啊! 害人害己,就该不得好死。 …… 魏淑云在等着时间过去,她要亲眼看着温鸿,受尽痛楚而死。 可是已经过去一刻钟了,温鸿还活着。 魏淑云意识到不对劲了,“你怎么还没死?” “他当然不会死。” 只听见清冽的女子声音传来。 魏淑云骤然转过身去,看到温似锦从门外进入。 这一瞬间,魏淑云有些慌了,每次温似锦在,准没好事。 “温似锦,你来干什么?” 温似锦:“当然是来看戏。” 她瞥了眼趴在地上的温鸿,从前是觉得可恶,现在是觉得恶心。 一个男人,为了活命,竟然能把自己的妻子送给别人。 这样的人,温似锦看一眼都嫌脏。 不过现在,温鸿还不能死。 所以当温似锦发现魏淑云买毒药的时候,她让人将毒药掉包了。 温鸿没有中剧毒,只是会疼那么一会儿,不会有生命危险。 …… 温似锦说:“魏淑云,你的毒药已经被我掉包了,所以他不会死。” “你说什么?” 魏淑云整个人都傻掉了,今天温鸿不死,那死的人就会是她。 她慌慌张张地回头去看温鸿。 果然,温鸿已经能够站起来了。 “怎么会这样,你为什么还能活着?为什么!” 温似锦:“如果我今天不来,就不会知道这么多秘密了。温丞相,你说是不是呢?” 温鸿也差点以为自己死了,没想到竟然没有中剧毒。 他怔怔地看着温似锦,不可思议。 “是你救了我?” 温鸿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他此生最丢人的时候就是现在。 他不仅没有脸去见苏清禾,他也没有脸面对温似锦。 为什么是温似锦救了他? 他宁愿是这世上的任何一个人,也不愿意是温似锦。 这些年来,为了保守秘密,温鸿不得不强迫自己接受温似锦这个女儿。 他看着她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一天天长大。 每过一天,温鸿心里的恨意就多了一分,他痛恨自己。 温似锦的存在,就是时时刻刻在提醒温鸿,他就是个懦弱无能的人,还有那些耻辱的事情。 可是,他现在还欠了温似锦的人情。 温鸿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温似锦:“温丞相,你不要太过自以为是,我并不是为了救你,我只是想从你们口里,知道这些真相而已。” 如果不是温鸿快死了,魏淑云也不会全部都说出来,那些陈年的龌龊事。 她勾了勾唇角,“原来,我真的不是你的女儿。” …… 此时,魏淑云真的疯了,她拔出匕首冲着温鸿过去。 “我就算死,也要拉着你陪葬!” 温鸿这才发现自己一点都不了解魏淑云,她的心比谁都要狠。 “你……干什么!” 魏淑云:“我们一起下地狱吧!” 温鸿的腹部现在还阵阵作痛,他推不开魏淑云,只能抓着她的匕首。 他手上一直在流血。 魏淑云是抱着同归于尽的心思,所以拼尽了全力。 “一起死吧!” …… 温似锦就看着他们狗咬狗。 这两个人都是罪人,都是杀死苏清禾的凶手。 她没上前参与,坐在一旁。 魏淑云估计是提前支开了那些下人,即便出了这么大动静,也没有人来。 但千算万算,就是算漏了一个人,就是温如雪。 温如雪走过来,看到眼前一幕,不由震惊,“你们在干什么?” 因为温如雪的一句话,魏淑云有些分神。 温鸿就趁机夺下了魏淑云的匕首,反手刺进了她胸口。 “你去死吧。” 魏淑云瞪大着眼睛,踉跄着倒在地上,手脚还抖了一下。 温如雪匆匆跑过去,她抱起魏淑云,“娘……” 第157章 去边关 虽然温如雪知道,她不是魏淑云的女儿。 可这段时间,魏淑云的确给了她一种母亲的感觉。 是她从未体验过的母爱。 温如雪捂着魏淑云的伤口,尽量避免让血液流失过多,“娘,你坚持一会,我去找大夫来救你,你不会死的。” 魏淑云摇摇头,她知道自己活不了的。 “小雪啊,你要记得,娘是这世上唯一爱你的人……” 说完这句话,魏淑云就闭上眼睛了,她的手无力垂下。 魏淑云死了。 温如雪都没注意到,她的眼角有什么冰凉的液体滑落。 她抬起头,目光呆滞地看着温鸿,还有温似锦。 这一瞬间,她的心被人狠狠扎了一刀。 疼痛迟钝发散,久久不消。 温如雪说:“我娘死了。” 温鸿手上满是血,有魏淑云的,也有他自己的。 今天,不是魏淑云死,就是他死。 温鸿:“你娘她已经疯了,死不足惜。” 温如雪的眼神冷冽,她没有看温鸿了,而是走到温似锦面前。 “姐姐,你很喜欢看到这样的画面吗?我们所有人对你而言,只是你眼中的一出戏,是吗?” 温似锦的目光平静,没有丝毫波澜。 虽然温如雪的话说得刻薄,但却也没说错。 温似锦就是一个这样的人,天性凉薄,没有同理心。 她不会对这些伤害过自己的人,心慈手软。 “你说的不错,我就是在看戏,对了,这出戏还算精彩。” 温如雪冷笑:“你果然一点都没变,我还以为你王妃的皮披久了,就忘了自己是人是鬼。” 温似锦:“小雪,你还是仔细给你娘收尸吧,安安分分地当你的温家千金,不然碰到鬼了,鬼可不会对你手下留情。” 她的戏已经看完了,没必要留在温府。 剩下的烂摊子,交给温鸿自己去处理。 今天之后,她温似锦与温府半点关系也没有了。 …… 从温府出来后,温似锦总觉得有点不太对劲。 她时不时回头去看,并没发现什么端倪。 兰心问温似锦:“小姐,你怎么了?” 温似锦:“你有没有觉得,有人在跟着我们?” 兰心推开车窗,往外头一看。 她们是坐在马车上的,速度比行人要快,应该不可能被跟踪的。 “小姐,没有啊,你是不是最近精神状态不好,所以觉得有人跟踪。” 其实到了今天,兰心才知道,温似锦不是温鸿的女儿,而且背后还有这么大的秘密。 连兰心都这么震惊,更别说她家小姐了。 她现在担心温似锦受不了这个打击。 “小姐,要不你先靠一会,等到了我再叫你。” 温似锦摇头,“我睡不着。” 她知道绝对不是自己胡思乱想,而是真的有人在跟踪自己。 可她却查不出是谁。 这只能说明,那人的功夫高深莫测,远远超出她所知道的范围。 会是谁呢? 温似锦猜不出来。 此时,一个白衣男子站在巷子口,看着那辆马车离去。 他的唇角渐渐弯起,牵扯出浅淡的笑意。 而他的眼神如鹰隼,锐利无比。 “温似锦,我回来了。” …… 温似锦已经回到府上了,她的心口莫名地刺痛了一下。 她小声嘟囔了一句,“奇怪,有谁背后说我坏话吗?” 楚予宁先温似锦一步回来,他发现自己的王妃每天好像都很忙,常常不在家。 “你最近都在干什么?” 温似锦:“我刚刚去了温府一趟,不过你放心,我以后不会再去了。” 楚予宁并不了解温府,但他知道温鸿就是个伪君子,平日装得十分清高,最爱面子,背后还不是那样。 不过再怎么说,温鸿也是温似锦她爹,他们闹成这样,她心情肯定不好。 “明天我要出一趟远门,你和我一起去。” 楚予宁的想法是,带她出去散散心也好。 温似锦:“出远门?你要去干什么?” 楚予宁:“处理一些不算太棘手的事情。” “不算太棘手……何至于让你亲自去呢?”温似锦往前一探,“我看啊,肯定不简单。” 楚予宁看了她一眼,说:“皇帝怀疑驻守边关的贺远朝有谋逆之心,他让我暗中去查。” 温似锦:“你就这么告诉我了,不怕我说出去吗?” 楚予宁:“不怕,因为我要把你时刻带在身边,让你无法逃脱我的视线。” 温似锦讪讪一笑,“行……行吧。” 反正这些日子,温似锦也有些心神不定,不如就跟着他去一趟边关。 …… 因为是暗访,所以不能以誉王的名义去。 楚予宁和温似锦只穿着便服,轻车简行。 他们牵着马,慢悠悠地走在街上。 温似锦问道:“王爷,你有没有想过,皇帝为什么让你去查这件事?” 楚予宁:“想过。” 温似锦:“那你觉得原因是什么?” 楚予宁的声音沉了几分,道:“他想一网打尽。” 如果贺远朝有反叛之心,那么皇帝就借楚予宁的手,除去贺远朝,然后再找机会让他回不来。 如果贺远朝没有反叛之心,皇帝也会想方设法让楚予宁回不来。 温似锦:“既然你都知道,皇帝不怀好意,你为什么还要答应他呢?” 楚予宁对她笑了笑,“你不觉得这样很好玩吗?我很想看看,谁能杀了我。” 温似锦暗暗骂了句,真是个疯子。 一路上,温似锦时不时地回头看。 她还是觉得有什么东西跟着自己,可仔细去找,又找不到。 可身旁的楚予宁,却没有这个感觉。 难道真是她疑心重吗? “王爷,我走累了,要不要先休息一下?我看前面有个面摊,去坐一会吧。” 温似锦拉着楚予宁往那面摊走去。 “老板,要两碗面!” 卖面的老婆婆,还是头一回看到这么标致的年轻人,便多看了楚予宁几眼。 她对温似锦说:“小姑娘,你真是好福气啊,有这么帅的夫君。” 温似锦礼貌赔笑。 很快,老婆婆就端着面来了,“来,给你们免费多加了一个蛋。” 温似锦心想,果然人长得好看,在哪都混得好。 尽管楚予宁冷着脸一言未发。 温似锦对楚予宁小声说,“王爷,你注意下身后,看有没有跟踪的人。” 结果,楚予宁毫不在乎。 “有人跟,就让他们跟着吧,反正都是来送死的。” 温似锦:“……” 算了,她还是吃面吧。 …… 吃完面后,天差不多就要黑了。 如果继续赶路,前面就是荒郊野岭,没有住宿的地方,只能先在此处找个客栈住一晚。 然而这城关的小镇,没几家客栈,温似锦找了许久,才找到一家。 店小二看到有客人来了,十分热情地前去迎接。 “二位贵客,是要住店吗?” 温似锦:“嗯,要两间上房。” 店小二目露难色,他瞧着这两位就像是夫妻。 “真不好意思,今天来的客人多,只剩最后一间了,您二位要不要挤挤?” 温似锦看了看楚予宁,说实话,她还没做好和他睡一间房的准备。 万一他半夜又要做什么…… 温似锦脑子里胡思乱想的时候,楚予宁已经付钱了。 他说:“那就一间。” 店小二:“好嘞,我带二位上去!” 房间在楼上最里面的一间,来往过客比较少,很是清静。 温似锦:“小二,你不是说最近来了很多客人吗?怎么我看着很安静,不像有很多人啊。” 店小二:“客官有所不知,那些人都是白天出去晚上回来的,你现在看着没人,等晚上就都住满了。” 温似锦没有多问,“原来这样啊。” 店小二推开门,“就是这儿了,二位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我。” …… 温似锦走进去看了看房间,还算干净,只不过只有一张床。 那今天晚上,该怎么睡呢? “咳咳……”温似锦清了清嗓子,“王爷,这个床有点小,要不你睡地板吧。” 楚予宁:“我瞧着还能挤一挤。你在担心什么?” 温似锦:“我是担心……我睡觉磨牙打呼噜,还喜欢踢人,对你不太好。” 楚予宁勾了勾唇,“我不在乎,反正又不是没体验过。” 温似锦还能说什么? …… 他们两和衣躺在床上。 温似锦根本就睡不着,反观楚予宁倒是在闭目养神,她侧了个身看着他。 这个男人真是该死得好看,最主要是完完全全长在了她的审美点上。 怪不得穿越过来的第一天,明知道他那么可恶,她还是对他产生了不该有的欲望。 “王爷,你睡着了吗?” 楚予宁:“没有。” 温似锦:“那……我们来聊会天吧。” “嗯。” “你喜欢吃番茄吗?” “不喜欢。” “胡萝卜呢?” “不喜欢。” “那你喜欢什么?” 楚予宁睁开眼睛,瞥了眼温似锦,“你废话真多。” 温似锦:“聊天不就是这样的吗?你还没告诉我,你喜欢吃什么呢?” 楚予宁继续闭上眼睛,“没有特别喜欢的。” 温似锦:“那你的生活该多无趣啊!人生在世,最重要的就是美食,你连口腹之欲都没有,唉。” 她难得见他这么正经的样子,便试探着去挠痒痒。 楚予宁沉闷一声:“不要乱动。” 温似锦的手就这么被他给抓住了。 她才碰了他一下,他就敏感成这样。 温似锦一笑,“王爷,你是不是怕痒?” 楚予宁突然起身,按住她的两只手:“温似锦,你是不是欠收拾?” 这大晚上的,他一直在脑子里念清心咒,才勉强克制住自己。 可她倒好,一直在煽风点火,还一脸毫无所知的样子。 温似锦小心翼翼地缩着脖子,“我不是。” 她就是睡不着,想找点事干而已。 ……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一大群人的脚步声。 楚予宁把手指比在温似锦嘴上,“嘘!” 温似锦点了点头。 他们都在认真地听声音。 那脚步声在门外来来回回,然后停留在他们门口。 温似锦和楚予宁四眼相对,怕是都想到了什么。 他们该不会是进了什么黑店吧! 大晚上的,来杀人抢财吗? 过了一会儿,那脚步声又渐渐远去了。 楚予宁松开了手。 此时,他们的睡意全无。 温似锦说:“这家店有古怪。” 楚予宁:“那个店小二说,店里最近来了一大批人,白天出去,晚上回来。刚才的脚步声会不会就是那批人?” “这么一大群人,肯定不寻常。。” 温似锦这样说着,她把楚予宁给推下去了。 “我们今晚还是别睡了,要提高警惕,你武功高,就站岗吧。” 楚予宁:“???” 他就这么被赶下床了? …… 结果没过多久,又有脚步声传来了。 温似锦好不容易有点睡意,她只能起身。 她比了个手势,示意楚予宁和她一起过去看看。 他们走到了门边,透过门缝往外面看。 什么都没有啊,脚步声是怎么传来的呢? 别说人了,连个鬼影都没有。 等等,鬼影? 温似锦:“王爷,我们是不是撞鬼了啊?” 楚予宁也在往门外看,走廊上空无一人,那么刚才的脚步声是怎么来的? 他也很迷惑。 “这家店说不定真有古怪。” 温似锦:“反正就住一天,明天一大早就离开吧。” 被这件事一闹,现在谁也睡不着了。 只好坐在桌子前面,大眼瞪小眼。 温似锦问:“王爷,我们要走多久,才能到边关啊?” 楚予宁计划好了行程,“半个月。” 等到边关的时候,恰好遇上那儿的初雪,放眼望去,雪山连绵。 温似锦托着腮,“那你和我说说,贺远朝是个什么样的人吧。” 楚予宁说:“贺家历经两朝,世代都是武将,为国戍守边缘地区。贺远朝的父亲和兄长,都是死于敌寇之手,他们贺家,就剩他一人了。” 温似锦:“这么说来,贺远朝应该不会有谋逆之心吧,毕竟贺家满门忠烈。” 楚予宁:“不一定,万事没有可能。” 说话的间隙,一枚飞镖从窗户外面而来,直冲着他们。 楚予宁偏头,用手夹住了这枚飞镖。 他的目光锋利如刀,朝着窗外看去。 “还真的有追杀我们的人。” 第158章 涌泉村的鬼新娘 楚予宁把飞镖放在桌子上,问温似锦。 “你猜,这些人是来追杀你的,还是来追杀我的呢?” 温似锦:“那应该还是你吧,我可没这么大牌面。” 她扪心自问,自己并没有得罪多少人。 楚予宁的目光落在飞镖上,“看形制,不是楚国常见的。” 温似锦:“照你这么说,刺客不是楚国人?” 楚予宁:“那也未必。” 温似锦:“我之前就说了有人跟着我们,你没有当回事,现在他们在暗,我们在明,连安稳觉都睡不了了。” 楚予宁这次的行程本来是保密的,除了温似锦,他没有告诉过任何人。 泄露的源头,怕是来自于皇帝本人。 他眼底含笑,“就这么想让我回不去吗?” 温似锦:“谁?” 楚予宁:“如果是冲着我来的,就是皇宫里那位。如果是冲着你来的,你心里应该有数。” 一路上多了这些魑魅魍魉,看来有意思多了。 温似锦认真地想了想,她的那些仇家,不都是已经死了吗? 难不成还能死而复生吗? 她捡起飞镖一看,“这一下,估计只是为了来恐吓我们。不管怎么说,这家客栈肯定有古怪,我们要尽快离开。” …… 天一亮,楚予宁和温似锦二人就打算离开。 他们离开的时候,客栈的客人全部都消失了。 难道走得比他们还早吗? 白天不在,晚上回来…… 还真是和鬼一样的作息。 楚予宁:“出了城后,我们走的路线会途经一些偏远小镇,为了不引人注意,把这个戴上。” 他朝温似锦递出了一个黑色斗篷。 温似锦:“王爷,你不觉得戴上这个更容易引人注意吗?” 楚予宁:“……所以你有何高见?” 温似锦露出了笑容,“我可是像桃夭学会点易容术的。” …… 不一会儿,他们两站在河边,看着易容之后的自己。 两个人都是满脸麻子加络腮胡,真实容貌已经完全被隐藏。 楚予宁问:“这就是你学的易容术?” 温似锦尴尬一笑,“毕竟学这门手艺还是要天赋的。” 楚予宁没有再说什么:“行了,出发吧。” …… 他们花了两三个时辰,穿过了一片荒林,总算是走出去了。 温似锦翻身下马,低头看着路边的石碑。 上面写着“涌泉村”三个字。 “听这个名字,村里应该是个青山绿水、人杰地灵的好地方。” 她对楚予宁说:“王爷,我们到涌泉村了!” 楚予宁:“进去看看。” 结果等他们进了村子里,才发现和自己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 扑面而来的就是狂风,夹带着许多纸钱,直接朝人身上贴,密密麻麻的纸钱。 温似锦把头上的几张纸钱取下来。 这一进村,就遇到这样的事,还真是晦气。 “村上该不会是在办丧事吧。” 楚予宁拉着温似锦的手,往旁边一避。 一行抬着花轿的人,从大路上走开。 领头的人提着篮子,在往天上撒纸钱。 红色的花轿,白色的纸钱。 还有那诡异的锣鼓唢呐声混在一起,怪让人瘆得慌。 温似锦有点好奇:“看样子是在办喜事,为什么弄得这么吓人呢?” 楚予宁的目光落在那顶花轿上,“你看那轿子。” “轿子怎么了?” “轿子底下。” 温似锦这才注意到,花轿地上在滴血。 一滴、两滴…… 是新鲜的血液。 她说:“不好,新娘出事了。” 该不会是有什么村霸强迫新娘嫁给他,新娘抵死不从,在花轿上自杀了吧…… 楚予宁捡了颗石头,打在抬轿子人的腿上。 那人往前一摔,连带着轿子也侧翻了。 新娘从轿子里摔出来,浑身是血地躺在了路上。 一把剪刀扎在了她心口,而她的手还死死握着。 这一刻,他们才知道新娘已经死了。 温似锦看着这些人,她发现,他们第一时间的表情不是悲痛,而是愤怒,随即变成了恐惧。 领头的那个人慌道:“死了?这可怎么办?” “完了完了,我们都活不了了。” “都怪这个女人,早死晚死不好,偏偏这个时候死!” “……” 温似锦看不下去了,她问:“这姑娘都自尽了,你们为什么还在骂她?” 这群人打量了眼温似锦,“你是哪里冒出来的毛头小子?” 因为温似锦穿着男装,且在自己脸上贴了胡子和小麻子,他们认不出她是个女的了。 温似锦:“外地人,路过。” “外地人不赶紧走,还来管我们闲事,是不想活了吗?” “赶紧滚!” “滚滚滚!” 温似锦观察到,他们脸上都有不同程度的恐慌。 不过这儿的人,对外地人都这么不友好吗? 温似锦最后看了眼那个倒地的新娘,已经没有呼吸了。 她就转身离开。 “王爷,我很好奇,这个涌泉村里发生了何事?” 楚予宁也在观察周围的环境。 不管大道还是小道,家家户户都紧闭门窗,看起来如同一个死村。 越朝着里面走,死气沉沉的气氛就更浓厚。 温似锦抬头看了看天色,已经是乌云密布了,再过不久,怕是要下大雨。 “我们还是先找个落脚的地方吧。” 楚予宁指了个方向:“这村子人人紧闭门窗,估计不会让人留宿,找了这么久也没有客栈,只有那一个破庙了。” 温似锦:“只能先去破庙里避避雨了。” 他们加快了速度,小跑到了破庙里。 外头已经下起了暴雨。 温似锦:“这雨来得突然,也不知什么时候停,我们还不会要露宿在荒郊野外吧。” 原本他们只是路过涌泉村这个小地方,这下好了,被迫耽搁在此处。 楚予宁:“等等,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声音……” 温似锦仔细一听,还真的听到了人的呼吸声。 她顺着声音回过去一看。 在角落的稻草堆里,躺着一个老婆婆。 大概因为他们的动静,老婆婆醒过来了。 温似锦看了下,这老婆婆浑身破烂,只盖着一张单薄的被子。 “老婆婆,你怎么睡在这里?” 老婆婆慢慢坐起来,“你们是什么人?” 温似锦:“我们是外地人,路过涌泉村的,你们这到底发生了什么啊?” 老婆婆的眼眶立马红起来了,她有些手足无措,“快走,快走啊!” 温似锦和楚予宁对视了一眼。 他们发现这个老婆婆脸上也十分恐惧。 温似锦:“你不要怕,有什么我能帮忙的,说不定能帮一下你。” 老婆婆摇摇头,“你们快走吧,这儿真的不能待下去,我的孙女已经被活活害死了。” 温似锦回想起刚刚看到的那个新娘,“老婆婆,你孙女是出嫁的新娘子吗?” 听到“新娘子”几个字,老婆婆变得激动起来。 “他们这群天杀的魔鬼!” 她语气里都是恨意,还有恐惧。 温似锦找出一个馒头,递给老婆婆,“我看你许久没吃东西了,先吃一点吧。” 老婆婆拿着馒头,却舍不得吃,“谢谢……谢谢你们。” 她已经很久没有得到食物了,每天就吃点杂草野菜过日子。 “你们都是好心人,我劝你们,等雨停了,就赶紧离开吧,这村子里有个魔王,不是好惹的。” 温似锦还挺好奇,这村子里的魔王有多恐怖,可以把他们都吓成这个样子。 老婆婆叹了一声,说:“涌泉村是坐落在山脚下,一年前,山头来了个大魔王,已经把整个村子弄得乌烟瘴气了。” 温似锦:“那他做了什么?” 老婆婆:“自他来了,便要求村子里每月十五,给山上献上一个新嫁娘,如果不按时送的话,他就会来屠村。” 她擦了擦眼泪,“我的孙女就是上个月被送上山的,估计已经尸骨无存了。” “我就这么一个宝贝孙女,他们硬生生把我孙女抢走,把她送到魔鬼的口中,我这个老太婆真是活不下去了。” 温似锦听着听着,也为老婆婆感到愤怒。 “今天也是十五,难怪我遇见了那路送亲的人,不过新娘已经自杀了。” “你说今天的新娘死了?”老婆婆的手一抖,“不好,魔王晚上怕是要进村子来了。” 温似锦:“老婆婆,你先别害怕,你可以和我们说说,那个魔王长什么样子吗?” 老婆婆:“他每次都会戴着一个面具,青面獠牙的面具,可吓人了,身后跟着他的一众小鬼,来村子里不是杀人就是放火,也不知今天晚上要干什么,估计又要死人了。” 温似锦猜测,估计就是一群占山为王的土匪,戴上面具,装腔作势,把自己塑造成魔王,也就只敢欺负这些普通的村民了。 …… 这时候,雨已经停了。 温似锦站在破庙门口,看到几个人,在强行拖着一个年轻女子出来。 一个年龄稍大的妇人,在后面追。 “你们放了我的女儿,她才十四岁啊,你们快放了她……” 小姑娘哭得满脸是泪。 “娘,救救我,救救我,我不想嫁给魔王!” 小玉娘追着哭喊:“小玉,你们放了小玉,我的女儿啊……” “……” 然而这几个人还是硬生生地拖着小玉离开。 温似锦注意到,他们就是刚才送亲的那一行人。 领头的是个刀疤脸。 “哭什么哭?今天如果不能按时把新娘送上山,我们所有人都得死!” “都得死知道吗!” 小玉娘追了过来,她跪在地上哀求。 “可我的小玉才十四岁,你们怎么忍心将她送入魔王那里呢?” 刀疤脸骂道:“谁让你家小玉倒霉,被抽签抽中了呢?” 按照规矩,村长会把所有未婚女子的名字写在纸条上,然后去抽。 抽中谁了,就把谁送去魔王那里。 因此很多家里有未婚女儿的,都急着给她寻一个丈夫。 小玉娘万万没想到,她的小玉刚满十四岁,就进了待抽选名单。 “你们不能这样!放开我的小玉……” 她疯了一般去推开刀疤脸等人。 但一个妇人,如何是这么多成年男人的对手? 刀疤脸:“我劝你识相点,不然第一个死的就是你!” “小玉娘,别怪我们心狠,我们也只是想活命而已!” “你是知道的,那个魔王杀人不眨眼,如果不把新娘子送上去,他今天晚上是会来屠村的!” 小玉娘被推倒在地,手肘都擦破了血。 “可我的小玉也是一条性命,凭什么要让她去送死?” 刀疤脸:“不是说了吗?怪就怪小玉运气不好!” 他已经扛着小玉,大步离开了。 小玉娘见自己救不了女儿,打算和女儿一起去死。 她爬起来,对准旁边的砖墙就撞过去。 好在温似锦眼疾手快,抓住了小玉娘。 “别这么冲动。” 小玉娘:“你是谁?” 温似锦刚才目睹了小玉被抢走的全过程。 这村子里的女性真可怜,还没成年就要被选中赴死。 “你死了,就真的没人救你女儿了。” 小玉娘满脸绝望:“可我就是活着,也救不了小玉了,还不如和她一起死。” 温似锦松开手,“既然你这样想,那你就撞吧。等你死了,估计给小玉收尸的人都没有了。” “你……”小玉娘没有撞墙了,她蹲下来嚎啕大哭。 “小玉,对不起,是娘没用,娘救不了你。” …… 温似锦心想,这大魔王来了一年,每个月要求上供一个新娘,估计已经有十二个女孩被害了。 大魔王不除,小玉不会是最后一个被害的。 “小玉娘,你先起来,天都黑了,趁着小玉还没有被送走,你还有机会把她救出来。” 小玉娘:“我真的能把小玉救出来吗?” 温似锦点点头,“听我的,有办法。” 或许是她对这些年轻女孩有了些怜悯之情吧,不愿意看见她们在花样年华被迫害。 温似锦:“我猜测,他们这会儿已经带着小玉去装扮了,你给我们带路。” 小玉娘:“我知道,都是在村长家装扮,我带你去。” …… 等他们到了村长家,正好看见小玉换上新娘服,被强迫押上了花轿。 “小玉……” 小玉娘正想呼声,被温似锦捂住了嘴巴。 此时,从另一边,开始冒出许多个火点。 火点移动的速度很快,朝着村子逼近。 有人呼喊了一句:“不好了,大魔王下村子里来了!” 第159章 一月一新娘,月月当新郎 “不好了,不好了,魔王进村了!” “大家快跑啊!” “……” 一瞬间,场面十分混乱。 村子里的人都在收拾东西跑。 从这些人的恐慌程度,可以看出来大魔王有多么凶残。 小玉娘的手都在哆嗦,“怎么办?我的小玉该怎么办?” 温似锦安抚小玉娘:“你先别急,看看情况。” 她拉着小玉娘,往树后面躲着。 …… 只见一群骑着快马的人,直冲而来。 他们脸上带着丑陋的面具,手里举着火把。 为首的人应该就是大魔王了。 漆黑的夜色中,温似锦看得不太清楚,只看见他脸上的面具是青色的,有两颗长而尖锐的牙齿。 看起来还真像个魔鬼。 大魔王从马上下来,他手里举着砍刀,朝着村长家过去。 “说好的新嫁娘呢?” 村长已经害怕得快尿裤子了,人一直在抖,他将小玉推出来。 “在……在这。” 大魔王弯腰看着小玉,“人是不错,可惜送得太晚了,我没有耐心了。” 他手中的砍刀一挥。 小玉娘以为大魔王要砍小玉,她不顾温似锦的阻拦,立马就跑出去了。 “不要伤害我的女儿!” 大魔王听到声音,立即往小玉娘这边看来。 他的刀朝着她飞过来,直接刺穿了。 小玉娘仰面躺在温似锦身边,她的心口插着一把弯刀。 温似锦身上都被溅了血。 小玉娘紧紧攥着温似锦的衣摆,她的最后一句话是:“救救我的女儿……” 因为这一闹,温似锦现在的位置已经暴露了。 她看着大魔王朝着自己走来。 一步、两步…… 温似锦一溜烟地躲在了楚予宁身后,她说:“王爷,我害怕。” 楚予宁眼底有微不可查的笑意,“你也知道害怕吗?” 温似锦认真回答:“主要是他长得太丑了,有点吓人。” 楚予宁:“那怎么办?我们已经被发现了。只能束手就擒了。” 他有些好奇,这群魔王到底是什么人? …… 很快,大魔王已经站在了他们两个面前。 他先是看了眼这两人的外表,见是灰头土脸的汉子。 “你们不是村子里的人。” 楚予宁:“外地的,路过此处。” 结果他的话音刚落,大魔王呼哧一声,“统统带走!” 温似锦扯了扯楚予宁的衣袖,小声说:“你该不会是真要上山吧?” 楚予宁:“走吧,你不觉得这群人很有意思吗?” 温似锦看见小玉被强行带走了,想到她娘临死前的眼神,心里有点不太舒服。 “既然你想去看看,那就去吧。” 他们任由那群人将自己绑起来,然后推着往山上走。 …… 山上的气温比山脚低很多,这群人便升起了一堆堆篝火。 楚予宁和温似锦两人,被随意放在山洞外面。 因为今天是魔王的大喜日子,小喽啰们都围绕在魔王身边。 也没很多人时刻盯着他们,只剩两个底层打杂的。 “今天这个新嫁娘比往次的都要漂亮许多,大王真是有福气啊!” “我们要是也能有这么漂亮的新娘,就好了!” “做梦去吧你,你又不是大王!” “呸,我还不能想想了?” “……” 温似锦听着这两个小喽啰的话,她问:“你们大王,不是已经娶了十几个新娘了吗?怎么都没看见啊!” 其中一个瘦高个回过头,“当然是全部死了。” 温似锦:“原来你们大王喜新厌旧啊,一个月换一个新娘,月月当新郎。” “你懂什么?是那些女的没福气,自己要下山,然后死在了山里。” 瘦高个意识到自己说多了,便捂住自己的嘴巴,不说话了。 趁着他们背过去喝酒的时候,温似锦轻而易举地解开了绳子。 她看了楚予宁一眼,发现他也早就解开了。 然后他们两悄悄靠近那两个小喽啰,一掌给拍晕了。 “王爷,快把他们衣服扒下来。” 楚予宁:“?” 温似锦:“你难道不想看看,山洞里面的大喜之夜吗?快扒衣服吧。” 楚予宁脸色有点嫌弃,但还是扒掉了这小喽啰的衣服,给换上。 顺便拿走了他们的面具。 面具被拿走了,露出真实面目, 这些鬼都是些普通人。 温似锦戴上他们的面具:“好了,我们进去看看吧。” “嗯。” …… 山洞里面,众人正在载歌载舞。 大家都在大碗喝酒大块吃肉。 而大魔王站在最高处,最为显眼。 所有人都在高兴,只有小玉在哭。 大魔王一巴掌扇在小玉的脸上,“大喜日子,你哭什么?是不想活了吗?” 小玉跪在地上求饶,“求求你放了我吧,我求你了。” “放了你?”大魔王仰天笑了几声,“你是他们送上来的,并不是我抓的。就算你要走,可以走啊,我也没有拦着你。” 小玉:“你真的愿意放我走?” 大魔王做出一个手势,“走啊。” 小玉忙爬起来,往山洞外面跑。 背后传来讥笑声。 “又是一个想送死的,也不看看前面那些人,有几个可以活着下山?” “是啊,估计连尸骨都腐烂了。” “这座山,只有我们大王知道下去,别的人去就是送死。” “……” 小玉听到了这些话,但还是不信,她急急忙忙地冲出去。 走了一大圈,发现又来到了原地。 又是这个山洞。 大魔王:“我的新娘,我可是给过你机会,是你自己不走的。” 小玉浑身都在颤抖,“你不要过来,我求你不要过来……” 可这回,大魔王已经不会让小玉走了。 他抓着她的手,强行将她拖到了山洞里面。 “老子现在要去洞房了!” 身边的小喽啰们都在欢呼。 …… 温似锦对楚予宁说:“看来这座山真的有古怪,上得来下不去。” 楚予宁上山的时候,全程都是睁着眼睛的,并没有感觉这座山与别的山不同。 可听这些人一说,山说不定还真有点灵异。 “现在是夜里,明天再看看吧。” 说话的这会,楚予宁的肩膀被人拍了下。 他下意识皱眉,眼睛里溢出杀气。 身后的小喽啰说:“你们俩在这叽叽咕咕干啥呢?还不去给我们搬酒?” 楚予宁盯着这个人的面具,在给他选择一种死法。 温似锦赶紧走过来,阻隔开这两个人,“我们这就去搬酒,马上!” 她拉着楚予宁的手往后走,“搬酒去了!” 楚予宁:“本王又不是来当苦力的。” 温似锦:“你现在知道苦了,当初你不是想上山吗?” 好在酒窖的位置不难找,一下子就到了。 温似锦掏出随身携带的迷药,洒在这些酒水里。 她微微笑着,“就看看这些鬼能撑多久。” …… 他们很快把酒坛子搬过去了。 小喽啰们完全没意识到这酒里被下了迷药,一个劲地猛喝。 不一会儿,这群人全部晕倒在地。 温似锦拍拍手,往山洞里面走去。 现在只剩大魔王最后一个人了。 里头的大魔王刚脱掉自己的外衣,脖子上就架了一把刀。 他的眼神陡然凝聚起来。 “你们到底是谁?” 温似锦没有说话,直接把大魔王敲晕了。 她对楚予宁说:“辛苦你了,把他绑起来吧。” 然后温似锦走过去,把小玉给扶起来,“别哭了,我带你下山。” 小玉还是一脸惊慌:“你们……是什么人?” 温似锦:“是你娘让我过来救你的。” “我娘她还好吗?” 小玉没有看见她娘死的那一幕,就以为还活着。 温似锦正在考虑要不要告诉她。 楚予宁直接说了句:“你娘已经死了。” “我娘……死了?” 小玉还没有反应过来,等她反应过来,已经是哭得泪流满面了。 温似锦埋怨地看了楚予宁一眼,“你这么直接干什么?” 然而,楚予宁还有更直接的,他对小玉说:“想活命就快点走,别在这拖延。” 原本他就是看出了温似锦想救这丫头,所以将计就计上了山。 趁着这些人全部昏迷,是逃跑的最佳时机。 小玉哭哭啼啼地跟着他们走出去。 “那……那这些人该怎么办?” 楚予宁:“烧了。” 等会放把火,将他们全部烧了。 从此以后,涌泉村就不用月月上供新嫁娘了。 他掏出火折子,但是怎么吹也吹不燃。 “奇怪,这地方还真有点邪门。” 温似锦也发现了,“是不是点不着火?” 她下的迷药,足够那群人昏迷三天了。 楚予宁把火折子收起来,他已经放弃烧毁这些人了。 “说不定山里头真有鬼。” 耽搁了这一会,天色渐渐亮了。 温似锦:“如果不把这些人除掉,涌泉村没得太平。” 她操起地上的一把弯刀,朝着大魔王走去,心里想着直接把他砍了。 但温似锦刚想动手,大魔王就睁开了眼睛。 他发现自己双手双脚都被绑起来了,怒道:“你要干什么?” 温似锦冷冷一笑,“干什么?当然是杀了你啊,为民除害。” 眼看着她的刀要落下来了,大魔王急道:“你要是杀了我,你这一辈子都出不了山!” 温似锦皱了皱眉头,手里的刀不自觉地停顿了,她往回看楚予宁。 “这……要怎么办?” 楚予宁觉得这山有太多蹊跷之处了。 大魔王一脸有恃无恐:“既然你们不信,有本事自己下山试试看啊!” 温似锦拎着大魔王的衣领,往外面走。 “山里有古怪是吗?那你现在给我们带路,不然我就剁了你。” 大魔王此时此刻被绑得死死的,根本不是温似锦的对手,只能被她当狗一样遛。 小玉一看到此人,就害怕得往后面躲去,尽管他是被绑着的。 温似锦见大魔王不动,踢了一脚,“我让你走没听见吗?” 大魔王:“哼,我是不会走的,你们杀了我,我也不会走。” 温似锦真想一刀砍了此人,但又担心真的走不出山。 可拖着这么大块头的人,也挺辛苦的。 楚予宁:“先把他吊起来,如果我们走出山了,过不了几天,他就会活活饿死。” 如果没走出去,再回来就是了。 “行!” 温似锦扯了把杂草堵在大魔王嘴里,无视他愤怒的眼神。 她看着楚予宁:“等等,为什么都是我在干苦力活啊?” 楚予宁:“因为我金贵。” 温似锦想骂人,真的。 她费了好大的劲,才把大魔王给吊起来,累出了一身的汗。 “现在可以下山了。” …… 此时天蒙蒙亮,还冒着雾气。 楚予宁沿途做了记号,但和小玉一样,走了一圈又回到了远点。 他盯着树枝上挂着的红布,“这回,我们还真迷路了。” 温似锦已经走不动了,她随意坐在草堆上,突然碰到了什么坚硬的东西。 低头一看,发现是一个骷髅头。 “这有一具尸骨……” 小玉立即吓得大叫,她没见过什么死人,差点被吓晕过去。 温似锦却饶有兴致地在观察,“看表面,应该死了有大半年,而且是一具女尸。” 楚予宁:“想不到你对这些东西也有研究。” 这一路来,他还真是发现温似锦不同寻常。 温似锦曾经干杀手的,知道怎么伪造死者的死因,可以骗过外人。 她对这些尸骨再清楚不过了,如果转行的话,甚至可以去当法医。 “估计是之前的新嫁娘。” 说到这里,小玉浑身一抖,如果没有被他们所救,她也会成为这荒郊野外的一具尸骨。 “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温似锦抬头往山下一望,一片云海朦胧。 仔细看,甚至还能看见山脚下的房子,那块就是涌泉村了。 她纳闷道:“看起来也就是普通的山,为什么找不到下山的路呢?” 小玉:“我从小就听老人说,这座山是有山灵的,不能轻易冒犯,否则会永远迷失在山中。” 虽然温似锦是现代社会穿越过来的人,要相信科学,但世界上确实有很多无法用科学解释的事,比如现在。 “那你们家的老人还说过什么吗?比如下山的方式?” 小玉摇摇头,“他们没说。” 温似锦:“唉,难不成真要回去找那个大魔王吗?” 第160章 你逃不掉的 半个时辰后,温似锦等人回到了山洞。 她把大魔王给放下来,“说,到底该怎么下山?” 大魔王已经猜到了他们会回来,“想知道?我偏不告诉你们。” 温似锦:“你不怕我杀了你吗?” “不怕,因为你们不敢杀我。” 大魔王笑了几声。 “只有我知道如何下山,我要是死了,我们大家都困死在这座山里吧。” 温似锦瞧着他脸上的面具碍眼,便打算揭开。 “让我看看你,到底是人是鬼。” 大魔王很抗拒,显然害怕面具掉落。 “你干什么?你别碰我!滚开!” “哐当”一声,青面獠牙的面具掉落在地。 …… 温似锦还以为这人长得多么凶煞呢,原来是个干干净净的小白脸啊,看起来弱不禁风的样。 她嗤笑一声,“就你这样,还大魔王呢?怪不得要戴个面具。” 大魔王恼羞成怒,“你千万别落在我手里,不然我就将你大卸八块去喂狗!” 温似锦用刀子拍了拍这人的脸,“小白脸,现在你在我手里,你还是老实交代,该怎么下山?不然我就一刀一刀,先把你给切碎了。” 大魔王:“呸!老子我死也不说!” 温似锦:“有骨气……” 她从兜里掏出来一包药粉,洒在大魔王身上。 大魔王一直在扭动身体,一会笑一会哭。 “咳咳咳……你给我洒了什么?哈哈哈……” 温似锦:“痒痒粉。” 既然他不肯说,那就让他先尝试浑身瘙痒、且不能挠的滋味吧。 这下子,大魔王痒得在地上打滚,活脱脱像一条大虫子。 “好痒……哈哈哈……” “哈哈……” 小玉看到这样的大魔王,心里的畏惧少了几分。 “你这个坏人,杀了我娘,杀了村子里那么多人,你活该!” 大魔王在地上滚来滚去,但是越滚越痒,这药粉真的奇怪,不仅让他全身瘙痒难耐,还让他不停发出鹅叫一样的傻笑声。 如果让他的那群手下看见了,那他日后还怎么当山大王? “解药,给我解药……哈哈哈……” 温似锦:“求我呀,求我就给你解药。” 楚予宁扫了她一眼,“你从哪里弄来这么多稀奇古怪的毒药?” 温似锦:“我特制的,是不是很厉害?出门在外,总有点防身的东西吧。” 楚予宁现在觉得温似锦是个危险人物了,“那他会痒多久?” 温似锦:“不太清楚,估计能一直痒到死吧。” 她这痒痒粉,还没有在人身体上实验过呢,今天就好好看着功效如何。 “好痒……哈哈救命,哈哈哈……” “救命啊哈哈哈!” 大魔王已经恨不得一头撞死了,这鬼东西真的太痒了。 温似锦:“现在可以告诉我们,下山路怎么走了吗?” 大魔王:“我告诉你,你就会给我解药吗?” “当然。” “那你会放我一条生路吗?” “也是当然。” 温似锦反正说的谎话够多了,也不多这一个,如果真要天打雷劈,那就劈吧。 大魔王:“好,我告诉你们。” 温似锦:“我信不过你,你在前面给我们带路。” 她把绳子的一头放在小玉手里,“你牵着他。” 小玉有点不敢靠近大魔王,尽管他已经被摘下了面具。 温似锦冷声道:“他可是杀了你娘的仇人,你应该恨他,而不是怕他。” 小玉便紧张地抓着绳子,牵着大魔王往前面走,还真是像遛狗一样。 温似锦瞧着他这慢吞吞的样子就来气。 “小白脸,你最好别和我耍花招,走快点。” …… 楚予宁在观察大魔王的动作,见他一会左边几脚右边几脚,像是在刻意避开什么。 难不成这山里有什么玄关之术? “你不觉得他很古怪吗?” 温似锦注意到了,“这人看起来神神叨叨的,该不会是什么邪教吧。” 这样一想,感觉身边突然阴风四起。 她看了看周围,说:“我们要紧跟着他的脚步,以免真迷失在这山里面。” 走了一个时辰,应该是走到了半山腰的位置。 温似锦已经能够看清山脚下的房屋村落了,看样子是真快下山了。 她擦了擦脸上的汗,打算松口气。 …… 忽然间,一阵大风刮过来,连带着起了一片浓雾。 楚予宁下意识抓住温似锦的手,将她往自己怀里拉过来。 不一会儿,大雾散去。 大魔王不见了。 小玉也很疑惑,绳子都还在自己手里,人却已经不见了。 她看着绳子,一脸迷惑,“这怎么会……” 温似锦:“他人呢?” 小玉慌慌张张:“我明明是紧紧抓着的,我不知道他为什么忽然就不见了……” 温似锦心想,小玉也不懂绳子的解法,不可能是她放走的。 这大魔王估计真的会些“妖法”,故意弄来了这一场大雾,然后趁机逃生。 楚予宁:“不妙,周围的石头在移动,我们的路已经被封死了。” 他眼看着四周形成了高耸的石山,显然要把他们几人围困。 他试着劈碎了几块石头。 可紧接着会有石块补上来。 温似锦暗暗骂了一句,“我们还真是被那个小白脸摆了一道。” 温似锦走了一圈,她冷静下来,对楚予宁说:“你有没有发现什么端倪?” 楚予宁的手覆在石块上面,用力扭转。 不一会儿,石块又会恢复原位。 “这些石块的位置,每一个落地点,都有讲究处。” “这座山没有鬼,倒是藏着许多阵法,我们仔细找找,应该可以找到破解之处。” 温似锦:“嗯,仔细找找,可以找到出口的。” 小玉为自己丢失大魔王而感到自责,“有什么是我可以帮忙的吗?” 温似锦:“你好好待在原地,不要乱动。” 小玉:“我知道了。” 她找了个地方蹲下来,懊恼自己的没用,什么忙都帮不上,只会给他们添乱子。 …… 而这一边,楚予宁和温似锦找了许久,也没有发现什么机关,可以让这些石块全部移除。 温似锦:“如果一块块打碎,还会有石头补位,这样下去,体力迟早会耗光。” “可如果一直找不到出口,我们就等于被困在石块里面,然后饿死。” 都怪那个小白脸。 说来蹊跷,他是怎么知道这些机关的? 时间一点点过去,从早上,又来到了晚上。 环境一暗下来,就更不好找了。 楚予宁突然摸到了一块空心的石头,他稍微用力,就把这石头给击碎了。 神奇的是,这一块石头碎了,并没有补位上来的。 楚予宁眸光凝了凝,“原来在这里,我已经有办法可以离开石山了。” 温似锦表示支持,她没有力气了。 “我给你鼓掌,你加油!” 楚予宁提起掌力,将这一片的石头劈开了一道小路。 “还走得动吗?” 温似锦摇摇头,“走不动了。” 她话音刚落,整个人就被他扛起来了。 这感觉就像是突然悬空。 温似锦:“哎,你不累吗?” 楚予宁:“少说话。” 温似锦:“……” 小玉瞧着这两人离开了,也赶紧跟上去。 …… 可即便是走出了石山,也还是被困在山林之中,永远找不到下山的路。 他们随身携带的食物已经吃完了,如果这样一直耗下去,还没有找到下山的路,就已经饿死了。 楚予宁把温似锦放在草垛上面,“我去附近看看有没有野果子。” 温似锦有点不安心,她揪了揪他的衣袖。 相识也有一年了,她从未有这样一刻,害怕失去他,害怕与他离开。 楚予宁心里某个角落一软,“好好待在这里,不要乱走。” 温似锦:“你要平安回来。” 楚予宁:“我会回来的。” …… 温似锦看着楚予宁一点一点消失在丛林中,心中的不安越来越多。 她不怕死,却在此刻无比珍惜生命。 只能一遍遍安慰自己,他只是去摘个果子而已,很快就能回来的。 再说了他武功那么厉害,就算遇上豺狼虎豹,也能轻易解决。 他会活着的,会平安回来。 温似锦闭上眼睛,在心里默默祈祷着。 突然一根棍子打在她后脖颈处。 “砰!” 在昏迷前的那一秒中,温似锦看见了举起棍子的小玉。 还有小玉满脸讽刺的笑容。 “是你……” …… 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不知道过了多久。 温似锦像是吃了软骨散一样,浑身没有力气。 尽管她的双手双脚都没有被绑,却连动一下都十分艰难。 身下摇摇晃晃的。 是在马车上? 温似锦抓着旁边的东西,勉强撑着让自己坐起来,她透过缝隙往外面一看。 外面是一望无际的荒野。 原来她已经出了山,在一辆陌生的马车上。 “这是哪里?” 温似锦刚想出声,却发现自己的嗓子很是沙哑,就算再用力,也只能发出微弱的声音。 她用拳头去敲击车窗,意图制造一些声音出来。 过了一会儿,马车停下。 一个人推开车门,往里头看过来。 这个人的眼神,温似锦有种熟悉感,但一时半会又想不起来了。 “你是谁?为什么把我绑到这里来?” 很快,温似锦就明白了。 从外面走进来一个白衣男子,他带着面具,将自己的真实容貌完全遮掩。 温似锦眼神震惊,她记得这身装扮,“北疆五皇子,赤漠。” 半年前,她是拖着他一同摔下山崖的。 因为她被树枝所救,才能活命。 可赤漠是怎么活下来的? 他竟然还活着…… 赤漠的手勾起温似锦的下巴,“我说过,你逃不掉的。” 他的眼里没有柔情,只有蚀骨的恨意。 差一点,他就死在这个女人手里了。 即便是穷其一生,他也会来报仇的。 温似锦感觉浑身起了一阵寒栗,“我明白了,这些天跟踪我的人,就是你。” 赤漠听着她这沙哑微弱的声音,“还不算太蠢。” 温似锦:“你到底要干什么?” “你毁了我的计划,还差点害死我,你说我要干什么?” 赤漠的手冷如冰块,没有半点活人应有的温度,他的每一个字里都藏着无尽的恨意。 “而且,你骗了我。” 此时,他正掐着她的脖子。 稍微用力,就可以折断。 可他不想让她这么容易就死了。 他要一点点地摧毁她。 在她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时候,结束她的性命。 温似锦没有反抗,因为她眼下虚弱无力,如果赤漠想杀了她,的确是轻而易举。 可她不想死,更不想死在这个荒凉的地方。 “五皇子,你等等,也许我们不至于如此。” 赤漠:“怎么,又想出什么谎话来欺骗我了吗?” 温似锦:“我知道你想回到北疆,我也知道你想成为北疆的王,既然如此,你放了我,我帮你……咳咳……” 赤漠手中用力了些,掐断了温似锦的话。 “你已经骗了我一次,还想着我上第二回当吗?” 温似锦:“我保证,我再也不会骗你。” 赤漠的手渐渐松开,“知道我为什么还不杀你吗?” 温似锦根本不想去猜赤漠的心思,这个人简直有病。 当初他就是把她劫走了一次,现在又来劫走第二次。 可越是有病的人,越要小心应对,因为他的心思不符合正常人。 温似锦:“五皇子,我记得你有积年累月的肺疾,如果得不到有效医治,你活不到三十岁。你放了我,我可以帮你治病……” 赤漠笑了声,仿佛听到什么玩笑,“你上次就是用这个理由来骗我的,我那么相信你,心甘情愿吃下你给我的药,结果呢?” “结果就是你把我推下了悬崖。” “温似锦,你心里想的一直都是让我死。” 也不知是哪句话激怒了赤漠,他抓着温似锦的手,将她拖下了车。 放眼望去,一片荒野。 这个地形……难道是已经来到了边关? 赤漠目光眯了眯,“只要出了这座城,我就可以回到北疆了。” 风卷着沙尘,往温似锦眼睛里扑,疼得厉害。 她没想到一觉醒来,已经到了这儿,估计都有四五天了。 这一回,楚予宁找不到温似锦,会不会以为她已经死了呢? 她回头望去,根本看不到绿色植物。 都是黄沙,荒漠。 第161章 还是你对我爱而不得呢 温似锦冷静地想了一遍,小玉母女、甚至那个大魔王,都可能是赤漠安排的人。 她唇角挂着浅淡的嘲讽,道:“五皇子,你费了这么一番心思,就为了把我绑走?” 还真是让她受宠若惊啊…… 赤漠眼眸暗了些,“是啊,谁让我这么恨你呢。” 悬崖下死里逃生之后,他就发誓,一定要让这个女人生不如死。 如果不是因为她,他何至于今时今日还被困在楚国? 一想到这里,赤漠就恨得咬牙切齿。 他将温似锦推在地上,抓起旁边的马鞭,一下下甩在她身上。 半年了,是这腔恨意撑着赤漠,活下来的。 他下手力度不轻,几鞭子下去,她身上已经可见斑驳血痕。 可她没有求饶,一个字都没说,仿佛不知道痛一般。 …… 赤漠蹲下来,用充满怜悯的眼神看着她。 “温似锦,我知道你诡计多端,你不是很想逃吗?” “我倒是要看看你这回还能怎么办?” 他抬起她的下巴。 “从今天开始,你只是我的一个奴隶,你没有和我讨价还价的资格。” 温似锦已经疼得没有力气说话了,她早就知道,赤漠这个人性格极端。 现在他对她是极端的恨意,无论她说什么,他都听不进去。 赤漠的手,忽然温柔地拂去她唇角的血迹。 其实,他一点都不想见血的。 “我不喜欢看见血。” 这种触感让温似锦有点不适,原来她是如此厌恶除了楚予宁之外的肢体接触。 她往后缩了几步,避开了他的手。 赤漠看见了她的小动作,也看穿了她的心思。 “你是不是忘了你现在的处境?” 温似锦:“你既然恨我当初拉你下悬崖,现在杀了我便是。何必弄这些无聊的玩意?” 赤漠:“我说过,我不会杀了你,那样太简单了。” 赤漠一直被幽禁在楚国皇宫之中,那种封闭的环境,已经将他变得不人不鬼。 他许久没有见过这么有趣的人了。 杀了她,就不好玩了。 赤漠的手顺着温似锦的侧脸往下,落在她腰腹之上,强迫性地将她往自己这边按过来。 温似锦眼神里都是愤怒,“你干什么?” 对于她的反应,赤漠笑意更深了几分,“原来这样就可以让你感到耻辱。” “既然这么想当贞洁烈女,我偏偏不想成全你。” 他吻在了她唇角血迹的位置,发疯一般啃咬着她的肌肤。 温似锦整个人被赤漠禁锢在怀里,在服用软骨散之后,四肢都软弱无力。 可她这个人,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她突然张开嘴就这么咬下去,唇齿间顿时充斥着血液的腥甜。 分不清是自己的,还是眼前这个男人的。 她用了自己最大的力气。 就算死,大家也要一起死。 即便是痛,也必须一起痛。 赤漠大概没想到温似锦会这么用力咬他,他松开手,将她推在一边。 他冷笑一声,慢慢地把下巴的血擦干净。 他就不信,有他驯服不了的女人。 在他的家乡,如果一匹马太烈,那就拿鞭子抽,抽到它乖顺为止。 驯服牲畜最好的方式,就是打。 “我会让你跪着求我的。” …… 温似锦看着赤漠离开这个房间,而那扇门随着他的离去,也被关上。 她挣扎着慢慢坐起来。 衣服已经被换过了,那些随身携带的东西也都不见了,想必是被没收了。 过了不久,有脚步声传来。 听这声音,不像是赤漠的,反倒是像个女子。 果然,推门进来的是小玉。 她把饭菜放在温似锦面前,“吃了。” 温似锦低头看了看,想不到这奴隶的伙食还不错,在这一点上,赤漠也不算亏待她了。 都说好人没好报,温似锦这下是真实体会到了。 当初,她怎么就会想去救小玉呢? 就让小玉被那些“魔鬼”拖上山杀了便是。 可她竟然破天荒的起了善念。 大概是因为小玉母女的戏演得太真了。 当温似锦看见小玉娘奋不顾身去救自己女儿的时候,她恍惚中,仿佛也能看见自己的母亲。 如果她也有母亲,会不会这样保护她呢? 温似锦唇角弯了弯,只有自己才知道的悲意。 原来所谓的母女情深,是赤漠设计好的一出来诓骗她的戏。 最可悲的事,她在这出戏里面动情了,动的还是善念。 “小玉,我真是没想到,我生平做的第一桩善事,也是我经历的最大的一个骗局。” 小玉低垂着眉眼,没有直视温似锦。 也不知是不敢,还是别的原因。 她斥了一声:“赶紧吃了。” 温似锦打量了小玉几眼,“你是北疆人吧。” 小玉有些愤怒:“让你吃饭就吃饭,说那么多干什么!” “啧。”温似锦:“我懂了,你的任务就是让我吃饭,生怕我绝食而死吗?” “我死了,你就无法向你的主子交差,是这个意思不?” 小玉:“我奉劝你一句,最好听从主子的命令,不然你会过得很惨。” 温似锦靠在墙边,“难道我现在不惨吗?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饭菜里下了软骨散吧。” 看小玉的表情,温似锦就知道她说中了。 不过即便是知道下了药,她还是得吃。 不吃饭的话就会饿死,死了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 过了几天,赤漠打算进城。 边关是军事重地,查守十分严密,像他们这一群人,一看就很可疑。 于是,赤漠装作进城寻医的普通人,而温似锦就必须扮演那个重病的妻子。 那软骨散吃多了,不仅浑身无力,连话都说不出来。 温似锦现在就是个傀儡,她什么都做不了,只能任由他们摆弄。 守城的官兵瞧着温似锦这病殃殃的样子,也就信了赤漠的话,让他们进去了。 一路兵马匆匆从温似锦身边过去,她只看见了他们的背影。 看为首之人的装束,是个将军。 这人,该不会就是驻守边关的贺远朝吧。 原本温似锦此行的目的,就是随楚予宁来边关,探查贺远朝到底有没有叛逆之心。 此时她已经到了,就是不知楚予宁会不会来。 赤漠拉着温似锦往前面走,“你在看什么?” 温似锦没有搭理他,任由他攥着自己的手腕。 赤漠:“你不要抱有希望了,没有人会来救你的,你也永远逃不出去。” 他要将她带回北疆,让她做自己一辈子的奴隶。 …… 温似锦一路上都在观察城里的面貌。 这儿与千里之外的长安城很是不同,像是完全两个世界。 当地的居民大都衣衫朴素,面朝黄土背朝天。 边境之地战乱频繁,有许多周边部落想进城掠夺。 这儿的人,每天的愿望就是活着,再也没有别的物欲追求了。 可温似锦能感觉到,他们并不沮丧,反而十分充满斗志,而且人人都对贺远朝大将军赞不绝口。 她仔细听了听身边的对话。 一个四五岁大的小孩子说:“娘,等我长大了,也要当将军,成为贺将军那样的大英雄!” 他娘满脸欣慰地笑着,“好,我的儿有志气,那你就要好好习武,将来和贺将军一样保家卫国!” 温似锦心想,看来贺远朝在边关百姓的口碑极好,应当是个忠义之士。 可皇帝为什么怀疑他别有二心呢? 也对,自古以来的皇帝,哪个不多疑? 更何况皇帝怀疑的人,是这种手握重兵、驻守在外的将军。 …… 赤漠现在还没有拿到通关令牌,他出不了城,只能先找个院落暂居。 不过,温似锦见赤漠的样子,对于通关令牌是势在必得,他好像有法子能拿到。 只要出了这座城,很快就能到北疆了。 温似锦如果真去了北疆,那她一辈子都回不来了。 她必须得想方设法留在城里,拖延时间。 …… 温似锦捂着自己的肚子,弯腰摔下来,“好痛……” 赤漠皱了皱眉头,“你怎么了?” 温似锦痛得满头大汗,然后陷入了昏迷。 赤漠侧眸看向小玉,“你给她吃了什么?” 小玉立刻跪下来,“主上,奴婢一切都是按照你的吩咐做的。” 赤漠的眼神很冷,像是随时都能杀了小玉:“那她为何会这样?” 小玉低着头不知该怎么回答。 赤漠看了看温似锦,沉默了片刻,道:“去找个当地的大夫过来。” …… 大夫很快就过来了。 他已经给温似锦把了脉。 赤漠问道:“她为什么会昏迷不醒?” 大夫:“夫人她体质虚弱,又吃了些与体质相冲的东西,而且……” 他停顿了一下,“而且还有严重的皮外伤,这才陷入了昏迷。” 赤漠:“那应该怎么救?” 大夫:“我去开药方,你照着药方去抓药,不到半个月,夫人的身体应该就能恢复了。” 赤漠明明只给温似锦服用了一些软骨散,让她没有体力逃走。 谁知道她体质这么弱。 楚国的女人,还真是弱不禁风。 …… 小玉按照药方,已经熬好了药,“主上,药已经好了。” 赤漠:“放这里吧,退下。” 小玉看他的姿态,似乎要亲自给温似锦喂药。 说实话,小玉也看不明白了。 主上应该是恨极了温似锦,可他有时候的神态动作,却又特别温柔。 …… 赤漠端着药,特意等放凉了些,才给温似锦喂进去。 温似锦已经醒过来了,她根本没有昏迷,只是想找机会拖延时间罢了。 可她觉得,赤漠好像看穿了她的心思。 赤漠:“你最好老老实实地吃了这些药,我并不想带个病秧子上路。” 温似锦讽刺地问道:“五皇子是舍不得我死吗?” 她看着眼前这个虚伪的男人,越来越想揭开他的面具,看看里面是怎样的一张皮。 是人,还是鬼? 赤漠捏着温似锦的下颚,直接将药给灌了进去。 “病了,就要吃药。” “咳咳……”温似锦快被呛死了,药水苦得要命。 她怀疑这是赤漠为了报复她,特意弄来的东西。 “赤漠,你强迫我进食、强迫我吃药,你这么害怕我死了,到底是因为恨我呢,还是对我爱而不得?” 也不知是哪个字戳中了赤漠的神经,他把碗摔在地上,然后拖着温似锦下了床。 锋利的碎瓷片,刺进了温似锦的脚踝,她的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 赤漠:“你以为自己是什么东西,我凭什么会爱上你?” 离得近了,温似锦能看清他的眼眸。 “是啊,即便我一文不值,你还是舍不得让我死,对吗?” 她此时站在碎瓷片上,满脚都是血,却连眉头都不曾皱一下。 得知道这人有什么弱点,才能拿捏住他。 可温似锦发现,他的眼睛里,只有她。 无论是恨,还是别的情绪,全部都只关于她。 赤漠的目光往下看,落在她的脚上,“我说了,我不喜欢看见血。” 他把温似锦抱起来,又扔回了床上。 然后接下来的一幕,让温似锦始料不及。 他竟然半蹲在她面前,为她清理脚上的伤口。 “别动。” 温似锦:“你到底想干什么?” 赤漠:“这句话,你已经问了我许多遍。我想干什么,不想干什么,无需告诉任何人。” “温似锦,你要记得,你是我的奴隶,你的一切都属于我,只有我才能主宰你的生死。” 也不知过了多久,那股药效上来了,温似锦的头晕晕沉沉的,就这么睡了过去。 接下来,小玉都会按时按点来给温似锦送药。 温似锦感觉得出来,她的四肢开始有了些力气,看来赤漠没有再给她吃软骨散了。 等慢慢恢复过来,她就可以找机会逃出去。 “小玉,我问你,是不是你给我换的衣服?” 小玉没有否认,“不然你以为是谁?” 温似锦:“那就是你偷走了我身上的东西。” 比如那串血蔷薇花瓣项链,还有紫珠。 小玉:“你胡说什么?我才没有拿你的东西。” 温似锦:“你的眼神可是出卖了你。” 她伸出手,“把东西还给我,那对你并不值钱。” 小玉:“我说了没有拿就是没有拿!” 温似锦:“如果我把这件事告诉给你的主子呢?” “趁他还不知道,把东西物归原主。” 小玉:“你有本事就去告状啊,我没拿就是没拿!” 她气冲冲地跑了出去。 第162章 贺将军 即便小玉没有承认,但温似锦肯定是她拿走的,毕竟衣服是她换的。 血蛊蔷薇项链是风影给温似锦的,还有代表暗阁阁主身份的紫珠,再加上些零零碎碎的银子和药包…… 这些东西表面看上去都有点价值,小玉确实有私藏的动机。 …… 三天后,赤漠打算离开边关了,因为他已经弄来了通关令牌。 温似锦的身体也恢复得差不多了,她尽量让自己不与赤漠发生冲突,减轻他的戒备心。 这天晚上,小玉丢了套男装给温似锦,“快点把衣服换上。” 温似锦猜到他们是想连夜出城。 今天晚上是她最后的机会,如果真去了北疆,日后山高路远,怕是真的回不来了。 上了马车之后,小玉是和温似锦坐在一起的。 期间,小玉一直在旁边盯着温似锦,好像生怕她会消失。 温似锦轻声说:“小玉,其实我知道东西在你身上。” 小玉对此特别紧张,“谁拿你的破东西?” 温似锦:“我那些东西上都沾了些特制的药粉,有独特的香味,你拿了我的东西,也沾上了药粉。不信,你看看皮肤上有没有起疹子?” 小玉紧紧攥着拳头,她下意识去揪了揪自己衣袖,想去看看手腕有没有红疹。 趁着小玉低头的一瞬间,温似锦在后面捂住小玉的嘴,将发簪刺进了她咽喉里。 一招毙命。 鲜血从温似锦手中溢出来。 她眼神异常冰冷,慢慢地将小玉的尸体放平。 紧接着,她在小玉身上搜了一圈,果然发现了那些东西。 “做贼还不认,就去阴曹地府地待着吧。” “小玉,我最恨别人骗我了。” 温似锦把东西收拾好,然后悄悄观察车窗外的动静。 虽然赤漠没在这辆马车上,但他就在前面。 如果她要跳车逃走的话,很快就会被他追上,根本就是无用功。 …… 这会儿,温似锦低头看着小玉,她唇角渐渐上扬。 学的那几招易容术也该派上用场了,虽然技艺不精,但这黑灯瞎火的,估计也看不太清。 温似锦同小玉对换衣服,她对自己的脸简单折腾了一会,发型装束已经和小玉一样了。 只要不仔细盯着脸看,是看不出异样的。 温似锦捏了捏嗓子,对外头车夫说:“停一下,车上这位渴了,我去给她打点水。” 车夫停下来。 温似锦学着小玉走路的姿态,慢慢下了车。 赤漠骑着马掉转头,他看了温似锦一眼,“干什么?” 温似锦低着头:“给她打清水。” 赤漠又看了看马车,见没有什么异样,“嗯。” 温似锦转过身,心里松了一口气,但脚上还是不敢疾步,怕被看出端倪。 走出了一段距离后。 赤漠察觉到不对劲了,他甩了下马鞭,追过去。 温似锦听到身后有马蹄声,她拼命地往前跑。 如果这次再没跑掉,她真是会死在他手里。 但晚上一片漆黑,温似锦也不认识这里的路,加上路面石头太多,她被绊倒在地。 赤漠已经追过来了,他冷眼瞧着温似锦。 “我还真是低估你了,继续跑,看你可以跑到哪里。” 温似锦站起来,慢慢往后挪步。 她每退一步,就感觉脚下的沙土松了一片,土地随时都可能崩塌。 赤漠下了马,朝着温似锦走过来,他的眼神就像是看着待宰的鱼肉,亦或者是落入囚笼的猎物。 他嘴角带着笑意,“温似锦,你身后是流沙谷,若是再退,可真是尸骨无存了。” 温似锦确实感觉到脚下的土地不对劲,越动就越容易陷进去,她也不敢乱动了。 只能先缓和赤漠的情绪。 “五皇子,你听我解释,我没有想跑,我只是出来透透气。” 赤漠看着她这身同小玉一样的装扮,“如果我没猜错,你已经杀了小玉。” 早知如此,他就应该一直给她喂软骨散,宁愿将她变成一个病秧子废物,也不能看着她逃走。 温似锦:“小玉只是你的一个丫鬟而已,死了就死了,你会在乎吗?” 赤漠渐渐靠近,他的确不在意小玉的生死,可他最恨自己的奴隶不服管教。 他一把抓住温似锦的手,“你逃不掉的。” 赤漠紧紧地将温似锦圈禁在怀抱之中。 他从未这样恨过一个人,也从未这样害怕一个人消失。 但这一次出乎意外,温似锦没有反抗,她反而主动抱住了赤漠。 温似锦笑道:“其实你有没有想过,我就是喜欢看见你对我如此呢?楚国有句俗语,叫做欲擒故纵。” 她的声音充满着蛊惑,就像那裹着糖衣的毒药一样。 是甜的,却也致命。 趁着赤漠微微发怔之际,温似锦手中的发簪已经毫不犹豫扎进了他的心脏处。 只有离得这样近,才有可乘之机。 温似锦脸上的笑容不变,“去死吧。” 赤漠仿佛已经预料到这一刻了,他就该知道的,这个女人无法驯服。 “很好,那你就陪我下地狱吧。” 他紧紧掐着温似锦的脖子。 推搡之间,脚下的土地松软,温似锦滚进了流沙。 …… 再次醒来的时候,已近晌午,正是太阳最烈的时候。 温似锦翻了好几个身,才从流沙里冒出头来,她远远看见前面有一行人。 她一点点往前面爬:“水,水……” …… 一个士兵小跑过来,“将军,近日在北城口有发现大量流寇,眼下都巡视了一圈,也没有发现什么流寇,会不会是情报有误?” 贺远朝拿着佩刀,带头走在前方,“再搜查一遍。” “是!” 往前走了不远,贺远朝示意众人停步。 “前面有人,注意警惕,很有可能就是流寇。” 他拔出佩刀,走了过去。 却看见一个人从流沙里面爬出来,然后滚在了他面前。 “将军当心!” 小士兵冲过去,正要对温似锦下手。 贺远朝拦住了他,“此人看起来不像流寇,先带回去盘问。” 于是,温似锦被人扛起来扔在了马上。 这一路的颠簸,差点令她吐了一地。 等到了军营,温似锦从马上滚下来,她现在脑子很晕,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她唯一记得的,就是贺远朝的背影。 曾经在街上看过一眼。 难不成自己是进了军营? 贺远朝面部表情,板着一张脸,看不出喜怒悲哀。 “说,你是何人?” 温似锦现在还是那身男子装扮,加上在泥地里滚了那么久,看上去就是个脏兮兮的小乞丐。 何况她还不知道贺远朝是忠是奸,如果说出自己的真实身份,反而很危险。 慌乱之下,温似锦撒了个谎:“我是来投奔将军麾下的,不料被流沙卷进去了,险些丧命。” 贺远朝瞧着她这小身板,不太相信。 最近流寇四起,他的确是在招兵入队,周围许多年富力强的人,都会来报名参军。 但这瘦小子,也是来参军的? “你叫什么名字?” 温似锦:“温……温小鱼。” 也不知为什么,她脑子一抽,又想到了当初骗楚予宁的假名字。 不过也好,这个名字,只有他们两个知道,如果楚予宁得知了“温小鱼”,一定能猜到是她。 贺远朝围着温似锦走了一圈,颇有几分怀疑:“看你这体格,确定能战场杀敌?” 温似锦保证:“将军,我真的可以!” 旁边有个小兵说:“将军,最近火头军缺人,不如就让他去后勤待着吧。” 贺远朝同意了,“你带他下去。” …… 温似锦没有想到,自己混进军营来的第一天,就是砍柴烧水。 新人在哪里都是受欺负的,她现在是个新兵蛋子,又是在火头军这边,什么脏活累活都得干。 “臭小子,你磨磨蹭蹭干什么?还不快去挑几担水来!” 温似锦捡起扁担和水桶,默默地走向河边。 边关地处沙漠,就靠着这一条河过活了。 如果河水干涸,那这一片的人就无水可用。 温似锦看着手心的水泡,叹气一声,“今年还真是倒霉。” 她来来回回挑了好几次水,总算是可以歇着吃饭了。 结果有人又把她叫过去了,“你去给将军送饭。” 温似锦端着这盘丰盛的菜肴,往贺远朝的营帐走去。 走到门口,她好像听到里面有人说话。 “将军,属下打听到了一个消息,誉王过几日就要来了。” “他?”贺远朝脸色起了几分波澜,“是私下来的,还是有仪仗开路?” “一个人来的。” 贺远朝陷入了沉思。 “誉王来者不善,将军可要小心行事。” 贺远朝的眼眸骤然变深:“本将军知道了,退下吧。” …… 温似锦轻咳了一声,“将军,我来给你送饭了!” “进来。” 温似锦端着饭菜进去,放在桌子上。 在她转身离开的时候,身后传来一记冷喝。 “站住!” 温似锦:“将军可还有别的吩咐?” 贺远朝瞧着她眼熟,“你是今天的那个……” 如今她洗干净脸了,瞧着有几分清秀,与这军营里的大糙爷们很是不同。 温似锦:“是我。” 贺远朝又仔细扫了几眼,没看出什么端倪,“行了,你下去吧。” …… 接下来的日子,都是温似锦给贺远朝送饭。 她已经知道楚予宁要过来了。 耐心再等待几天,他们就能相会了。 只是楚予宁的出行原本是秘密,为什么贺远朝能提前收到消息呢? 夜晚,温似锦被吩咐去守夜。 她站在营帐外面,抬头可见满夜星河。 “原来沙漠的夜景,这么美啊。” 这样想想,好像也不是很冷了。 一个老头拍了拍温似锦的肩膀,“小子,喝酒不?” 温似锦瞧着他的衣着,大概也是来守夜的。 “不用了,我不喝酒。” “不喝酒,这夜可不好过呦。听我老李一句话,喝点吧,暖暖身子。” 老李年轻的时候,也是上阵杀敌的一把好手,后来负了伤年纪大了,只能来这里干干打杂的活,或者守夜。 他递给温似锦一壶酒。 温似锦笑了笑,接过老李的酒坛,这夜确实冷得刺骨,不喝点酒暖身,怕是熬不下去。 “多谢了。” 老李是个话痨,“原先那个陪我守夜的小子,不久前被流寇给杀了,如今来了你,看起来瘦瘦弱弱的,你敢不敢上阵杀敌?” 温似锦:“最近有很多流寇吗?” 老李:“我在边关几十年了,年年如此,流寇杀不尽的,但只要我还活着一日,就不能让他们踏进城来。” 他虽然年事已高,说话的气势恢弘,仿佛能从他的话中,看见他年轻时战场拼杀的面目。 自古美人如名将,不如人间见白头。 温似锦来这里短短几日,她虽然看不出贺远朝是忠是奸,但她能感觉到边关处在危险中,这军队中的所有人都是拿命在抵抗流寇。 如果不是他们坚守城池,那些流寇一旦进来,就会杀人屠城。 既然是在保护城中百姓,那么贺远朝是否有叛逆之心,还重要吗? 温似锦喝了口手中的酒,差点被呛出眼泪。 “这酒也太烈了!” 老李:“烈酒才保暖,一看你细皮嫩肉的,肯定是家中娇生惯养的小白脸,怎么想到来从军的?” “我……”温似锦在心里盘算着,给自己编一个正义凛然的理由,“我想成为贺将军那样的人。” 老李:“哈哈哈,有志气!” 谈笑间,温似锦瞥见远方有了一片火光。 紧接着许多人在大喊。 “有流寇夜袭我军!” 流寇来了,所有人瞬间进入迎战状态。 温似锦一个激灵,不小心把酒坛子掉在地上。 老李很是激动,“小子,你的机会来了!” 温似锦:“我……???” 老李:“我们要是能斩杀几个流寇,定能得到将军青睐,就不用在这里守夜了,快去抓住机会吧!” 他抓起那把长剑,放在温似锦手中,拉着她往前一冲。 温似锦莫名其妙就被推进了行军之中,她现在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如果临阵脱逃,那她就是逃兵。 逃兵……是要被砍头的。 周遭充斥着嘈杂的声音。 “杀!” “杀!” “……” 火光之中,温似锦看见了骑着马冲过来的流寇,他们人人手中挥舞着锋利的弯刀,杀人如麻。 温似锦看着一把年纪的老李,奋不顾身地往前面冲,恨不得当场洒尽热血。 这一刻,温似锦仿佛有点明白了,对于一个士兵而言,最好的结局是死在战场,而不是躲在后院打杂偷生。 第163章 她竟然升职了 老李都五十多岁的人了,还是不要命似的冲上去。 至于温似锦,她稀里糊涂地就卷进去了,现在混在人堆里,敌方和己方都在拼命厮杀,不是杀人就是被杀,那她还是选择自己活命吧。 眼看着那个流寇要伤到老李了,温似锦捡起地上的弓箭,对着他射了过去。 一箭即中,流寇从马上摔下来。 老李回过头来对温似锦一笑,赞许道:“看不出来,你小子身手不错啊!” 温似锦:“老李,你自己小心点吧。” 这一幕刚好被贺远朝看在眼里。 他没想到,看起来柔柔弱弱的人,还算有几分本事。 …… 翌日,清晨。 所有人被召集起来,站在阵营里面。 贺远朝的目光扫向所有人。 “昨夜,军营粮仓被流寇偷袭,我怀疑你们当中出了内奸。” 他的目光锐利如鹰,从每个人的脸上掠过。 粮仓的位置被精准偷袭,军中肯定是有内奸,暗中同流寇通信。 如果不查出内奸,后果不堪设想。 忽然,有个人小腿一软,摔在了他面前。 贺远朝走过去,他发现此人身上没有血迹。 “你昨夜人在何处?” “回……回将军的话,属下昨夜在追击流寇。” 贺远朝:“昨夜流寇偷袭粮仓,用的是火攻,烟雾四起,你作为看守粮仓的一员,衣着却干净整洁。” “这么说来,你不是内奸,就是逃兵。” 此人已经被吓得浑身哆嗦,语无伦次,“将军,我真的不是……” 他的话音还没落,就被贺远朝一刀给砍了。 军中奸细,宁可错杀,不能放过。 贺远朝:“谁若是与流寇暗通消息,本将军定斩不饶!” 火烧了一夜才被扑灭,温似锦一整夜没睡。 她昨天被迫卷入战争中,杀了好几个流寇,手上的血都还没时间洗。 她现在站着都在打瞌睡,完全没注意到贺远朝站在上方说什么。 突然有人重重拍了下温似锦的肩膀,吓得她忙站直,一睁开眼睛,看到是贺远朝,就更可怕了。 “将军。” 贺远朝:“你的箭法不错,日后就跟在我身边吧。” 温似锦:“……” 她这么快就从一个火头军升职了吗? 集合解散之后,老李同温似锦道喜。 “小兄弟,如今你能跟在将军身边,日后建功立业的机会多的是,可要好好把握啊!” 温似锦根本就不想建功立业,她只是想在军营里平平安安地混过去,然后等楚予宁过来汇合。 “老李,你在军营里应该很多年了吧,你说说将军是个什么样的人,如果我哪天惹他生气了,怕不是要被一刀砍了。” 老李:“几十年以前,我就在这里了,当时主将还是将军的父亲,贺家满门忠烈,将军的父亲、兄长,还有尚未弱冠的幼弟,都是死于战场,所以将军最恨的就是这些流寇,他是个顶天立地的大丈夫。” 温似锦收拾了下,往贺远朝的阵营那边走去。 老李的语气不像有假,难道贺远朝真是一个为国为民的大英雄吗? …… 贺远朝:“知道本将军为什么调你过来吗?” 温似锦小心翼翼地看了他一眼,此人剑眉斜飞,眸光皆是锋芒锐利,轮廓棱角分明,皮肤是风吹日晒下形成的麦色。 贺远朝浑身上下都没有长安城浸泡出来的氤氲书香,只有久经沙场的铁骨铮铮。 她实话实说:“将军说了,我箭术不错,大概是这个原因吧。” 贺远朝却说:“军营里箭术好的人,多如牛毛,你并不特别。” 温似锦:“那将军为什么……” “因为,你让我想起了我那死去的弟弟。” 贺远朝眉眼掠过几分忧伤。 他的弟弟,也就十八九岁,还没来得及行弱冠之礼,本该在庙堂有一番锦绣前程,却死在了战场上。 温似锦心情略微有些复杂,“将军节哀。” 贺远朝看到温似锦的第一眼,就觉得他与弟弟有几分相像,这种感觉无法用言语来说。 “日后,你就跟在本将军身边。” “好的。”温似锦能说拒绝吗? 她长期跟在贺远朝身边,给他留下深刻印象,便不好脱身了。 不过好处就是,伙食变好了许多,有大鸡腿吃。 …… 温似锦作为一个新人,便如此迅速地成为将军身边的人,自然是引起许多人不满。 她正在开心得啃着鸡腿,有一群人走过来。 “小子,听说你身手不错,就连将军都赞不绝口,我们想领教一下。” 温似锦听着这话,她的手一愣,大鸡腿掉在了沙地上,沾满了泥灰。 可恶,害得我鸡腿吃不成! 她愤愤地抬头看去,这群人大都身材魁梧、体格壮硕,估计一拳能打死一头牛。 “你们想干什么?” 一个满脸络腮胡的大汉,揉了揉自己拳头,“军中比武是常见的事,我们就是想和你较量较量,你该不会是怕了吧!” 他瞧着温似锦这瘦瘦小小的身边,风一吹就倒了,肯定是关系户,才被将军提携。 因为,他说话的语气有些鄙夷,显然没把温似锦放在眼里。 温似锦大概知道了,人红是非多,她作为被贺远朝亲自提拔上来的人,惹了许多人嫉妒。 如果不拿出点真本事,这样的事情不会结束的。 温似锦站起来,“是打算一群人来围攻我一个吗?” 络腮胡:“我们可从来不会以多欺少,就我和你单独比较。” 温似锦:“那你想比什么?” 言下之意就是,你想比什么,我都可以奉陪。 身后有人笑了起来,“这臭小子口气不小,等下有他丢人的!” 络腮胡双手环抱,“今日天气不错,就比马术,看谁先能取到最末尾的那面五彩旗帜,谁就赢了。” 他指了个方向,温似锦看过去。 比马术么? 温似锦淡淡一笑,“赢了如何,输了又如何?” 络腮胡:“我若是赢了,你就老老实实地回到火头军里面去。” 温似锦心想,原来他们就这么看不起搞后勤的人,唉,真是有点心寒。 既然他们看不起,那她这个从火头军出来的人,就非得好好打他们的脸不可。 温似锦:“好,那你若是输了,就跪下来老老实实向我磕三个头,叫一声大哥!” 不仅是络腮胡在笑,身后的一大群人都在笑。 比起马术,络腮胡可是军营当中的佼佼者,就不可能输。 温似锦的口出狂言,在他们看来就是笑话一个。 络腮胡:“哈哈哈,那就开始吧!” …… 战场上的马都比较烈,不是一般人能够降服的。 可谁让温似锦曾经被楚予宁折磨过呢? 当初那匹暴躁的小红马,都被她调教得十分听话,也算是练出经验了。 “这小子真是不知死活!” “等下输了,就得灰溜溜的会火头军!” “想想都觉得丢人现眼!” “……” 温似锦听到了他们的嘲笑声,但她什么都没说,只是扬起马鞭。 在听到号角的那一刻,温似锦如同风一般冲了过去。 她这个人天生争强好胜,做什么都必须赢,也只能赢。 周围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 就连贺远朝也听到了动静,走了过来。 他的目光紧紧锁定在温似锦身上。 此时的温似锦,一心只想着赢,她侧眸看了看络腮胡。 “你现在求我,我也许不会让你输得很惨。” 络腮胡倒是没想到温似锦是个棘手的对手,不过他不认为自己会输。 “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 温似锦挑了挑眉,唇角一弯,又是一鞭子甩下去。 风将她的衣袍吹得飞扬,尽管就一身普通士兵打扮,照样成了这沙漠中的一抹烈焰。 她偶尔看向络腮胡,露出挑衅的眼神。 温似锦说了句:“看清楚了,你是怎样输的。” 眼看着终点要到了,她起身一跳,将那面彩旗拔了下来,然后欢呼一声。 温似锦一手挥舞着彩旗,一手抓着缰绳,回过头来与络腮胡撒身而过。 刮过脸庞的风锋利如刀,胜利者的笑声比刀还要锋利,刺得人眼睛生疼。 不仅仅是络腮胡傻眼了,就连围观群众都傻眼了。 谁敢相信,一个新兵竟然赢了! 温似锦策马回来的时候,正好看到了贺远朝,四目相对的时候,她发现他在看着自己。 她忙勒紧绳子,从马上跳了下来。 “将军,你怎么也在?” 贺远朝脸色沉暗,“谁允许你们私下比赛的?” 络腮胡也赶过来了,他这人也算是有所担当,“将军,是我拉着他来比赛的。” 贺远朝:“你们两个自己去领二十军棍。” 他丢下这句话,就离开了。 温似锦现在很想打人,二十军棍是什么概念?岂不是要打得瘫在床上半个月去了。 温似锦把彩旗扔在络腮胡身上, 络腮胡还算是个守信用的人,输了就是输了,这么多人看着呢,何况温似锦确实有本事,他这个人就佩服有真本领的人。 只见络腮胡当场跪下来,给温似锦磕了三个响头。 “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大哥了!” 温似锦并不想要这个小弟:“你输了,还害得我连累你一起受罚。” 络腮胡:“既然这件事是因我而起,那我就替大哥受了这罚!” “你可想清楚了,你若是要受,那就是四十军棍。” “没问题,我皮糙肉厚。” 果然,络腮胡说的不错,他在被打了四十军棍之后,还能下地行走,只不过是捂着屁股一瘸一拐地走。 温似锦看着都觉得疼,她拿出伤药递给络腮胡。 “我们也算不打不相识,你既然认我做大哥,那大哥就送你一瓶灵药,你涂了之后,伤势会痊愈快点。” 络腮胡的真名叫做富贵。 他父亲取名的时候,原想着就让儿子大富大贵,当个普通商人。 但富贵本人的梦想,是想成为大将军,就从了军。 富贵从军之后,凭着一身蛮力,也算是杀过不少流寇,在军中有点声望,因此就瞧不上这些细皮嫩肉的小子。 今日,他输了比赛,知道是自己有眼无珠,心里惭愧。 他接过药,“多谢大哥!” 温似锦:“回去躺着吧。” 她觉得自己有必要去向贺远朝请个罪,走到门口时,听到他和军师在说话。 谈及到的还是有关于誉王的事。 据说誉王已经到了。 温似锦打算传个信出去,又怕被军营的人给劫下来,然后误以为她是内奸,到时候跳进黄河都说不清了。 营帐里面传来一声,“谁在外面?” 温似锦:“将军,是我。” 贺远朝:“一直在外面?” 温似锦:“回将军的话,刚……刚到。” 贺远朝:“正好,本将军要带几个人去伏击流寇,你跟着一起。” …… 这还是温似锦第一次离开军营,边关的风沙真大,扑在脸上,硬邦邦的疼意。 温似锦就跟在贺远朝身侧,一同蹲守在山谷中。 她问了一句:“将军,你确定流寇会来吗?” 贺远朝很肯定:“当然。” 温似锦心里总有点不祥之感,可也说不出是为什么。 她守在这儿,腿都发麻了,也没看见什么流寇。 过了一两个时辰,突然山林间有动静了。 该不会是流寇来了吧。 贺远朝比了个手势,“弓箭手准备!” 温似锦弯弓搭箭,对准那条来路。 可奇怪的是,从那条路只走出来一个人。 贺远朝眼角一弯,示意他们放箭。 “准备,射!” 温似锦瞧着那人也不像是流寇装扮啊,而且看起来身形还挺英俊的。 等走近了些。 温似锦发现,这个人不就是她的夫君吗? 等等,这是怎么一回事? 贺远朝带着这一批人,原来不是在伏击流寇,而是伏击楚予宁。 “将军,我看那人不像是流寇……” 贺远朝:“因为你见得不多。” 他自己也搭上了箭,对准楚予宁的位置,眼中尽是杀气。 一定不能让这个人活着离开。 一瞬间,漫天的箭雨都对准了楚予宁。 温似锦的手一抖,箭故意射偏了些。 她想出声提示,可贺远朝就在身边。 好在楚予宁身手不错,他早就察觉到山林有古怪,原来是一群弓箭手在此处伏击。 他原本手里是拿着扇子的,忽然扇子一收,变成了一柄剑…… 第164章 再次相遇 温似锦算是看出来贺远朝的来意了,他就是想借伏击流寇之名,除去楚予宁。 这样一来,即便楚予宁死了,他也能有一个正当的借口交差。 温似锦试图劝说:“将军,流寇都是成群结队的,不会是一个人独自行动,会不会是弄错了?” 贺远朝看向她的眼神有些怀疑,“你在质疑军情有误吗?” 温似锦:“不是。” 贺远朝下令:“所有人,放箭!” 温似锦根本阻止不了,看他今日的阵仗,势必是要楚予宁死在此处。 他们从前是有什么深仇大恨吗? …… 好在这些人并不能伤到楚予宁,他站在山谷之中,安然无恙。 他轻笑一声,看了周遭一圈,问道:“阁下既然在此地伏杀,为何不敢露出真面目呢?” 贺远朝没有出声,也没有露面。 刺杀王爷的罪名可不小,有些事情只能暗中进行。 但看眼下的阵势,还真有点棘手。 一个士兵匆匆跑了过来,半跪在贺远朝面前,“将军,西侧门出现了流寇,正在抢掠村庄!” 贺远朝看了看楚予宁,挣扎一番,很快就做出了决定。 “撤,去西侧门!” 临走的时候,温似锦悄悄在自己的箭矢沾了点香粉,朝着楚予宁脚下而去。 但愿他能猜到,她就在这里。 楚予宁捡起落在身边的箭,当他闻到那股熟悉的香味时,瞳孔一缩,往射过来的地方看去。 等他赶到的时候,已经人去山空。 过了许久,他唇角牵扯出笑容,颇为激动。 “我知道你不会死的。” …… 温似锦跟着贺远朝,赶赴了西侧门。 那些流寇根本没有人性,杀烧抢虐无恶不作。 经他们洗劫之后的村庄,无论男女老幼,无一幸免。 温似锦看着眼前的惨状,不由叹息一声,“将军,我们来晚了一步。” 贺远朝眼中痛惜和懊悔交织,他是真得到了错误的情报,还是中了声东击西之计呢? 全村几千条人命,无一活口。 他把佩剑狠狠插在土地上,愤愤道:“我一定会杀尽这些流寇!” 温似锦走进了村庄里面,尸体东倒西歪,还有许多女子是光着衣服的,死之前受尽了凌辱。 她突然能理解这儿的人,为何那般痛恨流寇…… 一瞬间,她听到什么声音,像是小孩子的哭声。 温似锦寻着声音找过去,在破旧箩筐里面发现了一个四五岁大的小男孩。 她把小男孩抱出来,“你有没有哪里受伤?” 小男孩整个人都是木然的,显然是被吓傻了,他刚刚躲在箩筐里,目睹了所有人被屠杀的过程,包括他的父母…… 温似锦将他脸上的血擦干净。 这个孩子不就是她刚来边关见到的路人吗? 当时他还和他娘说,等长大了,要成为像贺将军那样的大英雄…… 温似锦抱着他回到贺远朝面前。 “将军,找到了一个活人。” 贺远朝蹲下身子,看着小男孩,“你叫什么名字?” 小男孩认得贺远朝,他抿了抿唇,“我叫宁言。” 贺远朝摸了摸他的头,对温似锦说:“把他先带回军营吧。” …… 自这天回去,贺远朝整个人都心事重重,一直在营帐中谋划,如何将流寇一举歼灭,为这些无辜惨死的人报仇雪恨。 温似锦的军营生活,过得还算有意思。 她会常常和老李一起喝酒聊天,听他讲年轻时的意气风发,也会和富贵切磋切磋。 然而平静的日子总是短暂的。 贺远朝制定了一个计划,打算给流寇来个瓮中捉鳖。 温似锦对打仗不感兴趣,但军营上下都十分兴奋,他们都盼着将这些流寇全部歼灭。 估计在这种气氛待久了,很容易被感染,温似锦仿佛觉得自己也有了满腔热血。 沙场的冬天总是格外冷些,夹带着粗糙的北风,刮得人皮肤都开裂。 温似锦看着自己的双手,磨枪拿棒也不过半个月时间,已经变得满手是茧子,完全没有长安城水土娇生惯养的半点影子了。 可心中却无比充实。 她突然觉得,比起誉王府的后宅,似乎这儿更适合自己。 原先温似锦最想要的,是不被约束的自由。 …… 某天半夜,所有人集结完毕。 贺远朝一身铠甲,站在最前头。 他端起一碗酒,扬声道:“今夜,我们战,是为了保护脚下的土地,和我们身后的亲人,无畏生死,所有人都是楚国的大好儿郎!” 所有将士一同举杯,一同饮尽。 然后朝着一个方向出发。 一个孩子扯了扯温似锦的衣摆,“大哥哥,我可以和你一起去吗?” 他很想杀了那些坏人,为父母报仇。 温似锦见是自己之前抱回来的孩子,“小宁儿,你现在要做的是好好长大,等你长大了,再上阵杀敌也不晚,乖~” 宁言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松开了手,“那我等大哥哥回来。” …… 每年这个季节,粮食都是最宝贵最稀缺的,流寇会频繁抢夺城郊村庄食物。 贺远朝故意将粮食集中放于一个地方,吸引流寇过来,将他们一网打尽。 温似锦抬头往上看了看,今夜的风可不小,也不知何时才会停。 “将军,我有个提议。” 贺远朝:“你说。” 温似锦:“我们用棉絮来伪装粮食,藏于部分真粮食里面,等流寇来了,再点燃棉絮,利用今晚的风势,将他们全部烧死。” 贺远朝认真想了想,眸光一亮,“火攻确实是上乘之举,可万一他们引水自救呢?” 温似锦:“边关就只有一条护城河,如果将军现在派人去把大坝给堵上,他们如何引水自救?” 既然要做,就做得彻底一点,不给他们留半条活路。 贺远朝:“你的法子不错,如果此举真能歼灭流寇,本将军记你一功!” …… 一切都在计划之中,当那群流寇为了抢夺粮食闯进来的时候,已经进入了圈套。 无数带着火把的箭矢,朝着他们的粮食而去。 火沾到棉絮就一下子燃烧起来了。 风将棉絮一吹,紧紧黏在他们的身上。 许多人都被活活烧死在里面,还有一部分人妄图逃出去,却没料到已经无水可以灭火,即便是跑到了河边,也是被活活烧死了。 贺远朝看着那片火光,表情没有丝毫波澜,像是习以为常了。 他站在风口处,道:“许多时候,我常常会想,世上为什么会有战争?” 温似锦:“那将军想明白了吗?” 贺远朝:“因为世间的规则就是弱肉强食,人人皆为利益所驱使,所以不得不去争夺、去杀戮……” 他的声音带着独特的沧桑感,被晚风给吹散开来。 温似锦饶是见惯了杀戮,可还是被战场所震惊了。 这一片,尸骨成堆,而将军的功名都是建立在此处之上。 他走的是血肉铺砌而成的锦绣之路。 贺远朝看着温似锦,仿佛透过她,在看着自己的弟弟。 “如果小州还在,他会比我做得更好。” 小州,是他弟弟的乳名。 温似锦:“将军,时候到了,该乘胜追击了。” 贺远朝:“是啊,不能放过任何一个。” …… 一夜过去,将士们都在为胜利而欢呼。 此战没有折损,却能将流寇一网打尽。 温似锦没想到,贺远朝随口说的一句话,还真是做到了。 当初他说记她一功,原来是将她提为副将。 这下一来,即便温似锦不是关系户,旁人也会认为她是关系户了。 富贵走过来,见温似锦一脸愁容,“大哥,你别把那些人的话放心里去,他们就是嫉妒你!” 温似锦瞥了他一眼,“你当初不也是这么想的?” 她发愁,倒不是因为被人议论,而是当了副将之后,出行都被许多人盯着。 日后便不好脱身了。 放在之前,她也不敢想象自己这么快就当上副将了! 富贵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那是小弟我有眼不识泰山。” 温似锦托着腮,一脸无奈。 楚予宁啊,你要是再不来,我怕是要在这儿打一辈子仗了。 …… 温似锦换上行头,去了贺远朝营帐里面,见到谢军师也在。 之前便是谢军师同贺远朝说,誉王来了。 看来他的消息还挺灵通。 不知为何,温似锦看到谢军师,第一印象就很不好。 这个人看起来十分精明且有心机。 同样,谢军师对温似锦也颇有不满,他隐隐觉得,她即将取自己而代之,成为将军身边最重要的人。 “温副将,你也来了。” 温似锦淡淡一笑,“将军召见,不敢不来。” 贺远朝在地图上圈了一块地方,“这段时间,北疆人蠢蠢欲动,意图进攻楚国。” 边关与北疆接壤,北疆要想攻打楚国,必须要攻下边关这座城池。 因此,边关地处险要,危机四伏,一旦被攻破了,以北这一大片土地便会失守。 温似锦:“那将军的意思是?” 贺远朝:“必须得派人前去镇压,不能让他们越过雷池半步。” 但他还有件更重要的事情,没有做完。 楚予宁私下来访,定然是来者不善,贺远朝不能在此时离开。 谢军师捋了捋自己的胡子,向贺远朝提议道:“温副将年轻有为,私认为是带兵前往的最好人选。” 温似锦一愣,“……” 她想点馊主意还行,并没有带兵作战的经验啊,如今真是被架在副将这个位置,骑虎难下。 她刚想说话,贺远朝便提出了反驳意见。 “副将经验不足,他不适合。” 温似锦松了一口气。 结果谢军师又说:“副将缺乏经验,所以更需要这一次机会,如若将军不放心,我可以随之前去,做此次行动的监军。” 这样一说,贺远朝真有点动摇了,他目光落在温似锦脸上。 虽然此人跟在自己身边不久,但却颇有胆识,的确是个好苗子。 是不是应该给他一个机会呢? 谢军师:“况且……军中对副将多有微词,如果他能在此战中建功立业,定能让军中上下心服口服。” 贺远朝点了点头,对温似锦道:“那就这样定了吧,你带一万兵马,军师同行,即刻出发。” 最近贺远朝将温似锦提为副将,有很多人表示不满,确实需要给他一个机会证明自己。 温似锦简直无语,她都没有拒绝的资格,只能被迫应下了。 一万兵马…… 一万条人命,都捏在自己手里,肩上的胆子骤然重了许多。 出去之后,温似锦的脸色看起来更糟糕了,她真的没有试过带兵作战,这下要去抵挡北疆,无疑是以卵击石。 上天这是和她开什么玩笑? 谢军师走过来,“副将愁眉紧锁,是在为出战一事担忧吗?” 温似锦现在很想将此人撕碎,为何非得举荐她呢? “军师大人,我想问你,你是从哪里判断,我很适合?” 谢军师笑了几声,嘲讽道:“既然当上了副将,就得有这个本事才行。” 他留下这句话,大摇大摆地离开了。 …… 温似锦要去的地方,是上泱山。 上泱山是一道天然屏障,易守难攻。 北疆军队若想进攻,就必须得翻越上泱山。 温似锦带着一万人,驻扎在山脚,她正在仔细阅读兵书。 可行军作战的本事,不是一蹴即就的。 就连贺远朝本人,也是摸爬滚打十多年,才成了人人心服口服的将军。 温似锦临时抱佛脚,确实是不管用了。 她看向身边的谢军师,问道:“如果不出意外,三日后,北疆军队就会行至此处,军师有何高见?” 谢军师名为监军,但并不想给温似锦提任何建议。 “照我看来,北疆那群胡人,不足为惧,不必放在心上!” 温似锦脑海里浮现出赤漠的身影,他虽然看起来病弱,但血性凶残,北疆人估计都差不多,不是好对付的。 天色一黑,谢军师就回去休息了。 温似锦看着眼前一堆兵书,并无应对之策。 这时候,富贵押着一个胡人,走了进来。 “大哥,我们巡夜的时候,抓到了一个北疆人,他在山林中鬼鬼祟祟,可能是敌方的密探!” 温似锦打量了此人几眼,看外形的确是北疆人。 “你都打听到了什么?” 第165章 活着很难 这人死咬着牙关,不肯说话。 富贵对温似锦说:“大哥,我都问过他了,嘴犟得很,一个字也不肯说。” 温似锦凝着眸光细想,道:“先把他关起来。” 过了一会,温似锦又找到富贵,“你去吩咐看守的人松懈点,故意放那个北疆人离开。” 富贵很是震惊:“这可是个奸细,放他走的话,岂不是放虎归山? 温似锦对富贵说:“当然不是直接放他走,你找个人跟着,看看他去干了什么做了什么,最好将他的同党一网打尽。” 富贵顿时明白温似锦的意思了,“原来大哥的高招在后头,真是让小弟佩服得五体投地!” 温似锦见他这一脸崇拜的模样,心里就更郁闷了。 “再过几天,北疆人就要打过来了,我们能不能活下来还是个未知数。” 温似锦始终觉得,谢军师举荐她来这里是一个大坑,他肯定不会帮忙的。 她把周边的地形图拿出来,仔细看了一会。 “这个地方,是有一座小城池吗?” 富贵:“原先是有一个部落在此地居住,后来被流寇洗劫一空,就没有人了。” 温似锦:“我倒是觉得可以利用这一片的城墙作为防线。” 按照贺远朝的意思,她要做的事,就是守半个月,不让北疆人攻进来,等他们粮草耗尽。 可守半个月谈何容易? …… 第二天,原先被抓的北疆人,又被抓回来了,连带着他的一堆同党。 富贵:“大哥,你猜得果然不错,这些人鬼鬼祟祟的,原来是想在附近埋炸药。” 他把那一堆火药都放在地上。 这个量,都足以将半座山头夷为平地了。 温似锦琢磨着,北疆人的心思估计是想将他们炸死在这里。 她冷笑一声,“人都还没见到,就送我们这么一份大礼,我们当然要收下了。” 富贵:“这些人该怎么处置?” 温似锦:“全部杀了,把尸体挂在外头,让那些北疆人看看。” 在战场上,妇人之仁只会坏事,她不会心慈手软。 谢军师刚走进来,就看到这群奸细被拖了下去,他脸上似笑非笑。 “据前方密探消息,北疆这次可是派了五万兵马过来,温副将可想到什么对策了?” 温似锦见他像是在幸灾乐祸的,“军师足智多谋,你这么说,应该是有办法了。” 谢军师笑了几声,他就是看温似锦是个绣花枕头,才举荐她过来的。 等她守不住了,在将军心中的地位自然一落千丈。 等那个时候,他再来出手。 他道:“我的能耐自然是比不过副将你,如果你都没有办法,那我们只能等死了。不过将军的意思是,即便是死,也要守住。” 守不住,会死,而即便是死,也必须守住。 这个道理,温似锦心里是明白的。 可她不明白的是,为什么谢军师对她有如此大的敌意? 他们甚至才刚认识不久。 温似锦说:“军师,你别忘了,如果守不住,我们会一起死在这里。” 谢军师脸上的笑意不减,眸光凝成了一道锋芒,“那就请副将多费些心思,想想我们该怎么撑过这半个月。” 温似锦的目光落在那一堆火药上,既然他们主动送来了,就先拿这些顶一顶。 …… 几天之后,温似锦站在城楼上,看着远方乌泱泱的大军,心知北疆人已经打过来了。 她问身边的富贵:“他们真的有五万人吗?” 富贵:“怕是不只五万人,人数远远多于我方。” 他停顿了下,问:“大哥,你说我们能守得住吗?” 温似锦现在是骑虎难下,如果她当初没有在沙漠遇见贺远朝,就不会被他捡回去,可这样一来,她也就渴死在那里了。 原来兜兜转转,还是一样的命运。 温似锦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反问:“富贵,你怕死吗?” 富贵摇了摇头,“不怕!” 他这辈子的愿望,就是能建功立业,干出一番事业,成为世人口中的大英雄。 他不怕死,就是有些遗憾。 还没有娶一个漂亮的媳妇,也还没有来得及给母亲写封信,还有隔壁村的狗蛋,说好了要教他武功的…… 温似锦回头望了望。 周围青山绵延,跨越这一条山脉,身后就是手无寸铁的百姓。 如果她没守住,北疆人就会长驱直入,毁了这一片的安宁。 会有很多人失去家园,甚至失去性命。 温似锦唇角弯了弯,“富贵,其实我挺怕死的。” 富贵挠了挠耳朵,不知该怎么说。 温似锦:“从前,我最大的心愿就是想走遍万里山河,而我忽视了我所向往的美好,其实是建立在国泰平安之上。现在轮到我来守卫身后的人了,我害怕我守不住。” 她并不想死在这儿,埋于青山之下。 可这一刻,她更害怕那些无辜的人会死。 富贵:“我们人少,如果硬拼肯定不行,只能死守城门,可他们带来的武器更凶猛,我们最多只能撑一天。” “我觉得有必要写信告知将军,请求援助。” 温似锦摇了摇头,边关更为重要,贺远朝不可能将大部分兵力调往上泱山,而且谢军师传递过去的消息,将情况的严重性减弱了许多。 她再写信回去,没什么用,得不到援助。 “只能靠我们自己了。守一周是守,守半个月也是守,撑着吧,将他们的粮草耗尽了,自然会退兵。” …… 接下来的日子,每天都陷入炮火之中。 北疆善于使用火药,来势凶猛。 温似锦目前所在的城墙比较古旧,再这么炮轰下去,估计撑不住了。 必须要出兵迎战。 这天夜晚,他们聚在一起商讨应对方法。 温似锦作为此次行动的将领,她自然得带头。 “明天,我们兵分两路,我会带一路人将他们引到这个峡谷处。” 她用小旗子插在了一个山坡头处,“富贵,你带一路人从后面包抄。” “还有一部分人得留在城里守着。” “……” 烛火之下,温似锦的脸色异常坚毅。 她的头发全部扎起,束成了马尾,原本圆润的鹅蛋脸已经消瘦成瓜子脸了,看起来英姿飒爽。 在场人都知道,此一战,很有可能回不来了。 温似锦作出的打算,是同归于尽。 如果侥幸还能活着回来,那再好不过了。 “军师,你便留守在城里。明日,计划若成功,我得以率军平安回来,便会发送信号弹,你看到了,再开城门迎接。” 温似锦的声音停了停,道:“如果……我们都不能回来,你便死守在此。” 谢军师点了点头,他心里对温似锦竟然有点改观,“好。” 温似锦:“那就这么办吧,散了。” …… 翌日,天刚蒙蒙亮,曙光透过层层树影,落在这座破旧的城池上。 温似锦骑马走在前头,她没有犹豫,也没有回头。 这一条路,既然走了,是不能后悔的。 只是可惜不能和他再见一面。 出发之前,富贵问过温似锦,“大哥,你有几成把握?” 温似锦的回答,是“五成”。 同归于尽的概率是五成,如果是平安归来,便只剩一成了。 这一回,做兄弟的,真是要死一起死,要生一起生了。 …… 眼前北疆人的呼啸声,就像沙漠里刮来的冷风一样,刺得人周身都疼。 温似锦故意装作不敌,引着他们往峡谷走去,而峡谷里埋着事先准备的火药。 只等他们来,定叫他们有去无回。 这一天,她都不记得自己杀了多少人,也不记得自己被多少人所伤。 她只记得,手心的血是红色的。 周围都是一片“杀”声。 在这样的氛围下,所有人都杀红了眼睛。 当温似锦将剑狠狠割破敌军将领的喉咙时,她的肋骨也被人狠狠一刺。 简直疼得要命。 但为了那十分之一平安回去的概率,她也要拼尽全力。 温似锦才不要死在这荒郊野外。 她的命很宝贵,她得活着回去。 杀到最后,也就剩下百余人了,温似锦带着这一群残兵,从小路与富贵汇合。 温似锦看着他们,都是从血战中拼杀出来的胜利者,无一不是重伤在身。 她看着他们,忽然有一种热泪盈眶的冲动。 “我一定会带你们回城!” 她掏出信号弹,对着天空发射,绽放出一朵朵美丽绚烂的烟花。 …… 谢军师看到了信号弹,心里一阵激灵。 “想不到,他们真的还能活着回来……” 士兵说:“军师,我们现在就去开城门,让副将他们进来。” “等等。” 谢军师叫住了他,“万一是北疆人的幌子呢?” “要是放他们进来了,这座城就没了,所有人都得死。” “可是温副将军他们……” “先去打探消息。” 谢军师还是阻止了他们开城门。 他站在最高处,往远方眺望。 果然看到了一小群人往这边而来。 “竟然真的没死。” 这一刻,谢军师的眼眸暗了几分。 他暗暗道:“温副将,你若死了,这个功劳便只归于我谢真手中,可惜了,我是不会让你活着回来的。怪就怪你自己运气不好。” 紧接着,又有几个人来报。 “军师,副将军他们回来了,我们快开城门吧!” 谢军师摇了摇头,“你们都被北疆人骗了,那些都是北疆人假装的,我们不可打开城门。” “传我命令,紧闭城门,准备射杀!” …… 等温似锦赶回来的时候,她看见城门都是紧闭的,而弓箭手都站立在城墙上。 “这是怎么一回事?” 她呕出了一口血,从马上摔了下来。 富贵忙将温似锦扶起来,“大哥,你撑着点,我们马上就回去了。” 温似锦捂着自己肋下的伤口,她大概猜到了什么。 “不好,谢真那个老狐狸,估计不想让我回去。” 她回头看着跟着自己的百余人,如果自己非死不可,也不能连累这些人一同送死。 “富贵,你擅于骑术,先去前面报个信,让谢军师开城门,带他们回去。” 富贵点了点头,“好,我一定速去速回!” 他骑上快马,往城门口飞奔。 然而,谢军师不打算让温似锦回来,又怎么会让她身边的人回来呢? 如果这些人日后说出了今日的真相,那他只有死路一条。 所以他们必死无疑! 谢军师看到了策马而来的富贵,他唇角勾了勾,抬起手道:“准备,放箭!” 富贵在城下大喊,“快开城门,是我们回来了!” 可惜回应他的却是万箭穿心。 他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简直是措手不及,完全没想到,自己血战归来死里逃生,反而被自家人所杀。 富贵折断了身上的箭,骂了一句:“谢真,你不得好死!” 谢军师脸上的笑容越来越深,不得好死么?那是几十年以后的事。 现在,他要让这群人死在这里。 黄沙一埋,谁还知道真相? 富贵拼着最后一口气,趴在马上往回跑,这是他骑得最快的一次。 他一辈子没有输过,就输给了温似锦。 如果拿这次作为比赛,他应该不会输的吧。 他一边走,一边大喊:“快走!” 温似锦看到浑身是箭的富贵回来了,她万万没想到,谢军师不仅仅是想让她死,他想让她身边的所有人都死在这里。 “富贵……” 富贵摔在沙地上,“大哥,我……我不行了。” “不会的,你不会死。” 温似锦紧紧压着他出血的动脉,可还是直直不了血流的流失。 富贵满脸都是血,却露出了灿烂的笑容,“大哥,如果有下辈子,我……我一定要赢回来。” 他说完这句话,便闭上了眼睛。 “不!” 温似锦从来没想过,死会是这样壮烈的一件事。 从前的她,只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机器,不懂得生命可贵。 可当她带着这群人,拖着伤痕累累的血肉活下来时,她终于知道了,原来活着是这么难。 最大的笑话是,他们没有死在敌人的手中,而是死在了自家人手里。 一人匆匆大喊:“副将军,不好了,北疆的援兵杀过来了!” 这句话将温似锦拉回了现实,她紧紧攥着拳头,抬头往远方看过去,脸上挂着悲怆的笑意。 第166章 看不见 不远处沙尘四起,大抵是北疆的那一批余孽追过来了。 退也不是,进也不是。 有人问道:“副将军,我们该怎么办?” 温似锦的目光从这些人脸上慢慢滑过,这是她的战友,是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 他们拼死拼活地从血战中杀出来,等待他们的却是绝望。 温似锦喉中梗塞,只能说一句:“对不起,我不能带你们回家了。” “副将军……” 温似锦紧紧握着手中这把刃口残缺的剑。 这一刻,无需过多言语,大家心里都明白了。 她望着那滚滚沙尘,发丝凌乱拍打脸颊,身影孤傲消瘦。 即便是战死,也不能为人所俘。 …… 自始至终,谢军师只是在城墙上围观。 他吩咐旁边的人,“你去写封信给贺将军,就说温副将战死沙场。” 今天的风还真大,将前方的血腥味都吹到面前来了。 谢军师揉了揉鼻子,把身上的裘衣裹紧了些。 “该回去了。” …… 温似锦身边的人一个个死去,她的力气也渐渐耗尽,手中的剑已经被砍断了。 她躺在沙地上,眼看着奔腾而来的马蹄朝着自己踩过来。 温似锦闭上了眼睛。 却没有等到意料之中的死亡。 过了一会儿,在漫天风沙之中,温似锦忍着疼痛睁开眼睛,她看到了楚予宁。 他是高高在上的王爷,是杀人分尸的恶魔,他的人生本应灿烂如夜空中绽放的火树银花,何至于在此以一己之身对抗千军万马? 可他现在,只为了来拯救她。 她的男人,她的神明。 他们终将再见。 温似锦笑了笑:“我等到你了。” 楚予宁抱起伤痕累累的她,如同抱着支离破碎的瓷器,小心翼翼。 “阿锦、阿锦……” 他一遍遍唤她的小名,却没有再得到回应。 他怕她会死。 …… 半个月后。 温似锦醒过来了,她的眼前是一片黑暗。 这种黑暗让她有一种窒息的难受感。 大概是看不见,所以听力会变得格外好,她能听到窗外流水潺潺,还有树间黄莺的啼叫声…… 她试图去分辨是白天还是黑夜,来证明自己是否真的瞎了。 忽然,有双手扶住了她。 熟悉的气息让她顿时知道是谁。 “王爷……” 楚予宁眼神里是难掩的心疼,他不知道那段日子里,她经历了什么。 他只知道,他找到她的时候,她就像是被撕碎的玩偶,奄奄一息。 “别害怕,我们已经回家了,没有人能再伤到你。” 温似锦稍微动一动,抽筋裂骨般的痛,她这身上肯定到处都是伤,但她并不在意这些,她在意的是,自己的眼睛。 “我是不是……真的瞎了?” 楚予宁温柔地抚摸着她的头发,“不是,大夫说了你眼睛里进了很多细沙,伤到了角膜,所以这段时间不能见光,等养好了就能看见了。” 温似锦试着去摸自己的眼睛,已经被缠上了一圈圈纱布。 “你真的没有骗我?” 楚予宁:“你医术高明,我是不是骗你,你应该知道的。” 如果永远失明,温似锦宁愿自己死在那里,也不想当这样一个废物,她的世界里只有黑色,她所能感知的只有未知和恐惧。 “可我现在看不见,我是个废人了。” “我会当你的眼睛。”楚予宁牵着温似锦的手,将一束梅花置于她掌心。 温似锦摸到了有些湿润的枝条,“这是……” “是梅花。”楚予宁:“今天冬天的梅花开得特别好看,你摸摸看。” 温似锦:“我还要多久才能看见?” 楚予宁:“一个月,很快就过去了,别怕。” 他喂她喝完了药,然后看着她躺下了,才离开房间。 楚予宁没有问温似锦那一个月发生了什么,那些不开心的过往没必要知道。 他只知道,他真的爱上了这个人,无关对错,无关黑白。 这一次的失而复得,让他终于认清了自己的心意。 …… 门外的兰心已经哭得眼睛都红了。 楚予宁瞥了兰心一眼,“不许在她面前哭,知道了吗?” 兰心忙点头,“我知道了。” 她擦干净眼泪,才走进房间。 其实,温似锦根本没睡,她只是暂时不想以瞎子的身份面对楚予宁而已。 她有她的自尊,她不愿意他们之间的感情掺杂着同情。 “兰心,是你吗?” 兰心:“小姐,我在这里。” 温似锦:“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兰心:“是……清晨。” 温似锦的唇角扯了扯,挤出一抹无奈的笑容,“可在我这儿,却是黑夜。” “小姐,你别担心,你的眼睛过段时间就能恢复了。” 温似锦问:“我这次昏迷了多久?” 兰心:“半个月了。” “那……”温似锦想问问关于边关的事,在她离开之后,发生了什么。 可这些事情,估计兰心也不知道。 “最近有发生什么大事吗?” 兰心想了想,“大事的话……据说驻守边关的贺将军,起兵造反了。” 温似锦:“你说贺远朝造反了?” 兰心看温似锦的情绪很激动,“是啊,小姐你认识他吗?” 温似锦不认为贺远朝是会造反的人,他们也算相处了一段时间。 以她对贺远朝的了解,他不可能造反的。 所以这一个月里,发生了什么? 温似锦问:“情况属实吗?我听说过贺将军,他不是保家卫国大英雄吗,怎么会谋反?” 兰心:“我也不太清楚,不过皇上已经下了令,说要让贺将军回来领罪。” “这样啊……”温似锦一回想起,就觉得头痛。 那段记忆实在太残忍了,温似锦不愿意回忆。 她眼看着与自己并肩作战的人,全部被北疆人踩于铁蹄之下。 她的战友,她的兄弟全部都死了。 如果不是楚予宁赶到,估计她也已经死了。 温似锦:“王爷离开府上了吗?” 兰心:“好像宫里有急召,王爷进宫了。” 她担心小姐有什么误会,便又说了几句。 “小姐,这段时间,是王爷一直守在你身边的,几乎是寸步不离,我都看在眼里,他对你真的很好。” 温似锦:“我知道。” 他们之间,不知是什么时候开始发生了变化。 他曾经那样厌恶着她,却又甘愿守在她身边。 除了爱,还能有什么呢? 兰心有些疑问:“小姐,你这身伤是怎么来的?当时都吓死我了。” 温似锦怕是解释不清了,只能言而简之,“遇上了山匪,我和王爷走散了,后来是王爷把我救回来的。” 兰心:“那也太可怕了,幸好王爷及时赶到了。” 温似锦揉了揉眉心,“对了,桃夭人呢?” 一说起桃夭,兰心就来气,她语气有些气愤,“桃夭已经跑了。” 温似锦:“她跑了,怎么一回事?” 兰心说:“就在小姐离开后不久,永昌王便回封地了,桃夭不甘心,便偷偷跟着永昌王离开了,现在也没个消息,我看啊,她是疯了。” 温似锦倒是没想到,桃夭会这么执着,她真的就那么想当永昌王妃吗? “永昌王知道这件事吗?” 兰心摇摇头,“永昌王应该不知道,桃夭是独自跟着过去的,路上这么乱,就怕她出点什么事。” 温似锦叹了声,“那就随她去吧,能不能成功,就看她自己了。” 从前,温似锦也算是给桃夭搭过线,可永昌王对桃夭没有那个意思,谁也勉强不了。 温似锦不想闷在屋子里,“兰心,我想出去走走。” 兰心想到了什么,她推着一个木头轮椅过来,“小姐,王爷给你准备了这个,他猜到你用得着。” 她扶着温似锦坐下。 “好像还是王爷亲手做的呢!” 温似锦的手轻轻放下,“想不到,堂堂誉王,竟然还会做这些……” 兰心在后面推着,她突然看见了前面来人,顿时停住。 温似锦:“怎么了?” “是……是二小姐。” 自从兰心看见温如雪上次满身是血的样子,她对温如雪的态度有点改变,总觉得二小姐和从前不同了。 温似锦皱了皱眉头,她并不想让温如雪看到自己现在的样子。 温如雪走过来:“姐姐,我来看你了。” 温似锦:“你是怎么进来的?出去!” “兰心,你把她赶出去!” “好的。”兰心挡在温如雪面前,“二小姐,你回去吧,小姐不想看见你。” 温如雪勾了勾唇角,“急什么呢?我还有话没有说。” 她的目光落在轮椅上的女子,“姐姐,别忘了你我的秘密。” 温如雪是在提醒温似锦,她有她的把柄。 温似锦深呼吸了一会,“兰心,算了,你退下吧,我和她单独聊聊。” 兰心不太放心,“可是……” 温似锦:“不会有事的,你退下。” 兰心只好离开了。 温如雪走到温似锦面前,她蹲下来,有些心痛,“姐姐,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 温似锦:“温如雪,我让你留下来,不是为了听这些废话的。” “你要说什么,就快点说。” 温如雪:“看来你心里还是记恨我。” 温似锦:“既然知道,何必自讨没趣呢?” 温如雪伸出手,落在温似锦眉头的位置。 “姐姐,如果你真的永远成为了一个瞎子,你猜誉王会不会抛弃你呢?” 温似锦不太愿意去想这个问题,如果她真的永远都看不见了,自己都会抛弃自己吧,何谈别人呢? “我的眼睛,过段时间就会好,我为什么要考虑这些假设性的问题。” 温如雪:“因为我想告诉你,我不会抛弃你,就算你成了瞎子,我也不会。” 温似锦的语气特别冷:“别在我面前演戏了,我现在又看不到。” 温如雪:“如果我说,当初我开的那一枪情非得已,你会信吗?” 温似锦知道温如雪说的是什么事,她原本可以金盆洗手做个普通了,偏偏被温如雪开了一枪,然后莫名其妙来到这个世界。 她不明白,相处了这么多年的同门师妹,为何会如此? “你现在,是想向我坦白?” 温如雪本来想带着这个秘密进棺材的,可是她又不甘心。 “当初,你执行最后一单任务的时候,以为自己可以真的离开吗?” 温似锦心里被什么刺了一下,她从未去往这个方面想。 她以为只要自己完成了最后一单,就能离开,从此山高水远,无人知道她是个杀手。 温如雪:“其实组织从未想放过你,他们要做的是杀人灭口。” 温似锦:“所以你对我开了枪……” “你杀了我。” 温如雪眉眼一弯,“我是陪你一起死。” 如果注定要动手,温如雪宁愿是自己,所以在她杀了温似锦之后,用那把枪也结束了自己的性命。 也不知是误入了哪个时空玄机,她们都来到了这儿。 温如雪看见温似锦的第一眼起,就知道她是自己的师姐。 这些天来,温如雪一直在寻找回去的方式,终于让她找到了。 温如雪抓着温似锦的手,说:“姐姐,我能带你回到原本的世界。” 这一瞬间,像是有什么针扎进了温似锦的大脑,她很快抽回了手。 “你……真的有办法?” 温似锦现在的心情很乱,温如雪也算是解开了她的一个疑团,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反而更沉重了些。 温如雪:“是啊,我有办法。现在我只问你,你还愿不愿意回去?” 温似锦冷笑了声,她并不相信。 “我为什么要相信你呢?” “姐姐,你不相信我,还是你不想回去?”温如雪往旁边看了看,府上的梅花开得正艳,的确是怪让人舍不得的。 可这些花终究会枯萎,何必为了一时的美丽,后悔终身呢? 温如雪:“我等你答复。” 她留下这句话,便离开了。 兰心匆匆赶过来,见温似锦脸色呆滞,“小姐,她和你说了什么?” 温似锦摇摇头,“没什么。” 这件事,说给谁听,谁都不会信的,只会把她当作疯子。 “兰心,如果有一天,我消失不见了,会怎么样?” 兰心被吓了一大跳,眼泪顿时就流下来了,她紧紧抱着温似锦。 “我不要小姐消失,你别吓我……” 第167章 谢谢你,我爱你 不过是一个假设性的问题,兰心就哭成泪人了,完全忘记了楚予宁的吩咐。 兰心真的害怕小姐会消失,毕竟从小到大,她们都一直在一起,比起主仆,更像是亲人。 温似锦拍拍兰心的后背,安慰道:“好了,别哭,我就是随口说一句,你真的很爱哭鼻子诶” 兰心抹干净眼泪,“外头下雪了,我推小姐回房间吧。” “嗯。” …… 一个人安静下来,就会情不自禁地去想很多事。 温如雪说的那番话,再次在温似锦耳畔回响。 她说她已经找到了回去的方法,可以回到原本的世界。 对于温似锦而言,原本的世界也没有什么值得留恋的,她为什么要回去继续过隐姓埋名的日子呢? 就算温如雪真的有办法回去,温似锦也只想留在当下。 因为这里有她舍不得搁置的人。 不知坐了多久,温似锦一直在发呆,直到门被推开。 楚予宁走了进来,他看见温似锦一直坐在那儿,安静得如同一幅画卷,而她就是画中人。 “是在等我吗?” 温似锦寻着声音偏过头去,她还是不太适应这种什么都看不见的世界。 “我想问你,在你救走我之后,那些人怎么样了?” 楚予宁沉默了会,才说:“全部战死沙场。” 温似锦的心揪了一下,那段记忆于她,也不过一个月时间,可却让她记得无比深刻。 北风、黄沙、最快的马、最锋利的刀…… 如果不是谢真,那百余人是可以活下来的。 即便是想想,温似锦心里都恨得不行。 她不会放过他的,绝不! 楚予宁握住了温似锦冰冷的手,他试图给她传递温暖,却忘记了自己本身也是冷的。 他没有问,估计也猜到了。 她失踪的那段时间,都是在贺远朝的军营里度过的。 这一切,都和贺远朝有关。 “你放心,我会为你处理好。” 温似锦并不明白楚予宁说的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她也没往深层次去想,任由楚予宁拉着自己往外面走。 因为她看不见,所以他已经撤了这一路所有的门槛台阶,还有任何可能磕磕碰碰的东西。 温似锦走得小心翼翼,她总算是真切体会到盲人的心情了,不敢大步走,每走一步都会试探许久。 楚予宁感觉到了她的害怕,“紧紧牵着我就是了,我不会让你摔的。” 在这一条路上,他用夜明珠代替了原本的蜡烛。 太医说别的光线太过刺眼,会灼伤她的眼睛,只有夜明珠是柔和的。 一千颗明珠,为她铺成了一条光影随行之路。 温似锦走过去的时候,能闻到清冽干净的梅花香味,混着没有融化的积雪。 与此同时,有什么声音刺破空气、冲上云霄,一下下。 温似锦问:“是在放烟花吗?” 楚予宁:“是的,今天是除夕。” 温似锦有些恍惚:“原来我来到这里,已经一年了啊。” 刚刚好,一年时间了。 说快也不快,说慢也不慢,这一年时间,温似锦经历了许多,比此前的十八年过得有意义。 楚予宁:“温似锦,我知道你现在看不见,但我相信你听得到、闻得到,你的周围有花香、有璀璨的烟火、有皑皑白雪、还有你面前的我。” “这一切,都是属于你的。” 他要让她开心,要看到她笑起来。 在烟火齐放的这一瞬间,他将她揽入怀中,在她额前轻轻吻下。 “阿锦,十九岁生辰快乐。” 温似锦一愣,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生日,楚予宁怎么可能会知道? 她还没有说话,他又紧接着说:“还有……” “新年快乐。” 温似锦的侧脸贴在楚予宁胸膛的位置,她能够听到他有力的心跳声。 这是一个真实存在的人,周围也是真实存在的世界。 她不是在做梦。 …… 楚予宁掏出了一个玉质的镯子,戴在了温似锦手腕上。 “我娘留给我的东西很多,我最喜欢的是这个镯子,现在我把它送给你,当作我给你的第一件礼物。” 都说优质的玉石触手生温,她现在觉得手腕上的确有丝丝暖意,不至于让她的手那般冰冷。 楚予宁:“从今天开始,我要你是我真正的妻子,我们要长长久久地在一起。” 他的声音带着特有的不容抗拒的霸道。 温似锦还没反应过来,她的唇已经被他堵上了。 从今天开始,她再没有拒绝的资格,她也没有逃离的机会。 是她自己,心甘情愿留在这儿,留在他的身边。 这一场游戏,愿赌服输。 温似锦搂着楚予宁的脖颈,她向他投以同样激烈的回吻。 两个冰冷的人,只有紧紧相拥,才能彼此温暖。 温似锦鼻尖有些发酸,她说了两个字,“谢谢。” 谢谢你是第一个祝我生辰快乐的人,也谢谢你和我说了今年第一声新年快乐。 谢谢这个世界有人爱着我,谢谢你让我觉得余生可期。 …… 楚予宁:“你知道的,在这个时候,我最想听到的不是这两个字。” 温似锦:“那你想听到什么?” 他的目光炙热地落在她的脸上。 “我想听到你以同样真心的口吻对我说,我爱你。” 温似锦踮起脚尖,再次吻了过去。 她没有爱过人,也不知道该怎么去爱一个人,但若是选择了爱,她会不顾一切。 所幸她遇到了他。 在彼此面前,他们无需去伪装什么高风亮节的圣人,也不必去戴着光鲜亮丽的面具。 即便是藏着不被容于世的罪恶,也不必改变。 他爱她巧笑倩兮之下的阴狠心机,她同样也是。 旁人祝福也好,不祝福也罢,他们都会永远地在一起。 唇齿交锋之间,她说了这句话。 “我爱你。” …… 第二天。 温似锦动了动酸痛的四肢,从床上爬起来,“兰心,什么时辰了?” 兰心端着清水进来,“已经晌午了。” “为什么不叫醒我?” 温似锦捏着眉心,睡久了还真的有点头疼。 兰心低头一笑,“王爷吩咐过了,不许我们打扰你,让你多睡会。” 她今天可是看见了,王爷大早上的才从房间里离开。 温似锦:“睡太久了,容易四肢退化、头脑昏胀,然后就成为废人。” 其实她现在已经隐隐能看到一些光亮了,就是看得不太清楚,眼睛有点发疼。 还好,不是真的瞎了。 温似锦:“我让你去打听的时候,怎么样了?” 兰心:“小姐,大概半个月前,北疆意图进攻,被贺将军给打回去了,原本这是功劳,可是……” 温似锦:“后来发生了什么?” 她当日带着那些人,誓死守在了上泱山,耗尽了北疆人的粮草,才能让他们暂缓进攻。 按照谢真的想法,他应该会独占这个功劳,然后向贺远朝邀功。 可为什么事情演变成,贺远朝要起兵谋反呢? 兰心:“我也是听外头人说的,贺将军与北疆人勾结,具体发生了什么,不太清楚。不过皇上已经下了圣旨,让贺将军立即回来。” 温似锦:“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贺远朝完全可以不回来。” 兰心:“如果贺将军不回来,岂不是更加坐实了这个罪名吗?所以他已经在路上了。” 温似锦头有点痛,半个月时间,足以发生许多事、改变许多事,一时半会弄不清楚。 “他只要回来,必死无疑,这儿等着的就是死罪。” 兰心觉得奇怪,“小姐,你似乎很在意这个贺将军?你们真的不认识吗?” 话说回来,温似锦在意的不是贺远朝,而是他身边的谢真。 她与谢真此人,有不共戴天之仇。 她不会放过他的! 贺远朝回来了,那谢真应该也会回来的。 她就在这里等着。 …… 兰心想到了什么,“其实还有一件事,不知道该不该说。” 温似锦:“说,别卖关子。” “之前官府查案,线索不是落在赵柔儿身上吗?就在前几日,赵柔儿被抓回来了。” 不提,温似锦都差点忘了,这还是她一手栽赃陷害的呢! 温似锦:“赵柔儿在哪里?” 兰心:“被关在官府的大牢里,等候审问。” 兰心对赵柔儿也是恨不得踩几脚,谁让小姐和她从前多有争执呢? 如今看到赵柔儿被关进大牢,她为小姐感到报仇雪恨了! 兰心:“真希望快点给赵柔儿定罪,那个白莲花从前干了不少恶心事。赵柔儿还是太傅千金的时候,就常常挤兑你、孤立你,不让别的人和你玩,还到处说你坏话、败坏你的名声,最重要的一点是,她还到处引导别人,说王爷对她爱而不得、痴情暗恋……可恶心死我了!” 温似锦笑了笑,没有说话,恶人自有恶人收。 …… 官府大牢。 赵柔儿被官差押了过来,跪在地上。 而她面前的人,是她的心上人。 “大人,罪犯已经带到!” 林轻辞低头看着赵柔儿,面色冷漠,同他平时办案没有区别。 “台下何人?” 赵柔儿眼眶湿润,“轻辞哥哥,是我啊,我没有杀人,你相信我……” 旁边的官差呵斥一句,“不许胡言乱语!” 赵柔儿止住了话,痴痴地望着林轻辞。 她不明白,她只是好好地躲了起来,怎么就成为连环杀人案的凶手了? 林轻辞:“本官问你,那几个被分尸的人,可是你杀的?” 赵柔儿连忙摇头,“不是我,真的不是我,我哪里有这个能耐去杀人?” 林轻辞看向旁边的几个证人,“你们当时看清楚了,是这个女子吗?” 证人十分肯定,“回禀大人,草民看得十分清楚,绝对是赵柔儿!” 作证的人数不少,就算是收买,也不能收买这么多人。 林轻辞:“你们可亲眼看见她杀人的过程?” “她是拿着匕首,捅进了那人的身体,一刀又一刀,刀刀带血,草民绝对可以保证,就是她杀的!” “……” 林轻辞微微颔首,又看向赵柔儿,“你还有什么话说?” 赵柔儿觉得很奇怪,为什么林轻辞的眼神如此陌生? 他从前不可能用这样的眼神看着她。 到底发生了什么? 但眼下她真是百口莫辩,怎么解释都解释不清了,只能重复一句。 “我真的没有杀人……” 林轻辞手中的惊堂木落下,“来人,将罪犯赵柔儿拖下去,三日后午时处斩!” …… 楚予安就站在屏风之后。 看到这一幕的时候,她嘴角勾起了笑意。 林轻辞还真是什么都忘了,所以一点犹豫都没有,就判了赵柔儿死刑。 如果让他知道,他杀了自己最爱的人,心情会是什么样的呢? 还真是有意思。 一件披风落在了楚予安肩上,她回头一看,正是林轻辞。 林轻辞给她裹上,用关心的语气问道:“郡主,你怎么也来了?” 他的神态,仿佛真的在面对自己心爱的人。 这让楚予安有一种错觉,她偷了属于别人的爱情。 不过又怎么样呢? 她想要的就必须会得到,即便是假的,也要握在手心中。 “你已经许久没回家了,我来看看你。” 林轻辞握着她的手,“这些天忙于案子,忽略你了,对不起。” 楚予安:“没关系。” 林轻辞:“好在案子已经办得差不多了,我陪你出去走走吧。” 楚予安:“好啊,我们已经很久没有逛过街了。” 恰逢年节,街市上都十分热闹,人来人往。 一路上,林轻辞都小心翼翼地护着楚予安,生怕她被人撞到。 他问:“郡主,你会不会觉得冷?” 楚予安:“你都把自己的披风给我了,我不冷。” 他们这样走着,看在外人眼中,就是一对十分恩爱的夫妻。 楚予安的目光落在一个小摊上,这是个卖面具的摊子。 她选中了一个猪面具,比在林轻辞脸上。 “我想看你戴这个。” 林轻辞笑了笑,欣然接受了,“好。” 他也选了一个兔子面具,给她戴上。 楚予安说:“现在谁都认不出我们了。” 林轻辞走着走着,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他忽然问了句,“郡主,我们以前也逛过这条街吗?” 楚予安:“是啊,我们以前走过。” 就在他遇刺的那天,地点就是这条街。 林轻辞:“怪不得我有种熟悉感。” “虽然我忘记了很多,但我知道,我心里有个很重要的人,而那个人就是你,我的妻子,我的安儿。” 楚予安的脚步停下来,她看着眼前这个戴着猪面具的男人。 他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忘记了,就这样被她拿捏在手心中。 她说什么,他都会信, 真是个傻子…… 第168章 我的一切都告诉你 楚予安问:“你真的确定自己爱我吗?” 周遭灯火阑珊,林轻辞望着这个戴着劣质兔面具的人。 他认真地点了点头,“我确定。” 面具之下,楚予安带着胜利者的笑意。 三天之后,赵柔儿将被送上断头台、午时斩首。 而林轻辞永远都不会知道,他亲手给自己最爱的人判了死刑。 这就是他们两个的报应。 林轻辞提议道:“前面江边要放烟火了,我们过去看看吧,不然就错过了。” 楚予安:“走吧。”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被他紧紧握于掌心。 她跟着他从拥挤的人群中穿过,世界仿佛只有他们二人。 林轻辞啊,原来一切真的可以按照设想的轨迹发展,原来真的能回到从前…… …… 此时,楚予宁和温似锦正在江上小船。 她现在看不见,那他就带她来听。 听江水奔腾而去的声音,还有周遭各色各样的笑声。 岸上的人群中,楚予宁看到了楚予安和林轻辞。 他有些疑惑,“他真的失去记忆了吗?” 温似锦:“谁?” “林轻辞。” 关于林轻辞失去记忆这件事中,楚予宁一直存疑。 说实话,他不太相信林轻辞,总觉得此人表里不一。 温似锦:“你觉得他是装的?” 楚予宁:“看他们如今的样子,倒也不一定是装的,我就是怀疑。” 温似锦:“听说,三日后,那桩连环凶杀案的杀手,就要被午时斩首了,这样看来,他应该是真的都忘记了。” 温似锦曾经调查过林轻辞的过往,发现他的家世信息是一片空白。 越是什么都查不出来,就越是欲盖弥彰,说明有人特意为他抹去了那些痕迹。 后来,她知道了林轻辞和赵柔儿的这一段情,有些疑惑便突然解开了。 怪不得林轻辞会一直为赵家脱罪,原来早有联络。 他和赵家的缘分很多年前就开始了,而他与赵柔儿估计也是青梅竹马。 这说明林轻辞原本的身世绝对不简单。 可惜线索被赵家已经全部抹干净了,主要是赵家的人也死得差不多了,无人可以查问,只有林轻辞本人知道。 但随着林轻辞的失忆,一切戛然而止,温似锦查不下去了,她相信楚予宁这边也查不到什么了。 楚予宁望向江面,“说起这事,我还得多谢王妃,为我准备了一个完美的替罪羔羊。” 温似锦有点心虚,“你什么时候知道是我做的?” “除了你,谁还有这个能耐?”楚予宁淡笑一声,“一箭三雕,既解决了赵柔儿这个麻烦,又洗净了你自己的嫌疑,还让我落得高枕无忧。” 楚予宁就知道,她这单纯无害的皮囊之下,藏着的都是见血封喉的刀。 偏偏他爱死了这一点,无可救药。 温似锦的这些事情,也就被楚予宁看出来了,她耸耸肩,道:“我就当王爷是在夸我了。” 楚予宁问:“那你想知不知道,我为何杀了他们呢?” 温似锦没有立刻回答,曾经她已经隐隐约约触碰到了一点,可那时候的他并不信任她。 这还是第一次,他决定主动把过去告诉她。 她故意动了动,往他怀里躺下,“你说,我听着。” 船身缓缓移动,随着江水的方向,一路往下,没有船夫,就这样漫无目的地走着。 一如少年人的心事,漫无边际。 楚予宁说:“他们都是南平王昔日麾下的人,这些年来,隐姓埋名苟且偷生。” “明明已经过了十几年了,我却还能清楚地记得他们的样子,即便他们蓄起了胡子、留着长发,出行戴着面具……可他们的眼神,我一直记得。” 他的声音很平静,像是在叙说别人的故事,与温似锦想象中的不同。 她轻轻拉住了他的手。 “王爷,你的手很冷。” 楚予宁:“当年,南平王起兵叛乱,我只有五岁。五岁的我,与那人的皇位,我娘选择了保护后者,你说可不可笑?” 彼时,南平王将他抓到阵前,逼迫他的母亲,以此来要挟她迫令新帝退位。 可他那手握重兵、权倾天下的母亲,没有一丝犹豫。 她下的命令是“全部诛杀”。 这四个字,楚予宁记得清清楚楚。 他是一个弃子,在被抛弃的时候,甚至都没有人犹豫过。 温似锦很少听楚予宁提起过他的母亲,她只是从外人口中听过,那位老王妃的行事作风、令人望而生畏,想必是个手腕强硬的女人。 温似锦往楚予宁怀里靠得紧了些,她说:“如果那段记忆令你不开心,就不必提起,我可以不知道的……” 但楚予宁的的反应很平静,他的语气没有丝毫激动。 自始至终,都像是在陈述着无关紧要的事。 他说:“南平王如何是我娘的对手呢?她强大聪慧、冷血无情,仿佛没有任何弱点,如所有人猜想中的一样,结局是南平王惨败,带着残余的部下匆匆逃走,同时也带走了我。” “在那一个月中,你猜我是怎么活下来的呢?” 南平王一次次掐着他的脖子,一次次将他扔进满是蛇鼠的牢笼,一次次将鲜血淋漓的死人肉塞进他的嘴里…… “阿锦,你猜人肉什么位置的最好吃?” “是心脏周围。” 他自问自答。 尽管楚予宁的语气特别平缓,温似锦还是能感受到他指尖的微颤。 她轻轻拍着他的后背,“都过去了,一切都过去了,别再想了。” 楚予宁:“其实也没什么,我在南平王面前装得可乖了,然后趁着他熟睡的时候,用匕首割下了他的头,我还带着他的头,回到了长安城。” 后来的一切,都按照原本的人生轨迹进行。 他是养尊处优的王爷,是人前人后金贵无比的公子。 没有人知道那一个月中发生了什么,所有人都自动忽略了这一段记忆,包括他的母亲。 起初,楚予宁设想过,如果被抓为人质的是楚予安,母亲的选择可还会一样? 后来渐渐的,楚予宁明白了,谁也不能要挟到他的母亲。 如果说这世上有谁能让她放弃一切,也只有那死去的父亲了。 除了父亲,她对谁都是一样冷漠。 这个女人,无坚不摧,无所畏惧。 楚予宁:“阿锦,你知道吗?其实我嫉妒过皇帝。” 温似锦不明白,“为什么?” “自打我有记忆起,母亲陪皇帝的时间,都比陪我要多,他的骑射、诗书都是她亲手教的。” 温似锦:“皇帝登基的时候尚且年幼,根基不稳,自然是要依靠誉王府的。” 楚予宁:“也许我恨的就是,为了守护他的皇位,我成了被抛弃的人质。” 这件事于他而言,是永远的心结。 “那么你想……”温似锦试着往下猜了猜,但还是不敢说出来,“无论你要做什么,我都会和你一起。” 楚予宁:“如果我说,我要这个皇位呢?” 船身刚好荡了一下。 温似锦脱口而出:“好,那就要了。” 回答得这样快,也没有一丝犹豫。 楚予宁笑着问:“你不觉得我是篡权夺位的奸臣吗?” 温似锦:“你是奸臣,那我便做你的奸妃了,还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他将她紧紧搂在怀里,“你是第一个知道我所有秘密的人。” 他的语气带着小心翼翼的请求。 “永远……都别抛下我,好吗?” 他其实也没有那么强大,强大到可以面对被至亲之人抛弃,也毫不介意。 他其实脆弱得要死,但凡有个人能紧紧抓住他的手,他连命都可以给她。 温似锦:“王爷,我答应你,永远都不会抛下你。无论何时何地,无论面对什么样的抉择,你都会是我坚定不移选择的一方。” 夜风中,流水潺潺,两岸灯火缤繁,小船摇摇晃晃,满载一船星辉。 这是他们相爱的第一个新年。 …… 回去的路上,温似锦感觉附近不太对劲,她正要说话的时候,被楚予宁拉到了另外一个方向。 冷箭“嗖”地一声从她脸侧飞过去。 温似锦:“看来,我们是遇上刺客了。” 她看不见是什么样的情况,只知道自己被锁在楚予宁怀中。 然后……就没有动静了。 楚予宁将温似锦抱了起来,他目光嫌弃地看着那一地的尸体,不想让她沾到血。 “没事了,我们回家。” 杀人这样的事情,交给他做就是了。 上一次,是他大意了,才将她和小玉放在一起,以至于害得她失踪了。 日后,他再也不会允许发生这样的情况。 他把她一路抱回了房间。 温似锦:“知道刺客是谁派来的吗?” 楚予宁摸了摸她的头,“你现在要做的,是好好养病,多思多虑对身体不好。” “可是……”温似锦好奇心重,如果真能做到什么都不想的话,那就是神仙了。 楚予宁:“你先睡,等我查到了,就告诉你。” 他感觉到她睡着之后,才离开了房间。 “秦胜,今天晚上的那群刺客,是冲着本王来的,还是王妃?” 自从秦胜被派去养了一段时间的猪,整个人都胖了一圈,他正求着机会将功赎罪。 “属下查过那群人了,都是南夷来的,看样子是冲着王妃来的。” 楚予宁:“南夷?那个边陲小国。” 秦胜想到了什么,他拿出一支断箭,“这是今晚那些刺客用的,属下有研究过,的确是产自南夷,上面的符文,也是南夷特有的。” 说实话,秦胜也想不明白,“南夷人擅长蛊术,明明和我们八竿子打不着的,为什么会来行刺呢?” 楚予宁眸光幽深,“南夷人和王妃又有什么关系呢?” 他还真是想不到,他的阿锦能牵扯到这么多人。 秦胜:“属下猜测,可能和温府有关。温丞相称病告假,已经有好几个月了,闭门不出,肯定有什么古怪。” 楚予宁:“温鸿那个老狐狸,确实很奇怪。其实仔细想想,温府上下都有点不对劲,你找些人去盯着温府的动静。” “属下遵命!” …… 长安城今年的冬天格外冷,路边上已经冻死了不少乞丐。 有些无家可归的人,为了活下去,就会聚集在一起,强行闯入别人的宅子。 因此引发了不少动乱。 贺远朝刚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一群衣衫褴褛的人,被狠狠打了出来。 “长安城竟然也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吗?” 他一直以为这儿的人,安居乐业,不至于露宿街头。 原来天子脚下,也还是有这么多人无家可归。 谢真问道:“将军,我们真的要进宫吗?” 贺远朝:“我若不去,便是做实了勾结北疆的罪名。” 他不能让贺家这么多年的清誉毁于一旦。 谢真:“可将军明明知道,这是鸿门宴啊,我们此去,恐怕就回不来了。” 贺远朝看了看他,叹息道:“军师,你跟了我许多年,你若是害怕,就离开吧。” 谢真:“将军说的这是什么话?我谢真愿意陪将军赴死!” “也罢。” 贺远朝接到圣旨的时候,就猜到了是鸿门宴,但他却必须要回来。 贺家满门忠烈,绝对不能出一个叛徒,即便要用生命来证明自己的清白,贺远朝也不会犹豫。 只是可怜了边关那些战死的将士了,没有功名,反而落得“叛军”二字。 他掏出自己身上的碎银子,交给这些乞丐。 “去买点吃的吧。” 乞丐们纷纷磕头,“谢谢大善人!谢谢……” 贺远朝给了银子之后,就走开了。 他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多久,偏偏就是见不得民生疾苦。 雪天路滑,一个小姑娘不小心撞了过来。 贺远朝扶住了她,“姑娘,你没事吧?” 小姑娘看着地上那一地滚落的橘子,有些焦急,“哎呀,我的橘子……” 贺远朝微微笑了笑,“我帮你捡。” 兰心瞧着眼前这个高大魁梧的男人,有点不好意思,便低着头说了句,“谢谢。” 贺远朝:“走稳点,可别再摔了。” 兰心递给他一个橘子,“你帮了我,这个大橘子就送给你吧。” 贺远朝接住了,“嗯。” 身旁的谢真低声说了句,“将军,我们要快些了。” 贺远朝点了点头,随着他离开了。 兰心提着篮子,看着贺远朝走远。 他披着一件雪色绒裘大衣,身形魁梧,却莫名有几分落寞。 “这个人,像是从外地来的……” 第169章 橘子有毒 誉王府。 兰心提着篮子回来了,她剥好橘子,递给温似锦,“小姐,我今天在街上看到了一个奇怪的人。” 温似锦:“为什么说是奇怪的人?” 兰心:“我看他的穿着打扮,像是从很冷的地方过来的,而且他还给那些乞丐分银子。” “那也谈不上奇怪。”温似锦只当是个慷慨解囊的善心人,“我听说,最近街上冻死了很多人,是吗?” 兰心点点头,“是啊,乞丐们没地方去,只能聚集在一起,去冲达官贵人的府邸,已经闹出了不少祸端。” 温似锦正要将橘子往嘴里送,突然手便停下了,她凑近闻了闻橘子。 她说:“兰心,这橘子有毒。” “有毒?”兰心都被吓了一大跳,“小姐,我真的不知道。” “不好,我还送了个橘子给那个路人!” 这下一来,兰心感觉很有负罪感,如果他吃了橘子中毒了,该怎么办,那她岂不是间接杀了人吗? …… 温似锦:“我当然相信不是你做的。” 兰心可没这么聪明,能把毒藏在橘子里面,一般人还发现不了。 她联想到上次遇到的刺客,还有今天掺了毒的橘子,估计有人已经盯着自己许久了。 难道又得罪了什么人吗? “兰心,你今天上街的时候,有没有人跟踪你?” 兰心仔细想了一会,“没有啊,就很正常。” 温似锦视力没恢复,现在还查不出来毒的制成。 “把这些橘子都先收好吧,日后出门都要万分小心。” 兰心:“我知道了。” 她一遍遍暗中祈祷,希望那个人不要吃橘子,千万不要吃。 …… 与此同时,贺远朝和谢真已经进宫了。 皇帝今日摆的是一出鸿门宴,等贺远朝一进来,侍卫便将他们团团围住。 皇帝举起酒杯:“贺将军久驻沙场,实在是辛苦了,朕敬你一杯。” 贺远朝目光凝视着这杯酒,最终还是接下了。 皇帝的眼中流露出一丝满意,“来人,赐座。” “近日生了许多流言,说贺将军率军与北疆人勾结,意图里应外合,让他们直驱入关。你说是真的吗?” 贺远朝的手一颤,杯子里的酒水洒出来了些。 他立即离开座椅,“皇上,这些纯属污蔑。臣的将士与北疆人血战沙场、宁死不屈,他们都是为国战死的英雄,绝对没有勾结敌军之心。” “当真只是污蔑吗?”皇帝将一封书信,摆在旁边。 “这封信,可是在你军营里搜到的,是北疆与你往来的证据,一五一十交代得非常清楚。。” 贺远朝自己都不知道,还有这样一封信,“皇上,这信绝对是伪造的,臣对楚国、对皇上都是一片忠心,不可能同北疆来往!” 皇帝勾起一丝笑意,“铁证如山,更何况还有人证。” 贺远朝:“人证?” 他的目光往后看,落在楚予宁身上。 楚予宁:“贺将军,你就无需抵赖了,刺杀本王这个人证,不就是为了掩饰你的罪行吗?” 贺远朝已经猜到了,没能在边关解决此人,后果就是今天。 “皇上,你不要信誉王的话,他才是那个真正有狼子野心的人!” 楚予宁脸色波澜不惊,他像是完全置身于事外,根本没把话放在心里。 狼子野心么?他的确是有。 只不过比起狼子野心的他,现在皇帝更想除去的,是这位功高盖主的大将军吧。 皇帝没把贺远朝的解释听进去,他的命令是:“即日起,关入天牢!”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从贺远朝盛名四起的时候,他就该想到这一天。 贺远朝已经被押下去了,面前的所有佳肴看起来只是为了走个过场。 皇帝将证明贺远朝和北疆来往的信件撕成两半。 楚予宁:“皇上真心相信贺远朝勾结敌军吗?” 皇帝一副惋惜的样子:“证据确凿,由不得朕不信啊。” 楚予宁看着那被撕碎的信,证据从来都不确凿,皇帝早有预谋,除去贺远朝罢了。 当初,皇帝派楚予宁去边关暗访,本意就是想看他们两败俱伤,然后坐收渔翁之利,无论结果是什么,他都不会吃亏。 年幼登基,没点心机城府,怎么能坐稳皇位呢? 等贺远朝死了,他便可以顺其自然让自己的人去接手兵权。 这老狐狸,打得一手好算盘。 皇帝:“誉王还有什么话要说吗?” “听说温丞相告病,已经有月余了,皇上不担心温丞相出了什么大事吗?” 楚予宁一直都知道,温鸿是皇帝的心腹,如果温鸿这颗棋子废了,也算是折损他一只羽翼了。 皇帝:“说起温相,他还是你的老丈人,这上了年纪的人,有点病痛在所难免,等病好了,自然就能回朝。” 他面前云淡风轻,心里也疑惑得很。 温鸿从前可是没有告过病假的,怎么这会儿病了好几个月,也没个消息呢? 一想起这些乱七八糟的事,皇帝就犯头疼症。 楚予宁见状便离开了。 出门的时候,他看见一个年轻女子朝御书房而来,看装扮,应该是宫里的妃嫔。 身边的宫人说了句,“这位是皇上新纳的杨贵人。” 杨贵人路过的时候,对着他谦逊地行了礼。 抬头的刹那,楚予宁觉得有几分眼熟,他的手心不由攥紧了些,眸光里多了几分恨意。 原来又是一个母亲的替身啊。 他越发觉得皇帝的这份暗戳戳的心思令人作呕,偏偏又不能戳破,只能自己藏在心里。 …… 杨贵人进了御书房后,就自觉地走到皇帝身后。 “臣妾给皇上按按肩膀吧。” 皇帝淡淡应了声,“嗯。” 杨贵人有一双巧手,经她按摩之后,头疼都能减轻许多。 皇帝:“你进宫多久了?” 杨贵人说:“快三个月了。” “三个月,也不短了。”皇帝:“你可有什么想要的东西,但说无妨,朕都可以应允你。” 杨贵人是当初那批秀女中,唯一一个被皇帝选中的人。 因此,她一直觉得自己是幸运的,能够飞上枝头当凤凰。 但这些时日,婢女向她讲述了不少陈贵妃的事,劝她不要骄纵、更不要自视甚高。 最重要的是,不能模仿陈贵妃的言行举止,因为皇帝厌恶。 因此,杨贵人不敢得意放肆,她小心翼翼地说:“臣妾什么都不想要,只想永远陪在皇上身边。” 皇帝勾了勾她的下巴,他的目光温柔地落在这张脸上。 那么多人之中,他一眼就选中了她。 “真的什么都不想要吗?朕不喜欢说谎的人。” 都说伴君如伴虎,杨贵人心里有些害怕,她点点头,“皇上已经给了臣妾许多,臣妾衣食无忧,什么都不缺了。” 皇帝:“你倒是个懂得分寸的人。” 她和陈沐瑶不同,陈沐瑶什么都想要,而且样样都要最好的,既要情爱,又舍不得富贵,到头来是一无所有。 陈沐瑶死后,皇帝偶然间也会想起那个女人,毕竟相处了十年,他宠了她十年,似乎已经变成了一种习惯,恍惚中以为自己真的爱上了她。 实则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爱上的,只是她皮囊之中与某人的三分相像。 所以即便是死了,他也能很快找到下一个人。 而杨贵人,显然乖多了。 皇帝问:“会下棋吗?” 杨贵人想了想,说:“臣妾棋艺不精,略懂一二。” 皇帝:“今晚,就你来陪朕下棋吧。” 这句话的意思,显而易见了,杨贵人羞涩地低下了头。 …… 宫里有个规矩,承宠的妃子,必须要在第二日要去向皇后请安。 除了陈沐瑶,没人敢坏这个规矩。 杨贵人头一回踏入未央宫,心里始终是紧张的。 所幸在她看来,皇后娘娘为人随和。 皇后示意杨贵人平身,“坐吧,不必拘谨。” 杨贵人乖巧地坐到自己的座位。 皇后问道:“你今年多大了?” 杨贵人:“回禀皇后娘娘,臣妾今年刚满二十。” “二十……还真年轻。”皇后笑了笑,看来这宫里又多了个出不去的人。 这会儿,九皇子楚锐追着什么东西跑了进来,不小心撞到了杨贵人。 皇后呵斥了一声:“锐儿,你越发不知礼数了!” 楚锐耷拉着头,“对不起。” 杨贵人:“没事的,小孩子玩闹实属正常。” 楚锐手里拿着一个状似飞鸟的玩具,只要轻轻一扭,“飞鸟”真的能飞上天。 自从温似锦给楚锐针灸,他的智力就逐渐恢复正常了,看起来没什么异样,不再是那个傻皇子了。 皇后:“锐儿,这是谁给你的?” 楚锐扬起了笑容,走到皇后身边,“母后,这是温姐姐给我的新年礼物,你看它还会飞呢!” “誉王妃?”皇后也不知道,为何温似锦会和楚锐走得这样近? 从前没什么人愿意同楚锐玩,可她却毫不嫌弃。 “她送给了锐儿礼物,那我们也应该给誉王府一份回礼才对。” 楚锐重重点了点头,“母后,我们该给温姐姐什么回礼呢?” 皇后记得,温似锦说过喜欢她这儿的茶,她打算让人送一些过去。 “锐儿,你先和嬷嬷去外面玩。” “嗯嗯。”楚锐蹦蹦跳跳地离开了。 杨贵人看到这一幕,也露出了笑容,要是她也能有一个孩子,那该多好? “臣妾真羡慕皇后娘娘,九皇子实在讨人喜欢。” 皇后:“杨贵人还年轻,日后必定能多子多福。” 杨贵人:“臣妾谢皇后娘娘吉言。” 等杨贵人离开后,皇后脸上多了一层愁容。 婢女梦儿走了过来,“皇后娘娘,你怎么了?你不喜欢杨贵人吗?” 皇后摇了摇头:“杨贵人是个知分寸的人,不会惹是生非。” 梦儿:“那娘娘为何苦闷呢?” 皇后嘴角挂着一丝无奈的笑意,“本宫只是觉得,这宫里又多了一个可怜人。” 陈沐瑶是,杨贵人亦是。 …… 很快,温似锦就收到了来自皇后宫里的茶叶。 温似锦:“皇后果然是个有心人,我当初说的话,她都记得了。” 兰心跟着温似锦身边,也算是见过皇后几次,印象还挺不错的。 “这儿还有九皇子写的信,我给小姐念一念。” 温似锦点了头,“念吧。” 她已经许多没有见过那个小屁孩了。 兰心:“九皇子在信上说,他很想看见你,还说他已经长高了,每天都在认真读书写字。” 温似锦:“字写得怎么样?” 兰心:“嗯……和我写得差不多。” 温似锦得找个机会,去见见她的小九了,她把信收起来。 兰心:“小姐,你让我打听的事有了消息,贺将军已经被打入天牢了,皇上认定他与北疆勾结。” 从一开始,温似锦和楚予宁去边关的时候,她就知道,皇帝想对贺远朝动手,所以也没什么好惊讶的。 温似锦问:“就贺将军一个人来吗?” 兰心:“不是,他的军师也跟着一同来了。” “看来谢真也在。”温似锦攥紧了拳头,可谢真诡计多端,会甘愿赴死吗? 温似锦不认为,皇帝会轻易地杀了他们。 毕竟贺远朝在百姓中的名声很好,如果单单用这些莫须有的罪名,来构陷他,估计会引发民愤。 她猜测,皇帝是想让贺远朝亲口认罪。 “王爷今日也进宫了吗?” 兰心:“是的,他出宫之后去了温府,说是要去探病。” “探温丞相的病吗?他哪里有病,怕是不敢面对世人吧。” 温似锦的身世,目前还只有她和温家几人知道,楚予宁估计还以为温鸿是她的生父。 温鸿不会说出去,温似锦也不打算声张。 这件事情影响太大,何况苏清禾已经死了,就让她入土为安吧。 “那温如雪最近,有没有什么动作?” 兰心:“上次二小姐来过之后,就没有露面了,估计一直在温府吧。” 说实话,兰心现在还没弄清楚,她们之间发生了什么,怎么就弄得水火不容了呢? 不过,兰心永远都是站在温似锦身边的。 温似锦:“你多留意下她。” 温如雪说自己找到了回去的方式,她这个人的性格同样极端偏激,温似锦猜测她可能会出事。 第170章 我就杀了她,再杀了你 温丞相府。 楚予宁已经到门前了。 温府所有门窗都是闭上的,看来这温鸿还真是闭门不出。 他观察了一会,突然手中使用了个暗器,朝着那屋侧射过去。 一个蒙面的黑衣人摔了下来。 “还真的有人在盯着温府。” 他吩咐侍从,将那个蒙面人给带过来。 侍从:“王爷,这个人已经死了。” 楚予宁:“仔细搜搜,他和上次行刺王妃的人,是不是一类人?” 过了一会儿,侍从在这人身上搜出了一块令牌。 “王爷,你看。” 楚予宁接过来,这个令牌上面刻着奇特的纹路,估计还是来自南夷那边的。 “这群南夷人盯着温府,又伺机对她下手,到底是为什么呢?” 看来他的夫人,还真是牵扯了许多事啊。 侍从问道:“王爷,我们还要进去温府吗?” 楚予宁掉转马头,“不去了,把这个人带走。” 忽然,他想到了什么,又停下来了。 自己一个人走进了温府。 …… 温鸿没有想到楚予宁会过来,说实话,他心里有些害怕这个“女婿”。 得知消息的时候,温鸿从病床上爬起来,赶紧迎了过去。 他咳嗽了几声,勉强止住。 “王爷今日如何到访了?” 楚予宁暗中观察了一圈,空气里夹杂着苦涩的药味,不是一两日的功夫。 看来温鸿是真的病了,不是在装病。 “丞相告病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了,本王实在担心你的身体,便来看看。” “多谢王爷担心,我……咳咳咳……” 温鸿脸色发灰,不停地咳嗽着。 楚予宁瞧着温鸿的样子,病得还挺严重,“丞相你还是坐着吧。” 温鸿也不过四十出头的年纪,这一场大病下来,可谓是病来如山倒,整个人看上去老了十几岁,连头发都花白了。 楚予宁:“本王瞧着你病得不轻,太医说多久才能康复呢?” 温鸿咳得气喘吁吁:“估计要大半年时间吧。” 楚予宁眸光里掠过几分怀疑。 半年时间足够改变许多,甚至能变了楚国的天。 温鸿这是打算退隐宅院、不问朝事了吗? 这可不像是他的作风。 楚予宁:“那丞相大人就好好养病,本王不打扰了。” 楚予宁起身离开,出去的时候,撞见了温如雪。 …… 温如雪穿着身梨花粉袄襦裙,整个人娇俏可爱,她站在不远处,像是特意在此地等着楚予宁。 但楚予宁对温如雪没什么好感。 如果不是因为温似锦的关系,对于这种小心思极多的女人,他早就送她去死了,何至于让她弄出这许多事端? 温如雪笑了笑,主动迎接过来,“姐夫,多日不见,你最近看起来气色很不错,看来是和姐姐恩爱有加了。” 楚予宁:“你有什么话要说?” 他根本不想理睬她,想着从她身边走过便是,谁知她提到了温似锦。 温如雪:“也没什么,就是有些关于姐姐的事,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听呢?” …… 府外的湖心小亭内。 温如雪气定神闲地坐着,“我知道姐夫现在特别急着离开,是害怕被人误会,对吗?” 楚予宁想到了上次的温泉,温如雪便是故意引诱她,制造误会。 这种手段最是低劣,却最管用。 湖心亭不算是偏僻的地方,自然有人会看见,到时候外人添油加醋传播出去了,肯定会落在温似锦的耳朵里。 他并不想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温如雪,如果你今天说不出什么有用的消息,就等着死吧。” 温如雪脸上并没有惧意,她会怕死吗? 自己都死过一次了,还有什么好怕的? 她启唇道:“姐夫,你难道不觉得现在的姐姐,与你刚认识的那个姐姐,不一样吗?” 楚予宁:“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温如雪说的话,他很早之前就有同感了。 只不过后来没发现什么端倪,便只当自己多想了。 温如雪:“从前的温大小姐,愚蠢粗笨,常常是众人茶余饭后的笑谈。现在的誉王妃,聪慧得体,一手医术更是盛名在外。同一个人,在短短时间内,会有这么大的变化吗?” 楚予宁眉头一抬:“你想说,现在的温似锦,不是真正的温似锦?” 温如雪:“王爷是聪明人,肯定早就看出来了,她们不是同一个人。” 楚予宁的心往下沉了些,莫名有几分说不出来的烦闷。 但他很快一想,他喜欢上的人,是现在这个温似锦。 至于她真正的身份是什么,重要吗? 硬是去分辨真真假假,只会徒添不必要的烦恼。 “温如雪,既然你觉得现在的温似锦是假的,为何不拆穿她呢?你和本王说,又是为了达到什么目的?” 温如雪:“我不会拆穿她的,因为……” 她勾勒出一抹美丽的笑容,“王爷身边的这个女人,会自动消失的。” 温如雪知道,楚予宁并不在意温似锦是不是真正的温府千金,他在意的是她能不能永远留在这里。 可惜啊,不该存在于这个世界的人,迟早都会消失的。 包括她自己。 …… 温如雪最后的这句话,一直压在楚予宁心头。 她说温似锦会消失。 奇怪的是,她说话时候的语态神情,会让人不自觉地去相信。 傍晚时分,楚予宁才回到誉王府。 他慢慢地走到温似锦身边,站了许久。 温似锦都感觉楚予宁在了,“怎么不说话?” 她知道他去了温府,却不知道他见了温如雪。 楚予宁:“今天,有个人和我说,你并不是真正的温家千金。” 温似锦以为原主的身世暴露了,她只好承认,“我的确不是温鸿的女儿。” 楚予宁:“那你是谁?” 温似锦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自己的父亲是谁,温鸿不肯告诉我。” 她所得到的消息,自己身上有南夷人的血脉,可还不能找出那人是谁。 楚予宁的手轻轻地抚摸着她的头发,“那么你会突然消失不见吗?” 温似锦的心咯噔一跳,“为什么问这个问题?” 楚予宁很较真,他就想得到回答。 “你告诉我,你会不会消失?” 温似锦,只要你说,我便什么都信你。 我只相信你一个人。 …… 然而温似锦自己都不确定。 她来到这个世界,本来就是一件十分荒谬的事。 她不知道自己能在这儿待多久,会不会突然离开…… “王爷,你今天怎么了?” 楚予宁将温似锦紧紧抱在怀里,“我告诉你,你这辈子都别想离开。” 他之前给过她机会了,是她自己愿意走入他的世界,那么他便不会再让她走。 温似锦笑了一声,说:“我不会走的。” 然而她心里再一次想到了温如雪说的话。 所有人都会回到自己的轨迹上。 …… 又过了几天,大夫来给温似锦检查眼睛了,他一圈圈解下纱布。 “王妃,可以试着睁开了。” 温似锦还不太适应,突然睁开的时候,光线刺得眼睛有点疼,她下意识伸手去挡了下。 久违的光明啊。 她微笑着说:“我可以看见了。” 楚予宁:“那你有没有感觉哪里不适?” 温似锦摇了摇头,“一切都还好。” 经过这短暂的失明时间,温似锦万分珍惜她的眼睛了。 “我现在已经痊愈了,你不必成天守着我,去做你自己的事吧。” 楚予宁:“说起来,最近还真有件事要办。” 温似锦:“什么?” 楚予宁:“皇帝把贺远朝交给我去审问,要他承认自己勾结北疆的罪名,可贺远朝是个硬骨头,不管怎么打,始终不愿意承认。” 温似锦不由皱起眉头,“那你打算如何?” 楚予宁:“自然是接着审。” 他观察着温似锦的脸色不太对劲,“你认识贺远朝,是吗?” 温似锦承认了:“我和他的确算是相识一场。” 她问:“这件事,你不是一早就知道了吗?” “当时,你赶来上泱山,救我出去,便能猜到我是被贺远朝所差遣。” 楚予宁:“这样听着,本王心里还真是有点不舒服,我的王妃,竟然成为了别人的副将。” 在那一个月中,发生了多少匪夷所思的事情呢? 他的阿锦,处处都是惊喜。 温似锦刻意换了话题:“贺远朝不会承认自己勾结北疆的,你得不到想要的答复。” 楚予宁:“你为何如此肯定?” 温似锦:“贺家满门忠烈,如果贺远朝承认了,那贺家的名声就没了,他就是家族的千古罪人。而且我相信他没有勾结北疆。” 楚予宁瞧着她一脸笃定,自己的夫人,如此相信另外一个男人。既然如此,贺远朝就更不能留着了。 温似锦:“王爷,你也认为他是被陷害的对吗?” 楚予宁:“是啊,还是我亲手所为。” 温似锦:“为什么要这样做?” 楚予宁只说了四个字:“功高盖主。” 温似锦的眼神渐渐暗去,“这么说来,贺远朝必死无疑了。” 楚予宁问她:“你猜皇帝为什么会放过永昌王,而不放过贺远朝呢?同样是手握兵权的将军。” 温似锦:“永昌王是皇帝的亲弟弟,他这人没多大野心抱负,风评谈不上多好。与皇帝的关系也算是亲近,最主要的是,他还主动上交了自己的兵权。贺远朝则不同,他驻守在边关的这些年里,击退许多次敌军,与将士同甘共苦,百姓对他的评价很高……” 楚予宁:“这就是答案了。” 温似锦:“但是一时半会,贺远朝也死不了,必须得等到他的认罪书,对吗?” 楚予宁捏了捏她的下巴,“阿锦,你是舍不得他死吗?” 温似锦:“我不是舍不得他死,我是觉得你们不能杀他。” 楚予宁:“为什么?” 温似锦:“皇帝想杀贺远朝,却将他交给你去审,无疑是借你的手,除去一个颇负盛名的好官,引来无数人对你不满,最终坐收渔翁之利的人是皇帝。我知道你不在乎别人的看法,可你想想你自己的计划,这对你的计划有利吗?” 楚予宁:“原来是这样啊,我还当你舍不得他死。” 温似锦调侃轻笑,“王爷,难道你也会吃醋吗?” “会。”楚予宁是个占有欲极强的人,“如果让我发现,你心里装着别的男人,我一定会将他千刀万剐。” 温似锦:“说起来还真吓人,那如果你心里装着别的女人呢?” 楚予宁:“你要如何?” 温似锦唇角徐徐勾勒出笑意,“我就杀了她,然后再杀了你。” 楚予宁:“看样子不是在说笑的,看来本王要万分小心了。” 温似锦同样是个占有欲极强的人,如果楚予宁真的三心二意,她一定不会放过他。 “既然你现在相信我了,就把贺远朝交给我去处理吧。” 楚予宁:“你打算怎么做?” 温似锦:“与其树立敌人,不如归为己用。” …… 牢房。 贺远朝已经被关进这里好几天了,基本上所有酷刑都受过了,也还是没有认罪。 他始终想不明白,那封信是怎么一回事? 难道军营里的那个奸细还没有除掉吗? 谢真:“将军,看样子,他们是打算屈打成招了,你就不该回来的。” 贺远朝:“说这些也没意义了。我贺家世代忠良,为何皇上就不信呢?” 他重重一拳打在墙壁上。 谢真:“将军手握兵权,皇上猜忌是正常的,我猜是誉王那个小人,在皇上耳边煽风点火。” 贺远朝:“你说的不错,我若是不死,必要杀了他。” 当初那场伏击,没能将楚予宁的命留在边关,贺远朝就该猜到了,他会被扣上叛贼的罪名。 “我与他之间的恩怨,说来话长,不是三言两语说得清的。” 早在老誉王妃把持朝政的时候,贺家便与誉王妃多有对立,一直延续到下一代。 朝中众人,党同伐异已经是常态了。 如果贺远朝死了,今后的朝堂之上,就真的是楚予宁的一言堂了。 贺远朝咬咬牙,“不,我不能死。” 谢真:“那将军打算怎么做?” 贺远朝:“我必须得再见皇上一面。” 此时不远处,传来一句话。 “你以为自己还能见得到皇上吗?” 第171章 怀孕 贺远朝往声音的源头看过去,看见是温似锦。 他的瞳孔急速收缩,显然十分惊讶,但又透着几分欣喜。 “你没死?” 同时,谢真的眼神也特别惊讶。 他明明亲眼看见温似锦被北疆人围攻,怎么可能还活着呢? “你……你你是人是鬼?” 谢真的声音有些发抖。 此时的温似锦是男装打扮,“谢军师,你这么害怕我活着吗?” 谢真额头上一滴滴冒着冷汗,他的确害怕温似锦活着,害怕她把真相说出来。 温似锦:“我有些话,要单独和将军说。” 她示意狱卒打开门,将贺远朝带出来。 谢真已经急了,“将军,你不要信这个人的,他……” …… 贺远朝现在脑子里一团乱。 他不知道温似锦为什么还活着,也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整件事中,只有他一个人被蒙在鼓里。 他观察了一下,周围的狱卒对温似锦言听必从。 那么……温似锦到底是什么样的身份?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温似锦:“因为我想给你看这个东西。” 她拿出一封信件,放在贺远朝手里。 贺远朝仔细看过之后,“这不就是那封所谓的证据吗?” 温似锦:“贺将军,你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背负这个罪名吗?” 贺远朝:“因为被人构陷,我并没有勾结北疆人。” 温似锦笑了笑,“我给你看的信,是在谢军师那儿找到的。” 在场都是聪明人,贺远朝听出了温似锦话里的意思。 她是在说,一切都是谢真所为。 谢真才是那个内奸。 贺远朝言语有些激动:“谢真跟了我许多年,他不可能陷害我。” 温似锦不急不慢地解释:“你手里拿的这封信,和皇上手中的证据,都是同一个人写的。” 贺远朝:“不可能,我见过谢真的字迹,不是他写的。” 温似锦反问:“那你可曾见过谢真用左手写字呢?” 贺远朝陷入了沉默,他没见过谢真用左手写出来的字。 可若这两封信当真出自谢真之手,那这些年,他岂不是在自己身边埋伏了一个最大的奸细? 他心口一阵绞痛,这种被背叛的滋味,还真是不好受。 “当真是军师写的?” 温似锦:“泥如果不信,可以让谢真用左手写给你看。其实你有没有想过,谢真就是皇上安排的人呢?” 贺远朝脸色凝重起来,他只当自己是被人构陷,却没有想过,想要杀他的人,原本就是皇帝。 “你为什么这样说?我不认为谢真像是能勾结北疆的人。” 温似锦:“贺将军,谢真不是勾结北疆,他只是故意捏造证据来陷害你,为了达到皇上除去你的目的。” 贺远朝同谢真相识也快十年了,如果说谢真是皇帝安插过来的,那这条线也埋得太长了些。 他有些崩溃,不知该该怎么面对这一切了。 温似锦:“贺将军,如果你还想保住贺家的清白,只有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 “和我合作。” …… 从牢房里出来之后,温似锦遇上了楚予安。 她没有想到在这个地方,也能撞见安阳郡主。 楚予安:“你怎么也在这儿?” 温似锦想了想,说:“我来探监。” 她反问:“不知郡主所为何事?” 楚予安:“我是来看罪犯被行刑。” 这天,是赵柔儿被处斩的日子。 原本她早该死了,期间出了点状况,才被推迟到今日。 温似锦:“那结束了吗?” “嗯,我已经亲眼看见她死了。” 只有赵柔儿真的死了,楚予安才能相信,林轻辞忘记了过去。 楚予安心情还算不错,便说:“相请不如偶遇,我请你去看出戏吧。” …… 温似锦没想到,她们去的戏楼,正是她暗中经营的那家。 “郡主也喜欢看戏吗?” 楚予安:“原先是闲来无聊,打发时间而已。后来看进去了,还真是上瘾了。人生如戏,都是一场笑谈。” 温似锦斟酌了许久,说:“其实有件事,我想告诉你,是关于三皇子的死。” 楚予安:“没想到你还记得那件事呢?” 温似锦:“有一天,我在二公主的身上发现了那块血玉佩,我便顺着线索往下查,结果你猜怎么了?” 楚予安漂亮的眼眸转了转,目光从戏台上收回来,落在温似锦脸上。 “然后你发现了什么?” 温似锦:“有人曾经在三皇子的饮食动了手脚,刚好是他死的那天。” 楚予安并不是很在意真相,于她而言,是不是自己打死了三皇子,影响并没多大。 “这么说来,并不是我打死了他,而是有人给他下了毒。” 温似锦已经查出来了,还是永昌王动的手脚。不过她打算拿捏住这个把柄,暂且不想声张。 …… 看完戏后,楚予安进宫了,自从那件事发生,她一直在和皇帝怄气。 如今一切回到原来的位置了,也没什么好气的。 御书房外的太监,看到她立马一脸巴结,“郡主殿下,你今日怎么来了?” 楚予安:“皇上在里面吗?” “刚刚杨贵人进去过,奴才帮你通传一声。” “不必了,我在这里等着就行。” 如果是从前,楚予安一定会横冲直撞,可她今日却主动收敛自己的气焰,还真是让周围的宫人不敢相信。 所幸等得不久,杨贵人就出来了。 她还是第一回看见楚予安,瞬间被惊艳到了。 宫女同杨贵人说过,皇帝最宠爱的就是这位郡主了,即便是盛宠时候的陈沐瑶,也得让她三分。 因此,杨贵人十分恭敬,她很害怕得罪人,尤其是不该得罪的人。 楚予安打量了杨贵人几眼,“你就是皇上最近宠爱的妃子?” 她不过随口问了句,杨贵人就害怕得不成样子了。 “怕什么?我又没说要吃了你。” 不知为什么,楚予安瞧着此人也有几分相似,但一时半会也说不出来。 也许是和死去的陈沐瑶相似吧。 杨贵人低着头,不知道该说什么,“不是……” 楚予安:“行了,你走吧,省得别人说我欺负你。” 她已经走进了御书房。 皇帝看到她来了,脸上立马大喜,“这么多天了,你终于肯见朕了。” 他知道,因为林轻辞一事,安儿一直在生他的气。 所以这么久都不愿意进宫见他。 楚予安:“过去是我太任性了,对不起,皇帝叔叔。” 皇帝:“傻孩子,你永远都不必同朕道歉。” 他就想让她一辈子这样任性下去。 楚予安:“皇帝叔叔,我从宫外给你带了些绿豆糕,你尝尝。” 皇帝都还没吃,已经开始夸了:“安儿带来的,永远都是最好吃的。” 离得近了,楚予安能看见皇帝鬓边的白发。 她有些惘然,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的皇帝叔叔老了呢? 他也还不到四十岁啊。 时间竟过得如此之快,她仿佛还记得小时候,他将她抱在怀里的场景,即便是上朝,他也会带着她。 记忆中,只要她想要什么,他都会给她。她不想看见他一天天老去。 除了父母之外,他就是她最亲近的人了,可她却还埋怨了他那么久。 这一瞬间,鼻头竟开始有些泛酸。 “我来拆开。”楚予安拿起一块绿豆糕,递给他。 皇帝问:“你同林轻辞可还过得下去?” 楚予安:“我选的男人,自然是能过得下去的。” 尽管她已经表现得和以前一样,可心里还是会有疙瘩。 皇帝:“朕还是那句话,如果你不愿意,朕可以立马将全天下最好的男人召集过来,任你挑选。” 楚予安“皇帝叔叔,是我让你为这些琐事担心了。” “怎么会呢?”皇帝面上微笑着,“朕的愿望,就是你能平安幸福地度过一生。” …… 这时候,杨贵人因为香囊遗失了,所以折回来。 她看见,皇帝和安阳郡主在那有说有笑、十分亲近。 “原来,皇上也会笑得这么开心吗?” 这些时日,宫里到处都说,杨贵人是最近的宠妃,皇上对她如何如何好。 可杨贵人发现,皇上从来不会对自己这样笑,他的宠爱,永远都带着疏离感。 身边有宫人说:“娘娘,你站在这儿,是要进去吗?” 杨贵人回过神来,“不,不进去了。” 她转过身去,也不知为什么,就是没有勇气踏进去,怕破坏了那份欢乐的气氛吧。 走出了几步,杨贵人看见了楚锐。 楚锐奶声奶气地说:“我记得你,你上次来过我母后的宫里。” 杨贵人:“九皇子,你还记得我吗?” 楚锐对谁都是一张笑脸,很容易招人喜欢。 “对啊。” 杨贵人:“那你在干什么呢?” 楚锐:“母后说梅花上的雪水用来泡茶是最好的,所以我在收集雪水。” 他手里还拿着一个竹罐子,已经收集了一些雪水。 可再高点的地方,楚锐就收集不到了。 杨贵人:“我来帮你吧。” “皇后娘娘很喜欢喝茶吗?” 楚锐点了点头。 好不容易收集了一罐子了,杨贵人递给楚锐,“九皇子,给你。” 楚锐礼貌地说:“谢谢杨娘娘。” “不用谢。” 杨贵人擦了擦汗,她没注意到脚下踩了块石头,硬生生摔了一跤。 她捂着肚子,疼得厉害,“好疼……” 楚锐匆匆跑去叫人过来,“杨娘娘摔倒了!” …… 未央宫。 因为杨贵人摔倒的地方,离皇后宫里进,便被放进了这儿。 皇后问道:“太医,她有没有大碍?” “回禀皇后娘娘,杨贵人是有了身孕,已经有一个月了。” 皇后听到这话,脸上谈不上高兴还是愤怒,“那孩子可还保得住?” “万幸摔得不重,喝几碗安胎药,好好调养,就没大事了。” 杨贵人听到自己有孕的消息,十分高兴,她终于有了自己的孩子。 她摸着自己的小腹,“我真的有孕了……” 皇后:“都是锐儿无礼,害得你摔了一跤,本宫替他给你说声抱歉了。” 杨贵人:“皇后娘娘,这不关九皇子的事,是我自己没站稳。” 此时,楚锐就站在旁边,他说:“杨娘娘,你肚子里有了小宝宝,我不该让你帮我去接雪水的。” 杨贵人:“太医已经说了,喝了安胎药就没事了。” 她要把这个消息告诉给皇帝,一起来分享这份喜悦。 皇后瞧着她溢于言表的欢喜,眼眸不由黯淡了几分。 这宫里的妃子,基本上都盼着自己母凭子贵,以为自己诞下皇子,就能稳固自己的宠爱。 实际上,对皇上而言,并非如此。 他根本不在乎这宫里的皇子公主。 他在乎的,只有那个人。 …… 皇帝对于这个未出生的孩子,表现出来的模样还是十分高兴的,甚至说要举办宫宴庆祝。 杨贵人都觉得太过隆重了,“皇上,孩子还未出生,只有一个月大,你便要为他庆祝,是不是太早了些?” 皇帝:“当然不早。朕很开心,能与你有一个皇子。” “皇子?”杨贵人笑道:“也许是个公主呢。” 皇帝:“公主也好,都是一样的,重要的是你生出来的。” 他看着她的眼神,满眼都是宠爱。 这份宠爱,足以让杨贵人迷了心智,她以为,她得到了爱。 …… 誉王府。 温似锦已经收到了宫宴的通知,她都没想到,杨贵人这么快就有孕了。 “这个杨贵人,是什么人物?” 兰心:“她父亲是一个七品芝麻官,靠着女儿连胜了三级,所以杨贵人是真的很得宠吧。” 温似锦:“有陈沐瑶这个前车之鉴在,再得宠的人,估计下场也未必多好。” 兰心不懂得那些弯弯绕绕,她只知道,现在很多人都羡慕杨贵人。 “听说杨贵人怀的是皇子呢,还有人说,皇上要立她的孩子为太子。” 温似锦:“立太子?你听谁说的?” 兰心:“就大家都这样传,真真假假就不知道了。” 温似锦:“怪不得这么多人盯着杨贵人的肚子,原来皇帝有立储的意思啊。” 她眉眼弯了弯,这样一来,就有意思多了。 第172章 请君入瓮 宴会上,许多人都上赶着巴结杨贵人。 一时间,这个新得宠的妃嫔,可谓是风光无限,成为无数人的羡慕对象。 温似锦坐在台下,暗暗地打量起杨贵人,她从前见陈沐瑶也坐过那个位置。 她问楚予宁,“你说,皇帝真打算立杨贵人腹中的孩子为储君吗?” 楚予宁随着她的目光看过去,笑意深长,“如果皇帝真的有这个意思,估计孩子就无法平安生下来了。” 现在朝堂内外,许多人都在盯着杨贵人。 准确来说,是盯着她的肚子,看看这一胎是男是女。 这些年来,他们都看见了,皇帝对于子嗣不管不问、并非很在乎,偏偏对杨贵人这一胎关怀备至。 古话常说母凭子贵,实际上是子凭母贵。 如果杨贵人真能生下一个男婴,照皇帝对她的宠爱程度,怕是真要立为储君。 既然这样,对某些人来说,那孩子就留不得了。 …… 然而,杨贵人并没有察觉到身边危机四伏,她完全沉浸在自己的快乐中,长这么大,还是头一回被人如此厚爱过。 皇帝将剥好的橘子递给她:“这是从千里之外运送来的新鲜青桔,你尝尝看。” 杨贵人试着尝了一瓣青桔,唇齿间立马都是酸涩味,她强忍着才没有吐出来,五官已经紧紧皱起来了。 “好酸……” 皇帝的眼神些许黯淡,他都差点忘了,只有陈沐瑶才喜欢吃这些酸的。 “不喜欢就不必勉强,可以尝尝这些甜点。” 杨贵人:“皇上,今天来了好多人,臣妾为孩子感到受宠若惊。” “你会习惯的。”皇帝拍了拍她的手,“等你诞下皇子,所有的一切都是你的。” 杨贵人还不太明白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她现在得保持微笑,面对旁人的祝贺。 宴会觥筹交错、不亦乐乎。 众人不管内心想法如何,但还是得展露笑容,以免惹怒天子。 就在宴会进行到一半的时候,门外传来了烟味。 …… 皇帝起身往外面走去,“发生了何事?” 宫人们匆匆过来禀报,“皇上,是冷宫起火了。” “冷宫为什么会突然起火?” “好像……是许妃在纵火。” 许妃此人,已经在众人耳中消失了很久。 乍然提起来,大部分人一时间都没反应过来是谁。 就连皇帝,也是迟钝地想起来,许妃是三皇子的生母。 三皇子死后,许妃患上疯癫症,就被关进冷宫了。 “带朕过去看看。” …… 冷宫一片大火,扑了许久的水,才把火给扑灭,但整座冷宫也烧得差不多了。 一个蓬头垢面的女人,往皇帝这边跑过来。 “皇上,冤枉啊!臣妾冤枉啊……” 这个女人看上去是个疯子,皇帝下意识往后退了几步。 已经有太监抓住了她,“殿前失仪,该当何罪?” 周遭黑灯瞎火的,直到有人打着灯笼过来,皇帝才看清了她的脸。 他都快认不出来了,“你就是许妃?” 许妃一直在说:“皇上,臣妾没有病,真的……” 可惜她越这样坚持,周围人越觉得她有病。 杨贵人走了过来,她挽着皇帝的手。 “皇上,她就是许妃姐姐吗?” 杨贵人知道冷宫是关押失宠妃嫔的地方,但她还没有见过。 今日见到许妃的样子,着实让她心头一惊。 明明年纪也不大,怎么就变得这副模样了呢? 看上去就是个疯妇,没有半点皇妃的光采。 皇帝对杨贵人说:“别怕,她不会伤到你的。” 然而这一幕落在许妃眼中,便是极大的讽刺,她推开桎梏自己的太监,朝着杨贵人跑来。 “就是你对皇上说本宫的坏话,才害得本宫沦落至此!” “你这个贱人,去死吧!” “……” 所有人都没想到许妃当着皇帝的面,突然发疯。 如今杨贵人怀着孕,被她这一吓,差点摔倒。 皇帝:“来人,把这个疯妇拖下去!” 许妃恨恨地看着他们,她恨这儿的所有人。 “都是你们害的我!” “我会一直诅咒你们!” 尽管她被强硬制服了,但嘴里还是在辱骂着。 皇帝大好的兴致都被许妃给破坏了,他现在想杀了这个女人。 “即刻将许氏拖下去乱棍打死!” 杨贵人劝道:“皇上,还是算了吧,反正臣妾也没有受伤,今日是为我们未出生的孩子庆祝,不宜沾染血光,就放过她吧。” 皇帝:“既然你为她求情,那朕就放她一命。” …… 期间,温似锦一直站在后面,看着这场闹剧。 她竟然也看不懂,许妃是真疯还是假疯。 “王爷,你觉得许妃是真疯了吗?如果不是杨贵人为她求情,她怕是今天就死了。” 楚予宁:“许家原先在朝中也算是权贵了,后来三皇子死了,许妃疯了,许家也就没落了。我记忆中的许妃,嚣张跋扈、攻于算计,怎么看也不像是个疯子。” 温似锦:“这么说来,你觉得她是在装疯?” 楚予宁嘴角有丝丝笑意,“在皇宫里,装疯也是生存之道。” 这个小插曲结束后,众人又回到了宴席。 楚锐跑到温似锦身边来,“姐姐,我终于找到你了。” 温似锦捏捏楚锐的小圆脸,“九皇子果真是长高了许多呢!” 楚锐看了看温似锦,又看了看楚予宁,他对后者有明显的敌意。 在他心里,这就是个坏叔叔,抢走了姐姐。 他拉着温似锦的手,“姐姐,我们去看烟花好不好?” 温似锦同意了,“好,我们一起去看。” 楚予宁就这么看着他们两个,大手牵小手走了。 呵,这个小屁孩,还真是让人讨厌。 …… 温似锦问:“九皇子,今天怎么没看见你母后呢?” 楚锐:“母后她生病了,所以来不了。” 温似锦记得,皇后一直是深居简出,很少在这种场合露面。 忽然,天空中迅速划过一条明亮的线。 温似锦惊喜道:“快看,有流星。” 楚锐:“姐姐,流星是什么?” 温似锦:“看见流星可以许愿呀,一定可以实现的。” 楚锐:“真的吗?那我也要许愿。我希望姐姐能永远和我一起玩。” 温似锦:“傻瓜,愿望说出来了就不灵了。” “那我重新许一个愿望。” 楚锐在心里默念了一会。 温似锦的目光放远了,看着这金碧辉煌的宫殿,也许再过不久,这儿就会掀起一阵杀戮。 她希望,她所在乎的人,都能平安幸福。 …… 突然有一只手,抓住了温似锦的脚,将她往河里拖拽。 虽然温似锦是会游泳的,但有股力量一直拽着她,她怎么也爬不上来。 水流涌入温似锦的鼻息中。 岸边有人大呼:“不好了,有人跳水里了!” 楚锐赶紧回去找到楚予宁,“姐姐她掉水里了!” “你快去救她……” 楚予宁闻言,很快就赶了过去。 他跳入河中,找了一圈,将温似锦给捞起来了。 温似锦吐出了一大口水,她深呼吸着,“有人……在抓着我的脚。” 楚予宁仔细一看,果然在她的脚腕处,有一圈勒痕。 …… 回府的路上,他们坐在马车里。 楚予宁说:“南夷人在盯着你。” “从那天晚上的刺杀开始,他们就一直没有放弃。” 温似锦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会来追杀自己? “我与南夷人无冤无仇,怎么会……” 楚予宁:“我怀疑和温府有关。” 温似锦联想到自己的身世,她想到了什么,掏出一面丝帕。 丝帕里画着血色蔷薇的形状,同她锁骨处的胎记一模一样。 “我猜和我的身世有关。” 估计已经有人知道了她的真实身份,可她自己却还没查出来。 楚予宁的目光凝聚在这朵蔷薇花上,“看来问温鸿,是最直接的方式了。” 温似锦摇了摇头,“他不会告诉我们的。” “温鸿这个人要面子,他宁愿认下我这个女儿,也不愿意承认我是苏清禾同别人的骨肉。” 楚予宁:“可要是查不出来,就解决不了南夷人对你的跟踪和刺杀。” 温似锦心里也苦闷得很,她也没想到自己的身份会如此复杂。 “这段时间,我尽量少出门就是了。” 楚予宁:“刚刚可是在皇宫里,防守如此严密的地方,都有人能混进去,实在是太危险了。” 温似锦:“那我们还能怎么办?总不能躲起来吧。” 她转念一想,脑海里有了个法子。 “不如我们来一次请君入瓮?” 楚予宁想都没想,就拒绝了,“不可。” 温似锦:“既然他们想刺杀我,那就用我来引他们出来,然后一网打尽不就行了。” 楚予宁:“你有没有想过,这样会很危险?” “我知道有危险,但这是一劳永逸的好办法。” 温似锦双手捧着他的脸,“我才不是胆小鬼,你也不用将我当作温室里的玫瑰。” “王爷,只要做好万全准备,是没有问题的,你信我一次?” 楚予宁没有同意,也没有反对,他保持沉默。 就这样回到了家。 一走进去,软软就赶着过来迎接了。 白白暖暖的小团子,蹭在了温似锦脚尖上,她将它一把抱起来。 “软软,你长得可真肥了。” 软软锁在温似锦怀里,表示自己就想要抱抱。 温似锦:“我不过就是出去了这么一小会,你看看你,我的小软软呀~” …… 接下来的几天,温似锦有意无意在街上闲逛着,她就是要看看那些人会不会再次来刺杀。 兰心双手都拿不下了,“小姐,我们都已经买了这么多东西,还要接着逛吗?” 温似锦点了点头,“继续逛。” 她倒是要看看,刺客什么时候才会出现。 可都走了一天,刺客还没有出现,难道他们猜到附近有暗卫跟着了? 走到十字路口处,见前面聚集了很多人,看起来挺热闹的。 温似锦走过去一看,发现了一个女子被绑在柱子上,身上伤痕累累。 一个男子手里拿着长鞭,不停地打在她身上。 “各位路过的看看,这就是个红杏出墙的贱人!” “我花了那么多钱买的妻子,竟然背着我和别人偷情。” “你今天不说出来奸夫是谁,老子就打死你!” “……” 女子紧紧咬着牙关,一言不发,也没有解释。 周围人对她指指点点,都是辱骂。 温似锦从人群里挤进去,她看着被绑起来的女子,也不过二十多岁的年纪,姿容秀丽,眼神空洞。 旁边有路人问起:“这位大哥,我想问问你,她犯了何事?” “昨天,我辛苦干了一天的活,回去一看,发有个男人的背影,从窗户跳出去。” “我一看,果然不对劲啊,就进去搜,结果在床底下发现了男人的鞋子。” “我亲眼所见,她就是偷汉子了!” 说话的时候,他气愤地将鞋子甩出来,丢在大家伙面前。 证据确凿,周围人也在纷纷。 “这种背夫偷汉的女人,就该活活打死!” “打死她!打死她!” “……” 温似锦扫了女人几眼,“等等,你们为什么不听她说几句呢?” 一面之词并不可信。 男人气冲冲道:“怎么,难道你觉得我还冤枉了她吗?” “如果不是真的,我何必拿这种丢人的事情出来说?” “这简直是戳着我的脊梁骨啊!” 温似锦:“你先别激动,既然是偷情,就还有个奸夫,把奸夫找出来,再送他们两个去浸猪笼便是。” 男人:“只有这个贱人,知道奸夫是谁,可她偏偏不说!” 温似锦:“那只鞋不就是奸夫的吗?” 男人把鞋子捡起来。 温似锦:“这只鞋的尺寸、材质,很容易看出来,去查一查,不就能查出来了吗?” 她目测了一下,这鞋子的尺寸比一般人要大。 而且鞋子后左侧有严重的磨损,说明此人的腿脚有点问题。 温似锦:“能够轻易从你家窗户逃走,说明对你家比较熟悉,很有可能就是住在你附近的人。” “再就是从这只鞋子看,他有可能左脚受过伤,尺码大,说明他外形比常人要高。” “……” 这样一说,男子很快想到了什么。 他气愤地咬牙切齿:“我知道是谁了!” 第173章 再遇桃夭 温似锦看着这两个人离开了,围观的路人也就渐渐散去。 兰心:“小姐,你说那个奸夫会被打死吗?” 温似锦摇头,“不会。” 兰心:“为什么?” 温似锦:“你没看见他离开时候的表情吗?” 当温似锦用线索引导他猜测奸夫的时候,他脸色有微妙的变化。 明明已经猜到那个人了,却不说出来是谁,显然是忌惮其身份。 这样一来,他估计不敢说出来了,只能憋在心里。 兰心:“这些人还真是奇怪,不喜欢了分开便是,何必打打杀杀呢?” 温似锦刚才观察,那对夫妻并非因为情投意合在在一起的,他说是花了大价钱买来的,其中的关系可想而知了。 估计不是说分开就能分开的…… “走吧,不管闲事了。” 温似锦逛了许久,也没有等到刺客过来。 “看来今天是没有动静了。” …… 刚回到府上,宫里来了人,说太后薨了。 “王爷,王妃,宫里太后没了!” “太后娘娘她……” 温似锦还刚站在门口,就听到这句话了。 她整个人一愣,站在原地,好久都没缓过来。 “太后没了……是什么意思?” “王妃,就在今天早上,宫人去伺候太后起身的时候,发现她已经没气了,浑身都已经冰凉,估计是昨天夜里去的。” 温似锦心口被什么东西狠狠扎了一下,虽然她与太后算不上有多大情分,但太后的生命是由她一手延长的。 如今太后死了,还真是让人措手不及。 她还没有陪着太后,去看看今年的梅花呢…… “准备缟素,进宫。” …… 慈宁宫乌泱泱跪满了人。 皇帝守在里面,虽然说他不是太后的亲生儿子,但这些年来,她对他还算不错。 她这一走,他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难受。 那些陪着自己的人,又少了一个。 杨贵人站在皇帝身侧,脸上满是哀愁,她看着他头上的白发又多了许多。 “皇上,还请节哀。” 皇帝:“传令下去,太后的葬礼一定要周全,不得有误。” “朕要举国为太后服丧一个月。” …… 其余的一众臣子都跪在外头。 远处哀悼的钟声,一声声传来。 太后为人公正宽容,还是皇后的时候,便是人人称赞的贤后。 她去世了,宫里宫外都有不少人为她真心实意地悲伤。 温似锦赶过来的时候,就看到不少宫女太监在掩面哭泣。 她努力为太后延续了这最后半年,到底还没能捱过冬天,要是再长一点,就能看见春天了。 …… 太后去世是为大丧,皇帝下令,举国为国母服丧。 全国上下不得婚嫁、不得宴席,人人尽披麻戴孝,不得着彩。 一时间,到处都挂着白皤。 温似锦没有想到,自己还能再见到桃夭。 她是跟着永昌王一同回来的。 看桃夭的装扮,想必是已经成了永昌王身边的女人。 桃夭给温似锦请了安,态度恭恭敬敬,“好久不见,王妃。” 因为服丧期间,她穿着一身白色素衣,但面色看起来娇艳可人,想必是过得不错。 如果不是因为太后薨逝,永昌王也不会回来奔丧,桃夭也就不会回来了。 温似锦:“看来我要恭喜你了。” 温似锦看人一般不会错,她当初见到桃夭的时候,就觉得此人有心眼,懂得审时度势,更懂得如何往上爬。 桃夭说:“我如今只是永昌王身边的小小侍妾,连侧妃都算不上,何来的喜?” 她扶了扶鬓边的发髻,说着无喜,实则正在窃喜。 温似锦:“据我所知,永昌王府上没有女主人,你虽然只是侍妾,但来日可期,不是吗?” 桃夭:“想成为王妃,必须得出身名门,我这样的人,是没希望的。我只想跟在王爷身边,照顾他一生一世。” 温似锦调侃道:“知足常乐,这可不是我认识的桃夭。” 桃夭看了看四周,“王妃,这里人多口杂,我们去那边说吧。” …… 她们坐在凉亭里。 周围的梅花开得正好,上面盖着一层厚厚的积雪,压得花枝一颤一颤的。 温似锦:“说说吧,你是如何让永昌王接纳你的?” “永昌王啊,他面热心冷,想得以靠近他的身,还真不是容易的事。” 桃夭叹了一声,看上去说来话长。 “所以,我略施了一点小手段。” 温似锦:“是吗?” 桃夭低声说:“我找人演了一出戏,故意去刺杀王爷,然后由我来为他挡刀。” 温似锦细想了想,这的确像是桃夭能使出来的手段,“原来是苦肉计,永昌王就这样被你俘虏了?” 桃夭笑了笑,“哪有这么容易?我啊,在他茶水里下了药,让他情难自控……” 她的话点到为止,相信温似锦已经明白了。 温似锦:“不愧是你,我看啊,这世上就没有你拿捏不下的男人。” 桃夭否认了,“倒也并非如此。就好比誉王,我就拿不下。” 温似锦眉头稍稍一扬,“看来,你对他也用了不少手段。” “当初我假冒你的时候,就想着能和誉王生下一儿半女,等到有孩子了,就算他认出我来了,也没办法将我赶走。谁知……” 桃夭抿了抿茶水,眼中还有几分不甘心,但更多的是恐惧。 誉王那个男人,可是会杀人的。 “他啊,还真是不好勾引。” 温似锦抬头往远处看,“永昌王过来了。” …… 一说到永昌王,桃夭就变了神态,顿时温婉可人。 她缓步走上前去,“王爷,我同誉王妃说了几句话。” 永昌王知道,桃夭曾经是温似锦身边的丫鬟。 他带着她一同走过来,打个招呼。 “誉王妃,没想到这么快又见面了。” 温似锦见他风尘仆仆赶来,憔悴了许多,“太后薨逝,想必你心里也不好过,但请节哀。” 永昌王本意就是想去太后的灵堂,见到温似锦在,所以耽搁了一会。 随意寒暄几句后,他便和桃夭去往灵堂了。 …… 楚蕴跪在灵堂处,同那些皇子公主一样,为太后守灵祈福。 她突然看见永昌王来了,他的身边还带着一个女子。 她认得那个女子,是桃夭。 一个很懂得讨人欢心的女子。 “十二皇叔,你也回来了。” 永昌王:“太后在世的时候,对我视如己出,我自然是要来送她最后一程的。” 他递给她一方手帕,“快擦擦眼泪,都是及笄的大姑娘了,还这么爱哭。” 楚蕴接过手帕,她暗暗打量着桃夭。 看他们二人的关系,想必是在一起了。 永昌王介绍道:“这位是我新纳的侍妾,你应该认识她的。” 楚蕴微微笑道:“十二皇叔身边终于有了温婉体己的女子了,我为你感到开心。” 只是她心里头有什么地方开始破裂,那裂痕如藤蔓一般四处爬行,任由冬日的寒风灌进来,冷得令人颤抖。 她的十二皇叔,再也不是自己的守护神了。 也不知为什么,她突然跑了出去。 永昌王不太理解,“这小丫头,怎么今日奇奇怪怪的?” 从前他们见面,她都有很多话要说的。 桃夭:“王爷,二公主年纪大了,肯定不是小孩子了,估计藏着什么心事吧。” “你说的也对。”永昌王又想到和亲那事了,他避免了让楚蕴嫁给南夷王,但她这一辈子总不能孤独终老吧。 “我得注意观察,看朝中有哪个适龄的青年才俊。” 桃夭一直觉得永昌王太操心二公主的事了,毕竟他们只是叔侄关系。 可她又不好说什么,自己也只是一个侍妾而已。 …… 温似锦正好看见匆匆跑出来的楚蕴,便叫住了她,“二公主。” 楚蕴走了过来,她脸上的斑点还没有消失,说明还在服用温似锦给的药。 “王妃娘很。” 温似锦:“天寒地冻,你这么跑,怕是要摔跤,坐下来陪我喝杯茶吧。” 近日一直在忙丧礼的事,好不容易得了些清闲时间,偏又找不到人说话,还是怪闷的。 楚蕴见温似锦气定神闲地喝茶,她不明白:“我记得你与皇祖母的关系很好,可为什么你不难过呢?” 温似锦:“有时候活着,并不比死容易。” 自从温似锦知道,太后两度服毒自杀,她就不打算强行留着太后的性命了。 一个老人,纵然坐在全楚国女子权势最高的位置,可丈夫死去,儿子漂泊在外,她是孤独的。 她被困在这座深宫里,出不去。 只有死亡,才能离开。 温似锦在为太后感到解脱,她终于卸下了所有包袱,离开了这座深宫。 楚蕴还小,对于生死还是不够看开,她摇摇头,“我不懂。” 温似锦:“你不用懂,因为你有离开的资格,等你嫁了人。” 楚蕴是公主,她不会一辈子待在皇宫里,只要她有了婚嫁,便可以离开。 可是太后,她倾注一生的心血都在宫里了,她逃不掉。 楚蕴:“可是我不想离开,我宁愿一辈子留在这里。” 温似锦从楚蕴的眼神里看见了空洞和绝望,一个才十五岁的小姑娘,就已经心如死灰了。 “你还在继续吃我给你的药吗?” 楚蕴点了点头。 温似锦:“其实我当初是吓你的,那药只要停用几个月,你脸上的斑点就会消失,你的容貌能恢复如初。” 楚蕴:“不,我不要恢复。” 温似锦:“为什么?” 楚蕴:“因为……一旦恢复了,父皇就会把我随意嫁出去,我不想这样。” 温似锦:“那你是打算将来常伴青灯古佛吗?” 楚蕴重重地点了点头,她已经考虑许久了,一辈子不嫁人。 “誉王妃,你会觉得我很可笑吗?” 温似锦:“不会。女子的一生,未必要通过成亲来托付给一个男子,你可以选择终身不嫁。” “你是唯一一个这样和我说的人。”楚蕴脸色有些苦闷,“我的丫鬟不理解,十二皇叔也不理解,只有你……” 温似锦:“我只希望,你不要后悔。既然选择了这条路,日后就不能回头了。” “我不会后悔的。”楚蕴摸了摸自己的脸。 这张脸丑陋无比,再也无法成为父皇用来和亲的工具了。 等过段时间,她就向父皇请求,自行去国庙里带发修行,为太后祈福。 “其实常伴青灯古佛也没什么不好的,这世上那么多纷纷扰扰,徒添伤悲罢了。” 温似锦:“你才十五岁,还没有见过外面的世界,也许你见过之后,会有留恋呢?” “不,我已经见过最好的了。” 说这句话的时候,楚蕴眼里难得有了一瞬亮光。 温似锦真的觉得,楚蕴不像十五岁,而像七十岁,她对世间没有追求和奢望,真是一个奇怪的小姑娘。 天色快要黑了。 楚蕴站起来,“誉王妃,谢谢你同我说这些话,我要回去了。” 温似锦点了点头,“去吧。” 她也要回去了。 出宫的路上,温似锦又遇上了桃夭。 温似锦特意改了称呼:“桃夫人,这次怎么是你一个人回去?” 桃夭有些不开心,但还是忍住了。 “王爷说要彻夜为太后守灵,让我独自回去。” 其实她自己也知道的,她在永昌王心里,没那么重要。 温似锦:“既然如此,那便同行吧,反正顺路。” 虽然桃夭已经是永昌王的侍妾了,但在温似锦面前,她依旧还是从前那个小丫鬟。 “王妃,你不怪我当初私自逃出府吗?” 温似锦:“你说呢?” 桃夭低着头,“我知道,是我做错了,可是我没办法,真的。” 她一定要往上爬,爬得越高越好。 温似锦不怪罪桃夭,是因为她想看见桃夭重重摔下来的样子。 “你觉得自己真的可以成为永昌王妃吗?” 桃夭抬眸看着她,“此话何意?” 温似锦:“没什么,同你开个玩笑。” 桃夭并不认为这是一个玩笑,“王妃,你心里肯定看不起我对吗?你觉得我永远只能待在侍妾的位置,是这样吗?” 温似锦:“等你做到了,再来让我相信。” “桃夭,我可以送你一句话,人定胜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