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者们》 第1章 大宋男子 天空一声惊雷，漆黑如墨的夜穹仿佛被闪电劈开几道明晃晃的口子，大雨如注，倾天而降，华南市城郊山林中夜雾蒸腾，飘摇的古木像是一群从死气沉沉中醒来的恶魔，在暴风雨中开始了一场肆无忌惮的乱舞。 在被风雨洗礼的山林深处，竟然还存在这样一个地方。里面草木萧疏，有小楼三五，平房几排，外围是白色的围墙。院子里的几只刺眼苍白的探照灯像是怪兽的眼睛，将整座建筑的四周笼罩上了一圈朦胧的光晕。 这个曲径通幽之地，其实是一家精神病院。 此刻，院长刘真心正站在窗口前，看着窗外的风雨大作，微眯起来的眼神，像是在苦苦思索着什么，直到风向突变，迎面而来的雨水淋了他一脸，才忍不住打了个寒噤，关上了窗户，回到了办公桌的座位上。 他的对面，坐着一个诡异的男子。 男子大约二十来岁，漆黑的头发留着四六分，瘦削的身形略显佝偻，剑眉星目，棱角分明，只是一张毫无血色的脸十分苍黄，像是刚刚从一幅颜色泛黄的古老画像里走出来似的，无形中充满了一种腐朽陈旧的气息。 “你真幸运，”刘真心微笑着看着面前这个男子，“你刚刚被人送到这里，就下起了倾盆大雨。” 男子望了一眼窗外，问：“不然呢？” 刘真心叹道：“还用说吗？你会被淋成落汤鸡。” 男子恍悟道：“哦……落汤鸡。” 他又问：“落汤鸡……是啥？” 此时刘真心正在拿着保温杯喝水，当他听到男子这样问，险些把嘴里的水喷出来。——看来这个病人病得很严重。 “你不知道落汤鸡是啥？鸡掉进水里就是落汤鸡。”刘真心一边说，一边掏出手机，在浏览器页面搜索框输入“落汤鸡”三个字。 男子点了点头，“你这样说我就明白了。” 根据把男子送到这家精神病院的相关人员说，该名男子自称来自大宋，至于大宋有没有“落汤鸡”这个词，刘真心并非历史学家，也不得而知，只能上网查一下了。 可惜在百科里，只说“落汤鸡”一词出现在明朝小说家智叟的小说《石头点》里，可能资料并不完整，也可能宋朝的确没有“落汤鸡”这个词。 不过单凭这样就觉得该男子真的是来自大宋的穿越者，未免太过武断，同时也违背了作为一个精神病专家应有的谨慎和怀疑。 刘真心眯起眼睛，问，“阁下尊姓大名？” 男子拱了拱手，叹道：“在下姓‘胡’，单名一个‘归’字。” 刘真心又问：“那阁下怎么会突然穿越千百年，来到这里呢？” 男子流露出痛苦的神色，向刘真心娓娓道来了一段往事。 据这名叫胡归的男子说，他原本是著名大宋提刑官宋慈的贴身护卫。 由于他经常跟随宋慈出入各大凶案现场，所以深得宋慈探案真传。而后，通过宋慈向朝廷举荐，胡归做了南京路提点刑狱使。 没想到刚一上任，朝廷便派胡归去他的家乡，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县城——华南县，调查一桩杀人案。 这是胡归第一次单独断案，更何况是衣锦还乡，去自己的家乡办案，他很兴奋，也很重视，他踌躇满志，如履薄冰，万不敢辜负朝廷与宋大人的厚望，他发誓一定要将凶手绳之以法！ 可是，因为胡归归乡心切，为了节省时间，走的是水路。 在即将到达华南县的时候，胡归伫立船头，望着水岸边人头攒动，黑压压一片的百姓，便高兴地挥一挥手，心底暗暗道：“乡亲们，乡亲们！请挥舞你们的双手热烈欢迎我这归乡的游子吧！” 胡归的两个随从看到他如此风光，也忍不住热泪盈眶，为他感到开心。 漂泊异乡，几经打拼，胡大人能有今天的成就实属不易，个中艰辛，常人更是无法体会，唯有他的两个随从知道，如今拥有的一切都是胡大人用命换来的！ 可谁也不曾料到，三个人所行的小船竟然碰到了暗礁，就此翻船沉了下去。 本来胡归擅长游泳，体格健壮，只不过由于翻船的同时，他刚好被船头砸中了脑袋…… 朦胧中，胡归好像在睡梦中听到两个随从不停的哀嚎，喊他：“大人啊，你不能死啊……” 然而，他睁开眼睛后，却看到一间雪白的房间，而他躺在一张白床上，他的面前，站着两个身穿白衣，弱柳扶风的小女子（护士），一人拿着他不知道名字的透明小棍子（体温表）放在眼前看，一人手持小本做着笔记。 “路小飞醒了！我们快去告诉路小飞家属吧！” “是啊，他爸他妈之前差点没急死！” 两个白衣小女子一人一句，一唱一和离胡归而去，不一会儿，一对年纪四十多岁，面容憔悴的中年夫妇走了进来。 泪眼婆娑的他们亲切着扑倒在胡归的身上，“小飞，你终于醒了！” 此时的胡归，根本不知道他在哪里，也不知道“路小飞”是谁，他也根本不知道他已经穿越到了现代。 因为，无比狗血的是——他虽然穿越了，但他却好像没有继承在无数言情穿越小说中男女小主今生的记忆。 也就是说，胡归，依旧是胡归，只不过占据了一个叫“路小飞”的男孩子的躯壳。 ——胡归看到这个陌生的世界，开始认为自己在做梦，他挣脱开路小飞的父母，然后滚下床来走到外面不停地乱跑乱撞，用脑袋撞墙，用指甲掐自己，甚至误打误撞跑到手术室夺过大夫的手术刀插自己的大腿。 他哭哭啼啼地说：“宋大人啊，我对不住你，我居然在阴沟里翻了船，我一定要快醒……” 然后他发觉有什么不对，因为他的声音变得无比的稚嫩，也无比的奇怪，可他偏偏能够听得懂。 这时候他又发现屋外对面有一面镜子，镜子里的他是一个二十岁左右，唇红齿白的英俊美少年。 古代的胡归本人，虽然外表彪悍粗犷，内心却相当细腻机警，当他看到自己竟然变帅了，立刻意识到自己可能“借尸还魂”，来到一个陌生的国度。 所以胡归决定先淡定下来，假装自己失忆了，况且他以前的确曾经渴望自己变帅，俘获无数少女芳心，只不过人丑就该多读书，所以他在很久以前就放弃了这个荒谬念想，但是现在……他又开始鬼迷心窍，春心萌动…… 然而，古代的那个胡归，其实已经死过一次了…… 那是一年冬天，胡归初来京城，街上遇见几个黑道无赖欺负一个弱女子，他当即行侠仗义，结果被那几个无赖趁他不备，在他的眼里撒了辣椒粉，他中招之后，被几个黑道无赖暴揍，险些被打死，是路过这里的宋慈大人救了他，还因为看中他的人品，让他跟在身边做护卫培养他。 士为知己者死！ 心情复杂的胡归想到这里，立刻停止了之前那种荒唐的念头，他现在只想着快点回去帮助宋大人做事。 “啊……”他大叫一声，然后跌跌撞撞地跑出了医院住院部大楼。 他看到了阳光，看到了高楼大厦，看到了好多穿着奇异服饰的人（现代人），而后，他又注意到医院门口的上方有一行小字：华南市第一医院。 他心想，华南？自己不就是华南人吗？ 正在胡归发愣之际，胡归感到自己的背后传来一阵阴凉，原来有个医生趁他不注意给他打了一针镇定剂。 而后，医院兴师动众，为胡归做了全身检查，又找来心理医生和催眠师，测试他，催眠他，而后断定，他应该是患了“精神分裂症”！ 于是，胡归便被人送到了精神病院。 刘真心听罢，看着面前的这个男子，冷不防地问：“路小飞？” 男子猛地抬头，“啊？” 刘真心笑了笑，“其实，在我们现代，有好多关于‘穿越’的小说故事和戏剧，但是这些故事的主角都有一个共同点，你知道是什么吗？” 男子苦笑：“在下又怎会知道？” 刘真心看着男子，“那就是无论他们穿越到什么年代，都没有办法在回到自己的年代。” 男子有些伤心：“那可咋办？” “当然好办，”刘真心诡笑道，“你可以用路小飞的身份活在这个世界上。” “那怎么能行？”男子痛苦地摇着头，“那我岂不是辜负了我的宋大人？” 刘真心叹道：“我可以帮你想办法，不过在没有办法之前，你先用路小飞的身份适应一下现代生活，怎样？” 男子拱手道：“那就有劳大人了！” 刘真心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急忙摆摆手，“别叫我大人，我姓刘，你叫我老刘吧！” 男子点了点头，“那就有劳老刘了。” 刘真心有些不悦，怎么说自己也是一名医生，完全可以叫他“刘医生”，或者“刘院长”，怎么可以如此不客气呢？而且古代早在大唐就把看病的郎中大夫称作“医生”了嘛！ 不过看男子的病情如此严重，刘真心还是决定不跟他一般见识，于是勉强笑了笑：“那我以后叫你路小飞，可以吗？” 男子表情有些不悦，垂下头去思索了一会儿，很是无奈的点了点头。 第2章 5号楼 窗外渐渐没有了雨声。 刘真心起身离开办公桌，来到窗前，打开窗户，一股阴冷而清新的凉风，夹杂着几滴零碎的雨水扑面而来，让原本陷入疲态的刘真心提了一些精神，但困意上头的他仍然打了个哈欠。 他回头看着那名男子，“现在雨势小了，路小飞，我带你睡觉去吧。” 男子问：“去哪睡觉？回那个路小飞的家吗？” 刘真心估计这病人可能病到连精神病院是干什么的都不知道，这里岂能说来就来说走就走？ 他不由得诡笑道：“不，我们去一个你从未睡过的地方。” 一头雾水的男子跟在刘真心的身后，刘真心头也不回，边走边说：“另外，我在强调一次，你口中的‘那个路小飞’，其实就是你自己，入乡随俗这个道理你总该懂的吧？你如果坚持你是古代人，这会给你带来很多麻烦的，因为人们都会认为你疯掉了，我这样说你明白吗？路小飞？” 男子深呼吸一下，用力点点头，“好吧，谢谢老刘提醒，我是路小飞，我是路小飞……” 两人撑着小伞，走在朦胧的夜雨中，穿过两栋楼房间一道狭窄的小路，路过两排平房和一座花园，来到一栋粉刷着白漆的哥特式楼房前。 这里就是医院的5号楼。 据说这家精神病院在解放前曾是一家糖果公司。而5号楼便是公司的办公楼旧址所在地，后来一场莫名其妙的大火从办公楼燃起，几乎把整个公司烧成灰烬，不但烧死了好几条人命，也让公司直接破产倒闭。 解放后这里曾一度荒废了好多年，后来有位老板相中这里，便在这个地方建起了精神病院。 不过施工人员很快发现尽管火灾的起源是办公楼，然而这栋建筑真的很抗打，别的地方都烧没了，唯独这栋建筑还保持完美的框架。于是便征求老板的意见，看看是不是翻修一下，把这栋建筑保存下来。 老板当然愿意，可以省很多钱嘛。于是原来的办公楼变成了如今的5号楼。 可惜也不知道这位老板雇佣的精神病医生是不是太逊了，还是这栋年代久远的5号楼本身就是不祥之地，据说，但凡住在5号楼的病人，病情总是越来越严重，幻视症的病人经常听到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在耳边窃窃私语，幻听症的病人则经常看到一些鬼影在走廊飘来飘去。 后来医院只好把5号楼列为禁区。 几十年来，精神病院的院长换了又换，没有任何一个院长愿意触碰5号楼这霉头，可偏偏刘真心是个不信邪的人。 他时常会让一些特殊的病人住在这里，不过医院本来病人就不多，乃至于在接下来几年的时间里，陆续来此的病人都是独自一人单刀赴会。 其实经刘真心之手，住过这里的病人，同样会出现很多病情不见好转，反而加重的病例，不过也有治好了的少数病人。对于刘真心来说，有时候看病也像是进行一场实验，雕塑一件艺术品，这里不行，就用刀削，那里不好，重新来过，总得一步步实验着来的！ 当然，“路小飞”并不知道5号楼的黑历史，倘若知道，估计会直接气到吐血，没准会连夜逃离此地。 “这里……”路小飞仰面看向这栋黑洞洞，阴森森的小楼，问刘真心，“怎么一盏灯光都没有？” 刘真心走到屋檐下，收起雨伞，径直推开两扇紧闭的木门，一个人走进了黑暗中，方才对路小飞说：“大半夜的开什么灯嘛，快走吧路小飞！” 路小飞又问：“可是……我发现别的小楼里都有灯光亮着，为啥这里没有？” 刘真心道：“亮着灯的就代表还有没睡的。” 路小飞继续问：“那这栋小楼里没亮灯，是不是就代表都睡了？” 刘真心没有回答，摸索着墙壁打开了楼道灯的开关，霎时间，刺眼的黄色灯光刺痛了路小飞的眼睛，路小飞慌忙用手遮挡，惊声道：“为何会出现金光？莫非有神人在此，要带我走？” 刘真心一把拉开路小飞用来遮住眼睛的手臂，“看清楚了，是灯光，灯泡而已，现代灯光很多的，不止只有白色哦，各种颜色都有的。” 路小飞问：“那……有没有黑光？” 刘真心苦笑，“除了黑光，别的光都有，你问个正常问题行不行？” 两人上了二楼，刘真心习惯性地一只手伸向墙壁，打开了走廊灯开关，路小飞看见走廊两边各四个紧闭的暗红色木门，与楼道口相对的方向写着“洗手间”三个字。 刘真心带路小飞来到洗手间，亲自示范了一遍如何使用马桶。 “尿完后按动上面的按钮冲一冲，如果你想大便就脱裤子蹲下，完事儿后也别忘记按动按钮冲一冲。”刘真心小便完后打了个哆嗦，示意路小飞按一下马桶上面的按钮。 路小飞按了一下，看到马桶里有水流涌出，不由赞叹道：“好神奇！” 两人走出洗手间，来到挨着洗手间的那个房间门口，木门上写着一个大大的“8”。 刘真心推门而入，打开电灯，里面有一张单人木床，一张小木桌，和一个小柜子。 “还不错吧，很干净的小卧室，你今晚睡这里吧！”刘真心说完后就往外走，“明天见哦。” 路小飞点了点头。 他目送刘真心离开，关上了木门。伸了个懒腰后就躺在了床上，和衣而睡。 当天夜里，路小飞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在一片杂草丛生，荆棘遍地的荒山上，他惊骇无比地不停地奔跑，像是一只尾巴被点燃火焰的野马，丝毫不曾察觉到他的鞋子已经丢了一只，两条裤腿也被锯齿一样的野草割开了几道口子。 他的身后，远远的跟着一团恶灵般的黑影，飞快地向他逼近，就在那团黑影即将扑倒他的同时，他纵身一跃，只感到眼前一黑，心一沉，然后重重地摔在了床上。 醒了。 一颗心脏仍在不停地狂跳。 刚才好险呀…… 好真实的梦境…… 路小飞擦了擦冷汗，走下床，还好鞋子仍在，并没有遗落在那可怕的梦境里。他来到窗前，但见风雨已休，一轮明月挂在树梢。远处，静谧的山林中传来了布谷鸟的叫声。 突然，路小飞揉了揉眼睛，仔细地朝着楼下看去，他瞧见院子里的花园里，有一个纤细婀娜的白色影子徐徐走过，径直朝着自己所居住的小楼走来。 待到白色影子来到楼下，路小飞瞧见那影子身穿宽松肥大的白衣，有一头披肩的黑发，一张有些模糊的脸也苍白得有些瘆人，像个幽灵一样进入了楼内。 莫非这位白衣女子也住在这里吗？ 是不是要出去认识一下？反正也睡不着了，可现在已经是后半夜了，出去合适吗？ 路小飞有些纠结，此时他听到了楼梯口传来有人上楼的轻微脚步声。 还是出去一趟吧，那个白衣女子看身型应该很漂亮才对，同是天涯沦落人，相识一场彼此关照一下也可以呀！ 路小飞打开门，白衣女子刚好走到他的门口，路小飞刚要作揖，却瞧见白衣女子浑身湿漉漉的，衣袖和发丝还有水滴落下，再往上看，白衣女子的嘴唇鲜红如血，嘴角还有残余的血迹，两只眼角各自垂下一行可怖的黑色印记，这是…… “女水鬼！”路小飞大叫，“啊啊啊……” 这幽灵般的白衣女子好像同样被路小飞的举动吓到了，惊声尖叫道：“啊啊啊啊……” 两人一起呆在原地吼叫了很久，惊飞了外面古木上的一群鸟儿们…… 第3章 大唐小娘子 两人“啊啊”大叫了好久，白衣女子有些回过神来，她试图让自己冷静，以至后面的“啊”字，都是在假意配合这名陌生男子的叫声，而后找准机会，一脚踹向对面路小飞的裆部，紧接着迅速转身，飞快进入对面房间，锁好了屋门。 “哦……”路小飞的声音逐渐变得低沉又凄惨。 他忍痛弯腰退回自己的房间，关上屋门，大声道：“何方女鬼？竟然出手如此狠辣？” 白衣女子果断回击：“何方妖孽，竟然出现在这里对本姑娘图谋不轨？” 路小飞很是诧异：“你……不是水鬼？” 白衣女子嗔怒道：“你这登徒子好生无礼，我哪里像鬼啦？” 路小飞松了口气，嗟叹道：“在下失礼了，适才见这位小娘子妆容尽毁，又浑身湿漉漉，在下还以为撞鬼了呢！” 白衣女子心中一惊，急忙跑去梳妆台前照镜子，但见镜子里的那个自己，胭脂口红被弄得半张脸到处都是，眉间的石黛也顺着眼角流淌下两道黑印，倒真的像是刚刚吃了人肉的女鬼。 她险些被自己吓晕过去，立刻梳洗打扮，整理衣装，又跑去照镜子，瞧着镜子里的自己恢复了精致的妆容，她也只是对着自己莞尔一笑，然后开始了愁眉苦脸。 她来到门前，柔声道：“刚才实在不好意思，吓到这位公子了。” 路小飞冷不丁的听到那白衣女子这样讲，意外之余，急忙笑笑说：“没，没有没有，小娘子严重了。” 白衣女子又问：“这位公子现在也住这里吗？” “对，刚搬来的，”路小飞问，“小娘子也住这里？” “是啊，我在这里住了有两个多月了……”白衣女子无奈叹息。 忽然，白衣女子像是察觉到了什么，之前那陌生男子一直口口声声称她为“小娘子”，这在前面两个多月的时间里，可是从未有过的事情。 她所接触过的人们，有人称她为“女士”，有人称她为“姑娘”，还有人管她叫“小姐姐”，或者“小妹妹”之类的，今天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用如此熟悉的称谓叫她。 她随即便问：“不知这位公子贵姓，来自何方？” “我……”路小飞想到之前刘真心的交代，在介绍自己的过程中结结巴巴道：“我姓‘路’，不对，我姓‘胡’，姓‘路’还是姓‘胡’呢？” 白衣女子“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公子连自己姓甚名谁都不知道吗？” 一时间，路小飞黯然伤神，苦笑：“其实我本名叫胡归，我本来自大宋，因为一次失足落水穿越到了这个世界，才知道现在距离我的年代已经快要上千年了，这里的那位高人老刘让我以现代人路小飞的身份自居，还说如果不这样，就会被人当成疯子，给自己惹来很多麻烦。” 白衣女子轻叹一声，“其实在我这里大可不必，因为我也是从古代穿越而来的，你所说的大宋我并不清楚，这或许是因为如今距离我的朝代，已经过去一千三百多年了。” “哦？那按岁数来说，你都到了我祖宗奶奶的级别了！”路小飞心里默默计算了一下，“小娘子是大唐人？” 白衣女子“嗯”了一声。 两个萍水相逢的青年男女，在这个静谧的深夜，彼此的困意全消，隔着走廊对面的两道门讲起了自己的故事。 理解万岁——并非理解可以活一万岁。而是“理解”这两个字有多弥足珍贵！ 两个跨越千年而来的异客，当他们来到这个陌生的世界，被这个世界上的所有人当成疯子，精神病，他们反抗过，斗争过，辩解过，因为他们渴望得到别人的理解，可这一切在所有人看来，不过是在证明他们的确是精神出了问题。 如果我们都明白了这一点，也就会明白这两个天涯沦落人为何要与对方互相倾诉到天明了。 她叫花玥珠。 她是唐朝武后执政时期的神都洛阳人。 她出身富贵人家，她的祖上经营着京城之中最大的绸缎庄。但是到了父亲华九楠这一代，父亲却无心经商，一心只想博取功名，并最终金榜题名，获得二甲第十八名进士。 此后，父亲便在刑部做了一名主事，几年后升迁至大理寺丞，又因为业绩突出，在百姓中口碑良好，晋升为大理寺少卿。 花玥珠出生时的前一天晚上，父亲华九楠梦见夜空明月化作一颗珍珠入怀，因此为她取名“玥珠”。 众星捧月，掌上明珠，可见华九楠为女儿取这样一个名字，到底是有多么的对她疼爱有加。 不错，口含金钥匙出生的花玥珠，的确享尽人间富贵，而她不止是一个活脱脱的美人胚子，她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待到她成年以后，但凡一睹芳容的人，都说她是闭月羞花，仙子转世，那时候的她，已经是京城里远近闻名的大家闺秀。 武后都听说花少卿家有这么一个人见人爱的宝贝女儿，便下旨令花玥珠进宫面圣。 那日，晴空万里，艳阳明媚，清风中飘荡着沁人的花香，花玥珠进入大殿中，仪态端庄，莲步款款走向武后，面对武后对她的问话，她落落大方，毫不怯场，且声如夜莺，对答如流，武后立刻喜欢上了她，还为她赐婚皇帝李旦。 她看着坐在龙椅上的那个雍容华贵的女人，心里忽然闪过一个念头，武后百年之后，坐在那上面的会不会是自己？ 不过花玥珠马上便被自己的这个荒唐念头吓到，好在武后没有看出她的心思。 她回到家后，一家人都欢欢喜喜，唯独父亲有些不高兴。 父亲虽然经商有道，做官有术，深得武后和百姓爱戴，但同时父亲也尊儒重道，熟读易经，深懂什么是月盈则亏，盛极必衰，他当然是担心女儿一时风头无两，反而招祸。 父亲告诉花玥珠，以后就是皇家的人了，言行举止一定要注意，她知书达理，自然明白父亲的苦心，所以她依旧与人和善，保持谦卑。 只是在花玥珠十九岁那年，她跟随母亲回老家探亲，途经一段山路，母亲偶感不适，花玥珠知道，母亲有时候坐轿子会头晕，不过说来也怪，只要母亲含住半片七叶草就会减轻这种症状。 恰好附近山坡上有一片竹林，花玥珠知道七叶草一般生长在竹林下方，她立刻带着女仆小奈赶到那里四处搜寻，终于发现在靠近陡峭的山坡边缘的竹子下，生长着一株七叶草。 花玥珠喜出望外，立刻跑上前去，就在她弯腰采摘七叶草的时候，她忽然感到背后有一双手，在用力把她往前一推。 在花玥珠掉进山坡下的时候，她拼命回头，却只看到小奈那一双充满怨恨的眼睛。 是小奈…… 花玥珠以前从未意识到，自己到底有什么地方得罪了小奈，而小奈毕竟只是自己的一个女仆，就算是得罪小奈，小奈又怎么能加害于自己呢？ 可是花玥珠忘记了，女人天生就喜欢羡慕妒忌同类的。 她自己可能不知道吧？每当她试穿新衣，在她的身边，小奈原本天真欢喜的目光会随着她的转身，背对她的时候，某个瞬间变得充满怨毒。 还有在闷热的夏天午后，她在凉意袭人的竹席上舒心地小憩，而小奈则浑身汗哒哒地站在一旁不停地为她扇扇子，她有没有想过，那时候小奈的心里在想什么？ 她现在一定在后悔以前不该把这样一个心机颇深的人留在身边当下人看了，是不是？ 可是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 那片竹林所在的位置看起来像是一个小山坡，下面却是万丈深渊…… 第4章 他让我心底发毛 “之后呢？”路小飞问花玥珠。 “我记不清了，”花玥珠秀眉微蹙，隐约有些伤心，“我好像忘记了很多事情，有时候会出现一些别人的记忆，但我很快就什么都不记得了，只是隐约记得，我醒来后就来到了这个世界，我好像一直到处流浪，后来就被人带到了精神病院。” “这精神病院……”路小飞又问，“是做什么的？” 花玥珠觉得好笑，这货连精神病院都不知道是啥，貌似比她还惨，她耐心解释：“就是为我们治疗心疾，疯病的地方。” 路小飞惊异道：“可是我没疯病啊？” “哎……”花玥珠轻叹，“当你和别人不一样了，别人就会以为你有病。” “哎……”路小飞同样发出一声哀怨，萧索地仰望着天花板，“真没想到我胡归英雄一世，竟然会沦落到今天这般地步……世事难料，世事难料啊！” 花玥珠苦笑：“公子又如何与我比较，我当年可是要嫁入皇室的人，身份何其尊贵，可是现在却被人当成了疯子关了起来，如果能够回去的话，他日武后百年之后，凭我的才华，说不定我也可以坐在那个位置上垂帘听政。” 路小飞按捺不住，捂嘴偷笑，可没想到还是笑出了声音。 花玥珠耳朵很灵，隔着两道木门隐约听到路小飞的笑声，好奇地问：“公子为何发笑？” 路小飞“咳咳”了两声，问：“小娘子想听实话吗？” 花玥珠道：“当然。” 路小飞叹道：“小娘子有所不知，你穿越之后，你那位未婚夫被降为了皇嗣，你所崇拜敬仰的武后登基为帝，开创了武周王朝，武家大权独揽，而李家皇室日渐凋零，因为武后的侄子们都想要日后继承帝位，差点没把小娘子你那位未婚夫害死！” 花玥珠吓得花容失色，惊骇不已，急忙打开门，“咣咣咣”敲响对面路小飞的屋门，“你说的可是真的？可是真的？” 路小飞大吃一惊，万万没想到自己不过是多说了几句，却给这位姑娘造成如此震撼！他这简直是在“作死”啊！ 他小心翼翼地打开门，抬眼看去，只看到面前的这位姑娘……这位姑娘简直太美了…… 路小飞愣愣地看着面前的这位女孩子，有些不知所措，这还是之前那个像水鬼一样的小娘子吗？ 该如何形容眼前的美人呢？双瞳剪水，皓齿朱唇，蛾眉淡扫，肤白如雪，用在她身上都显得太俗！不过，苏东坡有首赞美西湖的诗句——“欲把西湖比西子，淡妆浓抹总相宜”，倒是让路小飞觉得用在她的身上再合适不过。 因为，他觉得她就是西湖，就是天仙一般的西施…… “你说的可是真的？”花玥珠伸出一双小手抓住路小飞的肩膀，摇晃了他一下。 “哦……那个……”路小飞不好意思地说，“是真的。” “之后呢？”花玥珠问，“我的未婚夫有没有死掉？” “没有没有，”路小飞故作严肃，“后来好在有狄仁杰和姚崇这位旧时宰相等人的力挽狂澜，终于在武后晚年发动神龙政变，迫使武后退位，还政于唐，后来唐中宗李显继位，可没过几年宫廷又经历了唐隆政变，彼时你那位未婚夫唐睿宗李旦才坐上帝位，可没过两年便禅位于唐玄宗李隆基……” 路小飞绘声绘色地从开元盛世讲到安史之乱，马嵬驿兵变，从群雄割据的五代十国讲到陈桥兵变，宋太祖杯酒释兵权，再到王安石变法，靖康之祸…… 可能是站着说话太累的缘故，路小飞讲着讲着就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靠在走廊的墙壁上接着给花玥珠讲这些历史往事。 花玥珠听得入迷，也没有了大家闺秀的风范，挨着路小飞坐了下来，继续听路小飞讲那些似曾相识却又没有记忆的“身后事”…… “哎……”虽然宫廷斗争这么可怕，”花玥珠听完路小飞的讲述，发出无限感慨，“但我还是想回去，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讨厌这个世界，我甚至……” 路小飞问：“甚至什么？” 花玥珠苦笑：“我从一本穿越小说里看到，有一个人在某个雷雨之夜，被雷电劈了一下，然后就穿越到了另一个世界，而且一下子拥有了另一个世界当中另一个人的所有记忆，搞得这个人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本来就是另一个人。所以我……” 路小飞皱了皱眉，“所以，你干啥了？快说嘛！” 花玥珠垂下眼帘，无奈地摇了摇头：“所以我看今天晚上雷电交加，风雨大作，就偷偷从精神病院后院墙壁下的那个小洞里钻出去，跑到后山上接受雷公电母的击打。” 路小飞好想吐一口血，“你……你不要命啦！” 花玥珠悔恨道：“可雷公电母根本就不理我，还害我被淋成了女水鬼！” 路小飞回想起初见花玥珠时她的狼狈相，又恐怖又阴森，忍不住偷笑了起来，紧接着又叹息一声，“雷公电母真要理你，你就死定了！那些穿越小说应该都是胡编乱造的，谁信谁上当，咱们那个年代的小说也是捕风捉影，子虚乌有嘛，看着解闷还行。” “可是话说回来，”路小飞好奇地问，“你为啥要钻小洞，不走正门？” 花玥珠讥诮道：“你以为这里是你家呀？才不是，我们来到这里，其实是被囚禁了起来。” 两人说着说着，忽然听到了一个男人的诡笑。 刘真心不知何时如幽灵般的出现在了两人的面前。关键的是，他什么时候来到这里的，两人根本不知道！ “天都亮了，你们还在聊，聊得很嗨嘛！”刘真心笑着说。 两人看向刘真心，都觉得他的那张褶皱的笑脸有些不怀好意。 “后院的墙壁居然有个洞，”刘真心眯起眼睛，“这还真是个大问题呢……” 他转身走掉了。 路小飞和花玥珠面面相觑，一时间两人都燃起了怒火，——这老家伙居然偷听两人谈话！ “抱歉哦，”刘真心头也不回，边走边说，“刚才不好意思听到了，我得找专业的泥瓦匠去修一下，外面的世界很危险，你们千万别想冒险出去。” “什么人嘛！”花玥珠恨恨道，“阴阳怪气的。” “不知道为什么……”路小飞的表情变得很淡定，“他让我心底发毛……” 第5章 调查 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 如果说每个地方都是一个独立的世界，那么在精神病院这一小片一亩三分地里，刘真心俨然就是一个帝王的存在。 空旷的精神病院一共有五栋小楼，每栋小楼里都有一个刘真心的办公室，也会有一个专门的房间来当做他自己的临时卧室。 他的行踪很飘忽不定，有时候一些病人和护士明明看到他在1号楼办公，可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就会像个来无影去无踪的幽灵在3号楼出现，而且没有任何人知道他是从什么时候去了3号楼。 按照刘真心平时喜欢穿皮鞋，走路经常会发出比较大的声音，他本不该如此诡异的。因此，在花玥珠的眼里看来，他经常如此的原因只有一个，——他喜欢窥探别人…… 花玥珠在精神病院里住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以上这番话从她嘴里说出来，路小飞认为有绝对的权威含量。 “他看起来真不像个正常人呀……”路小飞眯起眼睛感慨。 “这里本来就不是个正常人的世界，每个人都有病，时间久了你就清楚了，”花玥珠刚说完这句话，便总觉得哪里不对，急忙补充，“当然啦，除了我以外。” 路小飞叹道：“也不知道还要在这里呆多久才能出去……” 花玥珠苦笑：“如果不能回到我的大唐，我情愿在这个地方终老，这里比起外面的世界，还是要好很多的，最起码不会有人骚扰。” 路小飞疑声问：“你之前被人骚扰过？” 花玥珠忽然双手抱头，整个身子都在微微颤抖着，似乎像是想起了什么不愉快的事情。 “你别问了好嘛！我都已经忘记了！哈哈哈哈……”她猛地起身，疯疯癫癫地跑回了自己的卧室。 路小飞呆呆的目送花玥珠回房间，突如其来的剧烈关门声让他打了个冷战。 路小飞的家在位于市中心的“青石花园”小区里，爸爸和妈妈都在同一所中学教书，今天正好是星期日，爸爸妈妈都在家里。 自从昨天路小飞突然像是被鬼上身，在医院里精神失常后，身为家长的爸爸和妈妈都变得失魂落魄，悲伤不已，面对今日精神病院院长刘真心的突然拜访，两人都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尽管两人都受过高等教育，无论心胸还是智商都应该超越常人的，然而面对儿子这种突如其来的状况，依然会变得六神无主，两人都像是丢了半条命。刘真心可能并不知道，就在他刚才敲门的时候，两人都有气无力地躺在客厅的地板上默默地流泪。 无论是谁，一旦习惯了顺风顺水的生活，往往出现一点挫折，就可能让他们方寸大乱。更别说自己的儿子忽然得了精神病…… 刘真心打量了一下房间的摆设，基本上可以用窗明几净，井井有条来形容，按理说出生在这种知识分子家庭的路小飞怎么可能会突然患上精神病呢？ 按照惯例，刘真心提出了以下几个问题。 你儿子今年多大了？ 学历呢？ 毕业后在做什么？ 平时都喜欢干什么？ 性格怎样？ 最近有没有失恋？或者经历了一些比较糟糕的事情？ 我可不可以去路小飞的卧室去看看？ 爸爸妈妈如实回答了以上问题，学历不低，职业收入可观，没有恋爱，何谈失恋？平时除了喜欢把自己闷在屋子里，也喜欢跑到外面疯玩，或者旅游什么的。 基本上，自从毕业后爸爸妈妈就没怎么管过他。至于性格如何，怎么说呢？有时候神经粗大，有时候心思细腻，有时候泰山压顶，临危不乱，有时候一只老鼠也可能把他吓得胡蹦乱跳，也可能是还不太成熟的缘故吧！ 想去路小飞的卧室？现在就去！探明究竟，救人最重要！ “如果小飞从此以后好不了，”妈妈说，“我这个当妈的也不想活了。” 爸爸把妈妈抱在怀里，神情悲怆地说：“你去死，我陪你哦。” 妈妈捶打着爸爸宽阔的胸膛，摇头直说：“不可以哟……” 刘真心冒出一身冷汗，简直真心受不了两人的卿卿我我与杞人忧天，急忙钻进了路小飞的卧室，一排宽阔且直达屋顶的书柜，如排山倒海的巨浪，赫然出现在了刘真心的面前…… 这小子……这小子真的会看这么多书吗？ …… 黄昏。 夕阳的余辉照在办公室敞开的玻璃窗上，反射进房间的一束阳光将办公桌上的一沓文件卷宗照的分外刺目。 刘真心坐在办公桌前，微阖双眸，瞧着桌面上那些纸张里纷乱的文字，似乎陷入了沉思当中。 他的目光所及之处，是他刚刚用半天的时间整理好的有关路小飞过去的背景来历。 路小飞。 性别：男。 年龄：21岁。 身高：一米七五。 学历：历史系毕业生。 职业：自由职业者，业余摄影师，漫画、网文小说作者。 小说漫画作品：《历史千年乌龟精》，《穿越战国做政客》，《穿越大宋做仵作》，《穿越三国做摸金校尉》。 兴趣爱好：读书，听音乐 从这些字面意思不难理解，作为该作者的路小飞，应该有相当扎实的历史文化功底，如果他要是谎称自己从古代穿越而来，估计一时半会儿能蒙骗不少人。 然而，穿越这种扯淡的事情，当人们一番静下心来思考一下，又有谁会相信呢？ 刘真心也不相信。 但他也同样不怎么相信路小飞真的有精神分裂。 在昨夜的谈话中，刘真心设了一些“陷阱”，比如突然对他喊“路小飞”的名字，自己解手后让这个似乎从未见过马桶的“古代人”按动按钮冲厕所，借此观察他的反应。 而且在路小飞叙述“前世今生”的过程中，刘真心看似随意游离的眼珠子，其实一直没有离开过路小飞那双狡黠的眼睛。 眼睛是心灵的窗口，在心理学的观点上，无论一个人说的话是真是假，眼睛却从不会随着人的谎言去撒谎。 不过，其中的细节容日后再谈，路小飞确实不想撒谎，但是在刘真心的眼里，也只能说明他遇到了一个相当棘手的“对手”！ 刘真心随手拿起路小飞档案里被放在夹层里的一张画像。 这张极为特别的画像乃路小飞原创，是刘真心上午专程拜访路小飞的父母时，从路小飞卧室里的书架上拿来的。 画像上面画着一个头戴幞头，身穿长袍大袖的男人，男人留有美髯，手持书卷，眼神微斜向下，看着匍匐在他左边脚下的一条双耳低垂，摇尾乞怜的狗，那只狗也同样在仰头看着他。 更为奇怪的是，这彼此看向对方的一人一狗，似乎都在微笑。而且在画像的右侧有一行毛笔小字——原为惠父门下狗。 好特别的一幅画像。 “惠父”又是谁呢？ 刘真心鬼使神差地掏出手机，打开浏览器，在搜索框输入了“惠父”两个字。 几个醒目的大字赫然映入了刘真心的眼帘，——宋慈，字惠父…… 第6章 四面楚歌 清晨。 路小飞打开窗户，乳白色的迷雾如轻烟般飘荡进来，他所在的房间是二楼，从窗口刚好可以看到远方雾锁烟迷的山林。 大概是最近雨水比较多的缘故，每天早上潮湿的山林中都会弥漫着惨白色的大雾。 恣意游离的迷雾像是汹涌的潮水般将精神病院团团吞噬，不知道为什么，在路小飞的眼里，这里竟有一种世外桃源的感觉。 “感觉有点古代的味道……”路小飞背负双手，心情愉悦地闭起眼睛，深吸一口雾气，又忍不住咳嗽了两声，可恶，这粘稠的雾气中竟然充满了医院消毒水的死味道！ “啊！不要……”一声女子的尖叫声传来，路小飞疑惑了一下，很快听出这是对门花玥珠的声音，急忙转身出去查看。 花玥珠的房间里关着门，在外面的走廊里仍可听到她的惨叫声。 路小飞立刻夺门而入，只瞧见花玥珠趴在床上动弹不得，一个体格壮硕，模样凶悍的胖护士正极力按住她，还有一个身材瘦小，个子不高的小护士正手持针管，看样子是在准备给花玥珠打针。 “住手！”路小飞怒斥道，“放开那位小娘子！你们要干什么？” “打针啊！”手拿针管的小护士回头吼了一句，“你跑进来干什么？” 路小飞看向这位顶嘴的小护士，发现她戴着口罩，整个人看上去面黄肌瘦，唯有两道斜飞向上的细长眉毛甚为凌厉，一双大眼睛瞪得像灯泡，倒是有几分可怖！ “打针？打针很痛的！”路小飞回忆起那天他在医院被医生偷袭，强行打针的经过，不由得怒火中烧，“你们说打就打，可曾问过这位小娘子愿不愿意？” “愿意也得打，不愿意也得打！”小护士辞严义正，“你们来这里，就得服从治疗，接受这里的规矩！” 路小飞冷笑两声，“那我要是不接受呢？” 那瘦小的女护士对凶悍的胖护士使了一个眼色，胖护士立刻放开花玥珠，一步一步朝着路小飞走去。 这相貌极为凶悍的胖护士不但个子出奇的高，而且真的够胖的，估计可以装下两个路小飞，三个花玥珠，路小飞站在她面前，总是有种小鸟仰视母鸡的感觉。 “你要干什么？”路小飞心里有些紧张，他故作镇定，“这个世界难道没有王法了吗？” 胖护士懒得反驳，猝然伸出一条孔武有力的手臂，想要抓住路小飞，路小飞轻轻一个弯腰，躲过了胖护士的进攻。胖护士的身体向前打了个趔趄，回头恶狠狠看向路小飞，再次猛扑过来。 路小飞选择蹲下身子躲避进攻，此时他断定眼前这位笨拙的胖护士会再次扑空，而且会被他的身体绊倒在地。 没想到这次他低估了对方，胖护士到底是在这里呆久了的人，克服不接受管制的病人的经验，远远超出了路小飞的想象！ 在胖护士在距离路小飞越来越近之时，忽然发出得意的“嘻嘻”笑声，路小飞暗暗叫苦：“不好！”随即便被胖护士像抱雪球一样把他抱了起来，任凭他如何动弹，都无法逃脱胖护士的“魔掌”。 “你这个疯女人快放我下去！啊……痛死了！” “休想哦小伙子，你病得可不轻啊！哈哈哈……啊！啊！是谁！” 胖护士只感到背部一阵刺痛，急忙松开路小飞，路小飞坠地的一瞬间，他看到花玥珠出现在了胖护士的身后，正手持针管，冷冰冰地凝视着胖护士。 在看与胖护士一起的那个小护士，竟然晕死在了地上！ 胖护士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想要扑倒花玥珠，花玥珠突然面目狰狞起来，扬起手里的针管狠狠扎在胖护士的胳膊上。 胖护士猝不及防，向后倒退两步，仰坐在了地上，龇牙咧嘴地拔出针管，花玥珠趁机拉起路小飞的手，两人一起跑出了房间。 此时的胖护士看了看倒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同伴，流下了伤心的泪水…… “快来人啊！5号楼的花玥珠杀人后要逃跑啦！”胖护士痛定思痛，抹了一把眼泪，声嘶力竭地喊道！ 此时和花玥珠已经跑下楼梯，来到一楼出口的路小飞，忽然听到胖护士的吼叫，不禁脸色大变，急忙止住脚步拉住花玥珠：“你刚才杀人了？” 花玥珠生气地白了路小飞一眼：“才没有呢！我趁她不注意，夺过她手里的针管扎了她一下，顺便把里面的药剂赠送给了她！那不过是一种可以让人昏睡的迷药！” 路小飞松了口气，“那就好，那就好！” “还不快逃啊！”花玥珠再次拽紧路小飞，两人一同跑出了5号楼，然而这个时候，5号楼门口外面已经闻声赶来了三五个护士，还有一些见义勇为的患者和义工。 他们将路小飞和花玥珠围在中央，两人这次插翅难逃！ 为首的护士姓李，单名一个“玲”字，是这所精神病院的护士长，高高瘦瘦，眉清目秀，却不怒自威，刘真心平日里对她甚为器重，总是夸她成熟稳重，做事干练，还让她负责整理办公室的各种资料，俨然像是刘真心的私人秘书。 然而面对这种并不多见的场面，李玲为了摆脱心中的恐惧，便手持事先准备好的小喇叭，凑到嘴边大喊：“花玥珠，路小飞，你们已经被包围了，束手就擒是你们唯一的出路，因为你们的特殊病历，法院也会对你们的杀人行为宽大处理……” 刺耳粗糙的喇叭声让这里的每个人都捂住了耳朵。 “我没有杀人！你们搞错了吧！”花玥珠很是恼火，大声辩驳，“你们进去看一眼就知道，被我杀的那个人不过是睡着了而已！” 李玲的表情痛苦而无奈，举起小喇叭焦灼地说：“不错，被杀死的人的确像是睡着了……” 路小飞观察着这里每个人的表情，发现围住他俩的这些人当中，每个人的脸色都极为恐慌，便立刻察觉到其实这些占据上风的人反而害怕他们这两个“阶下囚”。 “去！”路小飞拉起花玥珠的手，朝着两个捂着耳朵的患者身边冲出去，穿过花园径直朝着门口跑去。 李玲手持小喇叭大喊：“快关上大门，抓住他们！别让他们跑出去危害社会！” 两个男医生闻讯从远处跑来，锁住大门守在了那里。路小飞和花玥珠见状，立刻改变路线，往别处跑去。 后面一群人在穷追不舍。 花玥珠边跑边说：“后院有个小洞可以钻出去，不知道现在被刘真心堵上了没？” “好吧……我们去看看！”路小飞说话有些上气不接下气。 “你体力还没我好呢！” “是啊……这副身体真是残疾人啊！以前可不是这样哦！” “别说了快跑吧！”花玥珠回头看了一眼，“他们快追上啦！” 两人跑到后院墙角下，发现小洞早已被刘真心堵得严严实实。两人抬头环顾四方，这里所有的院墙都三米多高，追赶的人已经蜂拥而至，看来这次真的是四面楚歌了…… 第7章 深夜密谈 远方的天际有闪电出没，却未曾听到雷声隐隐，只是，精神病院夜穹之上的星辰全无，墨云低垂，似乎狂风暴雨在蓄势待发，随时可能突然冷酷的造访。 刘真心坐在办公室里，眯起眼睛打量着电脑屏幕上的网页新闻。 新闻的内容是：2025年六月三日，华南市南郊精神病院出现自称是一男一女的古代穿越者，二人试图逃离精神病院，与院方大打出手…… 刘真心缓缓抬头，看向站在办公桌前方的李玲，“你过来看，居然还有两人在逃跑时大闹医院的照片！” 李玲走过去，刘真心一边用鼠标向下滑，一边瞅着路小飞与花玥珠二人被众人追赶的图片，说：“你看这闹得鸡飞狗跳的，花园里那些无辜的花也躺平了，七零八落的……” 刘真心眯起眼睛靠在椅背上，淡定地说：“你知道这说明什么吗？” 李玲问：“说明什么？” 刘真心冷冷道：“医院有内鬼啊！” 李玲点了点头，吃惊道：“今天来了两个义工，说不定就是他们来捣乱的！” “嗯……”刘真心想了一想，接着说，“最近这段时间不要在用那些义工了，你在工作群里发一条信息，叮嘱医院各级人员，任何人都不能泄露病人信息和日常生活，一经发现，全部开除。” “好，”李玲转身走向外面，“我去处理。” “对了，”刘真心想起了什么，“路小飞和花玥珠情况怎样？” 李玲说：“已经注射了镇定剂，现在都在睡觉呢。” 刘真心嗟叹一声，点点头：“就这样吧，这两个人还真是难办……” 霎时间，夜如白昼。 “咔嚓”一声惊雷响起，仿佛爆发了毁天灭地的力量，带来了无休无止的骤雨疾风。 路小飞从睡梦中惊醒，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透过窗口看了看外面的风雨大作，又是一阵电闪雷鸣，整个房间忽然亮了一下子。 猛地，路小飞察觉到刚才闪电出没的一瞬间，睡床的对面椅子上好像坐着一个人…… 现在房间又陷入了黑暗中，那个人又看不见了，一种莫名的恐惧感油然而生，路小飞忍不住喊了一声：“谁？” 没有人回答。 路小飞急忙跟头趔趄地起床开灯，转身的一刹那，一个人影已经倏然而至，伫立在了他的面前，一只皱巴巴的手掌死死地捂住了他即将惊声尖叫的嘴巴。 “是我哦！”刘真心冷笑。 然而，路小飞仍然没有从恐惧中摆脱出来，依然手忙脚乱抓乱挠，一不小心就拽掉了刘真心的假发套，露出了半个光亮的秃顶。 从相貌看上去，刘真心今年才五十多岁，不胖不瘦，仿佛是大部分保养得体的中老年男人该有的身材，唯有两边的眼角上多了一些深邃的鱼尾纹，按理说无论怎么看他都不像是个脱发的人，而且还脱得这么严重，像极了杰森斯坦森的地中海。 路小飞突然觉得好笑，这老家伙半夜偷偷摸摸进他房间，又被他摘掉假发套，如果这件事传出去，也不知道旁人该如何看待刘真心，会不会怀疑他有龙阳之癖。 刘真心松开路小飞，弯腰去捡掉落在地上的假发套，路小飞似乎有些吃惊地问，“大半夜的，你是怎么跑我屋里来的？” “我看你小子是睡糊涂了，”刘真心重新将假发戴在脑袋上，摆正好后，接着说，“你能不能出去，我说了算，我想不想进来，还是我说了算！” 路小飞惊诧道：“你想吃霸王餐……” 刘真心打断他：“吃你个头！还霸王餐，知不知道这里是精神病院！” 路小飞摇头叹息，无奈道：“你们现代人都这么不讲王法吗？” “王法？”刘真心冷“哼”一声，“你难道真的不是现代人？” 路小飞苦笑：“若是现代人，我又怎么会被你们当成精神病，关到这个地方？” 刘真心嗤之以鼻，“少装蒜了小伙子，我问你，你家里面那幅你的亲笔画像中，‘愿为惠父门下狗’是什么意思？惠父又是谁？” 路小飞皱起了眉毛，“你在说什么，怎么我听不懂？” 刘真心继续逼问：“惠父是谁？” 路小飞拱了拱手，淡淡道：“‘惠父’啊，他就是我的本官宋慈宋大人，他怎么了？谁愿意做他的走狗？” “好吧，我看你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刘真心饶有兴趣地看着他，“不管你承不承认，其实你一直在撒谎，而且我估计以你小说写手的身份，你应该是看过一些微表情心理学的书籍，所以你知道如何利用面部表情去掩饰你的谎言，不过很不幸，你碰到了我，在我们初次的谈话中，你在回忆中一双眼珠子频频生硬地看向左上方，你是不是知道在心理学中，当一个人在说话时，眼睛徐徐看向左上方，就代表在回忆某件事情，眼睛看向右上方的时候，则表示他在构建某件本就不存在的事情？” 路小飞锁紧眉头，摸了摸脑袋，“头都大了……你到底在说什么呀？什么左上方右上方的？什么心理学？我真的听不懂啊！” 刘真心冷笑：“可是在我们初次的谈话中，每当你突然中断你的‘回忆’时，你的眼睛总会不自觉地看向右上方，你隐藏得不够彻底，我坚信自己的判断！” 路小飞垂头想了一会儿，抬头看着刘真心，“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是说我就是现代人路小飞，我其实一直都在撒谎，是也不是？” 刘真心点了点头。 路小飞叹息一声，“若我真的是路小飞，今日白天又怎会和花玥珠大闹医院？” 刘真心冷笑：“那是你在利用花玥珠，你想让所有人都认为你是一个穿越者，或者神经病，而并非一个正常的现代人。” 他盯着路小飞的双眼，接着说：“其实我想破头皮都猜不透你为什么要这样做，现在夜深人静，就我们两个人，我可以保证，这次的深夜密谈绝不会有人知道，你能把原因告诉我吗？你若是真有什么难言之隐，我可以帮你的！” “切！”路小飞转身走到窗口前，看着外面淅淅沥沥的雨夜，无比萧索地说：“清者自清，浊者自浊，不管你相不相信，我都不是路小飞，另外，我没有利用花玥珠，我不知道她到底有病没病，而且究竟是不是一个古代人，我只是想帮助她而已！” 刘真心走到路小飞的身后，“哦？你想怎样帮她？帮助她不接受医院的治疗，继续用一些自杀式的极端办法，妄想这样就可以回到她的大唐？” 他接着说：“你可知今天为何要给她打镇定剂，那是因为她又想了一个跳楼的法子，以为死掉了就可以在另一个世界醒来。” 路小飞转身看向刘真心，“那为何不将错就错，用谎言的办法暂且稳住她？” 刘真心笑了笑，“好莱坞有一部电影叫《禁闭岛》，主角是一位曾经精神上受过巨大创伤的精神病患者，医院为了把他治疗好，便让所有人都陪他演了一出戏，这是一部典型的用谎言构建现实，在用真相去拆穿所谓‘现实’里的矛盾之处，让患者得以治愈的特别案例，但是前提是，我根本不知道花玥珠究竟是哪里人，到底经历了什么，她被人送到精神病院以前，只是一个没有身份的乞丐，靠捡垃圾堆里的过期食品为生。” 路小飞的心中一沉，他实在不敢想象，那样一个美丽的女孩子，竟然会有那样不堪回首的经历…… 刘真心苦笑：“也就是说，没有真相，我们就无法用治愈花玥珠。” “我先用谎言稳住她！”路小飞语气加重，“我们在一起寻找花玥珠的过去好不好？” 刘真心盯着路小飞的眼睛，过了很久，才微微点了点头…… 第8章 定制汉服 治愈第一步，汉服来相助！ 当路小飞提出这个大胆的建议，刘真心把脑袋摇成了拨浪鼓。 不行，一百个不行！ 刘真心也有自己的理由，若是让花玥珠穿上汉服，她自己或许会很开心，但是身边人会怎样看她？不是会更加把她当异类来看吗？ 路小飞耐心为刘真心解释：花玥珠为什么苦苦坚持想要做回古代人？那是因为她极为排斥现代，而她为什么排斥现代呢？则是因为她的周围都是现代化的事物。如果她的身边有什么可以让她心情愉悦舒畅的东西，她的那些想要通过自杀回到大唐的极端念头，应该会有所减少！而且她的身边还有他路小飞来加以开导，那么她保不准会打消回到古代的想法也不一定！ 刘真心知道在精神病院内部，路小飞可以说是花玥珠唯一的朋友，他若真心帮助花玥珠，花玥珠的病情势必会有所好转，然而……他还是在不停地摇头，口里喃喃道：“不行不行……” 他终于说出了那个终极理由——听说汉服很贵哦，稀松平常的都要上万块呢！ 最终，路小飞的一句话消除了刘真心所有的顾虑——不如去看看有没有料子差一点的残次品吧！什么年代还没有伪劣产品了？ 次日上午，雨过天晴。 刘真心开着一辆黑色轿车，载着路小飞出了精神病院的大门。 在汉服方面，刘真心是个门外汉，路小飞却对此如数家珍，所以刘真心为了稳妥起见，不得不带路小飞出来去选购花玥珠的汉服。 两人开车途经一条车来车往的城市高架桥，两边是高低起伏的高楼大厦，目之所及，偌大的城市风光尽收眼底。 “哇……”路小飞惊叹道，“沧海桑田，陵谷变迁，现代建筑都这么神奇吗？” 刘真心瞟了一眼副驾驶座位上的路小飞，冷“哼”一声，闭紧了嘴巴，选择了拒绝回答。 他坚信路小飞就是路小飞，不过他好想知道路小飞身上究竟有什么秘密，为什么会想来精神病院这个人人都唯恐避之不及的地方？ 没关系，今后他有的是时间来和路小飞慢慢切磋。——想到这，刘真心的嘴角划过一抹冷笑。 手机导航把刘真心和路小飞指引到了城中村的一条小胡同里。 胡同两边皆是一些饭馆小吃和小商品，还有修手机贴膜，摆地摊卖蔬菜水果和耗子药的。周边崭新的林立高楼，像是一具伟岸森然的变形金刚，俯瞰着脚下一排排凌乱破旧的小平房，给人一种说不上来的魔幻感觉。 刘真心带着路小飞，两人一前一后走在人头攒动的街道上，时不时地看手机导航一眼，寻思着走了这么久，怎么还有三百米的路程。忍不住对身后的路小飞叹道：“这次为了治好病人，可是下了血本啦，又是人力，又是物力财力，你说是不是？” 没有人回答。 刘真心不禁回头看去，发现身后哪有路小飞的影子？奇了怪了，刚才明明还在嘛，怎么一眨眼就看不见了！ “路小飞！路小飞！”刘真心焦急地喊了两嗓子，伫立原地环顾四周，不一会儿终于看见路小飞从远处急急忙忙地跑过来。 刘真心眯起眼睛问：“你干嘛去了？” 路小飞拍了拍胸脯，大口喘气：“可能是我走得太慢了，看到什么都觉得新奇，还好啦！差一点就和你失联了！” “快跟上，”刘真心往前走去，诧异道，“你们大宋有‘失联’这个词吗？” 路小飞抓了抓乱糟糟的头发，“咦？我怎么会说出这个词汇？大宋好像没有这个词呀……会不会是因为我占据了路小飞的身体，时间一久，发生了记忆错乱？” 刘真心讥讽道：“大学知识海量，涵盖中华上下五千年，宇宙和地球数亿年，都没有老师教授你这种记忆错乱的课程啊！” 两人终于来到位于小巷尽头的汉服店，与外面的青砖房水泥路比起来，汉服店内部的陈设显得更加魔幻，两人一进门，就感觉自己从一个世界来到了另一个世界。 屋顶上吊满了一排排的明亮刺眼的天花灯，差不多每个天花灯的下方，都有一个身穿汉服的假人模特，四周的墙壁上贴满了金色的雕花壁纸，暖色的灯光将那些模特的五官照得分外深邃。喜欢的人只看到衣装的美丽，不喜欢的人却看到了万般诡异—— 那些汉服模特被刘真心看在眼里，总是让他想起小时候老家村里每逢有死人出殡时，摆在棺材前的纸人。 一位年轻漂亮，身材高挑，身穿民国旗袍的女孩儿走上前来，笑容可掬地问：“两位客人大驾光临，需要什么朝代的汉服呢？是为自己买还是送给爱人或者心怡的对象？” “哦，那个……”刘真心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开口，“请为我们找一身便宜点的唐朝女装。” “便宜点的……”女孩儿的脸色隐现出一丝不悦，转眼便恢复了笑容，“请问送给谁穿呢？” “一位女病人……” 刘真心没有说完，便察觉到自己这样说有所不妥，路小飞急忙对女孩儿说，“一位女孩子，并且和你一样漂亮的女孩子。” 女孩儿开心地笑了，“这位小哥哥蛮会讲话的，那跟我来吧！” 路小飞跟在女孩儿后面向前走去，刘真心目送两人的背影，心里不免有些尴尬，这里毕竟是年轻人来的地方，他一个年过半百的人来如此时尚之地总有些不合适。 既来之则安之，刘真心还是硬着头皮跟了过去。 在挑选汉服的时候，女孩儿指着一个模特所穿的通身紧窄，下身宽大曳地的绣花曲裾深衣，笑着说：“两位看看这件如何，好多喜欢梦回大唐的女孩子都非常钟意呢！” 刘真心凑上前去看了看，“这件不错哦，多少钱？贵不贵？” 女孩儿还未开口，路小飞忽然问女孩儿，“你新来的吧？” “啊？”女孩儿疑惑着看了看路小飞，“对呀！” “怪不得呢！”路小飞叹息一声，“这件明明是汉朝女子所穿，和大唐女装根本没有半点关系嘛！” 女孩儿：“可是明明……” 路小飞摆了摆手，又摇了摇头，笑道：“你为何不向我请教一下呢？” 女孩儿有几分羞愧，勉强笑了笑：“那就请教一下这位小哥哥吧！” 之后，路小飞对着女孩儿滔滔不绝地讲解起了唐宋时期的汉服文化，殊不知，此时的刘真心正站在他的身后，用一种既佩服又困惑的目光看着他，寻思着即便他是古代人，可一个大老爷们儿为何会对女性服装有如此感悟？ 答案或许只有一种，那就是现代人路小飞以前在搞小说的时候，应该用得上这些冷门知识。 最后路小飞挑选了一身白色窄袖短衫，青色曳地绣花长裙。经过一番讨价还价，终于以300元的价格定做了一套，并和店家说好五天后再来取货。 第9章 大汉痴情女 刘真心带着路小飞开车回到精神病院后，时间已经过了晌午。 汽车靠边停在5号楼附近花园里的停车位上，两人刚一下车，护士长李玲就心事重重地走过来。 她悄悄在刘真心耳边嘀咕几句，路小飞发现刘真心忽然脸色一沉，说了一句：“有这种事？” 李玲点了点头，之后紧随刘真心的脚步往门诊楼方向走去，只留下路小飞呆在原地，目送两人离开。 期间，李玲倒是回头看了一眼路小飞，边走边问刘真心：“要不要派人把路小飞送回5号楼？” 刘真心头也不回摆了摆手，云淡风轻地说了一句，“他自己会回去的。” 李玲回头看去，发现路小飞果然自己走了回去。 吃惊之余，李玲不由得对刘真心万般敬佩，要知道，在李玲看来，精神病人的世界可不是一般人能走进去的，刘真心如此断然肯定，洞悉一切，可见他的医术有多登峰造极。 李玲对着刘真心的背影伸出一个大拇指。 两人来到门诊部，进入大厅内部的一间房间，一开门，一个女子的背影出现在了刘真心的视线里。 女子留着一头长发，坐在办公桌前的椅子上，上身穿一件白色碎花的蓝衬衫，瘦而修长的背影有几分性感，她听到有人开门，也没有回头，依旧淡然如斯地坐在椅子上。 刘真心绕过她，坐在了办公桌对面的椅子上，抬眼看向女子的正脸。 哇……这位女子好生漂亮！刘真心的眼睛亮了一下。 女子相貌大约三十来岁，鹅蛋脸，流水肩，精致的五官眉黛如画，只是皮肤有些过于的苍白，怎么说呢……像是从未出现在阳光下的女吸血鬼。刘真心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么奇怪的想法。 “这位女士，”刘真心微笑道，“让你久等了。” 女子微微摇了摇头，“没有久等，我已经习惯了等人。” “哦？”刘真心诧异道，“你习惯了等人？你都等过谁？” 女子苦笑：“就等过一个人。” 刘真心道：“一个人？” 女子轻轻点了点头，“我的夫君，霍长青，霍将军。” 刘真心饶有兴趣地盯住了女子的双眸，“之前我听工作人员说，这位女士来自古代，不知为何穿越到了现代，你所说的霍将军，是你前生一直在等的人吧？” 女子“嗯”了一声。 刘真心笑了笑：“愿闻其详。” 接下来，女子用极为平常的口吻，对刘真心讲述了一段尤为感人至深的千年绝恋。 她来自东汉年间，她本名叫陈小美，出生在蜀地一户乡下人家。 乡下女孩儿知之甚少，平日里听到最多的传闻就是皇帝长有三头六臂，幻化无穷，要是谁不好好做人，皇帝就会派爪牙把这人抓进监狱。 这样的恐惧伴随她度过了她的童年，也让她一直规规矩矩，恪守本分。 虽说生在贫贱之家，但是乡间的一朵鲜花，一截柳枝，甚至是一块泥巴，都能成为她小小的乐趣，陪她度过孤单的童年，现在回想起这些，倒也活得怡然自得。 可是，她的父亲陈大峰却是不折不扣乡间一无赖，平日里吃喝嫖赌，无恶不作，就是不干活。 陈小美从小便目睹陈大峰经常残忍的打母亲，有好几次她护在母亲的面前，换来的结果便是陈大峰连她和她母亲一块打…… 随着一天天渐渐长大，人世间的酸甜苦辣也一一尝尽，陈小美已经不在相信皇帝是神兽的谣言。有一天，她实在忍受不了这样的父亲，便问母亲为什么要嫁给这样一个猪狗不如的败类。 母亲告诉她，以前陈大峰并不是这样的，只是后来沾染上了赌博的恶习，起初赢了很多银子，便开始花天酒地，胡作非为，经常留恋烟花之地，夜不归家。 好景不长的是，后来善良的母亲觉得大概是因为陈大峰迷失了本性，错待自己的妻女，结果被老天降罪，于是他后来总是不停的输钱，直到倾家荡产，到处去借钱赌博，后来还被一些上门讨债的街坊邻居打过，母亲劝他不要再去赌坊赌博了，脾气暴躁的他，开始把无处发泄的怒火转移到了母亲的身上。 陈小美十五岁那年，陈大峰眼看着自己的女儿出落的亭亭玉立，和她的母亲一样美丽，便心生歹念，对母亲说，要把女儿送入青楼，卖一个好价钱。 母亲虽天生善良懦弱，可也接受不了父亲如此对待自己的亲生骨肉，当她哭着问女儿陈小美怎么办时，陈小美当即决定带着母亲一起逃跑。 当天夜里，母子二人趁着陈大峰熟睡以后，悄悄收拾好行李出了门，向着东南方向逃去…… 二人来到一座沿海的小镇，在那里开了一个包子铺，虽然甚为辛苦，赚钱也不多，但没有了陈大峰那个混蛋的纠缠，小日子倒也过的蛮舒心的。 而且在这里，陈小美还有幸认识了一位驻守此地的将军。 这位将军姓霍，字长青，他棱角分明，玉树临风，年纪三十不到，却已经是四品中郎将了，他所在的军营距离包子铺有三十多里地，可他照样每天骑马前来，风尘仆仆的买几个包子吃在返回去。 陈小美一见到霍将军就会脸红，而霍将军每次来也总是对陈小美面带笑意，满怀柔情地盯着她看。 一日，陈小美那位可憎的父亲陈大峰竟然找到了这里，他衣衫褴褛，大概一路乞讨而来，一看到女儿和妻子正笑盈盈的在招待客人，立刻怒火中烧冲了进来，将所有的客人赶跑后，抄起一根擀面杖便朝妻子挥舞过来，陈小美急忙跑过来护在母亲的身上，准备替母亲承受这痛苦。 然而，那个擀面杖却始终没有落下来，陈小美回头看去，只看见霍将军正抓着那根木杖，而后轻轻一推，陈大峰便连人带擀面杖向后仰翻在地。 陈大峰面露畏惧之色，但还是壮着胆子质问霍将军是谁。 霍将军冷笑：她是我未过门的妻子。我自然不允许任何人碰她半根手指头，天王老子也不行！ 陈小美听霍将军这样说，顿时羞红了脸，心里却乐开了花。她以前就觉得霍将军对她有那个意思，要不然这里的包子铺遍地开花，可一个将军怎会每天往返跑大老远专程买她的包子？ 陈大峰立刻换了一副嬉皮笑脸，告诉霍将军，陈小美是他的女儿。 不料陈小美立刻咒骂：我没有这样的父亲，他是无赖，人渣，魔鬼！ 陈小美对霍将军说起了父亲的种种恶行，没想到霍将军还是给了陈大峰一个金元宝，并告诉他，有多远滚多远，以后不能再骚扰她们母子二人，若再让他霍长青看见，小心项上人头！ 之后，霍将军告诉陈小美，如果陈小美同意，两年之后，他便来娶她。 陈小美当然同意啦，母亲倒是有些着急，问为什么不是现在？ 霍将军说，因为他现在还有场恶战要打，待到平息战事，就会回来用八抬大轿迎娶这位爱妻了。 然而，陈小美这一等，就等了十五年…… 自从霍将军带兵撤离此地，就再也没有回来过，陈小美一直等到母亲病死，等到自己成了老姑娘，霍将军还是没有回来…… 每到夜深人静，陈小美与孤独相伴，寂寞作陪，一颗心仍然祈祷霍将军终有一天会回来娶自己，然而霍将军却只是出现在了她怅然若失的相思梦里…… 直到有一天夜里，外面下起了大雨，而陈小美却发起了高烧，她念着霍长青的名字迷迷糊糊的睡去，醒来后，就发现自己来到了现代…… 第10章 回忆 刘真心默默地倾听陈小美的诉说，然而陈小美的故事讲到穿越到现代后竟戛然而止。 “后来呢？”刘真心忍不住问。 陈小美仍在沉默，可没过一会儿竟然掩面低泣起来。 “咦？”刘真心万分惊讶，“姑娘，你咋哭了？” 陈小美哭声越来越大，渐渐泣不成声，一边掏出一块小白手帕抹眼泪，一边哽咽道：“我来到现代以后……发现……发现自己身边的一切都变了，起初我不知道什么是电灯，什么是电饭锅，什么是……电视机，我以为我身在梦里，直到我看到一把菜刀，拿起来砍了自己胳膊一下，才发现……我居然流血了……你看！” 说罢，陈小美挽起袖口，伸出雪白纤细的胳膊，刘真心凑近一瞧，但见在手腕上方，还真是有一道不小的伤疤！ 刘真心的心中一惊，这姑娘居然用刀砍自己！这还真是符合精神病人的特征啊！想了一想，叹道：“你当时被吓坏了吧？” 陈小美拼命地点头。 刘真心问：“那你是……连人一起穿过来的……还是……你的样子还是以前的样子吗？” 陈小美摇头：“不是了，变成了完完全全的另一个女人。” “哦……”刘真心点点头，“看来你和无数影视小说故事里的主人公一样，只是灵魂意识上的穿越。” “灵魂意识上的穿越？”陈小美问，“那是什么？” 刘真心眯起眼睛，不禁回忆起当初花玥珠来这里的时候，也曾问了她几个相同的问题。而花玥珠的回答也是同陈小美如出一辙，——身材相貌都变成了另外一个人，而且还不知道什么是“穿越”。 他起初觉得花玥珠的这个人格本身并非恶人，所以从医院几个小护士那里借来了几本穿越小说，本意是想让花玥珠通过了解那些小说里的主人公，明白那些人如何升级打怪，玩转异界，体会到“穿越”的美好。 可是，事与愿违，看得懂现代文字的花玥珠只学会了那些主人公穿越的办法，什么他杀啊，车祸啦，雷劈了，跳楼服毒什么的，结果搞得花玥珠隔三差五就来一场自杀，也让医院很多人都在质疑他刘真心的医疗水平。 坦白讲，刘真心遭人质疑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而且他还是半路出家干起了精神科医生，医院里很多人可能都隐约听说过，他以前是个隐形富豪，自己也得过精神病，并且患病期间，还失手杀过人，不过这件事距离现在已经算的上是相当久远了。 奈何每当回忆起来，刘真心难免有些历历在目，对于他来说，还真是一段糟糕透顶的回忆…… 刘真心的精神病好以后，便在精神病院做了十年的义工，期间利用业余时间考了相关精神科医生上岗证件，后来就用自己的大部分积蓄买下了这家精神病院，自己操刀做了院长。 然而面对众人的质疑唏嘘之声，他起初总是想通过救助几个病人，制造一些成功病例让别人明白，他刘真心可不是吃干饭的！可是事与愿违，他搞砸了不少临床案例，好在他高价聘用的那些医生为他保驾护航，才不至于出糗，搞到自己名声烂大街。 尽管他的医术得不到大部分人的恭维，但是护士长李玲却是一个例外。 李玲的父亲之前也是这家私人医院的精神病患者，是个有着严重幻视症的病人，经常看到一些妖魔夜叉，山精鬼怪什么的，幸运的是，刘真心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居然把李玲的父亲给治好了。 后来李玲大专毕业，也可能是为了报答刘真心的救父之恩，便来到这里上班。 刘真心有意培养那些认可自己的人，李玲就此顺利上位，年纪轻轻的没过几年就当上了护士长。 不过，这几年当中，精神病院一直都没有盈利，刘真心每年都在赔钱，他真的不确定自己的小金库还可以供他“挥霍”多久…… 估计很多人都认为他刘真心有病，不知道他这样“玩”会不会把自己玩死，不过时间久了刘真心自己也习惯了，人们愿意怎么看就怎么看吧！自己怡然自得就行了。 当一个人历经了好多事情，终会明白与其追求得到所有人的理解和认可，远不比自己活在一个孤独的自我世界自娱自乐，自我陶醉，至于别人，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吧…… “院长……院长！”李玲站在刘真心身后，伸出一只手指，碰了碰刘真心的肩膀，才把刘真心从遥远的回忆思绪中拉了回来。 “哦哦……”刘真心摸了摸脑袋，整理了一下思路，看向对面的陈小美。 “可是……”刘真心疑声问，“你难道一点也没有现代人的记忆吗？” 陈小美说：“没有。” 刘真心拧着眉头，“据我所知，古代汉朝距今两千年了，那个时候的汉人并非现代人说的普通话，而是一种极为饶舌的鸟语……不是，是古语，可是非你不但一口流利的普通话，而且和我交谈没有任何障碍，就这一点我感到相当好奇。” 陈小美苦笑：“我也是很好奇呢！” 一时间，刘真心无言以对。 “那你后来……”刘真心问，“你为什么会来我们精神病院？” 陈小美露出苦涩的表情，笑了笑：“我通过短期的适应，还是学会了使用一些简单的高科技，比如说看电视，用电磁炉，电饭锅做饭，后来我在电视上看到一篇新闻，就是你们精神病院有和我一样从古代来的穿越者，便也想来这里碰碰运气，一来是想看看霍将军有没有一起穿越过来，二来如果霍将军不在，想看看你们医院，能不能在把我送回古代？” “你可以在这里住下来，但是……”刘真心有些难以启齿，“你有钱吗？你应该知道，无论任何年代，服务行业都是要收取费用的，毕竟医院里有很多医护人员，他们也得吃饭养家。” “我有，”陈小美点了点头，“你说的可是纸币？” 她从裤兜里掏出一张百元钞票，伸手递给刘真心，“够吗？” 刘真心没有去接，微微摇了摇头，说：“不够。” 陈小美尴尬地笑了笑，“那我回家去取。你需要几张？” 刘真心身后的李玲伸出五个手指头。 “五张？”陈小美问。 “不，”李玲微笑，“五十张哦。” “好，我去拿。”陈小美起身，慢慢地用一种奇怪的走姿，一瘸一拐地走出了办公室。 刘真心盯着她的腿，诧异道：“你的腿怎么回事？” 陈小美停下身子，回头用手指向自己，“你是在说我吗？” 刘真心点了点头。 陈小美苦笑：“我也不知道我的左腿为什么从膝盖以下没有知觉，我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天，就是这个样子了……” “难为你了，”刘真心又问，“那我可不可以开车送你，陪你一起回家，顺便去那里看看。” “那就谢谢你啦。”陈小美笑着说。 第11章 东山别墅 两人出了办公室，穿过院中花园，来到停车位的汽车旁，刘真心按动遥控钥匙，看向伫立一旁的陈小美，问：“汽车门你应该会开吧？” 陈小美“嗯”了一声，伸出两只手用力拉开了副驾驶的车门。 “不用那么大力气哦，”刘真心着实心疼爱车，“轻轻一开就可以了。你看。” 陈小美看到刘真心随手打开车门，诧异道：“不过有时候坐车怎么拉都拉不开，但是偶尔用力使劲一拉就会把门打开。” 起初刘真心有些困惑，但很快就想明白了这到底是什么原因。比如说当一个人准备坐车，车门上锁了自然怎样打都打不开，但是司机这时候要是从里面解锁中控锁，或者在外面按了一下遥控，车门自然就会轻易打开。 只是碰到陈小美这样罕有的精神病患者，她可能因为打不开而焦躁到用力过猛，恰好在赶上司机解锁，就会被她认为只有拼尽全力才能打开车门。 两人钻进汽车，刘真心启动钥匙，又问陈小美，“你家在哪里呢？” 陈小美有些神情恍惚，似乎并不能完全确定地回答：“好像叫什么‘东山别墅’。” “东山别墅群！”刘真心倒吸一口凉气，“那里可是有钱人呆的地方，最便宜的也得上千万一套吧！” 陈小美无奈地摇摇头：“这我就不大清楚了……” 刘真心好奇问道：“那你是怎么……从华南这座大城市的东边，来到我们西边的精神病院的？” 陈小美觉得这个问题很好笑，“当然是坐出租车来的，总不能是走着来的。” 刘真心叹道：“看来你还是有些适应了现代人的生活了嘛！” 陈小美目光悠然飘向窗外的远山，“我只想和我的霍将军在一起，如果不能，纵然家产万贯，可那又有什么意思呢？任何男人都替代不了霍将军的。” 汽车缓缓驶出精神病院的大门口，穿过葱郁林木下的蜿蜒曲折的下山公路，径直上了环城高速。 刘真心故意调了一下后视镜，借此可以观察陈小美的那双幽怨的眼眸。 “你来的时候，出租车司机是带你走的这条道路吗？”刘真心问陈小美。 环城高速是西郊精神病院通往东郊东山别墅群最近，也是红绿灯最少的道路。然而本市那些出租车司机大部分却只是为了赚钱，选择带一些不熟悉交通的顾客，走市里比较拥堵的道路，按照计时收费的标准，若是走环城高速就比较容易吃亏。 刘真心并不关心陈小美坐出租花了多少钱。 他关心的是这个陈小美会不会和路小飞一样，骨子里是个正常人，而他们之所以来精神病院只是另有图谋。 尽管这个想法很荒唐，因为正常人有谁会来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 但是，这种荒唐的预感，却始终萦绕在刘真心的心头。所以他选择这样问陈小美，不过是想证明一下陈小美到底有没有“病”。 假如陈小美回答，自己来的时候没有走环城高速，而是拥挤的市里，则表示她很可能有“病”。 因为，出租车司机知道她在东山别墅上车，看到有钱人一定会想多赚一些的，也会问她，去没去过精神病院啊？你知道怎么走吗？等等一些问题来试探她。如果陈小美真的有“病”，一定会回答从没有去过之类的。这时候，出租车司机八九不离十会认为大鱼上钩，拉着她一路开往市区红绿灯面前堵车去。 但是，如果陈小美回答，对，来的时候就是走的环城高速，则表示这个陈小美很有可能没有“病”。因为本地人都熟悉出租车司机的这些规则，才不会轻易上套，坐车绝不会多花一分钱。 然而这个测试也有不准的地方，因为出租车司机未必都是见钱眼开，也有很多良心司机。不过那些见钱眼开的司机在刘真心看来，也未必有多坏，都是为了生活嘛！ “没有啊，”陈小美回答刘真心，“我来的时候，出租车司机带我走的好像是城市中心。” “哦……”刘真心看着后视镜里陈小美那双好看迷人的眼睛，发现陈小美好像并没有说谎。 可以说，这在很大概率上说明陈小美的确“病”了。 将近一个小时后，刘真心开车驶出了环城高速，穿过一座青石小桥，远处东山别墅群的建筑已经出现在了视线当中。 “你那个家里还有其他人吗？”刘真心问陈小美。 陈小美又摇了摇头，“没有啦，我从以前来到这个世界，那个家里就只有我一个人……” “哦……” 东山别墅群建在华南市旅游景点动物园旁边的清河山半山腰上，山上有很多野生松树，山脚下有一条河流，这里风景宜人，四季常青，清一色的白色别墅群坐落其中，给人一种超脱世俗，傲然独立的清新感觉，像是来到了一个人间仙境般的世外桃源。 汽车停在一栋小别墅的门前。 两人走下车，陈小美用钥匙打开了通往别墅内部的电动闸门，刘真心有些狐疑地跟随陈小美进入里面。 穿过五颜六色鲜花遍地的小小院落，陈小美带着刘真心来到了别墅的客厅里。 客厅里收拾的很干净，沙发和茶几都一尘不染，看来“穿越”后的陈小美也学会了收拾家务。 别墅很小的，是两上两下，一厅一卧的格局，刘真心举目四顾，细心地观察每一个角落，却发现这里竟然没有一张照片。 “我可不可以去厕所一趟？”刘真心问陈小美。 “当然。”陈小美回答。 刘真心进入卫生间关好门，并没有解手，他是来观察这里的可疑迹象的！ 按照常理来分析陈小美这个人，假如她以前是一个人生活，那么她应该是内心很强大的一个人。 亚里士多德的《政治学》曾提到，离群索居者，不是野兽，便是神灵。这种独居的人要么大善，要么大恶，但还从未听说过在这一类人有过精神病。 陈小美之前果然不是一个人居住，卫生间里竟然有两只牙刷，还有两块毛巾，除了女人用的化妆品，还有男性的一些护肤品。 莫非……这个陈小美是被某个大款包养了不成？ 刘真心顺着这个大胆的想法想下去，会不会是那个大款又把她抛弃了，导致她过度伤心，才有了妄想症？ 不对，这种男女关系大多只是金钱与物欲之间的交换，不至于会病的如此严重呀？ 刘真心出了厕所，发现陈小美正蹲在茶几前数钞票，凑上前去问：“你家里有好多钞票嘛！” 陈小美苦笑：“我也不知道怎么会有这么多钞票。” 刘真心又问：“你穿越多久了？” 陈小美仰面思索了一会儿，“有一个多月了吧……” 刘真心沉吟道：“你这里……以前应该还生活着一个男人。” “我也感觉到了，因为衣柜里有一些这个世界里男人穿的衣服，”陈小美摇头苦笑，“但是我从来没有见过他。” 刘真心皱起眉头，“如果你不介意，可不可以让我搜查一下这里，我想看看这里有没有身份证之类的证件。” 陈小美问：“身份证是什么？” “在你们古代，好像是叫照身帖吧……” “哦……我明白了，”陈小美用疑惑的眼神看着刘真心，“这个所谓的身份证……和让我回到从前有关系吗？” 刘真心有些头大，他灵机一动，有了！立刻说：“我认为前世的你和现代的你，一定是产生了某种交集，才会有了你的穿越，没准现代的那个你，现在已经穿越回了你的前世，正在用你前世的身份，过一种完全不属于现代的生活呢！” 陈小美木讷地看着刘真心，忽然陷入了沉默之中，她整个人一动不动，好像时间也随之静止了一样…… 刘真心的心里有些发毛，一张老脸憋地通红，这谎撒的，连他自己都不相信，他不在去直视陈小美的那双眼睛，有些尴尬地笑了笑。 “你搜吧。”陈小美盯着刘真心，整个身子仍一动不动地说。 第12章 蹴鞠 夕阳西斜。 花玥珠从睡梦中苏醒，慵懒地伸了个懒腰，起身打开窗户，山中沉闷的空气中，有阴阴的凉风拂面而来。 她揉了揉眼睛，目光锁定在了远处的篮球场上，她看见路小飞一个人抱着篮球，时而仰头抓一抓脑袋，时而垂头陷入沉思，像是在研究手里的东西。 “路小飞！”花玥珠高声呼喊，“你在干嘛呢？” 路小飞茫然举目四顾，很快发现了5号楼二楼一间窗口的花玥珠，急忙挥了挥手，“快来呀小娘子！我在研究现代蹴鞠！” “哦！好的呀！” 花玥珠梳洗打扮一番，急匆匆推门而去。 刚走下楼梯，就发现胖护士坐在护士台前直勾勾地看着她。 “花玥珠，”胖护士问，“你要干嘛去？” 花玥珠对胖护士无甚好感，没好气地瞟了胖护士一眼，淡淡地回应道：“去后院，找路小飞。” “不要耍花样想自杀哦，”胖护士说，“如果这样可以穿越的话，我早就死一百次了！” 花玥珠定住脚步，好奇地问：“死一百次，为啥？” 胖护士抓了一把锅巴放进嘴里，边咀嚼边嘟囔着说：“看看穿越后的自己美不美丽，漂不漂亮，如果仍然体态丰满直接死掉得了！” 花玥珠捂嘴差点没笑出声来。她忽然对胖护士有了一些好感。 她有所不知，胖护士有个很文雅的名字，叫苏纤纤，小时候若不是得了一场大病，身体长时间被注射大量激素，也不会胖成现在这样。 苏纤纤“哎”了一声，“只是自杀真的行不通啊！好几个宗教都说人要是自杀，死后会遭受惩罚下地狱的，可要是没有神呀，鬼呀，地狱啦，这类的东东，人死后就是最终化作一撮黄土，实在冒不起这个风险啦。” 花玥珠轻吟：“昔者庄周梦为蝴蝶，栩栩然蝴蝶也，自喻适志与，不知周也。俄然觉，则蘧蘧然周也。不知周之梦为蝴蝶与，蝴蝶之梦为周与？” 苏纤纤眨巴眨巴眼睛，“你在说啥呀？” 花玥珠苦笑：“我是不知道我究竟是庄周，还是蝴蝶……我走啦。” 说罢，花玥珠迈着轻盈的步子飘然而去。 苏纤纤的额头拧成了“川”字，“什么意思嘛！庄周梦蝶吗？真搞不明白这么漂亮的姑娘为啥会得精神病……” 即将逝去的夕阳将路小飞的影子拉得很长。 手里的皮球坠落在地上，弹跳了几下，即将静止的时候，路小飞忽然一脚踩了下去，皮球弹起好高！往下坠的同时，路小飞伸出脑袋，整个身子拔地而起，猛地用脑袋顶飞了皮球，皮球回落时，路小飞又用脚踢飞了皮球。 看似杂乱无章的玩闹，但是奇怪的是，路小飞好像只跳跃在脚下的一小片空间。 更为离奇的是，接下来那皮球竟仿佛有了生命一般，开始在路小飞的手臂上，腿上，肩膀上，不停地滚来跳去，路小飞的身体也开始有节奏地扭来扭去，当即惊呆了赶到这里的花玥珠。 花玥珠开始蹦跳着拍手叫好。 路小飞看到花玥珠如此开心，简直倍受鼓舞，将球技舞得分外酷炫。直到某个瞬间，球落地的同时路小飞一脚把球踩偏，结果不小心把自己绊倒在地，摔了一个嘴啃泥，刚想站起来，回落的皮球又刚好砸在他的脑袋上。 只把花玥珠看得捧腹大笑，完全失去了大家闺秀的矜持。她赶紧把路小飞扶了起来。 “你是蹴鞠高手吗？”花玥珠用崇拜的眼神看着他，伸出大拇指，“你刚才真的好厉害！” 路小飞苦笑，“蹴鞠高手不假，可那又有什么用，还是晚出生了一些年代，要是让我出生在宋徽宗年间，哪里来的高俅误国？凭我的才智和蹴鞠技艺，早把高俅踢一边去了！” “高俅……有点熟……”花玥珠蹙眉问，“高俅是谁呀？” “高俅有点熟……哈哈哈哈……”路小飞大笑，“你要是和高俅熟了，除非时间倒流，日落东方。” 花玥珠想了想，“是不是高俅出生的是不是比我晚，比你早？” “小娘子好生聪明，”路小飞叹道，“这高俅的确出生在你之后，在我之前的一百年前，此人书法了得，武功了得，还会吹拉弹唱，蹴鞠也是相当厉害，他发迹的时候，正是我大宋宋徽宗执政年间，话说这宋徽宗也不是什么好皇帝，喜欢别人阿谀奉承自己，还特别喜欢蹴鞠这种竞技，这高俅就是靠溜须拍马和踢的一手好球得以上位，博得宋徽宗青睐，后来宋徽宗还让他做了太尉，主管天下军政，可他做了太尉以后，却仗着皇帝的宠幸，结党营私，贪赃枉法，导致我大宋军队军政不修，纪律废弛，结果金朝士兵侵略我大宋的时候，朝廷几十万禁军竟然一哄而散，后来高俅和徽宗不思抵抗，一路难逃，因此也发生了日后的靖康之祸……” “若我有幸早生一百年，”路小飞愤恨道，“凭我的蹴鞠技术，哪有高俅啥事？我若做了太尉，哪里又还有什么靖康耻呢！” “我不想听你说这些，”花玥珠再次露出崇拜的眼神，“我还想看你踢球。” “好啊！”路小飞大喜过望，“我踢给你看！” 一辆汽车缓缓停在花园附近的停车位上，刘真心和陈小美相继从车上走出来，顺着耳边传来的嬉笑声追寻而去，两人都看到了后院篮球场上的路小飞和花玥珠。 皮球重新在路小飞的手里弹跳起来，仿佛化作了一团捣蛋调皮的精灵，围在路小飞的身上飞转起来。花玥珠看得眼花缭乱，像个小迷妹一样拍手叫好。 “这臭小子，又在把妹……”刘真心随口嘟囔了一句。 陈小美好奇地问：“你在说什么？” 刘真心摇摇头，“没什么，走吧。” 陈小美却好像没有听到这句话，她依然在看着远处玩球的路小飞，久久不曾动身随刘真心离去。 路小飞逐渐进入状态，和手中的皮球渐渐合二为一。 他做了一个比较难的动作，将球在指尖转动过后，在把球从一只胳膊绕到另一只胳膊上面，最后的步骤是反手把球接住。然而就在最后的瞬间，球竟然滚动倾斜了几分，还未触及指尖就已经跌落下去，掉在地上“砰、砰、砰”地滚远了。 皮球像是长了眼睛一样，轻快地顺着地面滚落到陈小美的脚下…… 第13章 乱战 路小飞急忙赶过来，却发现皮球被这位陌生女子用一只脚踩在了脚下。 他不禁盯着这位陌生的女子，看了一会儿，可女子仍然没有放开的打算，无奈之下，只好拱手躬身，“烦请这位娘子，可不可以高抬贵脚，还给在下呢？” “你的？”陈小美冷漠地问。 “哦……不，这不是我的，”路小飞直起身子，摆了摆手，“这是我借公家的球来玩耍玩耍的。” 陈小美一脸困惑：“公家？” 路小飞耐心解释：“就是你我所在的这家精神病院。” “哦……”陈小美轻轻点头，又看向脚下的皮球，“这是……” “咦？”路小飞惊异道，“娘子难道不知道这是球吗？” “我乡下来的，知道少……”陈小美盯着路小飞的眼睛，双手的手指头互相扣指甲，又重复了一遍，“我乡下来的，知道少。” “乡下？”路小飞问，“哪个乡下？” 陈小美恍恍惚惚地想了想：“蜀地，好像是石鹿镇，我的记忆有些混乱。” 路小飞锁着眉头，“没听说过呀……” 陈小美叹息一声，“你当然没听说过，我应该是来自两千年以前的人。” 路小飞心中默算，不免大惊，“莫非这位娘子来自大汉！” “嗯。” 路小飞好奇问：“当时的皇帝是谁？” 陈小美摇了摇头，“我不太清楚，我出身乡下，只是听说皇帝的父亲好像被爷爷杀死了，皇帝好像在很小的时候还坐过牢。这些都是道听途说的，我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路小飞点了点头，“那当时的皇帝应该就是汉宣帝刘病已了，汉宣帝雄才伟略，有汉武帝遗风，你当时应该生活的很太平吧。” “太平什么……”陈小美幽怨的眼神飘向远方，“太平的话，我的夫君霍将军又怎会在战场上一去不返呢？” “啊？娘子的夫君是将军？”路小飞分外惊喜，“那当时霍将军的军队有‘马球’这种运动吗？” “马球？”陈小美又在摇头，“我不知道那是啥……” 路小飞苦笑，“这样，娘子把球还给在下，在下给娘子做个示范如何？” 陈小美迟疑着说了一个“好”字，挪开了踩在球上的一只脚。 路小飞拿起皮球，一边用手比划一边对陈小美说，“其实马球没这么大，就只有拳头大小的，你就当我手里的大球只有拳头大小。我的手里现在还需要一根棍子，但是我没有，你就当我有的。我的胯下还应该有一匹马，但是我同样没有，你也要当我就是骑着一匹马，然后我手里有一根棍子，然后用棍子去敲打这球！” 他看着迷迷糊糊的陈小美，“娘子听明白了没有？” 陈小美用一只手掌用力摩擦了几把脸，像是有些头疼地说：“你试试看吧……” “你看着啊！”路小飞拿着球摆出一个蹲马步的姿势，“我现在骑着一匹马哦。” 然后伸出一只手指，“我这只手指就是小棍子，你要当它是一根很长的棍子。” 紧接着，路小飞另一只手里的皮球被他甩出去很远，“我现在要骑着马，用手里的小棍子去追马球了啊！咔哒哒！咔哒哒！驾！咔哒哒，咔哒哒……” 刘真心听到身后很远的地方传来路小飞的奇怪声音，忍不住回头看去，只见陈小美竟然没有跟他一块走，依然伫立在原地，瞧着远处似乎神经失常的路小飞，不停地点头，不停地拍手。 在往远一点，路小飞用蹲马步的姿势向前蹦跳过去，嘴里依然叫嚷着“咔哒哒，咔哒哒”，在往远一点，花玥珠瞧着路小飞这滑稽的画风，笑得前仰后翻，捂着肚子差点没背过气去。 “啊……真难办啊！”刘真心吸了口气，“全都脑抽了……” 更加可怖的居然还在后面！ 不一会儿，花玥珠和陈小美都学着路小飞的样子，伸出一只胳膊，准确的说是伸出胳膊的同时，在格外伸出一只手指，蹲着马步在地上蹦跳起来，三个人假装骑着马，拿着小棍子，围着一只可怜的皮球踢过来踢过去，嘴里发出参差不齐的“咔哒哒，咔哒哒”的低吼声，扬起一团尘土。 “一起来玩吧！老刘！”路小飞看到远处的刘真心，喊了一句。紧接着带领花玥珠和陈小美，三个人朝刘真心烟尘腾腾的赶过来。 皮球在前面开路，三人连带乌烟瘴气的尘土在后面穷追不舍。 “玩会嘛老刘！” “好有意思呢！” “是的呢！哈哈哈……” 在路小飞的撺掇下，花玥珠和陈小美也随声附和起来。 眼看这团尘土距离刘真心越来越近，刘真心慌不择路，一边加快脚步逃离此地，一边仓皇回应：“你们玩吧我不陪你们了！” “老刘！往回看，接球！” 刘真心惶惶然回头看去，只看见路小飞忽然抱球猛甩，皮球像是长了眼睛的猫头鹰径直冲向他。 “啊！我不会接球！好吧看我的！嘿！”刘真心盯着来势汹汹的皮球，猛地伸出手臂用力拍向皮球！ “咚！”的一记闷声，皮球撞碎了不远处的汽车后窗挡风玻璃。 “啊！我的汽车！”刘真心又惊又怒，“路小飞！你个小混蛋！赔我汽车玻璃！” 他一个箭步冲到自己的汽车旁，心疼不已地看着碎掉的后窗玻璃，继而怒视着路小飞，“你个小兔崽子！看我今天不好好教训你！” “老刘！你要干嘛！”眼看刘真心情绪失控，朝着他步步逼近，路小飞意识到自己处境越来越危险，赶紧开溜，边跑边埋怨刘真心，“是你自己不小心撞到的嘛！怨我干啥？” 精神病院最为荒唐的一幕出现了，此地的院长疯了似的追赶一名男病人。各路吃瓜群众纷纷走出来看热闹。 两个在精神病院呆久了的资深男医生在窃窃私语。 “老刘这次该不会是精神病犯了吧？” “要是犯了那就糟糕了，他以前可是有很严重的暴力倾向呢！” “那怎么办？我们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杀人呀！不行报警吧！” “报你个头啊！精神病院是老刘他自己的，他出了问题我们就要流落街头了！” “那你说咋办？” “一起去制服老刘吧！他不是我们两个年轻少壮的对手！” “好！” 两个男医生摩拳擦掌，迈着健步奋起直追，很快就追上了刘真心。 此时的刘真心早已体力不支，而路小飞还像个猴子一样到处东躲西藏，让刘真心更加心痛的是，这混小子这次又跑进了花园，践踏了那些刚刚恢复元气不久的花儿们！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对路小飞的暴怒，也并非一日之过，——上次大闹精神病院毁掉了鲜花就算了，这次又来！ “你在不出来我就杀了你！”刘真心声嘶力竭地喊。 奈何刚刚恐吓完路小飞，就感到自己身后一阵阴风呼啸而来，原来那两个人高马大的男医生趁机偷袭了他，一人在左，一人在右，分别按住了他的两只胳膊，将他按在地上。 路小飞见此又惊又喜，一时间竟然愣在了那里，丝毫没有意识到身后一个庞然身影已经出现。当他感觉到了，已经晚了！ 苏纤纤屹立在他的身后，一掌朝着他的肩头拍过去，他发出一身闷哼，就此晕倒在地…… 第14章 约法三章 “啊！头好痛啊！” “是啊！好头痛！” “咦？这是哪里？这里好黑。” “是啊……怎么我还被绑着……” “我也好像被绑着呢！” “我好像躺在床上。” “我也是呢。” “你是……老刘？” “路小飞？” 黑暗中，路小飞在惯性思维的影响下庆幸道：“幸会幸会。” “幸会个屁啊！”刘真心怒声道，“我们这是到底在啥地方幸会呢？” 灯光忽然亮起，刺眼的光芒刺痛了二人的眼睛，等到逐步适应了灯光，两人左看右看，发现两人所在的地方竟然是一间双人病房！ 白天把刘真心制服的两个男医生嬉皮笑脸地来到刘真心身边，一起躬身说：“院长好！” “好个屁啊！你们两个不想干了是不是？”刘真心恼火得很，“快给我松开！” 两个男医生面面相觑，又相互用肯定的眼神点了点头，其中一个说：“松开可以，但是我们必须得约法三章。” 刘真心疑惑不已，“约法三章？” “对，”另一个男医生说，“第一，您必须亲自在协议上按手印，不许因为此事开除我们，关于协议细节，我们二人已经起草好了，关于您之前出现的精神失常和暴力倾向，我们有充分的理由证明您的精神的确出现了问题，所以，这第二条就是……” 刘真心眯起眼睛，问，“是什么？” 这个男医生不怀好意地笑了笑，“您以后必须接受我们二人的治疗。” 刘真心又问：“那第三呢？” “第三嘛……”这个男医生瞅了瞅他的同伴。 同伴一脸庄重地回答：“第三，就是您以后不许以任何方式报复我们医院的病人，比如说这位路小飞先生。” 刘真心微微转头，用一种匪夷所思的眼神看着路小飞。 路小飞打了个冷战，他感觉刘真心的眼神好凶。 之前从两个男医生的话里话外，他也听出了一些端倪，既是，刘真心好像也有精神病，但是这样的人怎么可以做院长呢？ 不过话说这院长做的也够憋屈的，还被两个属下勒索逼迫。如果他真有精神病，那接下来还不得给逼疯了！ 路小飞盯着刘真心，已经脑补出刘真心失控发狂的恐怖画面：刘真心像一头野兽一样的咆哮，恶狠狠地挣脱开枷锁，穷凶极恶地抱住两个男医生张口就咬，之后又把狰狞的目光对准了他。 “啊！你们这两个滚蛋！还真是让人头疼啊！”刘真心叹了口气，“我真是恨不得灭了你们！” 路小飞瞪大眼睛，生怕下一秒刘真心就会变得丧心病狂。 “好吧我答应。”刘真心木讷地看向天花板。 两个男医生欣喜若狂，急忙把协议拿到刘真心的面前，几乎异口同声地说：“那请院长签字画押吧！” 刘真心签字按手印后，两个男医生分别解开了他和路小飞。 路小飞拱手致谢，“多谢二位大哥。” 其中一个男医生满脸堆笑地看着他，“不用谢，你爸妈今天刚交了五万块钱，让我们照顾好你。” 路小飞险些晕倒在地。难道说，他们的正义之举都是因为钱吗？ 就在两个男医生对路小飞喜笑颜开之际，摆脱束缚的刘真心趁虚而入，猝然夺过男医生手里的协议，撕得粉碎。 片片纸花飘散空中，两位男医生刹那间的回眸愕然惊骇。 空气在这一刻静止！ “现在没事了。”刘真心露出得意的冷笑，背负双手，大步走出病房。 三个人呆呆地看着刘真心的背影，不约而同地吐出一口浊气。 次日清晨。 路小飞的房间门口传来了敲门声，他迷迷糊糊的起床后，刚一打开门，就瞪大了眼眸。 门外，陈小美依然穿着昨日的小碎花蓝衬衫，但是发型却与昨日有所不同，虽然都是披肩长发，只不过明静的额头上方多了一把木梳子，但看起来却是相当的好看。 路小飞知道，这种发型是汉朝非常普通的一种锥形发髻，据说只有温柔，勤劳，爱家的女子，才会喜欢这种简单又淑女的发型。 陈小美眼波如水，温柔地看着他。 他隐约闻到陈小美的身上还有淡淡的香水味。 “你……”路小飞吃惊地看着陈小美，“有何贵干？” 陈小美莞尔一笑，“奴家也被精神病院安排住进了5号楼，这次过来，不过是和公子打声招呼，奴家就住在走廊尽头的5号房。” “哦……”路小飞点了点头，“在下知道了，以后可以多多照应。” “多谢公子了，”陈小美转身离去，嘴里嘀咕道：“好像他……呵呵……” “像谁呀？”路小飞好奇问。 “不告诉你呦，呵呵呵呵……” “……” 路小飞看着她，发现她虽然貌似年长几岁，但也风韵不减，杨柳细腰，肤若凝脂，端的十足的美人胚子，可唯独走起来十分别扭，她先迈的那条腿很快就迈出去了，后迈的那条腿用不及先前五分之一的速度缓慢跟随，她像是一个跛子，却又在极力掩饰自己的残缺。 一时间，路小飞竟然对她生出几分同情。 此时，花玥珠推门而出，目送走姿奇怪的陈小美回房。 “她应该是看上你了吧……”花玥珠问。 “哪有的事，”路小飞摇头苦叹，“不要乱说啦小娘子。” “那同为邻居，她为何不与我打招呼，”花玥珠挑眉轻笑，“却和你打？” “我哪知道呀！”路小飞锁着眉头，抓了抓脑袋，“你刚才偷听我们谈话了？” “不可以吗？”花玥珠有了一些醋意，嗔道：“八成是看上你这个小白脸啦！” 路小飞虎眼一瞪，“怎么可能，你是不知道，我的前世长得究竟有多粗犷！” 花玥珠从上到下打量着他，“可你的气质怎么看也不像大汉呀？” “咦？对了，”路小飞想到了一些什么，“你有时间去找那陈小美一趟，和她聊一聊，顺便问一下，我长得像他认识的谁？她刚才说我好像‘他’……” “好呀，”花玥珠即刻问，“那你怎么报答我？” 路小飞拍拍胸脯，“你说，能做到一定做。” 花玥珠喜上眉梢，拉住他的胳膊，“我要你陪我打马球。” 路小飞回忆起昨天的荒唐闹剧，猛咽一口口水，“可以是可以，就是能不能延迟几天，昨天闹的不愉快，在打马球，他们搞不好又把我关小黑屋了。” 花玥珠松开路小飞，小嘴一撅，满脸不高兴。 “好啦好啦，”路小飞眼前一亮，“三天后，我送你一件新衣服怎样？” “新衣服？” “一件对你来说特别特别熟悉的衣服。” 第15章 阴谋 花玥珠，流浪人士。没有身份。 陈小美，居住在东山别墅，可她同样没有身份…… 当日，刘真心在陈小美的家中翻箱倒柜，愣是没有找到陈小美的身份证。 后来刘真心独自去了一趟公安局，去查陈小美所居住的东山别墅楼房的户主。 可调查的结果却让刘真心尤为吃惊。 据悉，陈小美所在的别墅主人是一名叫约翰的英国人，他在十多年前来华南市做出口贸易，因为起初赚了不少钱，就打算长久定居在华南市，后来相中了东山别墅，大手一挥便买下了一栋占地八十多平的独门小别墅。 不过在生意场上，有时候去夜总会等一些娱乐场所逢场作戏，总是在所难免。一次，生意伙伴提出要在夜总会找一些比较漂亮出众的女孩子包夜，约翰愉快的答应了。 可任谁也没有想到，就在当天夜里，大批的警察忽然来夜总会开展了扫黄行动，约翰也未能幸免，和几个生意伙伴一起被带到了警局拘留。 然而，警察在给那些女孩子做笔记的时候，其中一个叫霏霏的女孩子，概不承认自己涉嫌黄色交易，她只说自己是来陪男人聊天说话的。 ——她彻夜陪说话，别的啥都不干的那个男人就是约翰。 可是彼时的约翰却已经承认了自己的确和霏霏那个了…… 经过警局人员探明究竟以后才终于发现，原来约翰竟然没有那种能力。 至于约翰为什么会撒谎，当然是不想被生意伙伴瞧不起，被别人笑话。所以他宁愿被罚款拘留，也不想承认自己不是真汉子。 后来约翰每天去公司上班，发现身边的同事总是在背后对着他指指点点，捂嘴偷笑，约翰一怒之下就离开了这里，此后再也没有回来过，公司也是托律师进行变卖的，唯独这栋房子不知道约翰为什么没有卖掉，但每年包括水费电费在内的各种杂费照样都有人交。 至于陈小美究竟和约翰有没有什么关系，刘真心不得而知，公安局也不是很清楚。 让刘真心纳闷的是，即便陈小美是穿越过来的，那生活在现代的那个她又是谁？怎么会没有身份？ 此时的刘真心，正微阖双眸，昏昏欲睡地坐在办公室里的办公桌前，安详地听着护士长李玲的报告。 当李玲提到5号楼那三个着实令刘真心头疼的穿越者病人时，刘真心原本昏昏沉沉的眼睛忽然亮了一下。 李玲恨恨道：“路小飞那个小混蛋，还真是把妹高手，现在花玥珠这个小姑娘和陈小美那个老姑娘总是围着路小飞团团转，今天两人还差点因为路小飞打起来。” “哦？”刘真心来了兴致，“怎么回事？” 李玲嘴角一撇，嗤之以鼻道：“那个陈小美好像跟花玥珠说，路小飞跟她的情郎霍将军长得很像，还说路小飞很可能就是霍将军的转世，花玥珠好像也看上了路小飞那小子，听到陈小美这样说自然不高兴啦，后来警告陈小美，以后不许接近路小飞。” “怪不得陈小美刚来的那天，盯着路小飞看了半天，我让她和我一起走，她也不肯走呢！后来还和路小飞疯玩在了一起，啊……关系好乱，”刘真心摸了摸额头，假发被掀开了一角，“那后来呢？陈小美答应了没？” “据说当时好像答应了，”李玲说，“可后来路小飞和花玥珠平日里一起玩耍的时候，陈小美总会插一腿进来，这样一来，花玥珠自然不高兴了。” “那两人后来怎么会打起来呢？”刘真心问。 李玲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陈小美去花园找路小飞，摸路小飞手来着，被一旁的花玥珠看到了。后来花玥珠就很生气地骂陈小美是狐狸精。陈小美却说路小飞就是她的霍将军，之后两人就开始互掐。” 刘真心皱了皱眉头，叹道：“精神病人谈恋爱，这事可不多见，一下子来三个穿越者，这事简直举世罕见，大汉的痴情女和大唐的千金女都爱上了大宋的奇男子，这事……这不鬼扯嘛，这里面……” 李玲问：“这里面怎么了？” 刘真心目光紧锁：“一定有阴谋！” 李玲不以为然，“路小飞可是个帅哥儿呢！” 刘真心死死地盯着李玲的双眸，“那你喜欢这个帅哥儿不？” 李玲看到刘真心如此冷峻的目光，有些毛骨悚然，猛地摇了摇头，“我不喜欢，我真的不喜欢，路小飞就是个精神病，我怎么会喜欢他呢？” “你看，男孩子未必长得帅就招所有人爱，你就不喜欢，”刘真心冷笑，“不过，路小飞他不是精神病。” 李玲大惊，“您的意思是……路小飞他真的是穿越者？” 刘真心摇了摇头，“也不是穿越者。” 李玲百思不解，“既不是精神病，也不是穿越者，那他究竟是个啥？” 刘真心有些头大，叹道：“我也不知道……” 他垂头沉思了一会儿，猛然抬头，对李玲说：“但我总觉得这里面一定有阴谋！” 此时，门外忽然传来急促而沉重的脚步声，“砰”的一声，苏纤纤夺门而入，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院长您快去看看吧，花玥珠又要跳楼自杀啦！” 刘真心和李玲急急忙忙地跑了出去。 此时的花玥珠披头散发，衣衫不整地站在五号楼的楼顶屋檐上，泪流满面地朝着楼底下看了又看。 楼底下人头攒动，几个患者还在大声鼓励花玥珠勇敢地跳下来。两个男医生和几个小护士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在对着花玥珠站立的位置，找来了一个大包袱围在了那里。 刘真心带着李玲和苏纤纤赶到楼顶上，发现路小飞正站在花玥珠的身后不远处，可每当上前靠近一步，花玥珠都会说：“在往前走，我就跳下去！” 见到这种情景，刘真心都有些举足无措。 路小飞热泪滚滚地看着花玥珠，温柔悲伤的目光像是充满了切肤之痛，“珠，你先下来听我说嘛……” “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花玥珠把一颗小脑袋瓜摇成了拨浪鼓，“男人没一个好东西，原先我以为你是我的真命天子，打开了我心中那扇孤寂千年的大门，可没想到你和那些男人一样，都是朝三暮四，一点都不对我专一，你这个花心的臭男人真的让我很恶心！你知不知道！” “是她摸我手，又不是我摸她的手，”路小飞悲切道，“以后我不让她摸就是了！你快下来嘛！” “不，”花玥珠苦笑，“我不再相信你了，我还要回到我的大唐，去做我阿耶（唐朝称父亲为‘阿耶’）的掌上明珠，以后嫁入皇室，做我的皇妃。” 路小飞摇头苦笑，“可你的未婚夫李旦他也不是这辈子就只有一个女人啊！” “哼！”花玥珠嗔怒道，“我就知道你会这样说！可是李旦也曾答应过我，这辈子就只对我一个人好，以后绝不会再有别的妃子。” “可是……”路小飞反驳道，“李旦身为皇嗣那会儿，他已经有老婆了啊！” 花玥珠冷笑，“他告诉过我，以后娶了我，他会把其她女人都休掉的。” 路小飞黯然伤神，苦笑，“我的话你不相信，他的鬼话你就信。” 花玥珠摇头苦笑，“李旦的话我也不信，我就是想念我的阿耶和阿娘了。” 路小飞垂头叹道：“好吧，你若跳下去，我也陪你一起跳下去，我不知道我们会不会穿越，但是从这个地方跳下去并不一定能摔死，你要是成了残废，我陪你一起做残废，你要是就此死掉了，我陪你一起去死，但是……” 他抬头直视着花玥珠的眼眸，泪流满面，“但是如果你真的穿越了，不管你以后穿越到了哪里，如果那个地方没有我，我可以保证，以后你再也不会遇到像我这样对你好的男人，你一定会后悔今天的鲁莽行为，我是真的从看到你的第一眼起，就认定你就是我这辈子要找的女孩儿了！” 花玥珠看到路小飞眸光中闪烁的泪花，“你说的可当真？” 路小飞拼命地点头。 花玥珠“哼”了一声，“你两天前说送给人家一件大唐服饰，可到现在还没送，你还说自己不是骗子。” 路小飞哭笑不得，“我跟你说过了，那家汉服店还没做出来嘛！真的还有两天就做出来了！你再信我一次！” 花玥珠挪动脚步慢慢地走了下来，路小飞也开始向前走去，将楚楚可怜的花玥珠揽入怀中。 “擦擦鼻涕吧！”花玥珠掏出小手帕，递给了路小飞。 “嗯！”路小飞高兴地接过手帕…… “好了好了，没事了，”刘真心转身边走边说，“我们都走吧。” “不是……”李玲跟紧刘真心的脚步，“精神病人之间可以谈恋爱吗？” 刘真心苦笑，“任何人都有谈恋爱的权利，感情的事，岂是你我能束缚得了的？” 第16章 大明锦衣卫 刘真心带着李玲等几个护士刚走下楼梯，出了门口，就看到了一个举止怪异的男子，走进了精神病院的大门口。 本来平常来医院探望病人或者看病的陌生面孔总有几个，没有人会去注意一个平平常常来到医院的陌生男子的。 只是那个男人长得太过特别，举止表情也不能用正常人来形容。 怎么说呢？ 这个男人皮肤很白，五官有些深邃，浓眉大眼鹰钩鼻，薄薄的嘴唇像是一条弧线，尖尖的下巴则向前突出，脖颈又很长，个子也很高，很瘦，估计得有一米八五，看起来像个混血儿，也像个模特。 就是他的眼神有点奇怪，看起来鬼鬼祟祟的，可是却又很犀利，还时不时瞪擦肩而过的路人一眼，总是给人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两只拳头紧紧地握着，好像很紧张的样子，似乎随时都有可能痛打走过他身边的人。 刘真心微眯起了眼睛，盯着这奇怪的男子看了好一会儿，沉吟道：“这个男人有病。” “有病？”一旁的李玲问，“什么病？” 刘真心没好气地看了李玲一眼，“当然是精神病啊！不信你瞧好吧！哦……不是，我是说，你就瞧着吧！” 说完后便背负双手独自向前走去。 李玲向来敬佩刘真心，不禁把目光又锁定在了那个奇奇怪怪的男子身上。 但见那男子在空旷的大院里走来走去，兜兜转转又回到原点，脸色也渐渐地变得焦躁起来， 李玲微眯起了眼睛，对一旁的小护士说：“你去问问他，来这里干什么？是来找人还是看病？” 一旁的小护士一路小跑过去，对着那男子问了几句，男子面色焦急，手舞足蹈地连说带比划了半天，小护士起初愣了一下，然后随着男子的话语不住地点头，后来又一路小跑回来，告诉李玲：“他真的有病啊。” “院长果然慧眼如炬，”李玲又问，“他怎么说的，你当真确定？” “确定啊，”小护士凑近李玲的耳边，嘀咕了几句，李玲心中一惊，“你去带他来，一起去找院长，别让他跟个无头苍蝇似的瞎转了！” “好的。”小护士表情严肃地走向那个男子，自言自语道：“好奇怪，医院里又来了一个穿越者，是时空错乱了吗？我啥时候摊上这样的好事儿穿越到古代去……” 男子被李玲几个护士带到了刘真心的办公室里。 刘真心淡定地看着对面缓缓走来的男子，男子毫不客气地坐在了办公桌对面的木椅上。 “知不知道我们精神病院是干什么的？”刘真心盯着男子似乎充满警戒的双眸问。 男子迟疑了一会儿，回答：“是不是专门接待从古代来的穿越者？” 刘真心叹了口气，也懒得跟他解释，寻思着还是先问问他姓甚名谁吧。 “你叫什么名字？” “叶云。” “你是哪里人？” “京城人士。” “京城？”刘真心一拍脑门，“哦，我险些忘记护士长告诉我你是大明人士。” 男子拱手道：“不错，在下的确是大明人。” 刘真心叹道：“请说出你的故事。” 叶云摇头，苦笑，目光萧索地讲述起了一段往事…… 他姓叶名云，是大明永乐时期的人，他曾经做过锦衣卫，还是一名千户，认识他的人都叫他叶千户。 叶千户为人豪爽，仗义疏财，因此在黑白两道结交了不少的朋友。 那年冬天，叶千户奉上司之命，破获了地方一桩比较大的贪污案。 他收集好所有的罪证，将罪魁祸首贾知府押送诏狱途中，因为适逢夜晚，不得不选择在附近一家客栈落脚。 可叶千户丝毫不曾料到，半夜有人在他的房间里下了迷魂香，趁他熟睡之际，将他的收集好的罪证掉包。 等叶千户回到京城复命，上司很高兴叶千户能马到成功，顺利破案，特意提前为他接风洗尘。 叶千户将贾知府关进诏狱，回来后见上司摆好了酒菜，一时高兴，喝了很多酒。 待到上司问他要贾知府罪证的时候，他从衣兜里掏出卷宗递给上司，却不料上司越看越生气，猛地把卷宗扔掉！ 叶千户喝得有点醉醺醺，不明上司其意，待到他把那些卷宗拾起来，才发现散落在地上的纸张，都是一些比较辣眼睛的春宫图。 他不禁恼羞成怒，心底暗暗明白，一定是有贼人在半路上动了手脚！ 叶千户当即跑到诏狱去质问贾知府，贾知府却摆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你能把我怎么样的丑恶嘴脸。 因为叶千户喝了很多酒，一怒之下，竟然杀了贾知府这个王八蛋。 随后叶千户也被关进了诏狱。 好在叶千户在锦衣卫中人缘比较好，经过上司与朝廷周旋，他的锦衣卫弟兄们纷纷出动重新调查了贾知府，才为他洗脱罪孽，查明究竟。 然而死罪已免，活罪难逃，因为叶千户的鲁莽行事，还是被朝廷驱逐出了锦衣卫的队伍。 虽然叶千户依旧怀念自己做锦衣卫的那些日子，但他总得吃饭活着，还得有女人陪着，所以之后就做了一名江湖杀手。 但是做杀手的叶千户也是有原则的，那就是只杀坏人，不杀好人。 叶千户到处劫富济贫，行侠仗义，名气越来越大，就连锦衣卫的高层首脑都和他保持秘密联系。 因为通过他，可以暗杀一些明知是坏人，却抓不住什么把柄的官场老油条。 可叶千户也因此为自己树立了很多仇家，不过毕竟背靠锦衣卫这座大山，一般的仇家也不敢拿他怎么样。然而，他最后还是栽在了一些比较厉害的二般仇家手里。 一次，叶千户拿到客户酬金，准备去暗杀客户指定的目标——青山派掌门人丁若松。 江湖传言，丁若松表面是君子，背地里其实是个奸淫掳掠无恶不作的老淫贼，最近江湖上搞得无数有女儿的百姓，和一些有几分姿色的青楼女子，通通谈之色变的那位先奸后杀的采花大盗，其种种证据表明就是丁若松！ 在暗杀前一天，叶千户沐浴更衣，苦练拔刀六个时辰，只为了在第二天为丁若松一剑送终。 可是到了第二天，叶千户赶到了目的地，才发现丁若松已经在那里恭候多时了。 丁若松怎会提前知道自己会来杀他？ 叶千户忽然发现自己被做局了，因为他的技能是趁人不备，取其狗命，可是若跟丁若松这种在江湖上一等一的高手正面对决，他的胜算绝对不会超过百分之一！ 除非他拔刀的速度够快！ 可是，叶千户的刀刚刚出鞘，就看见一个影子飘过，一道剑光闪过…… 第17章 穿越后记 可怜的是，叶云还没来得及体验死亡的感觉，就发现自己穿越到了现代…… 他在一家五星级大酒店的套房中醒来，身边的一切都让他新奇不已。 洁白如雪的墙壁，插座，电视机，手机，马桶，大软床，花洒，笔记本电脑，还有大吊灯等等…… 他看着身边这好生奇怪的一切，起初以为自己是在做梦，于是猛扇自己几个耳光，红肿的脸上传来火辣辣的疼痛…… 让他懊恼的是，这种感觉竟如此真实。 ——他还是以为自己在梦里。 床头柜上的手机铃声响了，他扭头看去，发现那个奇怪的东西屏幕还亮着，一边用他从未听过的叽里呱啦的音乐叫嚷着，一边还在不停颤抖着动来动去。 “啊！妖怪！” 叶云一声惊呼，惶恐中急忙把那东西抓起，用尽力气扔在脚下，飞身而起踹在上面，而后又用力碾压捣碎，总算将那东西搞得七零八碎。 他在房间里到处寻找类似那东西一样的“妖怪”，终于找到了一个空调遥控器和一个电视机遥控器。 当然，起初他并不知道那是什么，当他把这两只“妖怪”胡乱扔在地板上，猛力用脚踹时，应该是在电视机遥控器还未被破坏的时候，触碰了开机键，身后不远处的电视机忽然出现了画面和有人说话的声音。 他忍不住回头看去，就看见电视机里在播放大型古装电视剧《大明风华》。 当然了，他当时也并不知道，里面播放的画面其实是现代人通过拍戏剪辑配音而来的，他只是觉得电视机里的那个皇帝朱棣相貌一点都不一样，说话的声音也很奇怪。 他能听懂是能听懂，就是感觉自己这个梦怎么做得这么离谱，为什么连皇帝的相貌，都完完全全的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叶云瞬间有种神经错乱的感觉，他双手捂住脑袋，嘴里痛苦地叫嚷着：“啊……不要逼我……不要逼我……我还没有疯……没有疯呢！” 他一跃而起，对着电视机就是一脚…… 随着电视机的碎裂爆炸，叶云也被巨大的电流电的头发都乱糟糟的打了卷，整张脸也变得像是泼墨一般，瘫在地上嘴里吐着白烟。转瞬之间，电打火引发了熊熊大火…… 房间里的警报声响起，惊动了酒店的管理人员，一群穿戴整洁的帅小伙和小美女们闯进房间，才发现火光汹涌的房间里早已被破坏得一片狼藉，而客人早已经倒在地上不省人事了。 之后，叶云被紧急送到了医院救助。 好在叶云本人并未被大火烧伤，只是被电晕了过去，被抢救过来之后，酒店已经派了专门人士来接他回酒店。 其实此时的叶云通过住院的这两天，已经感觉到自己不是在做梦，而是穿越到了几百年以后的世界。 所以当酒店人员接他回酒店的时候，他已然明白让他“借尸还魂”的身体主人，应该是个很有钱的人，要不然，也不会派人来客客气气的专门接他回酒店。 所以，他故意装作深沉，跟随酒店人员回到了酒店。 到了那里以后，柜台前的那位分外妖娆的漂亮女子，告诉他之前在酒店预存了20万人民币，但是去掉两天前在房间破坏酒店设施，和医院治疗费用之后，还剩下五万块，他微笑着告诉漂亮女子，他这个人对数字金钱没有什么概念，破费一点没什么的。 这句话不是吹的，他真的对金钱没什么概念，以前是，现在也是。 漂亮女子捂嘴偷笑，却又不失礼貌地请他回自己房间休息。 然而，他并不知道自己住哪间房，只好撒了个谎，说自己最近有些记忆失常，好多事情都不记得了，所以还是派人来接他回房间好了。 这位漂亮女子只好找来一位也很美丽的女服务员，让女服务员陪他回房间。 回到房间后，叶云看着焕然一新的房间，并没有让女服务员离去，而是拉着女服务员问东问西。 当时女服务员就觉得好生纳闷，怎么这位客人竟然会失忆到了这种程度，居然连空调，电视机，花洒淋浴什么的都不会使用了？ 女服务员用足够的耐心为叶云一一讲解，然后问他马桶会不会用？ 叶云不好意思的回答，在医院住院期间学会使用了。 女服务员建议他去住院，去治疗一下失忆症。 他对女服务员说，在考虑考虑吧。 女服务员在临出门前还在小声嘟囔：“考虑考虑……这人好奇怪……” 叶云现在哪管得了那么多，他自从进了医院又回到酒店，这段时间还从来没有洗过澡呢！他自己都能闻到自己身上的药味和汗味掺杂一起的发霉味道。 他美美地享受了一番现代淋浴和浴缸所带来的美好生活，又美滋滋地睡了一个觉，醒来后就打开电视机看电视剧。 除此之外，叶云还让酒店人员为自己安排了一个学习笔记本电脑基本操作的老师。 在充分享受现代物质生活的同时，叶云似乎已经忘记了自己在酒店的预付款已经变得越来越少。 直到有一天，酒店人员找到他，让他续费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已经陷入了窘境。 在那场大火中，已经烧掉了他的身份证和银行卡，酒店人员在查他身份的时候，才发现他并非中国人，而是东南亚泰国人。 酒店人员督促他快点缴费，他只能以失忆为由，让酒店再宽限他一些时日，他会想办法的。 可是两天之后，他还是没有任何办法搞到钱，无奈之下，也只好趁着酒店工作人员不注意，慌忙逃离了此地。 叶云失魂落魄地走在车水马龙的大街上，熙来攘往的人群中，一种从未有过的孤独感觉涌上心头，他忽然发现天大地大，而他竟然没有容身之所。 他想重操旧业，靠杀手为生，然而他从电视机里也了解到了这个世界上的杀手都是用枪的，一个人若是平白无故带刀上街，会被执法者抓起来的！ 他看到了大街上走过好多漂亮姑娘，一颗早已混迹浊世沧海多年的心又莫名蠢蠢欲动起来，但是青楼却不在，就是在的话，他现在也没钱光顾不是？ 当天晚上，他饿着肚子，在城市的街边角落里风餐露宿，有几个路过此地的好心人还丢给他几张一块钱的纸币。 他兴冲冲地跑去饭店消费，要了一碗山西刀削面，可结账的时候，他把几张纸币通通给了收银员，收银员数了数，才发现只有六块钱。 “还差四块钱呢！你愣着干啥，听不懂吗？还差四块钱呢！”收银员的话像是一条无形的厉鞭，一鞭一鞭地抽打在他的身上，令他汗流满面，窘迫不已，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现在还能怎么办？跑呗！ 情急之下，他接连撞倒了三位客人，两张桌子，才总算逃离虎口。 然而接下来又能怎么办呢？ 他心力交瘁地走在夜幕下空空荡荡的大街上，寻思着以后是不是要靠乞讨为生？ 然而，他怎么可能接受这样的自己？他以前可是千人之上的叶千户，可是鼎鼎大名的杀手叶云呢！ 忽然，一幅画面在他的脑海中闪过，他猛地想起自己在几天前从电脑网页上看到的一则消息，就是本地的精神病院收留了两个从古代而来的穿越者。 要不要去试试，看看精神病院收不收留自己，反正自己现在早已走投无路了。 如果运气好的话，说不定精神病院还能把自己送回大明王朝。那可是他求之不得的事情呢！ 所以，他就小心谨慎地来到了这里，但是心里的警惕却无时无刻不敢放松。 毕竟他现在还欠着酒店和饭店的钱呢！ 不过如果有人敢在这个时候依然对他不依不饶，他的一双拳头也不是好惹的！ ——现在的叶云，正用一种祈求且充满威胁的目光，看着刘真心。 “你希望我收留你？”刘真心问。 “大丈夫难免虎落平阳，”叶云冷笑，紧接着又拱了拱手，“不过他日东山再起，定当不负这位大哥的救命之恩！” “听你的讲述，我倒是暂时找不出任何的破绽证明你不是大明穿越者，”刘真心喃喃道，“按说该把你送去国家科研部门，让他们研究你一下。” “哦？”叶云眉头一紧，“那是什么地方？” “不过还是算了吧，你先留下来吧。”刘真心没有和他解释，心里却总有些自己的小算盘，既是万一这个叶云是个精神病患者，而不是什么穿越者，再把他送到科研部门被查明属实的确是精神不正常，自己岂不是糗大了？ “多谢恩公。”叶云起身，躬身拱手一拜。 第18章 师父 “可是……”李玲在刘真心一旁小声嘀咕，“他现在没有钱啊，住院费咋办……” “我竟然把这个给疏漏了……”刘真心懊恼地摸了摸额头，想了想，说：“先不要给他用药，万一他真是穿越者呢？这样也能减少一部分开支。而且从花玥珠开始，在短短不到半年的时间里，竟然接连来了四个自称是穿越者的患者，这踏马是真有些不对劲啊！他们四个必须重点观察，谨慎用药。” 李玲点了点头，又问：“那给他安排住在哪些病房呢？” “5号楼，”刘真心肯定地说，“都是穿越者，让他们住在一起也有共同语言，顺便一起观察。” 一起观察什么？ 群魔乱舞。 刘真心的心里这样想，嘴上并未讲出来而已。 隔日清晨。 “师父！徒儿找你找得好辛苦啊！没想到你也穿越了！” 叶云“扑通”一声跪倒在路小飞的脚下，抱住了他的两条大腿。 就在五分钟前，值班的护士苏纤纤轮流敲响了四位穿越者的屋门，喊他们起床吃早餐，四个人在走廊相遇。 路小飞居住在8号房，叶云居住在对面花玥珠所在的4号房相邻的3号房，两人同时伫立在走廊里，在距离不到三米的位置相互对视，刹那间，两人的脸色都有了明显的变化。 路小飞的表情阴鸷，冰冷，却又仿佛带着一种说不上来的恐慌。 就像是遇到了仇敌，一方面想把仇敌碎尸万段，一方面却又畏惧仇敌的恐怖力量…… 叶云却瞪大了双眸，两眼放光，呼吸也跟着急促起来，仿佛如获至宝！ 紧接着，叶云便朝着路小飞奔跑过来。——请注意，在三米不到的距离，这里用了“跑”字！ 短短的时间里，路小飞接连在原地比划出了“大鹏展翅”与“白鹤冲天”两个武术架势，正准备和叶云一番较量，可他实在没有想到，这叶云竟然跪倒在了他的脚下，口口声声喊他“师父”！ “啊？”路小飞惊诧不已，“我是你师父？” 叶云仰面，一双泪眼汪汪，哽咽道：“是啊！难道师父不记得徒儿了吗？” “这个……”路小飞锁眉苦思，“我的记忆有些混乱，好多事情我都忘记了，你且说来，我如何是你师父了？” “嗯！”叶云点了点头，“好！” 叶云从小便是孤儿，他的父母是一对劫富济贫的雌雄大盗！ 父母在民间百姓当中口碑极好，功夫自然不在话下，所以一般情况下，束手无策的官府，也是对二人采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态度，只是…… 那一年，建文帝执政，永乐大帝还是燕王，叔侄二人各自调兵遣将，打得昏天暗地，不可开交。 叶云的父母虽然是江湖草莽，亡命鸳鸯，但他们也是很生气当时的燕王，怎么可以不顾正统和道义，抢自己侄子的皇位？ 父母得到消息，燕王麾下一队押运粮草的官兵，将从当时的北平府出发赶往南方。他们两个立刻联系附近一带的绿林好汉，截获了这批粮草，然后分给了穷苦的百姓。 燕王的军队由于无端强遭掳掠，得不到粮草接济，这让燕王恼羞成怒，这场大战极有可能是因为燕王一气之下，竟然化悲愤为力量，战胜了建文帝的大军，此后更是长驱直入，直捣黄龙！ 然而从这天开始，叶云的父母便遭到了燕王和建文帝两方势力的追杀！ 建文帝以为这对雌雄大盗是得到了燕王一方某位高人的指点，故意让建文帝的将士们以为燕王的军队吃不上饭，因此放松对敌人的警惕，导致燕王的险胜。所以建文帝便下了海捕公文，赏银一千两来捉拿夫妇二人。 而燕王则认为这对雌雄大盗着实可恨，若非自己英勇神武，那么这一世英名只怕要栽在这两个多管闲事的莽夫悍妇手里了！ 所以，燕王也提出但凡取得雌雄大盗项上人头，赏银一千两。 叶云的父母对此羞愧不已，时常想一死了之，然而当年叶云只有五岁，每当父母看到彼时还只懂得玩泥巴的儿子，就会忍不住潸然泪下。 夫妇二人决定带着儿子逃离海外，另谋出路。 然而，就在一家三口逃到福建一带，当晚在一家客栈落脚时，却遭到了建文帝和燕王两路兵马的围剿。 那天夜里，本来双方的士兵面对夫妇二人杀红了眼，不知道有谁喊了一句——“双方有建文的人马，也有燕王殿下的人马，他们夫妇二人死掉了，谁又能拿着他们的人头邀功请赏呢？” 一时间，双方的将领与士兵都愣住了。是的，没错，他们夫妇二人注定寡不敌众，难逃此劫，但是死了之后，他们就能如愿以偿，得到这笔赏银吗？ 这时候只听见人群中又有人大声喊道：“既然双方都在抢杀这一对雌雄大盗，可见他们既不是建文的人，也并非燕王殿下的人，或许建文与燕王殿下都错怪了他们夫妇二人，然国无二王，山无二虎，建文与燕王殿下注定只能一人君临天下，如今我们双方就是不共戴天的敌人，岂能放任对方活着离开此处？” 就是这样的一段话，燃爆了双方将士的热血，导致双方士兵大打出手，而忽视了叶云父母的存在，叶云父母急忙带着叶云趁乱逃跑。 可是当他们逃到山林中，却遇到了江湖中臭名昭著，只要给钱可以杀掉任何人的“杀人王”苟力。苟力是江湖中排名前十的武林高手，更是杀手榜排名第一的狠角色！ 双方经过一番恶战，最终叶云父母不敌苟力，被苟力残忍杀害，正当苟力想要杀掉叶云的时候，忽然有人喊了一句：“且慢！” 苟力回头看去，就看见一个士兵模样的人，手持一把大刀，从远处徐徐走来。 借助着月光的清辉，叶云勉强看清来人的面相，十分的眉清目秀，留有两撇小胡子，一双闪闪发光的眼眸端的虚怀若谷。 苟力问：“来者何人？” 来人回答：“找你谈生意的人。” 苟力问：“什么生意？” 来人走到苟力的面前，看向一旁的叶云，回答：“杀人生意，和这个小孩子差不多年纪的人。” 苟力顺着来人的目光，瞅了瞅叶云。 可是就在这时，来人趁着苟力转移注意力的一瞬间，一刀捅进了苟力的心脏！ “啊……”苟力双眼发黑，慢慢地朝着后面仰躺在地。 他大概做梦也没有想到，自己作为终极杀手，向来横行江湖，百无禁忌，竟然会以这样一种可笑的方式死去…… 不错，来人便是叶云日后的授业恩师，也是叶云的再生父母。 他的名字叫常三。 常三。一个心中有正义，默默又无闻的士兵。 他是燕王朱棣的士兵，他一生当中曾经有无数次想要成为叶云父母那样无拘无束，劫富济贫的自由侠客，心中自然也很敬佩叶云父母那样的人。 之前在客栈大战，正是由于常三趁乱蛊惑军心，才让双方士兵大打出手，而叶云父母也带着叶云趁乱跑掉了。 可是，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 最终，叶云父母还是栽在了苟力的手里。 不过，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常三最终以这样一种可笑的方式，结束了苟力的性命。 然而这绝非偶然！ 因为，常三为了在战场上存活下去，他多年来一直都在苦练这一种常人无法企及的技能——拔刀。 他拔刀的速度出奇的快，快到足以让“杀人王”苟力防不胜防，这当然源自于他冬练三九，夏练三伏。无数个更阑人静的夜晚，无数个薄雾轻拂的黎明，都留下了常三拔刀的身影。 他日后对小叶云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就是：“你见过凌晨子时的流星吗？你见过凌晨寅时的启明星吗？” 叶云正是在师父常三这样的鼓励下，苦练了一项神技——拔刀！ 这项技能也为长大后的叶云顺利进入锦衣卫机构埋下了伏笔。 也让他日后被锦衣卫开除后，仍然可以靠着拔刀这项技能做杀手来维持惬意的生活。 而此时的常三却已经早早的去世了，大概是因为常三多年来为了苦练拔刀，养成了睡眠很少的习惯，结果不幸染上了肺痨。 常三去世后，叶云每年都会去坟前拜祭。 对于他来说，师父虽然死了，但是他的精神犹在，师父永远都会留在他的心中。 然而他万万也不会想到，师父竟然穿越到了现代，而且和他在精神病院相遇了！ 第19章 仇人 “师父！师父……您真的不记得徒儿了吗？徒儿可是好想念您呀！” 叶云涕泪交加，抱着路小飞的大腿，抬起一双凄楚的泪目，可怜巴巴地看着他。 花玥珠不知何时走了过来，递给叶云一块手帕，“可怜的徒儿，快擦擦鼻涕吧！” 叶云刚要接过手帕，路小飞忽然大吼道：“珠，不可以给他！你的手帕我都没用过！” 花玥珠抽回小手，把手帕紧紧地握在掌心里，疑惑道：“他不是你徒弟吗？” 路小飞摇了摇头，“我是从大宋穿越来的，可他所说的朝代我好像似曾相识，也好像从来都没听说过，而且他的师父是常三，我根本不认识啊！” “这样啊……”花玥珠尴尬地笑了，“我还以为常三是你的化名。” “珠，你的想象力有时候真的挺丰富，”路小飞无奈地叹了口气，又看向叶云，“这样，你先起来，我因为对你一点印象也没有，而且我们也不是一个朝代的，按道理说，你别说叫我师父，就是叫我一声老祖宗我都承担得起，但是我不想占你便宜，也不想承认我就是你师父，但是呢……” 他冷笑两声，话锋一转，用手指向花玥珠，又说：“这位刚才好心给你手帕的小娘子，以后就是你的师娘了！” 叶云看向花玥珠，急忙磕头道：“师娘好！” 路小飞瞧见陈小美也在围观，便又对叶云说：“那这位从大汉穿越来的大娘子，可比你早了一千多年，按道理说，你应该叫他祖奶奶，不过呢，这位大娘子貌美如……” 他瞟了一眼一旁的花玥珠，不料花玥珠异常敏感，早已经醋意大发，脸色都阴暗下来，便急忙改口说：“这位大娘子也没有那么老，你就叫她……” “叫她做什么关你屁事！”花玥珠嗔怒道，“我看你是色胆包天，狗改不了吃屎啊！” 言毕，花玥珠便怒气冲冲地走远了。 “珠，等等我！”路小飞忧心忡忡地跑过去，追上了花玥珠，拉着她的手，说，“你跟我来！我告诉你一件事！” 花玥珠焦躁地捂住两只耳朵，“我不听我不听！” “不听也得听！这是大事！” 路小飞不由分说地拉着花玥珠的手下了楼梯。 叶云和陈小美看着两人匆匆离去的背影，不禁面面相觑，通过眼神交流，可以清楚的知道对方的心里充满迷茫。 “那个……”陈小美捂嘴偷笑，“你不如叫我祖奶奶，我可以接受的。” “这个称谓……”叶云难为情地看着陈小美，“太老了吧？这位夫人花容月貌，楚楚动人，若是以后在下对姑娘万一产生情愫……” “呵呵……好一个风流浪子，哼！”陈小美脸色一变，对准叶云的脸就是一记耳光，“那你就该遭受天打雷劈，被你师父逐出师门！” “好痛……”叶云捂着滚烫的脸，“夫人到底什么意思嘛！” “因为，”陈小美冷笑，“你师父就是我的夫君——霍将军的转世。” 她背过身来，幽怨道：“虽然现在他一直摆脱不了那个疯疯癫癫的小狐狸精，不过我相信总有一天，他会回忆起前世的事情。” “啊……”叶云用不可思议的目光看着陈小美，“我师父艳福不浅嘛！” 路小飞拉着花玥珠的手，来到楼外花园里一处僻静之地，才松开了花玥珠的手。 “你可知道，我刚才为什么要对叶云那样做？”路小飞神情严肃地问花玥珠。 “休要花言巧语骗我！”花玥珠冷笑，“我看你就是色心不改，吃里扒外！” “哪有的事！”路小飞苦笑，“我之所以那样对那个小子，是因为他和我的仇人长得太像了。” 花玥珠愣住了，“你的仇人？” “不错。”路小飞背负着双手，沧桑的眼神悠然飘向远山，对花玥珠讲起了一段年代相当久远的故事…… 胡归？——路小飞感觉自己好久不用这个名字了。 层峦叠嶂的群山脚下，坐落着一个山高皇帝远的小山村。 小山村的名字叫“神来村”。顾名思义，这个村庄有神来过。 胡归就出生在这个山高皇帝远的小山村，他童年最大的乐趣，就是和自己最要好的小伙伴阿酷跑到村庄后面的大山上去玩。 因为村庄后山上有一座鬼斧神工，高耸陡峭的天然青石，青石的外形很像是一位天外飞来的姑射神人。 传说这是天庭上的太上老君仙游至此，看到本地的百姓善良质朴，却时常遭受山中悍匪的抢劫，便摘下自己的一根头发，化作了这块人形巨石，镇压在此，使得山中悍匪不敢轻易骚扰村民。 当然了，这个传说的起源根本无从考证，因为年代太过于久远，反正那些村民们世世代代都会逢年过节来这里拜祭青石。 直到胡归十岁那年，一伙悍匪来到村庄，到处抢劫掳掠，满载而归前，还不忘跑到后山上的青石旁，撒尿的撒尿，拉屎的拉屎，最后洋洋自得不可一世的扬长而去。 悍匪走后，村庄里的百姓陆续来到这里，在一片咒骂声中，用周边的落叶和袖口清理干净了青石身上的屎尿，一个老汉哭红着双眼跪倒在青石脚下，嘶哑地喊道：“太上老君，求求你睁开眼吧！那些悍匪真的不是人呀，竟然在您老人家的身上……呜呜……您睁开眼去消灭他们吧！” 彼时，胡归和阿酷也在场，他俩目不转睛地盯着青石神人的脑袋，期待着青石神人真的会睁开眼。 然而，青石根本没有睁眼，那貌似脑袋的上面，根本就没有眼睛。 年少的胡归把阿酷拉到一旁，说了一句在他这种年纪足以惊天动地的话：“我要报仇。” 阿酷傻乎乎地捂嘴笑了，“你咋报仇啊？那些大恶人还不把你像小鸡一样抡在空中甩出去。” 胡归没有生气，没有悲伤，他极为平静地看着阿酷，“拜师学艺，做匡扶正义的武林高手！” 阿酷眨巴眨巴眼睛：“那得多久才能报仇啊？” 胡归微眯双眸，“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十年归来，便是让那些悍匪闻风丧胆，打得他们屁滚尿流的大侠！” 阿酷呆住了，他被胡归凛然的表情震惊得久久不曾开口。 胡归看着他，“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 阿酷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好啊……” 两人偷偷从家里跑出来，因为那时候还不会写字，临走前只是给家里留下了一幅画，便走上了一条拜师学艺的道路。 画的内容是两个小孩子手拉手来到一座万仞高山面前，但见山巅上玉立着一位仙风道骨的长袍老人，两个小孩子急忙跪倒磕头，拜师学艺。 只是，这幅画只有他们两个自己能看得懂。因为这幅画实在太过简易潦草，不忍直视。 好在胡归和阿酷各自家中兄弟众多，他们的离家出走，并没有给他们的父母带来多少忧伤，相反，可能还会因此减轻父母供养兄弟姐妹的压力。 胡归和阿酷一路上打听了很多人，最后决定投奔崆峒派。 第20章 侠之大者 早在唐代，大诗人李白就曾赋诗一首：世传崆峒勇，气激金风壮。英烈遗厥孙，百代神犹王。 作为当年与少林，峨眉，昆仑齐名的崆峒派，追根溯源，大概得回到原始部落时代，从那时起，生活在这里的人们便矫勇善战，不畏艰险，同野兽搏击，并且很早以前就学会了制作武器。 从周秦西汉开始、再到唐宋，崆峒山地属于西北要冲，史书记载：雄视三关、控制五原。自古以来这里就是兵家必争之地。 经年累月的战火绵延，也让生活在这里的人们，从战争厮杀中总结领悟出了以个人为主的攻防格斗等一系列实战武学。 北宋庆历二年二月，西夏与宋军大战定川寨，宋军惨败，西夏骑兵南下直达平凉，破城而入，烧杀屠掠，数以万计的百姓纷纷逃往崆峒山，西夏军队一路追击，将崆峒山团团包围。 在此千钧一发的危难之际，崆峒山慧明院主力挽狂澜，率领全山僧道及百姓依山布防，以险居守，与夏军骑兵相互抗衡，护院武僧法淳率武艺超群之僧众与敌军展开生死搏斗，西夏军队于此溃败，不得不悻悻退去。 “这里才是英雄该来的地方！”胡归仰视万仞高山，发自肺腑地说。 “累死我了，这次可算下了血本了……”阿酷气喘吁吁地埋怨道。 两个人这番简短的谈话，也预示了两人的未来。 前者，侠之大者。 后者，识时务者。 胡归与阿酷进入崆峒派，和大多数上山学艺的普通小孩子一样，从挑水扫地，煮饭劈柴的小道士做起，两年后，经过力量比拼与反应能力的比拼，两人在一众小弟子里面脱颖而出，成为掌门人座下爱徒徐清高的入室弟子。 徐清高对二人甚为看重，传授他们武学“雌雄剑”与“七伤拳”。 坦白讲，论资质，胡归远远不及阿酷。 两人每天在相同的时间内习武，阿酷看似漫不经心，学到的招式总能入木三分。胡归就比较差劲了，除了蹲马步比较擅长以外，舞剑的时候总会把自己搞得伤痕累累。 师父徐清高每次看到不成器的胡归，总会无可奈何地摇头叹息，看到阿酷却经常忍不住露出赞许之色。 然而，一人励志，万夫莫敌。 胡归自知自己天赋不如阿酷，为了弥补先天不足，他开始每天天不亮就闻鸡起舞，晚上睡觉做梦的时候都在揣摩一招一式！ 皇天不负苦心人，又过了三年，胡归终于迎来了人生反转的高光时刻。 然而，那短暂的骄傲与荣誉，就像是刹那间划过夜空的璀璨流星，最终陨落在了师父徐清高的偏见与阴谋里。 那年，胡归十五岁，在三年一度的“以武会师”的擂台上，轮到胡归和阿酷比试，阿酷起初并不把胡归放在眼里，因为，自己这位伙伴的笨拙形象，已经深深地烙印在他轻佻傲慢的心底了。 在比武之前，阿酷甚至有些不忍心对胡归下手，毕竟当初是胡归带他走上这条拜师学艺的道路。 可是，就在临行前，他的师父徐清高早已经单独把他叫到密室，告诉他，这场比武，一定要赢，因为每一门的弟子中，那个最后夺冠的徒弟，可以进一步修行崆峒派绝学“番天印”。 而这个内幕，胡归和其他师兄弟显然不知道。 所以，擂台比武开始后，阿酷一上来进行试探一番后，察觉到胡归的武功实在和他相距甚远，总是一味躲避。而后，阿酷便使出七伤拳的第三层“摧肝肠”。 七伤拳一共“七伤”，阿酷练到了第三层，而其他同门师兄弟只练到了第二层“伤肺”。层次越高，内力越强，不然的话，纵然你懂得七伤拳的全部招式，也只能是花架子。 胡归看到阿酷竟然对自己动了杀心，不免大吃一惊，他之前一味的忍让，其实是顾念兄弟之情，却不料阿酷竟然会对自己下狠手！ 无奈之下，他只好使出“七伤”里的第四层“藏离”！ “摧肝肠”刚中有柔，特别适用阿酷这种内力不强的人进攻对手，令对手在震惊之余方寸大乱，继而溃败。 而“藏离”柔中带刚，表面看似无力，挥发时却势如破竹。四掌相对，阿酷猛喷一口鲜血，踉踉跄跄地向后倒去。 他瘫坐在地上，眉目间的惊骇早已说明，他无论无何也不相信胡归竟然已经练到了第四层，而且把他打败了！ 胡归技惊四座，他看到满院同门纷纷起立为他道贺，唯独师父徐清高却一脸不高兴，总是不住地摇头叹气…… 当晚，胡归去阿酷房间，准备看望受了些许轻伤的阿酷，走到门口的时候，却听到里面传来师父说话的声音。 “胡归那小子虽然很勤奋，但是资质毕竟有限，为师的全部希望还是寄托在你的身上，不过照此看来，明天的雌雄剑比拼，你或许仍然会败给他……” 胡归本来想敲门进去，但是听到师父这样说，一只手便悬在了半空中…… 这时候，他又听到阿酷说：“师父既然这样跟徒儿说，只怕是已经有了对策了。” 此刻又传来师父的声音：“当然了，为师决不能让一个天资不行的人日后来继承本门的首座之位，他并非天赋异禀之人，而你骨骼清奇，乃练武奇才，只要勤加修炼，日后定然会在崆峒派傲视群雄，这样，你随我去密室，我传授你一招必杀技……” 听到这里，胡归急忙抹了抹眼泪，失魂落魄地走开了。 他回到自己的房间，隔着窗棂看到师父和阿酷两个人，有说有笑的走出了阿酷的房间，走进了惨雾迷离的黑夜深处…… 一个是曾经最要好的兄弟。 一个是自己万分敬仰的师父。 然而他们怎么会…… 怎么会！ 胡归只感到自己的呼吸越来越急促，压抑得让他想离开这里。 但是心中的倔强却迫使他最终留了下来，他倒要看看师父和阿酷究竟会如何对待他！ 第二天的雌雄剑比拼中，胡归不出意外的失败了。 败得很惨…… 原来师父教授给阿酷一招极为凌厉恶毒的剑术，这种剑术他也不知道叫什么名字，但是他可以肯定，不同于他学过的任何一招雌雄剑招式。 但是看起来又的确像是雌雄剑招式。 师父徐清高武功高深莫测，实战阅历更是丰富无比，若是他想让谁赢，那对手就只能是输！ 而且还不会让旁人看出任何使诈的成分！ 但是胡归不服！ 不服就是不服！ 就在阿酷的第一剑划破胡归肩膀以后，伤口的血就一直没有止住，然而胡归仍然不肯认输。 他要战！要反抗！ 纵然阿酷手里的剑将他伤得遍体鳞伤，他还是坚持着站起来，再战！ 师父徐清高不得已下，制止了这场比赛，还大声斥责他，“小归，再这样下去你会死掉的！比武点到为止，你已经输了！” 胡归轻蔑地看了师父一眼，冷笑，垂头拖着疲惫而痛楚的身体，跌跌撞撞地离开了擂台。 此后，整个崆峒派再也看不到胡归的身影。 因为彼时的他，早已经下山去了。 从此与师父和阿酷相忘于江湖最好，若是重逢，只能说是冤家路窄，势不两立！ 然而胡归从没有忘记自己学武的初衷，那就是侠之大者，替天行道！ 他纵然不能成为一等一高手，但是杀掉几个当初掳掠村民的悍匪，他自认为还是绰绰有余！ 那一夜，只听得悍匪嘶声喊叫，像是鬼哭狼嚎…… 那一夜，只听闻有一满身是血的少年独自一人，活着离开了匪窝…… 当路小飞讲完这个故事，但见一旁的花玥珠已经抽泣起来，“没想到……没想到……你还有这么憋屈的经历……” 路小飞苦笑：“那你知道那个阿酷又是谁吗？” 花玥珠摇了摇头。 路小飞背过身去，神情变得冷峻起来，“我不知道阿酷是不是叶云，但是他们俩真的好生相像！所以我恨他！” 花玥珠轻轻拍了拍路小飞的肩膀，对他说：“那以后我也不给他好脸色！我们一起恨他！” 路小飞扭头，温柔地看向花玥珠，“这和你没关系，不过你一定要远离这个人，我总是感觉这个人……很危险，他说的那段往事，我感觉不是真的。” 花玥珠点点头，“好，我听你的。” 路小飞刚想要把花玥珠抱在怀里，却看到不远处的一颗柏树动了动。 “是谁？”路小飞警觉起来，“谁在那里？” 刘真心笑眯眯地从柏树后鬼鬼祟祟走了出来，“那个……我刚好路过这里，你们的谈话我没听到哦。” 第21章 小说里的情节 刘真心一边说，一边脚步慢慢地向后退去，结果不小心被地面上一块凸起的水磨石绊了一下，整个身体向后踉跄而去，险些栽倒在地。 路小飞赶紧跑过去扶住刘真心。 花玥珠没好气地看着刘真心，忍不住嘟囔了一句：“神经病……” “谢谢你。”刘真心很感激路小飞，用力地握住了他的一只手表示感谢。 “好尴尬……”路小飞的一只手被刘真心不停地晃来晃去，“你至于这么激动吗？” 刘真心凑近路小飞的耳边，小声嘀咕：“倒地不要紧，就怕掉头发啊！我的秘密请不要说出去……” “哦……”路小飞回想起刘真心在那天晚上偷偷进他房间，在两人不小心产生冲突的过程中，刘真心的假发掉了下来，——现在这个奇葩就是因为这样才要命的感谢他吧！ “哈哈哈……不过先别急着谢，”路小飞用诡秘的眼神看着刘真心，“老刘，你好像忘记了一件事情。” “咦？”刘真心皱了皱眉，“什么事情？” “我们五天前在汉服店定做的汉服啊！”路小飞握紧刘真心的手，“难道你忘记了不成？你可是花了三百块钱呢！” “哎呦，对哦！”刘真心一拍脑门，“好，我这就去取。” “等会，”路小飞憨笑，“你不带上我吗？” “带上你？”刘真心眨巴眨巴眼睛，“干嘛要带上你？” “其实……”路小飞用关切的眼神看着刘真心，“我是有点担心你。” “担心我什么？”刘真心问。 “我不知道你们现代是如何交易买卖的，”路小飞苦笑，“反正在我们大宋，如果去店里量身定做一件衣服，做好后老板通常会附加一些额外的费用，比如说这里添了一个扣子，那里多加了一颗珍珠，这些都需要收费的，搞不好，就会漫天要价哦。” “好吧！”刘真心吸了口气，“我明白你什么意思了，那么……你这个女性服装的专家，请现在跟我来吧！” 路小飞喜形于色，回头看向花玥珠，“珠，一起去不？” 花玥珠原本温润的脸色，立刻增添了几分苍白恐惧，向后倒退几步，“我不去，我不去，你们去吧！” 路小飞若有所思的看着她，原本猜疑的目光逐渐变得多了几分怜香惜玉，“好吧，你别去了，在这里等我回来吧。” “就在这里？”花玥珠伸出一根手指头指向地面，“好啊好啊。” “不不，”路小飞哭笑不得，“我是说你就在这家医院等我就好，也可以在花园，也可以回房间等我。” 花玥珠恍惚的眼神游离四散，半晌才点了点头，吐出了一个“嗯”字。 路小飞看到她这副样子，心里着实有些不好受。 花玥珠的情况时好时坏，正常的时候看起来和常人无异，不正常的时候也会做出一些过激行为，有时还会如现在这般目光呆滞，像是三魂丢了六魄。 她到底之前经历过什么？ 路小飞不知道，刘真心同样不清楚。 但她到底是不是一个穿越者？ 路小飞的心里有了答案。 刘真心的心里同样有了答案。 然而路小飞呢？陈小美呢？叶云呢？ 刘真心的汽车飞快地行驶在高架公路上，两边蜂拥而过，此起彼伏的城市建筑像极了他毫无头绪的乱糟糟的内心。 千万别把自己逼成了精神病，在二进宫就好呀…… “老刘……”副驾驶上的路小飞似乎看出了刘真心有心事，“你在想什么？刚才差点撞上了前面的车哦。” “啊……这个……”刘真心想了想，“我在想你小子以后就别离开精神病院了，你在这里艳福不浅呀，花玥珠喜欢你，陈小美认定你是她夫君，那个叶云喊你做师父，你这简直是左拥右抱白富美走上人生巅峰嘛！” 他补充了一句：“呆着这里，多好，反正你爸你妈有的是钱。” 路小飞锁着眉头问：“人生巅峰？什么意思？” 刘真心冷“哼”一声，“你小子也别揣着明白装糊涂，反正我不相信你是大宋穿越者。” “嗐……”路小飞萧索地看向窗外，“随便你……” 汽车下了高架，两人重回到汉服店所在的城中村。 依旧是那条充满市井气息的喧闹街道。狭窄的道路仍旧人头攒动。 刘真心在前面走着，目光时不时被道路两旁琳琅满目的小商品吸引过去，偶尔身边也会飘过一些女孩子身上的香水味道，忍不住对身后的路小飞感叹道：“这才是烟火人间啊！活着真好，你说是吗？路小飞。” 没有人回答。 .“路小飞？”刘真心下意识地回头看去，身后哪里还有路小飞的影子？ “靠！这个小混蛋气死我了！又跑哪里去了！”刘真心焦急地环视四周，大声喊道：“路小飞！你死哪去了！” 不一会儿，刘真心总算看到远处的行人堆里，出现了路小飞的身影，正急匆匆地朝着他跑来。 “你到哪去了？”刘真心眯着眼睛，匪夷所思地看着上气不接下气的路小飞，“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抱歉抱歉，”路小飞双手合十表示歉意，“我刚才看到街边有卖糖葫芦串的，很想买，可是没钱，结果看着……看着……就发现你不见了。” “真的？” “真的。” “你有那么馋吗？” “用你们现代人的话，我的确是个吃货。” 刘真心盯着路小飞的眼睛，越看越觉得这小子很狡猾，说不定真有什么事瞒着他，又问：“你真的没骗我？” 路小飞苦笑，“骗你干啥？” “好吧，姑且相信你一次，”刘真心转身向前走去，“反正也没下次了。” 两人进了汉服店，很顺利的用原价购买了定做的汉服。 “没有额外费用哦。”刘真心拿到汉服，满意地笑了。 “看来我白跟着你跑一趟了。”路小飞傻笑。 刘真心盯着他，冷“哼”一声，讥诮道：“你小子有什么鬼把戏，我早晚都会拆穿的。走，在你现出原形之前，给你买串糖葫芦吃去。” 当天晚上，刘真心找到李玲和几个小护士在他的办公室开始了紧张的忙碌。 翻看小说。 ——路小飞所写的小说。 根据刘真心推断，假设路小飞就是一个现代人，根本不是什么大宋穿越者，那么他假装自己来自大宋的原因之一，便是源自他的那幅一人一狗的画像。 那幅画像的标题是——愿为惠父门下狗。 “惠父”是宋慈的名号，而人在应急反应下说过的谎言，多半来自当事人比较熟悉的事物。路小飞谎称自己乃宋慈的属下，十之八九是因为崇拜宋慈，所以爱屋及乌，对于宋慈所处时代的一些东西了解得比较通透。再加上路小飞作为历史系的毕业生，又是写历史小说的，这一点也给他提供了相应的便利条件。 然而，路小飞能够在短短的时间内对花玥珠编出那样一个侠之大者的故事，而且，就连在一旁躲起来偷听的刘真心，都觉得这个故事的确很煽情！——谁又能保证，这不是路小飞在应急反应下的“就地取材”呢？ 凭借着自己的感觉，抱着试试看的态度，所以，刘真心动员了李玲她们和自己一起在路小飞的小说中查看，和“侠之大者”相似的故事。 虽然最后可能竹篮打水一场空，白忙活一晚。但是倘若真的找到了相似的故事，那么就能证明路小飞就是路小飞！ “呵呵……” “哈哈……” “嘻嘻嘻……” 几个小护士一边翻看路小飞的小说，一边无法矜持着看下去，情况严重的笑得捂住了肚子。 “没想到那个路小飞这么有才嘛！写的小说好逗呀！” “可不是嘛，他长得也不错哦，如果他没有精神病，我倒是想要追求追求他呢！” “哈哈哈……呦西，我也是这样想的，一起竞争啊！”一个小护士当仁不让，日本话都飙了出来。 “可以，一起竞争，一起加油加油！” “嚯哈哈哈……”“咯咯咯……” 刘真心的耳边充斥着参差不齐的笑声，目光所及，是几个完全失态的傻笑不停的姑娘们。 “我快疯了……疯了……”刘真心用失望的眼神看着她们，“你们是来帮忙的，还是来膈应人的？安静点行不行！” 李玲威严的目光一一扫视过她们，“谁在闹腾，今晚可就没有加班费了！” 办公室里立刻变得安静下来。 “啊！天呐！我用你们干嘛，用你们干嘛？”刘真心眉头拧成了川字，神神叨叨地懊恼道，“白给你们加班费了！我自己在书里找到了！” 第22章 刘真心的推断 《回到大宋做仵作》讲了一个很鬼扯的故事。 现代有一个法医，一次在休假旅游的过程中，遇到了一场突发事件，一辆汽车好端端地在宽阔的公路上行驶着，却忽然左摇右晃起来，最后竟然在原地转圈！ 只是每一次转的路线都有偏差，作为开车行驶在此辆汽车身后的法医，很快瞧见敞开的车窗内，司机已经晕死在了里面，而且判断出，司机不出三圈就要撞进道路一旁的树丛。 法医急中生智，急忙把自己的车子停在路边，然后急忙走出来，模仿一些动作片里英勇神武的男主角，找准机会冲到汽车旁，用双手扒住敞开的车窗，拼尽全力将一只手伸进车窗内部打开中控锁，却不料在开门的一瞬间，他自己竟然被汽车开门时强大的惯性甩了出去，而且头部撞上了大树，死掉了。 牺牲后的法医穿越到了大宋，虽然变成了一个穷乡僻壤的山村少年，但之前的记忆犹在。法医庆幸之余，决定这辈子，想通过自己的努力做一名武艺高强的侠客。 山村里的人时常跑到村庄后山上拜祭一尊青石，青石的外形看起来好像是一名手持拂尘的仙人…… 后来怎样怎样，就和路小飞之前对花玥珠讲述的崆峒派学艺如出一辙了。 再后来故事里的法医，在古代经过一番摸爬滚打后，忽然觉得自己的崆峒派师父，那次暗算自己很有可能是对的，因为自己只是喜欢做大侠，但真的没有什么练武的天赋，始终进不了武林高手榜，不得已下又做回了老本行——仵作，从此协助宋慈，破了很多大案。 办公室里，刘真心独自一人微阖双眸，正襟危坐。静静地思索着，该如何在与路小飞面对面，拆穿他“鬼把戏”之时，让路小飞没有反驳余地。 如果证实了路小飞并非“穿越者”，并非精神病患者的事实，那么叶云和陈小美的穿越者人设也极有可能是假的！ 一个说路小飞像自己前世的丈夫，一个说路小飞像自己前世的师父，纵观上下五千年，世界上又哪有这么凑巧的事情？ 可如果当真不是，他们二人刻意接近路小飞又为了什么？ 刘真心又将整起穿越者事件的前因后果捋了一遍。 首先，花玥珠来到精神病院，最可疑的是她没有身份，若非刘真心出于好心收留，到现在花玥珠可能还在流浪。 然后是路小飞，路小飞之前认不认识花玥珠，刘真心不清楚，不过起初刘真心怀疑路小飞是认识花玥珠的，因为最可疑的是路小飞也是以穿越者的身份来到这里的，莫不是为了接近花玥珠？ 然而这里面有一个悖论。 既然路小飞之前认识花玥珠，还知道花玥珠以穿越者的人格活在这个世界上，那他之前为什么没有选择帮助花玥珠？ 其次是陈小美，陈小美一来到精神病院，就声称自己是看到了电视新闻才来到这里的，因为她不知道精神病院是干什么的，她觉得这里收留穿越者，是来帮助这些穿越者们“回家”的。 叶云的情况和陈小美如出一辙，也是看到电视新闻才来到这里的，而且想法也和陈小美一样，最为巧合的是，他和陈小美都在以前世“亲人”的身份试图接近路小飞，而且两人统统没有现代人的身份！ ——叶云的身份证在酒店的那场大火中烧掉了。 ——而陈小美的身份证，刘真心在她位于东山别墅的家里压根就没找到！ 此时的刘真心越来越怀疑，说不定这里面当真藏有一个巨大的阴谋！ 其实这里面——还有一些细节问题值得推敲。 在陈小美来之前，路小飞很正常，虽然也曾带着花玥珠大闹了一次精神病院，还被偷溜进来的记者拍了下来，但是后来刘真心通过和路小飞的那次深夜密谈，知道了路小飞不管出于何种理由，反正不是因为脑抽或者精神失常才干这事儿的。 但是陈小美来的那天下午，路小飞原本在花玥珠的面前大秀球技，玩得好好的，却因为陈小美的出现突然转变了画风。之后他就像是一个小疯子似的用蹲马步的方式假装骑马，围着皮球乱打一气，后来还机缘巧合地砸烂了他刘真心的汽车玻璃。 话说回来，路小飞玩这么一出又所为哪般？莫非是想在陈小美面前证明自己是精神病？ 叶云来到精神病院后，路小飞的反应就更不正常了，根据“线人”苏纤纤的描述，当日清晨，路小飞和叶云相遇的同时，叶云倒是有些喜出望外，可是路小飞的反应却相当古怪，用苏纤纤的原话，就是“惊恐交加，愤恨之余，慌忙应对”了！ 当然了，按照路小飞和叶云分别描述的前世因果，两人见面后彼此的不同反应也说得过去，可关键是——路小飞对花玥珠讲的那个故事竟然是取自《回到大宋做仵作》的主要情节！ 也就是说，路小飞在撒谎。 而且也最终证实了刘真心的推断，意即，路小飞就是路小飞！不是什么大宋穿越者胡归！ 然而同时也是不是可以证实，路小飞之前是认识叶云的，而且两人一定有某些纠葛，若不然路小飞不会如此反感此人，还刻意编造故事，借此隐瞒自己见到叶云之后的惊恐反应。 当刘真心想明白了这一切，他猛然察觉到路小飞现在的处境会不会……不太妙。因为他无法证实路小飞是因为喜欢花玥珠才来到这里的，万一要是因为一些不为人知的事情来避难的，他若在公然拆穿路小飞的造假行为，路小飞又该如何自处呢？ 当天夜里，刘真心便再次登门拜访，把自己所猜测推断的一切都对路小飞如实相告。 “按道理说，”刘真心坐在路小飞的床头，“我该把你这个没事找抽的伪穿越者轰出精神病院的，但是我觉得你来这里并没有那么简单，看在你我相识一场的面子上，你有什么难处可以告诉我，我能帮你尽量帮你。” 没有人回答。 刘真心忍不住看向躺在床上的路小飞，发现路小飞居然又睡了过去，不一会儿发出了鼾声…… “臭小子你耍我！”刘真心拍了路小飞一巴掌。 鼾声停止，黑暗的房间里传来死一般的寂静。 隔了很久，路小飞忽然“嗐”了一声，淡淡地说：“你为什么非得揪着我不放，就不能在那个叶云和陈小美的身上下点功夫调查吗？” “可是他们二人连身份证都没有，”刘真心抓着脑袋，懊恼不已，“你让我怎么查？” “你们现代不是有新闻记者狗仔队吗？”路小飞突兀地坐起身来，看向刘真心的目光变得尤为冷峻，冷冷道，“为什么不能曝光他们，让他们上热搜，让整个世界帮忙一起找他们的身份？” 刘真心思索着点了点头，“对哦！这个想法不错。” 他看向路小飞，冷笑：“那这么说，你是承认自己就是路小飞，而不是什么穿越者了，对吗？” 路小飞倒头大睡，没好气地回答：“随你怎么想，反正我就是来自大宋的穿越者。” “还嘴硬呢！”刘真心豁然起身，拍屁股走人，“哼！” 第23章 兵败滑铁卢 曝光就曝光！ 刘真心深深觉得，路小飞出的这个主意的确不错。 互联网时代的网友力量不容小觑，只要他们想，十八代祖宗都能给你搞得清清楚楚。 然而刘真心卡在了如何曝光这几个穿越者上。 召开记者发布会？ 不行不行，成本太大！ 找几个多媒体平台来采访精神病院？ 这样做，倒是没有什么成本，只是一旦被这些多媒体粘上了，以后动不动就跑来精神病院做直播，因为之前有求于人，之后就会面临着不好意思拒绝。 所以，不行。 那究竟该怎么办？ 刘真心绞尽脑汁一宿没睡，终于想出了一条完美的计谋！ 这条计谋足以令他欣喜若狂，手舞足蹈，因为此计一出，还能从中为员工一些谋利！ 第二天，医院所有的工作人员一上班，刘真心立刻把他们集合在一起，开了一场秘密会议。 会议的内容，便是让每一个工作人员偷偷找到不同的新闻媒体，告诉媒体精神病院有重磅新闻。 ——之前不是只有两个自称来自古代的穿越者吗？正好，现在四个了！ ——如果想得到这些特殊精神病患者的照片，还有他们各自的故事，那就用金钱来做交易吧！ 此言一出，医生和护士护工们都开始了三五成群，交头接耳，窃窃私语，最后欣喜万分，一片哗然！ “安静安静，”刘真心也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了一把橡胶锤，锤了锤办公桌，又说，“唯一只有一条，千万不能说是我让你们这样干的！另外，每个人还需把自己联系的媒体都记录下来，写成纸条交到我的手上。” 他虚怀若谷地看着众人，接着说：“我当然希望你们能赚到外快，只是，要是与你们合作的哪家新闻媒体把我卖了出去，以后就别来上班了，听明白了没有！” 李玲疑惑不解，问刘真心，“院长不是之前因为有记者伪装义工来我们这里做暗访，后来果断弃用那些义工了吗？怎么现在……” 刘真心胸有成竹地点了点头，冷笑，“我是想借助那些媒体，让四个穿越者在网络上曝光，顺便通过媒体和群众的力量调查一下，除去路小飞之外，其他三人的真实来历。然而只有这样做，才能让成本降到最低，还能不被那些媒体有事没事儿来医院骚扰我们，你好好想一想，是不是这么回事儿？” 李玲再次对刘真心竖起了大拇指。一旁的苏纤纤随声附和：“高，实在是高。” “啊哈哈哈……”刘真心得意地笑了，“太客气啦，以后不要对我来这套，我这人平时不喜欢被人夸赞。” 苏纤纤捂嘴“呵呵呵”地笑了，“咱们老板说瞎话都不带脸红的。” 很快，互联网上关于精神病院四个穿越者的照片与消息开始铺天盖地弥漫开来，且多次登上各大媒体平台的热搜。 然而，如今的刘真心，并没有得到他想要的消息，适得其反的是，那些媒体联合一些好事儿的网友，反而把他的曾经一些不光彩的过去扒了出来。 什么变态科学怪人，杀妻狂魔，还把前任精神病院院长干死的负面新闻随之而来…… 这也难怪，刘真心机关算尽太聪明，反误了卿卿性命…… ——他当初秘密动员所有手下做这件事的时候，手下员工并没有和新闻媒体打交道的经验，新闻媒体都以为自己得到的是独家一手情报，却不料隔日早已在网络上烂大街了。 新闻媒体自然不是吃干饭的，几家媒体联合起来一经调查，才发现原来精神病院院长刘真心在幕后做局。 如此这般，在媒体的眼里，刘真心就变成了阴险狡诈的伪君子，他们又岂能让刘真心如此大获全胜地退出“战场”？ 精神病院里，很多员工平时根本就不知道，他们所敬重的院长刘真心，以前竟然有这么多耸人听闻的过去。 如今很多员工都在私底下商议要不要辞职。 还有很多患者的家属，把在这里接受治疗的家人，都接到了另一家精神病院…… 只用了不到半个月的时间，出院的出院，辞职的辞职，医院里再也没有接到新的住院病人。 后来，除了护士长李玲之外，所有的小护士都辞职了。 刘真心平时所注重仰仗的那两个男医生也辞职了。 因为医院已经入不敷出，刘真心早已无法给手下的各路员工开出工资来。 刘真心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蜷缩在床上，默默地流着眼泪，平静的表情掩盖不住心中的懊悔，他在心中不停地咒骂着自己：偷鸡不成蚀把米，聪明反被聪明误，赔了夫人又折兵……就因为一念之差，咋就跌入了地狱…… 苏纤纤辞职离去的那天，早已嗅到不寻常味道的路小飞，特意追出去送苏纤纤，其实是想从苏纤纤的口中，问出一些医院为啥越来越萧条的原因。 “姐姐，”路小飞紧随苏纤纤的脚步，“医院到底怎么了，为什么人马越来越少？” “我劝你也赶紧逃跑吧！”苏纤纤走到外面大门口的时候，左顾右盼，确定周围没人，才凑近路小飞的耳边，小声说，“你是不知道，咱们院长刘真心以前是个科学怪人，专门研究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相传后来他得了精神病，还因此害死了自己的妻子，后来在这所精神病院住院期间，还把当时的院长给杀死了，因为有钱嘛，再加上精神病人可以逃脱法律制裁，又过了几年，不知道怎么的就花钱买下了这所精神病院，摇身一变成了院长。” 苏纤纤见路小飞傻呆呆地愣在那里，又说：“吓死啦吓死啦，不跟弟弟聊了，姐姐赶紧走了啊，你要不要和我一起走？” 路小飞有些云里雾里，“和你……一起？” 苏纤纤拍拍胸膛，“看在你这么帅的面子上，姐姐养你！” “不要了不要了，”路小飞向后倒退几步，尴尬地笑了，“姐姐你赶紧走吧，我瞧见刚才……刘真心从你身后的那栋楼的二楼窗口站着，好像在看你，万一他在反悔的话……” 苏纤纤大惊失色，连回头看一下的勇气都没有，便急匆匆地走掉了…… 路小飞回头看去，发现刘真心果然站在二楼窗口，隔着昏暗的玻璃看着他，可他刚才只是开了一个玩笑！ 怎么会变成现实？ 路小飞望着刘真心，看不清刘真心的表情，却让他瞬间有种骨寒毛竖的感觉。 然而他还是鼓起勇气，面对着刘真心的方向，一步一步地走了过去。 因为，他不相信刘真心竟然是这样的人…… 在他的眼里，刘真心这个人虽然做事有些偷偷摸摸，古里古怪，给人一种不走寻常路的感觉，甚至有时候还会喜怒无常，但是经过这么多天的朝夕相处，刘真心好像始终被他耍得团团转，却从来看不出刘真心想要报复过他，记恨过他。 就算是现在打死他路小飞，他也真的不认为以前的刘真心，竟然这么可怕！ 刘真心站在窗口里面，遥望了路小飞一会儿，便神情落寞地转身离开。 窗外，传来路小飞的呐喊：“老刘，不要走，等等我！” 第24章 厮守（1） 路小飞飞快地跑进刘真心办公室。 一进门，刘真心正颓废地坐在办公桌前，目光萧索地摆弄着一张相片。 “你来干什么？”刘真心双手一摊，挑眉苦笑，“来看我一无所有的窘境，来看我这个天大的笑话吗？” “老刘，你也太小看我路某人了！”路小飞用同情的眼神看着他，“我只是觉得……你怎么可能是这样的人？” 刘真心嗟叹一声：“科学怪人……杀妻狂魔……干死上一任的上一任精神病院院长……这些的确都是我做的。” 他幽幽地看向路小飞，“我当年的确是个精神病。” “都是你干的……”路小飞大为错愕，“我也察觉到了……你以前应该有精神病，要不然那天，那两个男医生也不会把你绑起来……可是，我真的不相信你竟然是这种人……而且，你要是这种人，又被媒体爆料，怎么不见……官兵来抓你坐牢？” 刘真心苦笑，“那你觉得我应该是什么人？” 路小飞垂下眼帘，似有几分哀伤，“我一直以为你是一个傻乎乎的好人，而且很有耐心。” 刘真心苦叹道：“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他用手抚摸着手里的相片，对着路小飞勾了勾手，“来，你过来看，我让你看看我的妻子。” “哦？”路小飞有些诧异，走过去拿过刘真心手里的照片，不免骇然失色，“照片里的这个人是你的妻子？” 刘真心点了点头，萧索道：“她就是我的爱妻。” 路小飞端详着照片中的女人，虽然照片中的女人穿着白衬衫和西裤，看上去好像是职场精英，但是，她长得真的好像一个人…… “为什么你的妻子长得像小珠？”路小飞问刘真心。 “小珠？”刘真心摸摸脑袋，恍然悟道，“花玥珠吗？” 路小飞点头肯定，“对啊！” “是有一点像……”刘真心夺过路小飞手里的照片，呆呆地看了起来，“真奇怪，咋越看越像……” “莫非……花玥珠是你和你的妻子所生的女儿，后来遗落到了民间？”路小飞思索着，又说，“影视剧和小说里都是这么演的。” “不是，绝不是，”刘真心黯然伤神，“我的妻子还没有来得及为我生下一儿半女，就被我害死了……” “到底怎么回事嘛！”路小飞的口吻有些急迫，“就算是你害死的，这里面也一定另有隐情，对不对？” “当然，感谢你这个小混蛋的信任，”刘真心慢慢地摘下头套，露出半个油亮的秃头，缓缓看向路小飞，“你能想象一下，当年的我，也是像港台明星f4里面的言承旭，周渝民一样，留着飘逸的长发，是个十足的大帅哥吗？” 猛地，路小飞莫名想要呕吐，“坦白说……真的难以想象……你现在这么头秃……” “为我妻子而秃的……”刘真心苦笑，“不管你如何看我，当年的我，的确是个大帅哥，只可惜……沧海已是桑田，陵谷……已经变迁……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或许，每一个孤独的男人一生当中，都曾真真正正，刻骨铭心的爱过一个女人。 刘真心也不例外。 世界上痴情的男人很多，然而像刘真心那样的痴情种，真心不多见。 茹芸，一个令刘真心魂牵梦绕多少年的名字。 那年，刘真心18岁，茹芸19岁，缘分让两人在大学相遇。 彼时的刘真心高大，瘦削，棱角分明，朝气蓬勃。 那个叫茹芸的女孩子美丽，端庄，尽态极妍，又不失清纯可爱。 一次偶然的机会，两人双双坠入爱河，开展了一场惊险的恋情。 因为当年的刘真心长得实在太好看了，而且是高材生，在学校里自然会得到很多女生的暗恋，其中还包括一些不好好学习的不良少女小太妹们。 当时，只想好好学习的刘真心，对于这么多女孩儿只单单追求他一个人，感到非常懊恼痛苦，每天一到课堂，抽屉里各式各样的情书总是纷至沓来，往外倒都倒不干净。 其中，甚至还有学校附近开麻将馆和旅店的几个富婆大妈，也不知道通过什么法子委托同班同学，把一封封恶心至极的想要包养他的情书，也放在了他的抽屉里。 只是后来，那些情书就连他自己都没怎么在意，可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就有一些迷恋他的不良少女组成了“情敌调查科”，专门负责比他早到学校课堂，检查那些情书到底出自哪个女生的手笔。 之后，那些给他写情书的女生就会遭到“情敌调查科”的恐吓。 每次他走在放学的路上，只要有哪个女生敢多看他一眼，或者上前和他搭讪，总会从四面八方冒出一些“情敌调查科”的成员，围住对他“有所企图”的女生，单凭一双双虎视眈眈的眼神，就足以让那些对他有好感的女生逃之夭夭。 刘真心懒得想知道“情敌调查科”到底都是何方的牛鬼蛇神，只是一天天下来，他真的受够了这种被“情敌调查科”监视的日子，简直毫无自由可言，就连平时上个厕所，门外都有几个调查科成员蹲点守护，美其名曰：害怕他在厕所遭遇其她女生求爱。 一次考试过后，因为刘真心时常受到“情敌调查科”的女生骚扰，所以考的分数很不理想。他郁郁寡欢，搞得自己头好痛，起初头疼并不太严重，可谁知中午去厕所的时候，竟然愈发严重，发起了高烧，天旋地转的他，直接把白天当成了黑夜。 等到出来的时候，他瞧见几个人影在他眼前一直晃悠，一颗积怨已久的疲惫之心，终于在这一刻完全爆发了！ “你们这是到底要干什么！”他声嘶力竭地吼道，“我只是想好好读书，好好学习，为什么你们都这么逼我，卑鄙无耻的骚扰我的生活，你们当真以为这样就可以得到我吗？” 几个人影向他一步步靠近，吓得他一步步倒退，“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一个柔美清甜的声音响起：“你是不是病了？你仔细看，这里没有‘你们’，就只有我一个人的。” “哦？是吗……我好难受……”刘真心强忍着眩晕，用力地定睛一看，居然发现那些之前错乱的人影，渐渐地合成了一个女孩儿。 这个女孩儿就是茹芸。 第25章 厮守（2） “你就是大一的那个刘真心吧，”茹芸说，“我知道你。” “啊······你为什么知道我？”刘真心迷迷糊糊地说，“难道你也暗恋我不成？你该不会也是情敌调查科的人吧？” “我看你是脑子烧坏掉了，”茹芸有了微微的怒意，嗔道，“情敌调查科的那些小太妹们把你的照片贴的到处都是，警告学校的女同学们，都不许靠近你，现在你在学校人尽皆知，我才不想知道你，奈何我也是个人。” “对不起，对不起，”刘真心抓了抓油腻的头发，“我刚才太唐突了，如果有冒犯到你的地方，你不要和我一般见识。” “你现在浑身烫的像个火炉，相隔半米我都感觉到了，”茹芸说，“我陪你去校医室吧！” “不用不用，”刘真心头晕目眩，仍然挣扎着向前走了两步，一个趔趄就趴倒在地，“啊······痛·······” “还是我扶你去吧，”茹芸赶紧走来将他扶起，“我大二，我叫茹芸。” “啊！你就是孙茹芸！”刘真心惊诧道，“原来你就是孙茹芸······” “没错，我就是。” 此时的刘真心万万没有想到，人称“终极校花”的孙茹芸，此刻就和他走在一起，而且还搀扶着他，要知道，孙茹芸在这所大学，追求他的男同学们简直可以排成长龙，还有一部分男同学自动组成了“护花小队”，专门负责孙茹芸的安全。 他拼尽气力抬起沉重的眼皮，想要仔细看看孙茹芸相貌究竟何等仙姿，可最终竟然眼前一黑，晕厥了过去，但他仍然能感觉到茹芸用力把他抱在温暖的怀里，吃力地拖着他一步一步地向前走去。 “滚开！” 朦胧中，刘真心只听到茹芸吼了一声，他又勉强睁了睁眼睛，看到道路两旁伫立着很多人影，这次他非常确定那些人就是情敌调查科的成员，因为他闻到了异常熟悉而且好难闻的刺鼻香水味，——情敌调查科的成员用的就是这种统一牌子的香水。 “该滚开的是你！”其中一个成员站了出来，“刘真心不是你能碰的，要送也是我们送！” 成员的这句话让刘真心打了个激灵，瞬间清醒了不少，用哀求的口吻对茹芸说：“求求你别让她们送我，我讨厌她们，求求你了。” 茹芸没有搭理刘真心，却对着成员大声呵斥：“你们在这样磨磨唧唧不让开，刘真心可就要烧成傻子啦！” 成员们愤怒了，一边步步逼近，异口不同声地嚷嚷道：“住口！住口！不许你这么说……不许这么说……这么说……” “都给我让开，我看谁敢拦着茹芸不让她走！”后面一个浑厚的男性声音响起，原来是护花小队的队长阿柱带着队员们赶到了这里。 “芸，我来了，”阿柱来到茹芸和刘真心的旁边，看着趴在她怀里的刘真心，整个人立刻变得难受起来，沮丧着脸说，“别让这臭小子占你便宜了，我送他去校医室吧！” “滚！”茹芸对着阿柱吼道，又见阿柱像个木头人一样杵在那里，“没听到吗？我叫你滚！” “他到底是你的什么……”阿柱有种想哭的感觉，“至于让你这样对我吗？” “你又是我的什么？”茹芸冷冷地看着他，“我今天就告诉你，我怀里的这个男生，是我的男朋友！” “啊！我不相信！我不相信！芸你知不知道，你是我们护花小队心目中的圣女，怎么可以如此草率的爱上这个臭男生呢！”阿柱险些崩溃，嘶哑道“我们护花小队的每一个队员都不会同意的！” 大概就连茹芸自己都没想到，当初只是为了摆脱护花小队纠缠的一句话，竟然会变成现实。而且两人会因为这件事受到情敌调查科和护花小队的双重骚扰，甚至险些付出生命的代价。 因为周围聚集很多人的缘故，很快惊动了校长，校长匆匆赶来，得知刘真心发烧了，赶快命令学生们让开道路，事后还召开学生大会专门批评了情敌调查科和护花小队，并且给了记过处分…… “好一堆脑残粉啊……”路小飞感叹。 “没错，”刘真心苦笑，“其实情敌调查科和护花小队都没有恶意，他们只是想单纯的保护我和茹芸，却从来不曾问问这是不是我和茹芸想要的。” “话说回来……”路小飞用一种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刘真心，“老刘你当年真的这么招女生喜欢吗？不会是你瞎编的吧！” “如果是瞎编的就好了，”刘真心的目光忽然痛苦起来，问路小飞，“你知道后来发生什么了吗？” “你好神经啊老刘，”路小飞苦笑，“我要是知道还问你干啥？你快说嘛！” 刘真心晦涩的目光飘向窗外很远的地方，缓缓道：“那个喜欢茹芸的阿柱，其实有家族遗传的精神病，经常会无端端妄想出一些什么来，就因为他当时觉得茹芸喜欢我，内心受到了极大的冲击，间接诱发了他的妄想症，他开始觉得我是狐妖公子转世，幻化为人专门来蛊惑茹芸的。” “噗……”路小飞差点没笑出声来，“狐妖公子转世？” “这有什么奇怪的，那时候的港台片都是狐妖鬼魅，僵尸恶魔，阿柱会把我幻想成这个样子实在不足为怪，”刘真心无奈叹息，“谁叫我那个时候长得太好看了呢……” 他继续讲下去，“后来阿柱经常会偷偷跑到我的宿舍里，放一些符箓和朱砂，还有一次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一盆狗血，趁我放学的时候一时不注意，泼在了我的身上，他以为这样就可以让我原形毕露。可是我根本就不是什么狐妖，所以结果自然令他大失所望。” 路小飞问：“他应该不会就此善罢甘休吧？” “当然，”刘真心接着说，“他见我不受任何影响，便以为我法力高强，后来居然威胁茹芸说，假如茹芸以后继续和我勾勾搭搭，他就杀了我。而事实上，自从我那次发烧以后，我和茹芸就从来没有联系过，但是阿柱的妄想症却越来越严重，甚至茹芸随随便便翻看一本书，阿柱都以为那是我给茹芸的情书。” 路小飞感慨道：“他这分明是逼你们在一起嘛！” “可不是嘛，”刘真心叹了口气，“我那个时候非常喜欢学习，晚上宿舍熄灯很早，所以我经常偷偷溜出宿舍楼，在操场路灯下废寝忘食的看书，阿柱就是趁着这个机会想要杀掉我！” 第26章 厮守（3） 刘真心又重复了一遍：“阿柱是真的想要杀掉我啊！” 路小飞发现刘真心严肃的眼神当中，甚至有些心有余悸，便问：“是不是整个过程挺惊心动魄的？” “当然了，现在想来还历历在目……”刘真心接着说，“当晚月色狰狞，我正坐在路灯下看书，阿柱就像个幽灵一样出现在我的背后，想必是他之前就早早的来这里等待了。不过起初我并没有察觉到他，还是他拍了一下我的肩膀，我当时吓得不轻，战栗着回头看去，就看看他手持一把尖刀，狠狠地向我插过来！” “好可怕……” “可不是嘛，”刘真心嗟叹道，“幸亏我当时反应得快一点，躲开了那一刀，可是这个时候，茹芸突然出现在了阿柱的身后，用一根小木棍敲了阿柱一下。” “小木棍？估计打不赢阿柱吧？”路小飞错愕道，“茹芸怎么会在那个时候出现，没有忙上添忙吧？” “小木棍肯定打不赢阿柱了，况且茹芸是女孩子，不敢下狠手，”刘真心回忆道，“因为之前阿柱对茹芸说要杀我，茹芸并不太确定阿柱说得是否真的，所以就偷偷尾随阿柱，来到了操场，当然了，她是有备而来，也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一根木棍，就这样敲了阿柱的脑袋一下。结果……” “结果怎样？”路小飞问。 “还能怎样？跑呗！”刘真心又说，“之后阿柱直接把茹芸推倒在地，我赶紧跑过去扶起茹芸，然后一起逃离虎口，那个时候，阿柱的神志越来越不清楚，直接把我和茹芸都当成了狐妖，手持匕首追着我和茹芸到处跑，扬言要杀死我们！” “好在后来惊动了学校师生，”刘真心说，“校长和几个老师一起制服了阿柱，之后就把阿柱交给公安局处理，后来阿柱又被移交了精神病院接受治疗。” 他目露笑意，接着说：“其实接下来的几年时间，是我和茹芸这辈子最幸福的时光，因为那时候情敌调查科已经在校长的教导下宣布解散，护花小队也因为队长阿柱的精神病问题搞得树倒猢狲散，生怕警察找自己问话。而我和茹芸，也开展了一场美丽的恋爱。” “这么快……”路小飞若有所思，“你们该不会之前就彼此看对眼了吧？” “当然，你用心想象一下，茹芸那样一个冷如冰霜的高冷美人，平时就连男生碰她的手一下，她都会嫌脏，可是那天她却搀扶着发高烧的我去了校医室，这能说明什么？” “她对我有好感，”不等路小飞回答，刘真心自说自话，“你在回忆一下，为什么我在茹芸的帮助下，去校医室的路上，那些情敌调查科的女生，想要接替茹芸，由她们护送我，我又为什么没有答应，坚持让茹芸送我？” “因为我对茹芸也有好感，”刘真心似乎陶醉在对往事的追忆中，接着说，“爱一个人是不需要理由的，尤其是像我和茹芸这样长得好看，还特别优秀的青年男女，很容易会被对方身上近乎完美的特质吸引过去，大学毕业后，我们就结婚了。” “后来呢？”路小飞其实想问的是，后来茹芸怎么会死掉，而且死在了刘真心的手里。 “后来阿柱从精神病院跑了出来，”刘真心黯然伤神，“有一次我和茹芸一起开车去旅游，半路上有个人开着一辆卡车撞向我们，我颅内出血，经过紧急救治总算活了下来，可是茹芸从此以后却变成了一个植物人。” “开卡车撞你的人……”路小飞问，“该不会是阿柱吧？” “就是他！”刘真心目露凶光，“我简直恨死他了！” 路小飞惋惜道，“他怎么总是忘不了你和茹芸呀？好端端的一对璧人就这样被一个精神病拆散了。” “这个煞笔……”刘真心痛苦地闭上眼睛，“我到现在都恨他……恨他……” 路小飞顺着茹芸被阿柱撞成植物人这条线索想下去，——或许是刘真心在茹芸的病床前守候了她很多年，但是茹芸始终不见苏醒的迹象，所以刘真心厌了，烦了，后来就偷偷杀死了妻子！结果做得很不隐蔽，被别人知道了，就成了所谓的杀妻狂魔…… “路小飞？”刘真心好奇地问，“你刚才在想什么？” “没……没想什么……”路小飞有些举足无措，惶恐不安，“那后来呢？你的妻子成了植物人之后又发生了什么故事？” “哎……”刘真心一声长叹，“之前忘了告诉你，我们家祖上是做纺织生意的，所以家境还算殷实，所以自从茹芸躺在病床上的那天开始，我便辞掉了科学研究所的工作，一心在家照顾茹芸。” “其实那个时候也没有守在茹芸的病榻前寸步不离，”刘真心接着说，“因为我在照顾茹芸的同时，也一直在研究一种机器。” “机器？”路小飞问，“什么机器？” 刘真心一字一字道：“厮——守。” “厮守？” “厮守——是一种可以实现两个人或者多个人在梦里相遇的机器，”刘真心激动地说，“因为茹芸出事后，医生告诉我茹芸能够苏醒过来的概率，在百分之五以下，可我不想让茹芸一辈子这样下去，所以便下决心发明一种可以实现两个人的意识同时穿越到一个平行梦境空间的机器，期待和茹芸在梦里相遇！” “我现在才明白为什么别人叫你科学怪人了……”路小飞吸了口气，“你研究这种东西，大概就和研究永动机一样，它能成功吗？你的妻子是不是因为这样才被你害死了？” “其实我研究成功了，”刘真心幽幽地看向路小飞，“也成功在梦里见到我的妻子。” “什么？”路小飞惊诧道，“难道现代科技已经这么发达了吗？” 刘真心苦笑，“你有没有看过《入侵脑细胞》，知不知道《盗梦空间》，《红辣椒》你总该熟悉吧？有没有听说过‘入侵梦境破解杀人悬案’？” “听不懂……”路小飞一头雾水，“老刘你在说啥呀，我可是古代人！” “去你妈的古代人，”刘真心嗤之以鼻，“哎……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 “我是真的听不懂你在说什么……”路小飞垂下了头，看上去异常痛苦。 “好吧，我不逼你，”刘真心眯起眼睛，看着路小飞，“接下来我要讲述的事情，可能对你以后搞小说作品很有帮助哦。” 第27章 厮守（4） 让刘真心萌生制作平行梦境空间机器的灵感，来源于妻子茹芸的一滴眼泪。 自从遭遇车祸后，经过医生用科学仪器检测茹芸的大脑时，发现除了一些瘀血之外，其它结构与常人无异，并未遭到创伤。 医生由此初步推断，茹芸的大脑并没有死亡，只是大脑皮层一部分控制身体行动的脑细胞，都在那场车祸中遭到了毁灭性伤害。 刘真心日夜守护在茹芸的身边，倾诉着对妻子的想念与愧疚。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在最初的日子里，刘真心几乎把这辈子的眼泪都流得干干净净，彻彻底底。 只是，后来有一天，在某个深夜，刘真心如往常一般躺在茹芸的旁边，握着她的一只手沉沉睡去。 在梦里，刘真心居然梦到了茹芸，两人又回到了从前的日子，一起坐在泰山之巅，在充满油画风光的晚秋季节，依偎在一起看日升日落…… 醒来后的刘真心立刻把这个梦讲给茹芸听，正在他兴奋诉说的时候，他忽然发现茹芸的眼皮翻动了一下，刹那间，他目瞪口呆，激动地看着茹芸。 “芸，你是不是听到了我在说话？听到的话你眼皮在动一下？” 茹芸的眼皮没有动。 “芸，该不会是昨晚的梦境里，你是真的陪我一起去了泰山之巅吗？” 一滴眼泪，从茹芸的眼角流淌下来。 此刻，刘真心终于确定茹芸并非处于无意识状态，而是处于微意识状态，由此也证实了医生的初步判断，现在的茹芸仍然能够感知到周围的一切。 “芸……”刘真心难以抑制，嗷嚎大哭，“芸……我爱你，我爱你！你醒来好不好，好不好……呜呜……” 接下来一连数日，茹芸又失去了反应，而那日流下来的一滴眼泪，也似乎成了昙花一现般的弥足珍贵。 茹芸现在的这种状态，在刘真心看来，简直是植物人当中最为痛苦的一种状态。 耳目皆眀却只能听，不能看。有口有心，却无法用言语诉说。有手有脚，却无法动弹，甚至是挪动一根小手指头。 为了不让妻子这般痛苦，刘真心下定决心，发誓要研制一种可以和妻子在梦里相遇的平行梦境机器。 三年后，刘真心终于破天荒地将机器研制成功。 为了表达与纪念他对妻子深沉的爱，他决定把这种机器命名为“厮守”。 但是在这三年的时间内，刘真心究竟遭遇了怎样的坎坷磨难，怎样的荆棘难关，真的，只有他自己知道。 头秃可以作为证明。 从一个长发飘逸，眉清目秀的美男子，变成如今这个地中海式的谢顶，和仿佛苍老了二十年，整个人身形枯槁，皮肤褶皱，只需要三年的时间。 因为这种机器在制造之初，需要用到一种“经颅皮层磁刺激”的电极反射技术，向目标的脑区输入脉冲磁场，在用电极连接另一目标的大脑，来监控两个目标的脑部活动，在实验的最初阶段，稍有不慎就会烧毁目标的脑神经，成为脑瘫，傻子，智障，或者半身不遂的风险极大。 所以刘真心便收养了一大堆流浪猫和流浪狗，还跑到乡下买了一批小老鼠，用这些可怜的动物做实验。 然而刘真心最初总是失败，那些小猫，小狗，小老鼠很多都成了智障，失去了行动能力，在备受自责和煎熬的情况下，刘真心没有选择为它们注射安乐死，而是花钱雇了一些保姆来专门照顾喂养那些受到伤害的小猫小狗。 那些保姆见到这些举止怪异的小动物们，发现它们统统都被关在一个大笼子里，便很是诧异，又因为沉默寡言的主人也不跟她们解释，就此武断地认为，刘真心这个看上去木讷呆板，傻里傻气的怪人，是在研究如何让小猫小狗和小老鼠在一起和平共处。 “科学怪人”的称号，也是从这时候开始流传到外界的。 后来随着实验一步步向前推进，刘真心再也无法忍受让一些无辜的小动物受到伤害，他决定亲自操刀上阵。 当然了，这个阶段的实验机器，已经摆脱了电极束缚，而是单单运用一系列复杂的机器扫描，就可以完成入侵脑细胞，发出指令信号和监控的完美实验。 所以彼时的刘真心，可以说还是相当有底气的。 但是几个回合下来，应该是被机器产生的辐射所影响，刘真心发现自己的头发也在大把大把地往下掉，皮肤也出现了松垮苍老的迹象，原本斜飞入鬓的两道剑眉，也弯弯地耷拉下来。 好在这个时候，他还没有让茹芸一起陪他实验。 等到后来，机器终于摆脱了辐射影响，越来越成熟的时候，刘真心也从一个风度翩翩的美少年，变成了一个枯槁颓废的中老年。 但是这一切，对于刘真心来说都是值得的！因为只要能让他和茹芸在梦里相遇，再续前缘，一切的艰难险阻都不过是过往云烟。 当刘真心启动机器，和深爱的妻子茹芸在平行梦境空间相遇，刘真心便再也不想回到现实世界里来，他和茹芸在梦里相依相偎，再次经历了青春，恋爱，同眠共枕…… 有时候因为潜意识的作祟，情敌阿柱也会出现在他们二人的梦境里。 人总归会是有阴暗面的，当这对情侣在梦里看到一手毁掉他们美好生活的阿柱，便开始爆发了人类心中最为原始的仇恨，两人将梦里的阿柱五花大绑，大卸八块，然后浑身血迹斑驳地抱在一起痛哭…… 经过一个多月的实践，刘真心每夜都和茹芸在梦里相遇，乐而不思蜀，除了自己的身体越来越虚弱，精神有些恍惚之外，倒也没有发现其余的副作用。 反观茹芸的外貌特征，却仿佛变得越来越水灵秀气，这大概是得益于她的植物人状态，如今意识和身心都得到满足的体现。 这诡异的一幕，有些像聊斋里的狐妖鬼魅，每每深夜与书生在梦里相遇，慢慢将书生整个人的精气神榨干的情形。 但是为了能够让茹芸幸福，刘真心丝毫不在乎自己如今的虚弱状态会把自己引向何方…… 直到有一次，他在神情恍惚的状态下和茹芸双双进入“厮守”之后，从此，茹芸在梦里还是梦外，便再也没有醒来…… 答案，就是因为刘真心太过疲惫虚弱的缘故，在梦里与茹芸一起厮守畅玩以后，竟然迷迷糊糊地记错了苏醒密码。 ——每次刘真心想要从梦里醒来，都会说这组苏醒密码，而后机器就会得到反应，进入停止状态，此时刘真心才会慢慢地从梦里苏醒，回到现实世界。 然而这次，因为刘真心记错了密码，结果跌进了可怕的梦中梦里…… 第28章 厮守（5） 你在夜里做梦时，有没有遇到过这样的场景。 有时候可能是遭遇了“鬼压床”。有时候或许是做了噩梦。 而后你猛然惊醒，急忙坐起来想要打开屋里的电灯开关，却发现灯光过于昏暗，又或者电灯根本打不开，之后你又变得动弹不得，或者噩梦里的一些可怕物质居然闯进了现实世界。 其实，此时的你仍然身在梦中，只是切换了梦的场景，进入了所谓的梦中梦。 好莱坞影片《盗梦空间》曾将梦境分为五层，要想进入下一层的梦中梦，必须借住大量的镇定剂来达到效果，镇定剂最明显的效果就是麻醉人的神经，大量使用便会让人进入深度睡眠。 而刘真心此时的身体状态早已虚弱不堪，成强弩之末，比起注射镇定剂有过之无不及，又因为迷迷糊糊中记错了苏醒密码，结果意料之外地进入梦中梦里。由此可以证明，《盗梦空间》也并非完全的伪科幻。 在梦中梦里，刘真心本以为自己醒来了，向往常一样从床上坐起来，亲吻了一下旁边仍旧昏迷不醒的妻子脸颊。 他温柔地对着茹芸笑了笑。然后起床做饭。 做熟饭后，刘真心端着一碗稀饭进来，发现茹芸居然从床上坐了起来，她面含微笑，眼波如水，说了一句：“心，谢谢你。” 刹那间，刘真心湿润了眼眶，泪流满面。 将近四年来日日夜夜的照顾，终于换回了妻子的苏醒。 他扔掉了手中的稀饭，激动地跑过去将爱妻揽入怀中…… 讲到这里，刘真心欲言又止，沧桑的眼眶里满是泪花，从颤抖的双唇里挤出牙齿咯咯作响的声音，看样子是要抑制不住大哭特哭的节奏。 “后来到底怎么了嘛……”路小飞止不住内心的好奇，“你想哭，就哭吧，一边哭一边说出你的故事吧，哭诉出来就好了。” 刘真心竟然真的抽抽搭搭地抽噎起来，哽咽着说：“后来……茹芸也因为失去了我的照顾，变得虚弱不已，进入了梦中梦里……但是……呜呜……” 对于刘真心来说，那真的是一段不愿提及的往事。 因为最早出现在他的梦中梦里，苏醒过来的那个茹芸，不过是他的潜意识在作祟，可是当真正的茹芸进入了梦中梦之后，潜意识里的那个假茹芸也未曾消失，而且站在了真茹芸的对立面。 当刘真心同时面对真假两个茹芸，一时间也蒙圈了。 可悲的是，当一个人身在梦中梦里之后，根本不是会混淆现实与梦境的事儿，而是坚信自己就是身在现实当中，因为是从梦里醒来的，所以会如此坚信。 更加可怕的是，在现实当中毫无逻辑可言的事情，在梦境当中会变得理所应当，而且当事人丝毫不会怀疑自己的逻辑会出现纰漏。 就像是你在梦里忽然去了韩国，日本，或者任何一个地方，你一定不会去想自己究竟是如何去的，而是觉得一切都是顺理成章。 就像是你在梦里变成了一个乞丐，你也一定不会怀疑自己为什么会沦落到今天这步田地，只是单纯的想赶紧去找饭吃。 所以，当潜意识里的茹芸指着真茹芸，告诉刘真心这个人就是阿柱时，刘真心相信了。 ——此时身在梦中梦里的真茹芸，在刘真心的眼里，也立刻变成了阿柱的样子。 阿柱一直以来都是阻碍破坏刘真心和茹芸在一起的罪魁祸首，所以在潜意识的影响下，刘真心把生闯进来的真茹芸看成阿柱一点都不奇怪。 尤为恐怖的一幕出现了。 ——刘真心和潜意识里的假茹芸居然一起攻击了真茹芸。 两个人对着真茹芸拳打脚踢，甚至找来了匕首和菜刀，想要像往常对待梦里的阿柱那样对待真茹芸。 真茹芸看到刘真心手里拿着明晃晃的菜刀，一步步向她逼近，苦涩地说：“心，如果你不相信你身在梦中梦里，请你照一下镜子。如果你这是身在现实世界当中，你真的敢这样明目张胆的杀人犯法吗？” 刘真心愣住了。 ——他每天都有醒来后照镜子的习惯，而这一点他也曾在梦里跟茹芸讲过，因为起初在实验机器的过程中，他曾受到辐射的影响，除了掉头发以外，整个人也苍老了十多岁。 ——但是在梦里，茹芸见到的那个刘真心，仍然是一个风度翩翩，长发飘逸的美男子，而每当刘真心在梦里照镜子时，镜子里的自己也依然是以年轻美男子的外貌出现的。 ——然而自从他进入梦中梦以后，他变得好像从来为没有照过镜子，这究竟是不是他的潜意识作祟，让他在抗拒知道真相？ 刘真心急忙跑去一个房间里照镜子，可就在这时，潜意识里的假茹芸忽然出现在房间里，打烂了镜子。 此时的假茹芸发出孤魂野鬼一样的诡异低泣声，整个人抱着刘真心，祈求他不要照镜子。 心悸之余，刘真心迅速明白了一些什么，手里的菜刀砍在了假茹芸的身上…… 他眼睁睁地看着假茹芸倒在地上，化作了几缕青烟消散而去。而后赶紧出了房间，想要找到真茹芸，却发现真茹芸已经不见了。 刘真心环顾四方，发现梦中梦里的周遭升起了迷离惨雾，他大声呐喊着“茹芸”的名字，却始终无人回应，好在这时候他终于回忆起，只要说出苏醒密码，他就可以回到现实世界里去。 可是如今的刘真心早已神经错乱，大脑一片空白，根本回想不起那组密码究竟是什么。 他开始绞尽脑汁地想，想不出来就用手里的菜刀划自己的胳膊，想借住一些刺激来让自己清醒…… 时隔多年，刘真心始终想不起自己究竟是如何回忆起那组密码的，因为记忆这种东西，有时候就像是徒手去抓水里的游鱼，明明就在眼前，却总是入水为空。只有当一个人彻底冷静下来，变得泰山压顶，临危不乱时，记忆才会像幸运之神一样，朝着自己慢慢靠近。 那组密码，其实是十个汉字：择一城终老，遇一人白首。 第29章 精神病院岁月 有时候人生就是这样的狗血。 说到狗血的事，你会想到什么？ 当你穿了一身新衣服，刚出门却遭遇了下雨天，吃饭的时候不小心溅上了番茄酱。 当你熬夜看完一部电视剧，你满心欢喜，憧憬向往回味着男女主角的幸福人生，却发现已是凌晨四五点，距离搬砖的时间不到三四个小时。 你谈了五六年恋爱，正准备和心爱的恋人步入结婚的殿堂，恋人却在这个时候劈腿了。 你少不更事，想要买一部新apple手机，却因为钱不够，要面子的你选择了高利贷，结果后来利滚利，息滚息，最后竟然无法偿还。 你受生活所迫，出门到远方打工，却被非法组织拐进了传销机构。 你热爱工作，废寝忘食，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呕心沥血，兢兢业业，却在功成名就的那一天身染恶疾。 屈指算来，刘真心在梦中梦里度过了五天的光阴。 五天的时间，对于一个人不吃不喝意味着什么？对于一个病人又意味着什么？ 是的，茹芸饿死了。 刘真心勉强活了下来。 但是此时的他已经疯掉了。 没有人能够承受得了这种打击，刘真心也不能。 “所以，后来就有人叫你杀妻狂魔？”路小飞问。 刘真心点了点头，苦笑，“我的人生太踏马狗血了……” “后来呢？”路小飞又问，“你是不是就此患上了精神病？” 刘真心再次点头。 路小飞打算打破沙锅问到底，“外界传闻中……说你杀死了你前任的前任院长……怎么回事？” “其实……”刘真心眉头微皱，摇了摇脑袋，勉强笑了笑，“那个时候的我因为在平行梦境空间呆了太久了，回到现实中以后精神已经错乱，根本分不清自己身处现实世界，还是依然被困在梦境当中，我并不认为那时候的自己，已经是一个精神分裂症患者，当我被关进精神病院以后，我觉得这里的每一个医护人员都和阿柱私通，想要加害于我，毕竟当年的阿柱，也是从这所精神病院跑出去，也不知道怎么就打听到我和茹芸的行踪……开车撞伤我和茹芸的……所以我拒绝服药，拒绝打针，拒绝接受一切治疗，经常和医院里的人员大打出手……而且有严重的暴力倾向。” “所以……”路小飞恍然悟道，“所以你就这样把当时的精神病院院长干死了？” “哪有这么简单……”刘真心沉沉道，“当时的精神病院院长叫张明，是一位德高望重的老教授，他一针见血地判定我的病因——因为失去挚爱无法面对自我，所以，为了让我重拾信心，他决定以病人的身份接近我，探索我的内心世界。” “以病人的身份……”路小飞诧异道，“接近你？” “不错，”刘真心叹道，“因为那时候的我跟医院里的医护人员敌对心理严重，也算是积怨颇深，但是却和病人没什么冲突，所以他便做了这个决定。” “起初，我的确把他当成了朋友，他也成功走进了我的内心世界，”刘真心晦涩的眼神中充满了嘲弄的味道，“其实那个时候的我，因为遭受了巨大的心理创伤，根本不承认是自己害死了茹芸，而是单纯的错认为，是阿柱偷偷潜入我的梦中梦里，化妆成茹芸的样子，蛊惑我的同时，和我一起害死了茹芸，我对阿柱的恨，已经成为了一块无法化解的心病。” 路小飞问：“那张教授知道了你的心病，后来又是如何医治你的？” 刘真心说：“他为了减缓我的这种痛苦，让我认清事实真相，方便接受一些药物或者电击治疗，减少平日里愈发严重的妄想行为，便开始伪造了阿柱的死亡，并故意让阿柱配合，拍摄了一些阿柱因为开车撞伤我和茹芸后，后来备受煎熬，跳楼自杀的照片。然而，其实那个时候的阿柱，只是被转移到了别的精神病院。” 路小飞道：“那后来呢？” 刘真心道：“在这位‘朋友’的开导下，我开始慢慢地接受治疗，只是后来我在偶然间发现，有的医护人员喊我的这位‘朋友’——‘张院长’，打那之后我就开始起了疑心。” “疑心？” “没错，”刘真心嗟叹一声，接着说，“我开始怀疑我的这位‘朋友’身份不简单，极有可能是阿柱派来的间谍，故意让我认为是我自己害死茹芸，来承受内心这种痛苦的……” 路小飞叹道：“精神病患者都像你这么轴吗？” 刘真心答非所问，继续讲述后来的故事：“所以我有一次便趁着所有人不注意，偷偷溜进了院长办公室，从抽屉里的一些证件照片上，看到了我这位‘朋友’的头像，也找到了一部分秘密文件，证实了阿柱没有死，只是被医院转移了。” 路小飞心中一惊，“后来你是不是就恼羞成怒，杀了张教授？” 良久，刘真心黯然垂下了脑袋，难以启齿地吐出两个字，“是的……” 他又沉默了半晌，才缓缓道：“我不想回忆我究竟是如何杀死张教授的，因为那对于我来说，是一场比害死我的妻子还要恐怖的噩梦。我这辈子……简直血债累累……” 路小飞目露同情之色，“那后来你是如何振作起来，治好自己的？” 刘真心的目光幽幽地看向窗外…… 彼时的张教授，已经是个癌症晚期的病人。 在他以身犯险，治疗刘真心期间，其实早就立下遗嘱，——不管日后发生什么情况，就算是自己死在了刘真心的手里，也不可追究刘真心的刑事责任。 而这不单单是因为刘真心是个精神病患者，不需要承担刑事责任。而是因为张教授觉得刘真心是个可塑之才。 张教授这辈子都在怀着一颗悲天悯人的心，致力于研究精神病人的康复治疗，但他有时候却很难走进那些患者的精神世界。 自从张教授知道刘真心这位科学怪才竟然研制出了平行梦境机器，便坚信精神科医生一定可以借助这种机器探索精神病人的内心世界，继而达到事半功倍的治疗。 所以，张教授自从接待刘真心这位病人以后，才会如获至宝，不惜亲自操刀上阵。他其实是想在自己离开这个世界之前，为这个世界上这群偏居一隅的可怜人们做一些什么…… 当刘真心在张教授家人的监护下，看完遗书中那些仿佛流着滚烫热血的文后，不由得热泪盈眶，悔恨不已。 他开始接受了医院的治疗，直到康复以后，也没有离开这家精神病院，而是选择留下来做了一名义工。 因为他已经深深体会到，在社会的某个角落里，还存在着这样一群可怜的人，他们都曾经历过生活的惨痛，遭遇过命运的嘲弄，迷失了未来的方向，失去了活下去的动力，在重重压力下，身体里逐渐催生分裂出了一个可怕而可怜的异类。 后来刘真心通过十多年的义工生涯和努力学习，终于从扫地僧修成正果，成了这家精神病院一位合格的医生，五年前又花钱买下了这家精神病院，摇身一变当上了刘院长。 他的生命将在这里扬起风帆，重新启航。 事到如今，刘真心始终不敢忘记在张教授的遗言中，曾提到这样一段话—— 先天dna决定了每一个人的性格，命运却给这些人开了一个玩笑。在特定的情况下，每个有潜在犯罪的人都可能成为好人，每个心地善良的好人也可能变成罪犯，也有可能成为一个精神病患者。 世界负责将所有人融入一个大染缸，命运负责洗牌，警察负责逮捕罪犯，教师负责教育学生，父母负责养育后代，赡养老人，而作为一个精神病医生，则负责将那些承受着非比寻常的各种各样心灵负担的人重新洗白…… 第30章 大清女戏子 “那这些年来……”路小飞问刘真心，“你有没有使用你的平行梦境机器治疗一些患者？” 刘真心脸色黯然，埋头道：“没有……” “为什么？”路小飞诧异道，“这不是很好的一件事儿吗？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探索一个人的梦境，诚如张教授所言，应该对医治患者有很大的作用嘛！” “可是我一见到那机器，我就想到了茹芸……”刘真心叹惋道，“我还想到了阿柱……这些年来，其实我一直没有摆脱对阿柱的怨恨……对茹芸的愧疚……我害怕我的妄想症会再次发作……” “嗐……你这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啊……”路小飞用一种同情的眼神看着刘真心，颓废不已的刘真心此时却突然看向窗外。 “从大门口走进来一个人……”刘真心眯起眼睛，“是个女的。” 路小飞顺着刘真心的目光看过去，“是个女孩儿，很漂亮的一个女孩子嘛！这女孩儿……好生奇怪……” 两人起身来到窗台，两颗脑袋一起挤在了窗口前。 来者约莫二十出头，留有一头披肩黑发，五官精致，眼睛很大，白皙的脸蛋儿如瓷器般光洁，上身穿一件肥大的白色半袖衫，下身穿浅蓝色牛仔裤，个子不是很高，身材却非常匀称，给人一种小家碧玉的感觉。 女孩儿独自一人在荒凉空旷的院子里走走停停，左看右看，当她蓦然看到对面楼房窗口有两颗脑袋，都在向着她看，便立刻加快脚步，径直朝着这边走过来。 只是她的举止过于诡异，双手做拈花状，迈着小碎步走路，却脚下生风，步履如飞，像极了鬼怪片里摄人心魄飘来飘去的狐媚女妖。 “老刘，不出所料的话，”路小飞锁眉道，“你有生意上门了。” 刘真心点头道：“嗯……这女孩儿不是正常人。” 迟疑片刻，刘真心抓了抓脑袋，又说：“现在我的名声已经烂大街了，为啥还会有人投奔这里呢……” “你有没有觉得……”路小飞望着女孩儿越来越近的身影，凝眉苦思道，“她像是一个戏曲舞台上的戏子？” “听你这么一说，好像是这么回事儿啊！”刘真心盯着女孩儿的剪影，“她进楼了。” …… 女孩儿隔着办公桌，坐在了刘真心的对面，第一句话便是：“听说你们这里收留穿越者？” 刘真心和伫立在一旁的路小飞面面相觑，双双呆若木鸡地点了点头。 女孩儿露出苦涩的笑容，说：“我也是穿越者。” 之后，她便向刘真心讲诉起了她的过去。 她叫楚胜男，生于大清康熙二十六年。 楚胜男的母亲是京城一代名伶孙梅儿，父亲楚茂才家财万贯，是直隶一带有名的茶商。 虽然是才子佳人，然而楚胜男的父亲其实比母亲大三十三岁，娶母亲时，家中还有五位老婆。 只因楚母当年卷入一场官司，——京门里有头有脸的两位官老爷家的纨绔子弟，为了约母亲去府中唱戏大打出手，最后竟然一死一伤，两位官老爷为了化干戈为玉帛，只能是怪罪到母亲头上，而母亲根本就不知道有这回事儿，就被稀里糊涂地送进了监狱。是楚茂才倾尽钱财，动用关系上下打点才把楚母救了出来。 楚母为了报答楚茂才，便嫁给了他。 奈何楚茂才有情有义，家里其她五位姨娘却与母亲水火不容，尤其在母亲生下楚胜男之后，五位母凭子贵的姨娘一看楚母生的是女儿，便更加嗤之以鼻，嘲笑女儿终不能分得楚家的家产，母亲孙梅儿生性好强，便为女儿取名“胜男”。 只可惜在楚胜男九岁那年，父亲病逝后，这五位丧尽天良的姨娘还是把她和母亲赶出了家门。 这对孤儿寡母颠沛流离，居无定所，只能重操旧业，跟随戏班子辗转去各地唱戏，而楚胜男也成了梨园子弟，开始从基本功学起，到登台演出，因为她天生丽质，清艳脱俗，又继承了母亲孙梅儿的一副好嗓子，终成一位风头盖过母亲的青衣。 一次楚胜男登台演出，下场后去后台卸妆，一位公子哥儿竟然偷偷跟过来，强行抱住她便是一顿狂吻，她被吓得不轻，因为自己根本不知道这登徒子是谁，后来登徒子被扭送官府，被罚了一百两银子却还沾沾自喜，逢人便声称自己这辈子吻了楚胜男一次，就是死了也值了。 后来这登徒子果然被人杀死了，凶手还在他的尸体上刺字：欺负胜男者，便是此下场！ 据仵作检验，判断出登徒子的死亡时辰是戌时前后，而楚胜男那段时间还在登台演出，便排除了她报复杀人的作案嫌疑，可是她根本猜不到究竟有谁会用如此变态的办法保护自己。 可即便如此，还是有一些身份显赫的达官贵人纷纷表示对楚胜男的爱慕之心，甚至还有一位奇葩的宫老爷表示，只要楚胜男答应嫁给他，他就会抛妻弃子，将她明媒正娶。 在这些追求者中，楚胜男唯一心仪的人只有卫公子，卫公子年少有为，进士出身，他们两个人虽然身份悬殊，但却非常谈得来，在二人确定了恋爱关系以后，卫公子提出求婚，她满心欢喜地答应。 不料此事却遭到了卫公子家人的反对，因为他们嫌弃楚胜男是伶人出身，怕耽误卫公子前程，而卫公子为了娶她，不惜和家里人闹翻，放弃了功名利禄，带着她远走天涯，此后二人做起了布料生意，虽不能大富大贵，但和心爱之人彼此相依为命，此生足矣！ 无奈好景不长，一日，卫公子出门谈生意，却一连数日许久未归，官府在城外的山林发现卫公子的尸体，虽然肉体几近腐烂，但仍可辨别出刺在他胸前的几个血字：玷污胜男者，便是此下场！ 楚胜男当时哭得肝肠寸断。暗暗发誓一定要把害死丈夫的凶手碎尸万段。 可没有等到她找到凶手，卫公子的家人就强行把她带回卫家关进柴房，准备将她活活饿死，因为他们觉得她是灾星下凡，红颜祸水，——要不是她，卫公子又怎会死呢？ 楚胜男一连饿了三天三夜，昏昏沉沉地醒来后，就发现自己穿越到了现代。 可悲的是，楚胜男没有继承今生的记忆。不过通过短期的适应，她还是学会了使用一些简单的高科技，比如说看电视…… 不久她通过一篇新闻，看到本市精神病院有和她一样从古代来的穿越者，便也想来这里碰碰运气，看看这里能不能在把你送回古代，因为她还要找到害死丈夫的凶手，为丈夫报仇雪恨！ 刘真心又在抓脑袋，笑了笑说：“你知道精神病院主要是干什么的吗？” 楚胜男摇了摇头，表示不知道。 第31章 强势群体 “那好，我就简单的跟你介绍一下我们精神病院吧。”刘真心盯着楚胜男那双幽怨的眼眸，笑了笑，“我们这里呢，其实是负责为一些精神不正常的人做康复治疗的，比如说你们古代的疯病，心疾，鬼附身什么的，都可以来我们这里。” 楚胜男点了点头，“你这样说我能理解，但是……” 她顿了顿，又问：“你们这里，不是也收留了几个来自古代的穿越者吗？” “没错，”刘真心如实回答，“这里是收留了几个穿越者，你面前的这位小哥儿也是一位来自大宋的穿越者。” 一旁的路小飞背负双手，微微点头，对着楚胜男露出肯定的目光。 楚胜男看了看路小飞，见他穿一身病号服，似乎也没多想，便柔声道：“公子您好。” 路小飞有些腼腆地笑道，“不必客气，以后就是同道中人了。” 楚胜男轻声“嗯”了一声。 “不过呢……”刘真心叹了口气，“他们这几个穿越者来这里的目的，都和你一样，想回到属于他们自己的年代，可这是我们精神病院无法办到的事情。” 楚胜男疑声道：“那他们……” 刘真心双手一摊，做了一个僵硬的笑脸，“没办法，即便我告诉他们不可能，他们也非要留下来，花钱也愿意留在这里，我就只好照做了。” 楚胜男露出苦楚的笑容，幽幽道：“我也愿意花钱留下来，外面的世界让我感到害怕，留在这里，诚如这位公子所说，也有几个同道中人，也总算不孤单了。” 刘真心死死地盯着楚胜男，问道：“然而，除了我身边这位穿越者路小飞之外，其他三个穿越者都没有现代人的身份，你知道什么是身份吗？身份证你知道吗？就是可以证明你在现代姓甚名谁的一张小卡片。” 楚胜男点了点头，苦笑：“我知道，你说的，应该就是这个东西吧？” 她缓缓从兜里掏出一张身份证来，递给刘真心。 刘真心接过那张身份证瞧了瞧，路小飞也凑过去看了看，两人不禁面面相觑，而后一同看向楚胜男。 另两人颇为惊讶的是，其他三位穿越者都是没有身份的人，而今天出现的这位穿越者，——她有身份！ 这就意味着，可以从她的现代人身份的过去经历，——来判断她是真的有病，还是一位彻彻底底的真正穿越者！ 身份证上的名字是“张佳莹”，人头相片和面前这位楚胜男姑娘的相貌相差无几，本人应该更好看一点。地址是南方的另一座城市——新晋市，距离华南市应该有个七八百里地吧。 “张佳莹？女，23岁……”刘真心惊讶道，“你怎么还知道身份证？其他三个穿越者都不知道这是个啥啊！” 楚胜男蹙眉道：“其实关于这个张佳莹的记忆，我有时候居然也会想起一些来……搞得我很痛苦……” 她伸出一只纤纤小手抚摸着头发，接着说：“每次一些不属于我的记忆窜到我的脑子里，都会把我搞得头痛欲裂……” 刘真心来了兴趣，严肃地问：“你能详细的描述一下，你都能记起关于‘张佳莹’的哪些记忆吗？” 楚胜男咬着嘴唇，眯起眼睛，似乎在拼命回忆：“有座很高很高的山……我好像跟着一个似乎是张佳莹母亲的女人，去山上游玩，有个黑衣女子朝着我俩开枪，之后我就被那个好像母亲的女人，拉着我的手逃跑……后来我就醒了。” 她抬眼看向刘真心和路小飞：“我总是做这同一个梦，有时也会梦到我去一些超市买东西……还有洗衣服……去一座很高很高的楼房里，对了，那个地方好像叫‘写字楼’。” 刘真心一听就乐了，“看来你这个穿越者，比起这里的其他几个穿越者要幸福的多嘛！他们这也不会，那也不会，好像只会吃饭睡觉！” 他话锋一转，“那你应该知道来我们这里应该花钱的吧？” 楚胜男点了点头：“知道，我知道现在这个年代花什么钱，也知道怎么花钱，我好像还有一些钱。” 说完便从兜里掏出了一叠百元钞票，放在了桌子上。 刘真心对路小飞挑了挑眉，使了使眼色。 路小飞不明其意。 刘真心又重复了一遍之前的眼色。 路小飞似乎明白了刘真心的意思，——这老狐狸是当了婊子又想立贞节牌坊，一定是拉不下老脸去拿钱，所以让他帮忙收钱。 他拿起钞票，放在了裤兜里。可还没等放进兜里，刘真心眼疾手快，一个巴掌打在了他握钱的那只手上，一本正经地说：“数数多少，多了可不能要人家的。” “那应该收多少？”路小飞问。 刘真心吸了口气，“先交两千吧！” 路小飞垂头数了数钞票，迟疑着看向刘真心。“刘院长，就十五张……” 刘真心脸色暗淡下来，故作微笑，对楚胜男说：“还有吗？不够。” 楚胜男摇了摇头，“没有了……” 刘真心尴尬地笑了笑，“那好吧，先交这么多吧，我的护士长来了再帮你办入院手续。” 他站起身来，接着说：“走。” “去哪？”路小飞问。 刘真心边走边说，“楚胜男你跟我来吧，那个路小飞，你提前去5号楼通报一声，就说你们这里又来了一位同道中人，正好你们那栋楼二楼还有几个空房间，就都住在一起吧！让他们都出来欢迎一下。” “遵命！”路小飞躬身作揖，而后一路小跑去了5号楼。 荒凉空荡的院落中，刘真心倒背双手走在前面，楚胜男跟在后面，默默地听着刘真心的唠叨：“你既然会看新闻，想必也知道关于本精神病院一些不好的言论吧？不过你放心，耳听为虚，眼睛看到的也不一定是真的，何况现在那些医生和护士都走光了，就剩下一个护士长，最近这两天还因为在医院兢兢业业，呕心沥血的工作，患上了急性肠胃炎，如今就剩下我这个光杆司令了，所以，你们几个穿越者现在是强势群体，而我这个院长大夫是弱势个人，人身安全还是可以保障的……” 两人刚走进五号楼，忽然发现四个穿越者笔直的伫立在门内两侧，路小飞和花玥珠站在左边，叶云和陈小美站在右边，四个人像是僵尸一样目不斜视，微微仰望着，直到刘真心和楚胜男双双迈进大厅，四个人才齐声道：“欢迎欢迎！热烈欢迎……” 刘真心见到这四个奇葩居然如此欢迎，险些晕倒在地。 在看身后的楚胜男，发现这位小姑娘竟然被吓得瘫坐在地上，眼睛里饱含着泪花…… 第32章 死棋 精神病院的花园里搭建起了戏台子。 台下，只有两位坐小板凳的观众，花玥珠，陈小美。 台上，路小飞坐在左边的板凳上，打着单皮小鼓；叶云坐在右边的板凳上，拉着胡琴；楚胜男内穿白袍，外套浅绿大褂，在台上粉霞艳光，莲步生辉，用戏腔娇柔道：“咿……” 刘真心和李玲双双伫立在很远的地方看着这一幕。 “调查得怎样了？”刘真心背负双手，沉声说。 “楚胜男的底细已经摸得差不多了，她的现代名字叫张佳莹。”说完后，她的目光徐徐飘向远方的戏台子。 “就这些吗？”刘真心摸了摸脑袋，“难道你这两天去楚胜男的家乡，就知道了她叫张佳莹？” 李玲目视着戏台子，眯起眼睛，掏出了一把瓜子…… “喂！”刘真心叹道，“在谈正事儿啊！我的护士长！” 李玲回过神来，“哦”了一声，接着说：“那个张佳莹自幼父母双亡，跟随她奶奶长大，从小到大，她都是一个很孤僻的人，在学校里也没有什么朋友，大专毕业后去了一家广告公司做设计，不过她是属于那种只拿底薪很少有提成的员工，也只能算是勉强混个温饱。” 刘真心思索道：“只拿底薪没有提成……” “哎……”李玲用同情的目光看着楚胜男，“根据张佳莹的同事讲，此人的设计风格很特别，总是让别人看了很压抑，很不讨喜，就是偶尔有一些恐怖片或者剧本杀之类的海报找她来设计，还算可以啦！” 刘真心道：“还有别的吗？” 李玲道：“还有就是……张佳莹的爸爸生前是个律师，妈妈是个检察官，据说她爸爸以前被绑匪绑票，后来给撕票了，而她妈妈是被仇家暗杀的。” 刘真心诧异道：“被仇家暗杀？” 李玲点了点头，“做检察官难免会得罪一些人，有很多还是黑道上的。” 刘真心微眯着眼睛，徐徐看向楚胜男，“自幼父母双亡，性格孤僻，没有朋友，这些倒很符合精神病人的潜在因素。” 他接着问：“那她有没有去艺校学习唱戏的经历？” 李玲摇了摇头，“没有，我这两天走访了不少楚胜男的亲友和同事，也找到了她的一些同学，但是没有一个人知道她会唱戏。” 刘真心皱起了眉头，“这就奇了怪了……难道还真是穿越者不成？” 两个人不约而同地看向远方的戏台子，楚胜男依旧在舞台上声情并茂地演绎着青衣，无论走姿，还是嗓子，都给人一种惟妙惟肖的感觉…… “琴瑟不和鸣嘛！难听死了，”李玲一边嗑起了瓜子，一边说，“楚胜男唱功不错，就是路小飞和叶云这两个土包子啥都不懂，还在那里乱弹一气，简直糟蹋了楚胜男的这副好嗓子。” 刘真心笑了笑：“给这些自诩精神病人的奇葩们一点成长空间嘛！” 李玲问：“你真的一点都不相信他们是精神病患者？” “不相信……”刘真心摇了摇头，叹道：“可是现在的局面……就像是一盘死棋，我们根本找不到破解迷局的钥匙……” 他看着远方的那几个吹拉弹唱，嬉笑怒骂的穿越者们，陷入了深深的思索中。 他们之前必然存在着某种联系，命运才让他们在这个地方相聚，可那是因为什么呢？仇恨？爱情？亦或是金钱？ 有时候从他们飘忽游离的目光中，从闪烁其词的言谈中，足够看出他们算得上是有备而来。 可也有的时候，他们的言行举止倒真的像是彻头彻尾的精神病患者。 穿越者pk精神病患者。——哪个才是真实的他们？ 又或者，两者皆不是…… 通过这些天的观察，刘真心也逐渐掌握了一些穿越者们的活动规律。 ——在如今凋零落拓的精神病院里，路小飞变成了一个王者的存在。 也不知道他到底用了什么三寸不烂之舌，居然让同时喜欢上他的花玥珠和陈小美能够和平共处，虽然表面上依旧是和花玥珠二人卿卿我我，形影不离，但是那个陈小美仍然能做到对路小飞不弃不馁，无论路小飞和花玥珠走到哪，她就能跟到哪，即便是远远地看着二人，居然也会独自发出甜美的微笑…… 还有那个叶云，纵然路小飞虐他千百遍，但是他仍然对待路小飞如初恋。 路小飞让他像条狗一样趴在地上，他就乖乖的趴在地上，路小飞让他去捡球，他就去捡球，让他擦皮鞋，他也会蹲在路小飞的脚下擦皮鞋，总之路小飞好像无论让这个男人干什么，他都会去做的。 奇不奇怪？意不意外？ 难道叶云真的就是一个穿越者？而且他的那个所谓叫常三的师傅，当真就和路小飞长得一模一样吗？可即便说相貌一模一样，那么叶云就理应凭此脑残式地为路小飞做牛做马吗？ 而且路小飞并不喜欢他。 ——甚至，信手拈来，对花玥珠说了一堆用谎言构建的故事，讲出了自创小说《回到大宋做仵作》里的情节，来掩饰他很不喜欢叶云这个人。 还有那个陈小美，说什么自己的大汉夫君霍长青也和路小飞长得谜之相似，同时认定路小飞就是霍长青的转世，即便路小飞不喜欢她，但她仍然像个狗皮膏药一样粘住路小飞，满心期待路小飞能对她敞开爱情的大门。 如果你是路小飞？你开不开心？惊不惊喜？ 可刘真心就纳了闷儿了，为啥陈小美不把他刘真心认定是自己的前世夫君？ 为什么偏偏是路小飞…… 唯有“新晋穿越者”楚胜男还算让人省心，她并没有像其他三人一样粘着路小飞，反而更多时间喜欢独处在某个角落用某个戏曲段子轻歌曼舞。 可结果呢，就把路小飞这头“狼”招了去，路小飞提议搭建戏台子，其他三个人就帮着路小飞一起拾掇。 不止如此，路小飞还对他刘真心提议要拿自己的住院费买胡琴和小鼓，——尽管路小飞他自己不会，还是要配合楚胜男的表演。 这莫不是为了讨取楚胜男的“芳心”？ 只可惜，诚如护士长李玲所言，又岂止是声音不搭，简直太踏马难听了！什么嘛这是——无论楚胜男唱到哪个阶段，路小飞的单皮小鼓总是保持着一个音调，叶云的胡琴亦是如此，像是在不停地锯木头…… 可是这几个人却怡然自得，似乎很融洽的样子，像是没有人感觉到这“交响乐”凑在一起的声音，究竟有多刺耳，有多恐怖…… “难办啊……”此时的刘真心垂头丧气，虽不能说是万念俱灰，但是也对精神病院的明天感到前途渺茫。 然而，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是一成不变的，唯一不变的就是变化本身。 真正让事情出现转机的那天，源自于路小飞的突然失踪。 第33章 破局 是的，路小飞居然失踪了。 事情是这样的，8月1号这天，“王者”路小飞带着几个穿越者像往常一样在花园里玩耍，他们今天没有“蹴鞠”，没有搭台唱戏，大概是每天都在玩这两种游戏有些腻歪了，所以，他们今天准备捉迷藏。 当然了，他们的活动范围有限，只有5号楼和花园以及操场上，其它楼房早已被刘真心和李玲锁了起来，因为里面已经没有人了。 起初几个穿越者以猜拳决定胜负，胜方负责躲藏，败方负责找人，不过因为路小飞是“王者”嘛，所以他可以除外，他又偏偏喜欢躲藏起来让别人找，所以，后来路小飞就失踪了。 因为找不到路小飞，几个“穿越者”群龙无首，开始乱哄哄地到处吆喝着找路小飞，很快惊动了办公室里，因为百无聊赖躺在床上闭目养神的刘真心。 刘真心带着李玲，顶着一头炙热的阳光，风风火火赶到了操场上。 “路小飞失踪多久了？”刘真心焦急地问几个人。 “大概得有小半个小时了吧……”叶云回答。 刘真心的眼睛陡然亮了一下，他缓缓看向叶云，微眯起了眸光。 “多久了？”刘真心又问了叶云一遍。 “半个小时了吧。”叶云重复了一下答案。 刘真心冷笑。心里暗暗道：叶云，你暴露了。 叶云来精神病院的时间不长，而且自从他来之后，没几天医院就树倒猢狲散了，在这段时间内，根本没有人告诉他关于现代时间的设定，那么，一个连手机都会看作妖怪的大明穿越者，怎么会突然说出“小时”这个词？ 要知道，古代都是一天十二时辰制，根本没有二十四小时啊！ ……那么，既然叶云不是穿越者，接下来就可以排除这一项调查，就看看他是不是一个真正的精神病人好了。 奈何，事情总得一步一步来。此时的刘真心暂且顾不上叶云，因为当务之急，是找到路小飞。 “路小飞最后一次躲藏，”刘真心问他们，“是朝哪个方向走的？” 几个人不约而同地指向北边。 刘真心顺着他们的手指看过去，北边是医院最高的那栋七层楼房。 这栋七层楼房之前曾作为门诊楼和医护人员宿舍楼使用，之前刘真心也在这栋楼里休息，也就是说，这栋楼房没有关门，可若是路小飞偷溜进里面，在诸多房间当中找一个大活人也并非易事。 “他没有进入那里，”李玲说，“我一直在门诊楼大厅呆着，没看到他。” 刘真心点了点头，他目视着门诊楼，游离的目光时而向左，时而向右，最后顺着左边的小平房由北向南看去，看到了南边的铁栏门。 铁栏门虽然锁着，但如果无人看守，一个身材矫健的男人想要翻过去也是分分钟的事。 ——莫非路小飞已经偷偷溜出了医院？ 让刘真心产生这种想法，绝非毫无依据，因为门诊楼的后面有一条道路，道路通过相邻小平房的屋后身，一直便通往了铁栏门那里。 如果路小飞没有进入门诊楼，而是选择来到了门诊楼的后面，然后顺着脚下的道路，依靠楼房和小平房等一些障碍物的遮掩，偷偷跑到铁栏门那里借助上面的栏杆翻过去，那岂不是就逃出了精神病院？ 想到这里，刘真心急忙跑到门诊楼的后身。最近这些日子，这里鲜有人来，也无人打扫，所以，根据地面布满尘土的水泥道路上的一些罕见的足迹，就能判断出路小飞是否出现在这里。 路小飞的足迹果然出现在这里！ 刘真心顺着地上的脚印一路向前，果真来到了南边的大门口！ 大门口的部分铁栏上，清晰可见的是鞋底在攀登时留下的黑色划痕。 刘真心锁紧眉头，拍了拍脑门。还真是让人头疼啊，因为路小飞的这次失踪，搞不好就是蓄谋已久…… 试想，路小飞在一开始躲藏的时候，故意朝北边跑去，给众人营造一种隐藏北边的假象，而后他却顺着北边房后身的小路跑到南边，翻过了铁栏门。这不是早有预谋又是什么？ 然而，如今路小飞出了精神病院，那他又会去什么地方呢？ 回家？ 不至于，现在的他不管出于各种原因，反正不认识自己的父母了。他的爸爸妈妈倒是来医院看过他几次，但他每次都客客气气地喊他爸爸大哥，搞得有一次他爸爸实在糟心透顶，竟然当众扬起一只手，猛扇自己耳光。 医院被新闻媒体搞垮后，路小飞的爸爸妈妈也曾来到这里，想要把他接走，转去别的精神病院。是路小飞自己坚持不走的。 也就是说，不管他出于何种原因，反正他和父母之间闹翻了。他绝对不可能回家的。 那他又会去哪里呢？ 刘真心想着想着，眼睛又陡然冒出了亮光。 很多时候，关于刘真心此人，你不能用常人的眼光判断他。 他有时候经常会因为一些小事儿大动肝火。 因为自己拍球时撞碎了汽车玻璃，他把怒火发泄在了路小飞的身上。 因为之前雇佣了好多小护士，一起翻看路小飞的小说，试图找到路小飞这个“伪穿越者”信口雌黄的证据，结果居然被他自己找到了，他骂骂咧咧地埋怨自己白给这些小护士加班费了。 但也有的时候，他在遇到一些相当折磨人的事情面前，反而会变得出奇的冷静。 因为之前大动肝火，满院子去追路小飞，让路小飞赔他挡风玻璃，惨遭手下两个男医生制服，关进了小黑屋，之后两个男医生害怕他秋后算账，逼着他签不翻后帐的协议，他虽然动了一些心思撕毁了协议，但也没看到他后来向两个男医生复仇，这件事反而就此不了了之。 因为那次自作聪明，得罪了新闻媒体，结果被人扒出了好多不堪回首的陈年往事，导致他的精神病院直接步入了风雨飘摇的破产深渊。但他，也没有因此过度痛苦，而且自暴自弃。 倘若，有足够耐性的你，能忍受这个荒诞不经的故事，给你带来的种种不适与惊奇，固执的认为本文作者并非一个神经病，并且选择相信作者，抱着坚持下去，试试看的态度追更到这里，作者除了感恩戴德以外，也会提醒你一下，如果你能看到刘真心如此隐忍的一面，你就会明白他绝非泛泛之辈！ 事实上，他大致已经判断出了路小飞为何阴差阳错来到这里，也早已猜到了路小飞去了什么地方。 不过，还请你不要误会，这个故事并非围绕刘真心的视角来开展剧情，因为故事里的每个人都是主角，他们都是活生生的人，都有自己的人生轨迹，有自己的喜怒哀乐，悲欢离合，他们没有理由成为别人的配角。 是的，没有理由。 我们接下来要隆重介绍的主角是——路小飞。 第34章 路小飞.前引（1） 三位曾经红遍华语乐坛的歌坛老将“纵贯线”组合里曾唱到这样的歌词—— 为什么，该有的都有，还是觉得不够，天呐，该不会是贪心的念头…… 为什么，拼了命的工作，拼了命的追梦，到头来，原地没有动过！ 为什么，万里晴空下的面孔，庸庸碌碌不开心锁着眉头要像谁哭诉…… 为什么想去看场电影，该死的台风，偏偏选在每一个的周末！ 为什么，这个世界上就是有人穷得发疯，有人富有，把钞票当做了枕头！为什么，新闻里鼻酸故事只为了偷面包给妈妈充饥的小偷…… 我是路小飞。我认为纵贯线唱的歌词其实很贴切。怎么说呢？其实人生就是这样的狗血吧…… 你就比如说我吧，我从小到大都认为自己说不上太幸福，但是和身边人相比较，也够可以啦。 我每年过年都能穿上新衣服，领到压岁钱。 除了因为脾气太好，曾经为了避免挨打，被几个高年级的学长勒索过零花钱和游戏币，因为对同班漂亮的女同学抛了一个媚眼，被暗恋女同学的其他男生恐吓，其余的也没碰到什么大风浪。 让我为之骄傲的是我的父母，他们都是中学老师，除了受到家庭熏陶，能接受良好的教育，上学时每天中午还能避开学生食堂，被他们带出去开小灶。 但是我也因此受到同班不少同学的嫉妒，所以，我那个时候算是比较孤独了，甚至还曾产生过如果我的父母不是学校老师，只是普通人该有多好。 这种被同学孤立的情况一直到了高中才有好转，因为这个时候已经摆脱了父母的束缚，开始在学校住宿。 只是，当时的我虽然不再被身边人孤立，内心却孤独了起来。 因为，我的父母双双出轨了。是的，你没有看错，他们出轨了。 我恨我那年学校提前放假，我自己为什么会选择暗度陈仓，抱着给他们一个惊喜的心理独自回家。 那真是一段不愿回忆的过去。 我依稀记得，那天下午，我刚走到家门口，就听到房间里传来了父母的吵架声，以及锅碗瓢盆摔碎在地的声音。 当时吓得我不敢进去，我把耳朵贴在门上，听到我妈说：“你在外面怎样我不管，可你为什么偏偏要把这烂货领回家？” 听到这里，我的心中一惊。烂货……是在说爸爸把别的女人领到家里来了吗？ “胡说八道，你哪只眼看到我带别的女人回家了？”这是我爸的声音。 “如果没有，这是啥？女人的内裤啊！我才不穿这种花里胡哨，骚里骚气的内裤！”——我妈的声音。 这个时候，又听到我爸说：“你以为我为什么要这样做？我就是要恶心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和那个男人一直没有断了关系，一直藕断丝连！” “我简直受不了你，我当初就是一时激情出轨，你有必要揪着这件事一直不放吗？”我妈说。 “你激情犯错？那我也激情犯错行不行？”我爸说。 “离婚吧……”我妈说。 “离就离！谁怕谁！”我爸说。 听到这里，我只感到一颗脑袋嗡嗡作响，双腿双手都忍不住颤抖了起来。 与此同时，邻居家打开门，一条狗窜了出来。 大概是那狗是邻居家新喂养的，从来没有在这个楼道里见过我，一看到我就“汪汪”大叫起来。 与此同时，家里的爸妈应该是听到了门外狗吠声，急忙打开了门。 我当时就傻愣愣地站在门口，低着头，我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我的父母。 可当时我也是万万没想到，家门就打开了三秒钟，而后就被紧急关上。 五分钟后，门再次打开。 爸妈二人笑眯眯地勾肩搭背走了出来，把我迎回了家里。 家里已然变得干干净净，哪里还看得到之前的碎碗残渣。 妈妈手提一个大黑塑料袋，对我笑了一下，而后急匆匆地出了门。 我刚才听到的声音，想要看到的答案，或许都在那个即将被妈妈下楼扔进垃圾桶的黑塑料袋里。 此后，我在整个假期之内，再也没有看到爸妈争吵的画面，直到开学后，我也不敢想象家里到底在经历着怎样惊天动地的战争。 此后，学习就成了我唯一的动力，我想凭借自己的努力摆脱那个家给我带来的阴影…… 不过后来本来学得好好的，只可惜在高三那年谈了一场恋爱，成绩又给拉了下来。我当时的女友也是。 最后我们一起考上了民办三本。学费是贵了点，好在爸妈还算有积蓄。 谁曾料想，大学期间，和我曾经一起共进退的女友居然移情别恋了。 本来我想，家庭给我造就的阴影，已经让我陷入深深的孤独当中，唯有女友的出现，才让我看到了一丝曙光，彼时的我，有多想给父母做个榜样，让他们看看我是如何和女友从一而终，永不背叛的。 可是，我却被狗血的现实狠狠地打了一闷棍，我再次陷入了久违的孤独之中。 从此，一个人吃饭，一个人睡觉，一个人写作业，一个人孤独地走在人潮汹涌的街道上…… 那个时候，我又开始怀念起我的父母了。 我甚至开始钦佩他们，他们当初都闹到了离婚的地步，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们各自背负着巨大而苟且的心灵创伤，仍然在我的面前强颜欢笑，我不知道这笑容中究竟掺杂着多少水分，多少酸楚，多少无奈，但他们至今都没有离婚，应该是为了我。 每当城市的夜幕降临，我都会喜欢一个人坐在楼顶上，遥望着远方的万家灯火，龌龊地寻思着是不是每一盏灯火的背后，都隐藏着一个荒诞不经的故事。 好多人都说，幸福的人生根本不存在。 我对这句话持不同意见。 其实幸福的人生还是有的，不过它只存在一个人意淫的时候。 我喜欢上了写故事。 不管怎样，故事里的英雄们纵然经历龙潭虎穴，刀山火海，但是最后总能迎来一个美好的结局。 现实却不是这样，现实里的好多英雄多半死在追求梦想的半路上。可如果你让故事里的英雄半路嗝屁，估计读者不把你骂死才怪。 我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不是被故事里这种主角光环至上的宗旨洗脑。 总之，我喜欢上了在故事里找自己的归宿。 因为，主角就是我，我就是主角。 彼时，我很喜欢自己的处境，一边意淫还能一边赚钱，也和爸妈心照不宣地达成了和解。 然而，老天是不会让一个人如此幸福下去的。 因为就在这个时候，我遭遇了一件飞来横祸的事情…… 第35章 路小飞.前引（2） 怎么说如今的我也算一个知名小作者了，同时也在微博上收获了十几万读者粉丝。 作为一名公众人物，为了显得高大上一些，我给自己设定的人设标签是“旅游”，“漫画”，“摄影家”。 有时候为了维持这种人设，我经常要趁着完成每天的稿子后，去捕捉一些独特唯美的风景。 我到过最远的地方是西藏，不过很多时候，则是经常围绕着华南市周围展开行动。 其实摄影家的头衔我当之无愧，因为我经常研究怎样让拍摄的照片看起来更加富有美感，或者突出大气或是恐怖什么的主题。 你就比如说拍天上的云彩吧，倘若天上漂浮着乌泱乌泱的云朵，这个时候你要是从眼睛平行或者普通仰视的角度拍摄，出来的效果远不比你把手机屏幕背对着天空，并且与天空的角度保持平行，而后点击拍照，这样拍出的照片看起来会显得云彩很低，而且气势磅礴地让你感到压抑。 我记得有一次，我把一张只有云朵的照片发到微博上，附言问：猜猜这是什么地方？ 评论区里便炸开了锅，有人猜测这是从撒哈拉大沙漠拍摄的天空照片，有人猜这是喜马拉雅山顶上的云空，有人说这是内蒙古大草原，还有人以为我到了南极。 我不解释。 其实我是从郊外的庄稼地拍摄的，因为让手机垂直仰视天空，拍摄出来照片就会只有天空，看不到其它景物。 出事以前，我一直陶醉在这种不切实际的虚荣人设里。 出事那天，我完成了当日的写稿任务，百无聊赖之际，我鬼迷心窍地来到了位于华南市东郊的清河山上。 清河山这个地方其实很美，除了周边被开发成旅游景点之外。在位于半山腰的位置还建起了清一色的白色别墅群，美其名曰：东山别墅。 估计一百个人会有九十九个人认为东山别墅群实在太美了，而我是唯一一个想证明它不美的人。 因为我发现，东山别墅群的方位虽然向阳却偏东，也间接造就了它每到黄昏便会提前昏暗下来。 任何美好的事物，在不同的时间段，不同的角度，都会拍摄出截然不同的画面，有的美如仙境，有的却充满诡谲的气息。 大概就是为了证明这一点，所以那天下午六点多钟吧，我爬上了清河山，映入眼帘的是满目疮痍的荒草丛生。 大概这个地方没有被规划在风景区之内，所以也没有人打理，此间的莽荒与远处苍松翠柏映衬下的白色别墅群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而这两个地方又相隔如此之近，不过是一个半山腰，一个山顶罢了。 我盘腿坐在荒草中，有意让几株荒草出现在拍摄的镜头中，这样拍出来的照片，会更加突显东山别墅的诡异。 逝去的夕阳，暗淡发黑了的青山，被笼罩上庞大阴影的白色别墅群，会让你想到什么？ 会不会……和港产恐怖片里，那些发生残暴凶案，或者有鬼怪出没的白色建筑群很像？ 实不相瞒，我要的就是能拍出这种恐怖的效果。 可万万没想到，我竟然真的在这里遇到了恐怖的凶杀案！ 讲真，碰到这种突发状况，简直就像在做梦，我只是稍稍挪动了手机的位置，那两个身穿黑衣的男人就突然出现在了镜头里。 起初我并未多加在意，刚想转移镜头，却蓦然间发现那两个男人站立的位置好奇怪，我急忙放大了画面。 清晰度虽然不太高，仍可看到两个男人分别伫立在相隔约十米左右的地方相互凝望，其中一个男人正对着我，我不确定他有没有看到我。另一个男人背对着我，举起的那条手臂握着一把枪，对准了对面的那个男人。 潜意识作祟下，我急忙将手机拍照切换成了录制。 我并没有听到枪声，大概是背对着我的男人手里的枪装了消声器的缘故，只是看到正对着我的男人整个身子猛地颤抖了一下，而后胸前鲜血飞溅，一个趔趄就栽倒在地！ 中枪的男人好像站都站不起来，却还在笑！而后伸出手臂朝着我的方向指了指。 与此同时，那个背对着我的男人缓缓回头，因为他距离我较近的缘故，所以我看清楚了男人的那张脸！ 那张脸好白，好帅，两只眼睛好有神…… 我去踏马的……他分明在看我，还转身把枪口对准了我！我的双腿不听使唤地颤抖起来，但心里清楚得很，现在不跑，等着挨枪子吗？ 待到我跑出一段距离后，我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发现那个开枪杀人的男人竟然远远地跟在后面追我！ 我慌不择路，不知不觉中就跑到了后山上的悬崖边上，到了无路可逃的地步。 回头看去，发现那个可恶的男人竟然还在举着手枪狂奔，而且离我越来越近，我把心一横，就跳下了悬崖。 让我感到庆幸的是，悬崖下并非山涧，而是一条深约三米的小河，好歹我也略通水性，不至于被淹死。坏就坏在落水的刹那间，我的脑袋竟然磕到了水里的一块岩石，瞬间就把我干晕了…… 迷迷糊糊中，我隐隐感觉到有一双粗糙的大手将我从河底托起，带到了一条渔船上。此时我的脑袋还是相当清醒的，意识到自己应该是被附近打鱼的渔夫救了上来。 在醒来后，我就躺在了医院住院部一楼的一张病床上。 有两个小护士看到我醒来了，急忙出了病房通知了我的父母，幸好我出门的时候带了身份证，得以有幸让我的父母知道我出事了。 我看到他们二人紧张兮兮地走进病房趴在我的身上眼泪都流了出来，好感动。 可就在我想环顾四周，扭脸看向窗外的瞬间，我竟然看到了一张似曾相识的面孔，正瞪着眼睛趴在窗前看着我，而后转身走了。 我努力回忆了一下，猛地回忆起此人不正是在东山别墅附近将我逼下悬崖的杀手吗？ 难道，他竟然跑到医院来追杀我了不成？ 我疑心重重地挣脱开父母下了病床，来到门口，朝着走廊的左边和右边看了看，又意外的看到了那个杀手从西边走廊的尽头，脚下生风的快步走来！ 他一定是来追杀我的！ 我的头皮发麻，脊背发凉，就这样盯着他的眼睛，四目相对，我终究敌不过那双冷酷的眸光，急忙脚底抹油，开溜！ 一路误打误撞中，我被逼上了二楼，还鬼使神差地闯进了一间手术室。 第36章 路小飞.前引（3） 我的悲剧就是从这里开始的，而之前所经历的惊险事件，只不过是山雨欲来风满楼的热身运动。 因为我一进入这间手术室，就发现手术台前，正在给一位男病人做手术的那位医生……手里的手术刀掉落在了地上。 在看手术台上的病人，竟然没有了生命迹象，一旁的心电图呈现出了一条直线。 我当时愣了一下。肾上腺素却在飙升，踏马的因为我的突然闯入害死人啦！我要负法律责任的！我的脑海乱成了一锅粥，我该怎么办……怎么办……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我只感到自己像是做了一场噩梦！ 是的，我昨天还在享受人生，怎么今天就会突然搞成这个样子？ 我开始用脑袋撞墙，用指甲掐自己，期待自己快点从梦里醒来，恍惚中，我看见一旁的医生拾起了地上的手术刀，我立刻跑过去夺过了那把刀子，一把插在自己的大腿上，老天！你快点让我醒来结束这场噩梦吧！ 天呐……好痛…… 我摸到了自己大腿的血，险些晕倒在地，这痛楚让我清醒了一点，嘴里却开始哭哭啼啼的胡言乱语：“宋大人啊……” 既然不是做梦，那我就必须想办法逃脱法律制裁不是？我在焦躁不安的状态下，没有时间经过深思熟虑的情况下，撒了一个弥天大谎：“宋大人啊……宋大人，我对不住你，我居然在阴沟里翻了船，我一定要快快醒……” 我口中的宋大人，意即——我国古代大法学家宋慈，——我的偶像和精神支柱。 我们因为一本《回到大宋做仵作》结缘，从此我就崇拜上了他。 这样说好像并不准确…… 因为这本小说是我写的，宋慈他老人家并不认识我哈，不过，就是因为我对他的崇拜，才让我萌生了写这本小说的动力！ 这个故事讲述了主角原本是一名现代法医，因为一次交通事故穿越到了大宋，从此半生坎坷浮沉，怀才不遇，直到遇到了伯乐宋慈，人生才得以柳暗花明，活出了真我的风采。 很多人其实并不知道，一个作者一旦全身心投入到一本小说的创作里，即便小说完结后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也很难从故事里走出来的。 严重者甚至会精神失常，就好比庄周梦蝶，分不清自己究竟是蝴蝶还是庄子。 我虽然没有精神失常，但是当我写完这个故事后，自己也像是从故事里活了一次…… 我也曾在寂寞孤独的深夜，看完《回到大宋做仵作》的落幕结局，眼角垂落下几滴热泪，默默地说：宋大人，我要进入下一站旅程了，没有我在您身边的日子，您还好吗？ 也曾在更阑人静的凌晨，一时百感交集，找来一张画纸，在上面画了一人一狗，写上：“愿为惠父门下狗”…… ——所以，我现在胡扯的胡话，除了紧急避险，也有真心渴望自己回到故事里去的成分所在。 只可惜，那个“我一定要快快醒来”的“来”字，我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看到门口对面的镜子里，出现了一个面容苍白的长发女人。 那长发女人一瘸一拐地冲进手术室，首先盯着手术台上的男病人看了一会儿，原本精致美丽的面容竟然一瞬间变得僵硬扭曲，她猛然回过头来，恶狠狠地看着我，那阴冷而残酷的目光，似乎凝聚着无法比拟的杀气，让我从原来的火海中掉进了另一个冰窟。 坦白讲，我从未见过那种令人不寒而栗的森冷眼神，一时间竟然控制不住自己瑟瑟发抖起来，我像是惊弓之鸟一样跑了出去。 我也记不清我撞倒了几个病人才跑出住院楼，来到了黄昏下依然熙来攘往的外面，我举目四顾，在人头攒动的人群中，我又看到了那个杀手！ 他身高至少有一米八以上，站在人群中尤为显眼，即便他的四周异常拥挤，在我看来，他那颗脑袋也会像是漂浮在人海上的一坨屎！ 我看着他，他看着我，四目相对，剑拔弩张！ 真的，我当时想的就是你这个杀人魔……把我也干死好了，反正都是因为他，我才无缘无故落到今天这步田地！ 可他没有再朝我走来，而是对我笑了笑，就转身离去了。 我茫茫然盯着他的背影，陷入了云里雾里。可万万没想到，就在这个时候，身后猛然冲上来两名男医生，按住我就是一针镇定剂…… 后来我被一个心理专家催眠了。 嘿嘿…… 好在我是搞小说的，逻辑缜密，思维灵敏，不学有术，博而不精，这些都是我的专长。 因为我在创作故事的时候要用到这些，所以那个医生用不断摇晃的怀表把我催眠后，其实那个时候我比他还要清醒。 就这样，我把之前在手术室就构思好的谎言拿了出来，告诉医生我其实来自大宋，是大法学家宋慈的精英下属，后来因为失足落水溺毙后才穿越到了现代。 医生才不相信这么鬼扯的事情，直接判定我是患上了精神分裂症，于是我被送到了精神病院。 后来我就结识了这里的院长刘真心。 起初，面对刘真心咄咄逼人的询问和试探，我的确有点招架不住，好在那个时候已经到了深夜，刘真心也开始犯困，才让我顺利得以精神病人的身份住进了精神病院。 让我颇为意外的是，在这所精神病院里，居然还住着一位自称来自大唐的女穿越者——花玥珠。 起初我们之间闹了一点误会。在当时深更半夜，走廊没有开灯的情况下，我们都彼此看成了鬼，她还踹了我的裤裆一脚，但是后来冰释前嫌的同时，我也发现原来这个女孩子是那么的美…… 喜欢一个人需要理由吗？ 不需要。 当你觉得一个人美的时候，你未必会喜欢这个人，当你喜欢这个人的时候，你有可能会爱上这个人的。 然而，当时的我自己都泥菩萨过河，又哪有什么心思谈情说爱呢？ 只是，我现在既然担当了精神病人穿越者的这个身份，就总得根据时势做出一些符合这种身份的事情来。 所以花玥珠害怕打针，我就得和她一起大闹精神病院，谁让我是一个精神病人，一个穿越者呢？ 其实那个时候，我并不太确定自己究竟要扮演穿越者呢？还是精神病患者…… 但是不管哪种身份，都不是长久之计，都只不过是我在没有修好手机前的权宜之计。 是的，我的手机还在我的身上，只是因为进水坏掉了。而且让我感到幸运的是，那天我在医院误闯手术室害死的男病人，就是之前被那个男杀手用手枪袭击的被害者。 案发当天，因为被害者距离我的手机镜头很远的缘故，所以我并未看清楚该男子的相貌。而后来的我，之所以得知那个死在手术台上的男病人就是遭遇枪击的被害者，还是从精神病院那些小护士口中确认的。 你也知道，像这种自称穿越者的病人，忽然闯进手术室吓得医生把手术刀掉在地上，间接害死了做手术的病人，本来就是世间少有的奇葩事。在如今这个信息流通的互联网时代，很容易就会被网民顶上热搜的。那些小护士们上网吃瓜，下网嚼舌根，对于人类来说实在太正常不过了。 还有更甚的，我和花玥珠那天大闹精神病院，不是就引来了乔装打扮成义工的记者吗？后来据说记者在网上曝光了我和花玥珠两个穿越者后，当天就成了热门新闻。 第37章 路小飞.前引（4） 啊……哈…… 你说我是幸运，还是不幸运？ 本来我无意拍到一个杀手枪杀一个男子，后来我被杀手追赶摔下了悬崖，掉进了河里险些溺毙，再后来，我进了医院，再次遭到杀手的追杀，我在逃跑的过程中，闯进了那个中枪男子的手术室，中枪男子在手术过程中因为我的介入，害得医生手术刀掉在地上，中枪男子也因此去世。 而我也为了逃避责任躲进了精神病院，手里唯一翻盘的筹码，就是我手机中拍摄的那段杀人视频，可偏偏我的手机进水了，坏掉了！我居然还以为自己幸运呢！傻不傻？ 彼时的我，一直都在绞尽脑汁地想办法，怎样才能暂时逃离精神病院去修手机。 念念不忘，必有回响。好在这时候院长刘真心给了我这个机会。 那天半夜，我被窗外的雷雨声惊醒，发现刘真心就坐在我睡床一旁的椅子上，起初把我吓了一跳，在慌乱中我还扯掉了他的假发，看着面前这个猥琐的秃顶男人，甚至还怀疑他有龙阳之癖，想对我实施性侵。 可是接下来刘真心对我说的话，简直颠覆了我对他的认知。 ——他竟然根据一些微表情心理学拆穿了我并非穿越者，也并非精神病人。还同时猜到了我必然有什么苦衷才躲进了精神病院。 还有……他居然想要帮我？我不知道这是不是看在我的父母送来的医药费的面子上。不过当然啦，前提是我必须说实话。 我和他接触的时间不长，我自然不敢轻易断定他是敌是友，万一他是杀手的奸细，我岂不是自投罗网？虽然这种情节只有在一些狗血小说中才会出现，但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不得不防啊！ 所以不管他说什么，我都一口咬定自己就是穿越者。还把话题成功转移到了花玥珠的身上。 其实我是真的想要帮助花玥珠的，经过和刘真心的交谈，我也因此得知花玥珠是一个没有来历的人，而且经常想尽各种办法自杀，试图借助死亡穿越回到她的大唐。 穿越这么扯的事情，反正我是不相信的。而且按照花玥珠喜怒无常，如此偏激的做事办法，我几乎可以断定她就是一个精神病患者。至于我对刘真心说出了那个用大唐汉服来治愈花玥珠的办法，也不单单是为了方便我“堂而皇之”的“出门”——去修手机。 ——其实……我是真心想要帮助花玥珠。 之后，刘真心通过手机定位，选择了在城中村一家汉服店购买汉服，而我也在和刘真心来到城中村步行时，趁着走在前面的刘真心不注意，偷偷离开他，把手机放在了一家手机维修店。 我当时问那个老板多久可以修好，而且手机里的东西必须完好无损，不能格式化！不能重做系统！ 老板眯起眼睛，拿着手机横看竖看，然后告诉我，少则几天，多则一个月。 我问老板咋会相差这么多天，老板叽里咕噜地讲了一大堆不容易修的原因，我也无心听他讲述，总是不住地往门口方向看，生怕下一秒刘真心就会找到这里来，急忙对老板说，看着修吧，只要修好就行！ 然后我匆匆出了手机维修店。 好在我找到刘真心以后，刘真心以为我只是不小心跟丢了。当时的他似乎如释重负，庆幸终于找到我了，没有让我流落民间危害社会。 不过，就是我对他解释原因的过程中，我忽然对他说出了“失联”这个词，他忽然问我难道大宋就有“失联”这个词了吗？ 我也不太确定有没有啊！ 大致应该是没有的。 我当时只好随便找了个记忆错乱的理由搪塞过去，然而刘真心是不吃这一套的，面对他绵里藏针的讽刺，让我心有余悸了好久。 后来在汉服店，本来可以买到现成的汉服，但我不是为了日后能回到这里拿手机嘛，所以故意以少花钱为理由，让销售小姐姐定做了一套便宜点的。 就是，销售小姐姐说五天以后才能制作出来。 五天的时间，我也不知道手机能不能修好，只能默默祈祷下次拿汉服的时候，也能见到修好的手机吧！ 我和刘真心回到精神病院后，护士长李玲似乎在此蹲守了很久，一见到刘真心，就来到他的身边嘀嘀咕咕，也不知道小声念叨了一些什么，然后刘真心和她两个人急匆匆地走掉了。 我独自一个人回到了5号楼。 此时晌午已过，我去食堂吃了一点剩饭，然后回到房间躺在床上小憩。可能是昨天半夜被刘真心打扰了睡眠，我竟然睡了一下午，醒来后走下楼发现大厅里的钟表已经五点多了。 我百无聊赖，一个人来到了外面的操场上，看到了场地里的篮球。我最终没能控制住自己，一步步地朝篮球走过去，拿起了它…… 以前在学校里，我还是篮球健将，可以把花式篮球玩得贼溜，甚至会引来好多围观的小女生惊声尖叫。 我当然是想锻炼一下。会暴露我并非穿越者的身份吗？当然不会。 其实早在两汉三国时期，我国就有了花式篮球玩法的前身——蹴鞠舞。 蹴鞠舞的玩法多种多样，有单人蹴二鞠，还有足踢、单足停鞠、膝顶，跃起后勾，双腿齐飞，完全可以和现代的花式玩法相媲美。 尽管周围没有人，但我还是假装抓耳挠腮研究了一下，之后就尽情地玩耍开了！ 后来花玥珠也过来了，她像个小迷妹一样喜欢看我踢球，虽然中途也有失误，不过看到花玥珠会因此开怀大笑到前仰后翻，我的心里也挺开心的…… 可就在这时，因为我的再次失误，手里的篮球竟然像是长了眼睛一样滚落到一个不速之客的脚底下。 套用国内某位专业搞笑电影解说员的话，就是——如果不出意外的话，那么就会发生意外。 是的，她终究还是找到了这里…… “她”就是之前我在医院手术室里，看到的那个瘸了一条腿的女人。 而且，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此人就是那个被杀手开枪击杀，后来因为我躺在手术台上死去的受害者的妻子。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她此次前来精神病院，应该是来找我寻仇的…… 彼时的她，把篮球踩在脚底下，故意不给我，我故作镇定，用穿越者加精神病患者的身份试探她，让我感到庆幸的是，看来她现在并不是想在众目睽睽之下杀死我，因为她也伪装成了一个古代穿越者！ 第38章 路小飞.前引（5） 如果有那么一个人，想要模仿你做过的事情。你觉得此人出于什么心理？ 很简单。其实答案很复杂，各种原因吧！ 不过其中之一便是——他（她）肯定是觉得你做的事情没有什么技术含量。 大抵如此，受害者的妻子为了接近我，为她的丈夫报仇，也模仿了我，伪装成了一个古代穿越者。 但是，她怎么能和我比呢？ 她也创作过几本历史向的小说？她也是历史系毕业生？她也曾像我一样为了码字糊口，选择灯下苦读，研究过各种古代穿越指南？ 对了，她对我说，她来自大汉朝的乡下。这实在是个高明的女人，因为乡下女人就可以知道的事情少一些，不至于露出什么马脚。然而，难道她也懂得如何不被医生催眠？ 万一她哪天被刘真心催眠了，说出了来这里的实情，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到时候刘真心也不敢包庇我这个相当棘手的伪“穿越者”，警察便会直接把我抓走关禁闭室问话，万一我进水的手机在不给力，彻底修不好了，我岂不是百口莫辩，等着把牢底坐穿？ 这简直太恐怖了…… 也就是从那一刻起，我的身份颠覆性的偏向了精神病患者。因为精神病患者不需要承担法律责任。 于是，我彻底放飞了自我。 我用蹲马步的方式假装骑马，伸出一根手指假装拿着一根棍子，将篮球看做马球，上演了一场精神患者的表演秀，花玥珠也很快加入了我的“阵营”，和我一起发疯，但凡正常人是不会如此胡闹的，穿越者也不能，由此可见，其实可怜的花玥珠并非来自古代，只是精神分裂作祟。 不过令我感到意外的是，那个受害者的妻子，自称是来自大汉乡下的女人陈小美，居然也加入了我和花玥珠的“阵营”，和我俩一起嬉闹玩耍。 讲真，此女子的应变能力再次刷新了我对她的认知，因为她之所以选择和我们一起胡闹，并不是说明她有病，而是她意识到了，我并非以穿越者的身份在医院苟且偷生，而是一个神经兮兮，彻头彻尾的精神病患者。 所以——她又在模仿。 而她模仿的目的并不难猜测——她想和我一样在这所精神病院里常住久安。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只有相同的人才会呆在相同的地方。 只不过我当时真的是心力交瘁，毕竟我是个正常人，陪两个不正常的人玩不正常的游戏，我终究不是他们的对手，我为了终止这场闹剧，只好想办法把战火引到刘真心那里。 于是，后来就有了打碎汽车玻璃那一幕，而我也“成功”让刘真心恼羞成怒，把所有的战火发泄在了我的身上。 让我真正感到无比意外，比陈小美的出现还令我始料未及的是，就在刘真心追逐我的过程中，他竟然被手下两个男医生制服了，后来我还有幸和他一起关进了小黑屋。 再后来我通过那两个男医生和刘真心之间的“约法三章”协议，意外猜测到了刘真心原来以前也有精神病，好像还存在严重的暴力倾向，我当真被吓坏了，生怕他旧疾复发，在找我寻仇！好在后来重新“反客为主”的刘真心虽然撕毁了协议，却并没有在和我与那两个男医生一般见识。 很多演员在演戏的过程中都会假戏真做。其实我也不例外。 花玥珠居然会爱上我，这在我的意料之外，怎么说我也算是个帅哥，而且还是真正的关心花玥珠，花玥珠不可能看不出来，我会成为她荒诞生活中的精神支柱和白马王子，的确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可让我万分惊异的是，那个陈小美为了接近我……我不知道她是突发奇思怪想，还是早有预谋——她竟然说我和她前世的夫君霍将军好生相像，而且信誓旦旦的认为，我就是那位子虚乌有的霍将军的转世！ ——这莫不是为了接近我，在找个机会杀掉我吧！ 每当我想到身边有这样一位表面对我脑残式的投怀送抱，内心却无时无刻不想我去死的女人和我住同一屋檐下，真是……着实让我感到寝食难安，坐立不安。 好在这个时候花玥珠再次拯救了我。 因为陈小美频频对我示爱，这让花玥珠醋意大发，甚至花玥珠又开始用死亡做威胁，在5号楼的天台上，上演了一出跳楼闹剧，而我也顺坡下驴，答应她以后不在接近陈小美。 然而一波还未平息，一波又来侵袭，罄竹难书的是——那个男杀手随后也以“古代穿越者”叶云的身份来到此地，好巧不巧，他居然为了接近我，居然编出了一套我是他前世师父的荒缪故事。 看来男杀手和陈小美两人之间在来之前并未商议，估计也素不相识，不然也不会同时想到用同一种狗血的速成法，来恬不知耻的接近我。 ——一个人说我是她前世夫君，另一个人说我是他前世恩师，如此雷同巧合的编故事，只怕一些不入流的蹩脚小说作者都不会这么干。 好在叶云出现在我面前的那天，也正好是去城中村汉服店取回花玥珠的汉服的日子。我稍稍动用聪明才智，就成功把刘真心哄骗住了——他答应让我和他一起去取回汉服。 一路上，我都在默默祈祷我的手机一定要快快修好，好让我尽快沉冤昭雪，摆脱这非人的日子。碎碎念着去了手机店可千万别出什么幺蛾子，在让我听到无法修好或者延时交付的晴天霹雳…… 然而根据墨菲定律，你越是害怕发生的事情，就一定会发生，我到底还是栽了！因为维修手机的老板告诉我，要修好手机，至少还得需要二十天的时间！ 幸好我还算个汉子，当时极力控制自己，没有当场崩溃。 我只是期望彼时与我一同出行的刘真心，在面对我前后两次来城中村的意外失踪，不会真起了什么疑心。 然而这是怎么可能的事情？ 回到精神病院之后的当天夜里，刘真心就找到了我，拆穿了我是“伪穿越者”的真面目。 他的答案很简单。 ——我和那个杀手叶云见面的第一天，我当时悲恐交加，义愤填膺，准备拼死一战，我也没想到那个叶云竟然会给我整整这么一出，跪在我的脚下喊我师父。 ——我明知他是口蜜腹剑，有备而来，为了疏远他，也只好临时发挥，对花玥珠编造了一个更加鬼扯的故事，说叶云是我的前世仇人阿酷。 ——然而在我讲述这个故事的时候，居然被悄悄尾随而至的刘真心听到了，如此荒缪的谎话骗骗花玥珠容易，骗刘真心自然不能。 ——但是我万万没有意料到，刘真心竟然鬼使神差的在我的那本《回到大宋做仵作》的小说中，找到了我连篇谎话的故事原型！ ——这就是他拆穿我这个伪穿越者的事实依据。 第39章 路小飞.前引（6） 我只好死猪不怕开水烫，你能把我怎么样了。 不管刘真心怎样说，反正我就是不承认自己是冒牌穿越者。 除此之外，面对刘真心的咄咄逼人，我给刘真心指出了一条“明路”，让他动用媒体的力量去调查陈小美和叶云，刘真心也欣然接受了这个建议。 我当时觉得这个主意不错，刘真心也这么认为。 彼时的我，表面上像是一个王者的存在。花玥珠对我百般依赖，寸步不离。还有一个总是在我周围晃荡的“备胎”陈小美对我暗送秋波。还有一个自称是我徒弟的家伙为我端茶送水，瞻前顾后，那叫一个俯首贴耳啊！然而我却总是时不时地感到如芒刺背，如鲠在喉…… 我知道，他们之所以没有对我那么快动手，只是因为他们缺少一个机会，毕竟精神病院里人多眼杂，想要对我下手也没那么容易。 而且刘真心已经不露声色地动用了媒体的力量，说不定就会搞明白那个杀手叶云的真实来历，以及他为什么要枪杀陈小美的丈夫。 但是我把一切都想得太简单了。 ——新闻媒体非但没有调查出叶云究竟何方妖孽，反而把刘真心牵连了进去，而且几乎把刘真心打入了地狱。 我也没想到刘真心居然会有那么多的黑历史，什么杀妻狂魔，科学怪人，杀死前任精神病院院长的陈年旧事，居然全被媒体扒了出来公诸于世。 由于医院受到刘真心的负面影响，除了我们几个“穿越者”之外，其余每个病人的家属都被家人转移到了别的医院，医院失去了经济来源，再也养不起那么多的医生和护士，半月不到的时间，这些人都和精神病院说“拜拜”了。 我的处境从此变得微妙起来。 有时候我走在前面带他们三个穿越者去玩耍，经常会故意冷不防转过身来看看他们，是不是有谁在我背后对我图谋不轨，但是有时会在回眸的一刹那，我真的会被陈小美和叶云的阴冷眼神吓得不寒而栗！那分明就是饱含了杀气啊！ 好在他们两个人，并不知道彼此来精神病院的真正目的，所以两人都以为对方是我的“人”，因此有所顾忌，我才能勉强“以夷制夷”，能撑上几天算几天吧。 我心里想的还是我的手机到底修好了没有，可眼下更要命的是我如何才能顺利摆脱他们，神不知鬼不觉地遛出去取回我的手机。 护士长李玲不算，医院最后一个护士——苏纤纤，她走的时候，我跑过去问她医院到底怎么会变得越来越冷清。 其实医院到底发生了什么情况，这里面的来龙去脉，前因后果我都略有耳闻，那些小护士在临走之前，经常在医院某个角落议论着关于刘真心的种种传奇过往。 我之所以明知故问，不过就是想确认一下——我认识的刘真心怎么可能会是这种人！ 苏纤纤走之后，我回头看到了伫立在一栋楼房里的二楼窗口的刘真心。落寞的眼神如此的萧索…… 我义无反顾的向着他跑了过去，我想问个清楚明白，因为如果刘真心真的如同传说中是个死变态，那么以后就没有人能罩得住我了…… 当刘真心对我讲完他的故事，我彻底感动了，当时我甚至萌生了想把刘真心的悲惨带过去写一本书的冲动！ ——如此一个重情重义的汉子，为了心爱的女人摆脱植物人的痛苦，竟然制作了可以跨越现实世界，来到另一个平行梦境空间的“厮守”机器，只是因为疲劳过度进入了梦中梦里久未苏醒，结果心爱的女人失去了他的照顾，竟然活活饿死了…… ——这种狗血的打击，估计没有任何一个男人能承受得了吧？ 这种毕生难忘的经历对刘真心造成的伤害不容小觑。 正因如此，导致刘真心时隔多年，再也不敢触摸他的那台“厮守”机器。其实他本可以借用这种机器，进入每个穿越者的梦中，去他们的精神世界里探索他们的过去。但是他没有。 我不能因此就说他孬货的…… 本来我还在想办法撺掇刘真心去重新开启“厮守”，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医院的第五位古代穿越者出现了。 楚胜男。一位自称来自大清康熙年间的女戏子。 她的到来，给原本愈发死气沉沉的精神病院带来了一丝生气，因为她会唱戏。 当然，这也得益于我的功劳。 ——我为了把她拉进我们这几个各自心怀鬼胎的“大家庭”里，好让那两个想害我的人投鼠忌器，可谓煞费苦心！不但自掏腰包买了胡琴和小鼓，还花钱购置了用来搭台唱戏的廉价彩钢棚。 当然，这一切都是从父母预存的住院费里扣除的。 而我做的这一切事都是为了掩饰我接下来要做的事。 捉迷藏。 因为只有迷惑住陈小美和叶云的眼睛，让他俩以为我不正常到只想在精神病院里陪他们一起疯玩，两个人才会在苦于无从下手之际，也会放松对我的警惕。 是的，我必须找个机会逃出去，去城中村的那家手机店看看我的手机修好了没有。 第40章 双雄合作.老少配（1） 一辆出租车时走时停，“滴滴滴”按了半天急躁的喇叭，终于穿过狭窄街道上的拥挤人群，停靠在城中村的一家手机维修店的门前，后排座上的路小飞当即夺门而出，急匆匆地跑进了手机维修店。 出租车司机用力伸长身子，把脑袋探出副驾驶的窗外，“这条街这么难走，呆会儿出去出不去还是问题，我告诉你得加钱啊小子……” 路小飞听到了司机的抱怨没有回答，心里却在无声地咆哮：手机修得好可以用手机付款，手机修不好加个毛啊！ 他好不容易从精神病院逃了出来，好不容易拦下一辆出租车，好不容易谈拢了价格，说不上太长的旅途中也不知道经历了怎样的惊心动魄的碎碎念，才来到了朝思暮想的目的地——手机维修店，然而他进入这里以后，却赫然发现，自己好像从来没有来过这个地方…… 这里的环境真的像极了上世纪九十年代的小卖部。 四周的墙壁上贴满了大尺度的露肩美女的海报，与这些烈焰红唇竟然毫不违和的是，暗淡的光线中，仍可瞧见模糊的玻璃柜台上一片一片的油垢。 一个颓废的中年男人坐在柜台后的靠墙角落里，侧脸趴在柜台上打着瞌睡，哈喇子流淌在模糊的玻璃上，顺着边缘滴落下去拉起了长丝。 一只吃了没刷的炸酱面碗在距离中年男人的脑袋不远的地方，默默地忍受着几只匍匐在身上的苍蝇，将一些残羹剩饭在老板的脸上，和油腻的头发上，与面碗之间做着勤劳的搬运。 店里的味道也好生奇怪，除了炸酱面的残余腥气混合着脚气的臭味，还似乎有一种形容不上来，也无法说出口的特别味道…… 也不知道这邋遢的老板为什么要在维修手机的店面里，贴这么多辣眼睛的女人图像。也不知道他在无事可做的时候，经常对着画中的这些美女们会做一些什么不可描述的事情…… 或许是前两次路小飞来这个地方，是抱着一种饥不择食的窘迫心态，所以不曾多加注意这个地方究竟有多么的邋遢和不寻常，只是单纯的以为只要是个手机维修店就行了。 而前后两次的时间也不允许他在这里多加停留，更别说顺便欣赏一下屋内的风景。 但这次不一样，这次没有刘真心与他一道同行，时间上宽泛了一些，也让他静下心来好好打量了这个地方一下。之后就有了一种几乎崩溃绝望的感觉。 他有种预感，他的手机一定没修好。根据墨菲定律，只要你害怕发生什么，就一定会发生什么。 “喂！老板醒醒可以不！”路小飞的这一声嘶吼，也不知道夹杂了多少愤怒与无奈。 就像是拼尽全力终于娶了女神做老婆，却在第二天清晨醒来，发现卸了妆的女神变成了另一个自己从来不认识的丑八怪。 天知道如果这次再修不好的话，他路小飞很可能会因此直接死掉算了！天知道他在精神病院究竟经历着怎样虚伪而病态的精神折磨。 “哦……”老板醒来后仓皇应对，用一只手抹掉嘴边的口水，“你是谁呀？要修手机吗？” 路小飞想打人的心都有了，怒声斥道：“麻烦你好好看看，你真的不认识我了？” 老板眨巴眨巴眼睛，摇了摇头，“不认识。” “我是路小飞啊！”路小飞吼道，“我是来拿我手机的，不管我的手机有没有修好，我都要取走它！” “哦，路小飞，”老板急忙拿出小本子，戴上眼镜翻看了一会儿，又说，“我是房东，这里之前租房子的那个修手机的小伙子进了监狱，其实我也不会修手机，这不，我准备把他的烂摊子收拾干净后，就开一家小卖部。” 路小飞惊呆之余，又端详了房东一会儿，发现记忆里果然没有这个人。想必之前心急火燎来这家手机维修店，心中生怕刘真心跟过来，所以也没看看老板究竟长什么模样。 房东找来一只手机，递给了路小飞，路小飞忐忑不安地接过来，心里想的一万种可能，皆是手机肯定开不开机。——本来就不是什么正规修手机的，现在还犯事进监狱了，可想而知，自己这次真的是小蝌蚪找小泥鳅做妈妈瞎了眼了。 但是事实往往告诉我们，你所相信的预感往往根本不可能发生。 因为就在路小飞按动开机键后的三秒钟后，手机颤抖了一下，紧接着屏幕上出现了一道闪亮的门，开机了！ 路小飞百感交集，激动得险些落泪，他抬头问那房东，“那之前修手机的小伙子犯什么事了？这样一个技术挺不错的手艺人，咋就进监狱了？” “哎，你没看到这满屋子都贴着这么多伤风败俗的女人照吗？”房东说，“那小伙子好像有什么特殊癖好，就是以前据说是某个品牌手机的售后维修，就因为喜欢偷拍一些女孩子，拿回家自行观赏，后来就被警察抓进去了，出来后就失去了工作，只好自己开店，现在可是二进宫，好端端的一个小伙子，就这样给废喽！” “哎呀我去……”路小飞浮想联翩，拿起手机在鼻孔前闻了闻，尽管没闻出什么味道，还是有种要呕吐的感觉。 不管怎样，自己的手机在一个变态的手机能够恢复如初，对于路小飞来说，也算是一件幸运的事吧！ 好险！杀手枪击受害者的视频还在！ 路小飞如释重负，长长地松了口气。 一只枯槁的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他陡然一惊，回头看去，就看到了恍若阴魂不散的刘真心，正凑过来和他一起观看那段杀人视频。 “那个开枪杀人的凶手的背影……”刘真心思索道，“看起来好熟悉。” “老刘……你……”路小飞惊诧地问，“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切……你以为我是弱智吗？你想甩掉那几个‘穿越者’容易，想甩掉我谈何容易，”刘真心嗤之以鼻，“我们来城中村为花玥珠买汉服，也是你撺掇我来的，我们来了两次，你无故在城中村失踪了两次，当时我就觉得这里面有事，没想到这次你捉迷藏玩得好好的，竟然又无端端失踪了，我就只好想到城中村这个地方。” 路小飞上下打量着刘真心，发现刘真心整个人看起来大汗淋漓，想必是之前在这个地方，一个店铺一个店铺的搜寻他的身影而累坏了吧！ 刘真心察觉到路小飞在观察自己，满不在乎地说：“我这个人身体棒，体力好，毫不夸张讲，可以像孙悟空一样有七十二般变化，要不怎么会你前脚刚进来，我后脚就跟来了呢？你千万别在想着逃跑了。” 路小飞无奈地吐出一口浊气。 说到这里，大概是因为出租车司机耽误了时间，无良的出租车司机在路上和路小飞谈好了价格，由于害怕路小飞到达城中村附近下车后不给钱就开溜了，执意要把路小飞送到目的地，以至于在狭窄拥挤的道路上耽误了不少时间，才让刘真心有机可乘。 “你拍到的视频里，那个开枪杀人的人是谁啊？”刘真心问。 “难道你没看清楚吗？”路小飞恨恨道，“那不就是叶云吗？” “啊？那个‘大明锦衣卫’叶云？”刘真心恍然大悟，“我说怎么这背影看起来如此熟悉？” “背影……” 第41章 双雄合作.老少配（2） “背影······” 路小飞若有所思，重新播放了一遍杀人视频，发现里面的杀手果然只有背影！ 他仔细回忆起那天在东山别墅附近的山上，在他偷拍下叶云举枪射击目标后，他手中的手机也随之颤抖了一下，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镜头偏离了位置，之后录制的视频便都是荒草虚掩中的白色建筑群，哪里还有杀手与被害者的影子？ ——也就是说，之后叶云回眸看他的那一瞬间，他根本没有录制下来！ “单凭一个背影，如何证明他是叶云？”刘真心冷笑。 路小飞把头深深地埋了下去，万念俱灰。 刘真心长叹一声，“小子，跟我回去吧，我们慢慢聊。” 路小飞嗫嚅道：“聊什么·······” “聊你怎么会沦落到今天这般地步。”刘真心笑了笑，大步走了出去，来到门外出租车面前，为路小飞付了车钱，打发走了出租车司机。 路小飞感激地看着刘真心，亦步亦趋的跟随刘真心走进川流不息的人群中，这次他没有在失踪。 一个多小时的行程，路小飞为刘真心讲述了一个多小时的往事。 “我以为你是王者，没想到你连青铜都不如，”刘真心嗟叹一声，瞟了一眼副驾驶上的路小飞，忍不住捂嘴笑出声来，“平时看你被几个穿越者众星捧月，我都有些妒忌你呢！没想到那个叶云和陈小美，都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啊。” 路小飞点了点头，“我的命真苦，每次都这样，我一旦以为我的人生幸福美满的时候，狗血的命运总是给我一闷棍。” 刘真心笑了笑，“物极必反，乐极生悲，这些都是人生的常态，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人生有时也会柳暗花明，否极泰来。” 路小飞眼前一亮，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他眼巴巴地看着刘真心，“老刘，你是不是能帮助我逃过此劫？” “其实你之前并不需要我帮忙，”刘真心叹道，“是你自己把事情搞得一团糟啊！” 路小飞疑惑地看着他，“你这是什么意思？” 刘真心道：“你有没有想过，医院手术室的门，是你能随随便便进去的吗？” 路小飞问：“你到底想说什么？” 刘真心笑道：“其实在你闯进手术室之前，那个遭枪击的受害者已经在手术的过程中死去了。” “啊？我去！”路小飞双手抓头，有些犯懵，“嘿嘿”笑了起来，“你说的这可是真的？” 刘真心讥诮道：“你刚来精神病院的那天晚上，在医院为你诊断的精神科医生告诉我，说你在医院醒来后就精神失常了，还误打误撞地闯进了手术室，还说幸亏在你进来之前，那个中枪的男人已经死了，要是在早来两分钟，说不定你就背上了谋杀的罪名。当然，医生在手术的过程中，也不是谁想进就能进来的，凑巧的是，手术室里的一位医生刚打开门锁，你这个倒霉鬼就闯了进来。” “原来如此……”路小飞恍然大悟，万分惊喜，“那是不是说，我现在自由了，就算不被人当做精神病，也不会被警察抓走？哈哈哈……” 刘真心摇了摇头，“未必。” “……”路小飞的笑声戛然而止，“为什么？我又没有犯罪！” 刘真心苦笑：“你是没有犯罪，可是你却被某些人认为犯罪了，现在的你，无论是走是留，都将自身难保。” 他扭头看了一眼路小飞，接着说：“想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路小飞点了点头。 刘真心笑了笑：“马上就到精神病院了，你要想知道，今晚半夜我去找你。” 路小飞惊出一身冷汗，“你今晚又来？” “你不要怀疑我性取向有问题，”刘真心原本戏谑的表情忽然变得严肃起来，“我找你，除了帮你以外，也会有事求助于你。” 汽车缓缓驶进精神病院，车内的刘真心斜眼看去，但见几个穿越者坐在花园里的长凳上，木讷地凝视着他这边，想必是想透过黑色的车窗玻璃，看看路小飞究竟有没有和他一起回来。 “你下车后，就告诉他们，你刚才出去，就是去了城中村。”刘真心对路小飞说。 “嗯？”路小飞诧异道，“为什么要这样讲？” 刘真心故作高深，所答非所问，“你还要告诉他们，你去城中村，是去了汉服店，为他们每个人都定做了一套属于他们那个年代的古装服饰，目的，是为了让他们一解思乡之苦。” 路小飞用惊愕的眼神看着刘真心，“你到底想干什么？” “今晚半夜，我去找你哦。”刘真心把汽车停下，“下车吧，我到时候再告诉你原因。” 路小飞无奈地打开车门，走下车来，面对着几个“穿越者”的方向，张开手臂挥了挥，“亲人们，我回来了！只可惜……” 他默默整理了一下接下来的谎言，接着说：“只可惜，如今这个时代看不到骏马奔驰，只有一些矮挫胖的怪物四轮车满大街跑，看得我眼晕的不行，哎……只能在睡梦中缅怀那个纵马驰骋的古代，好在我们这个世外桃源地广人稀，接下来我要说的是，我在模仿骑马的时候，你们不要笑我，好吗？” “好！”叶云握拳挥舞，“师父，你骑我吧！” “不必！” 路小飞蹲好马步，用一种滑稽的姿势跳跃着向几个人而去，“驾！驾驾！” 几个穿越者立刻欢呼雀跃起来，花玥珠甚至激动地捂住嘴，流下了开心的泪水。 刘真心走下汽车，看着远处的几个人很快打成一片，玩得热火朝天，都在模仿路小飞的样子假装骑马，慢慢地竟然保持了一致，简直活脱脱一场“骑马舞”！ 尤其是陈小美，尽管此奇女子身患残疾，瘸了一条腿，可是当她蹲下马步跳跃起来，竟然一点都不比其他几个人慢。 刘真心微眯着眼睛，默默地打量着他们，心中暗暗想道：就是这样几个荒诞不经的人，只怕连他们自己都不清楚，自己究竟在扮演精神病患者，还是古代穿越者…… 然而你若把他们当傻子看就错了，因为除了花玥珠是个已经确认的精神病患者以外，其他的包括楚胜男在内的三个人，绝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因为他们都在模仿目标人物路小飞，路小飞哭，他们陪着他一起哭，路小飞笑，他们陪着一起笑，路小飞疯癫，他们陪着一起癫狂，其根本目的，不过是为了像路小飞一样，能够在这个地方常住久安，直到达到他们彼此来此的目的…… 想到这里，刘真心冷笑了起来，他抬起双眼，呆呆地望向蓝天白云，天知道他又在打什么“鬼算盘”…… 第42章 双雄合作-老少配（3） 黑暗的房间内，路小飞躺在床上，静静地瞪着天花板，等待着刘真心的夜半来访。 该来的总会来。 就在路小飞昏昏欲睡的时候，他听到了门外传来钥匙转动门锁的声音。 刘真心踏夜而来，随随便便搬了一把椅子坐在了睡床的一侧，对着路小飞幸灾乐祸地笑了。 “你笑什么？总感觉老刘你对我不怀好意啊！”路小飞从床上坐了起来，抓了抓脑袋，“我思前想后，总觉得是时候离开精神病院，去过我想过的生活了，因为，我没有犯罪。” 刘真心苦笑，“我知道你没有犯罪，可是……” “可是什么？”路小飞打断了刘真心，“我告诉你，你可别忽悠我，我比你傻也傻不了一半。” “这个的确是，我比你聪明也聪明不了那么多，”刘真心叹道，“不如你先听我跟你分析一下，看看我说的对不对？” “可以，”路小飞盯着刘真心那双晦暗的眼神，“看你怎么说。” 刘真心点了点头，叹道：“这么说吧，被叶云枪杀的那个人，你可知他是什么来历？” 路小飞摇了摇头，表示不知道。 刘真心接着说：“坦白告诉你，那个人没有身份，是个黑户。” 路小飞惊讶道：“黑户？” “没错，黑户，”刘真心又说，“就算警察如今立案侦查了，也无从查起，我也曾经向警方了解过此人，只知道此人偶尔用一些假身份假护照出国旅行，至于这个遭枪击的受害者到底是干什么的，杀手？间谍？屠夫？人口贩子？根本没有人清楚，至于那个陈小美，你怀疑是那人的妻子，也本无真凭实据加以证明。” “怎么会这样……”路小飞错愕道，“那天我误闯手术室，明明瞧见陈小美也跟了进来，而且还用那么凶恶的目光看我，后来她也伪装成穿越者来到精神病院，这分明是误认为是我害死了她的丈夫，要找我来寻仇啊！” “你的推测的确很有道理，”刘真心话锋一转，“然而，现实就是这么的神奇，自从那个受害者死在了医院手术台上，到现在他的尸体都无人认领。” 路小飞百思不解，“那陈小美来精神病院干什么？” 刘真心冷笑：“经过我的调查，陈小美同样没有身份，貌似是个黑户，而且她居住的东山别墅，以前是一个外国人所购买的房子。” 路小飞瞪大了眼睛，“怎么会这样？” “不止如此，”刘真心吸了口气，“那个叶云也没有身份，而且我去过他出事的酒店，听酒店的人说，他好像是个泰国人。” 路小飞抓了抓脑袋，有些烦闷地说：“你到底想跟我说什么啊！” 黑暗中，刘真心眉头紧锁，表情变得相当严肃，“你想想看，一个已经死去的黑户，和两个没有身份的黑户，如今都和你扯上了关系，警察是不会抓你，但是他们，又岂能放过你？” “我又没有犯法！”路小飞不以为然，“我直接把那段杀人视频交给警察不就完事啦？” “你想的倒是简单，”刘真心反驳道，“就凭你这段没有正面照的杀人视频，根本不能证明什么，而且，你当时那么凑巧的出现在那个受害者的手术室里，——当你告诉警察，你不是神经病，只是因为在医院被人在众目睽睽下追杀才闯进了手术室，你以为警察会相信你的鬼话吗？” 路小飞叹息一声，“你的意思是说，当初叶云跑到医院去找我，不是去追杀我的？” 刘真心讥诮道：“如果他有那么大的胆量，不怕暴露自己，胆敢在医院里公然追杀你，又何必在乎你拍的那段杀人视频？” 路小飞吐出一口浊气，垂下了头，“我也觉得当初是自己太急躁鲁莽了，他去医院找我，应该是来找我谈判的。” “你这样想就对了，”刘真心笑道，“可是就因为你这一跑，就让自己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如今那个叶云和陈小美都在观察你，而且都把你当成仇人，你想想，你该如何自处？” 路小飞一拍脑门，“对了！我把杀人视频交给陈小美，让她自己判断那个谋杀她丈夫的背影，究竟是不是那个……‘垃圾’一样的叶云！” 刘真心冷“哼”一声。“你就那么确定，那个被叶云枪击的受害者是陈小美的丈夫？” “我非常确定，”路小飞用肯定的眼神看着刘真心，“反正你当时是没看到，陈小美看到受害者死在手术台上，那种黯然伤心的表情，还有当初看到我时，那种恨不得把我碎尸万段的眼神，现在想想都让我心有余悸，好可怕……” “那你就去把杀人视频交给陈小美好了，”刘真心讥笑道，“但是你有没有想过，就算陈小美相信了你的杀人视频，然后去杀了叶云，她反过头来会放过你吗？” 路小飞问：“此话怎讲？” 刘真心无奈地叹了口气，“我之前不是说过了嘛，陈小美是黑户，而且你眼中的那个受害者——她的丈夫，到现在还在医院太平间里无人认领。” 他接着说：“你想想看，和这样一个身怀秘密的黑户打交道，事后她会不会担心有后顾之忧，杀你灭口？” 路小飞惊愕之余，张大了嘴巴。 刘真心笑了笑，又说：“你不能保证吧？” 路小飞失落地摇了摇头。 “那就跟我来吧！”刘真心站起身来，“我带你去一个可以解决问题的地方。” 第43章 双雄合作.老少配（4） 在5号楼呆了这么久，路小飞还从来不知道位于一楼刘真心的办公室里，居然会有一个通往地下密室的入口——书架的后面。 当然，在两人推开书架进入地下室之前，首先关了办公室的电灯，然后在黑洞洞的房间里，透过窗口观察了外面好久，确定没有人跟来才走了进去，拾级而下，书架这时候竟然自动关闭，原本只有一束光透进来的空间立刻变得黑暗如夜。 紧接着又有一盏灯光自地下室的屋顶亮起，灯光的下面，是一台四四方方的黑色机器，机器的两旁，有两张铺着雪白床单的单人床。 路小飞走了过去，围着机器转了一遭，抬眼看向刘真心，“老刘，这机器应该就是你的‘厮守’吧？” 刘真心点了点头，苦笑，“‘厮守’已经放在这里十几年了，我想……” 路小飞看到此时的刘真心欲言又止，又垂下了头，便问：“你想干什么？” 刘真心仰天长叹，道：“是时候让它重见天日了！” “可是……”路小飞又问，“我记得之前你说过，自从你的妻子茹芸去世以后，你就再也不想碰它了。” 刘真心靠近机器，幽幽道：“我是不想碰它，但是，这不还有你吗？” 他用手指向路小飞，“你可以替我去做一些事的。” 路小飞惊愕道：“我？我能为你做什么？” 刘真心道：“你可以替我，通过‘厮守’这台机器进入梦里去和另外的几个穿越者汇合，探索他们的过去。” “我……”路小飞自嘲地笑了起来，“我可以吗？” “你当然可以，”刘真心点了点头，接着说，“如果我们掌握了那几个穿越者的过去，我们就能对症下药，有病的给他们治病，杀人的犯法的给他们送监狱，而你以后也不用提心吊胆的过日子。” 路小飞咬了咬嘴唇，似乎在下定决心，“好！我做！” 他又问：“可我们怎么把他们带到这地下室来？如果让他们看到了机器，那岂不是暴露了吗？” 刘真心摆摆手，“这个你不用担心，我自有办法。让你和几个穿越者在不同的地方睡觉，仍然能够进入‘厮守’的平行梦境空间。” “不过呢……”刘真心喃喃道，“进入平行梦境空间后，有一些规则，你还是要掌握的，为了防止你出事……我决定……决定和你一起进入平行梦境空间一次。” 路小飞盯着刘真心那双幽怨的眸子，迟疑道：“你……做好准备了？” 刘真心吸了口气，“我不能总是故步自封，安于现状，如果我能够鼓起勇气，使用‘厮守’探索他们的梦境，那么我也不会求助媒体，反而被媒体搞得我山穷水尽。” “好吧！”路小飞欣慰道，“看在你这么上进的面子上，我们就姑且互相成就吧！” 两人在进入平行梦境空间之前，刘真心又进行了一番交代。 比如说在梦境里会出现各种不可思议的事情，有可能会看到自己的初恋，也有可能会看到令自己厌恶憎恨的是事物和人，但这些都是自己的潜意识在作祟，所以不能过度沉迷，也不能过度紧张，大不了直接醒来就好了。而且想要醒来的时候，就说苏醒密码：“择一城终老，遇一人白首。” 而且这十个字的苏醒密码，不能颠倒顺序，不能说错一字，否则有可能会存在跌进“梦中梦”的风险。 路小飞也不太确定在单人床上躺了多久，总之感觉自己没有睡着，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却发现自己来到了一个白雾迷离的公园中。 远处的草地上，出现了一个留着长头发的高个子男生，那人身穿花格子上衣，白色休闲裤，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目视天空，似乎在思考着有关哲学的问题。 路小飞忽然回忆起，刘真心说以前的自己留着f4组合的长头发，而且帅到掉渣，便暗暗想到，莫非那个帅哥就是刘真心？ 他走了过去，拍了拍那人的肩膀，那人回头的瞬间，当真惊艳了他的双眸！ 那人看起来的确和刘真心很像，不过外貌却比刘真心年轻多了，刘真心的两道眉毛有些向下耷拉，那人却是英气逼人，斜飞入鬓的两道剑眉。其它的地方，眼睛，鼻子，嘴巴都和刘真心相似，但就是比刘真心好看几倍。 “你是……”路小飞揉了揉眼睛，“你真的是老刘吗？” 对方摆了个叉腰的造型，笑道：“如假包换。” “我去……你年轻的时候还真是这么帅啊？” “当然喽。明人不说瞎话。” 两人在迷雾中的小河边散步，路小飞看着那死气沉沉的河水，从地上捡起一颗小石子，朝着河水扔过去，那块小石子连续跳跃了十几次才沉入河底，开心地大叫起来：“老刘，你看到了那小石子了没有，我这手绝活还真是一绝！” 刘真心嗤之以鼻，“那不过是你心里想着那小石子应该多跳跃几次，那小石子才违背了自然规律，因为我们身在梦里啊！” 路小飞问：“身在梦里的时候，想到什么就会出现什么吗？” 刘真心抹去遮住半边脸的长发，笑道：“当然。” 远处的迷雾中，出现了两个熟悉的身影，——陈小美和叶云。两人身穿病号服，愣愣地站在原地，用一种诡异而充满杀机的眼神看着路小飞。 刘真心看到这一幕，瞅了瞅一旁似乎开始瑟瑟发抖的路小飞，“你想到他们二人了？” 路小飞点了点头，“你看他们二人的眼睛，红得跟吸血鬼似的，该不会想要我的命吧……” “不会，”刘真心摇了摇头，“只要你不在害怕他们，他们就会给你让路。因为他们只不过都是幻象，是你的潜意识在作祟而已。” “那我可不可以上前打他们一拳？”路小飞看着刘真心，“过过瘾。” “可以，”刘真心接着说，“但是你一定要想着，他们绝不是你的对手就行，但凡你有一点点害怕，都可能让他们把你给打趴下。” 第44章 双雄合作.老少配（5） “嘿嘿……我早就不怕他了，更别提在梦里，放心吧老刘！” 路小飞向着叶云和陈小美大步走过去，停在了叶云的面前，抡起王八拳，痛击在叶云的脸上，叶云向后一个趔趄瘫倒在地。陈小美在一旁眼睁睁地看着，完全没有任何反应。 叶云捂着发红的脸颊，恶狠狠地瞪向路小飞，通红的眼睛像是插着两把血淋淋的刀子。 “哎哟，你还敢瞪我！知不知道这是在做梦啊！在我的梦里，我就是王者！你知不知道你害得我好惨！” 路小飞磨拳擦掌意难平，刚要走过去继续痛击，叶云却忽然掏出了一把手枪，对准了路小飞。 “卧槽？你还有这一手……”路小飞向后退缩了几步，“哥们儿，有话好好说！” 叶云阴恻恻地冷笑起来，对准路小飞的胸口就是一枪！ “啊！”路小飞的胸口传来一阵刺痛，紧接着眼前一黑，在睁开眼睛的时候，就看到刘真心瞪着灯泡似的眼睛盯着他看。 “醒醒，你没事吧？”刘真心问。 “胸口好痛……”路小飞坐起身来，揉了揉眼睛，看了看周围的环境，发现回到了地下室里，“我们这是在梦里还是回到了现实世界？” 刘真心摸了摸脑袋，无奈地说：“我们回到了现实世界。” 路小飞抚摸着自己的胸膛，“那我怎么还会感到胸口这么疼，像是真的中枪一样……” 刘真心叹道：“神经幻觉而已。” “神经幻觉……”路小飞心有余悸地说，“这梦一点都不好玩。” 刘真心沉思道：“你之所以会在梦里中枪，这大概是因为你的脑细胞太过活跃的缘故，而且你是写小说的，像你们这种作者的思维逻辑都很强，你在创作故事的时候，一般写到一个人在挨打的时候，反抗是必然，然后这种思维逻辑就会通过你的潜意识传达到梦里，而叶云以前曾经用枪追过你，所以他反抗的手段就变成了用枪袭击你。” “原来如此，”路小飞嗟叹道，“那这场平行空间的冒险之旅我们还怎么继续下去啊？我的脑细胞这么活跃，逻辑能力又这么强……” “科学的办法是有的，不过我还没有研究出来，不过呢，”刘真心又说，“单凭个人意志来说，你只需要告诉自己，他们用任何办法都不能伤你分毫，而且你要时刻提醒自己，你去平行梦境空间，不是去寻开心找刺激的，而是为了探索真相的，你就不会平白无故的遇到那么多的危险了。” “好吧！”路小飞点了点头，“那我们……在试试？” 这次的梦境空间，场景竟然切换到了夜幕下的学校操场里。 两人伫立在操场上的空地里，环视着夜的四面八方。 梦里的夜不是那么的黑，路灯也没有出奇的亮，朦胧的白色灯光映衬出灰色的夜，远处的教学楼不断变幻着它的形态，只要稍稍不去看它，就会变成天主教教堂，或者鸟巢水立方的模样。 “怎么会这样？”路小飞问刘真心，“你看那原来的教学楼，现在又变成了咱们精神病院的5号楼。” “看我的，”刘真心闭上眼睛，似乎在学武侠小说里的武林高手暗暗发力，而后猛地睁开睁开双眸，大喝一声，“变！” 远处的精神病院5号楼又变成了山中寺庙的模样。 “哇哦……”路小飞惊叹不已，“你是怎么做到的？” 刘真心得意地笑了笑，“动用了我强大的意念力。” “这也可以？那我也试试！”路小飞学着刘真心的样子，闭上眼睛憋一口气，“变！” 远处的寺庙又变成了青楼，几个花枝招展，妩媚动人的古代女子，站在青楼的各个窗口，对着路小飞和刘真心招手微笑。 “看来你在写古代小说的时候没少逛青楼啊！”刘真心叹道，“真有你的……” “嘿嘿……”路小飞坏笑，“我是有色心没色胆而已，其实我是规规矩矩的一个人，对待爱情特别专一的。” “咦？”刘真心揉了揉眼睛，定睛看去，“站在青楼二楼左边第三个窗口的姑娘，模样长得……好像……我的茹芸……” 路小飞随着刘真心的目光看过去，“咦？是啊……那个人长的好像花玥珠啊……” 刘真心点了点头，“是吧，花玥珠和我的妻子长得真的蛮像的。” “走，”路小飞眯起眼睛，“去看看。” 两人走进了青楼里面，迎面却撞见了三个不速之客。 其中有两个人，刘真心和路小飞都认识，是阴魂不散的陈小美和叶云。而另外一个目光溃散的彪悍男人，路小飞却从来不曾见过。 “那个男人是谁？”路小飞问，“怎么看起来神经兮兮的。” “阿柱。”刘真心说，“那个你不认识的男的就是阿柱。” 阿柱是谁？路小飞快速回忆着，冷不丁一拍脑门，他记得刘真心以前和他提起过，阿柱就是刘真心的情敌，那个开车把茹芸撞成植物人，有家族精神病史的男的！ “可怕……”路小飞有些慌乱，“他们怎么会同时出现在这里？” “哎，”刘真心叹了口气，“我这些年白活了！” 路小飞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到底怎么了嘛？所问非所答，你说话的方式好奇怪。” “实话跟你说吧……”刘真心吞吐道，“以前我和茹芸之所以能够在平行梦境空间里相安无事，是因为我们有着相同的过去和经历，而且我们心心相印，可以拥有相同的梦境，但是，咱俩的过去没有任何交集，又一起进入这平行梦境空间，所以前一秒是我的梦境，下一秒就变成了你的梦境，而且我们刚才起了贪玩的心思，根本忘记了我们是干什么的吃的，为什么要进入这梦境空间。” 路小飞似乎明白了刘真心的意思，“你的意思是说，就因为我刚才动了歪心思，所以意志力松懈了，这些妖魔鬼怪才会趁虚而入？” 第45章 双雄合作.老少配（6） 刘真心点了点头，“可以这样理解。” 路小飞叹道：“咱们这样可不行啊，如果能够把梦境控制在某个特定的场景里就好了，倘若以后我真的进入那几个‘穿越者’的梦境空间，里面的场景这样变来变去的，他们难道不会明白自己这是在做梦？” 他失望地看着刘真心，继续陈述自己的意见，“而且你那次因为动用媒体的力量，结果反被媒体害得医院人都走光了，估计他们也知道你以前是个科学怪人，研究过入侵梦境这方面的高科技，那我还怎么探索他们的秘密？” “你说得对，”刘真心咬了咬牙，“不过接下来要不要赌一把？” 路小飞错愕道：“赌一把……赌什么？” 刘真心冷笑一声，“说到底，他们这些人都是我们的潜意识，要不要再大战一场，看看究竟我们厉害，还是他们厉害！我忽然想明白了，我们这样做，也对你以后入侵他们的梦境有帮助哦！说不定能让你达到进退自如的效果！” “可以的！”路小飞热血贲张，“那就大战一场吧！” “其实我最喜欢看的是好莱坞老电影，”刘真心眯起了眼睛，一边打量着这些人，一边对路小飞说，“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你的废话真多，”路小飞双掌交叉，单腿下蹲，摆出叶问在和对手开战前的经典动作，“我都已经等不及了，我其实很想试试看，在梦里究竟能不能成为一个拥有盖世绝学的武林高手！” 刘真心继续自说自话，“那是因为，当年好莱坞的一部电影里面，总会出现一位年长的英雄，和一位少年英雄，俗称‘老少配’，……难道，你不觉得我们现在做的事情，和那些老少英雄们做的事情很像吗？” “逼上绝路，破釜沉舟，开启末路之战吗？”路小飞冷笑，“尽管你的想法和真实情况跨越度很大，不过我喜欢，哈哈哈……” “嗯哼。”刘真心话音刚落，便朝着前方的几个人奔跑过去，径直扑倒在阿柱的身上，和阿柱在地上扭打一团。 “怎么？难道你们二人不放马过来？”路小飞质问叶云和陈小美。 叶云再次掏出了手枪，路小飞见状，急忙迎着枪口奔跑过去，一脚踢飞了叶云的手枪，一拳打在了叶云的脸颊上。 叶云露出狰狞的笑容，任凭路小飞如何打他，但他仍旧站在那里，动也不动。 路小飞心生恐惧，不禁看了一旁的刘真心，发现此时的阿柱趴在刘真心的身上，咬住了刘真心的耳朵，竟然硬生生地撕扯下来！ 刘真心一只手捂着血流如注的伤口，一只手慌忙招架，挡在了阿柱的嘴巴上，然而阿柱的两只手却掐住了刘真心的脖子，痛苦难耐的刘真心本想用嘴咬住阿柱的手，奈何咬不住，只能焦急地往阿柱的脸上吐唾沫。 眼前这一幕直把路小飞看的胆寒心惊，殊不知在梦境里是不能产生任何恐惧的，因为你一旦恐惧，就会被梦境里的任何敌人击败！ 在看叶云和陈小美，两人发出尖锐如恶鬼的笑声，将路小飞扑倒在地，叶云按住路小飞的双腿，陈小美按住路小飞的两只胳膊，令路小飞不能动弹半分！ “老刘这是怎么了？我踏马动不了啦！”路小飞挣扎着向刘真心求助。 “快……说……苏……西……”被阿柱掐住脖子的刘真心半天憋不出几个字来。 “明白了！芝麻开门！” “不……是……” “哦……哦……择一城终老！遇一人白首……” 两人的眼前一黑，如同破碎虚空般从可怕的梦境里挣扎着醒来，大口地喘着粗气，心脏仍然剧烈地跳跃着。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嘛！”路小飞上气不接下气，“怎么会搞成这个样子？” 刘真心无奈地摆了摆手，尽量试着让呼吸平稳后在回答他这个问题。 “我刚才……我刚才害怕了……”刘真心懊恼道，“阿柱对我造成的心理伤害实在太大了。” “就这……还‘老少配’呢！”路小飞埋怨道，“不如叫‘二孬配’好了！” “啊？什么意思？” “两个孬货啊！” “哎……别这么看不起自己好吗？” “那怎样才能摆脱恐惧？”路小飞心有不甘地说，“我们还没有入侵他们的梦境，就先死在自己这一关了！” 刘真心沉默了半晌，沉吟道：“不如分工合作好了！在梦里产生的恐惧，是因为你经历的太少了，就像是鲁迅先生说的那样，你之所以觉得苦，是因为你吃的苦还不够。所以……” 路小飞问：“所以什么？” 刘真心用肯定的目光看着路小飞，“所以我要你一个人进入梦境空间，你可以寻花问柳，可以随便胡闹，但是只要令你感到恐惧的人出现了，你必须想办法制服他们！” “我一个人……”路小飞疑惑道，“那你呢？” 刘真心微眯起了眼睛，沉思道：“我必须改进一下平行梦境空间这台机器，让它可以为入梦者在特定的空间内造梦。” ——如果说，梦的场景只有一个，那么入梦者就无法区分梦境和现实的区别。如此一来，想要窃取入梦者的秘密，就会是轻而易举的一件事情。 所以，刘真心决定在“厮守”的机器中，添加一个“造梦师”的程序，这虽然听起来有些不可思议，然而一旦研制成功，必然对人类科学发展史有了跨时代的意义！ 这项科学研究，值得他刘真心把后脑勺上的头发也完全秃掉。 刘真心这辈子拥有过美好的恋爱，拥有过无可替代的爱人，也拥有过一段曾经沧海难为水的幸福时光。 他已不再年轻。 他的余生已经不在奢望什么，只求不辜负那位曾经被他害死，也同时给他第二次生命的老院长，赋予他的历史使命…… 惟此而已。 从这天晚上开始之后的每天夜里，路小飞都会和刘真心在地下室汇合，路小飞负责单独入梦“厮守”，而刘真心则负责研制“造梦者”。 路小飞一次一次的在噩梦中惊醒，而刘真心也一次次的抓耳挠腮，绞尽脑汁的攻克难关…… 第46章 造梦师（1） 这真的是值得庆祝的一天！ 因为刘真心发现，只用了三个晚上不到的时间，路小飞在噩梦中惊醒的次数越来越少，到了第三个晚上，路小飞竟然达到了睡得无比香甜的地步，而且还会一边流口水一边发笑的那种。 本着探索的精神，刘真心决定忍受着在梦境中被阿柱狂虐的风险，追随路小飞再次进入了平行梦境空间。 进入梦境之后，刘真心竟然来到了一座金碧辉煌的皇宫里面。这里玉阶眀柱，雕梁画栋，古木森森，所有古建筑的屋顶镶嵌着金色的琉璃瓦。 远处的一座庞大的青石假山上，有一处八角凉亭，凉亭里似乎有一个身穿黄袍，披头散发的男人，斜卧在一张躺椅上，身边围绕着几个薄纱轻衣，曲线婀娜的妙龄女子。 刘真心甚为好奇，便走过去躲在假山脚下偷窥上面的凉亭，发现那个身穿黄袍的男人，正是路小飞！能在皇宫如此自在逍遥的男人，自然不必怀疑，放眼天下就只有皇帝一人了！ “卧槽这臭小子，还真把自己当皇帝了！”刘真心说不上是嫉妒还是愤怒，总之他觉得路小飞这样玩物丧志，自甘堕落可不行啊！ 他背负双手，带着三分怒气拾阶而上。刚来到凉亭里，发现路小飞看到他居然一点都不感到奇怪，反而对他说：“刘公公，你什么时候换了白大褂？你的拂尘去了哪里？” 刘真心当即愣住了：刘公公……是谁…… “奴才在。”一位身穿太监服饰的老者，不知从何地突兀地冒了出来，一路小跑上了凉亭，毕恭毕敬地跪倒在路小飞的面前，“陛下有何指示？” 刘真心定睛看向这老者，惊愕之余揉了揉眼睛，以确定自己的眼睛没有出错。因为他看到了他自己！ 此时的路小飞自是心中一紧，因为他也同时看到了两个刘真心。 但路小飞很快明白过来这是怎么回事，那个和刘真心长得一模一样的“刘公公”，是他潜意识幻化出来的产物，而眼前这个身穿白大褂的“刘公公”，想必是突然闯入梦境空间的如假包换的刘真心！ “刘公公……呵……刘公公……”刘真心恼羞成怒，“路小飞，难道我在你的心里地位就这般低下，被你当成呼来唤去的大太监了吗？” “不是……老刘……你听我说，”路小飞支支吾吾道，“我就是……为了好玩……好玩而已，其实你在我心里一直是英雄一样的存在，份量堪比泰山啊！” “好玩？”刘真心怒不可遏，“我让你进入这平行梦境里，是让你磨练自己的意志来了，你倒好，声色犬马来啦，可你逍遥快活也罢，可是你为什么要拿我寻开心？” 他怒视着一旁的那个“刘公公”，一脚将这冒牌货踢下了楼梯，余气未消的他，对着路小飞冷笑了两声，“我要让这一切都消失，让你的这些低级趣味通通见鬼去！” 紧接着刘真心便闭上了眼睛，心中默想着精神病院的禁闭室，而后暗自发力，大喝一声：“变！” 然而，当刘真心睁开眼睛后，发现眼前的一切并未改变，路小飞仍然龙袍在身，几个女子慵懒地匍匐在他的胸膛上，幸灾乐祸地看着面前的这个怪老头儿。 “老刘，”路小飞摊开双手，得意地笑道，“不好意思，我感觉你并不容易破坏我的梦，现在的我自信满满，已经变得无比强大，不信你看！” “看哪里？”刘真心问。 路小飞故作威严，“来人，带犯人！” 不一会儿，一对金甲士兵押送着两个身穿囚衣的犯人来到了这里。 刘真心转身看去，发现那两个犯人——竟然是叶云和阿柱！ 路小飞站起身来，满面春风地走到犯人的面前，接连两脚把两个犯人踹翻在地，嘚瑟不已地斜眼看向刘真心，“怎么样老刘，解气不？” “我总觉得……”刘真心抓了抓脑袋，“我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恰在此时，凉亭外的半空中，忽然飞来一个白衣飘飘，宛如天外飞仙的女刺客，手持七星夺命镖，随手挥向路小飞。 路小飞的耳根微动，飞身而起，七星夺命镖就此径直飞向阿柱的额头，阿柱成了对眼，当场毙命。 “不错哦。”刘真心凝眸注视着那女刺客，发现原来此人就是陈小美。同时也忽然意识到，他之前之所以觉得这里少了点什么，就是因为没有看见陈小美。 根据刘真心对平行梦境空间的了解，按道理说，一个人的欲念和杂念越大，梦境空间的场景也会变得尤为紊乱，尤其是一些平时令其感到恐惧的人和事物都会趁虚而入，之前的几次梦境之旅就是很好的证明。 ——所以，陈小美之前几次都出现在了路小飞的梦里，这次没有可能不会出现。 然而经过一次次的历练，在梦境空间里已经渐渐变得皮糙肉厚，且越来越强大的路小飞，没有把陈小美当做囚犯和叶云一起关押，也能从侧面反应路小飞此人还算善恶分明，毕竟人家陈小美是因为死了丈夫才找路小飞报仇的。 然而接下来的一幕却让刘真心大跌眼镜。 路小飞和陈小美分别手持长剑，化作绝世高手，在假山上展开了格斗，二人时而跃入空中，施展一剑西来，天外飞仙，时而幻影交织，怒剑狂花。 然而就在这时，陈小美不小心踩空了一块石头，在坠地的瞬间，路小飞急忙一跃而起，接住了掉落中的陈小美。 二人落地后，陈小美挣脱开路小飞的怀抱，冷冷道：“狗皇帝，别以为你这次救了我，我以后就不杀你了！” 路小飞不以为然，转身收剑入鞘，背对着陈小美冷笑：“欢迎找我切磋武艺，我随时奉陪。” “这可是你说的！”陈小美举剑刺向路小飞的后背，“去死吧！” 远处观战的刘真心大声惊呼：“路小飞小心后面！” 却不料路小飞不慌不忙地弯下腰去，就轻轻松松躲过了陈小美的偷袭。 陈小美扑了个空，踉踉跄跄地扑倒在地，拖着一条本就瘸掉的腿，黯然神伤地离开了此地。 “皇上你好棒啊！”凉亭中的几个女子雀跃起来。 “哈哈哈哈……”路小飞狂妄地笑了。 第47章 造梦师（2） “如此狂妄，还真让人受不了啊！”刘真心小声嘀咕着，说出了苏醒密码：“择一城终老，遇一人白首。” 两人双双在地下室苏醒。 路小飞从单人床上晕晕乎乎地坐起来，白了一眼刘真心，抱怨道：“好端端的黄粱美梦，就这样被你破坏了！你这老家伙！哎……” “说谁老家伙呢！”刘真心怒斥，“你难道忘了我当年是怎样沉迷于此，跌进梦中梦里害死我妻子了吗？把你叫醒是为你好，免得你玩物丧志，越陷越深！” “是你让我去平行梦境里历练的好不好？”路小飞摇头叹气，“我现在历练得这么棒，你又不高兴，看你在梦里见到我时的样子，我真觉得你在嫉妒我。” “我嫉妒你？哼……”刘真心苦笑，“我要是嫉妒你，我这辈子就不会只爱我妻子一个女人，我也不会把自己搞到这步田地，我如果想要潇洒，n多年前我就风流成性，后宫佳丽三千了……” “好吧我错了，我承认你当年的确有这种能力，但你选择了高尚……好吧我是有些飘了。”路小飞垂下了头，他认错倒是很快，不过心里仍然回味着之前的那些美梦。 “咦……”路小飞皱起了眉头，“对了老刘，这次我们在梦里相遇，你为什么没有变成你年轻时候的相貌？” “这次没有吗……”刘真心讶异道。 “没有，”路小飞说，“和现在的你一个样。” 刘真心显然吃惊不已，“按说我每次进入平行梦境空间，都会变成我年轻时候的样子的，怎么这次就还是我现在的相貌？” “奇了怪了……”路小飞又问，“话说老刘你为什么在梦里总能保持成一个年轻人，而我就不能是一个小孩子呢？” 刘真心叹道：“那可能是因为，以前茹芸在的时候，我还活着，后来茹芸不在了，我就死了……” “你这话听起来有些伤感，”路小飞苦笑，“但是……我有些听不懂啊，你这不活得好好的吗？” 刘真心黯然伤神，“以前的我，拥有自己的生活，拥有我的茹芸，所以我还活着……茹芸去世之后，我就没有了自己的生活，我的余生只剩下了工作，其实我已经死了……我之所以还在这里……是想为我曾经做过的那些错事赎罪……” “哎……”路小飞心有所悟，“我似乎有些明白你的意思了，如果你这辈子还有‘梦’可以做的话，那一定是追忆你和你的妻子在一起的那些时光……” 刘真心点了点头。 路小飞接着说：“所以这就是为什么你只要出现在梦里，就一定是那个年轻时代长发飘逸的美男子吧？” 刘真心没有回答，陷入了深深的思索中，沉吟半晌后，喃喃自语道：“可是为什么……我这次在平行梦境空间的相貌……仍然是现在这副鬼样子呢？” “这会不会是因为……”路小飞想了想，“因为这是在我的梦里的缘故？” “这是第二个奇怪的地方，”刘真心说，“这的确是在你的梦里，但我进去以后，不就是咱们两个人的梦了吗？为什么我这次想切换梦的场景，却没有成功呢？” 路小飞问：“这种情况你以前从未遇到过吗？” 刘真心摇了摇头。 路小飞猜测：“是不是我在梦里变得强大的缘故？” “你现在是挺皮糙肉厚的，”刘真心微微摇头，“但是你在里面呆久了的结果，并不是越来越强壮，你的神经反而会因此越来越衰弱，甚至会思维混乱，容易走火入魔，你之前沉迷于此，自甘堕落就是很好的证明，而我在比你清醒的时候进入梦境，按说应该很轻松就会将你的梦境摧毁的。” “但是问题恰恰出在这里，”他接着说，“因为你的梦境好像坚不可摧，似乎不需要借助我研究的‘造梦师程序’，就自己做了造梦师。” 路小飞问：“‘造梦师’程序你研究得怎样了？” 刘真心双手一摊，垂头丧气地说：“毫无进展。” 路小飞来了兴致，“你说……是不是……假如就像我刚才的梦境那样，不会被其他人摧毁，是不是就不需要造梦师程序了？” 刘真心笃定地说：“当然，如果向你之前的梦境如此坚不可摧，那么你就成了造梦师，也就根本不需要研究造梦师程序了。” 路小飞锁眉苦思：“让我想想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刘真心觉得很好笑，一个科学家都解决不了的问题，一个野鸡大学毕业的小白就能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可笑…… 但他只是心里这样想，嘴上却并没有明说，毕竟还是要给这热心的少年留一些面子的。 “对了老刘，”路小飞忽然问，“你当初和你妻子每次进入平行梦境，是不是都是一起进来的？” 刘真心抓了抓脑袋，压抑不住心中的烦闷，懊恼道：“你这问题问的……我和我妻子每次进入平行梦境，当然是一起进来的，如果只有一个人，那还用把我和我妻子放在一起来说吗？你好弱智……” “不是，你误会我的意思了，”路小飞急切地用两只手比划着两张床，“我的意思是说，你们两个是不是每次进入梦境空间都是一起睡着之后进入的？” “当然，”刘真心回答，“这是机器设置的问题。” 路小飞挤了一下左眼，诡笑道：“嗯哼？” 刘真心瞪大了眼睛，恍然大悟，“你的意思是说，如果每次两个人一起睡着，一起进入梦境空间，那么就会来到彼此交缠，不断变幻的紊乱梦境里，倘若其中一个人先睡着，另外一个人随后进入，那么就会来到先睡着的那个人的梦境，而先睡着的这个人……” 他还没讲完，就被兴奋不已的路小飞打断了，“而先睡着的这个人，就是所谓的造梦师，随后进入的这个人无论怎样努力，都不能摧毁造梦师已有的梦境，也不能再创造出别的梦境！” 刘真心激动不已地走向路小飞，将他用力抱在怀里，“谢谢你！谢谢你！我还以为造梦师程序要研究个三到五年，没想到被你小子如此轻松就解决了！” “松开！松开！我要吐了！我是纯爷们儿！” “我只是一时激动嘛！” “你激动个屁啊！”路小飞嗤之以鼻，“每次我们俩一起进去，梦境总是不断地变来变去，一会儿你的梦境，一会儿又变成我的梦境，就像一山不容二虎，但是这次我先进去的，你后进来的，你在我的梦中就只有干瞪眼的份，这就叫‘先入为主’，就这么简单，还需要研究啥呀！” “我真是服了……”刘真心叹道，“其实世界上有很多被科学家研究出来的科学机械，有时候运转起来，连创造出它的科学家都不能明白其中的工作原理究竟是怎么回事儿，就像是一个妈妈生了孩子，你问这位妈妈为什么会生出小孩子，她也说不上这是为什么？” “我感觉你在偷换概念，按理说你自己研究出来的‘厮守’机器，怎么可能会不知道它的工作原理，你既然不知道，你又是咋研究出来的？你太神经了，就像这次我提出的‘先入为主’的就是造梦师，这不一目了然嘛，就是先入为主。” 刘真心苦笑：“可它为什么会先入为主？” 第48章 造梦师（3） 刘真心叹道：“可它为什么会‘先入为主’？” 路小飞抓了抓脑袋，“这不是实验的结果吗？” 刘真心苦笑，“正因为它是实验出来的结果，而我确实不明白为什么会是‘先入为主’，你说该怎么办？” 路小飞闭上了嘴。他感觉自己已经被刘真心搞懵了。 “很多科学研究就是这样的神奇，你还别不信，”刘真心顿了顿，“你就比如说，有一种涡流管，别名叫‘麦克斯韦妖管’，它不需要注入任何能量，就可以将注入的气体自动分为冷气和热气，其中冷气会在内圈流动，热气会在外圈流动，输入的压缩气体越大，冷气和热气的温差也会变得越大，就连科学家都解释不清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但并不影响它投入使用。” 路小飞诧异道：“还有这么神奇的事儿？科学知识的匮乏，还真是限制了我的想象。” 刘真心苦笑，“你不是现在有手机了吗？可以百度一下。” “志不在此，”路小飞拱了拱手，“我吃饱了撑的才会百度。” 一番说笑后，两人为了验证之前的结果，又在平行梦境空间与现实世界往返数次，每次都会让一个人先行进入“厮守”，最终确定了“先入为主”——的确就会掌握绝对的梦境控制权，也就是所谓的造梦师！ “不管怎样，这都是值得庆祝的一天，”刘真心会心一笑，“明天我请你喝酒。” “哈？”路小飞万分惊喜，“铁公鸡也肯拔毛了吗？” 隔日中午，刘真心准备好了一包啤酒，几包辣条，和一斤花生米，单独把路小飞叫到了他的办公室。 “我请你啊！”刘真心胡乱抓了一把花生米放进了嘴里，大口咀嚼起来。 “就这……也算是请我……”路小飞白了一眼刘真心，发现刘真心的吃相简直太难看了，瞬间像泄了气的皮球，“你自己吃吧！” 刘真心的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太香了。” “我好久都没吃得这么过瘾了，”他无比沧桑地看了一眼路小飞，“还要感谢你让我这次破费。” “感谢我？”路小飞讥诮道，“那你平时都吃什么？” 刘真心一杯啤酒下肚，“啊……过瘾……嗝……我平时都是馒头咸菜哦。” “哈哈哈……”路小飞发出嘲弄的笑声，“胡说八道，我们5号楼的几个穿越者都是大锅菜，你还馒头咸菜？” 刘真心苦笑，“冰箱在那边，你若不相信，自己打开门去看看。” “好啊！我还不信了……”路小飞来到冰箱前，开门一看，当即呆若木鸡地站在那里，久久不语。 刘真心所言非虚，冰箱上面一层是胡乱堆积的馒头，下面就是萝卜咸菜。 “你破产了吗？”路小飞觉得好笑，“至于这么寒酸吗？” 刘真心叹道：“没有破产，可也在破产的边缘徘徊了。” “到底怎么回事？”路小飞问。 “其实精神病院每年都在赔钱……”刘真心茫然若失的眼神，幽幽飘向窗外，“尤其是今年，一下子来了五个穿越者，还有两个是白吃白喝的，这倒是其次，主要是我不太懂得经营，精神病院每年都是入不敷出。” “没想到你这么伟大，”路小飞走过来坐在椅子上，“能坚守到现在也不容易。” 刘真心苦笑，“其实我一直坚信自己定然不会辜负张院长所托，一定会干出一番名堂的，但是事与愿违，我总是把自己搞得很糟糕……” “现在你的损失应该降到最低了吧，”路小飞说，“毕竟都没几个人了……” 刘真心伤感的眼眸中饱含英雄末路的悲凉，“是啊，不过我也快没钱了，这一年来我一直都在吃馒头咸菜，哎……想要东山再起，谈何容易……” “佩服啊！”路小飞端起一杯啤酒，一饮而尽。 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谁？”刘真心问。 “是我啊，刘院长。”这是护士长李玲的声音。 “进来。” 李玲推门而入，眉宇间充满了喜悦的神色，像是吃了蜜，“院长，有位女士慕名而来，前来找您看病啦！” “哦？”刘真心诧异道，“我没听错吧？她人呢？” 还未等李玲开口，刘真心和路小飞已经看到了李玲身后的那个身材高挑的妙龄女子。 这女子皮肤白皙，顾盼流波，一张精致如瓷器的脸蛋儿，给人一种并不真实的美感，她身穿一身白色休闲裙，再配上这傲人的身高，很容易让人把她和国际名模联想在一起。 且不说她有何种精神症状，且说这美若天仙的容貌，当真让人看了非常养眼。就连向来以高尚自居的刘真心，此时都和路小飞一起凝视着那女子，四只眼睛像是被粘在了万能胶上。 “院长？”李玲讶异地看着刘真心，“这位女士……” 刘真心回过神来，赫然意识到办公桌上还凌乱地摆着辣条花生米还有啤酒，简直一片狼藉，慌乱中急中生智，猛地一拍桌子，瞪向路小飞。 路小飞看着刘真心怒目圆睁，像是要发火的节奏，而后又瞧见刘真心对他挤了一下左眼。 “嗯？”路小飞真的不能理解其中的深意。 “嗯什么嗯？”刘真心怒声道，“我告诉你，你这个男患者，我真的忍你很久了，你偷偷喝酒也无所谓，只要你不撒泼就行，可是你……为什么这次如此胆大包天，跑到我的办公室里来大吃大喝！” “啊？”路小飞瞪大了眼睛，“你……不是你让我……” “你什么你？”刘真心指着桌面上的酒菜，“还不快收拾干净！给我乖乖地从这里滚出去！” 路小飞一头雾水，“你……” “还你呢！”刘真心又眨了眨眼睛，“还不快收拾一下，我还要接待患者呢！” “哦……”路小飞彻底明白了刘真心的深意，只好配合着刘真心的表演，“我错了院长，我收拾干净就出去，以后再也不来了。” “快点吧你！”刘真心说完后便换了一副热情洋溢的嘴脸，笑眯眯地来到那位女子的身边，伸出一只手，“你好，我是刘真心医生。” 那女子看着刘真心伸出的那只手，疑惑不解地问：“你伸手干嘛？这是礼节，还是……不懂……” 刘真心险些晕倒在地，急忙尴尬地缩回了手，机智如他自己地问：“难道……这位女士也是一位穿越者吗？” 第49章 大明烈女冷清怜 这女子“嗯”了一声。 “咋又是一个穿越者呢……” 刘真心意外猜出了此女子的身份，却并不意味着他对任何患者都表示欢迎。 坦白讲，之前那几个穿越者已经够他头痛的，若不是为了查明他们的来历，也不会把自己搞到身败名裂。他一遇到伤脑筋的事情就会抓头或者抚摸几下，这次也不例外。 只是因为最近这段时间，精神病院里的人特别少，所以平时就不是太在意形象，之前和路小飞对饮的时候，假发就有些偏了，这次他又挠了挠，假发更偏了。 这时候的路小飞刚走到门口，听到刘真心慧眼识人，此女子又亲口承认自己就是“穿越者”，忍不住回头看了看，结果就看到刘真心的假发偏向中间，怎么看都像是老抗日片里的汉奸。忍不住“扑哧”一下子笑出声来。 李玲看到刘真心这幅尊荣，也差点没能克制住自己，急忙退到女子的身后，一只手捂嘴憋笑，一只手对着刘真心比划了半天，刘真心方才领悟，急忙背过身去把假发正了过来。 幸亏这自称是“穿越者”的女子没有家属陪同，如果有的话，估计会直接把女子带走，投奔另一家精神病院。 因为，如果把在场的四个人，挑出一个最像精神病患者的人出来，刘真心当之无愧。 反观这位女子，看到刘真心如此滑稽的一面，却看不出有任何的反应，一双哀怨的冰眸，仍然仿佛带着无限的忧伤。 之后，她果然向刘真心讲起了一个恍如隔世的忧伤故事。 我叫冷清怜。 我是大明万历年间的人，父亲是朝鲜商人，每年都会带我来大明京都贩卖人参。只因我流连忘返，太喜欢大明了，甚至拜了父亲朋友的妻子为师，能说一口流利的中原话，所以，我父亲在每次完成生意后，便会带我到大明各地游玩。 那是一年冬天，我和父亲自江南回京城的古道上，下起了茫茫大雪。 我坐在马车上，看着窗外广袤的冰天雪地，虽然呵气成冰，冷是冷了些，但我的心情却无比的愉悦，只因这如梦似幻的雪景真的好美呵…… 就在这时，我看到前方的道路上，似乎躺着一个被白雪覆盖住的人，我急忙让父亲停下马车，和父亲一起下车查看，扫掉那人身上的积雪，才发现是一个文文弱弱的青衣书生，幸好他还有一息尚存，我与父亲急忙将他扶上马车，用人参熬汤将他搭救。 之后我才知道，这书生叫苏白玉，他家境贫寒，自幼丧父，母亲一人含辛茹苦将他养大，送他去私塾读书，希望他有朝一日考取功名，逆天改命，不再像父辈一样贫贱。 他深懂母亲苦心，寒窗苦读二十年，决定今年进京赴考，临行前，母亲将平日里积攒下来的三十个鸡蛋和一些干粮给他留在路上吃，却不想半路上遇到劫匪，劫匪见他身无分文，便恼羞成怒，打碎了他的鸡蛋，又将他痛打一顿方才离去。 他爬起身来，发现干粮最多也只能维持他三天，但他没有回家，因为他觉得这样半途而废对不住母亲，至于距离京城尚有一个月的路程，他也不曾考虑，只觉得自己不能这样回去，后来天降大雪数日，而他也因饥寒交迫昏死在了雪地里。 我听完他的故事，忽然对他升起了一种仰慕之情，我觉得他日后必定金榜题名，因为父亲让他和我们同坐一辆马车进京。 就是在这段日子里，我们日久生情，我越来越感觉他就是我的真命天子。 到了京城，也到了我们分别的时候，他鼓起勇气向我表白，若他日金榜题名，定会向我求婚。 所以我央求父亲，可不可以在逗留京城数月，父亲问我这是为什么，我不好意思说明原因，只说我就是想在这里多留一些时日。 父亲拗不过我，只好在这异国他乡度过了春节。期间，苏白玉没少来找我偷偷约会。 来年二月，苏白玉果然高中探花郎，他立刻找到父亲提亲，父亲起初百般不同意，他的担忧不无道理，因为在大明，我毕竟是个异乡人，而且这里举目无亲，万一有朝一日苏白玉辜负了我，我又当如何自处？ 我哭红着双眼告诉父亲，苏白玉绝不是那种人，如果此生不嫁苏白玉，那么在我的眼里，天底下便再无男人可嫁。 父亲见不得我伤心，只好答应我，待到我与苏白玉成婚后，便独自一人回到了朝鲜。 婚后前几年，我和苏白玉郎情妾意，如胶似漆，苏白玉的母亲也视我如同己出，对我好得不得了。 可是……因为我一直怀不上孩子，后来我就慢慢发现，苏母便不再像以前那样对我好了。而苏白玉也开始冷落我，甚至以办公为名夜不归宿。 一次苏母找到我，开始莫名其妙地对我嘘寒问暖，殷勤备至，我以为苏母一定是觉得这阵子冷落了我，想要弥补我，可我未曾想到，苏母竟然是想与我商量为苏白玉纳妾，我伤心难过地哭泣起来，苏母却脸色一变，责备我连个孩子都生不了，如何面对苏家列祖列宗。 我本以为苏白玉会为我做主，可我错了，苏白玉这日回家，还带回来一个比我年轻几岁的美丽女子，他让那女子喊我：“姐姐”。 我伤心欲绝，跑回自己的房中，当初父亲本来就不同意我嫁给苏白玉，是我抛弃了所有，义无反顾地嫁给这个负心男人！ 是的，如今我这是自食恶果，怨不得别人…… 当夜，性情刚烈的我，便在房梁之上悬上三尺白绫，上吊自杀。 朦胧中，我好像感觉苏白玉把我救了下来，哭着对我说：“清怜，不要离开我好吗？我不要纳妾了，我只要你……” 我感觉到了苏白玉的悔恨，却始终无法醒来，身体也无法动弹，待到我极力挣脱想要醒来，猛一睁眼却发现自己来到了一间灯光昏暗的房间里。 这房间逼仄，潮湿，只有一张窄小的单人床，和一张褪色的桌子，桌子上放着一些零食和一个黑色背包，所有物品都和我所在的大明物品有所不同。 我又看向窗外的深夜，发现外面的世界相当魔幻，皆是高耸入云，灯光闪烁的高楼大厦。我又打开窗户向下看去，发现我所在的位置也距离地面好高，而且地面上有几条长着无数明亮眼睛的道路，还有好多发光的怪物在上面奔跑。 坦白说，那时候的我真的无法接受自己所看到的一切，当即吓得瘫坐在地上，“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我的哭声惊动了我所在这栋楼房的其他人，我告诉了他们，有关我的过去和遭遇，其中有几个好心人便推荐我来一个地方。 他们说一看我就不像普通人，还说推荐我来的这个地方专门收留穿越者。可是我在这个异世界人生地不熟，哪里都不知道，后来他们就把我送到了这里…… 第50章 模拟犯罪（上） 刘真心问：“那他们怎么没有和你一起来呢？” “我也不知道，”冷清怜说，“总之他们把我送到这里后，就自行离开了。” 刘真心问：“那他们有没有留下什么地址呢？” 他又说：“我的意思是，之前你住哪里？” 冷清怜摇了摇头。 刘真心思忖片刻，又问：“你来我们这里，是想找住的地方？还是……” “当然是想回到我的世界。”冷清怜说着说着，竟有几滴眼泪掉落下来，“我的苏郎知道错了，他一定在等我回去。” “那你可能来错地方了，”刘真心坦诚相见，果断回击，“你知道我们精神病院是干什么的吗？我们这里是专门治疗疯病的医院，我们之前之所以收留那几个自称是穿越者的人，当然是建立在怀疑他们精神不正常的基础上。” 冷清怜幽幽地看着刘真心，“如果我并没有借尸还魂，只是得了疯病，那么……我这辈子又是谁呢？” 刘真心盯着冷清怜看了半晌，左手的中指不停地敲击着桌面，陷入了一种取舍不定的矛盾中。 你说……留下她吧，不用说，她也没钱，还得白吃白喝，好生伺候，而且她可能来这里还另有目的，说不定会把这里搞得鸡犬不宁…… 此担忧绝非空穴来风，因为有前车之鉴嘛，一根看不见的线，已经把路小飞，陈小美，叶云三个人紧密相连在了一起，显而易见的是，他们三个都不是什么穿越者。而且各怀鬼胎，搞不好就会升级到仇杀。 至于花玥珠基本上可以落实是精神方面出了问题，而那个才艺双全的楚胜男，尽管有时候她说自己的脑袋里，也会出现完全不属于她的记忆（现代人张佳莹的记忆），而且还是来此的几个穿越者唯一一个有身份证的人。但是这个人看起来却是最符合穿越者的身份。 ——因为，如果只是精神上有问题，楚胜男的思维不会那般清晰，而且不疯，不闹，总是给人一种温文尔雅的感觉。但是最近几日，刘真心慢慢发现，楚胜男也并非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 因为这个奇女子总是过于的冷静，冷静到让人觉得她像是一个幽灵的存在。 而且刘真心还敏锐地察觉到，楚胜男这个女孩子对男人没兴趣，怎么说路小飞和叶云长得都不错，但是楚胜男却很少看他们二人一眼，——她的注意力在陈小美的身上。 职业使然，让刘真心的观察力胜于常人，他有好几次都看到楚胜男在偷偷观察陈小美。 还记不记得楚胜男说她曾经做过一个梦？在梦里，她是以现代人张佳莹的身份，和张佳莹的妈妈一同去山上游玩，有个黑衣女子朝着张佳莹的妈妈开枪，后来两人就开始逃跑。 关键是，这个梦是现代人张佳莹的片面记忆，并非只是单纯而虚幻的梦。因为后来护士长李玲去张佳莹的家乡调查，发现张佳莹的母亲的确死于仇杀。 于此，刘真心有了一个大胆的推测，既然叶云和陈小美伪装成“穿越者”来精神病院——是因为路小飞，那么，楚胜男假如也是一个“伪穿越者”，其真实身份就是张佳莹，那她究竟又是为谁而来？是不是当年追杀她和母亲的黑衣女子也在这里？ 如果按照岁数推断，张佳莹的母亲在张佳莹还是孩子的时候就被仇家暗杀了，如今精神病院符合这种条件的就只有陈小美一个人。 让刘真心产生这种设想的还有另外一个原因。——陈小美来历成谜，而且她虽然瘸了一条腿，但有一次，刘真心注意到她和路小飞几个人在操场玩耍，蹲马步蹦跳起来，其行动力和正常人无异，而且一点都不比正常人慢。这说明什么，说明陈小美绝非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 所以，此时的刘真心，在面对收不收留冷清怜的这个问题上，他犹豫了。这当然是害怕倘若冷清怜来此的目的，和陈小美与叶云以及那个有着潜在不安因素的楚胜男一样居心叵测，那岂不是又为精神病院埋了一枚定时炸弹？ 可是…… 你说让她走吧，那万一她真的是精神不正常，或者就是一个穿越者，离开这里之后举目无亲，居无定所，长得又如此漂亮，在被一些歹人见色起意……如果真发生此事，他刘真心良心上也不会过意得去啊！ “好吧！”刘真心嗟叹一声，“你留下，但是你要配合医院，服从这里的管制。” 冷清怜点头致意，“谢恩公。” 听到这句话，刘真心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他赶紧让护士长李玲安排冷清怜住进了5号楼。 既来之，则安之。说句不中听的话，一只羊也是养，一群羊也是养，就看看这群各自心怀鬼胎的人能整出什么幺蛾子来吧！ 李玲刚刚带着冷清怜走出去，路小飞就像个幽灵似的闪进了办公室。又重新把花生米辣条和啤酒摆在了办公桌上，两人又开始喝起了闷酒。 可谁知喝着喝着，李玲又带着冷清怜回来了。 此时的刘真心刚刚在嘴里塞了一把花生米，咀嚼的节奏由快变慢，惊讶的眼神满是尴尬…… “哦……那个院长，我忘了拿5号楼的房间钥匙。”李玲一边说一边快步走向屋内的储物柜前，拿出了一串钥匙，急急忙忙地拽着冷清怜的手走了。 “没事儿，”路小飞安慰刘真心，“我觉得就算是你现在变成了傻子，这个女的也会留下来的。” “去尼玛的……”刘真心拿起一颗花生米，朝着路小飞的脸上砸过去。 路小飞慌忙拿起办公桌上的一本科学杂志挡住了头。 “你这小混蛋，没大没小！说的是人话吗？”刘真心没好气地说。 “咦？”路小飞端起杂志，紧锁着眉头，津津有味地看起了科学杂志上的一篇文章。 “啊哈，这个作者简直异想天开呀！” “怎么了？”刘真心问。 “老刘，你看，”路小飞把杂志递给了刘真心，“这篇文章的作者提出了一个大胆的构想，还真是异想天开。” 刘真心手持杂志，微眯起了眼睛，“模拟犯罪？” 第51章 模拟犯罪（下） “啧啧……写这篇文章的作者脑洞还可以啊！”路小飞露出赞叹的目光，“他明确指出，很多罪犯在戴上镣铐的那一刻，都会后悔自己当初犯罪，渴望人生重来，可是如果这个世界上能开发一款‘模拟犯罪’的游戏，能够让那些因为各种理由想要触碰罪恶的人，在游戏中身临其境的模拟一次犯罪体验，然后面对警方的调查，抓捕，审讯，最后被警察戴上冰冷的手铐，甚至锒铛入狱，被拉到刑场枪毙，或者被注射死亡，体会到一失足成千古恨的恐惧与可怕，或许回到现实生活中以后，就再也不会想去犯罪了。” “嗐……我之前看过有关‘模拟犯罪’的文章，”刘真心不以为然，“你知道这篇文章的作者何许人也吗？” “那上面不是写着笔名‘地狱君’吗？”路小飞把两颗花生米扔进嘴里，沉吟道，“好奇怪的笔名，不过科学家在我眼里都是比较另类的人群，有这样的笔名也不足为怪吧？” “我呸，你未免太断章取义了，”刘真心哭笑不得，“‘地狱君’哪里是什么科学家呀，他其实是个杀人犯。” “啊……杀人犯？”路小飞瞠目结舌，“杀人犯……还能在科学杂志上发表文章？” “怎么不可以？只要对科学对人类有帮助的事情，其实任何人都可以畅所欲言的，”刘真心说，“据我所知，‘地狱君’在科学杂志上发表这样的文章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之前他管‘模拟犯罪’叫‘模拟后悔’，有意思不？” “模拟后悔？后悔还能模拟？”路小飞疑惑道，“这也太魔幻了吧？” 刘真心笑道：“‘地狱君’在‘模拟后悔’那篇文章中指出，人的一生难免会做出一些后悔的事情，比如有些人高考的失利，有些人少年时代的误入歧途，有些人生意的失败，有些人婚姻的不幸，有些人选择了错误的职业，有些人一时冲动犯下了无法弥补的事情，如果这一切都可以模拟一下，规避了人生的好多错误，这对于每个人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幸运的事情。” “这个‘地狱君’倒是挺多愁善感的……”路小飞又问，“这样一个内心如此丰富的学者，为什么会成为一个杀人犯呀？” 刘真心嗟叹道：“我也只是听人说，地狱君以前好像上高中时因为早恋被女友抛弃，后来得了抑郁症，结果因为病情得不到好转，所以也没能考上大学，接下来好不容易治好了治好了抑郁症，也没有选择复读，因为好巧不巧，他父亲得了一场大病，家中那几年刚好失去了顶梁柱赚钱养家的来源，他就担当起了家庭的重担，然后去做生意卖盗版光盘，结果好几个顾客问他有没有黄色光盘，在利益的驱使下，‘地狱君’又选择了卖黄色光盘，后来就被警察抓走了，又是罚款又是进看守所的……” “哎……”刘真心顿了顿，又说，“过了几年，‘地狱君’结婚了，可没想到他的妻子总是嫌他没什么本事，他为了让妻子高看一眼，听信了传销组织的心灵鸡汤，后来就被传销人员骗了进去，结果钱没赚到，又被警察逮进了监狱，妻子也为此和他离婚了，后来出狱后总是找不到工作，好多老板都嫌弃他有案底，所以他只好去抢劫喽，结果就在一次抢劫珠宝店的时候，手里的大砍刀一时失手，竟然捅死了一个七十多岁的老太太，造孽呀……” “卧槽……”路小飞惊呼道，“好丰富的人生，怪不得能有如此感悟，原来他在文章里写了那么多的后悔，都是在说他自己呀！” “可不是嘛！”刘真心感叹道，“不过呢，他在文章里写的有关‘模拟犯罪’机器的幻想，还是挺有意思的。他在文章中指出，当警察和匪徒的意识，在“模拟犯罪”机器的操控下实现集体穿越，就会来到一个与现实时空平行的意识空间，假设那些因为各种原因想要犯罪的匪徒在意识空间里犯了罪，当他们经历过被警察调查，审讯，坐牢以后，如果可以回到从前，估计没有人会再去犯罪，而“模拟犯罪”机器一旦研制成功，必定会让很多人在亲身体验后悬崖勒马。” “可惜人生不能重来，”路小飞苦叹，“如果人人都能明白这一点，自然就会珍惜当下，老刘你说是不是？” 刘真心没有回答。此时的他把脑袋埋在怀里，微阖双眸，不吃不喝，似乎陷入了某种苦思冥想当中。 “喂！”路小飞伸出一只手，本想轻轻拍一下刘真心的脑袋，却不料被猛然抬头的刘真心吓了一个激灵。 “你干嘛？” 刘真心兴奋地看着路小飞，哈哈大笑起来。 “完蛋了……”路小飞瑟瑟发抖地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瞧着他，“这次该不会是精神病发作了吧……” “没有……哈哈哈……我没有发作，”刘真心止住笑容，得意地看着路小飞，“我只是从模拟犯罪中得到了一些灵感。” “什么灵感？” 刘真心严肃了几分，“你有没有觉得‘地狱君’的‘模拟犯罪’的创意，和我的‘厮守’有相似之处？” “容我好好想一想，”路小飞沉吟道，“‘地狱君’的平行意识空间，是把几个人放在同一个模仿现实世界的意识空间里，而你的‘厮守’，是把几个人放在同一个和现实世界相似的平行梦境空间。” “嗯哼，”刘真心笑着问，“平行梦境空间，和平行意识空间，两者有何区别吗？” 路小飞思忖道：“好像没有什么区别啊，都是把人放在一个模拟现实世界的虚幻空间里。” “但是，‘地狱君’的创意，也就是‘模拟犯罪’这四个字着实不错，”刘真心摸着下巴，用欣赏的目光看着路小飞，“因为它忽然让我有了探索某个穿越者精神世界的绝妙办法。” “什么办法？” 刘真心“嘿嘿”坏笑两声，“这个办法或许对花玥珠，楚胜男她们无效，但是对于探索那个人，却是相当有效！” 路小飞心中一惊，某种不好的预感莫名地让他脊背发凉。 第52章 假戏真做（上） 最近几日，路小飞明显感觉到那种如影随形的压迫感越来越重了······ 尽管他这些天一直在和刘真心研究“厮守”，填补了精神层面的空白，也间接缓解了之前被卷入这场枪杀事件的种种压力，但是这种蜗居在此的生活，又岂是他想要的？ 他想要的生活是面朝大海，春暖花开，一个人一边敲打键盘一边意淫的惬意生活。而不是一天之内在正常人与精神病患者之间来回转换。 这种搞不清到底是警察还是匪徒的日子，当真像是跌进了无间地狱！ 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他就会辗转反侧，在胡思乱想中痛苦难耐，时时刻刻都在担心陈小美或者叶云突然闯进来，结束他的性命。 这种担忧不无道理。 因为在这个由叶云，陈小美，还有他路小飞三个人组成的怪异铁三角里，只有他路小飞还能看到咸鱼翻身的希望，而他尚且如此难以忍受精神病院的日子，其余二人难道就真的甘心留在此地蹉跎下去？ 当然不会。 ——最近几天也不知道刘真心在忙什么，总之关于准备让路小飞借助“厮守”机器潜入几个穿越者梦境的事就没有了下文。而路小飞也有几个夜晚不和刘真心一同进入地下室了。所以这几个深更半夜，路小飞时常在睡梦中就听到外面传来敲门声。 有时候是陈小美的声音，别看她年长几岁，可风骚起来，那种妩媚轻吟的声音，真的能把一个男人酥麻到骨头里。 “霍郎，开门好不好？我知道你被那个花玥珠迷惑住了，我不急，我会一直等下去的······还记不记得那次我们俩去海边约会，不知怎么就变天了，然后就下起了大雨，还好海岸边有一座石屋，我们俩躲进石屋避雨，你升起了一堆篝火烤衣服，然后我们俩······你还记得你对我做了一些什么吗？你抱着我……嘻嘻······” 诸如此类讲到关键处自行脑补的勾魂的话，在陈小美那里还有好多，估计如果她这样对被人示爱，即便她是一个精神病，也没有几个男人能把持得住。 可关键是，路小飞是个头脑清醒的人，他当然明白，自己一旦鬼迷心窍，脑袋发热去开门，那么很有可能搭上的就会是自己的性命。 相较之下，叶云半夜叫门，说过的那些话就让人恶心到呕吐了。 “师父，醒醒，醒醒好不？还记不记得在我十五岁那年，你第一次带我去碧春楼，你说要那里的姑娘破了我的处男之身，结果你找了个芳龄二八的小姑娘，却给我介绍了一个四十出头的半老徐娘，我当时根本不情愿，可是使命难违，我的人生第一次就这样被一个大妈摧毁了，你知不知道我当时好恨啊······” “师父，让我进去好不好，我最近研制了一种催情散，保准让青楼里的那些花魁都对你服服帖帖，甚至倒贴给你钱哦······” 每次叶云半夜来敲门，说这些乌七八糟不知所云的话，路小飞都有撞破屋门暴打他一顿的冲动！ 然而，每当路小飞冷静下来之后，便庆幸到自己幸亏没有掉进圈套！ ——叶云之所以说这些，其真实目的就是逼自己出去骂他一顿，好为他提供单独相会的机会，——或者杀他，或者逼他交出那只拍摄了杀人视频的手机。 只是叶云真的把他当成了精神病来看待，这一点的确让人感到很恶心。 或许，是被这里日复一日的非正常人类的生活，逼疯了吧，所以叶云才会出此下策。 而如今这个难解的局面，不能不感谢楚胜男的到来。 自从媒体把刘真心的事业打入谷底，把好端端的精神病院搞得七零八落以后，这里就剩下了那么几个人，——但凡是杀人放火，阴谋诡计，除了月黑风高夜，当然是人越少越容易下手。 路小飞知道危险离他越来越近了，所以他的应对之策——把几个人绑在一起玩。这样才能相互牵制，搞到谁都没有对他下手的机会！ 然而花玥珠是个醋坛子，平日里不喜欢陈小美靠自己情郎很近，这样造成的结果，是陈小美只能远远跟随。 但是叶云这个人尾大不掉，时常就会像个幽灵一样出现在二人的附近，想尽办法当电灯泡。搞得路小飞甩也甩不开，头疼得不行。 其实谁心里都明白，黄鼠狼给鸡拜年，只是在寻找一个机会而已。 所以彼时的路小飞一直在试图说服花玥珠，让她放下对陈小美的成见，还故意告诉她，他俩是一对儿，陈小美和叶云是一对儿。 花玥珠有时会相信他的鬼话，几个人会为此和平相处一段时间。有时则不会相信，而且还会怀疑路小飞色心不改，也会大喊大闹，甚至不再理会路小飞，搞得路小飞处境艰难，可他只能哄着花玥珠，因为花玥珠已经成为了他避免沦为叶云和陈小美之手的最后一道屏障。 几个人就这样在精神病院里各怀鬼胎地度过了百无聊赖的煎熬的一天又一天…… 不得不说，楚胜男的到来，才真正实现了路小飞把几个人绑在一起玩耍的愿望。不过他路小飞也为此破费了不少，自掏腰包买了胡琴小鼓，一起搭台唱大戏。 玩腻了唱戏玩捉迷藏，还成功为路小飞制造了一次外出拿回手机的机会。 在这之后，路小飞又成功和刘真心站在了同一阵线上，又成功为自己添加了一层不容易被暗箭袭击的结实铠甲。 不管怎样，路小飞动用他的聪明才智，采用各种“战术”让叶云和陈小美两个人近在咫尺，却无法下手，困兽犹斗的两人，才会想到半夜敲门诱他出来这样拙劣的办法吧…… 想到这里，路小飞的脑海中只有一个字：烦！ 又是一个不容易入睡的夜晚。 窗外，清冷的圆月在缓慢蠕动的浑浊云层中变幻着它的颜色，不一会儿竟然变成了如血一般的猩红色！ 简直太诡异了！路小飞索性不去看月亮，蒙上了夏凉被，昏昏沉沉地在半梦半醒之间徘徊…… “路小飞，睡着了没？” 朦朦胧胧中，路小飞听到刘真心在叫他。 他从被子里伸出一只手摇晃了一下，“哎，哪有那么容易睡着啊！” “走，”刘真心笑了笑，“我们去平行梦境空间里睡觉吧，你的梦境你做主。” “嗯，好的，我正有此意。”路小飞穿好衣服，跟随刘真心走出了房间，心里还在庆幸今夜若是陈小美和叶云在敲门，就让他们敲个寂寞吧！ 两人来到“厮守”的机器面前，路小飞对着刘真心用手指做出“ok”的手势，就躺在机器旁的单人床上合眼睡去。 不一会儿，路小飞的眼前还是一片黑暗，便听到了轻微的敲门之声。 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师父，醒醒，快醒醒……” 第53章 假戏真做（下） 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师父，醒醒，快醒醒……” 路小飞睁开眼睛，发现这次的梦境空间竟然又回到了5号楼的卧室里。 想必这些天隔三差五的被叶云和陈小美的夜半敲门折腾得够呛，所以才会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哎……真没想到这小子竟然跑到梦里敲门来了……”路小飞已然听出了来者不善。正是无论梦里梦外，始终阴魂不散的叶云。 ——不知道他会不会在梦里也给自己送“催情散”。 “师父，我给你送‘催情散’来啦！”叶云隔着屋门小声说。 你看，说什么来着。路小飞暗自苦笑，尽管有些扫兴，但是，他是造梦师，他的梦境他做主，这是刘真心给予的肯定！ 在平行梦境里，他已经修炼到了可以随心所欲，随意切换梦境的境界。而且无论想要任何兵器，管你刀枪棍棒，斧钺钩叉，更是手到擒来。所以，他现在只需要动用自己强大的意念力，在想象一个地方，——皇宫，珠穆朗玛峰，自由女神雕像，帝国大厦，皆可轻易到达。 这次去哪里好呢？ 胜似人间天堂的地方去了不少，唯独地狱还没去过。想到这里，路小飞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地狱可不是什么好玩的地方，还是不要想了。有时候梦境也会随着他无意间的幻想而得到切换，要是万一不知不觉中去了地狱，在碰到阎王撒旦牛头马面还不得把自己吓个半死。 一个和“地狱”多少沾点关系的人名，冷不防窜进了他并不太清醒的脑海里，——地狱君。紧接着又想到了地狱君的那些悲惨经历，想到了地狱君的“模拟犯罪”，继而想到了机智的刘真心从“模拟犯罪”中得到了一些灵感，苦口婆心地劝说他一定要答应的那件机密之事。 ——那日，在刘真心的办公室里，刘真心想到的对付叶云的鬼点子就是：“你进入叶云的梦境，不需要躲在暗处记录他的梦境，然后我们在大费周折的用费罗伊德去梦的解析，这样耗时耗力，最后也不见得收获多少，你大可直面他，让他杀你，而你除了负责被杀以外，只需要在被杀前问出他为什么要杀你就好了！” “我才不干呢！”早已意料到刘真心会这样说的路小飞，猛地一拍桌子，“在梦境空间里被杀的感觉和真实感觉一个样，尽管只是神经幻觉，但那也痛得要命啊！老刘你太不拿我当兄弟了！” “笨！”刘真心，“难道你忘了还有苏醒密码吗？你只需要眼疾手快一些，在被杀前说出来而已。” “可万一我说晚了怎么办？”路小飞反问刘真心。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刘真心信誓旦旦地看着他，笃定的表情充满神经兮兮的味道…… 想到此处，一个刺激的念头忽然过了路小飞的脑子——要不要先用这个潜意识里的假叶云练练手，适应一下？反正现在是自己的梦里，要是万一恐惧占了上风，敌不过他，除了苏醒密码，还可以切换梦境，何乐而不为呢？ “好吧！就这样办！”路小飞光脚丫走下了床，不假思索地打开了门。 可谁知那道门刚打开一道门缝，一个黑影便如同梦魇般推门而入，用一只结实的大手捂住了路小飞的嘴，另一只手轻轻关上了门，将路小飞逼至墙角，沉声道：“不要说话，可以吗？” 路小飞怎么也没有想到潜意识里的假叶云会跟他来这一手！而且居然还用一块三角黑布蒙住了脸。 他愤怒，慌乱，无助，想默念苏醒密码，可自己根本无法开口，想动用意念力切换梦境，谁知对方的另一只手又掏出了一把明晃晃的匕首，抵在了他的喉咙上！ “在反抗，就去死！”叶云冷冷地看着路小飞，“我现在松开你的嘴，你只要大声喊一句，我手里的刀子就会割破你的喉咙，听得懂的话，你就点点头。” 路小飞惊骇不已地点了点头。 叶云冷笑一声，偌大的手掌缓缓离开了路小飞的嘴巴。 “你知不知道，你快把我逼疯了！”叶云恨恨道，“我再也无法忍受这样非人非鬼的日子，你我心知肚明，我为什么早来这里，所以，咱们明人不说暗话，只要你交出来，我就马上离开这里，你就能活，要不然，你死，我去坐牢！” “咦？”他看着路小飞，“你干嘛闭上了眼睛？” 此时的路小飞早已憋得满面通红，卯足了劲儿大喝一声：“变！” 紧接着他猛地睁开双眼，却发现自己并没有成功地切换梦境，寻思着这有可能是恐惧心态占了上风。所以影响了发挥，而后又闭紧了眼睛，幻想着自己来到了皇宫，继而大喝一声：“变！” 可当他睁开双眼，却发现周围的一切，仍然没有得到任何改变，他依然身在5号楼的睡房中。正在他纳闷时，叶云的大手又捂住了他的嘴巴！ “变你妈个大头鬼啊！你吃大便了？变变变的……”叶云怒火中烧，“我虽然怀疑你精神确实有问题，不过你现在最好给我清醒一点！我知道你后来掉进水里了，估计你的那部手机也不能用了，但不管能不能用，你把它交给我！听清楚了没有？” 路小飞慌忙点了点头。 “那好，我现在再松开你一次，”叶云说，“如果你在发疯，你就等着白刀子进，红刀子出吧！” 他的手缓缓离开路小飞的嘴。 “择一城终老。遇一人白首！”路小飞嘶哑道，“天呐。你快让我从梦里醒来吧！” “你竟敢耍我！”叶云手中的匕首用力抵住了路小飞的脖子，渗出了几滴鲜血。 路小飞感觉到锋芒的刀锋划破肌肤的冰冷疼痛，两眼一黑险些晕死过去。 就在这半生半死之间，他方才如梦初醒，原来他根本没有做梦！他现在所经历的，分明是一场命悬一线的恐怖勒索！ 令他细思恐怖的是，他之前在半睡半醒间所经历的被刘真心叫醒，和刘真心一同去地下室进入平行梦境空间，才是做了一场真真切切的梦！ 第54章 “火速”救援 “5号楼楼下失火了！”门外忽然传来刘真心的声音，“都快出来逃命去吧！一分钟的时间，跑不到外面这里要爆炸啦！” “一分钟！”叶云惊呼一声，来不及多想，急忙松开路小飞，三步并作两步跑出门去。 路小飞紧随其后，刚来到通往一楼的楼梯口，就看见叶云呆若木鸡地站在楼梯的尽头，忽明忽暗地闪烁着的火光映红了他的全身。 他的手中，还攥着之前裹脸用的黑毛巾。 不一会儿，火光竟然消失了。 此时楼下传来刘真心的声音，“还好我发现得及时，终于没事了，谢天谢地。” 叶云错愕道：“到底怎么回事？” 刘真心走到楼梯口，出现在路小飞的视线当中。此时的刘真心露着半个秃头，遍体通白，像是个雪人，显然刚才在灭火的过程中，也曾在慌乱中用灭火器对准了自己。 他弯腰从地上拾起一团黑乎乎的东西，扣在了脑袋上，是假发。 他对着二楼楼梯口的路小飞眨了一下眼睛，笑着对叶云说：“都是寂寞惹的祸啊！” “寂寞？”叶云一头雾水，思忖道，“寂寞……” “对啊，”刘真心抓了抓脑袋，带着几分腼腆，似是不好意思地说，“现在精神病院门庭冷落，我一个人住在这么空旷的地方，每次夜深人静的时候，那种孤独，寂寞，空虚……总会趁虚而入……侵蚀着我倍感孤寂的灵魂，我寻思着现在就只有5号楼还住着你们几位，所以就过来了……哪怕你们都入睡了，但我总归知道这里还住着人，心里也会好受一些。哎……” “我不太明白……”叶云愕然道，“你说的这些……这和起火有什么关系？你刚才说寂寞惹得祸……在下愚笨，实在不懂，恩公可否在说得详细一点儿？” 他看了一眼客厅中间摆放的一排沙发，已经被大火烧得只剩下黑色的框架。 “对呀，的确是寂寞惹的祸呀，”刘真心苦笑，“我来到这里，也不好意思打扰你们的睡眠，就躺在沙发上抽了几根烟，可没想到后来居然睡着了，结果烟头就把沙发给点着了，真是的……都怪我一时粗心大意……” “好了现在没事了，赶快回去睡觉吧！” 说到这里，刘真心又对着叶云身后，伫立在楼梯尽头的路小飞使了一个眼色，路小飞心领神会，刚刚转身离去，叶云就顺着刘真心的目光回头看了看，他什么都没有看见。 不一会儿，路小飞竟然衣衫不整地突兀地出现在了楼梯口，慌慌张张地跑下了楼梯，“哎呀妈呀！吓死我了！” “别慌，淡定，”刘真心微眯起了眼睛，“今晚的确不太寻常，我之前抽烟还从来没有失火引发灾难，你又是遇到什么危险了？” 路小飞拍了拍似乎剧烈起伏的胸口，惊恐道；“我刚才做了一个非常可怕的梦，我看到一个黑巾遮面的男人，手持一把刀子跟我讲了一堆我听不懂的话，还扬言要杀了我！” 听到这里，叶云赶紧把手里的黑巾兜进了裤兜里。他现在的匕首，正别在裤腰带上，将外面的衬衫部分拱起了一个凸出的轮廓。 他微微弓了弓腰，试图让轮廓部分的衣角垂直下去，紧接着跑到路小飞面前，亲切地慰问道：“师父，您受惊了，要不徒儿陪您老人家睡觉吧！” “滚开！”路小飞一把推开叶云，“老子总觉得梦里的那贼人和你这厮有些相像，就连声音都特别像！” “我可是你的爱徒啊！”叶云假装叫苦。 “好吧爱徒，”路小飞敷衍道，“为师知道不是你，你可否先离为师远点？为师睹物思人，睹你思梦，在气病了就得不偿失，你说是不是？” 叶云涨红了脸，刚想说什么，又听得路小飞吼道：“快滚！”也只好灰溜溜地上楼去了。 此时，花玥珠，楚胜男，冷清怜，陈小美都来到了楼梯口，俯视着下面的三人，但见叶云沮丧地上了楼，不由得纷纷捂嘴偷笑。 “不好意思打扰各位的休息了，”刘真心抱拳道歉，“今晚引发了一场小小的火灾是我的错，不过呢……” 他欲言又止，接着说：“算了我就实话实说吧！这栋楼房其实已经有一百多年的历史了，解放前曾经是一家糖果公司的办公楼所在地，后来一场大火烧死了不少人，这场火灾也直接让糖果公司破产倒闭，一直到解放后荒废了很多年才改建了精神病院。这里虽然并没有再次发生火灾，但是以前住在这里，有些半夜喜欢起床到处闲逛的病人，总是说会看到一些鬼影在背后相随，你们来这里的时间还不算太长，当然还不知道这些事情，今夜又因为一个烟头引发了一场火灾，所以我奉劝诸位晚上尽量减少外出，当然了，为了保护你们，我以后半夜来这里也会注意避免这种无妄之灾的。” 几个女患者面面相觑，不寒而栗，最先开口的是花玥珠：“医院总是给我打针，所以我一般晚上都睡得比较深沉，你们半夜出不出来？有没有遇到过什么鬼影？哈……千万别因此害怕，如果你们晚上睡不着，也可以向护士长申请给你们打针。” “散了散了，”刘真心笑道，“其实没多大事，再者说就算有鬼也不会轻易害别人，因为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嘛！好了都回去睡觉吧！” 待到几个人纷纷回房后，路小飞方才质问刘真心究竟怎么回事。 刘真心白了路小飞一眼，抖落了一下身上的粉尘，用眼睛瞟了一下楼梯上面的二楼拐角，一双阴鸷的眼睛刚刚离开那里。 “快说嘛！” “说什么说！”刘真心怒斥，“我烧了沙发，是我自己的事情，又不用你陪！” 之后用唇语比划出几个字：“小心隔墙有耳，明日再谈！” 第55章 明修栈道，暗渡陈仓（1） 明日，刘真心没有找路小飞谈昨晚的事。 其实昨晚的危机并不需要详谈，用两人多日来建交的默契便可心领神会。 ——刘真心必然是知道了叶云闯进了路小飞的房间，又害怕万一擅自闯入在令叶云狗急跳墙，到时候再发生什么意外，就得不偿失了。所以刘真心突发奇思妙想，只能搞一场像模像样的火灾，逼迫叶云放弃对路小飞的威胁。 这件事虽然有惊无险，却彻底引起了刘真心的高度重视，他必须尽快实施早有部署的方案，带着路小飞投入到“行动”当中去！ 一大清早，几个穿越者正围坐在5号楼一楼食堂的饭桌前，索然无味地喝稀饭，啃馒头，就看见刘真心带着李玲还有几个身穿蓝色工作服的工人走了进来。 那几个工人每人肩膀上扛着一个笨拙的长方形挂钟，跟随李玲匆匆上了二楼。只留下一个工人跟随刘真心去了一楼的办公室。 “叮叮当当”一阵刺耳的响声过后，二楼的几个工人和办公室的那个工人，都两手空空地回到了大厅，看样子是在等待刘真心付钱。 “这位师傅，”李玲笑靥如花地走过来，掏出一张百元大钞，“便宜点儿，一百块钱行不？” “不是……”领头的一个工人诧异道，“我说这位大姐，你就是让我们挂个挂钟而已，至于要我带这么多工人来吗？带了就带了吧，安一个挂钟15块钱，我们九个人一共才135块钱，你还要只给我们一百，然后我们每人才能分到11块3毛3，这点钱在华南这所大城市连吃一碗拉面都不够，更何况在减去路费，我们每人就只能买个棒棒糖了，你是不是想哄孩子啊大姐！” 这领头的慷慨激昂，越说越气，最后一句更是掷地有声：“一毛钱也不能少给！” “好吧，就135块钱吧，”李玲尴尬地赔笑，“哎呀我也不懂这个，只是听从了院长的吩咐，只是为了增加效率嘛，谁知道你们这么快就安好了。” “就是挂个挂钟而已，还能多难？”那领头的气鼓鼓地接过钱，挥手一摆，示意手底下的工人跟他走，一边走还一边骂骂咧咧，“真踏马不愧是精神病院人士。” 李玲被彻底惹毛了，——有些人表面上满脸堆笑赔不是，并不代表心里就服气。之前叫她大姐就算了，可现在居然还出言不逊，怀疑她是精神病，是可忍孰不可忍，满腔怒火刚要发作，却被刘真心拦下了。 “让他们去吧，”刘真心意味深长地说，“咱们还有正事儿要办，小不忍则乱大谋。” “我是气不过啊！”李玲饱含热泪，“人家还是女孩子，叫人家大姐……” “好啦好啦，”刘真心轻声道，“保持你的笑容和风度，跟我来。” 两个人一前一后走进了食堂。 “各位早上好，”刘真心满脸堆笑，“最近我考虑了很久，觉得医院既然无法扭曲时空，让你们回到你们的时代，所以我的意思呢，就是想让你们适应一下现代人的生活，顺便教授你们一些现代的高科技。” 高科技……路小飞心中陡然一惊，寻思着刘真心这不靠谱的，该不会想把“厮守”机器介绍给他们，让这些人在平行梦境空间里意淫去吧？ 刘真心接着说：“就让我们从现代的挂钟开始，先学习认识一下时间吧！” 叶云把正在咀嚼的馒头一口气喷了出来。喷得满桌子都是。 “你干嘛呢！” “有病吧你！” “脏死了……” “恶心死了……” “是啊是啊……太不讲文明了……” 路小飞和几个穿越者纷纷对叶云加以指责。 “对不起对不起，”叶云窘迫地笑了笑，“我刚才噎住了，实在抱歉。” “哈哈哈……”刘真心笑道，“不要小看那些挂钟哦，这是我昨天在二手货市场花一百多块钱买了三十多年前的九个钟表，那老板不识货，这年头物以稀为贵，再过个几十年这些钟表就都成了老古董，到那时可就值大钱了，现在我在你们每个人的房间挂了一只，你们一定要好好保管。” “不过呢，”刘真心诡秘一笑，“为了让你们能够缅怀过去，我特意为你们每人定制了一身专门属于你们那个年代的服饰。” 他对着李玲使了个眼色，李玲立刻转身走了出去，不一会儿便拿来了一叠汉服。 刘真心笑道：“接下来，当李玲说出汉服的名称，你们要自己选出属于你们那个年代的汉服，选对了就作为奖励送给你们，选错了就得花钱买了，如果你们没钱，又实在想要，那就必须打扫5号楼的卫生半个月才可以得到哦。” 不等几个人表态，李玲就说：“第一件，宽袖窄身大红绯袍。” “嗯？”路小飞心中一凛，“这是我大宋三品以下，五品以上的官服，如果在配个银鱼袋就好了，这是身份的标志。” “ok，”刘真心鼓了鼓掌，对着路小飞伸出大拇指，“你答对了，大宋奇男子，这件官服是你的了。” 路小飞洋洋自得地走过去接过那汉服，对着几个围坐餐桌的穿越者，伸出拳头摆出胜利者的姿势，“亲人们，加油呀！” 李玲又道：“第二件，窄袖紧身翻领长袍。” “我的，”花玥珠举起了一只手，“这是我大唐的胡服，就是不知道有没有辉脱帽，和高腰靴。” “没有哦，”李玲故作莞尔一笑，“不过这是你的了。” 花玥珠走过去接过汉服，点头谢谢。 李玲清了清嗓子，接着说：“下一件，绣花曲裾深衣。” 她环视着几个人，最后目光落在了陈小美的身上。 陈小美疑惑道：“这服饰是不是通身紧窄，下身宽大曳的？” 李玲点了点头：“不错。” “那就是了，”陈小美苦笑，“我乡下女人，见得世面少，以前在家里穿粗布麻衣，但是我见过城里的女子穿过这种衣服。” 李玲嫣然一笑：“送给你，快来拿走吧！” 陈小美接过衣服，目露欣喜之色。 李玲接着说：“黑色飞鱼服，一把塑料绣春刀。” “啊哈，”叶云兴奋起来，“这是我大明锦衣卫的服装！” 第56章 明修栈道，暗度陈仓（2） 叶云接过飞鱼服，诧异道：“你不是说还有绣春刀吗？” “绣春刀在这里，”李玲从白大褂的上衣兜里掏出一把长约三寸的塑料小刀，递给了叶云。 “袖珍版的？”叶云拿着这把所谓的“绣春刀”，哭笑不得。 “爱要不要！”李玲白了他一眼，接着说：“下一件，折枝小花断纹夹袄，素色对襟半臂，素色长裙。请注意，这是一件哦。” 冷清怜举起了手，“这应该是我大明服饰，我以前穿过的。” 李玲笑了笑，接着说：“那最后一件，黑领片金花纹褐色袍，外套浅绿色镶黑边并有金绣纹饰的大褂……” 楚胜男举起了手，“就剩最后一件，那自然是我大清女子的服饰。” 李玲叹道：“好吧，恭喜你们全部通过测试，请你们各自回房间换好衣服，然后随我去花园里玩一个游戏。” 路小飞拿着新衣回到房间，看见房间里的墙壁上新添的挂钟，那挂钟古老而陈旧，外壳还是木质的，斑驳的漆皮脱落得厉害，心里着实不是个滋味，他真的不确定刘真心是精神病复发了，还是老糊涂了，平白无故地买这玩意儿干嘛？ 难道真的期待在放个几十年后可以升值？——可那也得不腐烂才行啊！ 而且刘真心平时自己都是萝卜咸菜，馒头稀饭，这次还破费为几个穿越者买了汉服，还说要教给他们认识时间，这种脑瘫式的做法，难道真的值得让他路小飞托付性命？ “哎……苦啊……还要不要活呀……” 路小飞长叹一声，磨磨蹭蹭地换好了大红绯袍，来到镜子前照了照，发现镜子里的自己颇有几分玉树临风，还真的像是一个古代官场的青年才俊。 可这有啥用…… 他打开了门，刚走出来，发觉对面房间的门动了动，紧接着花玥珠便出门了。 此时的花玥珠身穿胡服，勾勒出凹凸有致的玲珑线条，她还在低头检查衣服不合身的地方，突然察觉到对面的路小飞正傻愣愣地看着她，便莞尔一笑，“好看吗？” 一瞬间，仿佛有一束温暖的光，照进了路小飞疲惫不堪的心里…… 这世界上有很多男人爱上一个女人，其实都不是三观配不配的问题，而是因为百看不厌。 如果说路小飞现在身处黑夜，花玥珠就是天边的那颗启明星，给他指引方向，让他有了心向光明的动力。 如果说路小飞现在身处尸殍遍野的战场，花玥珠就是血流成河的旷野里的一朵小花，让他还能感受到这个世界的美好。 是的，在路小飞的眼中，花玥珠真的好美。 他无法形容她的美貌，就像是无法理解自己为什么会对一个精神不正常的女子怦然心动，而且会并不太理智地爱上她。 路小飞满怀激动地哽咽道：“我……终于……找到了坚持下去的意义。” 花玥珠很是诧异：“意义？” 路小飞深情地看着她：“在这个世界上，你不走，我亦不归，无论前路风雨或是坎坷，为你做牛还是为马，我都愿意，若有来世，我亦愿化身石桥，承受五百年风吹，五百年雨打，只想你从我身上走过，一次已足矣。” 就在那一刻，花玥珠垂下头去，闭紧双眸，眼角淌过几滴香泪。 路小飞看花玥珠哭了，以为自己说错话了，慌忙走过去，不知所措地说：“你别哭，我没欺负你吧……你在我的心里一直都是圣洁又可爱的圣女，我只是想要用余生保护你而已。” 花玥珠却破涕而笑，指着路小飞的鼻子说：“你说的，可不许反悔！” 路小飞刚想表达一些什么，李玲忽然闯了进来，对着二人娇嗔道：“哎呦喂我说二位快点吧，诸位都在花园里等着你们呢！” 二人紧随李玲的脚步来到花园里，但见除刘真心外，其余四个人都穿上了古代服饰。还真是有一种到了横店的感觉。 刘真心见路小飞和花玥珠已经来到了这里，笑道：“好了，人都到齐了，咱们都是来自两千年以内的人，其实每个时代都有每个时代的喜怒哀乐，生活艺术，咱们每个人都表演一下自己最拿手的技艺如何？诗词歌赋，斧钺钩叉，烧火劈柴都行，咱们按照你们来精神病院的顺序进行表演怎样？好，既然你们没意见，那么花玥珠，就从你开始吧！” 花玥珠点了点头，道：“虽然我诗词歌赋无一不精，但最喜欢的还是作画，就让我为大家做一幅画吧！” 李玲将一张白纸和一只碳素笔交给花玥珠，说：“小娘子莫怪，因为找不到毛笔，只能用这根碳素笔替代了。” 花玥珠将白纸放在了花园里的石桌上，提笔说道：“无妨，我试试看吧！” 她画了一幅仿佛在某位喜剧大师的电影里似曾相识的小鸡啄米图，又在画纸上多画了一个太阳，还给小鸡的头上添了一些汗水。 “哎……碳素笔果然替代不了毛笔，”花玥珠画得有些不尽人意，“好长时间不作画了，都生疏了。” 路小飞走过去，看了看那幅画，忍住笑意，说：“你的画太好看，太可爱了，我喜欢。” “真的吗？”花玥珠问。 “那还有假吗？”路小飞深情地望着她，“爱屋及乌，你所有的一切我都喜欢。” 二人四目相对，一切尽在不言中。 刘真心苦笑，“你们年轻人在我这老人家的面前卿卿我我，还真是让人受不了啊！你们继续，我去办公室呆会儿。” 言毕，他便急匆匆地走开了。 接下来由李玲主持游戏，只见李玲说：“路小飞，该你了哦。” 路小飞前，拱了拱手，叹道：“我前世跟随宋慈大人多年，所以这些诗词歌赋就荒废了，但是宋慈大人的《洗冤录》我是背了个滚瓜烂熟，不如我给大家背诵一段《洗冤录》吧！” 不等众人答不答应，路小飞便朗朗上口地背诵起来：“凡检验，不可信凭行人。须先将酒醋洗净，仔细检视。如烧死，口内有灰；溺死，腹胀、内有水；以衣物或湿纸搭口鼻上死，即腹干胀；若被人勒死，项下绳索交过，手指甲或抓损；若自缢……” 众人甚感枯燥无味，甚至主持人李玲也听得翻起了白眼。 好不容易等路小飞背诵完了《洗冤录》，众人方才长出一口气，仿佛如获大赦。 第57章 明修栈道，暗度陈仓（3） 接下来陈小美走上台前，道：“我本乡间一民女，承蒙我的夫君霍将军不弃，我才做了他的未婚妻，我懂得不是很多，就让我为你们念首诗吧！” 她顿了顿，接着道：“迢迢牵牛星，皎皎河汉女。纤纤擢素手，札札弄机杼。终日不成章，泣涕零如雨。河汉清且浅，相去复几许。盈盈一水间，脉脉不得语。” 众人鼓掌。 李玲接着道：“感谢陈小美女士给我们带来的这首凄美的古诗，现在有请下一位，叶云。” 叶云走上台前，拱手道：“在下没有什么才艺，只有这把刀是我生命的全部，因为只有我拔刀够快，对手才会死在我的刀下，而且如果我的刀足够快，我也不至于被人杀死，然后穿越，为此，以后有了这把道具小刀，我每天就可以花三个时辰练习拔刀，在下就给你们表演拔刀吧！” 接下来，叶云一遍又一遍的开始摆弄着那把袖珍版的绣春刀，拔刀，收刀，拔刀，收刀…… 一边表演还一边说：“拔刀，这已经成为我生命中的一部分，古人闻鸡起舞，我闻鸡拔刀！” 他一直拔了半个小时，还没有收手的打算。 “怎么样？快不快？我说过，我可以拔三个时辰的！”叶云挥舞着小刀，骄傲地说。 台下的几个人险些晕倒。 李玲这时候说：“好了，叶大侠，我们已经见识了你的拔刀了，有请下一位，楚胜男。” 楚胜男走上台前，道：“小女子不才，为大家奉献一首《西厢记》片段吧……” 与此同时，刘真心正在5号楼二楼六个穿越者的房间紧锣密鼓的忙碌着——调试挂钟。 这看似和刘真心一样苍老而充满神经的挂钟，的确是刘真心从旧货市场买来的不值钱的古董。 只是现在，刘真心必须在每个挂钟里面，加入一个可以接收人体脑电波信号，并可以发出催眠指令，使其目标快速入睡的特殊装置，在通过无线信号和地下室的“厮守”机器接轨，使其变成“厮守”机器的分机。 这项任重道远的工作，时间紧，任务重，也并非只是针对探索几个穿越者的梦境，获取他们的秘密，如果一旦通过重重测试，日后也可帮助警察审讯罪犯，帮助精神科医生有效治疗每一个精神病人！ 所以，为了不被几个穿越者得知挂钟的奥秘，他今天便做了这个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的局！ 其实，那些汉服在几天前就已经制作了出来，那些挂钟也是他早就在旧货市场交了定金的，然而“厮守”的几个分机还没弄好，所以刘真心只能一个人呆在枯燥的地下室里，从白天，到黑夜，默默而孤独的进行着他的工作，直到昨天晚上，方才大功告成。 当然，他还需要将那些挂钟运回精神病院，然后一个一个的在里面安装调试好之后，再挂在5号楼每一位穿越者的房间中，但是由于昨夜经历了路小飞被叶云威逼的事件，所以刘真心已经不能再等下去了！ 因为，既然叶云已经出手捅破了这层窗户纸，那么接下来的事态究竟会演变成什么样子，谁也不知道，出了人命他可负担不起！ 为了避免夜长梦多，他只能出手策划了这个紧急方案！ 世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 人人都以为刘真心和李玲竟然找了九个安装挂钟的工人师傅，简直是小题大做，杀鸡用宰牛刀，其实不然，这一切都是时间紧迫造成的结果。 因为，刘真心和李玲之所以策划今日在花园为几个穿越者主持游戏，其目的就是为了给刘真心偷偷安装“厮守”分机争取时间。 但是游戏的时间再长，只要一到中午，总得结束，因为这些穿越者也需要吃饭。倘若找一个安装师傅过来，把挂钟都安好了就得上午十一点了，然后距离中午的时间只有一小时，这么短的时间刘真心根本无法完成秘密工作。所以只能把那些安装师傅忽悠一把了…… 只不过，令刘真心觉得对不住那些安装师傅的是，他竟然真的只用了一个小时，就把所有的“厮守”分机就都安装好了！ 没有惊险，没有刺激，没有人突然来访，就这样在内心焦急不安，却必须保持冷静加速度的情况下，好了。 刘真心来到窗口，得意地望着窗外，笑了。 此时，无甚才艺的冷清怜正在动情地背诵卓文君的情诗，台下的观众却索然无味地哈气连连，一旁的叶云还假装昨夜什么都没发生，神经兮兮地凑到路小飞的耳边，悄悄对路小飞说：“这美女的诗朗诵还不如看徒弟拔刀过瘾呢！” 路小飞把叶云这颗令人憎恨的脑袋推向一边，不知为什么暮然回头，发现了自己的卧室窗台前，竟然出现了刘真心的那张略带神经质的脸，还在对着他笑。 刘真心看到路小飞在看他，才猛然发觉自己在完成秘密工作后，居然还呆在某个穿越者的房间里，不过幸好这个人的房间是“死党”路小飞的，要是别的人，在对他起了疑心，只怕真的会前功尽弃！ 心有余悸之余，刘真心慌忙跑出了路小飞的房间。 路小飞鬼精鬼精的，他借口去一趟厕所，然后就回到了5号楼。 一进门，路小飞就听到了“噔噔噔”的下楼声，两人在楼梯口迎头撞上。 “你干嘛？”刘真心问。 “你去我房间干嘛？”路小飞反问。 “我走错房间了。”刘真心找了个蹩脚的谎言，其实是想日后找机会在对路小飞合盘托出，给路小飞一个惊喜。 “你呢？”刘真心接着说，“你在干嘛？” “我去厕所，”路小飞烦闷地说，“顺便看看你这神经……” 他本想说看看刘真心这“神经病”，话到嘴边却觉得不妥，就算刘真心在不正常，昨晚都搭救了他的命，于是改口说：“顺便看看你究竟在我房间搞什么鬼。” 刘真心惊出一身冷汗，他并不在乎路小飞是不是把他当神经病看，令他感到骇然惊悚的是，他竟然忽略了这个重要的是细节，那就是——万一几个穿越者有人中途回到5号楼上厕所，恰好听到了他鬼鬼祟祟地在各个房间进进出出，虽然没有当面拆穿他，但必定会疑心四起，那这样一来后果岂不是很严重？ “刚才还有谁中途离场，上厕所了？”刘真心紧张地问。 “好像就只有叶云吧……”路小飞回答。 “完蛋了……”刘真心用一只拳头捶打着脑门，痛苦得闭上了眼睛，“完蛋了完蛋了……他一定看到我做什么了……” 路小飞诧异地问：“你在花园里的公厕……做什么了？” “啥？”刘真心眨巴眨巴眼睛，“你说公厕？叶云去了公厕？” 路小飞点了点头。 “没回5号楼？” “没有啊……” “还好他没回5号楼，要是看见我在做什么就真的完蛋了……”刘真心百感交集，情不自禁地哈哈大笑起来。 第58章 凶梦 “你笑啥呢？”路小飞用一只手拍了拍自己的脑门，苦恼不已，“难不成这次精神病真的复发了？” “去！”刘真心煞是生气，伸出一只手拍了拍路小飞的后脑勺，“高人行事，深不可测，岂能是你这混小子能轻易猜到的？” 路小飞愣了愣，“你又在搞什么名堂？” “今天该吃饭吃饭，该睡觉睡觉，”刘真心神秘一笑，“为了保险起见，我今晚去你房间在告诉你。” “好淫荡的笑容……冷。”路小飞假装瑟瑟发抖。 “滚！”刘真心发火了，“你这样没大没小地跟我开玩笑，真的会把我搞到精神病复发的！” “好好好，怕你了。”路小飞撇了撇嘴。 当晚，月明星稀，精神病院里秋虫啁啾，刘真心踏月而行，独自一人来到路小飞的房间与之私会，详细告知了路小飞上午暗度陈仓的计谋。 路小飞自是欣喜若狂，如今万事俱备，就差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了。 在借助“厮守”机器侵入叶云的梦境之前，刘真心并未着急离去，而是对路小飞千叮万嘱了一番肺腑之言： 第一、叶云现在迫不及待地想要得到路小飞的手机，把这个世界上唯一能证明他杀人的视频销毁。日有所思，继而夜有所梦，所以路小飞进入叶云的梦境后，有很大概率，会直接被叶云逼迫交出杀人视频，然后一定要质问叶云：“英雄，交出手机可以，但你至少让我死得明白吧！你为什么杀人啊？你到底是谁呀？你告诉我，我就把手机交给你。” 第二、不到万不得已，不得说出苏醒密码。因为如此往返，为了防止对方生疑，苏醒密码必须要反复更改，人在梦里的时候不是很清醒，要是忘记了会很麻烦，所以，能不用就不用。 第三、万一叶云的梦境不是想要闯进路小飞房间，夺回手机的场景，而是在某个别的地方，一定要保持冷静，以记录叶云的梦境为主。 “哎，好烦啊你！你怎么跟老太婆一样唠叨，这个问题我们之前不是已经探讨过了吗？”路小飞躺在床上，简直郁闷得不得了，“你快回地下室启动机器吧！我都已经迫不及待了，在梦里被他杀也好过在梦外被他杀，早点窃取他的秘密，早点把他送监狱！” “好吧好吧，我走了。”坐在床沿上的刘真心站了起来，向门口走去。 “把门锁好！” “用你说！” 刘真心出了路小飞房间，锁好了门，刚要走下楼梯，却迎面撞上了叶云。 叶云刚从楼梯一侧的卫生间里走出来，正笑嘻嘻地看着他。 “恩公，”叶云坏笑，“我发现你夜深人静的时候，总爱往我师父的房间里钻，你们是不是有龙阳之癖啊？” “去去去……”刘真心推开叶云，走下楼梯，“回去睡觉！” 叶云看着刘真心的背影，“恩公，遵命。” 刘真心没有理会，心里却在得意地笑：“呆会儿睡着了你就知道了……” 他回到一楼办公室，锁好屋门，进入了地下室，来到“厮守”机器面前…… 白雾，黑夜。 眼前是粘稠的弥天大雾，远方则是漫无边际的黑夜。白雾与黑夜交织，弱化了黑夜的黑，使之变成了灰，也弱化了白雾的白，使之变成了黄。 路小飞身在这个黑白黄灰的混沌世界里，感觉到了一种深深的压抑。他知道此刻的自己，已经来到了叶云的梦里。 但是，不对啊！ 按照刘真心的推断，他此刻应该被叶云勒索交出拍摄杀人手机的视频才对！怎么会来到这样一片深邃且漫无边际的夜里？会不会是机器出了问题…… 然而，他很快想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刘真心在临行前曾对他说，一旦入梦，叶云有很大概率会直接威逼他交出手机，但也只是很大概率，——刘真心也说过叶云还可能会出现别的梦境。 可是梦里的夜，总是给人一种恐惧的感觉。更何况，这是别人的梦里的夜。天知道叶云会在什么时候，什么地方，突然窜出来要他路小飞的命。他想要念苏醒密码，可是他又想到刘真心说过，若非万不得已，不可以。 “我说老刘怎么罗里巴嗦的，原来把我的退路都堵死了……”路小飞叹息一声，只好硬着头皮往前走去。 走了好久，扑朔迷离的雾夜远方出现了一盏悬挂在半空的惨白灯光，路小飞兴奋地朝着灯光跑过去，一盏灯光幻化成了三五盏路灯，一栋豪华的白色别墅赫然出现在路小飞的视线当中，紧接着别墅的周围的池塘，泳池，花草，榕树，也陆续在午夜中隐现出来。 “这个地方好美啊！”路小飞发自肺腑地赞叹，“真没想到叶云这个杀人犯还能造出这样的梦境。” 别墅的客厅里亮起一盏明晃晃的灯光，里面传来“嘿哈嘿哈”的打斗声。 路小飞靠近客厅的窗口，看到客厅的沙发上坐着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一个身穿白裙子的美妇，两人中间坐着一个年纪大概十来岁的男孩子。 这看上去像是一家三口，他们正围坐在沙发前看电视，电视机里播放的是83版的《射雕英雄传》。影视画面清晰可见，郭靖的师父江南七怪，正在群英力战九阴白骨爪的梅超风。 路小飞细细地观察，那电视机像是一个庞大而笨拙的大箱子，而这种电视机的类型他见过，好像在他七八岁以前，后来被家父卖给了一个收废品的老头，据说只卖了20块钱，之后家里就换成了液晶超薄电视机，清晰度比那种老式的电视机好太多了。 那个穿西装的男人，虽然看上去好像是别墅的主人，眉目英朗，身材笔挺而瘦削，端正的五官还和叶云有几分相似，但他身上穿的西服，是那种上世纪八九十年代流行的肥大宽松的土灰色西装。 这时候客厅响起了刺耳的“叮铃铃”的声音，男人起身去接了一个电话，是那种摆在桌子上的台机。当他挂断电话的时候脸色大变，仿佛如临大敌。 他匆匆向沙发上的美妇走过来，因为太着急，中途还撞到了电话桌前的一把椅子，然后一瘸一拐地来到美妇身边，凑近美妇的耳边一番密谈，紧接着美妇便双手掩面，哭泣起来。 而后，男人和美妇急忙拉起沙发上的那个孩子，不由分说地将孩子关到了客厅角落的衣柜里，夫妻二人又对着孩子不知道交代了一些什么，然后关上了衣柜的门，那孩子之后也没有再出来。 夫妻二人转身离开衣柜的那一刻，路小飞擦了擦眼睛，好像看到这男人和美妇都在流泪，因为他们都从各自的兜里掏出手帕，抹了抹脸颊，抠了抠眼睛，又若无其事地回到了沙发上看电视。 这时候，路小飞听到了身后传来了轻微的脚步声，他回头看去，不免惊愕万分，因为出现在他面前的那个男人，竟然是被叶云枪杀的被害者——陈小美的丈夫——死在手术台上的那个男人！ 只是这男人的相貌好生年轻，感觉比之前路小飞印象当中的那个人，要小上十几岁。 这男人的手中还拿着一把枪，嘴里叼着一根槟榔。他无视路小飞的存在，甚至可以说是看不到路小飞的存在，便径直走进别墅的客厅门前，一脚踹开了屋门，“砰砰”两枪把男人和美妇双双爆头。 红色的鲜血，白色的脑浆，挥洒在月白色的沙发上，形成了一个又一个惨烈而诡异的花瓣状…… 之后男子到处翻箱倒柜，似乎在寻找那个可怜的孩子，孩子躲藏的那个衣柜，男子也有打开看，不过里面全是黑洞洞的衣服。总之男子是没有发现那个孩子，之后又到处折腾了一番，终究还是没能找到那个孩子，才悻悻离去。 男子走出别墅门口的时候，路小飞的一颗心早已剧烈跳动起来，发软的双腿根本不听使唤，哆嗦嗦地瘫坐在地上，但是他好像穿了隐形服一样，那个男子就是看不到他。 男子扬长而去后，路小飞勇敢地走进别墅，他竟然脑抽似地想安慰那个孩子一番，完全忘记了自己在叶云的梦中。 当路小飞从衣柜的一堆衣服后面，找到了蜷缩在那里的那个孩子，那个孩子起初不敢抬头看他，他便把那个孩子从衣柜里抱了出来。 诡异的一幕出乎意料的发生了，那孩子只是抬头看了路小飞一眼，便从一个五短身材的小人儿变成了人高马大的叶云！ 当即吓得路小飞撒了手！ 叶云被摔在了地上，之后恶狠狠地爬了起来，双眸爆闪出血红色的凶光，猛一伸手掐住了路小飞的脖子，“快把你的手机给我！给我！” 路小飞翻起了白眼，艰难地说出了苏醒密码：“择一城……终老，遇……一人……白首……” …… 第59章 回忆之梦（1） 路小飞从噩梦中苏醒，脸上，头发上，脊背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汗水。他心有余悸地抹去额头上的冷汗，用了好久呼吸才平稳下来。 枕头下面的手机振动了一下，他取出手机，发现刘真心用微信发来了慰问的消息。 刘真心：怎么回事？ 路小飞拿起手机，悄悄用语音告诉刘真心有关梦里发生的一切。 刘真心：“你说，梦境里的那个小孩子，在看到你之后，才忽然变成了大人模样的叶云？” 路小飞：“是的，然后他就开始掐住我的脖子，逼问我手机在哪。” 刘真心：“我们在重新捋一下，你之前还说，叶云梦境里那个小孩子的父亲穿的西装，是八九十年代流行的西装？” 路小飞：“对。” 刘真心：“你还说过，尽管别墅很豪华，但是客厅里的电视机却是早已经被社会淘汰的老式机，而且里面播放的画面是83版的《射雕英雄传》？” 路小飞：“不错。” 刘真心：“而后面闯进别墅客厅，枪杀小孩子父母的那个男子，就是你拍摄的杀人视频当中，被叶云杀掉的那个男子？” 路小飞：“嗯。” 刘真心：“你肯定？” 路小飞：“非常肯定。我在手术室里还见过这个男子一次。” 刘真心：“我明白了。” 路小飞：“你明白什么了？” 刘真心：“叶云的这个梦境，其实是他的潜意识释放的回忆，而这段回忆来自他的童年经历，只是我没想到，陈小美的丈夫，竟然是当年杀害叶云父母的凶手。只不过……” 路小飞：“只不过什么？” 刘真心：“只不过一个人的回忆，会以梦境的方式呈现，你说这个人活的得有多痛苦……” 路小飞：“可恨之人，没想到也是个可怜之人……” 刘真心：“我把苏醒密码改一下，就改成‘曾经沧海难为水’吧！现在，躺在床上睡觉，我要你接下来继续进入叶云的梦里。” 路小飞：“还来？今晚就到此为止吧！我受不了了！” 刘真心：“现在叶云也苏醒了，而且一定会对之前的梦境记忆犹深，接下来他在去睡的话，他的潜意识会带他回忆更多的过去，简直是天赐的良机！机不可失，失不再来！若想知道此人的真实身份，极有可能就在今晚！” 路小飞：“你这是想要了我的老命啊……” 刘真心：“我在梦里要你老命，总好过叶云在梦外要你小命！” 路小飞：“好好，我躺下睡觉。” …… 是夜。梦里的夜。 路小飞来到了一条宽阔的公路上，两边皆是灯火璀璨的高楼林立，这里应该是一座繁华的大都市，只是路小飞总感觉这里有一种说不上来的陌生，好像有异域风情的味道。 走着走着，路小飞来到一座大酒店的外面。 两个高个子保安驻守在灯火通明的门口，像是两尊雕像。门口台阶的两边，还有一些穿着精致的男人和女人三五成群地聚集在一起谈笑风生。 一辆加长林肯停在了酒店的外面，两个高个子保安急忙一路小跑下了台阶，打开了车门。 这时候，从里面走出一位身穿金色窄身曳地长裙的妙龄女子，女子相貌大约二十几岁，曲线曼妙，美若天仙，一颦一笑，举手投足间，都带着一种雍容华贵的富家千金的气质，只见她左看右看，笑容亲切地对着台阶两旁的人招手致意。 一个身穿黑色礼服的男人，从酒店里匆匆走了出来，来到那女子的身边，挽着女子的胳膊走进了酒店。 路小飞定睛看去，发现那个男人正是叶云！内心忍不住感慨，没想到这小子居然还有这种艳福。他不由自主地跟了进去，那两个木讷保安没有拦截。 金碧辉煌的酒店里，正在举办一场盛大的舞会。这里的人们穿着光鲜亮丽，男人清一色的黑色礼服，女人各式各样的盛装长裙。 叶云和那女子伫立在舞会的中央，挽起女子的手跳起了交际舞，两人含情脉脉地看着对方，舞到最后竟然拥吻在了一起，真是羡煞了旁人…… 也羡煞了路小飞。 一阵白色的迷雾飘过，酒店，舞会，欢歌载舞的人们，竟然全部消失不见了。 正当路小飞被困在迷雾当中，感到一阵眩晕的时候，他发现此时的自己又来到了一座大楼里的走廊里。 前方出现一个矫健的身影，正是叶云，他正步履匆匆地向走廊的尽头走去。 路小飞急忙跟在后面悄悄尾随，又见叶云推开一扇木门，走了进去，紧接着关上了门。 木门上写着一串路小飞不认识的泰文。 “泰文？” 路小飞大吃一惊，结合之前在酒店里感受到的异域风情，以及叶云的混血人相貌，方才如梦初醒，说不定叶云是个中泰混血儿！ 他悄悄打开一道门缝，看到叶云正在里面用钥匙打开办公桌前的抽屉，拿出一叠文件，仔细地查阅着。 忽然，叶云瞪大眼睛，朝着门口的方向看了一下，路小飞慌忙挪开眼睛，靠在门口一侧的墙壁上屏住呼吸。 过了一会儿，还好叶云没有出来查看。 路小飞又转个身子，向门缝里偷瞄，只见叶云正手忙脚乱地把拿出来的文件往抽屉里塞。刚刚收拾好办公桌，锁好抽屉，离开了办公桌，木门便忽然被打开了。 一个大腹便便，五十多岁的西装男人，也不知道何时出现在路小飞的身后，竟然也无视路小飞的存在，便走了进去。 叶云和这个西装男人也不知道叽里咕噜讲了一堆什么，总之后来那个西装男人坐在了办公桌前，而叶云则毕恭毕敬地站在了男人的对面，面对男人指指点点的训话，叶云不住地点头。 不一会儿，又有一个女人突兀地从门口进来，同样无视路小飞的存在，走进去之后，首先抱着那个西装男人的头亲吻了一下，然后又扑进叶云的怀里，和叶云对了对嘴。而那个女子，竟然是之前在酒店舞会上和叶云共舞的女子，这突如其来的辣眼睛画面，直把路小飞看得一愣一愣的！ 但他很快明白了其中的关系。那个西装男人一定是这女子的爸爸，而叶云肯定就是这女子的丈夫。 之后，这女子就和叶云手牵手朝着门口走来，路小飞心中一惊，急忙往走廊另一端跑去。只是跑着跑着，忽然天旋地转，梦境中的走廊也随之变得黑暗无比。 当路小飞眼前有了光，发现自己居然来到了精神病院5号楼的厕所里，而他的一张脸，正被叶云按在马桶盖上摩擦！ “可算逮住你了！”叶云拿出匕首拍了拍路小飞的脸，“你的手机在哪？你说不说？我的耐力可是有极限的！大不了鱼死网破！” “你先松开，”路小飞咬了咬牙，“我带你去拿！” “别耍花样！” “不会，你可以把刀架在我的脖子上。” 叶云慢慢地松开了路小飞，同时也把匕首架在了路小飞的脖子上。 路小飞被叶云胁迫着，来到自己的卧室门前，打开门，两人进去后，路小飞指了指镜子，“我就藏在镜子后面了。” 叶云松开路小飞，来到镜子面前，路小飞却趁机溜出房间，把叶云关在了自己的房间，紧接着里面传来了“咚咚”的敲门声。 其实有时候深陷凶梦，未必说出苏醒密码就是唯一的选择，完全可以忽悠叶云一把嘛！ 只是过了一会儿，敲门声忽然消失不见了。 路小飞悄悄打开门，发现房间里面竟然别有洞天，竟然化作了一个偌大的公园…… 第60章 回忆之梦（2） 路小飞走了进去，身后的木门随即化作一片白色的烟雾消散不见，在往后看去，一座林木青翠的小山赫然出现在身后！ 小山的顶端还有一座八角亭。 这是一幅似曾相识的画面…… 路小飞在向周围看去，发现这里的小湖，河流，林木，甚至广场上健身器材摆放的位置都无比的熟悉，转念一想，才发现这里难道不就是华南市的“森林”公园？ 他之前在自己的梦里做造梦师的时候，就曾经在森林公园的构架上，想象出了一座皇宫的模样，只是当时他还在小山上的八角亭中和几个妃子醉生梦死，刘真心这个不速之客就打扰了他的美梦。 但是，叶云的梦里怎么会出现这个地方？难道他之前也来过这里，而且这里给他就下了深刻的印象？ 公园里飘荡着轻纱般的薄雾，行人寥寥无几，路小飞漫无目的地走着，寻找着叶云的身影，但是他在这里闲逛了好久，也没有看到叶云。 一个穿着小黑背心的男人匆匆自他的身边跑过去。 路小飞的头皮一阵发麻，因为他看到的这个男人，竟然是杀害叶云的父母，而后又被叶云枪杀的那个男人！ 他急忙转身跟上前去。 男人跑步的姿势好奇怪，左胳膊一动不动，右胳膊摆来摆去，他跑到空地上的健身器材旁，在单杠面前停了下来。 路小飞急忙躲到附近一颗大树后面偷窥男人。 男人开始用右手做单臂引体向上，好厉害的家伙！竟然一下子做了二十几个！这到底是不是人！他路小飞自叹不如，因为这样的动作他一个也做不了…… 就在这时，路小飞像是感觉到了什么，他缓缓地向自己的左边看过去，竟然看到了之前在别墅里见到的那个男孩子！ ——那个被父母藏在衣柜里，躲过劫难的男孩子，那个被刘真心推断出正是来自童年时代的小叶云！ 小叶云躲在这里干什么？为什么他一直在偷看那个杀掉他父母的男人？ 为了避免被小叶云发现，转变成大叶云逼他要手机，路小飞悄悄往后挪动脚步，来到身后的另一棵大树后面隐蔽。 过了一会儿，男人好像累了，离开了单杠，徒步走向远方的小山，小叶云也紧随男人的脚步一路远远地跟在后面。 路小飞也从大树后走了出来，跟紧了前方的二人。 一个穿红衣服的女子出现在了远处的小山脚下，微笑地看着男人，男人加快了脚步，最后竟然跑了起来，奔向红衣女子。只是他跑步的姿势依然怪异，左胳膊一动不动，右胳膊随着脚步的节奏摆个不停。 如果猜测正确的话，路小飞觉得这个男人的左胳膊，很有可能没有知觉，是一条残废的手臂。因为他做单臂引体向上的时候，也没有用到左手。 此时的小叶云瞧见了那女子，脚步开始变慢，似乎不想让那女子察觉到他在跟踪那个男人。 因为距离较远的缘故，路小飞始终看不清那个红衣女子的相貌，但是从模糊的五官轮廓和身材，与陈小美做对比，真的相差无几！ 直到红衣女子和那男子转身向着远方，路小飞才终于确定那红衣女子就是陈小美，因为她走起路来是一瘸一拐的，看上去相当滑稽，也带着几分可怜。 一个是左胳膊残废的男人，一个是左腿半残废的女人，两人就这样相互搀扶着走向远方，给人一种相依为命的天涯沦落人的苍凉之感。 小叶云远远地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然后转身朝着另一边的公园出口走去。 出了公园的门口，小叶云穿过大马路，拐进城中村的一条小巷，来到一栋古老的大宅院里，丝毫没有注意到身后有个高他一头的路小飞在一路尾随，并且偷偷溜进宅院的大门，躲在了门扇后面。 宅院里的水井旁摆放着一张红漆剥落的陈旧木桌，木桌旁还放着两个小板凳。小叶云坐在了小板凳上，靠着小木桌双手托腮，陷入了沉思状态。 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妇人突然出现在庭院中，她围着围裙，一只手端着一盘芹菜炒肉，上面放着一个馒头，另一只手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饭，放在了木桌上。 “谢谢姥姥。”小叶云说。 “快吃饭，吃完饭后背书包上学，”老妇人坐在一旁唠叨起来，“一定要好好念书，将来做个警察，看谁还敢欺负你！” 老妇人一边说，一边捂脸，好像已潸然泪下。 小叶云从衣兜里掏出一块手帕，走到老妇人面前，为老妇人擦去眼泪，老妇人悲伤地看着眼前的小孩子，心疼不已地把他抱在了怀里。 路小飞看到这一幕，竟然莫名感受到了一阵难过。 小叶云吃完饭后，老妇人已经从屋里拿出了书包，为小叶云背在身上，小叶云飞快地跑向门外，路小飞也急忙从门扇后跟了出来，可刚出宅院大门口，发现梦的场景，又切换到了一所学校里的操场上。 远处有一群孩子围在一起，也不知道在干什么，路小飞好奇地走过去，发现那些人把小叶云围在中间，有一个面目凶恶的男孩子正在扇小叶云耳光。 “就是你偷我的铅笔盒，快交出来！”那个男孩子说。 “我没有！”小叶云的嘴角流着血，“你不能冤枉好人！” “全班就你一个人没爹没妈，就你长得和我们这些人不太一样，不是你，又会是谁！”那个男孩子可能是电视剧看多了，竟然脑残地补了一句，“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揍他！” 路小飞忍不住想上前制止，恰在此时，一位老师模样的年轻女子，从远处走了过来，“你们在干什么？” 小孩子们一哄而散。只留下小叶云还孤独地站在那里抹眼泪。 女老师来到叶云的面前，掏出雪白的手帕，为小叶云擦了擦脸上的泪痕，和嘴角的血迹，拉起他的手，往教室的方向走去，“老师会为你做主的，这帮小鬼还真是无法无天了！以后没有人敢欺负你！” 两人走进教学楼。路小飞跟了过去。可一进入教学楼的门口，梦境又随之切换到了一个林木环绕的空旷场地上。 场地上有好多身穿警服的人在跑步，其中就有叶云，只不过此时的叶云，模样相当的青涩，大概只有十八九岁。 路小飞这次真的有些懵逼了…… 叶云什么时候又变成了警察，这该不会是他在意淫吧？——在之前的梦境里，他姥姥曾对他说，长大后一定要做个警察，这样就没人欺负了。所以叶云的梦境里才会把自己幻想成一个警察？ 可接下来发生的一幕，却彻底颠覆了路小飞的这个判断！ 场地上出现了两个警官模样的长者，其中一位长者对着叶云勾了勾手，叶云便走了过去，跟随两位长者离开操场，去了林荫路那边。 路小飞跟上前去，躲在了一棵大树后，准备偷听看看他们谈了一些什么。可没想到对方说的全是饶舌的泰文，他一句也听不懂。只看到叶云最后点了点头，对着两位长者行礼致敬，然后离开了两位长者，去了一栋宿舍楼里，再出来的时候，除了换了一身黑色的休闲装，身上还多了一个包裹…… 第61章 回忆之梦（3） 路小飞悄悄尾随叶云出了门口，梦境又切换到了一个简朴落拓的街边饭馆附近。 饭馆的周遭烟雾迷离，看不清远方的世界，但是饭馆的外观却像是一幅被勾勒的清晰可见的水墨画，隔着明净的玻璃窗，可以看到叶云和一个长者正坐在饭馆里靠近窗口的那个位置吃饭。 而那个长者，正是刚才的梦境中，在警官学校把叶云带到偏僻处谈话的两位长者其中的一位。 路小飞靠近玻璃窗，悄悄窥视里面，看到两人的饭桌上摆放着热气氤氲的冬阴功汤，这是泰国一道很普通的名菜汤，看来这个梦境依然是在泰国。 路小飞把耳朵贴近墙壁上，尝试着看看能不能听到两人谈话。——他之所以不进入饭馆，一是害怕叶云发现，二来，是因为这是在泰国，他们即便说些什么，他路小飞也听不懂啊！其实听也是白听。 可事情就是这么的神奇，这次叶云竟然说了国语！ “叔叔，我去泰奇集团都卧底三四年了，都进入了核心管理层，可还是找不到盖巴的一点犯罪证据。” “昆桑，要对自己有信心，”那个长者握着拳头说，“三年不行，就在干它三年。狐狸的尾巴总会露出来的！” “三年之后又三年，什么时候才能到头儿？”叶云趴在桌子上，双手抱头，懊恼地说，“我是真的受不了这种煎熬了，简直就是无间地狱！有时候我真的会忘了自己是谁！” “如果……”长者意味深长地说，“盖巴真的改邪归正了，那这也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叶云愣了一下，“什么天意？” 长者叹道：“盖巴当年派杀手暗杀了你的父母，抢夺了你父母奋斗多年的基业和财富，现在你去他的公司做卧底，又机缘巧合的和他的女儿玛莎结了婚，而盖巴膝下又只有玛莎这一个女儿，等到盖巴老去以后，他这辈子打拼的一切，还不都是你的。” “怎么可以这样！叔叔怎么能说出这种话？”叶云猛地一拍桌子，恨恨道，“杀父弑母之仇，岂能以这种偿还的方式！我一定会找到盖巴的犯罪证据，将他送进大牢的！” “可是，若真有那一天，玛莎怎么办？”长者突然问，“你到底只是利用玛莎，还是真爱她？” 叶云趴在桌子上埋头痛哭起来，“可怜的玛莎……你为什么偏偏爱上我呢……我又为什么偏偏勾引你……” 路小飞为之动容。 结合之前的梦境，他好像明白了这其中的缘由，内心忍不住感慨，原来叶云竟然如此可怜…… 然而，当路小飞再次窥视窗口里面的时候，却发现里面的那位长者不见了，取而代之的人，竟然变成了杀害叶云父母的那个男人，也就是陈小美的丈夫！ 而且饭馆里面的场景也发生了颠覆性的改变，从黯淡无光的白天变成了灯火通明的晚上，变成了一个地地道道的中国饭馆。因为饭馆四面墙壁上方的灯箱上，贴满了各式各样的中国菜谱图案。 紧接着饭馆外面的环境，也随之发生了触目惊心的改变，迷雾褪去，一座座摩天大楼悄无声息的拔地而起，璀璨的灯光点亮了城市的夜。 这突如其来的惊变，把路小飞震惊得一阵眩晕，他再次隔着玻璃窗向里面望去，发现叶云竟然望着坐在对面杀父弑母的仇人——微笑，而且递给了仇人一个皮箱。 仇人打开皮箱，从里面随手拿出一叠钞票看了看又放回了里面，关上皮箱，起身离开了座位，向饭馆门口的方向走去，出了饭馆之后，在路边叫了一辆出租车，仇人钻进去后出租车便一路绝尘。 路小飞这次真的是彻底懵逼了，这到底是咋回事儿，叶云为什么要给仇人钱呢？该不会是他在自己的梦境里脑抽了吧？ 他目送出租车远去，转身隔着玻璃窗向饭馆里面张望，发现叶云正在瞪大眼睛，神情似乎异常紧张地向窗外望，紧接着竟然倏然转身，大步跑向饭馆门口。 路小飞前一秒还不太确定自己究竟有没有暴露在叶云的视线中，但是现在叶云竟然冲出了饭店门口，这分明是他发现自己了！ “曾经沧海难为水！” 情急之下，路小飞喊出了苏醒密码。但见叶云茫茫然向他这边看去，眼前的一切迅速变黑…… 从黑夜到白天，不过是一场梦的时间。 清晨，几个穿越者刚刚一起在食堂吃过早饭，刘真心便叫出了路小飞，以让路小飞打电话告知父母续交住院费为由，把路小飞带出了5号楼，来到了由李玲看管，闲人免进的2号楼的一间办公室。 “快说！”刘真心有些急不可耐，“昨晚在叶云的梦里，都见到什么了？” 之后，路小飞把梦里经历的一切，都一五一十告诉刘真心。 “刚才你是没有看到，我们几个人一起在食堂吃早饭的时候，叶云总是在有意无意地偷瞄我，看来应该是对我昨晚频频出现在他的梦中产生了怀疑！” “我知道，”刘真心摸了摸脑袋，“容我好好想一想，那个叶云为什么要在梦里给他的杀父仇人送钱？这到底是他的回忆？还是神经错乱？” “估计是神经错乱了吧！”路小飞说。 “不可能，就算是神经错乱，叶云也不会傻到给自己的仇人送钱，”刘真心反驳道，“这里面一定有原因，梦里发生的一切有的没的，其实都是有迹可循的！” “我实在想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儿……”路小飞双手一摊，无奈地说。 “你说，在叶云的梦里，有一位长者叫他昆桑？”刘真心一边说一边坐在电脑桌前，打开了电脑，接着问，“你还提到一个叫盖巴的男人，还有玛莎，和泰奇集团？” “是的，”路小飞做了一下总结，“叶云管那位长者叫叔叔，长者管叶云叫昆桑，盖巴应该是叶云的老丈人，也是雇佣杀手杀害叶云父母的幕后元凶，而那个玛莎，应该是叶云的妻子。” “快来看，”刘真心盯着电脑屏幕，对路小飞说。 路小飞走了过去，两人的目光一同锁定在了网页上的那几个大字——“泰国泰奇集团董事长盖巴死于暗杀，女儿玛莎独自出席父亲葬礼，葬礼上人山人海，却未曾看到泰奇集团的接班人，玛莎的丈夫昆桑出席葬礼，疑似婚变。” “看来我在梦里的所见所闻，大部分的确是叶云的回忆，”路小飞思忖道，“叶云曾经出现在泰国一所警校里，他应该是个警察，后来被派到泰奇集团卧底，而泰奇集团的老总盖巴和叶云渊源颇深，是当年害死叶云父母的幕后推手，后来叶云为了进入公司的核心管理层，和盖巴的女儿玛莎相爱结婚，但是即便如此，叶云也没能找到盖巴的犯罪证据，把盖巴绳之以法，后来只好出此下策，暗杀了盖巴，跑到内地来避难，后来又巧遇了那个杀死他父母的杀手——陈小美的丈夫，于是，一不做二不休，杀掉了他！结果被我阴差阳错拍下了他杀人的视频……” “还真不愧是写小说的，”刘真心嗤之以鼻，“全中国这么大，他居然能偶遇自己的杀父弑母的仇人，这种无巧不成书的情节，大概也只有你想的出来！” 路小飞一拍脑门，恍悟道：“你说得对，这不是巧合，叶云早就知道陈小美夫妇住在什么地方！我之前在梦里见到过在森林公园里，还是一个十多岁的小孩子的叶云，在偷偷跟踪陈小美夫妇，而且后来去了一所古老的宅院，管一个老妇人叫姥姥！” 刘真心点了点头，“叶云很可能有中国血统，他长得太像混血儿了。” 路小飞：“说不定他妈妈就是中国人。” “对，”刘真心关闭电脑，站起身来说，“为了证实一下，我们根据梦里的指引，去那所宅院看一看吧！” 两人来到了叶云梦境当中那所古老的宅院，发现大门紧闭，门锁也早已生锈，问过周围的邻居才知道，这里以前的确住着一位老妇人，不过十来年前那个老妇人就已经去世了。 邻居又说，当时还有一个男孩儿和老妇人相依为命，据说这男孩儿是老妇人的外孙，不过后来老妇人去世后，男孩儿也就不在这里住了。 在刘真心和路小飞的再三追问下，那位邻居还记得当年那个男孩儿在附近哪一所学校读书。 有了混血儿这个特征，还有家庭住址，所以在一所学校里找到这样的一个学生，并不是一件太难的事。 只要让校长把所有老师集合在一起，问一问就能知道在最近十几年的时间里，学校里有没有符合混血儿特征的学生，在调出档案排查一下家庭地址，就能确定有没有叶云此人。 经过排查，没有叶云，也没有昆桑，有一个叫叶桑的学生，是混血儿，曾在这所学校读书，是插班生，家庭地址很符合。 幸运的是，当年教授叶桑的班主任还在，是个四十出头的女老师。 路小飞一眼看出，这位班主任就是在叶云梦境里出现的那个女老师，只是梦境里的女老师长发飘逸，正值妙龄，眼前的这位班主任却有了被风霜岁月光顾过的痕迹，两鬓出现了几根白发，笑起来的时候，眼角布满了深邃的鱼尾纹。 她告诉路小飞和刘真心，叶桑好像没有爸爸妈妈，在学校读书的那些年，一直都是他的姥姥接送他上学放学。 叶桑在学校里成绩很优异，就是可能是因为插班生的原因，所以起初的两年，一直不被其他同学接受，可好不容易和身边的同龄人玩到一块了，他的姥姥又去世了。后来一个泰国人把叶桑接走了。 不过自从叶桑去了泰国，这位女老师每年都会收到叶桑从泰国寄回来的明信片，都是一些祝福的诗词。 从女老师提到叶桑时的赞不绝口，以及脸上洋溢着的开心笑容，其实不难看出，叶桑在老师的心目当中，一直都是一个好孩子。 毋庸置疑的是，叶桑就是叶云。 现在所有的梦境都能相互串联起来，得到完美的解释，唯独叶云为什么在一家中国面馆请他的仇人吃饭，还送钱给仇人，这一个环节说不通。 为此，刘真心做了一个大胆的推测——会不会是叶云雇佣了这位当年杀父弑母的仇人，去杀掉了当年杀父弑母的幕后元凶盖巴？然后又回过头来杀掉了这位仇人？ 毕竟当时叶云父母惨遭横死的时候，叶云尚且只是一个十多岁的孩子，等成为成年人以后，相貌难免发生不小的变化，彼时的盖巴也好，陈小美的丈夫也罢，估计都已经认不出他来了。所以叶云才能在仇人们的眼皮底下与之光明正大的交往，处心积虑的复仇。 第62章 叶云.前引（1） 今晚，我竟然有些嗜睡，还做了好多梦。 我是个有很多的不堪回首的过去的男人，那些悲痛且令人伤感的经历，像是一个无形的枷锁将我牢牢地困在里面，令我痛不欲生。我时常想忘掉我的过去，但遗憾的是，它们如影随形。 它们就像是一个人的吃、喝、拉、撒、睡，这些都是必然形成的习惯，一个人想要活着，就得干这些琐碎的事。 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每当清晨醒来的时候，在潜意识的作用下，它们就会如同幽灵一样出现在我的脑海中，在我的耳根窃窃私语，喂，你该回忆过去了！ 我叫昆桑.颂帕善，中文名字叫叶桑。在精神病院里，我叫叶云。 我出生在泰国，爸爸是泰国人，妈妈是中国人，听说两人的结合充满了戏剧化，源自于爸爸来中国的一场旅行，在美丽的八达岭长城，邂逅了我的妈妈，从一见钟情到海誓山盟，据说只用了半个月的时间。 后来妈妈就要跟爸爸去泰国结婚，一开始姥姥不同意，但是搁不住妈妈寻死觅活，爸爸软磨硬泡，姥姥才答应了两人的婚事。 后来就有了爱的结晶——我。 从我有了记忆以来，爸爸妈妈一直都不怎么陪在我的身边，他们俩经营着一家外贸公司，平时一直都是起早贪黑，很忙的。大概是他们二人觉得给我的爱不够，所以相聚的时候才会对我百般好。 我喜欢变形金刚，爸爸妈妈就给我买了一整套的变形金刚，后来我又喜欢上了芭比娃娃，妈妈耐心跟我说男孩子不可以喜欢呦。 但后来爸爸还是偷偷给我买了几个。 只可惜，在我十一岁那年，一场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我的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那天晚上，我和爸爸妈妈坐在家里的客厅沙发上看武侠剧，忽然爸爸离开沙发接了一个奇怪的电话，然后脸色大变，慌慌张张地回到沙发上的时候，还撞翻了一张椅子，我当时并未在意，也不知道爸爸跟妈妈说了一些什么，就急急忙忙把我关到了衣柜里。 两人当时都在哭，妈妈说不管外面发生任何事，都别让我出来，爸爸却告诉我，倘若他们二人被杀了，记得长大后一定要为他们报仇！ 我被关在衣柜里没多久，就从衣柜门缝里看到一个年纪大约二十来岁，看起来十分精瘦干练的男子，不由分说地闯进了我的家里，用一把手枪杀死了我的父母。 可笑的是，当时的我竟然觉得这场面很刺激，甚至让我感到无比的兴奋！ 这大概是因为我从小一个人呆在家里的时间比较多，所以总喜欢看一些武侠片，我还记得当时我特别崇拜《射雕英雄传》里的大侠郭靖，郭靖幼年丧父，从此母亲一个人带着他颠沛流离，入蒙古大营，江南七怪找上门来传授他武艺，长大后行走江湖遇红颜知己黄蓉，绝顶高手洪七公，又习得盖世绝学降龙十八掌，从此人生犹如开挂，万夫莫敌。 为此，我发现武侠片里的英雄人物基本上都有一个特性——自幼父母双亡。 我以为这一切都是父母在陪我演戏，让我以后扮演大英雄而已…… 所以我没有开口说话，从门缝里眼巴巴地看着那男子杀死父母后翻箱倒柜，试图找到幸存的我，我感觉到了那男子如同魔鬼一般的凶恶，不由自主地轻轻挪动身体，钻进了一件悬挂着的爸爸平时穿的风衣里面。 男子打开衣柜，没有发现我的存在。 隔了好久，我确定再也听不到男子走路的声音，才从衣柜里爬了出来，我看到爸爸和妈妈的额头上，都留下了一个圆形的弹孔，鲜血在月白色的沙发上缓缓蔓延。 我“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坦白说，当时的我，真的是个熊孩子，可我在怎么“熊”，当我看到血泊中的父母，此生再也无法苏醒，我也会明白这次真不是父母在模仿武侠剧陪我玩游戏，他们真的走了…… 那一瞬间，恐惧，无助，悲伤，几乎要让一个年纪只有十一岁的孩子的内心崩溃，随即而来的是愤怒！我发誓，只要我活着，就一定要让那个杀我父母的凶手血债血偿！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来到我的家里。我见过这个男人，知道他叫阿卡，他每次来我家，爸爸都让我叫他“叔叔”。 阿卡连夜把我带出了家，在一个旅馆呆了半宿，第二天天不亮，一个年轻的女人找到了这里，阿卡告诉我说，这是他的老婆，还让我管那女人叫“婶婶”，之后婶婶就拉着我的手，坐出租车去了机场，坐上了通往中国内地的飞机。 之后的几年里，我一直生活在华南市的某个城中村里，和姥姥生活在一起。阿卡叔叔和婶婶偶尔也会来看看我，至少一年一次，每次来都会给我带好多礼物，然后问我在这边过得开不开心。 我说，开心。 其实我一点也不开心，只是为了不让阿卡叔叔担心我而已…… 因为在学校里，没有人和我做朋友。这大概是因为我的悲惨经历，是很多人不曾拥有的，所以性格会变得内向，而且不喜欢和别人说话，才会被同学们当成异类来看待。除此之外，我还会被同班的一些男孩子欺负，有时候鼻青脸肿地回家，姥姥就会心疼不已地把我抱在怀里，告诉我长大后一定要做警察，到时候看看谁还敢欺负我。 其实那个时候，阿卡叔叔已经把父母死亡的真相告诉了我的姥姥，而我是唯一不知情的人。可是对于一个上了年纪的老人来说，白发人送黑发人，真的，没有什么比这更悲伤了。 所以父母的死像是一剂催命的慢性毒药，加剧了姥姥的衰老，而我又总是受欺负，所以姥姥会更加伤心的。 为了不让姥姥难过，所以打那之后，越来越懂事的我，为了不让别人欺负，每天早上五点，就会起床来到附近的森林公园跑步，打拳击，做俯卧撑，仰卧起坐，倒立，引体向上等一系列的运动。 中国有句古话，身体是革命的本钱，所以我要把它做到极致，只有这样，我才会觉得，父母在天之灵才会感到安慰，也会延长姥姥的寿命…… 真是苍天有眼，一年之后，我在公园锻炼身体的时候，竟然遇到了那个杀害父母的男子。我不由得感叹还真是冤家路窄！ 而且据我判断，他应该不是来杀我的。因为我们见面的那天早晨，是彼此擦肩而过，而他竟然无视我的存在，在公园小湖边的林荫小路上，就那样旁若无人地跑了过去，只是他当时跑步的姿势很奇怪，只有一条胳膊不停地甩过来甩过去。 我开始暗暗跟踪他，我发现从那天开始，这个男子一样，每天都会来到公园锻炼身体，他的各项体能都比我厉害，尤其是单臂引体向上，可以脚不着地一口气做十几个，这让我自愧不如，无形中对这个男子产生了一种深入骨髓的恐惧感。 但是结合他跑步时的诡异且滑稽的姿势，我怀疑他那条好像从来没有动过的左胳膊，应该是一条没有任何知觉的残废之臂。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从那时起我就已经预感到，这个男人迟早有一天会死在我的手里。 因为，没有人逃得过自然法则。——再过十年，我就会变成一个血气方刚的壮小伙子，而他，只会越来越衰老。 这个机会虽然现在看起来很遥远，但我会一直等下去。 第63章 叶云.前引（2） 彼时的我，早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在学校任人宰割的小外的佬了，通过我一年多的努力，班上的男同学，已经没有人能打得过我，但即便我如此厉害，我也没有“仗势欺人”，我引导那些惧我怕我，敬我巴结我的同学们，一定要好好读书。 这个世界上没有武侠故事里的各种奇遇，也没有所谓的主角光环，如果想要出人头地，达成所愿，只能握紧自己的拳头，然后告诉自己，努力学习，锻炼身体，是唯一的出路！ 所以，凭借我的人格魅力，在学校里不能说一呼百应，但也可称得上是德高望重了。我让几个同学帮我一起调查那个杀我父母的男人的来历。 旧时，上海滩街头曾有“包打听”这一职业，入行者三教九流应有尽有，当然还有一群终日混迹市井街头的小孩子们，事实上小孩子去跟踪调查某个人，反而不会让人生疑，因为大人们都会低估小孩子的存在，认为小孩子不会对自己造成威胁，所以，在同学们的帮助下，我很快知道了那个男人叫阿海，居住在东山别墅。 阿海还有个漂亮的妻子，但是好像是个瘸子，阿海每个月都会神秘消失几天，我猜测他应该以杀手职业为生。要不然不会过得这么富有清闲。 我那时候年纪还小，我根本无法杀掉杀手阿海，所以我只好默默地告诉自己，一定要相信自然法则，一定要耐心等待。 可是我没有等待多久，就等来了我姥姥去世的噩耗。 那年，我十七岁。阿卡叔叔专程从泰国赶来，帮忙安葬了姥姥的遗体，然后让我跟他一起回泰国。我坦白对阿卡叔叔说，我不想回去，因为我在这里发现了杀死我父母的那个凶手阿海，我要一直盯着他不让他跑了，直到我有足够的能力杀掉他，然后我才会回到泰国。 阿卡叔叔气得给了我一耳光，说我真是鼠目寸光，这么多年简直白活了。然后问我怎么也不想想，我的父母当年家财万贯，就算是他们被杀死了，作为他们的遗孤，我又怎么可能如此低调的生活？泰国警方这么多年来又怎会抓不到凶手？ 我吃惊地问他到底怎么了？ 阿卡叔叔告诉我，当年我爸爸之所以被人暗杀，其实是泰国一个叫盖巴的黑老大做的，当年盖巴的公司和我父母的公司存在利益之争，为了做大做强，搞市场垄断，所以才找杀手暗杀了我的父母。 这时候阿卡叔叔也把他自己的真实身份告诉了我。 原来阿卡叔叔是一名华裔警察，早年因为泰国警方接到匿名举报，说我爸爸的公司存在非法交易，便来到爸爸的公司做卧底，结果发现爸爸是个清清白白的人，当年公司的确有非法走私行为，但经过阿卡叔叔的调查，才发现这是有人买通爸爸公司的员工，故意栽赃陷害。 后来阿卡叔叔通过和爸爸的交谈，也了解到了这一切都是黑老大盖巴从背后搞的鬼。 但是盖巴在泰国的势力不容小觑，据说很多政府高官都和他关系匪浅，阿卡叔叔告诫爸爸一定要小心，同时也向警局反映此事，但是警局却不为所动，无奈之下，正义凛然的阿卡叔叔只好自己雇佣线人潜入盖巴的公司，搜集盖巴的犯罪证据。 我父母去世的那天晚上，线人十万火急地告知阿卡叔叔，盖巴雇佣了杀手，要杀了我的父母，估计现在杀手已经在路上了。阿卡叔叔急忙给我父母打去电话，我的爸爸知道在劫难逃，所以便在电话里委托阿卡叔叔，如果他和妈妈真的出了什么意外，还请帮忙照顾我，把我送回内地…… 当我得知这一切的真相时，哭得不能自已……我表示愿意和阿卡叔叔一起回泰国。其实当时我姥姥去世了，国内也没有什么好留恋的。除了我的班主任老师。 她是一位非常年轻漂亮的女老师，我当时甚至梦想长大后就娶她做老婆，那时候的自己好幼稚。 那时候幼稚的自己初来乍到，每次被一些不良同学捉弄欺负，老师总会救我于危难之中，后来我通过锻炼身体，变得越来越强大，老师又孜孜不倦地教导我一定要以德报怨，只有这样，人生才会越走越顺，越来越豁达，只可惜这句话我没有接受到底…… 阿卡叔叔把我接回了泰国后，给我换了一个新身份， 我用这个身份上学读书，后来又顺利考上了警校，警校毕业后便自告奋勇，做了一名卧底警察。 而我卧底的龙潭虎穴，正是由黑老大盖巴掌控的那家如今已经是一家跨国企业的大公司——泰奇集团。 在“出发”以前，已经升任警局局长的阿卡叔叔，为了试探我的决心，告诉我说，当年他派到盖巴身边做卧底的那个线人，在我父母惨遭横死的第二天，就从这个世界上离奇失踪了，此后再也没有关于线人的任何消息。 我也回应阿卡叔叔，纵然前方是龙潭虎穴，我也会万死莫辞！ 在警局的暗箱操作下，短短不过两年的时间，我便通过卓越的业绩，爬到了公司的高层，然而这时候，警局又给我下了一道密令，让我接近黑老大的女儿玛莎，和玛莎谈恋爱。 玛莎虽然是黑老大的女儿，却有一颗天真无邪的美丽心灵，而且她真的好美，高挑的身材，白皙的皮肤，精致的鹅蛋脸上镶嵌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像极了我小时候看过的名侦探柯南中的毛利兰，还有美少女战士中的水冰月的结合体。 善良的玛莎还成立了一家慈善基金会，专门为社会上那些需要帮助的人送去热心和福利。 我怀着一种深深的负罪感爱上了这个美丽纯洁的女孩儿，而玛莎也爱上了我。 我外貌英俊，谈吐风雅，体格健壮又才华横溢，年纪轻轻就已经在公司独当一面，玛莎根本没有办法招架这么优秀的男人，所以很快，坠入爱河的我们就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 我没有办法拒绝，事情的发展已经脱离了我的掌控！ 因为我已经深深地爱上了玛莎…… 后来我和玛莎结婚了，也走进了黑老大盖巴的核心区域，成为这家跨国公司的副总裁。 然而这时候我才发现，黑老大早已经改邪归正很多年了，自从他雇佣杀手害死了我的父母之后，或许是良心发现，又或许是脑抽了，反正从那时起他就再也没有干过走私违法的勾当。 而我在暗中秘密收集到的资料，也不过是他以匿名企业家的名义到处捐款的票据。 而他十多年前做过的那些杀人放火，巧取豪夺的事情，早已经无迹可寻。 一个双手沾满鲜血的人，在解决掉我父母之后就金盆洗手，告别罪恶，从此成为一个彻彻底底的好人。这算什么？ 我忽然发现我现在处于一个非常尴尬的处境，一方面，我是警察卧底，一方面，我和黑老大盖巴的女儿是夫妻，而另一方面，盖巴就是害死我父母的不共戴天的仇人，可我正在帮我的仇人赚钱，而且把业绩做得蒸蒸日上！ 如果我和黑老大没有仇恨，那么现在就是一个两全其美的结局，而我也不会伤害玛莎，全世界的人也会羡慕我，甚至是妒忌我，可偏偏天意弄人，我如果这样毫无羞耻的活下去，我又当如何面对我死去的父母？ 我矛盾着，痛苦着，被命运的天平不断地晃动摇摆着，终于，我灵光一闪，想到了一个万全之策！ 第64章 叶云.前引（3） 我这个万全之策相当的高明。 ——那就是雇佣当初杀害我父母的那个杀手阿海杀掉黑老大，然后我在找机会杀掉阿海，到时候我会顺理成章的继承原本就属于我的公司，而我也会将这个秘密隐瞒我最爱的玛莎一辈子…… 于是我假借出差为名回到内地华南市找到了阿海，承诺事成之后给他一百万。阿海接过十万块的定金时，只对我说了一句话，说他感觉在哪里见过我…… 阿海后来出色地暗杀了盖巴。 事成之后，阿海按照之前的约定，回到内地，于傍晚时分，来到某大城市的一间临街饭馆找到了我，把盖巴的死亡照片交给我，我确定盖巴已死后，便让阿海拿走了剩下的酬劳。 按照我早已查明的路线，阿海会乘坐次日凌晨三点的飞机回到华南市，而我要赶在阿海下飞机前回到华南市，埋伏在暗杀地点一枪击毙阿海。 所以我匆匆跑出饭馆，连夜开车上了高速公路，赶了八个小时的路程，终于回到华南市，并埋伏在了距离阿海家不远处的隐秘角落里，抚摸着手里那把从黑市买来的崭新的手枪，静静地等待阿海从那里经过。 阿海居住在郊区外的山间别墅里，平时这里鲜有人来，所以我埋伏在他回家路线的山路上，应该不会有人发现…… 当阿海经过那里时，我果断从隐秘的角落里窜出来，举起手枪，对着阿海就是一发子弹，阿海向前一个趔趄趴在地上，用一种不可思议的目光回过头来，他似乎不相信自己居然会受伤，他看到是我，竟然笑了，我很诧异地问他到底在笑什么，他告诉我，看我的身后九点钟方向的山坡上。 我回头看去，发现有一个二十岁左右的男青年正拿着一个手机朝我这边拍摄，我大惊失色，要知道现在手机网络非常发达，要是被那个男青年一不小心发到抖音快手微博上，我这辈子就铁定毁了！ 我又看向阿海，却发现阿海已经不见了，地上只剩下一行血迹。我索性拔腿去追那个拍下我开枪杀人的男青年，我一路追过去，一直把那个男青年逼上了一处悬崖，我拿枪对准了他，他却乱了分寸狗急跳墙……跳下了悬崖。 我急忙来到悬崖边向下张望，本以为他会死，可没想到下面居然是一条小河，那个男青年居然被两个附近捕鱼的渔夫七手八脚地救上岸来，还拨打了120急救，我的心态瞬间崩溃…… 但是我很快想到了两个应对之策。 第一，就是假装自己是国际刑警来医院找他，让他交出手机，而且我手里有枪，就算他不相信我是国际刑警，可他总得相信我手里这把枪！ 第二，他在医院里如果一时半会儿醒不来，那我完全有机会悄悄靠近他，盗取他身上的手机！ 我想，无论最终实施哪种策略，我都能如愿以偿，毁灭我杀人的证据！ 我一路开车跟随救护车来到医院，发现那个男青年被安排在住院部一楼的病房，被两个小护士打上了吊瓶，后来男青年的爸爸妈妈也来了，我没有机会靠近他，只好守候在住院部外面的院子里，隔着窗口密切注意着他，然后找机会进入病房。 这个时候，我发现阿海居然也被他那个瘸腿的妻子开车送到了医院，话说那个女子还真不是一般人，开着一辆黑色轿车在医院里一路鸣笛，横冲直撞，在急诊室的门前一个漂移就紧挨着台阶停了下来。 紧接着这女子跳下车子，飞快地打开后排座的车门，直接把阿海从车里扛了出来，而后背着阿海一瘸一拐进入了急诊室。 鲜血顺着怪异而滑稽的足迹流了一地…… 如果我之前只是心态崩溃，那现在等同把自己置身冰火地狱了！焦急，恐惧，彷徨，无助，抓狂，总之各种悲催……我真的不知道接下来是要继续杀掉大难不死的阿海，还是夺回那个拍摄我杀人视频的手机。 两者同等重要啊！ 阿海本来就是杀手，而且是心黑手辣的顶级杀手，因为黑老大盖巴这样的大人物，绝不会雇佣一个二三流杀手去杀我的父母，反之，阿海也不会杀了盖巴！ 只要让阿海活过来，他想要干掉我，还不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情？杀与被杀的关系，无非就是明枪与暗箭的关系，我今天能杀阿海，是因为他在明，我在暗。如果想要不被杀，要么现在找机会再杀他一次，要么就躲在暗处一辈子…… 可是那个男青年的手机只要不被销毁，我杀人的视频在不久的将来就会公诸于世，到时候我的下场，可能一点都不比被死灰复燃的阿海杀掉好…… 乱了……我真的乱了…… 恰在此时，我发现那个男青年从病房里醒了过来，他爸他妈冲进病房，扑在了他的病床上，而他也迷迷糊糊地从病床上坐了起来，然后开始环顾四周，随即透过玻璃窗看到了外面的我。 我和他四目相对，彼此的目光中，爆射出流星一般的惊愕光芒，我看到他走下了病床，脑子里第一个反应到的想法，就是莫非他要逃跑？或者想要立刻检举揭发我？ 我匆忙跑进了住院楼，在走廊里间隔不到十米的距离，我们再次相遇，然后就在彼此潜意识的作用下，疯狂地上演了一场猫捉老鼠的“游戏”！ 或许是我命不该绝，老天都在默默地帮助我度过此劫，因为接下来的发生的事情，简直让我做梦都能笑醒！ ——那个男青年竟然误打误撞上了二楼的一间手术室，而阿海的妻子一直守护在手术室的门外，所以，他闯进的是阿海的手术室！ 男青年进去不久后，阿海的妻子也跟着进去了，不一会儿，我看到那个男青年竟然浑身鲜血淋漓地跑了出来，手里还拿着一把血淋淋的手术刀，像是一条发狂的公狗在外面走廊的人群中乱闯乱撞，我以为他是来杀我的，急忙往外面跑去。 等到我出了住院部的大楼，发现黄昏將逝，四面八方的高楼大厦已经亮起了点点灯光，但住院部的外面依然人头攒动，熙来攘往。 我走进了人群中，好奇地转身看了一眼后面，看到那个男青年也出了住院部的大门，伫立在台阶之上四处张望，应该是在寻找我的身影。 他终于看到了我，原本仓皇失措的眼神竟然在一瞬间爆闪出可怕的仇恨与愤怒。 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招惹到了一个精神病患者，本想快速逃离此地，却发现他的身后已经悄悄跟过来两个医生，一人手持针管，一人张开双臂，做出要从背后拥抱那个男青年的动作。两人就这样朝着男青年轻手蹑脚地步步紧逼。 我结合之前这男青年大闹手术室，心想大概这男的是真的精神不正常，要不然怎么会被医生抓？但我也知道现在这男青年成了医院的焦点，我无论如何是不可能在接近他了，所以我幸灾乐祸地对男青年笑了笑，便转身走进来来往往的人群中，离开了医院。 后来我住进了华南市的一家酒店中，一方面，我仍在秘密关注那个男青年和阿海的动向，另一方面，我也在密切关注国内抖音快手微博火山小视频等各大视频网站的动向，看看有关我杀人的视频，究竟有没有被曝光到上面。 还好没有曝光…… 还好阿海死了。 据说是在手术中途去世的，那个男青年刚刚闯进去的前一分钟。 第65章 叶云.前引（4） 还有就是，自从那天我和那个男青年在精神病院一别，之后就再也没有打听到这个男青年的去向，总之那个男青年已经离开了医院。这对于我来说，并不太利好，我惶惶不可终日…… 不久后，我在互联网上没有看到一则非常有趣的新闻。 据悉，华南市西郊山林中的精神病院里，竟然关了两个自称是来自古代穿越者的一男一女。 那女的叫花玥珠，据说来自大唐，男的叫路小飞，据说来自大宋，据说那个花玥珠总是妄想通过自杀的方式，然后穿越回大唐，所以医院的护士要强行给花玥珠打镇定剂，但是这一幕被那个路小飞看到了，路小飞以为护士要谋害花玥珠，于是急忙帮助花玥珠摆脱了护士，接下来这两个不知道打针为何物的奇葩就在精神病院里上演了一场“大闹天宫”。 让我感到讶异的是，这个世界上，当真有“穿越”这种扯淡的事情吗？ 我本以为在接着滑动网页浏览下去，就会看到像内地诸多的一些奇闻异事的探索节目，会给出一些貌似合理或者狗血的解释，但是我解释没有看到，却看到了附加的照片上，出现了那个用手机拍我杀人的男青年的影子！ 原来他叫路小飞啊…… 真相往往都是在你知道了之后才会顺理成章地以为，哦……原来是这么回事儿…… ——现在想来，那个路小飞进精神病院，简直就是一种必然的结果，但凡正常人怎么会为了逃避我的追赶，闯进手术室还把自己搞一身血出来？所以他的下场不是进精神病院又会是什么？ 但是，如此一来，这里面就出现了一个悖论。 那个路小飞连护士为病人打针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又怎会懂得用手机拍照？ 当聪明的我想到这处疑点的时候，马上就有些懵逼了。因为这里马上就又有了第二个悖论。 那个路小飞一开始怕我杀阿海的时候，被我发现后企图逃跑是正常人的表现，跳下悬崖也实属无奈，也是正常人的表现。 在医院醒来之后，在这种人多眼杂的地方，他见到我继续逃跑，这就有点傻缺了。但考虑到他有可能米国大片看多了的缘故，把我当成终结者那样的恐怖怪物来躲避，也算是正常人的表现。 然而，他竟然跑进了手术室，事后还浑身是血地跑出来，然后我们在住院楼外面的人群中四目相对，他竟然不再怕我，还对我露出仇恨凶恶的目光，这突如其来的转变不仅让人大跌眼镜，也让人细思极恐…… 这一切都太不寻常了。 我设想了多种可能，但唯一能把这所有不合理的矛盾之处解释清楚的，貌似就只有一种可能。 ——即，他路小飞在进入手术室之前是个正常人，但是由于他进入手术室的时间，恰恰是在阿海刚刚死亡不久后，所以，他会不会以为是因为自己误打误撞进入了手术室，结果导致医生在手术途中失手害死了阿海，由此害怕背负刑事责任，所以在肾上腺素飙升的时候撒了一个弥天大谎，谎称自己是一个来自古代的穿越者？ ——如此，才能解释他为什么在逃离手术室来到住院楼外面看到人群中的我后，竟然变得异常凶恶，因为他应该觉得是我毁了他，害他阴差阳错竟然造成了今天这种局面…… 如果目光可以杀人的话，我坚信那时候的自己，已经被他的凌厉眼神杀一百次不止了。 但是他身上的鲜血是怎么回事儿？这一点儿的确让我感到费解。 不管怎样，我必须去精神病院一趟了。 但是，我要怎么进去呢？如果贸然进入去逼问那个路小飞到底是装疯还是真疯，他肯定不会告诉我，如果是装疯的话，搞不好还会给我来个鱼死网破，毕竟我们最后那次相遇时，他的眼神已经代表了一切。 恰在此时，泰国那边总是不停地给我来电话，我的妻子玛莎在电话那端，不断地催问我什么时候回来，公司现在处于群龙无首的状态，而玛莎最近也一直在她爸爸盖巴的棺材前守灵，还得张罗盖巴的葬礼。 可是这边的事情得不到解决，我又怎能安心回去？ 而且……我现在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玛莎……我能想象到玛莎此刻眼中正流淌着悲伤的眼泪，能感受到她失去挚爱父亲的悲伤……可是我现在却无法站在她的面前，心安理得地安慰她不要难过，这不还有我呢…… 我爱她。 不错，是我杀了她的父亲，但是我的确不想她在失去我这个丈夫…… 如果上天给我重来一次的机会，我可能不会选择报仇…… 奈何良心这种东西，往往是你在犯错之后才会真真切切地体会到的。纵然你会感到心如刀绞，你会切肤之痛，然而，时光不会倒流，它绝不会给你第二次重来了机会…… 或许是为了躲避现实，或许是为了找到那个路小飞毁灭我杀人的证据，或者，两者兼而有之，我索性把心一横，决定也伪装成一个精神失常的“穿越者”进入西郊的那所精神病院。 机智如我。 为了不让我的真实身份暴露，也为了暂时和玛莎断了联系，我在自己居住的酒店策划了一场火灾，也为这场火灾能够发生的合情合理，找到了一个正当的理由。 即，一觉醒来的我，已经不是原来的我，而是被一个来自大明的穿越者穿越到了我的身上。 然后这个古代的穿越者来到现代之后，当然会对手机，电视机这些东西感到恐惧，为了要抗拒恐惧，我把这个穿越者设定为一个很有血性的杀手，所以他在征服恐惧的途中，毁掉了自己的手机，也毁掉了电视机，让电视机引发火灾，接受烧掉我的那些可以证明我身份的证件。 但是就在我一脚踹向电视机的时候，由于用力过猛，反而差点被内部的高压电死，还被酒店工作人员送到了医院，这的确是我的败笔之处，现在想来仍然心有余悸。 不过这样一来，反倒是更加让人相信我的确是一个来自古代的穿越者了。 后来到精神病院，面对院长刘真心的询问，我侃侃畅谈。 我告诉刘真心，我因为差点被电视机的强大电流电死，后来被人送到了医院，身体恢复正常后又被酒店人员接回了酒店，这大概是因为我占据的这具身体的主人，是个很有钱的人，所以酒店人员才会对我殷勤备至。还教会了我使用一些简单的高科技，比如说看电视，用电脑浏览网页。 但是很快酒店人员发现我的预存款已经超支，总是问我想起自己是谁没有，什么时候打钱过来。我因为始终不曾记起这辈子究竟是谁，但是也懂得欠债还钱，杀人偿命这种道理，所以就只好逃跑了。 后来又因为在路边留宿，被路过的好心人施舍了六块钱，我拿着钱激动地跑到一家面馆要了一碗刀削面，却在结算时因为钱不够又开始了厚颜无耻地逃跑。 最后我走投无路了，才想到两天前在互联网上看到的一则消息，据说西郊的这家精神病院收留一些来自古代的穿越者。所以才前来投奔。 但是我万万没有想到，我策划的这个故事，简直可以用完美和天衣无缝来形容，因为刘真心完全找不到任何破绽来证明我并非“穿越者”。所以他一开始说要把我送到国家一些特殊部门去做研究！ 我当时，心急如焚，但也只能故作镇定，问刘真心那是什么地方。 还好他只是说说而已，之后把我安排进了5号楼，和路小飞住在了一起…… 第66章 叶云.前引（5） 我知道，如果想要接近路小飞，盗取他的手机，在把他干掉，我必须对他示弱，让他感觉不到我的恶意。 他是我前世师父常三的故事，当然是我事先已经编造好的，事实上我哪里知道自己有没有前世？所以我一见到他，便跪倒在他的脚下，喊他“师父”。 与我一同跪倒在地的……还有我曾经引以为傲的尊严，还有面对这狗血的现实从不妥协的志气…… 我知道，从我下跪的这一刻起，即便我能化解此劫，以后仍然能够光鲜亮丽地活着，但也只是剩下一副苟延残喘的傀儡皮囊。以前那个一身傲骨的自己，已经不复存在…… 只是我没有想到，阿海的妻子竟然也来到了这里，而且她也是以“穿越者”的身份来到这里的，可她居然把路小飞当成她前世的未婚夫，这一点还真是让我大跌眼镜。 我估计她应该是把路小飞当做害死阿海的凶手了。 毕竟路小飞刚闯进阿海的手术室，阿海就死了，而且阿海是受了枪伤住进医院的，阿海的职业又是杀手，阿海的妻子必定以为是什么江湖仇家一定要阿海死，而路小飞又恰好出现在不该出现的地方。 所以，现在除了我以外，又多了一个人想置路小飞于死地。 但是，路小飞这个人太鸡贼了，虽然我每天和他近在咫尺，但是我却一点儿都找不到对他下手的机会。 而且我还要顾及到阿海的妻子陈小美，因为陈小美也是对她的“猎物”虎视眈眈，一直在寻找下手的机会，虽然我们两个人都想要干掉路小飞，但是却无法合作，我又不能让陈小美知道我为什么要做掉路小飞，如果她知道了只怕会和路小飞联合起来对付我。 而且我还不能坐山观虎斗，因为万一被陈小美逮住了机会，要做掉路小飞，路小飞再为了活命，说出我才是害死阿海的真正凶手，只怕我就有危险了。 所以，我们现在的关系陷入了一个怪圈里，就像是一条三条腿的凳子，缺一不可，唇亡齿寒。 然而我的这个担心却让我明白了一件事情，那就是，现在路小飞的手机，一定在那次自悬崖溺水后，进水坏掉了！要不然他一定会拿给陈小美看，让陈小美明白害死阿海的人其实是我。 那我现在是不是可以离开？当然不能！ 因为手机进水了未必就不能修好，现在这部手机也势必会成为路小飞反败为胜的救命稻草！ 所以我时常在想，彼时的路小飞，会不会把手机放在了某个手机维修店里…… 后来这里的患者陆续被家人接走，送到别处治疗，医生和护士纷纷辞职，只留下我们四个“穿越者”和护士长李玲还坚守在这里。这对于我来说，实在是太利好了，毕竟我找不到好的机会对付路小飞，和这里的人多眼杂也有关系。 但是原本门庭若市的精神病院，竟然在短时间内发生如此惊天巨变，变得落拓冷清，这件事总让我感到隐隐不安。 我一直试图找到究竟是什么原因造成如今这种局面，后来从一张被清理到垃圾桶的报纸上，才知道原来刘真心以前居然是个精神病患者，还是个科学怪人，因为研究了可以进入“平行梦境空间”的“厮守”机器，因此害死了自己的妻子，后来他由于崩溃患上了精神病，还把这里以前的精神病院院长杀死了…… 坦白说，现在的我，的确对刘真心生出了一种莫名的恐惧，我当然是害怕他会用“厮守”机器进入我的梦境，继而窃取我的秘密。 不过我的担心好像是多余的，因为如果刘真心可以这样做，我也不可能在精神病院里待这么久，应该早就进监狱了。我想，我还是一心一意找机会对付路小飞吧！ 后来，来自大清的“穿越者”楚胜男也来了，我的感觉告诉我，她一定是个冒牌货，不用说，如果她不是什么精神病患者，就一定是另有所图，说不定和陈小美一样，也是个复仇者，只是我不确定她到底是冲着谁来的。 不过这时候的路小飞却围着楚胜男忙前忙后起来，又是买胡琴小鼓又是搭台子帮助楚胜男唱戏，我不知道他为什么如此对楚胜男献殷勤，他身边明明已经有了花玥珠…… 话说这路小飞有时候的确会把我折磨成神经病，他有时候看上去很正常，有时候又很神经，我只能从他偶尔不经意间的目光当中，感受到他一直都对我保持足够的戒备。 每天都和这样一群假装不正常的“精神病患者”住在同一屋檐下，一起吃饭，一起玩耍，一起陪着他们装神经，我感觉自己像是坠入了无间地狱…… 有时候，我真的会分不清自己究竟是叶云还是叶桑，就像是以前的我，有时候会分不清自己到底是被盖巴害死父母的遗孤昆桑，还是盖巴家的神龙快婿。两者相较，我还是比较怀念以前的我，可是人生又哪能重来呢…… 在路小飞的带领下，我们陪着楚胜男唱了几天的大戏，后来实在觉得没意思了，路小飞又提出一个更加幼稚的主意，他居然想要玩“捉迷藏”！ 玩就玩吧，反正现在也跟废人一样。可令我措手不及的是，我们几个人在玩耍的过程中，竟然哪里都找不到路小飞，后来我才恍然意识到，路小飞肯定是利用躲藏的时间，偷偷溜出了精神病院！ 我当时就断定他一定是去华南市的某个手机维修店去取他的手机了！但是我已经错过了跟踪他的最佳时间，华南市又这么大，我又该到哪里去找他呢？ 后来刘真心倒是出去找路小飞了，不过我觉得他肯定找不到，毕竟这个人看起来也不太正常，整天神经兮兮的，精神病院都快倒闭了，还在无条件地收留我们这几个没有身份来历的“穷鬼”。 然而我又错了，刘真心居然把路小飞带了回来。不过路小飞没有离开这里，我估计他的手机应该还没有修好。 在这之后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刘真心和路小飞这两个人没日没夜地鬼混在一起，也不知道在干些什么，我总觉得这里面一定有什么阴谋…… 有好几次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我都发现刘真心会偷偷溜进路小飞的房间，然后两人一起走出房间，去一楼的办公室里，然后落下窗帘，锁上屋门，也不知道在里面干些什么，我以为两人说不定会是同性恋患者，但是那种对于我来说异常恶心的画面，实在难以想象。 反正每天跟这样一群非正常人类呆在一起，我是真的快撑不下去了。同时我也很快发现陈小美好像也可能撑不了多久了，她几乎每天深更半夜都会守候在路小飞的门口，呼唤路小飞开门，想要对路小飞“投怀送抱”。 不过路小飞一次都没开。 要不是那个花玥珠真的有精神病，每天晚上护士长李玲都会给她吃安眠药入睡，就真的可以在夜里看到一场又一场“二女夺一夫”的撕逼大战。 嘿！后来我也学着陈小美，开始在一个凌晨的夜里，敲路小飞的屋门，然后隔着屋门对他讲一些不着边际的故事。 因为我实在失去了耐力……所以我也想让路小飞失去耐力，如果他可以给我这样一个单独相处的机会，我一定会对他摊牌，只要他给我手机，我可以饶他不死。 那天晚上，我万分惊喜，因为他竟然给我开门了，只可惜在我对他进行威逼利诱的时候，刘真心那个神经质竟然在外面大喊“着火了”，我出去以后才发现我被刘真心耍了。 这件诡异之事也让我意识到，刘真心极有可能也知道了我来此的目的，这当然是路小飞告诉他的。 事情变得越来越难办了……我在想，在我的黑名单上，要不要把“刘真心”这三个字也一并填进去。 隔日，刘真心又做了一件让人摸不着头脑的事，他从旧货市场买回来一些大破钟，分别挂在了我们的房间，还说要教我们认识一些现代化的高科技…… 我险些晕死。 那个大破挂钟挂在我的房间的当天晚上，我竟然有些嗜睡，还做了很多梦，在梦里，我见到了我的过去，也不知道为什么见到了路小飞…… 第67章 公主 根据掌握的陈小美已知信息，刘真心和路小飞整理如下。 陈小美的丈夫是被叶云（叶桑）杀死的。 陈小美只是一个化名而已，至于她真名叫什么，刘真心和路小飞无从得知，因为刘真心在陈小美居住的东山别墅内，根本没有找到任何关于陈小美身份的信息，当然，也没有找到关于她丈夫的任何信息。只知道东山别墅的主人是一个外国佬约翰。 其次，陈小美虽然瘸了一条腿，但是她好像身手异常敏捷，因此推测，她以前可能和她的丈夫从事同一种工作——杀手。 对于马上要进入陈小美梦境的路小飞来说，陈小美是杀手这样的推断，对于他来说实在不太友好，尽管是在梦境中，但是被伤害身体的痛觉却和现实世界中是一样的。 “为了真相，为了早日重获自由，你就勉为其难吧！”刘真心在地下室里，拿着电话对另一端的路小飞说，“现在系统检测到陈小美已经进入睡眠状态，你可以闭眼了。” 路小飞躺在自己的睡房中，摁断电话后，把手机放在了枕头下面，然后闭上了眼睛。在分机挂钟的作用下，快速进入了睡眠。 梦里的迷雾散尽，一座陌生的城市赫然出现在路小飞的面前。 街上行人如织，每个人的表情恍如冷漠的行尸走肉一般，街道两旁尽是高低错乱的楼房商场，天空中的墨云低垂，似乎与路边最高的一栋大厦接轨。 路小飞漫无目的地在大街上走着，寻觅着陈小美的身影。 在一栋商场门前一侧的马路边缘，坐着很多衣衫褴褛的小乞丐们，每个小孩子的面前放着一只小碗，可怜巴巴地看着来往的路人，期待能得到好心人的施舍。 路小飞下意识地摸了摸口袋，口袋里什么都没有。 他又下意识地看了看自己，发现自己居然穿着病号服。在这条人来人往的街道上，他这身衣服可真是一道醒目的独特风景线，现在也别想献爱心了，只怕在他没有发现陈小美之前，陈小美会先看到他。 路小飞急忙跑到那些小乞丐的身后，退到商场拐角的僻静之地到处观望，忽然察觉到身后像是有一个白色的影子，他回头看去，就看到了一个身穿雪白连衣裙的小女孩儿，大概只有六七岁的样子，她只手托腮，盘腿坐在那里，垂下眼帘，默默地盯着面前那只空荡荡的小碗。 她是乞丐？可她穿得像个公主。 她是公主？可她的面前，明明放着一只乞讨的小碗。 路小飞看着她，总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越看，越觉得她和陈小美有几分相似，就是脸上有些婴儿肥。 他还记得第一次进入叶云的梦境，叶云也是以小孩子的面貌出现在他面前的，他心里想，莫非这个小女孩儿真的就是陈小美。 为了避免打草惊蛇，路小飞向后挪动几步，躲在墙角的另一侧，露出一只眼睛瞧着那个小女孩儿。 一个六七岁的小男孩儿倏然从路小飞身边走过，来到那个小女孩儿的面前，从怀里掏出一串银色的项链，在小女孩儿的眼前扬了扬。 “好漂亮……”小女孩儿说。 “我给你带上。”小男孩儿单膝跪地，把那串项链挂在了小女孩儿的脖子上。 “好美……”小男孩儿盯着小女孩儿，看痴了。 小女孩儿甜甜一笑，随后又垂下了眼帘，嘟囔了一句：“阿海，我饿了……” “遵命，我这就给公主去买面包。”小男孩儿站起来躬身拱手，转身跑开了。 小女孩儿目送小男孩儿离开这里，当小男孩儿从路小飞身边经过时，路小飞急忙躲到了一边，靠在墙壁上微眯起了眼睛，寻思着为什么那个小男孩儿阿海，会叫那个小女孩儿“公主”？ 现在都已经是21世纪了，哪里还有封建王朝的公主？就算是20世纪末也没有啊！ 不过根据路小飞对平行梦境空间的了解，基本可以确定的是，那个小女孩儿应该就是童年时代的陈小美，而她口中的“阿海”，说不定就是她长大后的丈夫。 因为平行梦境空间的所有幻境，都是“造梦师”的潜意识创造的梦境，没有“造梦师”在场的话，幻境里的人根本不可能开口说话，而现场除了那个说话的小男孩儿阿海，就只有这个小女孩儿了，所以路小飞算是误打误撞找到了陈小美的“真身”。 此时，那个小男孩儿从路小飞的身边跑了过去，手里还拿着两个面包。 他来到小女孩儿的身边，把手里的两个面包递给小女孩儿，小女孩儿接过面包，拿起一只放在嘴里咬了一口，又看了看男孩儿阿海，把手中的另一只面包递给阿海，“你吃。” “我不饿。”阿海说，“我吃过了。” “我不信。”小女孩儿说。 漫天墨云的尽头，一抹夕阳的残光透过厚厚的云层照射下来。 “该回家了。”阿海望着那抹残阳，笑了笑，“我们走吧。” “你不吃，我不回家。”小女孩儿说。 “好，”阿海接过面包，傻乎乎地笑了起来。 这时候有几个小乞丐在路小飞的身边鱼贯而过，来到阿海和陈小美的身边，瞪着一双贪婪的眼睛看着两人手里的面包。 “公主退后。”阿海把手里还没来得及吃的面包交到陈小美的手里，向前走了几步，对着几个小乞丐学着李小龙的样子，勾了勾手，摆出决战的姿势。 几个小乞丐把阿海围了起来一哄而上。在这一瞬间，路小飞只感到眼前一黑，紧接着耳边传来枪林弹雨的声音，待到眼前明亮起来以后，梦的场景随即切换到了另一个陌生的环境。 这里应该是一个废弃已久的工厂车间里，一座巨型机器脚下的空地上，几个打手正团团围着一个男子，与之进行激烈的打斗。 路小飞定睛看去，发现被围殴的男子，正是那个死在手术台的男人，也就是陈小美的丈夫！ 与其说男子被围殴，倒不如说男子一夫当关，万夫莫敌，他时不时飞起一个旋风腿，总能把几个人踹翻在地，身后有人拿棍棒来袭，他像是后脑勺长了眼睛似的，恍若幻影般地侧过身子，紧接着抓起棍子猛地一甩，就将握着棍棒的那人甩了出去，重重地撞在身后巨型机器那冰凉的钢铁上。 远处，伴随着一阵阵枪响，一些流星般的火舌在与视线平行的地方流窜飞舞，一个女子的身影在枪林弹雨中快速穿行，像个幽灵一样在一些隐蔽处瞄准对面一些露头的脑袋“啪”就是一枪！ 偶尔，女子也会扬起一只胳膊，将手中一颗手榴弹丢出去，一颗火球炸裂之际，总有一些残肢断臂和带血的脑袋凋零四散…… 很快，男子身边的众打手纷纷倒地哀嚎，男子露出一抹残酷的冷笑。这时候忽然传来那个女子的声音，“阿海！小心后面！” 好熟悉的声音……这声音是……陈小美！路小飞大吃一惊，原来刚才又是开枪又是丢手榴弹的那个女子就是陈小美！ 为了避免被陈小美发现，路小飞急忙躲到附近一个小推车的后面。 “砰！砰！”伴随着一前一后两声枪响，此时的阿海一声惊呼，猝然单膝跪地，用右手抱紧了鲜血淋漓的左胳膊，原来他的左胳膊中弹了！ 紧接着五米多高的机器上面，一个手持长枪的人坠落下来，在看他的额头上，多了一个弹孔！ 陈小美收起手枪，向着阿海奔跑过来，阿海看着陈小美向他跑来，原本痛苦的眼神中出现了一种满足而快乐的欣慰之感，随即他的瞳孔骤然收缩，大喝一声，阿美快躲开，后面有人朝你射击！” 陈小美紧急避险，身体猛然扑倒在地，然而还是晚了一步，身后那颗划破长空的子弹，还是击中了她左腿的小腿肚子。 “啊……”陈小美一声凄厉的惨叫过后，急忙翻身照准远处的目标，一枪将放黑枪的那人爆头！ 这时候阿海已经拖着一条废掉的血肉模糊的左臂，跌跌撞撞地来到了陈小美的身边，用右臂将陈小美搀扶起来，“我背你。” “你的……胳膊……”陈小美的声音已经哽咽，早已被鲜血和炮灰浸染的不在美丽的脸上，有两行清泪流淌下来。 “我没事。”阿海温柔地看着陈小美，在她的面前弯下了腰，“快上来。” “我自己能走。”陈小美咬牙向前走了一步，就又一个趔趄栽倒在地。 阿海再一次把陈小美扶了起来，不由分说把她背了起来，忍受着剧痛向着车间外的明亮处走去。 路小飞紧随其后。 “阿海，我觉得我以后这条腿可能废掉，到时候我就是瘸子了，就不美了……” “说什么傻话呢！就算有一天你毁了容，你也永远都是我的公主，从今以后，只要我活着，就不会让你受任何人欺负。” 听到这里，路小飞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这样凶猛的两个人，又有谁敢欺负他们呢？ 待到三个人出了车间门口，梦境又切换到了之前的那座陌生的城市街道上，陈小美和阿海又变回了两个小孩子。 只是，年幼的阿海还在背着年幼的陈小美在前面行走。 然而令路小飞感到诧异的是，小女孩儿身上的那件白色连衣裙却变成了一件打着补丁的小棉袄。 身边熙来攘往的路人，皆是高大的成人，两个小孩子穿梭其中，就像是天地间的两只可怜的小蝼蚁…… …… 这场梦，虽然惊心动魄，但也算是有惊无险。 路小飞把在陈小美的梦里的所见所闻，全部告知了刘真心。 刘真心微阖双眸，沉吟许久，最后一针见血地指出：“那个阿海，是陈小美此生的全部。曾经和她一起生死与共，同甘苦共患难的男人被别人害死了，这个仇，只怕她豁出性命也要去报的。” 他又说：“陈小美和那个阿海小的时候都是乞丐，很有可能为了谋生选择了杀手或者雇佣兵这一职业，所以她的梦里才会出现那些火爆的火拼场面，这是个极度危险的人，也是个非常可怜的人，她背负的那些记忆对于她来说太沉重了，不亚于叶云……” 路小飞也存在自己的疑惑，那就是为什么在梦里第一次见到陈小美，童年时代的陈小美穿着一身煞是好看的白色连衣裙，但是最后一次见她，她却穿着小乞丐的衣服？ 刘真心到底是精神科医生，他也只是凄然一笑，便说：“因为在阿海的眼中，她一直都是那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公主，尽管这白色连衣裙，她这辈子可能从未拥有。” 第68章 5号楼的幽魂（1） 刘真心和路小飞二人紧锣密鼓的“大业”尚未成功，转眼中秋佳节就到了。 向来吝啬的刘真心也破天荒地给5号楼的几个“穿越者”送去了五仁月饼。每人一个。穷酸是穷酸了点，但是相较刘真心现在的拮据处境，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临近黄昏，刘真心还亲自下厨，炒了几个小菜。 不管怎么样，只要来到这里，就都是他的病人。他的确把这些人当病人来看待。不管这些人是正常的，还是不正常的。 外面的天空飘荡着朦胧的小雨，几个人把饭桌支架在了楼下的大厅里，趁着刘真心在厨房炒菜的时候，护士长李玲还煞有其事地找来了一块黑板，为几个“穿越者”普及了一些现代的高科技，比如如何使用电磁炉，电饭锅，如何辨别钟表，只把这些貌合神离的人们听得哈气连连，昏昏欲睡。 直到刘真心把香气四溢的饭菜端出来以后，几个人才从百无聊赖中重振精神，围坐在一起其乐融融吃了起来。 不一会儿，刘真心又拿来一包啤酒，摆在了餐桌上。几个人面面相觑，都不敢相信刘真心居然会有这种骚操作。 路小飞尤为诧异，他知道刘真心平时也喜欢喝酒不假，但是让饭桌上某些极度危险的病人陪他一起喝，这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难道刘真心这个偶尔正常，偶尔神经兮兮的老糊涂，希望这些人酒后吐真言？ 最近在使用“厮守”机器潜入这些人的梦里，的确是遇到了一些棘手的问题，叶云算是一个成功的特例，可是针对其她人就没有那么幸运了。 就比如说陈小美吧！ 第一次进入她的梦里，还算有些收获，最起码知道了她以前和丈夫阿海从小青梅竹马，情深似海，长大后可能从事着杀手或者雇佣兵的生活。 可是第二次，第三次就不一样了。——陈小美的梦境彻底陷入混乱之中。 有时候是在兵荒马乱的战场上，陈小美的丈夫阿海化身为所向披靡的大将军，而陈小美则化身为兵荒马乱中的坐在马车上等待救援的公主。有时候却是在医院里，陈小美梦到阿海没有死，后来被医生救活了，两人一起回家了。 刘真心倒是根据这些梦境给出了相当合理的解释，那就是陈小美对阿海爱之深，痛之切。不过这样的解释路小飞也会。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嘛！ 可是关于陈小美的身份呢？她们夫妻二人究竟和东山别墅的真正主人约翰之间有何种关系，这些线索一次都没有出现在陈小美的梦境中。 当然了，刘真心和路小飞也尝试过让路小飞进入陈小美的梦里之后，突兀地出现在陈小美的面前，——就让她杀。然后只需要在“临死前”说不想死得不明不白，恳请告知她的过去。然而这种办法理论上可行，但是实践起来就不是那么回事儿了。 最后一次路小飞进入陈小美的梦里，路小飞突兀的出现在陈小美的面前，陈小美看到路小飞后，直接舞动双拳左劈右砍，让路小飞吃尽了苦头，最后还是没有选择杀掉路小飞，而是逼问路小飞，到底是谁让他杀阿海的。如果不说就拧断路小飞的胳膊。 害得路小飞哪里还敢反问，只能说出了苏醒密码。 而且这样的实验，绝对不能再做第二次。 如果做多了，陈小美就会起疑心。 再者，暂时还没有来得及潜入梦境的花玥珠，楚胜男，冷清怜，如果只是根据这些荒诞离奇且片面的梦境，很难掌握她们的来历目的。 但是，这次刘真心居然想用啤酒让这些人酒后真情流露，这招就太儿戏了吧！ 白酒还行。路小飞心里想。 “你们也别眼馋啊！”刘真心嘿嘿一笑，“这啤酒是我自己喝的，你们喝稀饭。” 路小飞险些晕倒！ 这还不如让所有人陪他一起喝呢！要知道万一刘真心喝高了，叶云在趁虚而入，暗杀他路小飞，到时候又会有谁来帮他？ 好在一顿饭下来，刘真心只喝了一瓶就开始拉肚子，跑去卫生间里蹲着去了。几个人都没有闹肚子，足以证明这些饭菜没有问题，路小飞好奇地拿起啤酒观摩了一会儿，才发现上面的生产日期距今为止已经两年了！ 还真是老糊涂啊，买啤酒都能买过期的……路小飞低声叹气。 晚饭说不上太丰盛，但几个人吃得很饱。任谁都没想到，刘真心竟还有此等厨艺，即便一盘极为平常的炒青菜都可以在他的手里做出炒肉的味道。 晚饭结束后，在李玲的带领下，几个人把满桌的狼藉收拾得干干净净，但就在几个人准备把饭桌抬回食堂时，却被刘真心制止住了。 “每逢佳节倍思亲，月亮代表我的心，”刘真心眺望了一眼窗外的小雨，用一只手拍了拍饭桌，“可惜今晚没有月亮，不过还是要用一下这张桌子，给嫦娥娘娘上供。” “啊？”叶云惊异道，“恩公平时也信奉鬼神吗？” “谈不上信不信，”刘真心摇头晃脑地叹道，“这是民间习俗而已啦！” “哦……”叶云点了点头，“我好像没听明白，既然不信，为何要拜？” “我都说啦，这是民间习俗，”刘真心有些不耐烦了，“你们都快回去睡觉吧！” 几个人只好鱼贯上楼，但却并没有回到房间，而是躲在楼梯拐角处，窥视着下面刘真心的一举一动。 但见刘真心在空无一物的饭桌上摆放了两根蜡烛，又放了一个香炉，紧接着匆匆出了大门口，再回来的时候，手里端着一个大圆瓷盘，里面放着一些饼干，月饼，还有一个大苹果。 刘真心把盛有贡品的瓷盘放在桌子上，然后掏出了打火机，点燃了蜡烛，又点燃了三根极长的香，插在了香炉里。 之后刘真心关掉了大厅里的灯，回到供桌前跪在了地上，双手合十振振有词地小声说了一些什么，随即从兜里掏出一叠纸钱，用打火机点燃后将冒火的纸钱扬在了空中。 二楼几个躲起来偷窥的“穿越者”们看到这诡异的一幕，简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关灯上供，还烧纸钱！如果是祭奠亡灵也就算了，但今天是八月十五，嫦娥奔月的日子！ “嫦娥……”花玥珠好奇地问路小飞，“她也需要让民间百姓给她烧纸钱吗？” “当然不需要，”路小飞拍着自己的额头，苦恼不已，“真是老糊涂了……” “别管他了，”路小飞又说，“我们各回各屋去睡觉吧！” 楼下传来“叮咣”一声巨响，几个人的眼睛寻声而去，发现大厅的屋门不知道为什么死死地关闭上了。 外面的雨夜本无风，因为窗台敞开的窗户没有动。那这门为何会自己关上？再看刘真心，又哆嗦嗦地对着供桌连磕三个响头。 供桌上摇曳的火苗似乎比之前亮了几分。 “快去各自房间吧，”路小飞打了个寒噤，“我咋感觉阴风阵阵的……” 几个人陆续回房间后，路小飞却轻手蹑脚地走下楼去，打开了大厅里的灯。 刘真心还在那里双手合十，虔诚地跪着。 “老刘，你这是在干什么呀！哪有这样给嫦娥姐姐上供的啊！你还烧纸钱！”路小飞很是愤慨，来到刘真心的身后，看着眼前这个神经兮兮的怪老头儿，总有一把将他拎起来的冲动。 刘真心却凄然一笑，“那只是为了掩人耳目，其实我并不是给你的嫦娥姐姐上供的。” “什么……”路小飞惊愕万分，“那你这是在……” 刘真心微微摇了摇头，叹道，“你不会想知道的。” “我在祭奠一个亡灵。”他接着说。 “我说你是老糊涂了，你不信。”路小飞苦笑，“你说我不想知道，那你还告诉我。” 刘真心放下双手，盘腿坐在了地上，尴尬地摸了摸脑袋，“不好意思，说漏嘴了。” “按理说你这样的一个人，怎会祭奠亡灵，你应该是无神论者才对啊？”路小飞问。 “那只是一种精神寄托而已啦，谈不上信不信，”刘真心说，“我祭奠这位亡灵，只是出于我对她的一种尊敬而已。” 路小飞来了兴致，“那你倒是说说，你祭奠的这位亡灵是谁啊？” “田……静……秋……”刘真心一字一字道。 接下来，他娓娓道来了一个不算太漫长，却令人很忧伤的故事。 如今精神病院在解放前，曾经是一家糖果公司，这早已不是什么秘密。 但是却鲜少有人知道，当年导致公司破产的那一场莫名其妙的大火，正是从5号楼的旧址燃烧起来的。 传说当年这里因为地处荒山野岭，所以来这里打工的员工们都需要留宿，其中有一个很特别的工人，是个长相并不太出众的女子，名叫田静秋。 田静秋出身贫寒，祖上世代给地主家种地。到了田静秋这一代，刚好赶上清末民初。西方民主开放的思想，如雨后春笋般在这片被封建王朝统治了两千多年的土地上落地生根。 从此整个中华大地一改“女子无才便是德”的腐朽思想，民间普通百姓家的女儿纷纷走出家门，身穿对襟衫，过膝裙，来到学校读书，男女平等的理念深深扎根在民间百姓的心里，而清贫人家出身的田静秋也得以享受新时代带来的美好生活。 只是，在田静秋十四岁那年，家中老父患了一场重病，需要一大笔钱财治疗，于是向亲戚和邻居借了不少的钱，而田静秋唯一的兄长去了前线当兵，早已杳无音讯，为了替父还债，田静秋不得不辍学，选择做童工赚钱还债。 而她打工的那家公司，正是位于当时还是华南县西郊的这家糖果公司。 进入公司以后，田静秋做了流水线上的一名童工，公司的老板丧尽天良，经常让包括田静秋在内的工人们加班到深夜，而且还不给加班费。 一天夜里，田静秋实在太困，结果不小心被蒸糖的大锅溅出来的沸水烫伤了右眼，伤好之后，那只右眼也瞎了，而且在原本清秀的脸庞上，留下了一个骇人的伤疤。 老板非但没有给田静秋抚恤金，还扬言要开除田静秋，田静秋的父母听到这个消息，于是来到糖果公司，跪倒在老板的脚下，苦苦哀求老板不要开除田静秋，毕竟现在家里就只有这么一个劳动力。 老板也算是“大发善心”，总算答应了不再开除田静秋，但也警告田静秋若是再有下一次，别怪他不仁不义了。 第69章 5号楼的孤魂（2） 从这天开始，田静秋变得愈发的沉默，头发也留得特别的长，总是披头散发遮住半张脸，掩饰自己的丑陋，也变得越来越孤独。 原来公司有一个比她年长几岁的小伙子，以前对田静秋特别有好感，总是对她嘘寒问暖，无事献殷情。田静秋毁容以后，这个小伙子便再也不敢接近她了。 公司的女同事也开始对田静秋避而远之，因为她们发现，晚上和田静秋在一起睡觉的时候，半夜有时候出来小解，总能看到田静秋那一头浓密的头发，就那样挥洒在白色的床铺上，像是一只匍匐在那里的恶鬼。 那些女工人开始向老板反映此事，老板为了做一回好人，就收拾出了临近工厂车间的一个小茅草棚，让田静秋居住，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只是那间茅草屋以前是专门放一些汽油的，虽然后来害怕引发火灾，便把汽油转移到了别的地方，但是里面还是充斥着浓烈的汽油味道。 田静秋没有说什么便搬了进去，为了赚钱，她没有别的选择。只是从此她的身上多了就那种汽油的味道。是那种大多数人闻了就会头晕呕吐的味道。 从此这个世界的喧哗，人们的嬉笑怒骂，像是一面无形的镜子将田静秋冷漠地隔绝在外，或许是小小年纪就背负上了赡养父母的这座大山，中途又突遭变故，飞来的横祸又让她彻底沦为天涯边缘人，在苟延残喘的落寞余生，在这无人可以倾诉的冷漠人间，让她萌生了写作的欲望。 写尽这荒诞不经的人间的悲欢离合，世态炎凉。 后来工人们慢慢发现，田静秋那间茅草屋的蜡烛总是很晚才熄灭，有好事者前去查看，才发现那间简陋的茅草屋里，田静秋披头散发地坐在木桌前的蜡烛旁，用一支笔在一张张纷乱的白纸上，埋头写来写去。 有人把这件事告诉了老板，老板却只是说了一句：“这田静秋是个精神病，别理她！” 然而这件事却引起了老板妻子的注意。 老板的妻子并非善类，她之所以对田静秋感兴趣，是因为她想看看田静秋写的那些文字，能不能获取名利。 就这样，每日白天田静秋去车间打工后，老板的妻子便偷偷地溜进田静秋的茅草屋，去看她写的稿子。 老板的妻子抱着试试看的态度，秘密将田静秋的文稿复印一份，拿到了出版社，结果出版社竟然对这些文稿奉若神明，因为这些文稿里讲述的都是深受封建社会压迫的劳苦百姓，在封建王朝中所经历的悲惨往事，很符合当下社会百姓的价值观。 老板的妻子出身豪门，她并不缺钱，但她喜欢沽名钓誉，当出版社问老板的妻子，这是谁写的，老板的妻子傲慢地拍了拍自己的胸脯，“我。” 临近年关，公司休年假，田静秋离开公司后，怀着一颗忐忑不安的心来到出版社，把自己写过的文稿交到出版社手里。 出版社的人看了看那些稿子，转身从书架上抽出一本书，那本书的封面上还有老板妻子的照片，让田静秋看看，为什么老板妻子的作品，和这些书稿的内容会一模一样，一字不差？ 田静秋当即目瞪口呆，她仔细地翻阅着那些已经制成书籍的文字，每一个文字都饱含了滚烫的血泪，她开始痛哭。 出版社的人以为她是疯子，把她赶了出去。 她被推出门外，跌倒在了地上，凛冽的寒风袭来，吹乱了她的长发，那半张被毁容的脸，那只漆黑空洞的瞎眼，暴露在出版社的那人面前，那人看得胆战心惊，急忙转身猛烈地关上了门。 老板的妻子豪门闺秀，知书达理，乃人间富贵花。可她又是什么人？不过是社会底层的一个打工人，一个半张脸毁容的丑陋女人，这个世界上的人们对她唯恐避之不及，又有谁会想相信她是一个能够写出那么多脍炙人口的故事的作家呢？ 连她自己都不相信。 田静秋怀着一颗沉痛而疲惫的心回到了老家，却发现父亲病入膏肓，不久后便撒手人寰，兄长依旧了无音讯，向来卑微善良的家母也因为过度悲伤变得近乎痴傻······ 没有人可以帮她追讨那些原本属于她的血泪成果。 那个春节，犹如一个活了一百岁的人的一生那般漫长······· 来年开春，田静秋又回到了糖果公司去打工。她要向老板的妻子讨回公道，拿回原本属于他的一切。 当她和老板的妻子对峙时，老板的妻子又哪里肯承认自己是偷盗者？当即骂田静秋是个神经病，这一身的骚气味简直熏死人了，她要把田静秋赶出工厂。 田静秋早已预料到会是这个结果。她是有备而来的。 她掏出了火柴，点燃了自己。 老板的妻子口中的那种“骚气味”，其实是汽油的味道。 田静秋在公司里居住的那间茅草屋，其实以前是专门用来盛放汽油的，所以每次老板的妻子偷偷溜进里面偷田静秋的书稿，都是捏着鼻子进去的，她知道一个人在这里呆久了，自然也会沾染上这样的气味，但她却并没有意料到，这次田静秋来找她之前，已经在自己的身上浇灌了汽油。 已经成为火人的田静秋没有喊痛，只是把老板的妻子扑倒在了地上。 有些东西，对于某些人来说，可能只是锦上添花，但是对于田静秋来说，却是她生命的全部。 书在人在，书毁人亡。 熊熊大火点燃了两人所在的办公楼，老板带着几个员工进去救火，却发现这场大火就像是田静秋的怨气一样无法扑灭。 几根房梁在恐怖的火舌四溢中掉落下来，当场砸死了黑心的老板和两个倒霉的员工······ “哎……这万恶的旧社会……”路小飞感慨万千，抹掉夺眶而出的眼泪，当即跪倒在供桌前，磕了三个响头。 “卧槽……”刘真心惊声道，“这么激动？” “怎么说我也是写小说的，”路小飞叹道，“这田静秋也算是我的前辈了，可惜她生错了年代，要是出生在现代，她那些富有深意的故事，得一个诺贝尔文学奖也未尝不可能哦。” “所言极是。”刘真心仰面叹息。 “咦……”路小飞看着供桌上那两短一长的三根香，“中间那根什么时候熄灭的？” “啊？”刘真心急忙站了起来，探着脑袋瞅了瞅那根熄灭的香，懊恼地说，“简直是伪略产品，我明明花了三十块钱买了这三根上好的香，这还不如五块钱一包的呢！这黑心的商家！” 此时空荡的大厅里，忽然传来“咣当”一声巨响，紧接着传来玻璃碎裂的声音。 刘真心和路小飞循声望去，发现一面敞开的玻璃窗不知道为什么关上了，由于速度太快，窗户上的玻璃碎了一地。 可是……外面只有雨，没有风。 这玻璃窗又是如何关上的？ 两人不约而同地举目四顾，也没有发现任何人，不由得脊背发凉，寒毛直竖。 “该不会……”刘真心瞪着惊恐的眼睛，“是这根断香的缘故，引得亡灵不高兴了吧……” “亏你以前还是科学怪人呢！”路小飞嗤之以鼻，“这么封建迷信的话都说得出来。” “不是……这大半夜的……”刘真心眉头拧成了川字，“民间习俗里一直都在流传上香的时候，最忌讳的就是一炷香没有烧完就中途熄灭……” “谁在那里？”路小飞忽然厉声道。 刘真心打了一个寒战，“你干什么？” 只见路小飞的目光，死死地盯着楼梯尽头的二楼拐角处，“快出来！饶你们不死！” 花玥珠，叶云，陈小美，楚胜男，以及冷清怜纷纷出现在楼梯口。 “你瞧，原来他们都没有回去睡觉，”路小飞得意地笑了，“我就说嘛，不要封建迷信，任何事都能用科学解释得清的，刚才那玻璃碎裂，一定是他们几个人搞的恶作剧啦！” “不是我们，”花玥珠站出来，无辜地说，“我们刚才一直都在这里站着，谁也不清楚那玻璃究竟是怎样碎裂的。” 有时候，你内心深处的恐惧，并非你看到了什么，而是你想到了什么…… “散了散了，不讨论这个问题了，”刘真心摸了摸脑袋，皱着眉头说，“都回去睡觉吧，这个世界上的确存在很多连科学都解释不了的事情，不过俗话说得好，为人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我们大家都坦荡一些，毕竟我们在这里住了这么长时间，也没遇到什么不该遇到的，是不是？” 他转身朝着门口步履匆匆地走去，口中唠唠叨叨地说，“让你们回去睡觉你们不听，非得惹自己胡思乱想……” 路小飞看着刘真心离去的身影，又回头看了看楼梯口的那几位，但见昏暗的灯光下，陈小美和叶云的眼神透着某种犀利，难免有些发怵，他又看向刘真心，大声道：“老刘，今晚不如你住在这里，陪我们吧！” “我才不呢！”刘真心走出门口，冷酷地用手关上了门。 “都回去睡觉吧！”路小飞故作镇定，背负着双手走上楼梯，俨然一副领导的样子，缓缓和几个人擦肩而过。 “师父！”叶云拦在他的面前，“如果师父今晚害怕那鬼魂的话，就让徒儿陪您睡吧！” “滚！”路小飞推开叶云，快步走到自己房间门口，如闪电般迅速开门关门，木门的冲击力，把紧紧跟随的叶云碰得流开了鼻血。 路小飞三步并作两步，快速来到床边，从床铺底下掏出手机，开机后急忙给刘真心发微信。 路小飞：老刘，我刚才暴露了我不是穿越者。 刘真心：哦？ 路小飞：我刚才说那个田静秋是我的前辈，还说我是写小说的！现在我的处境很危险，陈小美和叶云肯定知道了我在装傻！ 刘真心：无妨。你就算不暴露，这二人也知道你在装傻。 路小飞：你说你，给那个前辈烧哪门子香啊！如果不烧也相安无事，可你没烧好，这不惹得鬼怒人怨嘛！ 刘真心：如果让你知道我接下来的计划，你就不这样说了。 路小飞：计划？ 刘真心：我逢年过节都会祭拜田静秋，可是关于她的这段往事却鲜为人知，我也没有告诉过任何人，因为这只会砸自己招牌，用你的脑子想一想，我为什么今天会对你说出来，而且会无视其他人在偷听？ 路小飞：容我想一想…… 刘真心：这有啥可想的，我想让这几个穿越者进入你的梦境，你只需要在梦境中扮演田静秋这个角色就好了。 路小飞：我明白了，我的梦境我做主，因为我是造梦师，这样我就可以用田静秋的身份，逼他们说出他们的秘密。 刘真心：田静秋也是写故事的人，而且活着的时候对于写作近乎痴狂，让她对这些人做一个采访，应该不算过分吧！至于如何开展剧情，你在好好想一想。 路小飞：一个字，绝。你是咋想到的？ 刘真心：机智如我，谁与争锋？ 路小飞：你可拉倒吧，买啤酒都能买过期的，喝得自己都拉肚子去了。 刘真心：你难道没看出来，那是我的障眼法，是我故意迷惑他们的？只有这样，他们才不会认为我在搞阴谋。 路小飞：你为了正义，居然放弃了体面，在下实在佩服。 刘真心：哎……众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 路小飞：那一楼大厅的玻璃忽然碎掉是怎么回事儿？ 刘真心：哈哈……我让李玲躲在外面故意弄的。 路小飞：果然人不可貌相啊！ 刘真心：什么意思？ 路小飞：你看上去这么傻，可你长着一颗聪明的脑袋。 刘真心：大奸似忠，大智若愚。你可以多跟我学习学习。 第70章 5号楼的孤魂（3） 啊······这是什么地方？ 头顶是灰蒙蒙的天空，前方是万象森罗的黑色树木，身后是没有边际的白色迷雾，迷雾中飘荡着数不清的黑色碎屑。 陈小美茫然地伫立在迷雾中，用手伸向空中，一片黑色碎屑落在了她的掌心里，她发现那碎屑是什么东西燃烧后的灰烬。 她可以清晰地感受到自己这是在做梦，尽管这个梦境看起来很安宁平静，但她却不喜欢。 因为这个梦里······没有阿海。 没有阿海的梦，就像是没有阿海的人生，简直乏善可陈，生无可恋······ 如果还有什么值得她活下去，那当然就是为阿海复仇！ 她试着让自己醒来，但是自己却好像被无形的结界困在了这里似的，就是醒不了。没办法，陈小美只好向着迷雾中走去，距离身后的树林越来越远。 她不喜欢那片树林，却不知道自己为何不喜欢，似乎感应到那片阴森森的树林中，潜伏着什么令她恐惧的存在。然而无论她走了多远，无论往哪个方向走，前方总会再次出现一片与之前一模一样的树林。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在梦里也会遭遇“鬼打墙”。那片诡异的树林，就像是有什么东西等待着她去探索，或者在探索她。 她鼓起勇气走进了那片树林，走着走着，就看到了薄雾缭绕的远处，出现了一个大铁栏门，大门口一侧的石柱上，写着“糖果公司”四个大字。 “糖果公司”的上方，好像还有两个模糊的字体，但是无论如何，她就是看不太清楚。 推开铁栏大门，陈小美走了进去。 迷雾散尽，一座偌大的三角顶的工厂车间映入了眼帘，车间旁边，还有一个茅草棚。 天晓得这到底是为什么，陈小美忽然对这幅画面感到异常的熟悉，但是她十分确定，自己根本没有来到这个地方。忽然，她回忆起昨晚在楼梯口偷听刘真心讲那个田静秋的故事时，田静秋打工的地方，不正是“糖果公司”吗？ 而且刘真心曾在故事里提到，田静秋居住的地方，不就是工厂车间附近的那个茅草棚？ 陈小美靠近那间茅草棚，透过窗口向里面张望，只见一个披头散发，身穿红色碎花棉袄的女子，正趴在桌子上围着几张稿纸“刷刷刷”地写着什么。 那女子猝然扭头看向窗外，满头黑发像是被无形的阴风掀了起来，露出一只黑洞洞的没有眼球的眼睛！ 陈小美吓得瘫坐在地上，紧接着爬了起来，向着远处跑去。 远处出现了一座哥特式的二层小楼，外貌居然和精神病院的5号楼一模一样，在噩梦里看到这个熟悉的地方，陈小美倍感亲切，急忙跑了进去。 然而当她进入里面，却发现里面的陈设并不是她所熟悉的5号楼，墙壁上贴满了看起来有些年代的咖啡色的大马革士花的壁纸，几个梳着背头，打了发胶的灰色西装男围坐在一张大办公桌前埋头工作，一人手里拿一个长方形的珠子算盘拨来拨去。 好诡异······ 陈小美顺着楼梯走上了二楼，满心期待着上了二楼回到自己房间就能从噩梦中醒来。 可是刚走到楼梯口，就看到二楼的走廊尽头，站着一个长发及地的女子，那女子徐徐转身，露出上身穿的红色碎花棉袄，这正是她刚才在茅草棚里遇到的那个女子！ 陈小美心知不妙，急忙转身朝着楼下走去，可走着走着，就看到楼下燃起了熊熊大火，但是几个拿算盘的西装男却熟视无睹，依然在埋头工作。 身后，那个女子已经近在咫尺。 本能的反应下，陈小美猛地转身，绕到女子身后，勒住了她的脖子。却不料，女子骤然消失不见，正当陈小美彷徨之际，女子又突兀地出现在陈小美的正前方，步步紧逼，直到把陈小美逼近墙角。 刹那间，二楼的走廊墙壁上，也燃起了触目惊心的烈火。 陈小美对着楼下的那几个西装男大呼“救命”，却不料几个傻缺眼瞅着大火烧身，仍然一动不动，不一会儿便在诡谲的烈焰中烧得只剩下灰烬。 这一幕实在是太恐怖了！ “拜托让我快醒来啊！”陈小美惊呐喊。 “醒来后，你就快乐吗？”那女子忽然说。 陈小美愣住了，“你说什么？” “我说，”那女子用一只眼睛盯着她，“醒来后，你就快乐吗？” “我不明白……你到底是什么意思？”陈小美问。 如果不是害怕惹怒亡魂的话，估计陈小美应该会问，难道留在这里陪你这样一个亡魂就会很快乐？ “哎……”女子悠然转身，背对着陈小美，把两只手揣进小棉袄里，“我在这个地方呆了将近百年了，就因为我是自杀，所以阎王爷也不肯让我进鬼门关转世投胎，只能永生永世被禁锢在这个地方。” “不过这样也好，”女子笑了笑，接着说，“这样我就可以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写故事书。” 陈小美惊愕道：“你是……田静秋？” “没错，是我。” 田静秋转身，对着陈小美莞尔一笑，她的两只手仍然揣在小棉袄里，却并没有让人感到滑稽，乌黑的长发遮住了半边毁容的脸，露在外面的半张脸却清秀可人，柳叶弯眉桃花眼，就是脸色过于苍白，很符合人类对女鬼的大致幻想。 “我得罪你了吗？”陈小美问。 “当然没有，”田静秋冷笑，“只不过最近精神病院的病人都走光了，我手头又没有故事可写了，所以最近总是很烦闷。” 陈小美锁住眉头，好奇问：“麻烦？” “对，就是很闷啊，”田静秋爽朗地笑了，“本来近日中秋佳节，这里的那个神经不正常的刘院长还知道给我送上一些供品，我还是挺高兴的，但是他居然买劣质产品糊弄我，那香还没烧一半就熄灭了，坦白说，我很不开心。” 陈小美疑惑道：“所以，你就打碎了那面玻璃？” “不错，是我干的，哎……”田静秋顿了顿，“主要是因为最近无故事可写了，你愿意把你的故事说出来让我写吗？” 陈小美苦笑，“可你写出来发哪呀？” “哪里也不能发，”田静秋叹道，“就是写着玩的。不写着玩，我又能干嘛呢？” 陈小美用同情的眼神看着田静秋，“那你这一百年的光阴……这里应该不是拥有人在这里吧？据我所知，糖果公司在倒闭后，这里一度荒废了很多年，你究竟是怎么过来的？” “就凑合过呗，”田静秋轻叹一声，“不然还能怎样？” “这话听起来……”陈小美欲言又止。 “就像是一个怨妇，对吗？”田静秋问。 “对……”陈小美点了点头，她竟然捂嘴笑了起来。 “你以前……经常潜入以前居住在这里的病人的梦里吗？”陈小美问她。 “当然，”田静秋说，“只不过我一般都不怎么打扰那些人，只是在那些人的梦里做一个看客。” “看客？” “不错，”田静秋接着说，“我只是偷偷潜入他们的梦里，然后观察他们梦里的所见所闻，在推测出他们的过去，究竟有着怎样的经历。” 陈小美笑道：“听起来，你好像比精神科医生都厉害。” “那当然，”田静秋原本得意的脸上，隐现出一丝失落，“只可惜，我不过是一缕亡魂……” 陈小美好奇地问：“难道你就没想过，把你知道的托梦告诉这里的院长，让他根据那些病人的经历对症下药？” “当然不会，”田静秋摇头说，“这样会破坏人间的规则，阎王爷会抓我去地狱受刑的。” 她用幽幽的眼神看着陈小美，“我不过是想听听你们的故事而已。” 陈小美微眯起了眼睛，“你说你平时潜入别人的梦里，只是做一个看客，可是你为什么会在我的梦里，出现在我的面前？” “看来你的戒备心很重啊……”田静秋幽幽地说，“事实上，我经常潜入你的梦里，我知道你的丈夫叫阿海，你每次做梦，几乎都能梦到这个男人，而且我还觉得，阿海之所以频频出现在你的梦里，是你自我控制的结果，只要你的梦里没有阿海，你就会试图把自己叫醒。对不对？” 陈小美苦涩地笑了，“对……” 田静秋叹道：“只是我不知道你们二人之间到底经历了什么，值得让你对他一往情深？” 第71章 陈小美.前引（1） 我叫阿梅，还是阿美，或者是阿妹？我已经忘记了。 大概在我五六岁大的时候，我依稀记得那是一个落叶飘零的深秋，天气一天比一天冷，我穿上妈妈给我新买的花格子薄棉大衣，和妈妈去公园游玩。 临近公园，我和妈妈下了公交汽车，我看到马路对面有一个老爷爷在卖棉花糖，就拽住妈妈的手不走了，妈妈问我怎么了，我伸出一只手朝着对面的棉花糖指了指，抹掉了嘴边的口水。 由于马路上来往的车辆络绎不绝，妈妈让我站在原地等待，哪里也不要去，然后她自己向马路对面走去。 我看到妈妈一路躲避车辆，走走停停，终于来到那老爷爷的面前，买了一朵好大好大的棉花糖，我当时开心的拍起手来。 可就这时候，一阵冷风呼啸而过，从风中伸出了一只大手，揪住了我的脖颈，像是铁钳似的用力一提，把我抓进了一辆缓慢行驶的面包车里，紧接着面包车的门被那只大手关上，我明显感到面包车的速度陡然加快，窗外的景色稍纵即逝。 好一会儿，我缓过神来，看向后窗，我看到妈妈像是疯了一样涕泗横流，一个人在急驰而过的汽车中间向着我的方向，跌跌撞撞地招手奔跑，似乎在大声呼喊着我的名字…… 我开始哇哇大哭，想打开车门逃走，可是那双大手却用力揽住了我，我闻到了一股浓烈的烟酒混杂的刺鼻臭味，仰面看去，我看到了一张狰狞丑陋的脸，那人三角眼，鹰钩鼻，目光异常凶恶，半边脸上还有一道很长的刀疤。 长大后，我才了解到当年掳走我的这个男人，人称“刀疤吴”。他是个人贩子。 我被刀疤吴拐卖到了东南亚泰国的某个大城市，进入了一个由黑道控制的犯罪组织，进入组织的那天，几个壮汉强迫我脱掉了妈妈给我买的薄棉大衣，然后给我换上了一件肮脏破旧，棉絮四溢的黑棉袄。 一个老板模样的中年男人，问我叫什么名字？ 我忘了当时我说了一个“梅”字，还是“妹”字，那个老板用一根手指抬起我的下巴，盯着我端详了一会儿，说，你这个小姑娘长得这么好看，以后就叫你“阿美”吧！ 此后，我便在这个团伙的操控下开始了我的乞讨生涯。 我每天出门前，脸上和身上都会被团伙里的头头涂抹的脏兮兮，并且画上一些逼真的伤疤，由此博得人们的同情，每当我在大街上看到一些小女孩儿穿的干干净净，牵着妈妈的手，我就会想起你远方的父母，那两张在我的记忆中越来越模糊的脸，然后伤心难过的哭泣。 每到这个时候，总会有一个小男孩儿递给我一块不太干净，皱皱巴巴的手帕，我要是不接，他就会为我擦干眼泪，然后扮各种各样的鬼脸让我开心，直到我破涕而笑。 这个小男孩儿就是阿海。——我日后一生的挚爱。 每天“收工”回家的路上，阿海看我失魂落魄的样子，便会和我玩“猪八戒背媳妇”的游戏，别看他身板瘦弱，却总能背着我走上二里路。 回到我们的住处后，一天，两天，三天，好多天…… 我看着阿海的脚掌从水肿的小泡慢慢的变成老茧，我知道，那是背我回家的缘故。 每到日落后的傍晚，我和阿海吃完饭后，最喜欢做的事就是在我们所居住的老旧居民楼顶上玩捉迷藏，可是这个时候，团伙里的人就会把我们俩强制抱走，去一间光线并不太好的房间里教我们读书写字。 他们当然没这么好心，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我们迟早有一天会长大，骗子坏人这一行也需要与时俱进，让我们掌握一些知识，是为了帮他们谋取更大的利益。 坦白说，我很笨的，阿海对于一些什么新奇知识一学就会，可是我通常三遍两遍的也学不会，所以我经常会受到他们的毒打。 可每到这个时候，阿海总会扑在你的身上，替我挨打，并承诺那些打我的人，一定会在私底下教会我所学不会的。 我不知道从何时爱上了阿海，或许是在我饥饿的时候，他为我去偷便利店的面包，或许是在我受欺负的时候，他勇敢地站在我的前面替我挨打，或许是在我们俩玩捉迷藏的时候，他明明看到我藏在那里，却还是假装看不到，故意让我赢。 有一天我问阿海，为什么对我那么好。 阿海憨憨地笑了，说，从他见到我的第一眼起，就觉得我像个公主那么好看。 我问阿海，我是公主，那你是什么？ 阿海抹了一把鼻涕，说，我是保护公主的大将军。 我看到阿海的脸上，还有没有擦干净的鼻涕，开心的笑了。 阿海说，放心阿美，只要有我大将军在，保准不会让你受半点委屈。 又过了几年，团伙里的人开始培养我和阿海做杀手，让我们接受各种难度系数大的非人训练。 我还记得，在我和阿来，以及团伙组织里的其他同龄人在经历长达五年的魔鬼训练结束后，组织召开竞技大赛，把我们全部关到一个大约百十平方米的大铁笼子里，规则便是让我们展开大乱战厮杀，最后幸存的十个人才能成功活下来，成为组织里身价奇高的王牌杀手。 我的武艺远远比不上阿海，但是阿海还是选择和我并肩作战，在这场惨绝人寰的厮杀中，因为我总是拖累阿海，致使阿海身中十三刀，反观我在阿来的保护下，只是胳膊上受了一点轻伤，被锋利的刀刃擦破了皮，而害我受伤的那个人，早已被阿海一刀砍下了脑袋。 最后我和阿海终于成了十位幸存者之中的两位。 此后，我们开始接受犯罪组织里各式各样的杀人任务，也因此获得了很多钱财，过上了惬意的富人生活。 但是我从来不敢忘记，那个当年将我掳走的刀疤男的相貌。我的爸爸妈妈的模样我已经忘记的差不多了，但是刀疤男的那张曾令我感到恐惧厌恶的脸，我甚至都还能清晰地记得那刀疤的形状。 我把这件事告诉了阿海，阿海问我是不是想报仇？ 我没有回答，阿海已然明白了一切。 当晚，阿海就神不知鬼不觉的偷偷潜入杀手组织的大楼内部，找到了当年关于我的那份人贩子和组织交易的信息资料。 而后我才知道，那个刀疤男人称“刀疤吴”，是来自内地的一名人贩子，早已被警方通缉多年，所以现在躲在金三角一带，但已经混成了一个黑老大，仍在幕后操控贩卖人口的犯罪活动。 我虽然也在杀人，在组织的洗脑下，甚至从来不觉得自己有什么不对。但是每当我想到刀疤吴把魔掌伸向那些无辜的孩子身上，我的心就会隐隐作痛，恨不得把他碎尸万段。 之后，我和阿海来到了金三角，找到了刀疤吴的老巢，神不知鬼不觉地解决掉了他的几个保镖，悄无声息找到他的时候，他还泡在别墅的温泉里洗澡，身边几个比基尼美女环绕，他左拥右抱，醉生梦死。 我和阿海一人手持两把血淋淋的尖刀，出现在他的面前，他身边的几个美女慌忙逃窜。 他也惊恐不已地试图从温泉里出来逃跑，慌慌张张地抓住了一个美女的脚腕，那个美女却急着逃走，一脚把他踹进了水里，险些被水呛死。 我和阿海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他从温泉里挣扎着爬出来，他跪倒在我们二人的面前，不住地磕头，痛哭流涕地乞求我们饶过他。 我真不明白，像他这种人，居然也会感到害怕？我还以为他的心是冰冷的石头做成的。不知道他有没有想过，当他把那些可怜的孩子从父母的身边偷走，那些失去孩子的父母又有多么的痛苦，那些孩子又会经历怎样悲惨的命运？ 我扬起了尖刀，恨不得立刻杀了他。 还好阿海及时拉下了我的手，制止住了我的鲁莽行为，他手持尖刀走过去，一刀插在刀疤吴的大腿上，顿时血流如注。刀疤吴龇牙咧嘴，痛得冷汗直冒。 阿海无动于衷，冷冷地看着刀疤吴，问出了那个关键的问题：当初是在哪里把我抢来的，我父母是谁？ 刀疤吴一开始支支吾吾，不想说，因为他知道，自己一旦说了，阿海就会结束他的性命。 但是很快阿海又对着刀疤吴的另一条腿补了一刀。 刀疤吴生不如死，只好说了出来。 令我感到诧异的是，原来刀疤吴不但知道我的家乡在哪里，还知道我父母的名字。 原来刀疤吴这伙人在每次行动前，都会把目标调查的清清楚楚，跟踪几天后，直到确定作案时万无一失才会动手。 根据刀疤男给我的地址，我回到了阔别已久的内地，来到了我的家乡，那是一座临近海边的边陲小城，根据详细地址，我找到了我的父母。 他们并没有我想象当中的那么年轻，也没有我想象中的那样郁郁寡欢。因为我看到他们的身边，还有一个和我相貌异常相似的男孩儿，那应该是我的弟弟…… 我跟踪了他们几天，却始终不敢走出来和他们相认，我觉得我不该打扰他们的生活，他们一家三口，现在看上去很幸福。 他们经常一起在周末逛公园，在每一个晚饭后，一起手牵手在住宅附近散步，一起去影院看儿童电影，一起去街边的肯德基店里吃汉堡。 我觉得我不该出现在他们的面前，因为我好像是多余的。 有好几次我跟踪他们三人回家的时候，都好想冲上前去，但是我没有勇气，我只能扑在身旁的阿海怀里，无声的哭泣着…… “阿美，你永远都是我的公主。” 寒风瑟瑟，阿海越抱我越紧，在那个落叶飘飞的深秋夜里，我看到我的父母和我的弟弟越走越远，那是我见到他们的最后一次。 我不能和他们相认，因为我是杀手。 如果组织知道了我和父母相认，我不敢想象会有什么后果。 从此，我在这个冷漠的世界上，就只剩下一个亲人，——我的爱人，阿海。 第72章 陈小美.前引（2） 有一次，我和阿海正在拉斯维加斯休假，我接到组织一纸密令，让我去香港暗杀一位女律师。 阿海表示要和我一起去，我没有同意，因为目标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我杀她不过是手到擒来。 可是我来到香港以后，悄悄跟踪观察了那个女律师几天，竟然无法下得去手。 因为女律师的身边，总是跟随着一个非常可爱的小女孩儿，我知道，这小女孩儿是女律师的女儿。 每当我看到女律师牵着小女孩儿的手走在大街上，我就会想起在我年幼的时候，我的妈妈也是这样牵着我的手，现在回忆起来，那时候的我，是多么的幸福…… 看样子这位女律师是位单身妈妈，因为我从来没有见过女律师的丈夫，通过一系列的调查，我发现我的推测果然是正确的。 原来这位女律师是出了名的刚正不阿，经常被律政司请去出庭做检控官，人称“青天铁娘子”，有一次，她在法庭准备收拾一个大毒枭，这个大毒枭手眼通天，损人利己，荼毒无数失足百姓，导致无数家庭妻离子散，家破人亡，女律师要代表正义铲除这个人间恶魔，正是无数百姓所希望看到的结局。 然而，就在开庭前一天，女律师的丈夫忽然被绑匪绑架，绑匪声称如果女律师选择报警，而且不立刻销毁大毒枭的犯罪证据，而后在第二天开庭后不选择败诉，让大毒枭无罪释放的话，那么女律师的丈夫就会遭到绑匪的撕票。 女律师痛彻心扉，但她的内心经过痛苦的挣扎后，还是选择了报警，让警察处理此事。 果然，就在第二天大毒枭被法庭判决死刑后，女律师就收到了丈夫被撕票的噩耗…… 不知道为什么，本来我对善恶没什么概念，杀人对我来说不过是一种可以谋生的工作，可是现在我却对那位女律师动了恻隐之心，我竟然不想杀她了。 尤其是每当我看到这位女检察官无微不至的照顾她的女儿，无论是她在骑车送女儿上学的路上，还是母女二人一起在下着细雨的黄昏，坐在靠近窗口的肯德基店里吃汉堡，我都会觉得人世间最美的画面莫过于此。 最终，我没有选择下手杀掉这位女检察官，而是策划了一场“两全其美”的暗杀未遂事件。 那是在某个礼拜日，女律师带着她的女儿乘坐飞机去内地泰山游玩，在某处人迹罕见的山坡上，我发现这里就只有这对母女的时候，选择了对女律师开枪，而且我故意射偏，故意让女律师察觉到我要杀她。 女律师开始拉着她女儿的手往山下人多的地方跑，最终逃离到人多的地方，而我也就此收手。 这次事件之后，女律师急忙带着女儿乘坐当晚的飞机回到了香港，并提高了警惕，而警察也开始对她们母女进行了保护。反观我的情况就有些不太妙了。 我的组织为了惩罚我这次行动失败，便把我开除杀手团队，还把我送到了一所高级妓院去接客。 尽管阿海又向组织请求放我一条生路，但是冷血的组织仍然没有答应。 我还记得那天，我被人强行灌入迷药，拖进一个老板的房间内，那个老板虽然外表文质彬彬，却不过是一只披了人皮的野兽，他丧心病狂地把我扔到床上，正准备对我实施强暴，是阿海突然破门而入，从背后用一根绳子勒死了他。 而后，我就和阿海开展了亡命天涯的生活。 然而无论我们走到哪里，总会遭到这个组织的追杀，虽然屡次险象环生，杀掉前来追杀我们的人，可是阿海也知道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所以，我们决定置之死地而后生，和组织鱼死网破。 那是一场轰轰烈烈的战斗。 我和阿海这对亡命鸳鸯从黑市买了两把ak47冲锋枪，和足够多的手枪弹药弹药，还有手榴弹，然后全副武装，两个人相互辅助，来到了组织的大本营，杀死了组织里的所有坏蛋，并救出了很多被这些坏蛋们作为下一代培养的失足儿童。 在这场战斗中，阿海的手臂被敌人击穿，由此落下了残废，而我的左腿也被一颗子弹击穿，因此我也成了瘸子。 我和阿海这对患难夫妻虽然萍水相逢，却不离不弃，生死与共，在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什么能够把我们分开，除非死亡。 是的，死亡。 此后，我和阿海回到内地，过起了居无定所，遁世隐居的日子，阿海偶尔会暗地里接一些杀人的单子，用做我们二人的生活费用。 我不想阿海再去杀人，可是我们这样两个身患残疾的人，放在社会上又能做什么呢？ 而且我们没有身份。 没有身份就意味着无论我们走到哪里，都不会受到当地政府的保护，也不会被任何工作所聘用。 不管我们去哪里，都只能像是没有归宿的一对孤魂，但是只要两人能够在一起，其余的又算得了什么呢？刀山火海我们都闯过来了…… 令我欣慰的是，阿海答应我，只杀坏人，这让我的心里，还没有那么多的负罪感。但是阿海现在已经残废了一条胳膊，却还要为了活着，去做那么危险的事情…… 我觉得将来若是有一天，我们两个人如果死了，一定会下地狱。 我们夫妻真的不是什么好人。 我俩不过是风中的残叶，不管风喜不喜欢我俩，我俩也会随风飘荡。我俩不过是水中的浮萍，不管水喜不喜欢我俩，我俩只能随波逐流。 我们是寄生在天地之间的幽灵野鬼，靠吸食人类的灵魂血液为生。 不久后，一个叫约翰的英国男人找到阿海，让他去英国暗杀自己的一位同学。 阿海问约翰，为什么要杀掉那个人？ 约翰面对阿海的质问，选择不解释。 但是阿海并不想赚糊涂钱，因为他现在杀人有一个原则，不杀无罪之人，不杀不该杀之人。这当然是照顾我的感受。 我不想做个坏人，但也只能让自己看起来没那么坏。 英国人约翰起初似乎难以启齿，但后来还是说出了实情。 第73章 陈小美.前引（3） 坦白说，这个约翰的事情，还真是一堆破事儿。 原来约翰以前在英国本土，与一个从大学时代就交好多年的合伙人开了一家软件公司，但是随着公司越做越大，两人针对公司未来的发展方向也逐渐产生了越来越大的分歧。 约翰的思想比较保守，认为公司应该专攻一项，把科研做大做强，合伙人却认为专攻一项竞争力太大，搞不好多年攒下的财富就会付诸东流，必须多元化发展，不能把所有的鸡蛋都放在一个篮子里。但是这种理念却遭到了约翰的强烈反对。 此时的约翰尚未可知的是，他的这位合伙人为了排挤约翰，让约翰滚出公司，决定在一个和约翰交往多年的女友身上下手。 不久后，这个女友和另外一个男人外出游玩的亲密照片就流传到了互联网上，匿名发表者还指出这个女人是上流社会成功人士约翰的女友，而第三者不过是一个游手好闲的无业小青年。 一时间，所有的人都在为约翰鸣不平。女友受尽千夫所指，恳请约翰原谅，但是约翰没有，还是选择和女友和平分手了。 但是又过了一段时间，分手的女友承受不住舆论压力，竟然公开在网上发表言论，说约翰没有那种能力，两人的交往不过是一纸秘密协议。而且，在她和约翰交往期间，约翰同意她秘密找别的男人，而且约翰每个月都会给她一定的资金补偿，只要在世人的面前，装作是约翰的女朋友就好了。 后来要面子的约翰，实在承受不了国内的舆论压力，因为他走到哪里都觉得别人会用异样的眼光看他，只好退出了公司，只身前往中国。 约翰来到中国内地以后，经过一番考察，在华南市落脚，又开了一家公司，事业蒸蒸日上以后，还在华南市的东郊买了一栋别墅。 如今的约翰觉得现在自己拥有的一切还不错，而且以前在英国的那位合伙人还来到这里看望他，两人回忆起以前创业的艰辛，以及最后的分崩离析，貌合神离，不免觉得恍然如梦，两人相互一笑泯恩仇，一切尽在笑谈中。 但是后来要面子的约翰，又遭遇了一件尴尬的事情，在一次晚宴中，几个生意上的合作伙伴提议要嫖娼，约翰同意了，结果当天晚上赶上了扫黄，此后约翰那方面不行的秘密，又被一个小姐在警察局爆料了出来。 约翰真心觉得这是一件很丢人，很没面子的事情。于是又变卖了公司，准备去下一个陌生的国家发展。 不过就在这个时候，约翰的前女友找到了约翰，告诉了约翰一个惊天大秘密。 原来，约翰以前在英国的那个合伙人，早已通过平时和约翰一起工作聚餐时的蛛丝马迹，判断出约翰自身的缺陷，也早就对约翰前女友的美色垂涎三尺，一直在对她示好，但是前女友却顾忌到约翰的感受，一直没有理会合伙人。 想必就是因为这样，合伙人才怀恨在心，找人偷偷跟踪她，后来还在网上匿名爆料她和另外那个秘密男友的照片，逼迫约翰和她分手后，她失去了金钱来源，又成为众矢之的，可偏偏这个时候，她的那个秘密男友见没有软饭可以吃了，也提出了和她分手。 就在这个时候，约翰的合伙人趁虚而入，又开始对她雪中送炭，她只好选择了接受。而且合伙人为她分析利弊，鼓励她要努力为自己辩解，在世人面前，公开和约翰之间的秘密协议。 她只好照做了。 于此，自尊心极为旺盛的约翰才远走他乡。 然而，就在今年，合伙人找她陪同自己一起来中国开拓业务，顺便来看一看自己当初的老朋友约翰，她因为不想让约翰知道，如今她已经成为了合伙人的女友，便没有陪同，不料合伙人自从见了约翰回来以后，总是闷闷不乐。 她问其原因，合伙人才告诉她，现在的约翰又把事业做得很成功，怎么可以这样？ 她真的有些不明白，为什么合伙人会不希望约翰过得很好。合伙人很生气地告诉她，如果约翰东山再起，被原来公司的人们知道后，就会以为他这个合伙人，是在约翰早年建立的基础上，才有了今天的成就。 合伙人竟然如此心胸狭隘，小肚鸡肠，倒真是出乎她的意料，但她觉得即便如此，那合伙人又能把约翰怎么样？ 后来合伙人对她提出，要在中国多留一些时日，谁知后来的某一个晚上，两人双双入睡后，合伙人的电话响了，于是拿起手机跑到外面接电话，半天也没有回来。 她感到很好奇，便偷偷跟过去，隔着屋门敞开的一道小缝，听到了外面的合伙人在电话里说，“嗯嗯，好的。” 而后合伙人又拨通了电话：“喂？是警局吗？我要举报xx夜总会里，有客人嫖娼……” 当时她还以为这合伙人是吃饱了撑的多管闲事，直到第二天，合伙人一大清早打开电视机，才从本地新闻中看到昨夜警察突袭夜总会，把一群衣不蔽体的男人和女人抓到车上的画面，其中一个白色皮肤的外国男人。虽然脸上被打上了马赛克，但她还是确定那人就是约翰。 事到如今，她已经彻底看清约翰这位前合伙人的真实嘴脸，简直是用心险恶，把约翰在英国伤害得还不够，还要追出国界跨越万里继续伤害！她不忍心把约翰蒙在鼓里，便找到了约翰，把这件事告诉了约翰。 约翰给了前女友一笔钱，感谢她如实相告，后来就找到了阿海，求阿海帮忙杀了他的那个前合伙人。 阿海本不想帮他，认为他这是死要面子活受罪，才让别人按在地上摩擦，但是约翰给出的条件非常丰厚，——他除了要给阿海100万美金，还要把位于华南市的那套东山别墅送给阿海。 这时候，阿海不想帮他的决心动摇了。 要知道，阿海还从来没有因为某一单生意，得到这么丰厚的佣金，而且有了这笔钱，阿海就可以金盆洗手，带着我过真正遁世隐居的生活。 而且，我和阿海这两个没有身份的人，还能拥有属于自己的房子。 阿海经过和我商议，一并认为约翰的那个合伙人实在够缺德的，确实该死。 就这样，阿海去英国杀了那个人以后，我和阿海如愿以偿的得到了100万美金，但是因为我和阿海都没有身份证，导致那套别墅无法过户，所以户主的名字依然是约翰。 但是，自从阿海和约翰结束这笔交易后，约翰就再也没有回到过这里，至于外面谣传的，他回到了英国，也根本是个幌子，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就这样，我和阿海在华南市这个地方隐居了13年，在这13年之内，阿海再也没有杀过人。 十三年以后的今年，我刚好三十五岁，阿海三十七岁，虽然我们两个都是残疾人，可是因为我们保养得很好，所以外貌看起来要比实际年龄小很多岁。 我本以为这就是我俩的今天，明天，以及结局。就这样平淡而美好着…… 直到有一天，阿海接到一个匿名电话，匆匆出去后，在回来的时候，我发现他的脸色很不好看，我问他怎么了，他说，——看来他又要杀人了。 第74章 陈小美.前引（4） 我问阿海到底怎么了。 阿海告诉我，今天，有一个泰国人找到了他，问他还记不记得泰国的黑老大盖巴？ 我还从来没有听说过盖巴这个名字，我想这个人可能和阿海过去杀过的人有关系。 阿海接着对我说，以前还未脱离杀手组织的时候，那个黑老大盖巴曾经找到组织，委托阿海去杀害一对和盖巴在生意上有竞争的年轻夫妇。但是现在，那个找到阿海的泰国人，又委托阿海去杀了盖巴。 我问阿海那个泰国人是谁？ 阿海告诉我，那个泰国人说自己是个警察，因为这些年派了很多卧底去盖巴的公司，结果无一例外都从这个世界上失踪了，所以才出此下策，雇佣杀手去杀盖巴。 但是我很好奇，那个泰国人又是如何知道阿海曾经被盖巴雇佣杀过人。 阿海也问过泰国人这个问题，泰国人解释道，现在警方的确掌握了一些盖巴多年前的罪证，盖巴指使阿海去杀那对年轻夫妇，只是其中一条，但是因为已经过去了很多年，多半是道听途说，证据不足，所以无法起诉盖巴。 我希望阿海不要去做这件事，因为我觉得太危险了，毕竟对方是黑老大。 但是阿海却已经答应了那个泰国人，他想为过去的自己做一个了断。显而易见的是，阿海把刺杀黑老大这件事，当成了是对自己的救赎。 我没能阻拦住阿海，但是我的心中，总是会时常涌起一阵不详的预感。 而且在阿海离开我，动身去泰国的那几天，我总是做噩梦，梦到阿海被那个黑老大盖巴杀死了，梦到阿海永远也回不来了…… 过了几日，按照日期推算，我觉得阿海应该快回来了，无论家里有任何风出草动的声音，我都会急忙跑出去查看，以为是阿来回来了。 后阿海来果然回家了，但是我看到的确是一个浑身血淋淋的阿海，他踉踉跄跄地推门而入，手里提着一个带血的皮箱，脊背上有一大片触目惊心的鲜血，还有一个血肉模糊的弹孔。 我惊骇万分，急忙跑过去扶住了阿海，阿海只对我说了一句话，便晕死了过去。 他说，那个孩子回来了…… 我顾不上思考这句话到底什么意思，急忙开车把阿海送到了医院。 到了医院，阿海躺在病床上，被医生推进了手术室，我守在手术室门外，我的衣袖里藏着一把枪，如果有人胆敢在这个时候暗杀阿来，那么不是他死，就是我亡！ 可偏偏在这个时候，我看到了走廊里忽然冲出来一个年纪约二十岁左右，面目清秀英俊，穿着病号服的男孩子疯疯癫癫的跑了过来，我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这男孩子就闯进了阿海所在的手术室。 我慌忙起身，紧随其后，可是这时候我却看到这个男孩子夺过了医生的手术刀，在自己的胸前划开一道口子。 医生们慌忙去夺男孩子手里的手术刀，而病床上的阿海背上的伤口还没有缝针，且没有了呼吸。 我杀心四起，转眼怒视着那个男孩子，我看见这个男孩子哭哭啼啼地说：“宋大人啊，我对不住你，我居然在阴沟里翻了船，我一定要快快醒……” 我立刻陷入云里雾里，这个男孩子的普通话听上去像是在演电视剧，让我听起来很别扭，而且他口中的“宋大人”又是何许人也？ 我立刻追了出去，因为我瘸了一条腿，我无法追上那个男孩子，等到我跟随男孩子的身影跑到住院楼门外的时候，我看见那个男孩子早已被医生控制住，并晕死了过去。 我赶紧回去看手术室的阿海，阿海却已经被医生用一块雪白的布蒙住全身，缓慢地推出了手术室。 是的，阿海死了。 因为那个男孩子的突然闯入，导致阿海的无辜枉死，我去找医院讨要说法，医院却说阿海是在手术途中就已经死了，那个男孩子只是刚好在那个时候闯进了手术室。 可是，那个男孩子为什么偏偏在那个时候突然闯进手术室？这不是分明想杀害阿海吗？ 但凡一个智力正常，而且没有动机的人就不会干出这种事，可恰巧在这个时候，医生告诉我，那个男孩子已经被医生判定，是个人格分裂症患者，而他身体中的另一人格声称自己来自古代，是南宋大法医宋慈手下的一名得力干将。 这么狗血荒唐的事情居然也会有人相信？ 我觉得医院是在有意包庇那个男孩子，但是我却不能通过正义的方式为阿海报仇，因为我和阿海都没有身份，如果选择报案只怕警察会首先调查我和阿海的糟糠过去。而且我也不知道阿海趟的这滩浑水，究竟有多深…… 据我的调查，那个男孩子叫路小飞，他的父母都在市里的一所小学教书，而阿海最后的这单杀人生意的幕后老板，正是东南亚某国的警察，我不明白这其中究竟有何联系。 不过阿海在临死前，曾经对我说：那个孩子回来了…… ——他口中的“那个孩子”，会不会就是路小飞？“那个孩子”又为何要杀他？ 我和阿海也是在二十来岁左右的年纪就开始杀人，而那个男孩子今年也刚好二十来岁，他会不会也是一名杀手？ 为了给阿海报仇，我一直在注意这个男孩子的动向。后来我通过网络上的一篇新闻发现，这个男孩子被关到了xx市的精神病院里的5号楼。 精神病院的5号楼是专门关了一些自称是穿越者来到现代的精神病人。 我为了进入精神病院的5号楼接近路小飞，便找了一大堆古代的历史资料来阅读，但是因为我收集到的历史资料虽然很多，却零零碎碎，并不全面，我只好硬着头皮选择了遥远的西汉时代，并且我为了避免医生在测试我的时候露出马脚，我只说自己是当时民间乡村的一介乡野村姑，还编造了一个霍将军的故事…… 当陈小美讲述完她的过去后，楼中的烈焰仍在燃烧，然而陈小美却没有炙热的感觉，她只觉得这里阴风阵阵。 “哈哈哈……有意思，”田静秋问，“所以，你进入精神病院以后，你对路小飞示好，说他像你前世的夫君，只是因为你想接近他而已？” 陈小美摇头苦笑，“当然，我只是想从他的嘴里知道，到底是谁想要阿海的性命，顺便杀了他。” 田静秋心中一惊，又问：“但是你在精神病院里，住的时间也不短了，为什么你迟迟没有对他下手？” “我是害怕万一他不说，再打草惊蛇就前功尽弃了，”陈小美苦叹，“你也知道，我现在是个瘸子，早已不是当年来去自如的杀手了，我走的每一步，必须小心翼翼，如若不然，阿海的仇还没有报，我就可能提前死在报仇的路上。” 田静秋想了想，再问：“如果你一直没有机会，那你就打算永远这样下去吗？” “其实我一直在为自己找机会，我怕我住在这里的日子久了，自己真的会变成一个精神病，”陈小美吸了口气，“我甚至……每天半夜都会起来跑到那个路小飞的门前，豁出老脸去色诱他……” 田静秋用仅存的一只充满同情的眼睛看着陈小美，“我觉得你以前当杀手的时候，很有可能是个很笨很笨的杀手。” 陈小美苦笑，“你猜对了。” 她忽然跪倒在田静秋的脚下，用恳求的口吻说：“你能不能帮帮我，去那个路小飞的梦里，逼问他一下，到底是谁想要阿海的命？” 田静秋呆滞地站在原地，心中升起无限的矛盾。 她何尝不想帮助陈小美，告诉陈小美真相？ 因为“她”就是那个被陈小美误会害死阿海的路小飞啊！ 只是刘真心曾对他有所交代，不能像目标人物透漏任何真相，而且就像之前“田静秋”欺骗陈小美的那样，用不能破坏阴阳两界的平衡这样一个蹩脚的借口，来掩饰“田静秋”为何不帮刘真心探索其他病人的内心世界。 “田静秋”的身体缓缓向后飘去，距离跪在地上的无助又可怜的陈小美越来越远…… 第75章 监视器里的诡事 “咚！” 路小飞一拳砸在办公桌上，刘真心面前的保温杯随之弹起，几滴水溅了出来，掉落在刘真心的手背上。 刘真心呆滞地看着路小飞，“你干嘛……” 就在一分钟前，路小飞阴沉着脸走进了刘真心的办公室，刘真心发现他的表情好奇怪，便问他怎么了，他也不回答，直接握紧拳头砸在桌面上，看着都疼。 “那个陈小美……”路小飞痛苦地闭上了眼睛，叹道，“实在太可怜了！” 他猛地睁开眼睛，悲愤填膺地说：“你知道吗老刘，我好想告诉陈小美，叶云才是杀害她丈夫阿海的凶手！” “不可！”刘真心淡定地摆了摆手，“万万不可。” 路小飞疑声道：“为什么不可？” 刘真心微微摇了摇头，苦笑，“你有没有想过，你把真相告诉陈小美后，就会引发一场杀戮，要么陈小美杀了叶云，要么叶云杀了陈小美。” 他死死地盯着路小飞的眼睛，“到时候，你就是那个挑起事端的罪魁祸首！” 路小飞心中陡然吃了一惊，“你想道德绑架我？” “我才不管那么多呢！”路小飞被彻底激怒，“反正我要是不说出来，他们两个迟早会杀了我的！这样的日子……我真的受够了……我为什么不能就证明自己的清白？” “再者说……”刘真心无奈地说，“这是你想证明就能证明得了的吗？陈小美又凭什么相信你？就凭你以‘田静秋’的身份告诉她吗？” 路小飞问：“她凭什么不相信我？” 刘真心苦笑道：“‘田静秋’只是一个被你伪装的鬼魂，而且又只能在梦里出现，事实上，人一睡着就会做梦，但是被人记住的梦却少之又少，你又如何知道，陈小美有没有记住这场梦？你又如何向陈小美证明，梦里的‘田静秋’是真实存在的鬼魂？而‘她’所说的都是实情？” 路小飞听得头都大了，“那你说怎么办？” 刘真心叹了口气，“暂且搁置一边吧！我们先调查楚胜男和冷清怜。” “早知道你会这样说，”路小飞冷笑，“我是不是已经成了你探秘的工具？她们两个又与我有何关系？” 刘真心幽幽地笑了，“我不知道你注意过这两个人没有？” 路小飞讥诮道：“我可没你那偷窥别人的嗜好啊！” “职业需要嘛！我不否认，”刘真心的表情严肃了几分，“你猜猜我发现了什么？” “哦？”路小飞依然不屑一顾，“你发现了什么？” “坐下来谈，你别光站着。”刘真心示意路小飞坐在对面的椅子上，而后压低声音，向路小飞讲述了两件异常诡异的事情。 其实，5号楼二楼的走廊尽头的墙壁上，安装了一个针孔摄像头，这当然是为了便于观察所有“穿越者”们的动向。——关于这一点，路小飞不能就认定刘真心是个偷窥狂，因为毕竟来者对于刘真心来说，都是他的病人。 所以刘真心的手里，自然也掌握着很多秘密，这其中就包括楚胜男和冷清怜的。 有天晚上，刘真心坐在2号楼的监控室里，发现5号楼二楼没有开灯的昏暗走廊里，陈小美在敲路小飞的屋门，说了一大堆不着调的话，试图诱惑路小飞开门，但是路小飞却迟迟不开门，逐渐心灰意冷地靠在木门上。 刘真心饶有兴致地继续看下去， 此时的陈小美是背对着摄像头的。 就在这个时候，楚胜男忽然开门，像是一个幽灵似的缓缓地出现在监控器的屏幕里，而后又轻轻地关上了房间的门。 她黑发披肩，身穿病号服，慢慢地向着陈小美靠近。 刘真心觉得楚胜男的走姿和平时有些不太一样，平时的她，走起路来像是一阵风，很快很快的，但是现在的她，却有些亦步亦趋，好像生怕被前方的陈小美发现一样。 另外，楚胜男的手里，好像拿着什么白灿灿的东西，在昏暗的走廊里褶褶生辉。 刘真心吃了一惊，急忙把画面放大，才发现楚胜男的手里，拿着一把阴森发亮的匕首！当即把刘真心惊出一身冷汗！ 他霍然起身，想要急忙赶去那里制止这场杀戮，但是因为2号楼距离5号楼尚且有段距离，只怕赶过去的时候，楚胜男已经杀掉了陈小美。当时只把刘真心急得双手合十，嘴里默默念叨着：“陈小美快回头，陈小美快回头……” 然而陈小美没有回头，而楚胜男也离她越来越近，紧接着手中的匕首随之扬在了半空中！看到这一幕的刘真心，险些把眼珠子瞪了出来！ “陈小美你快回头啊！”刘真心大声喊道。 当然了，事到如今，陈小美依然没有死，那肯定说明她在千钧一发之际，终于回头了，这段经历也算是有惊无险吧！ 当时陈小美暮然转身，楚胜男也急忙收刀。 好在陈小美没有发现楚胜男的异常，两人站在原地说了几句话，好像在说，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睡？我去上厕所，你在这里干什么？等我的霍将军开门之类的云云…… 除此之外，刘真心还发现了一件比这件诡事更怪的事！ 那也是在一个月黑风高的深更半夜。 刘真心工作到很晚，打了个困意袭人的哈欠，离开了办公桌，正准备回卧室睡觉，突然看到叶云出现在监视器的画面中，刘真心鬼使神差地又坐回了原位，端起保温杯小啜一口，静静地观察起叶云的表演。 昏暗的走廊中，叶云低头来到路小飞的门前，敲了敲路小飞的屋门，开始绘声绘色地讲述起了一堆煞有其事的“前尘往事”。 不一会儿，冷清怜从房间里走了出来，向着走廊另一边的叶云的方向走去。 叶云还在敲路小飞的屋门，当他看到越走越近的冷清怜后，对着冷清怜点了点头，冷清怜也对着他点了点头，两人像是在相互致敬了一下，然后冷清怜就从叶云的身边走了过去，看样子她是要去厕所方便。 然而，冷清怜刚刚走过叶云的身边，忽然回头看了一眼叶云，此时的叶云正背对着冷清怜，低头向前挪动了一下脚步。 刘真心放大了画面，察觉到此时的叶云，似乎是被冷清怜发现半夜敲路小飞的屋门，表情略显尴尬，好像准备回房间睡觉。 但就在这时，冷清怜忽然对着叶云扬出了一只手。 “扬出了一只手？”路小飞问刘真心，“扬手干嘛？她想抓住叶云？” “不是，绝不是，当时两人已经离开了一段距离，冷清怜根本够不着叶云，”刘真心摇了摇头，“当时我看见监控器里的画面上，出现了一团朦胧的白雾。” 路小飞讶异道：“白雾？” “不错，白雾，”刘真心又说，“但是那白雾并没有落在叶云的身上，因为那时候的叶云已经走开了。” “接下来呢？”路小飞问。 刘真心接着说：“接下来冷清怜去了走廊另一边的厕所，不一会儿她出来后，又回到了你的房间门口。” “哦？”路小飞瞪大了眼睛，“她敲门了吗？” “想得美啊你！”刘真心用嘲弄的眼神看着路小飞，“打死你也猜不到她接下来要做什么！” “快说嘛！”路小飞来了兴致。 刘真心的眼神变得诡秘起来，“她蹲下身子，用袖口开始拖地，后来脱掉了上衣，开始用整件上衣拖地。” “脱掉了上衣……那她还穿着什么……”路小飞好奇地问。 “这不是你该问的，反正当时走廊里也没有人，叶云也早就回房间了。”刘真心微眯起了眼睛，叹道，“反正，她当时以为，走廊里没有人看她，才会那样做的……” “她为啥脱掉上衣来拖地啊？”路小飞叹息一声，“好端端的一个大美女，就这样被你看到了不该看的……哎……” “我也不想啊！这能怨我吗？”刘真心无奈地说，“但是她用衣服拖地，你难道不觉得奇怪吗？” 路小飞点了点头，“的确如此。” “难道……”路小飞猜疑道，“这冷清怜真的是一个精神病患者？” 刘真心沉吟道：“当天晚上，我也想了解一下这冷清怜到底是不是一个精神病患者，还是另有隐情，所以，在冷清怜回到房间后，我急忙穿好衣服，来到5号楼，用手电筒在你的房间门口的地上看了又看，结果你猜我发现了什么？” 路小飞问：“你发现了什么？” “是粉末，”刘真心说，“我当时发现了一种残留在地上的白色粉末，” 路小飞似乎有些明白了，“这粉末就是刚才冷清怜对叶云扬手的时候，出现在监视器里的白色迷雾？” 刘真心点了点头，他凑近路小飞的脸，“你猜这粉末会是什么东西？” 第76章 舍命陪君子 “毒药？”路小飞说。 “你怎么会这样想？”刘真心大吃一惊。 “应该是直觉吧……”路小飞不假思索地说。 “那这样说你的直觉还挺灵的嘛！”刘真心的眼神变得晦涩起来，“有时候我更愿意把‘直觉’这种东西，归咎为潜意识在处理完各种信息后得出的某种结论。” “我也觉得是这么回事儿，”路小飞撇了撇嘴，“我也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真正的时空穿越者，以此为根据来推断，那个冷清怜不是精神病患者，就是另有所图，不过我看她平时少言寡语，挺稳重的，但是她一个那么好看的女人，跑到你这精神病院里又图什么呢？所以我总是在想，若当真另有所图，那么她来此的目的，该不会也是来……” “来杀人的，”刘真心见路小飞欲言又止，果断替他说了出来，“其实那种粉末，就是一种杀人于无形的毒药！” “啊？”路小飞惊愕道，“我擦……还真是这样吗？” 刘真心微眯起了眼睛，“后来我把那些残留的粉末全部收集了起来，拿去给我当年一个搞化学的同学研究，得来的结论还真是让我……简直毛骨悚然啊！” “什么结论这么可怕？”路小飞问。 刘真心紧锁眉头，缓缓道：“这种毒药据说是东南亚泰国被列为禁药的“勾魂散”，里面的主要成分，多是一些为钱牟利的毒师从腐烂尸体中提炼出来的粉末状毒物，一旦被人吸入体内，只要一个小时就能致人死亡！” “啊……”路小飞瞠目结舌，险些被惊掉了下巴！ 刘真心叹了口气，“好在那个冷清怜的目标只是叶云，她见没有成功将叶云谋杀，又急忙把地上的毒药清理掉，虽然清理的不是太干净，但当时走廊里没有开灯，也无可厚非，她这样做的目的，应该是不想伤及无辜。” 接下来，刘真心看向路小飞的目光，忽然变得意味深长起来，“路小飞。” 路小飞愣了一下，“嗯？” 刘真心说：“你从来到精神病院的那天起，我就对你不薄吧！” 路小飞回想起来，好像也的确如此啊…… 从他进入精神病院的那天开始，刘真心就大致猜到他既不是穿越者，也并非精神病，但是刘真心并没有觉得他无理取闹，而选择把他轰出去，而且还时常苦口婆心劝他如实相告，还坦白自己可以帮他，后来知道了他的秘密之后，居然真的是毫不犹豫地去帮他！ “好吧老刘，我知道你什么意思，你不就是想让我依次进入每个穿越者的梦里，去探索这些人的秘密吗？”路小飞顿了顿，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刘真心，“只是我就不明白了，你为什么会是这个意思？” 刘真摸了摸好像比平时大了些许的脑袋，“你到底这是……几个意思？” 路小飞苦笑：“说实话，我总感觉你这个人，好像不止是帮我路小飞一个人而已，若不是你执意想探索我们这几个穿越者背后的真相，也不会自己把自己搞得山穷水尽，若是换作常人，现在得知这几个穿越者都包藏祸心，早就选择了报警，让警察处理此事，而你呢？” 刘真心愣愣地问：“我怎么了我？” 路小飞无奈地叹息一声，“你刚才也根据楚胜男和冷清怜那两件不同寻常的事情推断出了一个想杀陈小美，一个想杀叶云，你还赶快报警还在等什么？我们两个在这样搞下去，只怕还没有发现真相，这里就会引发一场杀戮！” “不会，”刘真心摇了摇头，“我绝不会让这种情况发生。” “你怎么保证！如何保证？”路小飞烦闷地说，“我就奇了怪了，老刘你如此坚持，到底图什么啊？” “哎……”刘真心眨巴眨巴眼睛，又摸了摸脑袋，然后就陷入了沉默当中。 “回答我！”路小飞双手一摊，“why？” “我靠，英文都飙了出来……”刘真心嘿嘿一笑，“实话告诉你吧，我的‘厮守’机器到现在还没有申请专利，你也知道，我现在的窘迫处境，已经快要成穷光蛋了，我想要把这机器申请专利，卖给国家，但是，这总得有一些详细的实验数据做交易铺垫吧！你就帮我这一次吧！好不好？” “真的？”路小飞问。 “当然是真的。”刘真心言之凿凿。 路小飞闭上了眼睛，一只手用力的摩擦着额头，似乎是在思考，到底要不要继续陪刘真心玩如此冒险的游戏。 时间一分钟一分钟的过去，刘真心用祈求的眼神盯着路小飞，真情流露。 “哎呀好吧……”路小飞终于做出了决定，“那我就舍命陪君子吧！” 刘真心开心得握紧了拳头，而后对路小飞伸出了大拇指，“今夜，我们入侵楚胜男的梦境。” 路小飞问：“我继续以‘田静秋’的身份？” 刘真心摇了摇头，“当然不能一开始就这样干，为了避免穿帮，你总得带点干货。” “干货？”路小飞诧异道，“什么意思？” 刘真心诡笑：“你之所以顺利以‘田静秋’的身份，窃取了陈小美的秘密，这当然是因为你之前曾入侵过她的梦境，用她之前做过的梦去忽悠她，她才会真的相信你只是一只鬼魂，才会什么都跟你讲，反观，楚胜男也一样。” “啊哈？”路小飞眼前一亮，“老刘你考虑得挺周到的嘛！” 当晚，路小飞如期进入了楚胜男的梦境。 这里，是一片深邃的黑夜。 路小飞仰望夜穹，一颗星星也没有看到，眺望前方，只有空洞如死亡的黑暗。 一种渗入骨髓的寒意爬上了路小飞的脊背，他的脑海中总是浮现出楚胜男手持一把阴森发亮的匕首，如鬼魅般缓缓走向陈小美的那个画面。 虽然这件事只存在于刘真心的讲述中，但是路小飞却诡异的感觉到楚胜男正手持那杀人的利器，从他的背后悠然飘过来，但当他回过头去，却什么都没有看到，只有无尽的黑暗仿佛如潮水般将他吞噬。 路小飞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脚步，走着走着，前方出现了一盏高悬的灯光。他向着灯光跑过去，一栋五层高的居民楼赫然出现在视线的正前方。 令他感到奇怪的是，整栋楼房，就只有中间的三楼窗口隔着浅色的窗帘透过微弱的灯光。但仔细一想，——楚胜男应该就在那里吧！ 路小飞的脚步开始放慢，轻轻地打开门，进入了居民楼的楼道里，楼道里一片漆黑，他摸索着楼梯小心翼翼地拾阶而上…… 第77章 荒诞梦境 在黑暗的楼道里拐了两个弯，路小飞隐约察觉自己摸索着上了二楼，在往上走应该就是楚胜男所在的三楼了。 然而这个时候，前方楼梯上方的尽头，忽然亮起了一盏陈旧而古老的钨丝灯泡，灯光昏红诡谲，照亮了周围一小片空间。 在往前走了几阶，有两个中老年大妈突兀地出现在灯泡下，两人正在交头接耳，窃窃私语，彼此的脸色都很凝重，看上去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浮夸。 路小飞上前几步，试图偷听两个妇人的谈话。 妇人甲说：“那种奇怪的声音，你听到没有？” 妇人乙说：“听到了，听到了，还真是怪吓人的，那到底是什么声音啊？” 妇人甲说：“我咋听上去像是有一个女鬼在哭泣啊？” 妇人乙说：“听你这么一说，好像还真是这么回事……” 妇人甲说：“你有没有觉得最近搬来的那个张佳莹很奇怪啊？” 妇人乙说：“是吧，我也觉得这个姑娘很奇怪，她租房子租到这里的时候，我见她长得挺漂亮，还蛮斯文的，还想把她介绍给我儿子，但是后来我发现这姑娘也未免太斯文了吧！平时见到街坊邻里，都不带说话的。” 妇人甲说：“没错没错，每次从她身边走过，我都感觉阴风阵阵的，我也说不上来这是为什么……” 妇人乙说：“她走路的时候，眼睛从来不看别人，只管低头走路，简直活脱脱的一个女鬼。” 妇人甲说：“是啊，我也感觉这样呢……” 妇人乙说：“你有没有觉得，那个女鬼的声音，好像就是从那个张佳莹的房间里传出来的？” 妇人家说：“是这样啊……” 路小飞偷听了一会儿，不免心中骇然，因为根据他平时掌握的平行梦境空间的一些法则，这里不可能只有这两个妇人！ 因为这是楚胜男的梦境，而这两个妇人必定都是楚胜男的潜意识幻化出来的产物，而且两个妇人进行了语言交流，这就说明，楚胜男必定也在附近！ 想到这里，路小飞惊出一身冷汗，生怕楚胜男出现在自己的身后，他频频回头，身后一片漆黑。 他状着胆子向前走去，但见三楼的楼梯口一侧的屋门虚掩着一道小缝，紧接着又缓缓关上了，紧接着，两个妇人就在他的眼皮底下化作几缕薄雾消散不见了。 路小飞顿时明白了刚才应该是楚胜男关上了屋门。也理解了之前为何那两个大妈还能言语交谈，因为将此二人幻化出来的“造梦师”也在偷听啊！ 他继续向前走，来到楚胜男的房间门口，鬼使神差地推了一下门。门居然开了！ 路小飞透过门缝向里面张望，只见楚胜男浓妆艳抹，身穿女戏子的长袍大褂在一面镜子前翩翩起舞，低声唱着昆曲《长生殿》里的歌词：“风吹仙袂飘飘举，犹似霓裳羽衣舞。玉容寂寞泪阑干，梨花一枝春带雨……” 虽然楚胜男唱的很动听，曼妙的身姿也很摄人心魄，然而在这样的环境当中，总给人一种看港产鬼片的恐怖感。 可是又过了一会儿，路小飞发现镜子里的楚胜男变成了一个小女孩儿，随即那小女孩的穿戴也变了，从之前的长袍变成了一件肥大的女性西装。 那西装被小女孩儿穿在身上，几乎就要触碰到了地面，但是看起来却毫不违和，那小女孩儿随着镜子外面的楚胜男转身，起舞，拂袖，拈花指，端的乖巧可爱，同时冲淡了这里的阴森气氛。 正当路小飞看的聚精会神，刚把自己的身心投入到这怪诞的气氛时，一个身材瘦削高挑的女人从屋子里的某个房间里推门而出，路小飞发现楚胜男看了那个女人一眼，随即从一个二十多岁的少女，变成了一个身穿肥大西装的小女孩儿，和镜子里的小女孩儿一模一样。 小女孩儿呆呆地看着那个比她高出一倍的高挑女人，那女人三下五除二脱掉了小女孩儿身上的西装，套在了自己身上，用训斥的口吻说：“莹莹，你又在跟着电视机里学唱戏了，真是让人头疼啊，妈妈给你报的奥数班，你都学了一些什么？那边的老师打来电话，说你考了零分！零分啊！” ——又在跟着电视机里学唱戏？ 路小飞的目光转移到了镜子那里，奇异的一幕再次发生，那面镜子竟然不知何时已经变成了一个相当有些年代的32英寸的老电视机！ 不过话说回来，这本来就是一个人的梦境，梦境里的一切都是毫无逻辑可言的，但又似乎有迹可循。路小飞心想，如今看到的这一幕，应该就是楚胜男的童年吧！ 然而，那个高挑女人的口音是一口流利的广东话，这和刘真心的调查倒是有些出入。 根据刘真心的调查，楚胜男的出生地是距离华南市七八百里地的新晋市，同属江浙一带，和广东地区完全不是一个口音啊！ 路小飞暂时放下心中的疑惑，继续透过门缝向里面偷窥，却发现那女人已经牵着小女孩儿的手，往门口这边走来，看样子是准备出门。 这下子可危险了！若是被楚胜男发现了后果尚未可知，也可能不堪设想，搞不好一把匕首让他路小飞在尝一下死亡的味道就不太妙了！ 路小飞急忙顺着黑暗的楼梯往外面轻手蹑脚地走去。 然而刚打开楼道的门，一道强烈的光便向着路小飞涌来，他急忙用胳膊挡住了双眼。 当他适应了强光，慢慢地挪开手臂，睁开了眼睛，一座宏伟魄丽，林木葱葱的大山赫然出现在他的面前。 这座山好高，山脚下的人好多。 路小飞漫无目的地走在熙来攘往的人群中，寻觅着楚胜男的身影。他感觉自己身上穿的病号服再次成为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之前在陈小美和叶云的梦里，他已经穿着病号服观光旅游数次了，怎么就不长记性，不知道在临睡前换一身衣服在“出门”啊！ 路小飞有一种预感，他感觉楚胜男一定就在这来来往往的人群中，现在就怕在他发现楚胜男之前，楚胜男先发现了他。 好在这个时候，距离路小飞不远处的地方，路边有一个摆摊卖大饼的大汉，操着一口流利的山东话说道：“这位大妹子，来点煎饼卷大葱不？泰山上天气冷，吃点煎饼卷大葱，暖和！” “嗯，好的。”一个高挑女子驻足而立，身边还领着一个小女孩儿的手。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眼前的这对母女，正是楚胜男和她妈妈。 但见女子掏钱付账，买了几个煎饼卷大葱，递给小女孩儿一个，自己也吃了一个。 女子吃大饼的样子和她的气质一样干练，一口就咬掉了一大半，鼓鼓囊囊地含在嘴里咀嚼起来。 小女孩儿也在学着妈妈的样子吃煎饼卷大葱，一边吃一边眨巴眼睛掉眼泪。 “好吃吗？”妈妈问女儿。 “辣眼睛，但是想吃。”小女孩儿又咬掉了一口，咀嚼的同时，几滴眼泪又挤了出来。 路小飞躲在距离母子二人很远的地方，看得他也饥肠辘辘，好想吃一口这大煎饼啊！ 不过虽然没吃到，但自己也够幸运的，因为他这个驴友一党到现在还没来过泰山，可世事难料，居然被他在梦里见到了泰山真面目。 路小飞继续尾随楚胜男和她妈妈进了山。 只是另路小飞感到奇怪的是，一个人在梦里走路久了，居然也会感觉到累。 走着走着，这对母女行走至一处偏僻的半山腰处，陡然，一个身穿黑色西装，长发披肩，头戴墨镜的女子手持一把手枪走了出来，对准楚胜男的妈妈就是一枪！ 但是没有打中。 路小飞定睛看去，发现那个头戴墨镜的女子竟然和陈小美极为神似！在往细看那女子的五官，这哪里是神似，简直就是陈小美本人！只不过多了一副墨镜而已，但是一个人的骨相是骗不了人的。 一瞬间，路小飞好像什么都明白了…… 此时的楚胜男和她妈妈慌慌张张地朝路小飞这边跑过来，路小飞也急忙掉头在前面跑！ 他回头看了一眼，发现这对母女就跟在他的身后，楚胜男化身的小女孩儿一边跑，还在一边看他，估计这个时候楚胜男心里一定在想：“为什么路小飞也会出现在这个地方？” 管不了那么多了，现在已经暴露了真身，路小飞只好小声念出了苏醒密码…… 第78章 惊魂初定 醒来后的路小飞大口大口喘着粗气，愣愣地看着天花板，再一次体会到了剧烈心跳的感觉。 待到心跳平稳下来，他急忙掏出手机，拨通了刘真心的电话，将在楚胜男梦里的所见所闻全部告知了刘真心。 电话那头的刘真心听完路小飞的讲述后，把楚胜男的梦境和之前李玲的调查做了一番比较，发现李玲之前的调查确实存在很多问题。 首先是楚胜男为什么会唱戏。——关于这一点，李玲没有调查出来，起初险些让刘真心误以为楚胜男真的是一位穿越者。 不过现在从楚胜男的梦境里却能得出一些结论。 首先楚胜男在小的时候应该具有唱戏的天赋，这一点从她奥数是零分，却能从电视机里模仿舞台上的戏子就能初见端倪。 其次是楚胜男曾经有过租房子的经历，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她自己还会站在镜子面前“载歌载舞”，搞得附近邻居都以为有女鬼在低泣，她虽然知道了邻居们的流言蜚语，但依然关起门来我行我素，这说明她的确很热爱戏曲。 这个世界上的很多行业的天才都是从“热爱”这个词汇开始的，这也就很好的解释了为什么楚胜男没有在经过专业培训，但仍然可以在精神病院里，谎称自己的前世是个戏子，而且看起来还真的能“蒙混过关”。 再者，之前李玲曾对他说起过，在楚胜男的家乡新晋市调查楚胜男期间，曾经得知楚胜男的现代人身份，的确就是张佳莹，而且母亲是一名检察官，后来被仇人暗杀了。 然而路小飞曾经以“田静秋”的身份，入侵陈小美的梦境时，曾听陈小美说起过，陈小美曾经暗杀一名被香港律政司聘请的女律师时，因为动了善念，所以在泰山策划了一场暗杀未遂事件，让女律师逃脱了。 相同的地点，同一个杀手，唯一不同的是，李玲调查的结果是楚胜男的妈妈，乃是一名检察官，而陈小美暗杀的目标，却是一位大律师。 但是陈小美在梦境中也曾对“田静秋”提到过，她暗杀的女律师经常被律政司聘请做检控官，民间百姓还称这位女律师为青天铁娘子！ 检控官与检察官，只有一字之隔，行使的权利却是相同的，唯一不同的只是两种政策而已。而内地的百姓估计绝大多数会认定为香港的检控官，也就是所谓的检察官。李玲之前在调查期间，出现这个纰漏，也算无可厚非。 然而，陈小美不是对“田静秋”说她没有杀死过那个女律师吗？那如今那女律师的女儿楚胜男又为何要杀陈小美呢？而楚胜男的妈妈又到底是被谁杀死的？ 抱着这个疑问，刘真心决定现在可以让路小飞以“田静秋”的身份入梦，继续对楚胜男深入调查了！ 楚胜男从噩梦中醒来，路小飞的身影浮现在了她的面前。 奇了怪了……这个路小飞……怎么会出现在她的梦境当中呢？还穿着病号服…… 她平时不怎么注意这个小子，也知道这个路小飞和花玥珠在拍拖，尽管自从她来到这所精神病院，路小飞为了照顾她的兴趣爱好——唱戏，曾忙前忙后的没少张罗，她也的确对这小子有些莫名的好感。 但也只是好感，仅此而已。 事实上，她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喜欢上任何一个男子。 她只是个活在过去的可怜人，她不配得到任何男子的爱，也不配爱上任何男子。 从她的父母相继去世的那天开始，她的命运就好像被无形中的一只大手牢牢困住，从此尘世间的任何快乐都与她无关。 她闭上了眼睛，有两滴在黑夜中闪烁着光泽的眼泪滑落下来…… 耳膜深处似乎响起一阵轻微的蜂鸣之声，突然间变得好困，她沉沉睡去，只希望这次在梦里不要再让她梦到那个可恨的女人了。 她睁开眼睛，看着眼前这个她从未来过的奇异世界。 凄迷的白雾中，有一点一点，一片一片的黑色灰烬在迷雾中飘飞。 迷雾的前方，有一片广袤而神秘的森林。森林中的古木参天，妖异的枝干万象森罗，枯枝败叶散落一地。 哈……这里好美…… 自从她的命运发生惊天巨变的转折，她有无数次的梦想着，倘若有朝一日，找到一个无人问津的僻静之地隐居于此，那里应该有童话世界里的参天大树组成的秘密森林，还应该有梦幻般的白雾迷离。 如果可以的话，如上这些——都应该在一座与世隔绝的小岛上，就像是好莱坞电影《小岛惊魂》中奇异场景。除此之外，她不在乎自己究竟是不是像电影中的主人公妮可基德曼那样，是一个幽怨的女鬼，反正没人认识自己就好了。 楚胜男开心得笑了，笑得很甜，她像是去看望姥姥的小红帽那样那样迈着轻快的步子走进了森林中。 然而走着走着，前方突然出现了一个禁闭着的铁栏大门，大门一侧的石柱上写着四个大字：糖果公司。 糖果公司？楚胜男陷入了深深的疑惑中…… 她可以非常确信的是，现在的她的确在做梦，但是……不是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吗？那她怎么会梦到糖果公司这么奇怪的地方？ 她小的时候好像是喜欢吃糖果，但现在早就不怎么吃了，因为小时候就因为吃糖，门牙掉了一颗，到现在都没有长出来，现在一看到这四个字，就感觉自己的牙齿又在隐隐作痛。 她透过铁栏大门向里面张望，看到一座庞大的工厂车间，远处，还有一座哥特式小楼孤零零地屹立在迷雾中。那座小楼的建筑外观和精神病院的5号楼好生相像。 楚胜男推门走了进去。 路过车间旁边，她看到门口附近有一座茅屋，茅屋还有一个窗口，窗口有些许光亮透射出来。她靠近窗口，看了一眼里面，当即吓得花容失色！ 只见里面有一个披头散发，身穿大红碎花棉袄的女子正伏在一张桌子上手持钢笔写着什么，那女子察觉到窗外有人在看她，猛地扭头看向窗外，结果露出了一只没有眼球的空洞眼睛！ 楚胜男慌慌张张地向着远处的哥特式小楼跑去。此时的她忽然想起八月十五那天晚上，曾经和几个“穿越者”躲在二楼拐角处，从楼下刘真心那里，听到的关于一个名叫田静秋的女子的民国往事。 她还记得在刘真心的口述中，那个田静秋以前就是在一家糖果公司打工，而糖果公司的旧址，就是如今她所在的精神病院！ 莫非刚才那个怪异的独眼女人就是田静秋？而且她身上穿的红棉袄，好像只能在上世纪解放前后的一些抗战片或者农村题材的影视剧里才能看的到！如此说来，八九不离十了！ 这简直太可怕了！ 楚胜男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梦到一个死亡百年之久的女鬼，她心想只要跑进那栋哥特式小楼就可能从噩梦中醒来，因为这栋楼房的外观真的很像5号楼。 然而她跑进里面之后，却发现这里哪里是什么5号楼？ 我们在此不做重复，因为她看到的这里的一切，和之前陈小美在梦到“田静秋”的时候，看到的场景如出一辙。 因为“造梦师”是路小飞嘛！在如此紧迫的环境当中，路小飞只能按照之前的梦境依葫芦画瓢。 ——同样的几个身穿灰色西装，手持算盘拨弄个不停的诡异男子，围坐在一张大桌子前头也不抬，好像他们的平生只有一张算盘就能计算出来一切。 楚胜男战战兢兢地跑上了二楼。 毋庸置疑的是，“田静秋”正在这里等着她，而后这里便燃起了熊熊烈焰，四溢的火舌在楚胜男的头顶飞舞，然而她却感觉不到灼热感，似乎只有无尽的阴冷，将她由内到外，彻底吞噬。 “田静秋”眼看面前的楚胜男就要被吓晕过去，急忙开口道：“不要误会，我不是来夺你性命的。” 楚胜男在惶惶然中惊魂初定，“那你想要干嘛……” 田静秋抚摸了一把额前的头发，确定那些头发遮住了那半边没有眼睛的毁容的脸，接着说：“我只是想知道你的故事。” 楚胜男错愕道：“你想知道我的故事？” 田静秋点了点头，“其实我知道‘楚胜男’只是你的假名，你其实叫‘莹莹’，你的妈妈经常这样喊你，我还知道你来到这里，是来杀陈小美的。” 楚胜男惊声道，“你怎会知道这些？” “我无所不能，无所不知，因为我是一只鬼，但我并不想害人而已……” 田静秋嫣然一笑，裸露在外的半张苍白的脸，看上去有一种说不出的美丽，她又说，“我可以潜入每个人的梦里，然后把他们做过的梦整理成书，你愿意把你的故事讲给我听吗？” 第79章 楚胜男.前引（1） 如果说这个世界上真的有什么天煞孤星命格的人，那一定就是我了。 我是张佳莹。 我出生在香港上环地区的一个富人家庭里，我的爸爸和妈妈都是律师，爷爷和奶奶在政务司工作了一辈子，所以，我的家庭应该算得上是精英家庭了。 不过爷爷奶奶重男轻女的思想很严重，据说我出生的时候，他们见我是个女孩儿，就拉着老脸直接从医院走掉了。 妈妈知道后极为生气，开始对爸爸哭诉着抱怨，指责爸爸的父母简直没有人性，自己的孙女出世了，他们居然只看了一眼就负气而走。 爸爸的脾气和爷爷奶奶不同，大概是爷爷奶奶的教导太严厉的缘故，所以爸爸从小性格就很温顺，很懂得左右逢源，他对妈妈说，幸亏奶奶走了，如果奶奶不走，这里就没他什么事儿可做了，现在这样寸步不离地照顾老婆和女儿，对他来说简直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事情了。 妈妈破涕而笑。 在我大一点后，妈妈时常对我讲起这些往事，让我一定要长志气，长大后成为社会精英，让爷爷奶奶看看，女子哪点不如男，亏他们还是知识分子，怎么思想这么老套？ 是的，妈妈说的没有错，我从小到大，的确很少见过爷爷奶奶，在我的印象当中，在爸爸妈妈还活着的时候，他们基本上没怎么来我家看过我。 不过，我在妈妈那里，好像也并不讨喜，我虽然出生在这样的一个精英家庭，但我的学习成绩却并不优异，性格也相当的柔弱，我感觉我和爸爸很像。 不过有一次妈妈带我看爸爸在法庭上的录像带，我发现爸爸变成了一个我完全不认识的人。他在法庭上游刃有余地和对方律师以理据争，滔滔不绝地陈述着自己的观点，逼得对方律师面红耳赤，束手无策。 妈妈告诉我，爸爸除了在我和妈妈的面前像个仆人，但在工作上也是一条过江猛龙。反观我呢……我除了是个天生的小美人胚子，其它方面用妈妈的话来说……简直一无是处。 可是每当我看到电视机里出现一些戏曲的画面，我便不由自主地模仿起来，无论声音走姿都模仿得唯妙唯肖。 对于我天生喜欢戏曲，爸爸倒是没什么意见，妈妈却极度不高兴，她认为虎妈不应该有孙女，要知道妈妈可是被民间称为“青天铁娘子”的女人。 妈妈之所以有这样一个外号，当然是因为她的刚直不阿，以及在法庭上对簿公堂时那些铁的手腕。 事实上，我妈妈经常被律政司聘请做检控官，她也扳倒了无数显赫一时的刑事重犯，要不是因为她的雷厉风行，在我八岁那年，我的爸爸便不会死…… 事情是这样的，有一次，妈妈在法院准备收拾一个大毒枭，这个大毒枭损人利己，荼毒无淑失足百姓，导致无数家庭妻离子散，家破人亡，我妈妈要代表正义消灭他，正是无数百姓所希望看到的结局。 然而，就在开庭当天，我爸爸忽然被绑匪绑架，绑匪声称如果妈妈选择报警，而且不立刻销毁大毒枭的犯罪证据，在法庭上不选择败诉，让大毒枭无罪释放的话，那么我爸爸就会遭到绑匪的撕票。 妈妈痛彻心扉，但她的内心经过痛苦的挣扎后，还是选择了报警，让警察处理此事。 果然，就在大毒枭被法庭判决死刑后，妈妈就收到了爸爸被撕票的噩耗…… 我当时虽然小，但看到爸爸被曝尸荒野的遗体后，也哭得撕心裂肺。我感觉妈妈真是铁石心肠…… 因为爸爸的死，爷爷奶奶也和妈妈断绝来往了。我还记得那天，爷爷奶奶看到爸爸的尸体时，双双趴在爸爸的身上嗷嚎大哭，然后悲痛欲绝地指责妈妈，说就是妈妈害死爸爸的。总之各种恶毒的语言像是山洪海啸般向妈妈袭来，这还不算，后来爷爷奶奶开始对着妈妈拳打脚踢。 妈妈没有还手。 在那一刻，我感觉自己的内心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在一点一点地撕裂它，我勇敢地扑在妈妈的身上，用弱小的身躯护着妈妈，不让爷爷奶奶打我妈妈。 爷爷出的是拳。奶奶是在用巴掌打得我。 不过只打了一会儿，两人就都停手了。我觉得爷爷奶奶可能良心发现了什么。 妈妈见到我的头发乱了，脸上也有了一个红手印，哭泣着把我抱在怀里，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爷爷奶奶。 回到家里，妈妈一边流泪，一边给我在受伤的脸上敷药。她告诉我，其实爸爸走了，她才是这个世界上最痛苦的那个人，但她并不后悔，因为她没办法为了自己的爱人，而让好多无辜的百姓跟着遭殃。 我那时候很不理解妈妈，但我能感受到她对我的爱，还有对爸爸的愧疚和思念…… 可是，爸爸虽然被那些人害死了，但这件事情远远没有结束。 尽管爸爸去世后，妈妈对我的要求便不再那么苛刻，也开始无微不至地照顾我。可是无论是在她骑车送我上学的路上，还是我们母女二人一起在下着细雨的黄昏，坐在靠近窗口的肯德基店里吃汉堡，我总会觉得有一双极其危险的眼睛在盯着我们看…… 那是在某个礼拜日，妈妈带着我乘坐飞机来到内地泰山游玩，当我们二人行至某处人迹罕见的山坡上，忽然传来一声枪响，旁边的一块大石头应声碎裂！ 而后，我便看见了一个身穿黑衣身材修长的墨镜女子，手持一把枪冲了出来。 不错，我之前的确见过这个女子，那是在数天以前，妈妈拉着我的手正在逛街，我总觉得背后有一双眼睛在盯着我看，我回头看去就发现了这个女子。 当时这个女子没有戴墨镜，所以我看清楚了她的脸，那是一张极其漂亮的脸蛋儿，瓜子脸大眼睛，嘴唇薄得像是一道微小的弧形，就是面色苍白的有些吓人，当她看到我在看她，她有意识的低头回避，但我还是记住了这张脸，即便她现在带着墨镜，我也认得她。 此时，我妈妈开始拉着我的手往山下人多的地方跑，最终逃离到人多的地方，而那个墨镜女子也就此收手。 这次事件之后，妈妈提高了警惕，而警局也开始对我们母女进行了长达一个月的秘密保护。 不过在这一个多月的时间里，警察好像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便取消了对妈妈的保护。 结果…… 那天，我放学后，在学校的大门口左等右等，也不见妈妈来接我，我自己一个人孤零零地走回了家，从黄昏走到了晚上。 没想到我刚一打开家门，就看到了妈妈倒在客厅里的空地上，身边还有一大片鲜血，我惊愕万分地走过去，发现妈妈的头发中间有个惨不忍睹的血洞…… 我“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我的哭声惊动了邻居，好心的邻居帮忙报了案，不一会儿警察就来到了这里勘察现场，检查妈妈的死因。 后来爷爷奶奶也来了，他们看着警察抬走妈妈的尸体，并没有悲伤难过，我甚至……从他们波澜不惊的眼神中，感受到了某种恶毒的快感。 第80章 楚胜男.前引（2） 妈妈去世后，我不得已离开了原来的家，跟着爷爷奶奶住在了一起。 有一次早晨，我和爷爷奶奶正坐在一起吃饭，有几个警察来找爷爷奶奶，爷爷奶奶赶紧让我回自己房间。 我回到房间里，悄悄打开一道门缝，偷听他们谈话，我听到有位警察叔叔说，从我和妈妈之前居住的小区录像中，可以看到有一个陌生的身材瘦削高挑，带着墨镜的长发女子从小区大院里进入了电梯，那人应该就是凶手。 我转念一想，凶手应该就是我和妈妈之前在泰山遇到的那个墨镜女杀手，肯定错不了！ 但是爷爷奶奶听完警察的讲述后，好像没有什么反应，只对警察说，说完了吗？说完了请你们离开吧！对于凶手是谁，我们并不感兴趣，谁让这个蠢女人害死了我们唯一的儿子呢？ 我听到爷爷奶奶这样说，浑身上下不知道为什么竟然哆哆嗦嗦地颤抖起来。我也不知道哪来的悲愤的力量，直接冲出门去，跪倒在警察叔叔的面前，哭着求他们一定要抓住凶手，给妈妈一个公道。 爷爷奶奶见我这样，急忙把我训斥一通，爷爷还野蛮地把我拖走了。我拼尽全力挣脱开爷爷的手掌，声嘶力竭地对警察叔叔喊：“爷爷奶奶都是坏人，爷爷奶奶都是坏人……” 后来奶奶急忙送走了警察，然后和爷爷一起把我拽进自己的房间里，锁上了屋门，饿了我一天一夜…… 第二天，爷爷奶奶在门外大声嚷嚷着，如果我不道歉的话，就不让我去学校读书了，还会把我这个小丧门星活活饿死！ 是的，我今天之所以还活着……是因为，我那时候，对自己的悲惨遭遇选择了妥协…… 然而，生活的巨大落差让我无所适从，所以，从此我变得沉默寡言，孤僻内向，在学校成了独来独往，最孤单的那个学生。 然而我还是喜欢戏曲，每次我看到电视机里播放梨园戏曲类的节目，我就会走不动路，呆呆地看着里面的那些身穿古代戏服，声音抑扬顿挫，如歌如泣的戏子们，一遍又一遍模仿着戏子们的动作和唱腔。 后来爷爷奶奶发现了我的这种“怪诞”行为，他们搬走了我房间的电视机，还找风水先生算命师之类的神棍来家里为我看相。 因为爷爷奶奶怀疑我上辈子是什么冤魂戏子转世，以为我破坏了家里的风水，所以我的爸爸妈妈才会双双惨死。 那个算命先生根据我的生辰八字，说我这辈子是什么天煞孤星，会克死身边所有的人。爷爷奶奶闻言色变，急忙问算命先生可有什么破解之法。 算命先生伸出了五根手指头，要了爷爷奶奶五十万港币。之后才故弄玄虚的在房子里布置风水。 后来还把我绑了起来，用水果刀割掉了我的一缕头发，说是献祭鬼神什么的。我当时被吓得泣不成声，心里却在诅咒我既然是天煞孤星，为什么克死了爸爸妈妈，而没有克死爷爷奶奶。 不过很快，爷爷奶奶就双双进了监狱。 这个结果，始源于我当时对警察叔叔说过的一句话——“爷爷奶奶是坏人！” 回想那日，几个警察来找爷爷奶奶，告知侦破杀害妈妈凶手的进展的时候，就因为爷爷奶奶不冷不热的傲慢态度，和我自己说的那句话，让警察对爷爷奶奶起了疑心。 于是，他们将杀害妈妈的幕后元凶的矛头，对准了爷爷奶奶。因为他们怀疑是爷爷奶奶由于死了儿子之后，开始对妈妈怀恨在心，于是雇佣杀手杀死了妈妈。 结果最后证明并非如此，爷爷奶奶没有雇凶杀人，但是警察却调查出了爷爷奶奶以前在政务司收受贿赂的罪证，也算是阴差阳错，歪打正着，天网恢恢，疏而不漏，爷爷奶奶最终收获了报应，除了妈妈给我留下的一套房子，其余的家产全部被查收，从此将在监狱里度过他们的余生。 我后来寄人篱下，被送到了内地的大姨家。 妈妈和大姨都是广东人，后来妈妈和爸爸结婚，便夫唱妇随，落户到了香港。 大姨结婚后也没有留在广东，她和一个距离家乡数千里之遥的男子网恋，后来结婚后便落户在了新晋市。 我的姥爷想照顾我的生活，但是他们年岁已高，而且姥姥有阿尔兹海默症，整天像个小孩子一样，就她一人就够姥爷受得了，我去了只能拖累姥爷。我没有选择，只能跟随大姨走。 但是我知道，大姨和大姨父收留我另有目的，他们两口子一直在垂涎我的爸爸妈妈在香港的房子。 香港是个寸土寸金的地方，房价也不知比内地的房子高出多少倍。一有时间，他们就办港澳通行证，带着我去香港度假。 其实我不想去，那实在是个令人伤心的地方。但是我毕竟寄人篱下，所以只好陪他们去了。 每次到了香港之后，大姨和大姨父经常让我一个人呆在以前和爸爸妈妈一起住过的房子里，然后两人就会神神秘秘地出去，还找到了中介公司，带着几个陌生人来我家看房子，看样子是准备卖掉房子。 不过因为买家都嫌弃这里以前死过人，是凶宅，所以故意把价钱压得很低，大姨和大姨父当然不同意。 直到有一次，遇到了一个出手阔绰的买家，肯花高价买我家的房子。大姨和大姨欣喜若狂，对着我编制了一个天大的谎言。 ——大姨说，我妈妈生前就给她打过电话，要卖了房子，这次终于能实现她妹妹的愿望了。 我当时半信半疑，年岁尚小的我并没有意识到房子对于一个人来说有多么重要，但是看到大姨很高兴，我便在她的指引下，在相关的地方办理过户手续。 然而在办理过户手续的时候，却出了差错。 虽然在妈妈死后，我成了名副其实的继承人，但是妈妈在生前显然把什么不好的都想到了，她还想到她会死。 所以，在她委托给律师的遗嘱中，曾表示万一以后她哪天不在人世了，那么在我未满二十一岁以前，不允许任何人以我的名义卖掉房子，但是如果我要是哪天也死于非命，就把房子无偿捐给慈善机构。 坦白说，这对于大姨和大姨父来说，简直犹如晴天霹雳一般的存在。总之，房子没有卖掉，也成功导致了我在大姨家，从此变得不受大姨待见…… 大姨家的表弟比我小三岁，还时常欺负我，吃饭的时候不允许我夹菜，我写作业的时候，他偷偷把我写好的作业本撕下来折纸飞机，一起睡觉的时候，他自己有被子盖，还拽我的被子，大姨知道了也不管，害我时常和衣而睡。 但是我要是哪天实在忍受不了表弟的无理取闹，吼他两句，他就会哇哇大哭，然后大姨就会像个幽灵突然冒出来。 ……给我俩耳光。 第81章 楚胜男.前引（3） 每一个深夜，我都会想念我的爸爸妈妈，想着想着，我的眼泪湿了枕头。 我不知道爸爸妈妈在天之灵，看到我以后会活得这么委屈，会不会心碎…… 然而我越是这样想，我的眼泪就越多。 所以我每天早晨在上学前，都会洗一洗枕头的罩子，但即便是这样，大姨还嫌我浪费自来水，酸里酸气地对我说，水很贵的。 也难怪，大姨父没有正经工作，以前还因为在火车站附近抢劫路人钱包被抓进过监狱，后来又因为在城市郊外的庄稼地里对一个少妇实施强暴，结果被几个路过的男人看到打了一顿，被那少妇告了个强奸未遂二进宫。 但是大姨却不敢离开大姨父，因为大姨父平时很凶，据说早年还混迹过黑社会，在赌场帮忙看场子的时候用菜刀剁过别人的手指，放过别人大腿的血。 以前妈妈和爸爸活着的时候，我好像也听妈妈说起过，大姨以前是个很善良，很温顺的女孩子，但是被大姨父在网络上给忽悠住了，后来鬼迷心窍非要嫁给大姨父，结果婚后就判若两人了。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从此大姨变得和大姨父一样唯利是图。 后来随着我和表弟一天天长大，便不在一个房间里睡觉了。大姨家是两室二厅，大姨父把餐厅给我用木隔断隔了出来，当做我的卧室，然后把餐桌放在了客厅。 我的卧室没有窗户，就只有一个进出的木门…… 而且在燥热的夏天，卧室里还没有电扇…… 不过之前我也经常过没有电扇和空调的夏天。因为大姨家就只有一个空调，在大姨和大姨父的卧室里，每当进入炎夏，表弟就会搬到大姨的卧室，和他的爸妈睡在一起，而我的房间里也不是没有电扇，只不过坏了而已，而且大姨父也不去修理。 所以我现在能拥有属于自己的卧室，也很心满意足了。因为这时候我已经上了初三，还有了一部旧手机——这是大姨父不知道从哪里偷来的手机，送给了我。 有了这部手机，我又可以搜索戏剧视频，在更阑人静的深夜，模仿戏子翩翩起舞了，有时候我也会低声吟唱几句…… 我不止一次地追问自己，或许我活着的唯一乐趣就是唱戏，我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有这种艺术细胞，那就像是我的前世，我的一场似真似幻的梦境，我沉浸在自我世界中的一个爽点。 但是有一天晚上，我正在模仿戏子舞蹈的时候，我听到屋门发出了拧动钥匙的声音。 紧接着门开了，大姨父闯了进来，望着我发出罪恶的淫笑。 他把我抱在怀里，说我在勾引他，我忍不住想要呕吐，怎么可能？我怎么会勾引他？这太无耻了吧！我拼命地挣脱开他的束缚，他的两条手臂却像是毒蛇一样把我牢牢困住，我想要大声喊救命，一只散发着酒臭味的大手却趁机捂住了我的嘴，然后被他按在了床上…… 我这时候听到“咚”的一声闷响，之后这个面目可憎的男人就趴在我的身上一动不动了，一行鲜血从他的后脑勺流过了我的脸颊。 是大姨拿着一根铁棍把大姨父敲……死了…… 我看着惊慌失措的大姨，急忙推开大姨父，扑进了她的怀里。 大姨纵有千般不好，我和她毕竟是血缘至亲，其实她在心里还是爱我的。只是跟着大姨父受穷惯了，变得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所以有时候才会拿我出气。 后来警察来到了大姨家，通过了解情况，把大姨抓进了看守所，后来在法庭上判定大姨防卫过当，失手杀人，判了三年有期徒刑，缓期两年执行，因为大姨毕竟还有两个孩子要照顾，法官也算是网开一面。 自从大姨父死后，大姨对我的态度发生了明显的改变，但是我却不敢再过度地依赖大姨，自从我上了高中，就很少回到大姨家。因为这个时候的我，已经开始怀疑自己到底是不是真的如当年那个算命先生说的那样，是什么天煞孤星…… 为什么无论我走到哪里，哪里就会有死亡和分离？ 那年秋天，我回到香港去墓园拜祭父母，已经有一个警察在那里等着我了。 那个警察说，我的爷爷奶奶在牢里说，今天是妈妈的忌日，我平时这个时候，很可能会回来拜祭一下，所以拜托警察在那里等着我，想让我去监狱里探望一下他们老两口。 我犹豫再三。还是去了。 到了那里之后，我看到爷爷奶奶隔着厚厚的玻璃，望着我流泪。他们的头发已斑白，极尽老态龙钟。 我不知道他们为何流泪，面无表情地坐在了对面的椅子上，拿起来电话。 奶奶还在掩面低泣，倒是爷爷抹了抹眼泪，拿起了电话，说了一大堆令我瞠目结舌的话。 说实话，我真的不相信爷爷会说出这种话来。 爷爷说，他这些年和奶奶在牢里把什么事都想明白了，其实他和奶奶都错了，世上哪有什么天煞孤星，当初不过是他们两个老糊涂鬼迷心窍而已。但是他们现在彻底相信因果报应倒是真的，之所以有今天这个局面，完全是他们两个人咎由自取。 除此之外，爷爷奶奶还交给我一把很小的金钥匙，然后告诉我，就在妈妈留给我的房子里，客厅里其中一幅油画相框的后面，藏有50万港币，已经在那个地方存放了将近20年了，当初也是听信某个风水先生的话，偷偷把钱放在那里，寓意让儿子和儿媳这两口子钱生钱。现在想起来，除了觉得愚蠢可笑的同时，也在担心不会有老鼠进入那个地方，咬了那些钞票。 我告别了爷爷奶奶，回到了老家的房子，发现在客厅一幅油画的画面，果然有一个四四方方的小暗门，我把钥匙伸进锁孔，打开了那个暗门，发现里面果然有50万港币…… 乘坐飞机回内地时，我只带走了20万，然后给了大姨10万，我自己留下了10万，用作学习和生活费用。 上了大学以后，我交了一个男朋友，对方是个很干净的男孩子，长得说不上很好看，但我喜欢他身上清新的洗衣粉味道。而且他对我真的很好。 虽然他是个富二代。但我可以保证，我看上的绝不是他的钱。 但我也一直在向他隐瞒我的身世，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隐瞒…… 有一次，他带我去日本游玩，晚上买了两张电影票，邀请我一起去影院看一部复仇电影。我隐约记得那部电影的名字叫什么……致命……黑兰？好像是这个名字。 影片中的女主的爸爸妈妈被仇人杀死了，女主为了复仇，从小便玩跑酷，手枪，格斗，长大后她历尽艰辛，险些付出生命的代价，终于完成了复仇。 电影结束后，我看男朋友很激动，好像依旧陶醉在影片中的精彩而刺激的剧情中，便问了他一个问题—— “如果自己的爸爸妈妈被人杀死了，做孩子的一定要为父母报仇吗？” 他回答我：“对呀，这有什么可奇怪的，杀父之仇，不共戴天嘛！” 我又问他：“要是不报仇呢？” 他不作多想，便说：“要是不报仇，做儿女的岂不是禽兽不如？自己苟活在这个世界上，又有什么意思呢？当然了，对于这种垃圾来说，或许生命的意义就在于苟活……” 我的脑袋开始嗡嗡作响，以至于后来他说了什么，我也完全不记得了…… 那个夜晚之后，我就和男朋友分手了，之后再也没有和他联系过。 是的，我不过是苟活在人世间的一只可怜又无助的小动物，人家致命黑兰自从父母死后，有了做杀手的梦想，可我呢，我还在以唱戏为乐趣，其余的学习生活什么的，完全是得过且过，应付了事。 可能……我在很久以前就知道我这样不对，也曾在心里憧憬过有朝一日为父母报仇雪恨，毕竟警察到现在都没有破案。但是我却没有付出过任何行动，我甚至连踩死一只蚂蚁的勇气也没有，见到蟑螂也会像是丢了半条命一样举手无措。 我枉生为人。 第82章 楚胜男.前引（4） 就这样，我在一个人的颓废与无奈，孤独和寂寞中度过了我的大学时代，毕业后，我做了一名广告设计师。 但是工作以后，上司总是问我，——你经常见鬼吗？ 我说，没有啊。 上司说，那你的设计风格怎么看上去如此阴郁？你是不是对红色的月亮，黑色的树木，灰色的房间，深蓝色的夜幕情有独钟啊？你就不能把月亮设计成银白色的，树木设计成绿色的，房间设计成白色的，夜幕设计成浅一点的蓝色吗？ 我说试试看吧。 但是自从接受了上司的建议后，我制作的那些美术动画，依然得不到上司的满意，上司说还是看上去怪怪的，好像比以前更加怪诞恐怖了，真的还不如以前呢！ 我绝望了…… 好在我还是有一些用武之地的，每次有恐怖题材的影片或者剧本杀制作找到公司设计海报，我便成了当仁不让的不二人选。 生活也算是得过且过，撑不死也饿不着吧…… 但是每天晚上我回到自己租住的一栋老小区的居民楼里，每当夜深人静，我还是喜欢唱戏。 或许只有我在唱戏的时候，我才会忘记失去父母的哀伤，发泄我那无人可以表达的痛苦。 但是我却从来不想在世人面前展示我这方面的才艺，只是出于喜欢，以后却并不希望通过这种途径来赚钱。这大概是我脸皮太薄的缘故吧。 又或者……我觉得一个没有能力为父母报仇的人，在大庭广众之下表现自己的才艺，对于我来说，是一种无地自容的无耻下贱。 不过有时候我的这种行为，的确会骚扰到邻居，我知道有一些上了年纪的大妈大婶们总是浮想联翩，以为我这个人不正常，更有甚者会觉得我像是什么狐妖鬼魅。 不过，随那些人怎么想吧…… 反正我这辈子也就这样了。 直到有一天，我无意中在网页上浏览到一则奇怪的新闻。 新闻上说，在华南市西郊的一所精神病院里，收押了几个自称是“古代穿越者”的精神病人，其中几张附加的照片上，我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就是当年在泰山暗杀我妈妈的那个墨镜女子！ 虽然我与这张残忍的面孔多年未曾相见，但我依然记忆犹新。因为她时常出现在我的梦中。 回忆，像是一条无形的枷锁，将我桎梏其中，转换成了夜夜的梦。别人的梦里或许会是一个五彩缤纷的世界，但是我的梦里，却好像只有回忆…… 要不是因为这个女人，我的妈妈也不会死，我也不会成为一个喧闹世界里的边缘人，靠苟且偷生度日……然而都十几年过去了，岁月好像并没有在这个女杀手的脸上留下苍老的痕迹，女杀手依旧黑发披肩，一张苍白的脸上依旧没有任何皱纹，也难怪，十几年前，那个女杀手最多二十来岁，而且她从事的是杀手工作，收入一定不菲吧，所以才把自己保养得那么好。 但是令我感到诧异的是，她怎么会成为一个精神病患者呢？而且还是以前闻所未闻的来自古代的穿越者，大概这种事情，只有在影视小说里才会看得到吧！ 我寻思着，她会不会是故意潜伏在那里，又想去杀什么人？ 总之，我不能再这样浑浑噩噩地度日了，我决定前往精神病院杀了她。 唯有这样，我才不至于了此残生。以后才能真正挺胸抬头地做人吧！ 不过据新闻上说，这个女杀手和几个穿越者都被关在了精神病院的5号楼，看来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如果我也想进入精神病院，接近女杀手，那我也必须伪装成一个古代穿越者。 在那段时间内，我翻阅了大量的穿越类小说，我发现这些主人公无一例外都继承了穿越后的身体原主人的所有记忆，而且个个都能玩转异界，乐不思蜀。 但是——这样一来，又有谁会想回到原来的世界呢？ 而现在这几个“穿越者”都被关进了精神病院，那么我估计他们这些人应该是没有这辈子的记忆，或许记忆混乱，压根儿就是一个精神病患者，所以才会落得如此下场。 我思虑再三，决定以清朝女戏子的身份进入精神病院，并且为自己编造了一个非回去不可的理由。 可是当我进入精神病院以后，才发现这里早已冷冷清清，大部分病人都走光了，原因就是由于这里的精神病院院长刘真心以前的许多黑料被记者爆料了出来。 我当时在网络上也看到了这篇报道，只是我的心里想的都是要杀掉那个女杀手，所以并没有意识到刘真心的这些黑幕会给精神病院造成如此之大的影响。 彼时，我的心里也对刘真心这个人产生了一种畏惧。不过我见到他以后，发现他也并没有我想象中那么可怕，这个人神经是神经了一点，但是看上去还是挺和蔼的一个大伯。 我还记得他当时问我，这辈子的事情还记得哪些？我当时出于害怕万一被催眠，虽然我也在网上搜索了好多防止被催眠的办法，但为了稳妥起见，我还是说出了那个羁绊我多年的噩梦——女杀手在泰山暗杀我妈妈的事件。 不过后来我才发现我的担心是多余的，因为后来我没有被催眠，而且令我感到讶异的是，这里的几个穿越者没有一个人记得今生的事情，就我一个人对院长刘真心说记得一些。 说真的，我真怕万一哪天在被刘真心当做冒牌货给轰出精神病院。不过我的担心好像是多余的，因为后来刘真心也没有催眠我什么的…… 在精神病院里和那个女杀手接触久了，我也知道了她叫陈小美，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我竟然对她生起了一种怜悯之心。这大概是因为我觉得她可能真的是一位穿越者吧。 其实我有好几次杀她的机会，但是我发现我竟然下不去手。尤其是有天晚上，她向往常一样来到路小飞的门口前，求路小飞把门打开，我鬼使神差地拿着早已准备好的匕首出了门，悄悄来到她的身后，其实我只要在快一点，就能杀了她。 但是就因为我的犹豫……导致脚步变慢，所以再次失败…… “好可怜的姑娘……”田静秋长叹一声，“你的人生真的挺悲催的……” “啊？”楚胜男愣了一下，“什么？你说什么？” “哦，我说你的人生挺悲剧的。” 田静秋意识到自己说了“悲催”这个比较现代的词汇，引起了楚胜男的怀疑，又急忙解释说：“悲催就是悲剧嘛，我在这里一百年了，这里每个人的秘密我都知道，所以也算得上是博古通今吧！” “那你可不可以告诉我……”楚胜男用乞求的眼神看着田静秋，“那个陈小美到底是穿越者，还是假装的……” 田静秋又说出了那个比较扯淡的理由，“我不能破坏阴阳两界的平衡，恕不奉告。” 任务已完成，田静秋的身体慢慢地飘向后方的走廊，越飘越远…… 楚胜男呆滞地看着距离她越来越远的“鬼魂”，心里总是莫名地纳闷怎么这个田静秋的离去，总是给她一种灰溜溜的感觉…… 第83章 恐怖之梦（1） 当路小飞把楚胜男的经历一五一十地告诉刘真心后，刘真心眯起眼眸，陷入了深深的沉默之中。 “要不要用‘田静秋’的身份告诉楚胜男，那个陈小美不是杀害她母亲的凶手，凶手另有其人！”路小飞问刘真心。 “不可，万万不可，”刘真心反问，“你觉得告诉楚胜男后，她会相信你的鬼话吗？” 路小飞讶异道：“你什么意思？” 刘真心的两颗眼珠子转了转，狡黠地笑了，“如果你告诉了楚胜男，楚胜男不一定会认为这是真的，她甚至会跑去质问陈小美，当年到底是谁杀死她妈妈的。可万一陈小美就是杀害楚胜男妈妈的凶手呢？那楚胜男岂不是会很危险？” 他继续补充道：“你要知道我们知道的那些事情都是当事人的口述，可空口无凭啊！——当年陈小美因为这次任务失败被组织封杀，那她完全有可能为了讨好组织，继续杀了楚胜男的妈妈！” 路小飞吃了一惊，“不会吧，要是后来陈小美用了回马枪，她还会和那个杀手组织决裂吗？” 刘真心眨巴了两下眼睛，说：“怎么不可能呀？但凡这种组织都有严格的条例要杀手们遵守，只要破坏了那么做什么都于事无补，电影里就是这样演的啊！” 路小飞头都大了，“那什么才是真的？我们这样入侵梦境如果不能得到所谓的真相，那还有什么意义呢？” “比不做要好，”刘真心苦笑，“且行且看吧！” “哎……”路小飞摇头苦叹，“简直罄竹难书啊，小说都不带这么写的，这最后可咋收场呢？” 刘真心貌似虚怀若谷，“这个你无须担心，我自会保你性命。” “保我性命？你？”路小飞感觉刘真心这个人变得越来让他琢磨不透，但看刘真心如此淡定，他又觉得这个人会不会精神病又复发了…… “哎……”刘真心嗟叹道，“都是一群可怜人啊！” “一群可怜人？”路小飞问，“此话怎讲？” 刘真心反问，“你难道就没有发现，你探索到的这些人做过的梦境，基本上很多都是关于过去的一些回忆吗？一个人被回忆捆锁，是一件非常痛苦的事情，我也有过这种经历。” 路小飞拍了拍他的肩膀，聊表安慰，接着沉吟道：“还有两个……不知道剩下的二人是不是也这样？” 刘真心点了点头，道：“很有可能哦……” 可惜人类没有生活在四维空间里，如果路小飞预知了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一定会说一句——可能个屁啊！ 因为，接下来路小飞要探索的梦境，乃是路小飞从出生到现在，做过的最可怕的噩梦，没有之一。 坦白说，你对一个人期望有多大，失望就有多大，这句话应验在冷清怜的身上，简直再合适不过了。 本来嘛，冷清怜这个大美女，是刘真心和路小飞公认的精神病院第一美女，在进入她的梦境之前，路小飞还满心期待能在一个美女的梦境里，以正义的方式偷窥她的日常，实在是一件很美妙，很惬意的事情。不过路小飞并不认为自己这是花心，因为欣赏和喜欢本就是两个不同的概念。 可接下来所发生的事情，简直不能用“恐怖”这个词来形容！ 路小飞进入了冷清可怜的梦境，迷迷糊糊地睁开双眸，但见昏昏蒙蒙的黑夜中。几张模糊的人形面孔正围着他看。 他可以感觉到那些人的眼神看到他以后有多么的好奇，但是耳边传来的某种阴冷而嘈杂的剧烈呼吸之声，却让他莫名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他用一只手揉了揉眼睛，再次看向身边的那几个人。 可……那几个人看轮廓是人，但分明就是几只丧尸啊，而且这几只丧尸外貌上大抵相同，都是光秃秃的脑袋，土灰色的皮肤，浑身上下只穿着一只三角裤衩，有着类似鲨鱼一样的尖牙利齿，和两只瞳孔只是一个小黑点的眼睛。 “啊？怎么会……这是什么鬼地方？”路小飞一声惊呼，“你们是谁？” 几个丧尸没有回答，傻愣愣地看着他。 路小飞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后挪动了几步，紧接着急忙站起身来，向着身后空洞的夜幕中跑去。 身后的几只丧尸面面相觑，似乎明白了什么，不约而同地奋起直追！ 路小飞情急之下，急忙念出了苏醒密码——“曾经沧海难为水！” 可是他并没有苏醒，身后的几只丧尸仍旧在穷追不舍，这到底是什么情况！路小飞想骂人的心都有了！ 可偏偏这个时候，前方的黑暗中又冒出了几只丧尸，狞笑着向他跑来，本能的反应下，他急忙向左边跑去，左边居然也出现了几只丧尸，他随即向右方跑去，右边没有丧尸，只是出现了一个身材修长，有着一头金色卷发的女子！ 这女子皓齿朱唇，极为妖艳，她身穿一身黑色的铠甲战衣，看上去威风飒爽，不过这战衣只是护住了身体的一部分，两条光洁的玉臂和两条大长腿自大腿以下完全裸露在外，美得让人心碎，路小飞的呼吸都似已停顿，完全忘记了自己身在极度危险之中！ 他继续直勾勾地看着这美艳绝伦，且英气逼人的女子，但见她手持弓弩，肩背箭袋，随手从箭袋中拽出三支长箭，对着路小飞大吼一声：“趴下！” 路小飞急忙蹲倒在地，那女子果断干练地拉弓发射，三支利箭仿佛承载着毁天灭地的力量，划破沉闷的黑夜，左一支，右一支，中间一支，径直在路小飞的两边和头顶呼啸而过！ 只见两边的丧尸中箭后，却并未立刻倒地，而是像泥塑的雕像一样伫立在原地，而体内的长箭也极速飞出，又射向一旁与之平行的那个丧尸，同样穿胸而过，中箭的丧尸同样伫立在原地一动不动，而长箭依然像是摆脱了物理束缚一样，飞向远处的夜幕化作了一颗亮星骤然消失…… 路小飞还没有反应过来，那卷发女子又掏出了两支箭，四支箭，六支根…… 不一会儿，路小飞身旁的丧尸全部变成了泥塑的雕像，紧接着开始纷纷东倒西歪地瘫在了地上，然而它们的身体却如同燃烧后的灰烬般渐渐消散，最后倒地的位置只剩下一小片黑色印记。 那女子把弓弩背在了身上，一步一步朝路小飞走过来。 路小飞用错愕的表情看着女子，“你是……” 那女子的表情同样很讶异，“路小飞，你怎会出现在这里？” “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路小飞看着面前的女子，“我认识你吗？我好像从来没有见过你呀？” 女子摸了摸自己的脸，蹙眉道：“我……” 第84章 恐怖之梦（2） “我是……”女子欲言又止，顽皮地做了一个鬼脸，“你猜？” “我猜？”路小飞愣了一下，他开始仔细打量着面前这位平生素未谋面的女子，发现此女子无论身高还有体型，乃至声音都和精神病院里的那位冷清怜好生相像，但就是模样不一样…… 而且，如果“厮守”机器没有出现意外故障的话，他现在明显是身在冷清怜的梦境里。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各种信息以及各种猜测在路小飞的脑海中飞快运转着，最后路小飞得出一个结论——这会不会是冷清怜本来的相貌，而如今精神病院里的那个冷清怜，只不过是整容之后的冷清怜？ 有这样的猜测推断，绝非空穴来风。 路小飞还记得他之前进入刘真心的梦里，刘真心的相貌就和现在不一样，而是长发飘逸，风度翩翩的英俊男子，当时据刘真心所说，这就是他以前的相貌。而他如今的苍老模样，其实受到了机器辐射和历经重大心灵创伤后的影响。 但是当刘真心进入他路小飞的梦境中以后，就又恢复了如今的模样。 那同样的梦境规则，用在冷清怜的身上，是不是也是如此？ 而且冷清怜这个人太美了，总是给人一种并不真实的感觉，说她整过容并不为过，而路小飞现在看到的这个冷清怜，也很美丽，尽管扮相有些浮夸，但给人的感觉却很自然。 这里的自然，就是很天然的意思。 “你是冷清怜？”路小飞问她。 “是啊。”冷清怜对着路小飞调皮地挤了一下眼睛，嫣然道：“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何会出现在我的梦里，也可能是我平时对你有些好感的缘故吧！这样也好，有你在身边，也能在打妖怪的时候解解闷。” “打妖怪？”路小飞惊愕道。 “对啊，打妖怪，”冷清怜莞尔一笑，“从小到大，这些妖魔鬼怪时常出现在我的梦里，打死了一波。又来一波，真是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那你为什么会经常做这种梦啊？”路小飞问。 “哎……说了你也不懂，我也不想和你说，”冷清怜笑了笑，“都是陈年旧事了，想起来就是伤心事，不如不想。” “你说得对，”路小飞点了点头，“对于痛苦，最好的办法就是忘记，忘不掉也不要去想。” “你说得没错。”冷清怜点了点头，向着路小飞的身后走去，“跟我来吧，我们一起去寻找妖魔鬼怪。” “啊？”路小飞惊出一身冷汗，“这样不太好吧……我可不是那些丧尸的对手，要是万一被吃掉岂不就惨了……” 冷清怜一声冷笑，“那你就不担心你正在吃饭，睡觉，哪怕是呆在原地一动不动，那些妖魔鬼怪会趁你不注意的时候袭击你吗？” 路小飞眨巴了一下眼睛，“你是说，我们不去找它们，它们也会来找我们的吗？” 冷清怜拍了拍路小飞的脑袋，“小弟弟你很聪明的嘛，走起……” 言毕，冷清怜就昂首挺胸，大步向着无尽的黑夜中走去，路小飞只能亦步亦趋地跟在冷清怜的身后左顾右盼，生怕凭空冒出个大妖怪将他抓了去。 走着走着，天边黑云散尽，一弯银月出现在夜穹中，将整个大地笼罩上了一片朦胧的月光。 路小飞开始仔细地观察着这个世界，发现他现在正和冷清怜身处一片雾锁烟迷的乱葬岗中。 这里到处都是凸起的坟地，还有众多歪歪斜斜的白色墓碑，远处，几棵枯槁的歪脖子朽木，像是几只瘦弱狰狞的饿死鬼，伸展着干枯的枝桠，仿佛正对着两个人乞讨食物。 忽地，路小飞感觉到了脚下的大地轻微地颤动了一下，随即不远处的地面上出现了一道裂缝，裂缝向着四面八方蔓延伸展，不少的墓碑坟地掉进了皲裂的口子中，紧接着自地面上的缝隙里，伸出了无数只血肉模糊的胳膊，一具具骷髅赫然从里面爬了出来！ 路小飞瞪大了眼睛，恐惧到了极点！因为他看到那些骷髅正摇摇晃晃，踉踉跄跄地向着他和冷清怜奔袭而来！ 有的少一只胳膊，或者没有脑袋的骷髅也就算了，居然还有只剩下一条腿的骷髅，居然也在蹦蹦跳跳，张牙舞爪地疾速前进，那画面虽然滑稽可笑，却着实让路小飞寒毛直竖，牙齿都开始打开了冷战！ 说时迟，那时快！ 但见冷清怜拉弓放箭，转眼数十根长箭划破长空，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飞向那些骷髅，利箭所过之处，骷髅片甲不留，纷纷支离破碎，化作黑色的灰烬飘散在夜空中。 然而这个时候，冷清怜发现箭袋里竟然只剩下了一支箭，她的一只手翻过肩膀在箭袋里摸过来摸过去，还是只摸到了一根。 关键是眼前仍有一大片骷髅大军，还在踩着同伴缓慢消散的尸骨残骸向着冷清怜和路小飞蜂拥而来。 路小飞用惊骇的眼神看着冷清怜，“这可咋办啊？” 冷清怜摸了摸路小飞的脑袋，笑道：“小弟弟你呆在这里，看姐姐如何大杀四方！” 即使这是在梦中，但路小飞仍然能感觉到自冷清怜柔弱而修长的手指中传来的温暖，他无法想象这样一位娇柔的女孩子究竟要如何大杀四方。但看冷清怜成竹在胸的表情，路小飞又觉得她好像很有把握。 就在这时，冷清怜抽出箭袋里仅存的长箭，然后把长弓背在身上，整个身体腾空而起，宛如天外飞仙降落在骷髅大军中，那些骷髅立刻把她团团围了起来，不一会儿，外围的路小飞就看不到冷清怜的半点影子了。 哎呀完蛋了！路小飞心想，冷清怜一定是被这些骷髅给团灭了！ 不过路小飞再一次错了，而且错得相当离谱。 因为此时只听到骷髅堆里发出一声炸裂的闷响，冷清怜的整个身子如旋风般旋转在了半空中，之前所停留的位置腾出一片圆形空地，空地中多是一群缺胳膊少腿的散了架的骷髅，转眼化作黑色的灰烬缓缓消散，这些灰烬积少成多，形成了一团一团滚滚蒸腾的黑烟。 圆圈外的骷髅纷纷仰头看向半空中的冷清怜，发出了愤怒的咆哮，冷清怜却踩着这些骷髅的脑袋开始在它们的头顶奔跑！ 更厉害的是，她奔跑的速度不是很快，力度却很大，几乎走过的每一脚，都会将一个骷髅的脑袋踩下来！ 无数的骷髅头在半空中杂乱无章地飞舞坠落，而它们的身体上空，正有一位美艳绝伦的女战士，迈着无影脚一样的步伐似有节奏一般地奔跑，所到之处，尸首分家！那些骷髅头不是被她踹飞，就是被她踢飞！ 残酷与美感并存，形成一幅无与伦比的震撼画面！ 路小飞起初不忍直视，但后来眼看冷清怜越战越勇，骷髅大军也越来越稀疏，便开始鼓起勇气，勇敢地看向前方！ 他要把这画面深深地印在脑子里，以后用来填充小说情节也罢，用来创作光怪陆离的漫画也罢，总之他觉得这样一夫当关，万夫莫敌的雷人画面，只怕是袁和平和洪金宝这两位国内顶尖的动作导演也想象不出来。 第85章 恐怖梦境（3） 不料，就在路小飞聚精会神地观看冷清怜力战骷髅时，他后方地面上的裂缝中，竟然摸索上来一只骷髅，那骷髅本没有眼睛，却好像能看到路小飞似的，跌跌撞撞地向他扑过来！ 路小飞还没来得及反应，那骷髅就从后面勒住了他的脖子，张开血盆大口，开始狂咬他的肩膀！ “啊啊啊！王八蛋啊死骷髅！”路小飞痛得撕心裂肺，本想挣脱开那骷髅，可那骷髅明显力大无穷，纵然他拼尽全力弯腰想把骷髅翻倒在地，奈何却无法将那骷髅撼动半分，只能任由骷髅啃食吸允着他的血肉！ 刹那间，一支黑色利箭自路小飞的耳边呼啸而过，将仍旧咬着他肩膀不松口的骷髅头击了个粉碎，只剩下两排尖牙仍然停留在被骷髅咬过的血肉模糊的肩膀上！ 路小飞看向伤口处的两排骷髅牙齿，忍不住想要作呕，不过还是强忍着恶心和疼痛，把那两排牙齿取了出来，扔到了地上，紧接着这两排牙齿随着它们的主人一起化作灰烬消失在了夜幕中。 骷髅消失的地方，只剩下了一支黑色的长箭。 路小飞甚为吃惊，下意识地看了看远处的冷清怜，发现冷清怜的周围哪还有什么骷髅大军？原来都已经被她消灭了，所以她才能腾出手来，用仅存的长箭结束那偷袭路小飞的骷髅性命。 冷清怜看着他，“快脱掉上衣，让姐姐为你包扎一下伤口。” “啊……”路小飞有些难为情地说，“这多不好意思啊。” 冷清怜云淡风轻的脸上，绽放出一抹甜蜜的微笑，“这有什么不好意思呢？你不过是我梦里的过客，又不是真实的路小飞，如果这不是在梦里，姐姐才不会帮你呢！姐姐可是个很清高孤傲的女孩子呢。” 路小飞心里明白，这冷清怜一定是把他当成梦里的一个幻象而已，所以才会如此对他放松警惕。 “快脱掉衣服吧！”冷清怜又说了一句。 “哦……”路小飞怪不好意思地脱掉了上衣，露出线条优美的上半身。 “嚯……真没看出来，你还有腹肌和胸肌呀！背上还有一颗痣呢！”冷清怜打量着路小飞，围着他转了一圈，用指尖触摸过他光滑的脊背，“姐姐好害怕你在姐姐面前消失呢！毕竟你不是真正的人。” “姐姐为何要这样讲啊？”路小飞问。 冷清怜莞尔一笑，“实话告诉你，姐姐以前还是少女的时候，也做过春梦，姐姐的梦中情人虽然看不清样子，但也是你这么帅气的小伙子……就是有时候，姐姐还未有感觉，就会突然苏醒，还有的时候，梦中情人会莫名其妙地消失……” 难道——这是冷清怜在对他“示爱”的节奏吗？ 一个大胆的想法在路小飞的心中陡然出现，他好想问一下冷清怜——姐姐愿不愿意和我也来一场春梦？ 但是这个龌龊的想法一旦出现，很快路小飞的心中就出现了另一种声音——喂，小伙子不要搞低级趣味那一套啊！你以前不是一直都在告诉自己，一旦爱上一个女孩子，就要全心全意地只对一个姑娘好吗？ 紧接着，花玥珠那张楚楚可怜的脸庞出现在了路小飞的脑海中…… 所以，毋庸置疑的是，正人君子路小飞放弃了这个念头。 事实上，从小到大，路小飞的心里一直都有两种声音，一种是欲望堕落的魔鬼，一种是苦心修道的天使。 每次他准备放松自己，或者在上学时想不写作业，准备抱着一本武侠小黄书看它个地老天荒；或者是在写网文小说时遭遇到瓶颈期，想丢到一边，准备就此玩游戏到通宵，——那另一个天使的声音就会及时出现，对他说，喂，小子，自甘堕落这种东西总会趁你空虚寂寞，不想坚持的时候趁虚而入，摧毁你的人生，你掂量一下，孰轻孰重，堕落的后果你又是否承担得起呢？ 令他欣慰的是，每次魔鬼与天使交战，胜利的一方总是天使。 这才让他如今的人生小有成就。 不过…… 这次真的好难啊！ ——冷清怜就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伸展着两只雪白的胳膊晃来晃去，光洁如玉的肌肤不时就会与他的身体亲密接触，路小飞只感觉到自己的那个部位都一点一点地硬了起来…… 魔鬼在他的耳边窃窃私语，鼓励他一定要勇敢才对，反正是在梦里，把面前这位大美人直接扑倒在地又能怎样？而且看得出来，冷清怜对他路小飞不是没有好感。 他蠢蠢欲动。 可却始终下不定决心，因为天使好像在距离他头顶上空三尺高的地方警告他，喂，小子，一定要控制住自己的欲望才行啊！如果以后这位冷清怜万一知道你就是你，而不是她的幻象，你觉得她会怎样？会不会找你复仇，把你当做一摊臭狗屎，而你还会高看你自己吗？ 算了算了，还是修炼坐怀不乱真君子吧！ 路小飞闭上了眼睛，尽量不去看冷清怜，但每当冷清怜的胳膊碰到他的脸时，他还是忍不住咽下垂涎欲滴的口水。 “啊哈……今夜的梦境好奇怪哦……”冷清怜一边帮路小飞清理包扎伤口，一边回忆着之前经历的恶战。 “好奇怪？什么意思？”路小飞睁开眼睛，好奇地问。 “不知道为什么，我感觉今晚自己杀敌，真的太得心应手了，就连武功也精进了不少，而且那些妖魔鬼怪的数目和实力也比之前多了许多倍……” 听到冷清怜这样说，路小飞的心里不由得吃了一惊。 坦白说，一个人身在刘真心这台“厮守”机器中做的梦，和平时自己做梦的时候，虽然都是在梦境时空里，但完全就是两码事儿。 因为，在“厮守”机器中特定的平行梦境空间里，事先进入的那个人一直都在扮演“造梦师”的角色，而造梦师的意识，一旦在“厮守”机器的控制中呆久了，一定会发现自己所在的梦境空间，是可以根据自己的意念来进行随意操控并加以改变的。 就像是刘真心之前锻炼路小飞，让他自己做“造梦师”那段时间，路小飞从起初在梦中，经常被潜意识中的叶云和陈小美打趴下，到后来历练成一代帝王，以及绝世高手的存在，都只不过是越来越能借助“厮守”机器掌控梦境的体现。 包括后来路小飞在平行梦境空间中，借助潜意识打造“田静秋”的梦境，甚至将自己幻化成田静秋的模样，都在表明他这个“造梦师”已经把控制梦境修炼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 然而……反观现在的冷清怜呢？ ——现在冷清怜的潜意识也正在逐步控制梦境，之前她绝顶过硬的功夫，以及那些密密麻麻的骷髅，其实都是她的潜意识在逐步造梦的过程。 路小飞不敢想象接下来这个冷清怜还能造出多么宏伟森然的可怕梦境，当然看冷清怜的斗志，也不是不能战胜，只是会苦了他这个跟班的。 “在你的梦里，为什么会出现这么多鬼怪骷髅啊？”路小飞猜疑道，“难道你以前经常玩这种鬼怪丧尸的游戏？” 第86章 恐怖之梦（4） “没有，我从来不玩游戏。”冷清怜倒是回答得很干脆。 “那是因为什么呢？”路小飞皱了皱眉头，“好奇怪啊！” “姐不想说，行了吧！” 冷清怜将捆绑纱布的白绳子，用力捆住路小飞的肩膀上，痛得路小飞咧了咧嘴。 “你的梦里用这么现代化的纱布，”路小飞看了看肩膀上的白纱布，不免用怀疑的眼神打量着冷清怜，“你又身穿这么现代化的摩登战衣，你怎么可能会是来自几百年以前的大明女子呢？” “你这个小跟班怎么这么多问题……”冷清怜明显不高兴了，“你在问，姐姐会怀疑你是那些妖魔派来的奸细，信不信姐姐一掌劈死你！” 说罢，她真的扬起了一只手，做出要劈砍路小飞的动作。 “姐姐我错了。”路小飞急忙扶住了冷清怜的胳膊。 “那好吧！”冷清怜收起手掌，起身走向远方，“快去跟姐姐一起去打怪兽吧！” “还有怪兽？”路小飞诧异道。 “一般的时候，是有的，不过都是孤魂厉鬼幻化的。”冷清怜说这句话的时候，已经越走越远了。 路小飞咬牙切齿地握紧了拳头，心想刘真心这个死老头子可把他害惨了，什么时候苏醒密码竟然不管用了！他现在就是想醒也醒不了，只能乖乖地跟随冷清怜一起踏上危险的旅程。 当然，冷清怜是不怕，她现在是造梦师嘛！可自己呢……路小飞实在不敢想象接下来到底会发生什么样的恐怖事件…… 两人走出乱葬岗，步入了远方的一片广袤无边的迷雾森林。 路小飞忽然发现这个地方别有一番异域风情。 头顶上空的皎月遥挂夜穹，繁星点点闪烁。森林中的树木高耸入云，且都是一些欧洲云杉和欧洲赤松，分布比较稀疏，观赏性比较高。脚下的青草上还点缀着晶莹的露珠。与视线平行的半空中，还飘荡着熠熠夺目的萤火虫。 “啊！姐姐，这个地方好美！”路小飞忍不住赞叹，“这简直是童话世界啊！” “每个少女的心中都有一个童话世界，”冷清怜笑了笑，“不过童话世界里，也有邪恶透顶的巫师和各种各样的恶魔。” 路小飞的一颗心刹那间沉入了谷底，“这里……都有什么恶魔呀？” 冷清怜伸出一只手，指向森林远方的夜幕，“你看那里。” 路小飞顺着冷清怜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只看见远方空洞的夜幕中，似乎有两只阴森发亮的眼睛在若隐若现。 “那是什么？”路小飞问。 “梦魇。”冷清怜说。 “梦魇？” “没错，”冷清怜盯着远方的那双恐怖之眸，“这些年来，这个东西一直都在我的梦里折磨着我，让我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这么可怕？”路小飞惊讶道，“那个东西到底是怎么折磨你的？” 冷清怜没有回答路小飞这个问题，而是说；“呆会儿它进攻的时候，你最好离我远一点，万一它向你进攻，你只需对它说，冤有头，债有主，不要伤害无辜，我想它应该会绕你而行的。” “冤有头，债有主……”路小飞眯起眼睛，“这话什么意思啊？” 冷清怜还未回答，远方的两只眼睛突然由远及近，变大变亮，变长！最后变成了两个浑身上下有着黄色微光的幽灵鬼魅，待到在靠近一点后，两只幽灵又分散成十几只幽灵，向着冷清怜和路小飞张牙舞爪的用一种恐怖的速度漂移过来！ 这些幽灵鬼魅有的披头散发，有的是个光头，有的缺少一只眼睛，还有的没有两只胳膊，但无一例外，这些幽灵的身上都残留着大片大片的鲜血，每个幽灵的喉咙里都发出“呜呜”的喘气声音，像是风掠古木发出的鬼哭神嚎的嗡鸣之声！ 冷清怜一把推开路小飞，摘下背上的长弓，大声道；“变！”手中的长弓立刻变成了一只修长而锋利的巨剑，她剑锋所指，一个箭步如闪电般冲向对面的十几只幽灵！ 一道剑光闪过，那些幽灵却猝然消失，又纷纷在别的地方出现，继而将冷清怜包围起来，有的搂住了她的脖子，有的搂住了她的胳膊，还有两只幽灵分别抱住了她的两条大腿，而后纷纷张开血盆大口，准备将冷清怜生吞活剥！ 路小飞看得胆战心惊，可是苏醒密码已经被他碎碎念了无数遍，却仍然无法摆脱这骇人的噩梦！ 正在他担忧冷清怜之际，不料冷清怜手持巨剑，猛地一个身体三百六十度的转圈，便离地而起，优美的身姿挥舞着巨剑，在低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形，紧接着又开始之前的那一招——在鬼怪的头顶转圈奔跑！ 只是这次巨剑在手，双脚纵然无法踹掉幽灵们的脑袋，然而锋芒的巨剑却一一划破幽灵们的身体，肆意挥洒的鲜血，触目惊心的残肢断臂，幽灵头，又开始如同之前的骷髅们一样——在空中乱舞了好一阵子才掉落在了地上。 可是，那些被冷清怜的巨剑大卸八块的幽灵，却没有像之前的骷髅那样化作灰烬飘散，而是缓缓地在地上蠕动着，重新拼凑成了一团球状物体，这球状物体在地上来回滚动，不断地收纳地上的幽灵残骸，慢慢地，竟然幻化成了一只庞大的黑色蝙蝠，拍动着可怖的翅膀，向着冷清怜疾驰而来！ 冷清怜伫立在原地，淡定地手持巨剑，蝙蝠飞向她的时候，她似乎拼尽了全身的力气，一剑砍在蝙蝠的胸膛上，谁曾想，她的剑竟然在这一刻断掉了！ 蝙蝠的翅膀掠过冷清怜的身体，强大的冲击力将冷清怜撞向十米开外的一颗树干上！冷清怜猛喷一口鲜血，就此栽倒在地，手中的断剑也慢慢地化作了灰烬飘散在半空中…… 任何物体在平行梦境空间里的消失，都代表着生命的终结。——这也是平行梦境空间的法则之一。 此时的路小飞正准备跑过去带着受伤的冷清怜一起逃跑，蝙蝠却微微转头，那双猩红的眼眸瞄准了他！随即拍动翅膀，对着他发起了进攻！ 危难之际，还好路小飞想到了冷清怜之前告诫他的那句话——“冤有头债有主啊！不要伤害无辜！” 当路小飞情急之下喊出这句话后，只感到一阵风在身边呼啸而过，那蝙蝠果然没有伤害他，而是飞到他身后绕了个圈，又向着冷清怜的方向飞去。 受了重伤的冷清怜背靠大树，似乎已经无法再站起身来应付强敌，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蝙蝠朝着她的方向越来越近…… 不过这个时候，蝙蝠放慢了速度，却张开了满是尖牙利齿的嘴巴，伸出了一条血红色的长舌，似乎准备将冷清怜一口吞噬下去。 路小飞急中生智，对着冷清怜大喊一声；“姐姐，你的箭袋里放着一把ak47冲锋枪啊！” ——事实上，路小飞也不太确定这样到底行不行，然而按道理来讲，其实是可行的。 第87章 恐怖之梦（5） ——事实上，路小飞也不太确定这样到底行不行，然而按道理来讲，其实是可行的。 因为在平行梦境空间里，只要你是造梦师，那么只要有足够的意念，是完全有可能造出任何东西的，甚至是任何武器，包括原子弹。 “啊？我说怎么肩膀忽然变得这么重，原来是它在捣鬼！” 冷清怜冷笑了两声，一把拽下身后凭空出现的冲锋枪，对着蝙蝠一阵狂扫，打光了所有子弹！ 还好蝙蝠节节败退，最后负伤逃走，飞进了远方的森林夜幕中。 路小飞急忙跑过去，搀扶起了冷清怜。 “我的腰都快被撞断了，”冷清怜苦笑，“还好这把冲锋枪来得及时。谢谢你啊，福星小弟弟。” “别别……不用谢……” 路小飞腼腆地笑了笑，刚想要解释自己为何急中生智，忽然想到这样一来岂不是要面临“穿帮”的危险？只好假装糊涂地说：“我看到你的肩膀上本来就有一把冲锋枪啊！只是给你提个醒而已。” “哈……”冷清怜蹙紧眉头，似乎在思索着什么，“说来也怪，以前的梦魇，没有这么厉害的，这次真的太反常了……我也是第一次用冲锋枪，别的时候，只要一把剑我就能把梦魇击退！” 路小飞当然知道这是为什么了，因为现在两人都身在“厮守”机器操控下的平行梦境空间，所以此时的冷清怜已经演变成了“造梦师”的身份，——她可以将梦境里的仇敌力量无限放大，当然也可以无限放大自己的力量。而这一切都全部取决于她的潜意识。 “这梦魇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啊？”路小飞问冷清怜。 “冤魂……”冷清怜的表情暗淡了几分，“它们都是一些冤魂厉鬼。” “啊……”路小飞心中一惊，“冤魂厉鬼？它们怎么会缠上姐姐呢？” “你最好不要问了，你再问，姐姐就会回忆起很多不开心的过去，那个梦魇也会再次出现的，”冷清怜难过地闭上了眼睛，“可是……” 路小飞问：“可是什么？” 冷清怜缓缓地睁开眼睛，咬了咬嘴唇，“我感觉那个梦魇还是来了，就因为我想到了很多不该回忆的过去……” “梦魇又来了？”路小飞惊异道，“它刚才明明受了重伤？” “梦魇不死不灭，将会伴随我的一生。”冷清怜凄然一笑，愤恨道，“就是踏马的不知道为什么这次这么难缠啊！” “梦魇又从哪里来了？”路小飞举目四顾，发现原本蝙蝠消失的夜幕中，再次隐现出两只幽幽的眼睛，是那双蝙蝠的眼睛！ 路小飞懊恼地拍了拍额头，心里已经咒骂刘真心一百次不止了！也不知道是机器出现了故障还是刘真心改了苏醒密码，不管怎样吧，两人现在反正是被困在了这个凶间出不去了！这可咋办啊！ 难道就只有等待死亡降临吗？ 蝙蝠发出一声凄厉的嘶鸣，再次拍动双翼向着路小飞和冷清怜飞来…… “姐姐你会开飞机吗？”路小飞故作淡定地问花玥珠。 “不会啊！”冷清怜已然明白路小飞的意思，是想让她变一架飞机出来乘坐飞机逃离此地，但她确实不会。 “我也不会……”路小飞叹道。 眼看蝙蝠步步紧逼，越来越近，情急之下，路小飞大声喊道：“那姐姐应该见过火箭筒吧！东风导弹也行！” “火箭筒！东风导弹？应该只是扣动扳机就能发射出去吧？”冷清怜闭紧双眸，咬紧了嘴唇，大吼一声，“都给我变出来啊！” 忽然间，原本静止的空气中像是有了风，紧接着两人身后的地面升起一团尘土，两人回头看去，赫然看见身后的草地上多了一支导弹和一只火箭筒。 导弹上刻着“东风导弹”四个大字！火箭筒上刻着“火箭筒”三个大字！ 路小飞蹲下身子，目测了一下两者的口径和直径，然后把东风导弹装进了火箭筒里，“完全合适啊！” 他抬眼看向冷清怜，“这能行吗？” “管不了那么多了，快对准梦魇发射吧！”冷清怜一把夺过火箭筒，对准蝙蝠的方位扣动了扳机。 一道耀眼的强光喷薄而出，像是璀璨的流星径直对准蝙蝠穿膛而过，蝙蝠在刹那间灰飞烟灭！ 然而，这耀眼的强光并未消散，而是越来越亮，最后绽放出了一团无限扩大的灼灼夺目的焰火，将路小飞和冷清怜一起吞噬…… 此时的刘真心还正坐在地下室里的“厮守”机器旁打着瞌睡，一旁机器上的某个指甲盖大小的指示灯却突然爆炸。 被惊醒后的刘真心抹了一把嘴边的口水，赶紧检查了一下机器，察觉到机身竟然出奇的发烫，而后打开电脑查看了一下脑电波数据，居然发现冷清怜和路小飞在入梦期间，两人的脑电波均呈现出了不规则的剧烈波动状，在最后结束梦境之旅的前几秒钟还骤然消失！ 刘真心顾不上多想，慌忙出了地下室，一路小跑来到了路小飞的房间门口，手忙脚乱地用钥匙打开了门。 一进门，就看到路小飞像个木头人一样坐在床上，面对刘真心的突然闯入，也没有表现出任何惊讶。 “关门。”路小飞说。 刘真心愣了愣，伸出一根手指，指向自己，“我……关门？” 路小飞点了点头。 刘真心转身去关门，在转过身来，却瞧见路小飞竟然来到了他的身后…… “你干什么……”刘真心的脊背有些发凉。 “我要杀了你！”路小飞怒目圆睁，用两只手掐住了刘真心的脖子！ 直到刘真心憋胀得满脸通红，翻起了白眼，路小飞才撒开了手。 “干嘛呀这是……咳咳……”刘真心大口喘着气，“你该不会得了精神病吧？” “你才得了精神病呢！”路小飞怒道，“苏醒密码为什么不管用了……” “啊！”刘真心一拍脑门，“我忘了告诉你，由于你之前在其他人的梦里，一直在重复用之前的密码，所以我又把密码改成了‘除却巫山不是云’……” 昏暗中，他看着路小飞那张愈发僵硬扭曲的脸，又问：“咋啦……” 此刻的路小飞心中有一万句草泥马奔腾而过。 但他没有在动手，生气归生气，不过毕竟面前的这人已经是个年过半百的老人了。然而他的眼泪却止不住地流了出来…… “咋了嘛？”刘真心又问，“大小伙子哭啥？” “你有没有试过被核弹毁灭？”路小飞反问。 “……”刘真心摇了摇头，双手一摊，“没有啊？你问的这个问题好奇怪……” “我有啊！”路小飞憋屈地说。 他已是泪流满面。 第88章 讨价还价 当惊魂初定的路小飞，把在冷清怜的梦里经历过的所有恐怖之事一五一十地告诉刘真心后，刘真心简直百思不得其解。 试问，一个自称来自大明朝的女子，怎么会做一些如此奇怪的梦？ 那神秘而可怖的“梦魇”又是什么东西？又怎会伴随她的一生？ 抱着这样的疑问，刘真心回到了地下室的“厮守”机器旁，困意早已烟消云散的他，从后半夜一直坐到了天亮…… 早晨，几个“穿越者”坐在一起吃早餐的时候，冷清怜一直在不经意间偷瞄路小飞，因为她发现路小飞的黑眼圈看上去比她还要严重。 不过路小飞看上去并没有什么不一样，非但若无其事，而且没有看她一眼，这也打消了冷清怜的疑虑。 没错，这世界上哪有两个人同时进入一个梦境去并肩做梦的天方夜谭？如果有也只能存在故事里，对吧？冷清怜这样想。 只是……惆怅啊…… 昨晚的梦境实在太可怕了，“梦魇”比以前强大了好几倍，最后连核弹都用上了才换了一个同归于尽的下场。若是今晚“梦魇”在出现的话，她又该如何应对？ 想到这里，冷清怜又抬头看了一眼路小飞。 这时候她发现路小飞居然在盯着她看。不过四目相对的瞬间，路小飞急忙避开了目光……好奇怪…… 日升，日落。星光满天。 冷清怜孤独地躺在床上，不想入睡。她看向房间里的挂钟，转了一圈又一圈…… 感觉不过是闭眼睁眼的瞬间，冷清怜便发现自己来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 凄迷的白雾中，有数之不尽的黑色灰烬在迷雾中飘飞。 迷雾的前方，有一片广袤而神秘的森林。森林中的古木参天，妖异的枝干万象森罗，枯枝败叶散落一地。 啊？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为什么好像从未出现在以前的梦境里？ 冷清怜警戒了起来，习惯性地用一只手摸向后背，发现没有箭袋，低声喊了一声“变”，手中也没有出现巨剑。 这踏马怎么这样啊？呆会儿“梦魇”出现又该如何应战呢？ 更加可气的是，当她低头看向自己的穿戴，发现自己没有穿战衣，而是一身病号服！ 看看能不能试着飞起来吧！既然没有武器和战衣，逃跑总可以吧？ 很遗憾，她只是身子离地蹦了一下，却没能飞起来…… 这到底是怎么了？ 她明明感觉自己这是在做梦，可为什么这个梦境空间却比现实世界还要现实？ 冷清怜鼓起勇气走进了那片树林，走着走着，就看到了薄雾缭绕的远处，出现了一个大铁栏门，大门口一侧的石柱上，写着“糖果公司”四个大字。 “糖果公司”的上方，好像还有两个模糊的字体，但是无论如何，冷清怜就是看不太清楚。 管它呢！冷清怜推开铁栏大门，无畏地走了进去。一座偌大的三角顶的工厂车间映入了她的眼帘。 车间旁边，坐落着一个茅草棚。 冷清怜忽然对这个陌生的地方感到似曾相识，但是她十分确定，自己从小到大，不管是在梦里还是梦外，从来不曾来到此处。 那为什么会有这种熟悉又陌生的感觉？ 冷清怜脑袋灵光一闪，竟莫名回忆起八月十五的那个晚上，她和另外几个穿越者躲在楼梯口偷听刘真心讲了一段关于精神病院旧址的陈年往事。 她还隐约记得，刘真心口中的那个民国女子田静秋，不正是在“糖果公司”打工时才遭遇了那么多不幸的事情吗？ 而且刘真心曾在故事里提到，田静秋居住的地方，正是工厂车间附近的一间茅草棚！ 冷清怜在好奇心的驱使下，靠近了那间茅草棚，透过窗口向里面张望，只见一个披头散发，身穿红色碎花棉袄的女子，正趴在桌子上围着几张稿纸“刷刷刷”地写着什么。 那女子猝然扭头看向窗外，满头黑发像是被无形的阴风掀了起来，露出一只黑洞洞的没有眼球的眼睛。 果然是田静秋！ 冷清怜记得很清楚，刘真心故事里的那个田静秋因为一次意外事故失去了一只眼睛！ 冷清怜吓得瘫坐在地上，紧接着爬了起来，向着远处跑去。 远处出现了一座哥特式的二层小楼，外貌居然和精神病院的5号楼相差无几。 冷清怜急忙跑了进去。 然而当她进入里面，却发现里面的陈设并不是她所熟悉的5号楼，墙壁上贴满了看起来有些年代的咖啡色的大马革士花的壁纸，几个梳着背头，打了发胶的灰色西装男围坐在一张大办公桌前埋头工作，一人手里拿一个长方形的珠子算盘拨来拨去。 冷清怜顺着楼梯走上了二楼，可是刚走到楼梯口，就看到二楼的走廊尽头，站着一个长发及地的女子，那女子徐徐转身，露出上身穿的红色碎花棉袄，这正是刚才她在茅草棚里遇到的那个女子——田静秋！ 冷清怜彻底陷入了慌乱中，匆忙转身朝着楼下走去，可走了一半就看到楼下燃起了熊熊烈火，但是几个拿算盘的西装男却熟视无睹，依然在埋头工作。 身后，田静秋近在咫尺。 “ak47冲锋枪！”冷清怜大喊了一声。 “枪呢？”身后的田静秋问。 “火箭筒！东风导弹！”冷清怜闭目锁眉咬牙，满心期待在睁开眼睛就能看到这些毁灭性武器。 “你咋不喊航空母舰呢？”田静秋挖苦道。 冷清怜愣住了，寻思着怎么这鬼魂还在和自己开玩笑？看来自己的处境好像也没有那么可怕？ 她缓缓转身，平静地看着田静秋，“你是谁？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是田静秋，你可以叫我田作家，也可以叫我小田田，随便你，至于我想干什么……”田静秋如同幽灵一样飘荡在她前面的楼梯上，逼得她向后退却，一直退到二楼走廊的墙角处，“我想知道你过去的一些秘密。” “为什么要知道我的秘密？”冷清怜虽然被节节逼退，但是现在显然没有那么害怕了。 “搜集写作素材，没事儿写点东西，”田静秋叹了口气，“若是无事可做，我这个孤魂野鬼在这里岂不是成了百年孤独？” “那你怎么会出现在我的梦里？为什么你不去探索别人的秘密？”冷清怜问。 此时的冷清怜彻底起了疑心。先是昨夜路小飞莫名其妙地出现在她的梦里，梦魇的力量也不知道比以往强大了多少倍，而今日清晨，她还瞧见路小飞有了比她更甚的黑眼圈！ 如果把这些反常的事情，和刘真心以前曾被人称作“科学怪人”的传说联合起来，这……到底说明什么？ 冷清怜有些头大，因为她觉得其中必有关联，但那究竟是什么关联，她却说不上来。 田静秋的脑袋不自觉地晃动了一下，喃喃道：“我平时……一般不怎么喜欢……直接跑到人的梦里去这样面对面的讨要写作素材，只不过我昨晚以路小飞的身份进入你的梦境，本想旁敲侧击，问问你的过去究竟发生了什么，怎么会夜夜打怪兽，还有什么‘梦魇’之类的恶魔，谁曾想你就是不说，我也是好奇啊！” “哦……原来如此，”冷清怜放下了戒备之心，又问，“那你写来给谁看啊？” “谁写不让看，就是自己写着玩的，”田静秋反问，“这就好比是你现在活着，是给别人看的吗？” 冷清怜叹道：“这倒不是啊！” “那不就得了。”田静秋叹息一声，笑了。 “但是，”冷清怜咬着嘴唇，“作为交换，在我告诉你，关于我的一些秘密以前，你能不能也告诉我一个秘密？” “什么秘密？”田静秋问。 冷清怜的眼神像是充满了怨恨，“那个叶云，当年为什么要杀害一个叫盖巴的泰国人？” 田静秋愣住了，随即说：“还没有人能和我讨价还价，不过……虽然我可以不告诉你任何事情，但是只要我想知道，也总有办法让你说出来关于你的任何事情……” 见冷清怜不说话，田静秋接着说：“不过你可以先告诉我关于你的任何事情，看看能不能打动我，我在考虑要不要告诉你。” 第89章 冷清怜.前引（1） 我不叫冷清怜，我叫玛莎。 我是东南亚泰国人。 至于我现在为什么会来到这家精神病院5号楼，而且还用了一个古代穿越者的狗血身份，大致要从很久很久以前开始说起吧…… 我出身富贵之家，父亲是曼谷一家跨国企业的老总，他的名字叫盖巴。 我从来不知道我的母亲是谁，因为自从我出生的那天开始，就从来没有见过母亲。后来稍大一点后，听当时尚在人世的奶奶说，我出生时，母亲死于难产。 据说当时好多人都劝父亲再婚，给我找一个新妈妈来照顾我的生活。但是父亲没有同意。 奶奶还说，父亲未曾发迹以前，他们一家人只不过是个生活在湄南河边的贫民窟里，每天靠救济金度日的穷人，妈妈也是。 后来父亲还是个少年的时候，就加入了黑社会，至于他是如何混得风生水起的，奶奶没有跟我提起过，只是说父亲这个人重情重义，以前他还是个穷小子的时候，没有哪个姑娘愿意高看他一眼。 只有我母亲那个傻丫头从小和父亲青梅竹马，一起做童工，一起吃苦，一起挨饿，直到后来母亲女大十八变，越来越漂亮以后，还是对父亲不离不弃。 奶奶说，当时有不少富家大少来贫民窟登门拜访，就是想娶母亲，或者只是想玩玩她，但是母亲从来不曾答应那些男人和他们交往。连奶奶都很奇怪，为什么像我母亲这样一个如花似玉的大美人，为什么偏偏就看上了我的父亲。 后来奶奶才明白了母亲当年为何那样只钟情父亲一人。因为母亲在生我的时候难产去世后，父亲从此以后，再也没有找过别的女人。 在我小的时候，父亲也经常会带我回以前居住的贫民窟去看一看，有时候，他会控制不住自己，泪流满面地告诉我一些关于他和母亲之间的一些往事。 父亲说，当年母亲在世，他还只是个小混混的时候，每次出去被人打得头破血流，到处被人追杀的时候，就是躲在母亲的家里，——那栋河岸边上的简陋的木房子里。为父亲脱掉被鲜血浸染的衣服，看着父亲身上那些血淋淋的伤口，母亲经常一边流泪，一边用干净的毛巾帮父亲擦拭伤口。 父亲也只是在对我提到母亲的时候，才会忍不住掉眼泪。我看到父亲那双通红的眼睛，满是对母亲的思念与爱恋，也会哭。 不过我平时见到父亲，其实心里还是有一点害怕的。要知道，父亲这个人除了提到母亲，或者在我和奶奶的面前，才会显露出铁汉柔情的一面，在其他人面前，父亲就会变成一尊凶神恶煞的存在。 在我的印象中，以前的父亲无论走到哪里，哪里的人也都会对他点头哈腰，而且每次出行，他的前后左右，总会有几个西装革履的壮汉保镖如影随形。 我还见过父亲打人。 那是有一次，有个男人来家里找父亲，好像是把什么事情办砸了，一进门就跪倒在父亲的脚下痛哭流涕，恳请父亲原谅。 父亲最后究竟有没有原谅他，我也不是十分清楚，但是当时父亲实在很生气，一个耳光掴过去，那人就趴倒在地，喷出一口鲜血，再也不能开口说话，因为父亲好像把他的下巴打得脱臼了。 那时候躲在门口偷看的我很是害怕，被吓哭了。 父亲喝退那人，然后急忙跑回来哄我，对我说以后再也不打人了。 后来父亲在我的面前果真没有打过人，只是我又见他杀人了。 那是有一次，一个下着朦胧细雨的黄昏，父亲带我回以前居住的贫民窟去转一转。 这是父亲一个很特别的嗜好，每年都会带我回来几次，我想他之所以对这里流连忘返，就是因为这里以前曾经记载了他和母亲一起相依为命的美好时光。 令我记忆犹新的是，彼时的父亲，还正在木房子里用毛巾擦拭桌子上的灰尘，忽然一声奇怪的声响传来，父亲的胳膊就插了一把匕首。 当时木窗敞开着，匕首正是从窗口的位置偷袭而来的。 此刻的父亲眉头只是微皱了一下，然后就蹲下身子，瞪大了眼睛，缓慢地掏出了一把手枪，示意我躲到床底下。紧接着继续半蹲着身子，悄悄来到门口。 父亲打开门口的一瞬间，我看到门口附近的河岸对面上，父亲的几个保镖都已经倒在地上死去，他们每个人的身体上，都插着一把匕首。 我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恐吓得目瞪口呆，还尿了裤子，我看到尸体身上的鲜血，顺着湄南河岸边的岩石沙砾流进了黄昏下的河水中，险些晕死过去。 这时候我又听到几声枪响，而后又归于沉寂，周围的空气仿佛凝固着死一般的宁静。 过了好久，我又听到了一声枪响，紧接着又传来父亲“啊”的一声惨叫。 我以为父亲死掉了，情难自制地失声大哭，然后从床底下爬了出来，来到门口向外面张望，发现父亲正和一个身穿黑衣的精瘦男子扭打在一起。 那个精瘦男子几乎比父亲瘦了一圈，身体却灵活得很，而且明显是个武功高手，他像一只猴子时而窜到父亲的前面打父亲一拳，时而又跳到父亲的背后踹父亲一脚。后来又骑到父亲的身上，一拳一拳地痛击父亲的脸。 而父亲看上去似乎已经用尽了力气，像是一只垂死的狮子，等待生命的终结。 我看到父亲奄奄一息的瘫在地上任人凌辱，哭得更厉害了。 父亲听到了我的哭声，偏过头来看了我一眼，原本黯淡无光的双眸像是突然被电击了一般，他仰天嘶吼，拼尽力气用两只手抓住了那个男人的脖子，紧接着翻了个身，将男人压在身下，一只手仍然掐住男人的脖子，而另一只手开始拼命痛击男人的脸颊。 不一会儿，男子的那张脸便开始血肉模糊，从口腔中喷出了汩汩鲜血，鲜血同时染红了父亲的拳头，也染红了父亲的眼睛。 我看到这一幕，吓得晕死了过去。 此后，我在将近半年的时间里，再也没有苏醒过来…… 第90章 冷清怜.前引（2） 因为我忽然得了一种极为罕有的怪病。 这种怪病一直让我在昏睡的过程中噩梦连连，但就是无法从噩梦中惊醒。 在我的噩梦中，充斥着迷雾与黑夜，还有着各种各样的孤魂野鬼，它们有的把脑袋提在手里，有的没有眼珠子，有的缺胳膊断腿。 还有的鬼，肚子上破了一个大窟窿，双手捂着血腥的肠子，用一种无法形容的恐怖怪异的姿势像我跑来…… 我在铺天盖地的夜雾中到处躲藏，可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有一张鬼脸在我的面前突然窜出，令我猝不及防，心悸不已。 有时候我会以为自己被噩梦惊醒，但醒来的地方并不是我的卧室，而是一处夜雾迷离，草木萧疏的乱葬岗。 我的周围有很多尸体，而这些尸体依旧是我之前在噩梦中遇到的那些可怖的鬼怪，我慌忙逃窜，那些鬼怪尸体却在一瞬间从地上爬起来，你推我搡的疯狂地追赶着我。 我知道，我依旧在自己的梦里，只是周而复始，做了一场如莫比乌斯环一样的梦中梦。 我父亲把我送到泰国最好的医院，找了最好的名医，然而于事无补，这些所谓的名医无一不是束手无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我在昏睡的过程中面容惊骇地挣扎着，但就是无法醒来。 最后没办法，我父亲开始怀疑我是邪祟上身，找来一位泰国很有名望的得道高僧前来，为我做法七天七夜，终于驱散了我噩梦中的那些鬼怪，让我醒了过来。 父亲大喜过望，准备重金报答那位高僧，高僧却劝告我父亲，别高兴得太早了，因为他的功力只能帮助我在短时间内恢复正常，待到七七四十九天以后，我依然会陷入这场无休无止的噩梦中，直到死亡。 父亲揪心不已，急忙问高僧可有破解之法，高僧如实相告，解铃还须系铃人，这一切都源自于我的父亲杀戮太重，才会殃及后人。 高僧还说，若想破解，需为那些死在我父亲这位黑老大手里的亡灵超度，以后也不能再造杀孽，还要多行善事，多积阴德，造福社会，如此，再无它法可以破解。 此后，我父亲为了让我活下去，只能听从高僧之言，彻底告别黑社会，成了一名慈善企业家。而从这天开始，我果然没有再被那些噩梦纠缠，甚至一场病都没有得过。 然而父亲有所不知的是，那位高僧让父亲改邪归正，实际上和我的怪病没有任何关系。 其实在高僧为我做法事的那七天七夜中，我在我的噩梦中，还见到了高僧本人。高僧在我的梦里，帮助我击退和赶跑那些妖魔鬼怪。 后来我问高僧，在我的梦里纠缠我的，究竟是什么东西？ 高僧告诉我，那些东西并非鬼魂，并非妖魔，只是一种由诸多强大的怨念组成的能量。 我很不理解，问高僧什么是怨念？ 高僧说，一将功成万骨枯，因为我父亲这辈子为了钱财地位名利这些东西，做了很多坏事，还杀了很多不该杀的人，所以那些亡灵的怨念，以及亡灵亲属对我父亲的怨念，就组成了一种强大的能量，也可以说是一种强大而恐怖的诅咒，诅咒我父亲全家不得好死。 这些怨念不但在我的梦里频频出现，还在父亲的梦里屡屡现身，甚至母亲因为生我难产而死，也有这些怨念的身影在作祟。 只不过父亲生平杀气太重，所以那些怨念化作的妖魔鬼怪并不能拿父亲怎样，它们在父亲的梦里，甚至时常会被父亲的戾气喝退，父亲在现实世界中是凶神恶煞，在梦里仍然是凶神恶煞，那些怨念的能量即便在凶，也拿父亲这煞星没什么办法。 而父亲也并没有把那些噩梦当做一回事儿，只是认为自己的确是做了很多坏事，所以良心遭到了重大谴责，日有所思，夜有所梦，那些被他害死的人才会以妖魔的形式出现在他的梦中。 我问高僧，怎么从来不见父亲跟我说这些事情？ 高僧回答，像父亲这种从尸山血海中拼杀出来的人，所有的喜怒哀乐都会深埋心中，生怕被别人看出他的懦弱，而我只不过是个小孩子，他又怎么会跟我说这些事？至于旁人，就更不能如实相告了。 我问高僧，是不是父亲从此不再作恶，一心向善，我和父亲就能摆脱那些怨念诅咒的束缚？ 高僧摇了摇头，说，功过不能相抵，以前做过的错事，不会因为后来做过的好事而抵消，以后做过的好事，也终将会以另一种形式来得到应有的回报。 我又问高僧，那以后我又该如何应对那些噩梦里的妖魔鬼怪？ 高僧回答，准确来说，那些由怨念幻化的妖魔鬼怪其实是一种由很多暗能量组成的“梦魇”，然而同样身在梦中的我们，也是一种能量。只要修炼得当，自身的能量是完全可以战胜“梦魇”的能量的。 接下来，高僧便传授了我修炼的方法。 比如说意念操控法，让自己在梦里感知危险的来临，以及能量感知分离法。 关于能量感知分离法，说得通俗一点，就是——你比如说，你用双手在地上挖土刨坑，就会费劲力气，消耗很多能量，但是你找来一把铁锹来挖，是不是就容易多了？ 能量感知分离法就是这样，在梦里用自己强大的意念力幻化成自己想要的武器，然后在用武器对付那些“梦魇”。 在高僧的帮助下，我学习得很快，不久后便可以在梦里得到自己任何想要的武器，而且还学会了飞翔。甚至时间一长，我竟然可以重置梦境，将原本苍凉怪诞而恐怖狰狞的梦境场面，变成我想要的任何场景。 比如欧洲森林，比如童话世界，又比如呼伦贝尔大草原，布达拉宫，大王宫，总之，我去的任何令我印象深刻而且流连忘返的地方，我都可以让这些地方在我的梦境里呈现出来。 后来高僧见我已经完全能够在梦中降伏“梦魇”，便告别了我和父亲，不过他在临走前嘱托我，一定不要对父亲说出实情，因为真相一旦捅破，父亲便又会恢复凶神恶煞的本质。 我对高僧说，师父放心，我绝不会把这个秘密告诉父亲的，因为我也不想父亲以后再做坏事。 第91章 冷清怜.前引（3） 在我成年后，父亲以我的名义开办了一家慈善基金会，这让我一跃成为泰国有名的第一千金。 我全国各地到处去做慈善，所有见过我的人们，都说我是女菩萨转世，然而我估计他们心里怎样都不会想到，我这个女菩萨还有不为人知的一面，——我在我自己的梦里，可是一个敢于同任何妖魔鬼怪作战的“侩子手”呢！ 其实我并非女菩萨，也并非侩子手，我不过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只是命运使然，让我变成了一个貌似比别人好命的女孩子。在我的心里，我也渴望能够拥有平凡人的爱情，然而在我长大以后，很多男孩子都对我敬而远之，或许是我的身份地位让他们望而却步。 不过在我二十二岁那年，我遇到了我人生当中的真命天子——昆桑。 昆桑本是中国人，但也有泰国血统，他相貌英俊，风度翩翩，而且才华出众，能力过人，短短不过几年的时间，就从公司底层做到了公司高层，深受我父亲青睐。 我和昆桑相识于一场舞会上。 并非我大言不惭，其实我本来就天生丽质，美撼凡尘，而昆桑亦是貌似潘安，风流倜傥。 我们二人伫立在舞会之中，艳压群芳，风华绝世，格外受人瞩目。不知道是谁起哄，非得让我和昆桑这一对璧人来一支舞。 结果，一舞销魂，我们相互倾心，之后就彻底沦陷爱河…… 不久，我昆桑就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 然而……这时候的昆桑总是闷闷不乐。我问他这是为何，他似乎难以启齿，后来还是鼓起勇气告诉我，他觉得他出身卑微，配不上我。 我看着他那双清澈而俊美的双眸，开始深情地拥吻他，没有人能抵抗住我这样的美人香吻。 何况昆桑是如此的爱我，所以后来我们二人结婚了。婚后，我一直都想为昆桑生个孩子，但是我们夫妻二人偏偏有不了。 我们两个一起去医院检查，结果医生却告诉我们两个人的身体没有任何问题。 这件事引起了我的疑心，此后，我便偷偷注意起了昆桑，因为我的直觉告诉我，我们之间之所以有不了孩子，是昆桑在偷偷搞鬼。 那天，我尾随昆桑出门，见昆桑随手把一个袋子丢进垃圾桶里。 待到昆桑走远后，我去垃圾桶里找到那个袋子，发现里面竟有一只上面写着避孕药的空盒子。 我恍然大悟，暗想果然是昆桑在搞鬼，但是我却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每次我想问昆桑原因，但是我偏偏开不了口，因为觉得昆桑是个有秘密的人。倘若我一旦开口相问，我害怕昆桑会永远离开我…… 后来有一次，昆桑去中国内地出差，一连走了很多天，我对他很是想念。所以我订好了当天晚上去内地的机票，准备给昆桑一个惊喜。 结果就在当天晚上，我去父亲那里告别，不料刚走到父亲家附近的街道拐角处，就看见父亲居住的别墅门口，一个头戴遮阳帽和墨镜的男杀手，用手枪暗杀了我的父亲。 这个男杀手的相貌好生熟悉，但是我却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他，我看着父亲倒在血泊中，那个男杀手扬长而去，竟然鬼使神差的没有去理会我的父亲，而是选择了跟踪那个男杀手。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做，因为我当时根本没有任何武器可以帮我杀掉杀父仇人。 如果非要找一个原因来解释，那就是我的第六感告诉你，这个男杀手和我的丈夫昆桑似乎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结果那个男杀手当天晚上坐上了通往内地的飞机，而我恰好有一张飞往内地的机票，于是我和他坐上了同一架飞机，去了内地。 到了内地下了飞机以后，我看见男杀手并没有买其它通往别地的机票，而是坐上了一辆出租车去了这架飞机落脚的一所大城市。 起初，我在跟踪男子的时候，心里还有一种莫名的安慰，因为我知道这个大城市根本不是我的丈夫叶云出差的城市，也并非他的家乡华南市，这是不是说明昆桑和这个男杀手并非我感觉的那样，有着某种联系？ 结果后来…… 我坐上出租车一路尾随前面坐在出租车里的男杀手，看到男杀手后来在路边拐角的一个咖啡馆下了车，于是我也在距离男杀手不远的地方下了车。然后我看见男杀手走进了这家咖啡馆。 隔着咖啡馆的玻璃窗，我又看到男杀手去见了一个人——你的丈夫昆桑！ 昆桑和男杀手坐在靠窗的咖啡桌前，把一个大箱子交给了男杀手，男杀手打开一看，随手拿出一沓钞票验了验货，然后满意的笑了笑，合上箱子就走了。 那一刻，我马上明白，是昆桑雇佣这个男杀手杀死了我的父亲，我欲哭无泪，只感到晴天霹雳，昆桑对我的伤害真的比我死了父亲还难受！ 因为我知道，我们两个完了，已经没有明天了，如果在见面，那么，不是他死，就是我亡！ 我伫立在巷口，冷漠地看着昆桑，此时的昆桑隔着玻璃窗目送男杀手离去，却在无意中看到了伫立在昏暗灯光下的我，露出诧异的表情，你转身离去，昆桑却没有追过来，而是匆匆走掉了。 我当夜赶回d国，主持了父亲的葬礼，可是昆桑依然没有回来，打电话也是处于关机失联状态。 父亲出殡后，我把公司交给父亲的几个得力干将打理，然后回到了内地找昆桑，我无时无刻不想着找到他后，是问个明白，还是一枪把他击毙完事儿，可是我的心里也没有答案。 不过我去了昆桑出差的城市，还有他的家乡华南市，都未能找到昆桑，直到后来我在微博热搜上看到一则新闻，说的是xx县精神病院一连禁闭了几个自称是来自古代穿越者的精神病人，医院为了观察研究，还把这几个人通通关到了医院内部的5号楼，而在附加的来自5号楼的病人合影照片中，我可以清晰的看到这几个精神病人其中之一正是昆桑！ 昆桑怎么会得了精神病，而且还成了穿越者？我百思不得其解。 但是为了调查清楚，我还是觉得去一探究竟。 然而，若想进入精神病院的5号楼找到昆桑，我只能让自己也成为一名自称来自古代的精神病患者。 但是我也有我的担忧，因为我一旦进入此地，和昆桑面对面，他随时可以用精神病人的身份把我杀死，而且不用负任何刑事责任。 所以我去了韩国一家整形医院，把自己变成了一个让昆桑完全不认识的女人。 一个月后，我带着一张陌生而美丽的面孔，化名为冷清怜，来到了精神病院。 第92章 下一位，花玥珠 “曾经海誓山盟的两个人，如今却拔刀相助，形同陌路，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田静秋长叹一声，“还真是让人感到哀伤……” 冷清怜苦笑，“那你现在该告诉我，那个叶云——也就是我以前的丈夫昆桑，为什么要杀我的父亲盖巴了吗？” “这个……”田静秋把两只手揣进了花棉袄的袖口里，迟疑了许久，“我还不知道呀，待我问过之后再告诉你，可好？” “你撒谎，”冷清怜凝视着田静秋那双闪烁不定的眼睛，“你知道，可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那个……我是真不知道呀……”田静秋步步后退，距离冷清怜越来越远，“你等我消息哦……” “你个大骗子……” 路小飞在醒来的一瞬间，耳边仍然回响起冷清怜的这句话。 冷清怜从梦中醒来，窗外明月正盛。 银辉透过窗口倾泻进来，映照着她愈发苍白的脸庞。她茫然看向窗口，一只飞鸟明月下掠过，像是一个消逝的幽灵。 梦境中的那个田静秋的身影，再次浮现在冷清怜的眼前，她凝眉苦思，寻思着这到底只是一个纯粹的梦，还是真有田静秋这个孤寂百年的幽魂。 忽然，她“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心想梦境里的那个田静秋看上去怎么滑稽？ 隔日，刘真心便从路小飞的口中得知了这一切。 “怎么办？”路小飞问刘真心，“要不要把叶云杀害盖巴的理由，告诉冷清怜？” “不可，万万不可。”刘真心说。 “我怎么听你说这句话如此熟悉？”路小飞若有所思，“我记得上一次，再上一次，你都是说万万不可，那你到底打算怎么办？” “这个……我自由安排……”刘真心沉吟道。 他垂头思索了一会儿，蓦然抬头，发现路小飞正用一种怀疑的眼神，直勾勾地看着他。 “哎……不是我不让你告诉冷清怜，”刘真心无奈地说，“你就是告诉她了，难道她就不报仇了吗？” “那可咋办？”路小飞叹了口气，“我现在感觉我们这些人的关系，就像是沸水中的大锅菜一样，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过了火候成了大乱炖，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想想都觉得可怕……” 刘真心的眼神陡然变得犀利起来，“如果你们几个是大锅菜，那花玥珠呢？她又是什么？” 路小飞垂下眼帘，似有黯然伤神之感，“她应该是我们几个冒牌穿越者当中，最无辜的那个人，其实我觉得她现在这样挺好的。” 刘真心眉头微皱，“为什么她现在这样挺好？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路小飞苦笑。 花玥珠那张楚楚可人的脸浮现在他的脑海中，内心忍不住泛起一阵莫名的酸楚…… “不用我说你也知道，其实我们几个都是正常人，从某个层面讲，我们这几个人只是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而不择手段，厚颜无耻的大骗子！只有花玥珠除外，不错，她不是一个正常人，她是一个真真正正的精神病患者，可她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我觉得……” 刘真心看着欲言又止的路小飞，“什么？” 路小飞叹道：“她肯定背负着什么痛苦的过去，才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 “这话没毛病。”刘真心说。 路小飞笑道：“我反而觉得她现在这样挺好的。” “这样挺好……”刘真心诧异道，“你养她一辈子啊？” 路小飞双手一摊，“难道……不可以吗？” “可以倒是可以，”刘真心微阖双眸，“那我不知道你有没有想过，花玥珠也有家人，虽然我们现在联系不到她的家人，但我想，她的家人现在肯定在这个世界上的某一个角落里，在歇斯底里的痛苦着，盼望着她能早一点回家。” 他接着说：“就算是……假如花玥珠没有家人，我是说如果，如果她没有家人，那她又为何没有家人？她的家人会不会因为什么原因被害了，而她正是因此承受不了巨大打击才导致精神失常，那你就忍心看着一个家庭就这样支离破碎，伤害她家人的坏人就此逍遥法外吗？” 路小飞垂下了眼帘，闭上了嘴。 “然而，花玥珠不可能没有家人，”刘真心又说，“因为一个没有家人的人，她自己就会成为一个独立的个体，这种人一般来说很能吃苦，也很坚强的，至于花玥珠为什么会成为今天这个样子，我想，她必定是受到了某种伤害。” 路小飞抬起眼睛，怔怔地看着刘真心。 刘真心并未打算停止发言，“那她到底受到了什么伤害呢？作为一个医生，这是我的职责所在，我觉得我有必要查清楚，当然了，你路小飞不是医生，你可以不用背负心灵谴责，甚至可以用你的一生，让花玥珠从此无忧无虑的活下去……” “然而，”刘真心的一字一句像是小钢炮一样冲击着路小飞的内心，“我不知道你考虑过一些比较现实的问题没有，那就是如果花玥珠这辈子也就这样了，由你来照顾，那么你以后总得赚钱养家吧？但是你一旦没有陪在她身边，又或者你带她去外面应付什么，当她看到你和陌生女子交谈，她会不会醋意大发，会不会因为没有你在她身边的时候寻死觅活？还有，你们俩以后要不要后代？如果以后生个孩子，你觉得你们的孩子会接受自己的妈妈是精神病患者吗？” “好吧你不用再说了……”路小飞打断了刘真心的话，“我答应你。” “这才是好同志嘛！”刘真心拍了拍路小飞的肩膀。 “其实我也很想知道，花玥珠的过去……到底是什么样子？”路小飞说，“但是，我们真的能从她的梦境和记忆里，窥探到她的过去吗？” 刘真心眨巴眨巴眼睛，“应该……可能性不大……” 路小飞险些晕倒在地，“你费这么多口舌做我工作，结果你说可能性不大？” 刘真心懊恼地摸了摸脑袋，“总得试一下嘛，精神病患者的梦境一般来说很紊乱的。” 他用意味深长的目光看着路小飞，“或许，真正考验你的时刻到了。” 第93章 囚徒（1） 尽管闭着眼睛，路小飞却感觉到眼前像是有奇异的光似的，稍一睁眼，甚至有种刺痛的感觉。 他开始缓慢地睁开眼睛，一片耀眼的白色映入眼帘，是雪。这是一片铺天盖地，漫无边际的空旷雪野。 随即而来的寒冷瞬间袭遍全身，他抱紧双臂低头看去，发现自己还是一身单薄的病号服。 好在路小飞知道眼前这个奇妙的世界，不过是花玥珠的梦境，而他所感知的寒冷，也只是潜意识下的神经自然反应，并非真的寒冷。只要心中想着自己不会冷，就真的会抵消一部分寒冷。 然而，在这茫茫雪野中，却遍寻不到花玥珠的踪迹。 路小飞茫然若失地走在荒芜的雪野中，大雪的尽头连着天，天空也是雪的颜色，他越走心里越怕，因为这个诡异的梦境，真的给人一种绝望无助的恐惧感觉。 终于，走着走着，路小飞看到前方匍匐着一个雪人。走过去之后，他高兴的差点叫出声来——是花玥珠！ 花玥珠趴在雪堆中，浑身上下已经被白雪覆盖，直把一个脑袋露了出来，原本一头乌黑靓丽的长发此刻也变成了白发魔女。 “珠！”路小飞喊了花玥珠一声。 花玥珠的身体猛然抖动一下，惊愕不已地回过头来，“哈？路小飞？你怎么来了？” 她的两道修长的睫毛上都是白雪。看上去分外妖娆，又十分鬼马。 “快过来！”花玥珠抬眼看着来到自己身旁的路小飞，伸出一只手拽了拽他的裤子，“快趴下！” “干什么？你趴在这里干啥？”路小飞虽然这样问，但还是趴在了地上，又问，“你到底在干嘛呀，冷不冷？” “嘘……闭上你的嘴巴！”花玥珠嗔怒道，“让你趴下就趴下！不要多管闲事！” 路小飞只好闭上了嘴。 过了一会儿，远方出现了一个女人的影子，跌跌撞撞地向着这边走来。 待到那女人由远及近，路小飞终于看清楚了那女人的相貌，忍不住瞠目结舌，因为来者竟然和花玥珠长得一模一样！ 只是身上穿的衣服，是一件现代女子穿的红色长裙。而这件衣服，路小飞在梦境之外从来没有见过花玥珠穿过。 “她是谁？怎么和你长得一模一样？”路小飞问花玥珠。 “一只鬼而已。”花玥珠轻描淡写地回答。 “一只鬼？” “是啊！”花玥珠低声道，“这只鬼很讨厌的，她经常在我的身边，只是你看不到而已。” 路小飞诧异道：“我看不到？” “所以她才是一只可恶的鬼嘛！”花玥珠说。 “那她为什么会纠缠你？”路小飞问。 “她想和我争夺，做身体的主人。”花玥珠吹起几片雪花，“这只鬼真讨厌……” “讨厌……” “对啊！”花玥珠郁闷地说，“就是讨厌啊，每次我都想杀了她，可都让她逃掉，还总是趁我不注意的时候纠缠我，能不讨厌吗？” “你……”路小飞又问，“你们俩每次相遇，你都想杀了她吗？” “是啊！”花玥珠没好气地说，“不杀她干什么？难道让她夺走我的身体吗？那我岂不是成了孤魂野鬼？” 路小飞伸出手摸了摸脑袋，又拍了拍。和刘真心在一起呆久了，这个人的一些臭毛病也传染给了他，比如说一遇到难办的事情就会摸头。 其实此时的他，心里已经有了一个模糊的答案。那就是——远处的那个女子，该不会真的是花玥珠这具身体的原主人吧？ 只不过，距离真相越近的时候，路小飞反而有些抵触。他害怕如果万一哪天花玥珠不在了，那身体的原主人又是否会认识他？那么他之前谈过的那场恋爱的女主角，是不是就表示这个人从来没有存在过？ 红裙女子越来越近…… 路小飞的心跳也越来越厉害…… 但见这时候花玥珠倏然从雪雾中冲出，径直朝着红裙女子飞奔过去，她的手中赫然多了一把匕首！ “我要杀了你！”花玥珠大喊大叫着，将匕首捅向红裙女子的腹部。 红裙女子两只手死死地握住花玥珠的那只攥着匕首的手，用力一拧，花玥珠“哎呀”一声，匕首随之掉落在了地上。 然后两个女人开始互掐，就像是泼妇打架那样抡起了王八拳，你一拳，我一拳，你一脚，我一脚，后来开始揪对方的头发，两个人彼此痛得龇牙咧嘴，但都没有松开对方的打算。 “路小飞！”花玥珠大喊。 “啊……干啥……”路小飞举足无措地看着眼前这疯狂的一幕。 “快帮帮我呀！”花玥珠大声嘶喊，“拾起地上的匕首，快捅死这只恶鬼！” 路小飞迟疑着向前走了几步，捡起了地上的匕首。 花玥珠又开始吼道：“快呀！捅死她！” 路小飞的脑海里有两种声音激烈地斗争着，其中一种声音说，快啊！捅死红裙女子吧！把这人捅死了，以后就只剩下花玥珠一种人格了！而另一种声音却说，千万不要，捅死了红裙女子，那你岂不是成了杀人凶手？ 他还记得以前自己看过一部名为《致命id》的影片，故事中的精神病专家让一个患有多重人格障碍的病人入梦，进入一个暴风雨之夜的旅店里，然后逐步让病人干掉其他的人格，最后只剩下了一个人格。只不过专家遗漏了一个孩子，而那个孩子偏偏不是什么好人，最后不但在梦里杀死了所有人格，现实中也把专家杀死后逃进了深山老林，全剧终。 现在的路小飞就面临着这种和影片中极为相似的境遇。到底是帮花玥珠除掉原来的人格？还是不帮，就这样隔岸观火？ 只是，路小飞忽然转念一想，既然那个红裙女子是花玥珠的本来人格，那就说明如今的花玥珠属于双重人格，却为何从来不曾在现实世界中与这个人格相遇？ 这到底怎么回事嘛！路小飞的脑子有些乱。 他凝望着两个仍在掐架的女子，心里止不住地疑问，红裙女子，你究竟是谁…… “你在干什么啊！”花玥珠再次怒吼，“快啊！捅死她！” 第94章 囚徒（2） 路小飞凝望着花玥珠，忽然发现对面的这个女孩儿，仿佛变成了一个他从来不认识的人。 以前的花玥珠，虽说神经有些不正常，不过只要不惹她，还算是温婉可人，可现在却变成了一个想要杀人的蛮横泼妇…… 这究竟是不是一个人原来的本性使然？ 没有人能真正了解自己的，路小飞也不能。每个人的体内都可能藏着一个自己不熟悉的恶魔。 但他转念一想，假如自己是花玥珠呢？ 当自己看到有一个人，和自己抢夺原本属于自己的身体，自己会怎样做？会不会也想杀了对方？何况在花玥珠眼里，对方并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只鬼。 但是，现在又绝不能帮助花玥珠杀了那红裙女子，因为这样一来，所有的真相说不定就会石沉大海，而他在某种意义上来说，也就变成了所谓的杀人犯。 恰在此时，那红裙女子看了路小飞一眼，路小飞似乎从红裙女子的几分幽怨几分痛苦的眼神中，察觉到她好像认识自己…… 路小飞拿着匕首来到两人身边，此时的二人还在彼此揪住彼此的头发，抓着对方的肩膀弯腰互踢。 花玥珠嘶声道：“路小飞，你倒是快杀了她啊！” 路小飞举起了匕首，看向一旁的红裙女子，“对不起，得罪了。” 他用一种缓慢的速度，将匕首的利刃划向红裙女子雪白的皓腕，一行鲜红的细碎血珠顺着伤口喷薄而出，红裙女子再也忍受不了，“啊”的一声松开了手。花玥珠却趁势将她推倒在地，骑在她的肚子上，掐住了她的脖子。 眼看红裙女子就要断气的时候，路小飞急忙上前拦住花玥珠愈发用力的双手，说：“珠，快松手，这女子是个人，不是鬼，你杀了她，就等于杀人啦！” 花玥珠惊愕不已地看着路小飞，“你说什么？” “你快看，她胳膊上流出来的分明是鲜血啊！”路小飞说，“鬼是不可能流血的！” 花玥珠愣住了，“那她为什么要和我抢身体？” “这人是个神经病嘛！”路小飞已经想好了拦下花玥珠的对策，“我们不如把她交给官府处置吧！” “官府？”花玥珠纳闷了起来，“哪里来的官府？” 路小飞煞有其事地说：“在你身后，距离此地三里开外，不正是长安城吗？” “长安城……” 花玥珠徐徐转身，眺望远方，一座壁垒森严，辽阔无边的偌大城池伴随着迷雾散尽，出现在雪野的尽头。 其实路小飞在说这个谎言之前，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若是一个人在平时自己做梦的时候，是很难随心所欲变换梦的场景的，但是现在不同，如今的花玥珠是身在刘真心的平行梦境空间里，已经成为了一个“造梦师”，所以只要她想，一切皆有可能。 所以，路小飞的这句谎言，实则是在用一种催眠的手段谆谆善诱花玥珠，间接地让她上当。 “啊！我的大唐！我终于回到大唐啦！”花玥珠兴奋地哈哈大笑起来，对路小飞说，“你去赶紧找一根绳索来，把这个精神病绑起来，我要把她交由父亲发落。” “哦……好……”路小飞迟疑着答应了花玥珠，可是眼前这冰天雪地，又到哪里去找绳子呢？ ——看来还得让花玥珠这位“造梦师”变出来才行。 路小飞故意走到一处地方，蹲下身子开始用双手刨地上的冰雪，不一会儿就刨出了一个空无一物的小坑。 “你在干嘛呀？怎么还没找到绳子？”花玥珠等的有些不耐烦了，她举目看去，发现路小飞还在刨坑，“你该不会也得了精神病吧路小飞？你刨坑干什么？” “奇了怪了……”路小飞故意说，“我记得我之前明明在这里藏了一根绳子，可为什么现在不见了，莫非我挖得不够深？” 花玥珠无奈地叹了口气，“拜托啊，你脑袋清醒一点好不好，现在已经半天没有下雪了，而你才来这里多久，就在你刨坑的位置，那里的雪平滑得像一面镜子，我压根就没有看出动过的痕迹，你既然藏了一根绳子，那藏绳子的地方，上面的雪应该会有翻动的痕迹呀？” 路小飞被花玥珠的这番言论震惊得哑口无言。 “你快看，在你左边的位置，那里的雪不平整，一看就是有被人翻动过的痕迹，”花玥珠慧眼如炬地看着路小飞一旁的雪地，“你还不快去挖？” “啊……是吗……”路小飞惊讶地顺着花玥珠的目光看过去，发现那里的雪真的呈现出不规则的凌乱，“还真是……” 他继续用双手刨了一会儿，果然在那里找到了一根草绳。 显然，路小飞刚才的谎言，再一次“催眠”了花玥珠这位造梦师，只不过花玥珠突然扮起了侦探，还真是让路小飞大吃一惊！ 路小飞走到花玥珠那里，两个人一起把红裙女子绑了起来。之后就向着长安城的方向又去…… 长安城，城门大开。 两个人高马大的守城兵勇身穿铠甲，手持长矛，凶神恶煞似的伫立在城门两侧，用犀利的目光看着从远处走来的花玥珠三个人。 “啊……”路小飞看着那两个天神厉鬼般的兵勇，叹道，“我在影视剧里都没有见过五官相貌这么凶恶的守城士兵……” “你们现代的那些影视剧都是胡编乱造的，”花玥珠冷笑，“守城士兵必须身材伟岸，气吞山河才行，他们之所以能当守门人，也是官府经过严格筛选的。” “……” “他们让我们进去吗？”路小飞问。 “我可是花少卿家的女儿，谁敢拦我？”花玥珠得意地笑了，“你就瞧好吧！” 她独自加快脚步，来到那两个守门人的身边，也不知道说了一些什么，但见原本趾高气扬的两个守门人立刻嬉皮笑脸，点头哈腰起来，其中一个守门人振臂高呼：“来人！送行！” 城门内匆匆出来一个牵着马车，一路小跑的马夫，笑眯眯地来到花玥珠面前，“请小娘子上马，花少卿早有交代，让小的在这里等候小姐归来。” “嗯嗯，好的。”花玥珠侧目而视，对着路小飞轻抬下巴，莞尔一笑，“还不快过来？” 路小飞看了身旁的红裙女子一眼，笑了笑，“走吧，到时候我会见机行事，自有办法救你。” 第95章 囚徒（3） 三个人上了马车，沿着一条宽阔的青石路走了很久，也没有看到车夫转弯。 路小飞撩开帷裳，发现两旁的街道布景周而复始，总是那么几个商铺店面，几个街道行人，寻思着花玥珠的潜意识应该是还没有想到自己的家在哪吧？ “珠……你的家是不是在大理寺附近？”路小飞又在“诱导”花玥珠，“按说我们走了这么远的路，应该快到了吧？” 花玥珠“嗯”了一声，“但是我突然又不想回家了。” 路小飞讶异道：“这是为啥？你不是一直以来都想梦回大唐吗？” 花玥珠用一种难过的眼神看着路小飞，“因为你。” “因为我？” 花玥珠点了点头，说：“我和皇嗣李旦还有婚约在身，可我现在不想嫁给他了，因为我喜欢上了你，可是……如果我带着你回家，家里人看到你会怎么想，我的阿耶（父亲）是不会同意我嫁给你的，如果让武后知道了，说不定她还会杀了你。” “哎……”路小飞小声嘀咕道，“我说怎么走了这么久，还没到你家。” 花玥珠愣了一下，“你说什么？” “哦……没什么，”路小飞灵机一动，“不如我们先来个缓兵之计？” 花玥珠蹙眉道，“缓兵之计？” 路小飞道：“没错，就是缓兵之计，我可以假扮成你从外面捡回来的家奴，借此掩人耳目，时间久了，我们在慢慢从长计议。” 花玥珠舒展眉毛，嫣然笑道：“哈，这是个好主意，只是暂时委屈你一下吧！” 路小飞用肯定的眼神看着花玥珠，“没事儿，不委屈。” 他用眼角的余光看向身旁的红裙女子，心想这所有的谎言其实都是缓兵之计，目的只是为了拖延时间，好知道这红裙女子到底何方神圣…… 他再次撩开帷裳，发现外面的街道布景果然变了，远处笔直的街道开始出现了分叉口，行人也一点一点的多了起来，街道两旁的商铺也开始琳琅满目，卖小笼包的和表演胸口碎大石的相继出现。不禁暗暗揣测，这莫不是花玥珠的心情愉悦了，所以梦的场景也跟着活跃起来？ 马车拐了两个弯，在一座富丽堂皇的豪宅门前停下，门前上方高大的匾额上写着“花府”两个大字。 三个人下了马车，路小飞打量着门口台阶两侧的石狮子，虽说这是在梦中，然而看起来栩栩如生，巧夺天工，看来花玥珠的潜意识已经越来越适应这个平行梦境空间。 这时，从门内冲出一个耄耋之年的老者，老泪纵横地来到花玥珠面前，“小姐你终于回来了！可把老爷夫人想坏了！” “老汪不要哭，我这不是回来了嘛？”花玥珠拍了拍老者的肩膀，“我阿耶和阿娘呢？” 老者抹了一把眼泪，“现在都在家中午睡，他们还不知道你回来了。” “嗯，”花玥珠脸色忽然沉了下来，“小艾呢？” 路小飞一愣，恍然记起当初花玥珠跟他提起的那个前生记忆中，就是一个叫小艾的女子，把她推下山坡摔死的。 老者说：“小艾一直陪在夫人身边，这个丫头还算孝顺，自从小姐失踪后，夫人就茶饭不思，都是小艾日夜陪伴在夫人的身边，夫人才从悲痛中振作起来。现在夫人也把小艾当成她的半个女儿看……” 花玥珠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似乎在强行压制着心中的怒火，带着路小飞和红裙女子走进了大门内。 花府内雕梁画栋，花木繁盛，有亭台楼阁，小桥流水。精致阔绰，又满满诗情画意的庄园充满了大户人家的富贵气息。 路小飞左看右看，回忆起自己做“造梦师”的那些日子，当初还以为自己有多厉害，单凭想象就变出了好几个嫔妃陪自己醉生梦死，现在反观花玥珠的梦境，也差不到哪里去。其实这些和冷清怜的梦境相比又算什么呢？冷清怜可是连东风导弹和火箭炮都能变出来的。 细细想来这刘真心的“厮守”机器还真是奇妙，只要自己是造梦师，就可以随心所欲掌控自己的梦境。 远处，一个身形娇小的女子远远看到花玥珠，莫名瞪大眼睛，战战兢兢了一会儿掉头就走。 “站住！”花玥珠怒斥，“小艾，你还能往哪里跑？” 小艾怔住身子，哆哆嗦嗦地站在原地，连头都不敢回。 花玥珠冷笑了两声，带着路小飞和红裙女子走了过去。 “回过头来，看着我！”花玥珠来到小艾身边，掷地有声地说。 小艾缓缓地转过身来，低着脑袋不敢看花玥珠一眼。 “抬起头来！”花玥珠嗔怒道。 小艾缓缓抬头，露出一张眉清目秀的脸庞。她的目光闪烁不定，竟然掩面而泣，跪倒在花玥珠的脚下，“小姐你饶了我吧！我不是有意的。” 红裙女子眉头微蹙，仔细地打量着面前的这个有些蛇蝎心肠的小女子，冷不防地说：“小芳，你怎么会在这里？” “啊……”小艾抬头看着红裙女子，发现此人和花玥珠长得一模一样，不由得瞠目结舌道，“这这这……哪个才是小姐啊……我也不是什么小芳……我不认识小芳……” 花玥珠瞪了一眼红裙女子，“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你给我闭嘴！” 红裙女子陷入了沉默中。 路小飞微眯起了眼睛，暗自思忖道，红裙女子口中的小芳又是何许人也？ 此时的小艾拼命抓住花玥珠的衣裙，“小姐你原谅我吧，我承认我当初是故意的，但我也只是一时鬼迷心窍而已，求求你原谅我吧，呜呜……” 花玥珠鼻子一酸，竟也掉落下几滴眼泪，哽咽道：“你我多年的主仆关系，其实胜似姐妹，我平时待你不薄，有什么好吃的都会带给你吃，可你呢……你竟敢要害我……你的心也太黑了吧？养条狗也知道不会背叛主人……” 她开始失声痛哭。 其实不难看出，她以前的确不曾错待小艾，所以才会流下委屈的眼泪。 “我错了小姐……我错了……”小艾哭诉着说，“其实在你掉下山坡后，我当时就后悔了，可是当我走下山坡去找你，怎么也找不到你，我每天晚上都会做噩梦，梦到我下了地狱，我真的错了……呜呜……” 花玥珠掏出手帕，擦了擦眼角的垂泪，苦笑，“不是我不留你，如果让我的父母知道我当初是被你害的，他们会怎样对你？” 小艾惊愕着瘫坐在地上，一双眼眸尽是骇然之色！ “所以……”花玥珠看着她，“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吧？” 小艾咬着嘴唇点了点头，再次跪倒在花玥珠的脚下，磕了三个头，而后起身后退几步，躬身道：“奴婢谢过小姐不杀之恩，以后小姐多保重……” 言毕，她转身匆匆忙忙地跑出了花府…… 第96章 囚徒（4） 小艾刚走不久，之前那个叫老汪的老者出现在远处的一道拱门内，他的身后，有一位紫衣金冠，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和一位身着窄袖紧身翻领长袍的妇人携手赶来，一见到花玥珠，两位长者就和她抱在一起潸然泪下，放声痛哭。 不用说，这二位长者自然就是花玥珠的父母了。 “玥珠啊，你这些天究竟到哪去了？”花父哭泣着说。 “是啊！可想死阿娘了……呜呜……”花母仍然哭得泣不成声，像个泪人。 花玥珠的眼泪更是稀里哗啦，“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楚，日后荣女儿慢慢详谈吧。” “好好……回来就好，”花父用袖口抹了一把纵横的老泪，“你后面这两位是什么人啊？他们穿的衣服好奇怪，这红裙女子……” 如今的路小飞依然是一身病号服，而红裙女子身上的红裙也是非常现代，和眼下这古色古香的环境毫不搭配，甚至看起来十分可笑。 花父看看红裙女子，又看看花玥珠，不由得大惊失色，“怎么……怎么怎么……你们二人竟然长得一模一样？” 花玥珠叹息一声，“这事儿说来更是话长，总之她不是什么好人，阿耶还是把她先关进大牢，以后容女儿慢慢在告诉你吧！” 花父沉吟片刻，道：“玥珠啊，为父执法严明，岂能说关什么人，就关什么人，既然你当时讲不明白，我看暂时就把她关进柴房吧！以后你讲清楚了我在依法定夺，你看如何啊？” 花玥珠点了点头，“嗯，阿耶看着办吧！” 花父打量着路小飞，“女儿啊？这位身穿奇异服饰的年轻后生又是谁啊？” 花玥珠沉默了一会儿，忽然对花父说：“如果女儿告诉阿耶，这位公子是我的意中郎，阿耶有何感想啊？” 花父脸色大变，“不要乱说，这种话传出去可是要杀头的！他的穿着看起来也不像是正常人，怎么可能是你的意中郎呢？” 花玥珠看了看路小飞，双手一摊表示无奈，路小飞对着她摇了摇头，示意不要再实话实说。 “哎算了，”花玥珠说，“这位公子是我在外面新收的家奴，这总行了吧？” 花父刚想说什么，忽然远处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刚才有谁说‘意中郎’来着？莫不是我的未婚妻想我了不成？” 花玥珠尴尬地看向路小飞，“不好……我的那个未婚夫来了。” 路小飞吐出一口浊气，无奈地摇了摇头，看来花玥珠的梦境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一个身穿黑色蟒袍的男人带着几个铠甲士兵兴冲冲赶来，眉开眼笑地来到花玥珠面前，“玥珠，我的未婚妻，你终于回来啦！你知不知道在你失踪的这段时间里，我是食不甘味，夜不安寐，做梦都梦到你回来见我啊！” 他想上前去握花玥珠的手，花玥珠却仿佛触电一般向后倒退几步，委婉的目光落在路小飞身上。 路小飞看着这个男人，不用说，这位气宇轩昂的男人，正是皇嗣李旦了。 李旦发现花玥珠正在用一种幽怨的眼神瞅着路小飞，顿时醋意大发，恶狠狠地看向他，问花玥珠，“他是谁？” 花玥珠想了想，叹道：“他是我的救命恩人。” “啊……哈哈哈哈……恩人啊，恩人你好！” 李旦的笑声听起来很让路小飞不舒服，但这句话显然让李旦改变了之前的妒忌，现在一脸的坏笑。 历史上的李旦肯定不是这样猥琐的吧！路小飞心想。 “你好。” “你好你好……” 两人亲切地握着彼此的手，相互寒暄。 幸亏这是在花玥珠的梦中，连见到皇嗣下跪那套都免了。路小飞感到无比庆幸。 花父这时候招呼来一个士兵，让那人把红裙女子关进柴房，之后花玥珠让老汪带着路小飞去换身上的病号服。 路小飞跟随老汪去换衣服的路上左瞅右看，发现花父花母带着花玥珠和李旦去了拱门内的庭院中叙旧，而红裙女子则跟随士兵去了另一个方向的某个房间，他心想，那里应该就是柴房吧？ 老汪带着路小飞去了大院里的一所厢房内，房间里空荡荡的，只有一个柜子，老汪从柜子里拿出一件黑色的下人服饰递给了路小飞，路小飞换上之后，老汪就莫名其妙地在路小飞面前化作一团白雾消失了。 路小飞看到老汪就这样在梦境中蒸发，并没有感到有多惊奇。之所以发生这种状况，据路小飞推测，那应该是在“造梦师”的梦境里，只要用不到某个人的时候，那么这个人随时都有可能消失，这其实一点都不奇怪。 老汪消失了也好，这样就可以趁着花玥珠不在的这段时间里，找到红裙女子，看看红裙女子到底是什么人。 只是，他不太确定这红裙女子会不会此刻也已经消失了，毕竟这是在花玥珠的梦境里。 路小飞找到了那个关押红裙女子的房间，发现外面已经上了一把大铁锁。 “喂……”他把耳朵凑近墙壁，“姑娘，你还在吗？” 没有人回答。 路小飞不甘心，又问：“姑娘，你还在吗？我是来救你的。” “我在的……”房间里传来那红裙女子的声音，“你想怎么救我啊？” 路小飞心中窃喜，沉声道：“现在我没有钥匙为姑娘开锁，不过我会想办法的，姑娘，你其实可以告诉我，你到底是什么人？” 房间里的红裙女子没有回答。 “那个……你不要有什么顾忌，我不是坏人，要不然之前在大雪地里也不会救你。”路小飞说。 “我知道……”红裙女子说。 路小飞讶异道：“你知道？” “我知道你不是坏人。”红裙女子又说。 路小飞问：“你为什么会知道？” 红裙女子叹道：“那个花玥珠，她侵占了我的身体，但是有时候她经历过的那些事情，其实我一直在旁边看着，但是却无法把我的身体抢回来。” 路小飞恍然大悟，“你能告诉我你到底是谁吗？” “路小飞，你在这里干什么？”身后不远处传来花玥珠的声音。 路小飞回头看去，花玥珠步履匆匆，已经朝他越来越近…… 第97章 囚徒（5） “珠！你来啦！”路小飞眨巴了一下眼睛，“我不知道你去了哪里，所以在这里等你。” “是吗？”花玥珠来到路小飞的身边。 “是啊！”路小飞拼命点头。 花玥珠用怀疑的眼神看着他，“你刚才和那女鬼聊了一些什么？” 路小飞“嘿嘿”傻笑，“我就是想问问她，为什么要害你？” 花玥珠白了他一眼，“我都说了，她想抢走我的身体，你还问她干什么？” “好吧，”路小飞笑道，“我不问就是了。” 花玥珠从衣袖中掏出一把钥匙，打开了柴房的门，又对着路小飞伸出一根手指头勾了勾，“跟我进来。” 路小飞挑起一只眉毛，不知道花玥珠接下来又会干什么。他亦步亦趋地跟随花玥珠走了进去。 “陈会芬是吧？”花玥珠冷冷地看着那红裙女子。 “我都成了你的阶下囚了，”那红裙女子同样冷漠地看着花玥珠，“你还来找我做什么？” 路小飞听到花玥珠管那红裙女子叫陈会芬，而红裙女子也没有反对，——这里面其实有两层含义，其一，那红裙女子的确叫花玥珠，其二，花玥珠也好像知道这陈会芬的一些事情。 只是……“陈会芬”这个名字好土啊…… “其实就算我现在杀了你，我也犯不到什么王法，因为你根本不是这个世界的人，”花玥珠冷笑，“我说的对吗？” “不错，我巴不得你杀了我，这样我就解脱了。”陈会芬说。 “但是我现在不想杀你了，我想和你做一个交换。”花玥珠说，“你不妨听一听？” 陈会芬明显有些吃惊：“你说。” 花玥珠说：“我要你假扮我，嫁给我的那个未婚夫李旦，从此用我的身份过这一辈子。” 陈会芬惊愕地看着她，“为什么？” 花玥珠抱住了路小飞，“因为我要和路小飞远走高飞，离开这里。” 路小飞险些把眼珠子瞪出来，看来花玥珠是真当自己回到大唐了。 陈会芬点了点头，“好，我答应你。” 花玥珠来到陈会芬身边，躬身拱手，“从此我的阿耶阿娘就拜托你照顾了。” 陈会芬又在点头，“我会的，只要你不杀我，让我活下去就好。” 花玥珠对着陈会芬会心一笑，“拜托了。” 陈会芬很严肃的“嗯”了一声。 花玥珠回头看向路小飞，冷不防地说，“出去。” “出去？”路小飞简直不明白花玥珠心里在想什么，“出去干啥？” “和陈会芬换衣服啊！”花玥珠不由分说把路小飞推了出去。 “早说嘛……”路小飞刚踏出门口，只听到身后“咣当”一声。 片刻时间，屋门大开，花玥珠身穿一身红裙出来了。 “走！快走！”花玥珠拽着路小飞的手在院落里飞奔，“在晚了就来不及了！” “我们去哪里啊？”路小飞边跑边问。 “天涯海角，”花玥珠边跑边说，“去一个只有你和我的地方。” 两人出了门口，一辆马车已经在那里等候，花玥珠一个箭步窜进了车厢内，直把路小飞看得一愣一愣的。 “快上来啊呆瓜！”花玥珠吼道。 “哦……好的！”路小飞莫名被花玥珠的紧张气氛带动了起来，赶紧上了马车，车夫大喊：“驾……驾驾……” 马车奔向不知名的远方…… 车厢内，路小飞问花玥珠，“你什么时候做的这个决定？” “就在刚才……”花玥珠扑进路小飞的怀里，“飞，以后我就是你的人了，你可要好好对我啊！” “会的……”路小飞疑惑地问，“你难道不想你父母吗？” “刚才我的父母非逼我明天就嫁给那个李旦，但我现在心里只有你！”花玥珠捧起路小飞的脸，“除了你以外，我在容不下别的男人，如果我的父母不接受我，那我也只能和他们绝交。” 路小飞看着花玥珠那双楚楚动人的大眼睛，内心备受感动：“所以你就想到了这个办法？” 花玥珠点了点头，“有毛病吗？” 路小飞把她揽入怀中，“没毛病……” 马车出了长安城，外面的雪野已然不见，一条宽阔曲折的古道，自城门外蔓延至无边无际的远方，马车行驶在高低起伏的古道上，下坡的路上，两旁飘荡着袅袅炊烟的村庄已赫然在目。 过了几个村庄，前方又出现了绵延起伏的远山密林。 “飞，”花玥珠依偎在路小飞的怀中，“我们就在前方那片平时鲜有人来的山林中定居怎样？” “没问题啊。”路小飞说。 马车进了山林深处，一片宽敞的空地上，坐落着一座木房子。 “咦？这里怎么会出现一座木房子？”路小飞问。 “哈？简直是天意啊！”花玥珠兴奋地抓起路小飞的手，“我刚才心里还在想，要是这座山林中，有一所只属于我们两个人的木房子，那该有多好，没想到它真的就出现了！” 路小飞暗自叹息，真是伤脑筋啊！刘真心的“厮守”机器的确神通广大，只要“造梦师”敢于想象，那么它保准会变现！ 只是现在已经距离真相越来越远，因为此时的那个陈会芬，在距离这片山林很远的洛阳城中，用花玥珠的身份过着花玥珠的生活…… “走，我们去看看木房子里有没有人！”花玥珠说完就跳下了马车。路小飞只好跟着她一起跳下去。 两人走到木房子附近，路小飞回头看去，发现那辆马车已经不见了踪影。 这就是梦境与现实的差别。貌似合乎逻辑的场景其实根本经不起推敲，只是花玥珠本来就并非一个正常人，她无法察觉到这些而已。 花玥珠走进木房子中，赫然看到这里遍布着大片的蛛网与厚厚的灰尘。里面的墙壁上挂着铁锹，锄头，还有镰刀，也有斧头，除了这些，木桌板凳土炕一应俱全。 “这里好久都没有人居住了，”花玥珠嫣然一笑，“正合我意啊！” “是啊！”路小飞敷衍道。 “飞……”花玥珠目不转睛地盯着路小飞的眸子。 “干啥？”路小飞问。 “你愿意和我过农夫与村姑的生活吗？”花玥珠问。 路小飞快速点了几下头，“愿意啊。” “那我们赶紧把这里收拾一下吧！”花玥珠说，“这里以前肯定是一个农夫家，锄头什么的都有，”花玥珠开启了侦探思维，“那么这附近应该有田地什么的……” “是啊。”路小飞回答。 “那我们赶紧去找找看吧！”花玥珠闭起眼睛憧憬，嘴角洋溢着甜蜜的微笑，“如果有田地就好了，每天和所爱的夫君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想想就觉得挺美。” 第98章 囚徒（6） 看到花玥珠如此陶醉的样子，路小飞的脑海中仿佛浮现出一幅未来的画面，男耕女织，郎情妾意，朝朝暮暮，好不快哉…… 不知不觉中，他似乎被花玥珠洗脑了一样，忘记了自己的使命，他感觉就在梦里过那样的生活，岂不是比现实世界好上百倍？ “好！”路小飞走出门口，“去找看。” 两人来到木屋的后身，竟惊奇地发现，面前果然有一片开阔的玉米地，田地里还生长着整整齐齐的绿油油的秸秆。 “真是想什么来什么！”花玥珠大喜，“我现在真是吉星高照，心想事成！” 路小飞灵光一闪，对花玥珠说：“那你在幻想一头老牛试试看？人力种地毕竟太费劲了。” “老牛？这咋可能啊？”花玥珠白了路小飞一眼，“我又不是神仙。” “想象一下，”路小飞用肯定的眼神看着花玥珠，“试试看嘛！就当闹着玩的。” 花玥珠闭上眼睛，“老牛？老牛？你在哪里？来给我们家耕地好不好？” “哞……”一头健壮的老黄牛出现在远处的山林中，“踢踏踢踏”地朝着二人的方向跑来。 “我嘞个去！”路小飞大喜，“珠，你成功了！” 花玥珠险些晕倒在地，“我……我这是……怎么了……我现在简直是金口玉言，点石成金啊哈哈哈哈……” 路小飞看她笑得前仰后合，自己的心情也倍感舒畅，他实在不忍心拆穿花玥珠，告诉花玥珠如今这里的一切只是个梦…… 两人回到木屋，把房间里的一切收拾干净后，天色近黄昏。 在路小飞的撺掇下，花玥珠相继变出了猪肘子，四喜丸子，爆炒腰花等诸多开胃大菜！两人也不顾忌什么矜持不矜持，风卷残云，狂吃一通。晚饭过后，才发现土炕上没有被子。 “看我的！”花玥珠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轻声道，“变……” 原本空无一物的土炕上，凭空出现了一张绣着大红喜字，喜鹊登梅的红色棉被，和一对绣着“百年好合”的红布枕头，棉被下面，还铺着一床雪白的褥子。 路小飞用手摸了摸，“好柔软啊！” “飞……” “干啥？” 花玥珠似乎有些难为情地低下了头，“我们今晚……” “睡在一起？”路小飞难以掩饰心中的窃喜，幸福来得太快，他实在无从招架。 “这无名无份的……”花玥珠深情地看着路小飞，“我们睡在一起前，能不能先拜堂成亲啊？” “好……” 路小飞暗想，这次可真的玩大了，但是他管不住自己的嘴巴，也控制不住自己的行为。——他用力地点了一下头，“我们拜堂吧！” 木屋很快张灯结彩，点燃了两根红蜡。 没有双方父母在场，两人还是完成了婚礼仪式。拜过天地后，路小飞激动地抱起花玥珠，朝着床边走过去，轻轻地放在了床上。 两人相互拥吻着，正准备进入温柔乡里，木屋外忽然传来了参差不齐的脚步声。 “什么声音？”路小飞小声问。 花玥珠摇了摇头，“不知道啊……” “我去看看。”路小飞穿好衣服，亲吻了一下花玥珠的额头，“在这里呆着，我去就回。” 花玥珠“嗯”了一声，一边穿好衣服一边目送路小飞走向门口，瞧见路小飞刚刚把屋门打开一道小缝，又猛地把门关上了，回头用惊愕的眼神看着她。 “怎么回事儿？”花玥珠问。 “外面来了好多官兵，他们都拿着弓箭，已经把这里包围了。”路小飞凝眉苦思，“怎么会这样？” 他盯着花玥珠的美眸，“珠，你是不是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我不明白……什么不好的事情？”花玥珠又问，“你到底什么意思？” “哦……没什么……”路小飞百思不解，既然花玥珠并没有想到“不好”的事情，那外面的官兵又是怎么回事儿？ ——也就是说，在“造梦师”的梦里，怎么会出现“造梦师”没有臆想出来的场景？ 这个时候，外面传来了一阵马蹄声，紧接着出现了一个男人的声音：“花玥珠，我知道你在里面！” 是李旦。 花玥珠大惊，“李旦怎会来此？” 路小飞问：“你刚才有没有想到过这个人？” “没有啊？”花玥珠摇摇头，疑惑地问路小飞，“你问的这个问题好奇怪嘛！” 她垂头思索了一会儿，“李旦来这里只有一个原因，那个陈会芬穿帮了，被李旦发现是顶替我的冒牌货了。” 路小飞猛地拍了拍脑门，“对啊，怎么把这茬忘了，还有一个陈会芬……”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其实他是想说，这个陈会芬并非花玥珠的潜意识幻化出来的人物，而是藏在花玥珠体内的另一人格，自不必说，此人也能影响花玥珠的梦境，甚至可以自己造梦。 就是不知道这个陈会芬现在怎么样了。 “花玥珠，你还不赶快带着那个小白脸滚出来，给我赔礼道歉！”李旦在外面吼道，“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找一个和你一模一样的女子来糊弄我，可我爱的是你啊！我爱的是你的灵魂，你的才华，你的气质，你真的以为我只是贪图你的美貌吗？你再不出来的话，休怪我不客气啦！” “怎么办？”花玥珠不知所措，双手交叉抠起了指甲。 “其实办法不是没有……”路小飞只手托腮，沉思道。 “快说呀！” 路小飞看着备感焦急的花玥珠，说：“珠，现代化的武器，你都认识一些什么？” “现代化的武器？”花玥珠疑惑道，“我在电视机里见过手枪，坦克，还有变形金刚。” “那就好，”路小飞叹道，“你现在闭上眼睛，试着幻想一辆坦克出来。” “你没发烧吧？”花玥珠摸了摸路小飞的额头。 “哪有发烧啊！”路小飞拨开花玥珠的手，“你之前不是已经变出了玉米地，老黄牛，还有这婚房吗？” “好吧，我试试看！看我金口玉言，如何一一变现！”花玥珠用力地闭上眼睛，大声道：“我要开坦克！” 瞬间，整座木房子天塌地陷！一辆坦克破土而出，像个怪物一样伸出两根恐怖的触角，将花玥珠和路小飞抓进了驾驶舱内。 第99章 囚徒（7） 路小飞惊魂初定，看着驾驶舱内简陋的布景，发现这里只是一个四四方方的空间，只有一个小窗口可以看到外面的事物，其余的什么也没有，“你会开吗？” 花玥珠摇了摇头，“没见过。不会。” “我说怎么没有方向盘，”路小飞用肯定的眼神看着花玥珠，“你现在闭上眼睛，试着变出一个方向盘来，方向盘你总该知道吧？就是汽车里面的方向盘。” “这个我知道，”花玥珠点头说，“我在电视里见过。” “嗯，对了，还需要一个发射子弹的按钮。”路小飞说。 “好的！” 坦克发出轰鸣的声音，冲出残破的木房子，对着对面的士兵一通扫射，士兵们灰飞烟灭的同时，远处的大树还被炮弹轰倒了好几棵。当即吓得李旦瞠目结舌，从马背上摔了下来。 “哈哈哈哈……”花玥珠笑了。 “好样的！珠，你是最棒的！”路小飞对她翘起了大拇指。 陡然间花玥珠的脸色变了，问路小飞，“也不知道我的父母现在怎样了……武后会不会怪罪他们……” 听到花玥珠想得如此周到，路小飞拍了拍脑袋，真伤脑筋啊！ 外面传来李旦的叫喊：“花玥珠，你难道就没有想过，你就这样逃走了，你的父母会因为你而满门抄斩吗？” 花玥珠垂下了眼帘，掩面而泣，“我的父母……飞……该怎么办啊？呜呜……” “哎算了……”路小飞吸了口气，“我们跟李旦回京城吧！” “我跟你回去后，你就能放过我的父母吗？”花玥珠问李旦。 “当然，只要你嫁给我，我可以既往不咎，你的父母也自然会没事的！”李旦说。 花玥珠又问：“那路小飞呢？” 李旦冷笑一声，“他不行，我必须把他关进牢房！” 他又说：“不过你若是对我好一些，我日后自然会考虑放他一马。” 花玥珠看了看路小飞，路小飞无奈地点了点头，“我们先从长计议吧！” “委屈我的飞飞了。”花玥珠眼波如水，满是爱怜。 “没事儿的珠！”路小飞说，“以后我们再见机行事！” “那好吧，”花玥珠对着坦克窗口外面的李旦大喊，“你在前面骑马，我在后面开坦克跟着你！” “好嘞！”李旦翻身上马，“跟紧啦！” 马在前面狂奔，坦克在后面一路相随。 “真想干他一炮！”花玥珠用厌恶的眼神看着前方的李旦。 “……”路小飞无言以对。 “我就是想……”花玥珠不甘心地说。 “小不忍则乱大谋，”路小飞急忙安慰她，“珠，一定要淡定。” 坦克浩浩荡荡地开进了洛阳城，引来无数百姓驻足围观，他们交头接耳，纷纷称赞，无不感到稀奇。 “有这辆坦克在手……”花玥珠透过窗口，看着外面的百姓，“以后我就是为了飞，造反又如何？” “这……”路小飞欲言又止。 坦白说，听到一个女孩子为了他，竟然可以选择和全世界为敌，真的足以让他感动到痛哭流涕。只是他不清楚这个梦，到最后……究竟会演变到何种地步…… “你说嘛！”花玥珠一脸悲伤，“这个主意好不好？” “干就干吧……”路小飞狠了狠心，“不过先得把你父母保护好。” 他接着说：“除此之外，你还要尝试着变出一辆机甲战士来，一辆坦克只怕不够，但是机甲战士可以跑，可以跳，只要你想让它飞起来，也不是不可能。” 花玥珠愣了愣，“什么是机甲战士？” “就是变形金刚。”路小飞说。 “现在就变出来吧！”花玥珠说，“我觉得我可以。” “现在不行，你的父母你还没有保护起来，而且机甲你也没有熟练掌控，”路小飞俨然变成了狗头军师，“我做几天牢没关系，我们必须万无一失。” “好吧！”花玥珠叹道，“只好委屈我飞几天了。” “这个没事儿……”路小飞见时机成熟，终于说出了他忍耐已久的“阴谋”，他沉着地看着花玥珠，“对了，珠，我估计现在那个陈会芬凶多吉少，你回去以后，如果得知她还没死的话，那应该也会被李旦关进大牢中，你一定要想办法，把我二人关在相邻的牢房中。” “嗯？这是为啥？”花玥珠不解地看向路小飞，“你到底想干什么？” 路小飞阴森森地笑了，“我想杀了她！因为她对你来说，已经没用了。” “你杀了她？”花玥珠没好气地说：“我当初要你杀她，你都不肯杀，现在你说你要杀了她……你是不是想知道她的秘密？你竟然对她感到好奇，你是不是也看上她啦？” 路小飞这样做，当然就是想知道陈会芬的秘密，但他不能这样讲，只能尽其所能把谎话说得圆满一些。 “此一时彼一时，”他深情地看着花玥珠，“现在你都要谋反了，所有的王法规矩都不存在了，所以我杀她也不需要背负什么刑事责任，而且你也说过，她这个人不属于我们所在的这个世界，我杀了她，保不准她就会穿越回自己的世界，这对她来说，岂不是一件好事儿？” “好吧……”花玥珠盯着路小飞的双眸，“我信你一次，希望你杀了她，她真的能回到自己的世界。” 路小飞心中窃喜，笑道：“我早就知道诛你慈悲心肠了。” 花玥珠冷笑，反问路小飞，“杀人也算慈悲心肠？” “不不……”路小飞反驳说，“话不能这样讲，我们杀她，是为了救她，万一她哪天又趁你不注意要杀你，抢你的身体，还不如让她回到自己的世界，你说对吗？” “所言极是。”花玥珠望瞭望窗口外面，“李旦进我们家了，我们也该出去了。” 两人被坦克的两根触角抓出了坦克，回头之际，发现后面的道路已经人满为患。 人头攒动的街道上，忽然从中间开辟出一条道路，两排手持长枪的士兵浩浩荡荡地跑了过来，站在道路两侧，一些宫女太监簇拥着一位雍容华贵的妇人走了过来。 花玥珠看着那个妇人，满目惊骇，“武后！” “啊！”路小飞瞪大眼睛，“她怎么来了？” “或许是我们开坦克进京，惊动了她老人家吧……”花玥珠说。 第100章 囚徒（8） 路小飞无奈地拍了拍脑袋，感觉到越来越麻烦了。 其实这也不怨花玥珠这位“造梦师”，开现代坦克来古代的京城，本来就会震惊世人，这是多么顺理成章的事情。 武后春风满面地来到花玥珠面前，握住了花玥珠的手，“珠儿，你可算是回来了，你开回来的这个大怪物是个啥呀？” “这个大怪物……”花玥珠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启禀圣人，这是坦克，一千多年以后的战争机器。” “哦？”武后瞧着那坦克，吃惊地问，“你怎么会拥有这样一个大怪物？” “珠儿……”花玥珠吞吞吐吐地说，“珠儿一变，它就出来了。” “天赐姑射神人佑我大唐，此后，大唐必将因为珠儿你，四海升平，再无外敌入侵，”武后意味深长地看着花玥珠，“珠儿，你可是我大唐，大大的功臣啊……咳咳……” 花玥珠赶紧拍了拍武后的后背，“圣人，您怎么了！” “咳咳……”武后止住咳嗽，“哎呀我老了，还指不定要活到哪天呢，以后的江山要靠你和旦儿啦……” 路小飞倒吸一口凉气，心想这武后还没登基称帝啊，怎么会身体不行？不过转念一想，这是在花玥珠的梦里，自然也无可厚非。 “不不……”花玥珠安慰武后，“您老人家长命千岁，身体不会有事的。” “好啦，珠儿不要安慰我啦！”武后摆了摆手，“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清楚，我们言归正传，你做了一些不懂事的事情，我不跟你计较，但是你要明白，你是皇家的人，以后还有可能坐在我的位置上掌管江山，不能因为儿女情长就把自己这辈子葬送，你明白吗？” 花玥珠偷偷看了一眼路小飞，掉落下两滴眼泪，“珠儿明白，谢圣人不计前嫌。” 武后笑了笑，“珠儿是个好姑娘，我没有看错，咱们去瞧瞧你的父母去吧。” “好……”花玥珠又在看路小飞，“扑通”一声跪倒在武后脚下，“不知道圣人能不能饶他一命？” “你快起来，”武后叹息一声，“先把这个小伙子关进牢里再说吧，等这件事平息以后，我们在看看放他不放，现在闹得动静这么大，满城皆知，要想救他，必须想办法把这件事压下来，找个什么理由搪塞过去，现在杀他也不合适。” “珠儿听从圣人安排，”花玥珠挽起武后的胳膊，“珠儿带圣人去找我阿耶阿娘吧！” “哈哈哈哈……好！” 眉开眼笑的武后和花玥珠挽着胳膊进入了花府的大门。 此时，李旦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了出来，用嫉恨的眼神看着路小飞，“把你关大牢便宜你了，我的女人你都敢动！” 说着说着，他踹了路小飞一脚，“还不快走！” 路小飞被李旦亲自押送，关进了昏暗而深邃的地牢里，铁栏相伴，枯草作陪。 这里好像没有一个人。 怎么办？要不要念苏醒密码？ 路小飞犹豫着，彷徨着，有好几次苏醒密码到了嘴边，又硬生生咽了回去。他期待花玥珠不要忘记答应他的那件事——把红裙女子陈会芬和他关到一起。 但是看花玥珠和那个武后关系如此深厚，也可能早就把他忘到一边去了。而且，他还隐约记得，当初花玥珠对他讲述那段关于大唐的记忆时，还曾经产生过要在武后百年之后，自己坐下一个武后的念头。 想着想着，路小飞忍不住哀叹一声，“女人啊……都是被野心害的……估计现在花玥珠已经多半把我忘记了吧……” “路小飞？”黑洞洞的隔壁的牢房传来花玥珠的声音。 “咦？”路小飞愣了一下，“珠？” “是我，”隔壁那人说，“我是陈会芬。” “啊！这太棒了！”路小飞兴奋得险些蹦起来。 “你怎么会在这里？”路小飞问她。 “哎……”陈会芬苦笑，“我自从替代了花玥珠以后，因为古代的规矩我啥都不懂，不久后就被李旦发现了端倪，他说我不是真的花玥珠，之后就把我关进大牢了。” 路小飞陷入了沉默中。 其实陈会芬这句话看似逻辑说得过去，其实更深一层的含义是，——其实在这场梦境中，有两个“造梦师”。 其中一个是花玥珠，而另一个就是陈会芬了。 她们相互影响着彼此，所以在花玥珠和他路小飞私奔以后，洛阳城的一切都还在，没有随着花玥珠的远去而消失，因为这里还有一个陈会芬。 在陈会芬的影响下，此处的梦境世界依然维持着运转，只不过随着陈会芬自己心中的胆怯，而让周围的事物对她产生了敌意，就比如说李旦会因为她的心虚，而顺理成章的拆穿了她的破绽，把她自己抓了起来。 想到这里，路小飞暗自叹了口气，寻思着这陈会芬可能是他经历过的所有“造梦师”中最悲催的一位，把自己都整进了牢房。 只是有一点他想不明白，与之相邻的牢房中，为何刚好关着这位陈会芬呢？ 莫不是这两位彼此纠缠影响的“造梦师”也存在心有灵犀的地方吧？ 其实她们本来就是一个人…… “陈会芬……”路小飞问她，“其实你才是身体的主人，花玥珠只不过是你的另一人格，我说的对吗？” 隔壁牢房良久不说话，半晌后，陈会芬才说出了一个“嗯”字。 “其实我可以帮你，抢回原本属于你的身体，只要你把你的过去告诉我，”路小飞靠近隔壁的铁栏，“可以吗？” “我实在不想说。”陈会芬说。 “你不想说，那么你可能会永远被困在梦里一辈子。” 路小飞叹道，“因为我在现实中，从来没有见过你的这一人格。” “梦里？”陈会芬问，“我现在是在做梦吗？” “怎么？难道你不知道？”路小飞很惊讶。 “我已经分不清梦和现实了……”陈会芬凄然一笑，“我本来就是一个囚徒……” “囚徒？”路小飞百思不解，“求求你，把你的过去告诉我，好吗？我真的非常想知道，反正我们是在梦里，而且这里太黑了，你看不到我，我也看不到你。” 这个时候，他似乎隐约听到隔壁的牢房中，传来陈会芬的哭声…… 第101章 囚徒（9） 第一百章囚徒（9） 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 地球很大，但它就像一个巨大的牢笼，我是生活在牢笼中的人。 我叫陈会芬。是个从大山中走出来的女孩儿。 妈妈叫我大妮，爸爸叫我老大，我下面还有两个弟弟，两个妹妹，我们一家人生活在山村中的一所还算宽敞的木房子里，家徒四壁，过着清贫的生活。 从我记事以来，我就很少见过爸爸，妈妈说爸爸每年都要去很远的地方打工，只有年关将近才会回来。我依稀记得每年过年爸爸回来，见到我后，就会笑呵呵地用一双粗糙的大手把我抱在怀里，每次他的络腮胡蹭到了我的脸，我都会觉得好痛。 但我不敢说，我知道爸爸为了赚钱不容易，妈妈说爸爸从事的工作很危险，是在工地上盖和大山一样高的楼房，只是为了能让我们有很好的生活。 在我们居住的木房子后面，就是我家的田地。依然是从我记事的时候开始，妈妈就起早贪黑地在地里忙活，每年到了冬天，她的皮肤就会变白，可是一到夏天，她的皮肤又会变黑。农民的样子大抵都是如此，田地里的骄阳就像是一把双刃剑，眷恋庄稼生长的同时，也会灼伤他们的皮肤。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我知道爸妈生活不易，所以我从小到大，其实很懂事的，洗衣做饭，烧火劈柴，一方面要照看弟弟妹妹，一方面也会帮妈妈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后来我上学之后，其实每次期末考试，我都能拿奖状回家，成绩最不济的时候，我也会保持年级前五名，不过当时年级里就只有二十多个同学，所以考这个成绩，其实也没什么值得骄傲的。 只是后来等到弟弟妹妹们上学后，平时吃的穿的用的，开始捉襟见肘······ 以前都是两个妹妹穿我的旧衣服，两个弟弟也是老四捡老三的旧衣服穿，然而上了学之后，面对同学之间的相互攀比，弟弟妹妹们就开始不喜欢穿旧衣服了，甚至因为自己穿着打补丁的衣服，而不想去上学。 爸爸妈妈虽然没念过什么书，却知道读书可以改变命运，他们不想让自己的孩子们在人前抬不起头来，所以······用农村人的话来说，就是咬紧牙关往死里干，也要让自己的孩子们体面面地出门。 所以，我和弟弟妹妹们一直都很争气。 不过越争气读书，爸爸妈妈的压力就会越大。我始终相信，总有一天，我们几个兄弟姐妹会回报父母，让爸爸妈妈的下半辈子过得风风光光，体体面面。 那年，我考上了一所本科大学，到了需要缴纳学费的时候，爸爸妈妈却拿不出来了，他们开始找亲朋好友借钱。 这时候好多亲戚非但没有借钱给爸爸妈妈，还说一个女孩子，认识几个字就行了，现在辛辛苦苦供她读书，长大以后还不是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头，女儿家家的，以后嫁了人，总归是泼出去的水，收不回来的。还不如早点去打工赚钱。 爸爸妈妈没有按他们说的去做，回到家后，还把这些话原原本本地说给我听，爸爸斩钉截铁地告诉我，学费的钱不用担心，但是一定要争气，大学毕业后找一份赚好多好多钱的好工作，让以前轻看你的人都高看你一眼就行了。 我当时感动得哭了。我发誓，以后完成学业后，一定要好好工作，赚很多很多钱，去报答我父母的养育之恩。 那年，我如愿以偿地坐上火车，去了我倾慕已久的大学。学校坐落在一所大城市里。那是我第一次离开家乡，离开县城，来到以前从未见过的大城市，一下了火车，我便被眼前这个光怪陆离的城市深深吸引住了。 我在这个陌生的城市里转了转，看到了拔地而起，高耸入云的摩天大厦，车水马龙的高架桥，人潮汹涌的地铁口，还有我从来没有坐过的高铁，气势恢宏的大飞机。 从那时起，我就暗自发誓，迟早有一天，我会在这所大城市里安个家，然后把我的爸爸妈妈，弟弟妹妹们全部接来，而不是以后找个好男人嫁了只顾自己安乐。 所以我发奋读书，力争上游。 大学毕业后，我本来还想考研，但是······就我的家庭条件，其实已经不允许了，所以我去了一家公司上班。 只不过一天领着微薄的薪水的日子，让我曾经的野心犹如一潭死水，裹足不前。 每个月付了房租，剩下的除了自给自足，再留给家里的钱就真的没有几个了。我心想，难道这就是我想要的结果？我不能就这样下去。 我凭借着自己姣好的外形条件，开始兼职一些车展模特和汉服模特，可能我的个子不是很高，也没有受过正规的训练，所以始终是同行中赚钱最少的那一位。而且有时候需要去外地演出，除去路费等一些乌七八糟的费用，其实也剩不了几个钱。 也可能是我太着急赚钱的缘故，吃着碗里又看着锅里，不能专心做一种职业，所以到现在一事无成。 其实我有一个一起做模特的好朋友，现在她已经被星探发掘，做了一部古装戏的女主角，她拍摄的那部剧杀青之后，还特意带我去了一家大饭店胡吃海喝了一顿。 她拿出很多剧组照片给我看，那些照片真的把我惊艳到了，景美，人也美。姐妹告诉我，里面的布景高度还原了大唐朝代，方方面面都很考究，以后一旦播出，必定会火遍大江南北。说真的，我好羡慕她······ 但我却没有她那种毅力，可以在一个行业里坚持好多年，实则是我的条件，我的野心，不允许我去像她那样蹉跎和坚持。 后来，为了赚钱，我开始做业务，没有原则地做业务。 我出卖了我的青春。 也出卖了我的灵魂······ 以前的乡巴佬变成了社交名媛，以前不施粉黛的村姑，变成了烈焰红唇的风尘女。无数个夜里，我在陌生男人的怀里醉得一塌糊涂，回到自己租住的小窝里，趴在冰冷的床上哭泣到天明。 从那以后，我赚了钱，赚了很多钱，我开着自己的私家车回到家乡，我的爸爸妈妈高兴得合不拢嘴，一些亲戚邻居也开始对我刮目相看，我表面上看去，似乎是完成了当年我曾立下的志愿，爸爸妈妈也以我为荣。 但是他们不知道吧？自从我泥足深陷的那天开始，就好像和魔鬼签订了契约，以后只能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了······ 第102章 囚徒（10） 后来我谈了一个男朋友，他比我大几岁，长得说不上有多好看，也称得上是棱角分明，五官端正。 他是我之前的一个客户，这个男人还算是年轻有为吧！是一家私企的总经理，董事长是他妈妈，他是名副其实的富二代。 我们是通过彼此公司关于合作拓展业务的时候认识的，我见他非常年轻，自己也和他交谈的时候也变得非常做作。 怎么说呢？就是那种故作矜持，把自己变成了淑女。一点也不像和我之前那些客户交往时的那样风情万种，以前我习惯了浓妆出门，和他认识之后就换了淡妆。 他见到我经常会脸红，我见到他也是这样，其实是心有灵犀，彼此之间有了触电的感觉。 关于这次合作，我轻而易举的拿下了他这个客户，没有付出自己的身体和灵魂，他却变成了我的男朋友。 而且我们之间之所以开展正式交往，还是他首先提出的。 我阅人无数，自然明白和什么样的男人交往，该实施哪种策略，我非常清楚，像男朋友这样的恋爱小白，都喜欢那种贤惠温柔，含蓄内敛的清纯女子，我果断投其所好，采取欲擒故纵的策略，吊足了他的胃口。 他开始每天去我上班的公司给我送花，见我一次都没有拒收，又开始趁着我每天下班回家的时候，开车来接我，请我吃晚饭。 我们之间的关系就这样一步步拉近，直到有一天，我们吃完晚饭后，他开车送我到了我所租住的小区附近，忽然对我说：“我爱你。” 天知道我等这句话等了究竟有多久······ 但是······ 我知道我不配······我真的不配······ 真的，我从未想过和这么优秀的男人谈恋爱，对于之前的那段时间，我之所以耗费心机的和他交往，如果试图解释我的意图，也只能说是图一时新鲜。 心里虽然憧憬和他谈恋爱，幻想着以后做他的妻子，但事情真的发展到了这一步，我却不敢在前进了······ 我这个残花败柳，堕入风尘的女子，又有什么资格获得他的爱呢？ 讲真，他对我说这三个字的时候，我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触碰了一下，眼眶里有不争气的泪水在打转，但我没让他看到，慌忙转过身去，从衣兜里掏出手帕抹了抹眼泪。 我想，是时候·····揭穿我真面目的了。我带他去了我租住的小屋里。 他本以为我住在附近的豪华小区里，但是我却带着他拐进了一条小巷子里，去了附近的一所房龄超过二十年的破败小区里。 我想让他参观一下我的小窝，顺便知道我到底是个什么人。我们门不当户不对，我又怎能配得上他？ 三十多平米的小房子里，只有一张单人床，一个从淘宝上花几十块钱购买的简易布料小衣柜，还有一张小木桌，小木桌上只有一台一千多块前的二手电脑。厨房里也很简陋，就摆着一个小锅灶，还放着一箱子方便面。 其它的家当没有了……也就这些了······ 我本来就是大山里的女孩儿，能走出大山来外面的世界闯荡，本就是逆天改命，何况我的背后还背负着一座大山。父母含辛茹苦供我读完大学，我不能只顾自给自足而抛弃了他们。我赚的每一笔钱，都有我的家人们的一半。 所以我节衣缩食，能省就省，就是希望将来有一天，我和我的家人们都能过上好日子。 他仔细打量着屋子里的一切，然后问我：“你就住在这里？” 我点了点头。刻意压抑着心中的悲凉，笑着对他讲起了我的童年，我的家庭，但是最后讲到了我上班以后，我所经历的那些出卖灵魂的往事，我实在说不出口，我哭了······ 我坚强地擦干眼泪，对他说：“好了，你也知道我们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了，你的家庭也不会接受我这样的农村女孩儿，你走吧，从此还是相忘江湖吧！这样比较好······” 他没有走。他把我抱在怀里，对我说：“以后不会有人在让你吃苦了。” 那一刻，我才恍然明白，原来我只是一个女孩子，需要在累了倦了的时候，有一个肩膀可以依靠，在我独自面对风风雨雨的时候，身旁有个人能为我撑开一把雨伞······ 当夜，他没有走。 在房间里那个只要翻个身就会吱呀作响的床上，他温柔地占有了我，躺在我的旁边，听我诉了一夜的苦，陪我流了一夜的泪······ 我去公司上班，心里已经打定主意，辞职算了。让以前经历过的那些糟糠事就当是一场噩梦吧！以后在找一家公司，安安稳稳地上班，我以后决不能在做对不起我男朋友的事了····· · 然而······我之前也说了，一旦踏入了深渊，就等于和魔鬼有了契约，再想要全身而退，哪有那么容易？ 那天，我把辞职信交到老板的手里，老板对我提出了一个极度无耻的要求，他让我在完成两笔大订单，接待两个大客户，才允许我辞职。我当然不同意。 老板说说出了一个非让我做下去的理由，——如果我不接受，他就会把我之前和客户发生的那些龌龊之事，都明明白白的告诉我男朋友，让我的男朋友清楚了解我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人。 事已至此，我也只能接受，只希望男朋友在这段时间内千万别发现什么。 好在第一个客户还不算那么难缠，相较其他客户，也算是容易了，第一笔订单完成的时候，公司还为我开了庆功宴，老板高兴地喝了很多酒，说我现在是无敌幸运星，不止商场得意，情场也得意，找的男朋友不但是个大帅哥，还是个富二代。 我强颜欢笑。却不曾注意到，在我的背后，正有一双恶毒的眼睛在盯着我看。此人是我的同事小芳。 小芳和我一样，同样来自大山里小山村，因为家境相同，我们之间有很多共同语言，所以成了好朋友。 但是我们的生活方式却截然不同。 小芳这个人比较看得开，虽然每个月赚钱不多，却在高档小区里租着一套一室一厅的房子，除去房租和吃的，穿的，玩的，每个月几乎所剩无几。 我也不好意思问她，你这样逍遥快活，家里人过得怎样？毕竟人各有志。每个人不是单凭几句话就能有所改变的。 后来我为了赚钱出卖了自己，小芳看到我每天穿的光鲜亮丽，开始对我冷嘲热讽，也曾当面对我说，你这样只顾赚钱，把自己弄得一身腥，以后有哪个男人敢要你啊？ 第103章 囚徒（11） 这话听起来真刺耳，我毫不客气地对她说，你这样只顾自己贪图享受，你的家人还过着苦日子，你明不明白？ 只是简简单单的一句话而已，小芳就被我说哭了。 从那以后，我们俩没有说过一句话。 她看我不顺眼，我看她也别扭。掰了就掰了吧，反正以前也没多么要好…… 我没有办法衡量我和小芳之间到底谁对谁错。 其实我也想这辈子就像小芳那样活着。 大概是性格使然吧，我的身上，好像始终存在一个看不见的囚笼，将我桎梏其中，如果非要给那个“囚笼”起一个名字，或许就是“良心”二字。 也可能还有“野心”的成分······ 不过现在我已经意识到，我以前真的错了，我不该为了赚钱去出卖自己的。但是好多事，不是你意识到自己错了，改了以后就万事大吉了。业力难消，总有后患。 小芳用一把利刃般的钥匙，为我打开了一扇被上天惩罚的大门。 她把我的那些不堪回首的经历，偷偷告诉了我的男朋友。 我的男朋友起初不相信，但他找了私家侦探跟踪我。有一天晚上，他怒气冲冲地找到了我，拿着我和最后一单生意的老板一起出入酒店的照片甩在我的脸上，摔门而去之前，他善意地告诉我一件事，他之所以知道这一切，是我的同事小芳向他告的密。 我的心在一点一点地被撕碎。 看来······这就是我的命吧！ 无论我怎么努力，都无法摆脱命运的枷锁。 我是命运的囚徒，冲不破上天为我命定的囚笼······ 从这天以后，我又做回了那个只为了赚钱的下贱女人。 但是我开始做一些奇奇怪怪的梦，我梦到我穿越回到了古代，成了一家大户人家的千金，从小到大，过着无忧无虑的日子。 但是醒来后，那些梦境又变得支离破碎，但是有时睡着后，那些残缺不全的梦，又似乎恢复了之前的所有记忆，又会延续之前的古代梦境继续做下去，醒来后又好像变得什么都不记得了。 但是我的潜意识告诉我，那些梦我虽然记得不是很清楚，但是梦里的一切都逻辑清晰，好像是我在另一个世界中看到的另一个人的生活。 那个人好像是我，又好像不是······ 慢慢的，我在平日上班的时候，精神变得恍惚起来，脑子里也很乱，晚上也开始借助安眠药才能安然入睡，如果不吃的话，总得辗转反侧躺到天明才能睡着，睡着后又开始做一些恍如隔世的梦，醒来后一如既往的什么都不记得了。 我去找精神科医生看病，精神科医生问我最近是不是压力过大，到底是做什么的。我难以启齿，不想跟医生说实话。 那个医生为了探索我的那些梦境，尝试着把我催眠，结果惊奇地发现，在我的身体内，好像还存在着另外一名叫“珠儿”的古代女子！ 他给我开了一些精神类的药物，让我按时服用，还特意警告我，在服药期间，千万不能饮酒。 偏偏在那段时间内，我手上还有一个大业务，我基本每天晚上都会陪着一个大老板喝酒吃饭，只为了把订单拿下，所以我没有正常服药，我想只要搞定这个订单，赚到提成后，我就给自己放个长假，好好调养一下身体。 可这个大老板并不是那么容易搞定，我不知道他到底在只是在玩弄我，还是觉得我付出的还不够，他还没有尽兴，才没有爽快地和我签订合同。 那段时间我真的是心力憔悴，痛苦得不行。 后来我开始精神恍惚到白天睁着眼睛也会做梦，经常看到一个身穿古代服饰的妙龄女子在我身边晃来晃去，让我惊愕的是，这个古代女子竟然长得和我一模一样！ 当我揉揉眼睛，这个女子又会消失不见。 我很痛苦，我知道自己的精神出现了问题，甚至不止一次地想到了自杀。 当时，我的那个大客户也看出了我神经不正常，他直截了当地告诉我，我陪他一个晚上，明天就去我的公司把合约签了。 我恍恍惚惚地答应了他。 当夜，我们去了一家酒店，我还记得我喝了很多红酒，后来醉倒在了床上。 我好像做了一个漫长的梦，在我的梦里，我变成了一个叫花玥珠的女孩子。 也就是之前为我看病的那位精神科医生口中的“珠儿”。 确切来说，我并不以为那是梦，那真的就像是我的记忆。 我来自大唐，是神都洛阳人，大理寺少卿花九楠是我的父亲，我从小到大无忧无虑，被父亲视作掌上明珠，在我成人后，武后将我许配给皇嗣李旦，却被我的贴身女仆奈奈妒忌，一次偶然的机会，奈奈将我推下山坡，我像是自高空一直往下坠，往下坠…… 我以为自己要死了，可是我却掉在了一张柔软的大床上。 我睁开眼睛，环视四周，发现这是一个我从未见过的房间，整个房间贴着精美的铂金壁纸，屋顶的正中央吊着一盏金光璀璨的水晶吊灯，大大的落地窗前，一个背影高大的男人正背对着我，看着窗外明媚阳光下的郁郁葱葱的林木，有淡淡的烟雾飘过他的头顶。 而我，居然是浑身赤裸的！ 我忽然感到一阵头痛炸裂，一些零零碎碎的本不属于我的记忆充斥进我的大脑，让我的身体一阵阵痉挛，有如遭遇电击般难受！ 这些可怕的记忆让我知道，我叫陈会芬，来自一个偏远的山村。我自幼家境贫寒，尽管我的父母勤劳本分，但他们毕竟只是社会底层的百姓，赚不了什么大钱。而他们辛辛苦苦赚的钱，多半用来供养我和两个弟弟和两个妹妹来读书了，所以无论时代发展有多快，我们家依旧家徒四壁，拮据度日。 长大后，我坐上火车，去了一所大城市，上了大学，我终于见识到了一个现代化的大城市有多么光怪陆离，让人心驰神往。 我发誓，迟早有一天，我会在这所大城市里安个家，把我的一家人全部接来，而不是以后找个好男人嫁了只顾自己享受，所以我发奋读书，力争上游。大学毕业之后，我的父母已经没有实力供我考研，所以我去了一家公司上班，每个月领着微薄的工资的日子，让我的野心犹如一潭死水，裹足不前。为了赚钱，你开始做业务，开始……没有原则地做业务。结果后来谈了一个心仪的男朋友，也因为知道了我为了赚钱无所不用其极，竟然把自己都出卖了，而选择和我分手。 而此刻站在我前方，面对着窗外吸烟的那个男人，正是准备和我签订一份合同的大老板。 第104章 囚徒（12） 没错，昨晚我们两个在这个大酒店的一间豪华卧室里睡了。 现在，我把这个叫张会芬的女孩子的记忆整得差不多了，头痛也减轻了几分，可是这时候我又回想起昨晚发生的那些不堪入目的苟合之事，我的胃里开始一阵阵的翻江倒海。 我开始把胃里的东西全部吐在了床上。 那个男人闻到了刺鼻的异味，察觉到了异样，马上转过身来，用错愕的眼神看着我，“你……你在干什么？” 我没有理会他，急忙囫囵吞枣的穿好衣服匆匆离去，在夺门而去的时候，我听到身后的男人追出来破口大骂“操”…… 我像个孤魂野鬼似的游荡在这个陌生的城市里，这个陌生的世界让我感到害怕恐惧。尤其是当我想到我在农村的老家，我的弟弟妹妹们还有我的父母一家人挤在那个逼仄潮湿闷热，充斥着汗臭脚气咸菜味，也就勉强算个家的木房子里，我便开始伤心难过无助地哭泣。 这根本不是我的人生，我叫花玥珠，而不是陈会芬，我是花府千金，是大家闺秀，日后要嫁给皇帝的女人，而不是一个背负着苦难家庭的大山，慢慢沦落风尘的女人。 前世今生的记忆和差距时常搞得我痛不欲生，我不想面对今生苟延残喘的自己，我只想快快从这场噩梦中醒来，回到盛世大唐中的那个花府，继续做我雍容华贵，珠光宝气的大小姐。然而，比起我不能回到过去更可怕的事情是，由于我选择性忘记，我竟然真的忘记了陈会芬的全部记忆。 也就是说，我失去了在这个陌生世界生存的能力。一个月后，几个好心人在偏安一隅的城市角落，一个垃圾堆里找到了瑟瑟发抖的我，把我送进了精神病院。 可是来到这里后我才发现，这里，是一个比外面的世界更加恐怖的地方！ 这里的病人都有着各式各样的精神疾病，有一个幻视者经常告诉我，在我的身后有两只青面獠牙的恶鬼，无论我走到哪里，那两只恶鬼就跟到哪里。 还有一个臆想症男病人时常跑到院长那里告我的状，说我强奸他。好在院长不予理会，这让我的心里还好受一些，但是我时常会冒出杀人的念头，因为我发现即便我没疯，在这里呆久了，也会被整出精神病来。 精神病院的院长叫刘真心，是一位德高望重的老教授，他对我格外重视，为了把我的“精神病”治好，他对我进行了各式各样的测试，但是最后效果并不太理想。 也不知道他在敷衍我还是在安慰我，他说他相信我就是从古代穿越来到现代的，所以时间一久，他觉得把我和那些病人关在一起对我的病情只会造成恶化，便单独把我关在了一个地方。这个地方就是医院5号楼。 我孤身一人搬到了这里，感觉整个世界总算清净下来，虽然依然过着被囚禁的生活，但总算是远离了外面这个可怕的世界。 我每天闲来无事喜欢书法画画，但这只占用了我很少一部分时间，因为我明明是个书法高手，绘画也很有功底，但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后，我发现自己的这种能力竟然消失了，不管是画画还是书法都相当不尽人意。 我大部分的时间都用来睡觉，我期待一觉醒来，就会回到我的大唐。 只可惜，每次我一觉醒来，我依然呆在这个地方。 这样也罢，只是后来我慢慢发现院长刘真心对我的态度发生了明显的变化，以前他和我谈话，身边总是有两个实习医生陪着，但是现在他经常是独自一人跑到这栋小楼里来看我，而且在与我交谈的过程中，总是有意识地向我的身子靠拢，看我的眼神也变得色眯眯的。 我渐渐发现，我的处境变得危险起来，因为刘真心在对我进行“试探性”的性骚扰…… “你说什么？”路小飞打断陈会芬的故事，“刘真心在对你进行试探性骚扰？” “是啊……”陈会芬说，“我总觉得这个人吧，有时候真是个大好人，有时候又变得很猥琐，亦正亦邪的……真的让人猜不透……” “怎么可能……老刘是个痴情种，他不是那种靠下半身思考问题的好色之辈啊？” 路小飞的额头拧成了一个“川”字，他困惑不已地眨了眨眼睛，冷不防地想到他之前和刘真心第一次在“厮守”机器的操控下平行梦境空间，曾有幸见到过刘真心的妻子茹芸。 当时他感到非常奇怪，因为茹芸和花玥珠的相貌极为相似，为此他还特意问刘真心，怎么茹芸和花玥珠长得模样差不多，难道是茹芸的女儿不成？他还记得刘真心回答说，他也不清楚两人为什么如此相似，但是应该没有血缘关系。 既然没有血缘关系，那就说明只是偶然碰到长得像的病人罢了，这种概率虽然很小，但也不是没有……路小飞继续往深处想——那就意味着刘真心可能会梅开二度，想在这个和他妻子相貌相差无几的花玥珠身上找安慰！ 这个老色鬼隐藏的好深啊！回去再给他算账！路小飞压抑着心中的怒火，又问陈会芬：“那你后来又是怎样恢复记忆的？” 陈会芬声音有几分难过地说：“有一次，刘真心胆子越来越大，竟然对我上手了，我当时一阵头疼欲裂，竟然回忆起了原本就属于我的记忆……我之前也被别的男人轻薄过，所以刘真心当时嬉皮笑脸对我所做的动作，让我感到有些似曾相识，后来又记起了以前的一些事情……再后来关于花玥珠的记忆就有所淡忘，而我的记忆又全部恢复了。” “那你……”路小飞不解地问，“你后来一直都呆在花玥珠的梦里吗？” “没有……”陈会芬说，“我们有时候也会见面，不止是在梦里见面，在现实世界中也会见面，但更多时候，是一个人醒着，另一个人睡着的。” 路小飞皱起了眉头，“我好像没有听明白。” 他想了想，接着说：“你的意思是不是说，你们虽然会见面，其实仍然共用一具身体，只是同时在扮演两个角色，对不对？” 陈会芬“嗯”了一声。 “那为什么……”路小飞顿了顿，接着问，“你既然说你有时候也会醒来，但是……我们两个平时相处的时间不少吧？为什么我从来不曾见过你呢？” 第105章 机甲大战（1） 陈会芬说：“因为我在见你的时候，也把自己伪装成了花玥珠。以前的那个我不堪重负，我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那个我，所以就只好继续以花玥珠的身份伪装自己。” 路小飞恍然大悟，“原来我一直面对的都是两个花玥珠！那……哪个花玥珠才是你呢？你先别回答，我自己猜一猜……” 他想了想，接着说：“在我和花玥珠接触的过程中，花玥珠有时候温柔得像个知书达理的淑女，有时候会喜怒无常，稍稍不高兴就会想到自杀什么的，几乎每天晚上还会被护士长李玲她们强迫注射药物才能入睡。现在看来，这个有暴力自残倾向的就是花玥珠，而那个乖乖吃饭，不哭不闹，偶尔还会对我言听计从的淑女，就是你对不对？” 陈会芬凄然一笑，“是的。” 路小飞打破沙锅问到底，“你说你们这两个人格也会见面，那你们每次见面都要杀死对方吗？” “不是的，”陈会芬说，“其实一开始我们之间达成了某种和解，我们平时互不相见，但有时候会在深夜里的一张床上醒来，她意识到我的存在，后来也知道我究竟是谁，我们有时候也会彼此交谈一些日常，但她不想对我有过多的了解，我也不反对她占有我的身体，因为我巴不得自己永远都不会醒来，更多时候，我们井水不犯河水，但是后来……” “后来怎样？”路小飞问。 陈会芬说：“我后悔了，因为我好久都没有见我的父母了，我想他们了，我求花玥珠以后不要再出现了，求她把身体还给我，但是她不给，所以我们经常在梦里打得你死我活，但是势均力敌，谁都没有死成。” 路小飞锁紧了眉头，“我曾经看过一部多重人格的电影，里面的主人公有十几种人格，不过后来经过主治医生对他进行人格整合，让他在自己潜意识下的梦境里，杀死了其他人格，最后只剩下一种人格，我不知道如果在你们两个的梦里，你们两个人格之中，有一个人格死去的话，还会不会在现实中醒过来……” 隔壁的牢房中沉默了半晌，才传来陈会芬哀怨的声音：“那……如果我和花玥珠之间只能活一个，你会帮谁？” 还未等路小飞回答，牢房外很远的地方，忽然传来一阵轰鸣巨响。 “帮你。”路小飞长叹一声，“你也知道，花玥珠不过是因为你承受不住巨大的压力，催生出的另一个根本不存在的人格，她本来就神经不正常，我帮她作甚？” 隔壁牢房久久没有开口说话。 “咦······”路小飞问，“怎么不说话了······你怎么啦？” 陈会芬幽怨地说：“那这么说，你之前对花玥珠的喜欢，只是因为在精神病院里太过无聊，所以逢场作戏吗？” “哎也不是啦，怎么说呢······”路小飞的目光似乎穿破无尽的黑暗，飘到很远的地方，缓缓道：“喜欢她是见色起意，我感觉我从未见过那么漂亮的女孩子······” “见色起意？”陈会芬似乎在冷笑，“那你喜欢她，也只是想玩弄她一下，对吗？” “你错了，”路小飞说，“和你说的正好相反，我见到她以后，总觉得我应该保护她的，保护她不受到伤害，同时我也不想伤害她，我不管她之前经历了什么，但我就是认为······这样漂亮的女孩子，值得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一个男人温柔以待。” 黑暗中的陈会芬闭上了眼睛，有两滴眼泪自眼角垂落。 路小飞接着说：“这大概就是所谓的眼缘吧，和后来进入精神病院的陈小美，楚胜男，冷清怜她们相比，花玥珠这个人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但我就是喜欢，也说不上来是为什么。” 他低头苦笑道：“后来接触久了，其实我也知道她以前肯定受了很多苦，所以才会把自己搞成今天这样，所以我在心底暗暗起誓，我这辈子只要活着，就会让她快快乐乐的，哪怕她永远都好不了······” 陈会芬叹道：“其实花玥珠内心是一个清纯的女孩子，而身体的原主人不过是一朵残花······” 路小飞郁闷地说：“清纯是清纯，原主人的内心如果没有清纯的一面，也不会有她啊？可她毕竟神经不正常，现在和那个武后亲密无间，也不知道多快乐，估计早把我忘到犄角旮旯了······” “那如果哪天花玥珠不在了······”陈会芬顿了顿，“你还会接受原来的那个人吗？” “当然会啊！”路小飞向前走几步，双手趴在铁栏上，望着对面说：“我说过，我会照顾你一辈子的，只要你看得上我。” 陈会芬没有走过来，依然呆在黑暗中，路小飞看不到她的人。 “可是如果我想抢回我的身体，就必须把她杀了······”陈会芬忽然说。 “你那些年受苦了，珠……不是……芬，以后我不会再让你受到任何伤害，但你也知道，你只是个弱女子，好多事不能强求。”路小飞说。 “谢谢你。” “不要那么生分，我会帮你杀了她的。”路小飞说，“你过来，我们现在必须想办法一起从牢房里逃出去。” 陈会芬走了过来。路小飞勉强看到了她的脸，一双无辜的大眼睛仍然是那么的清澈，“现在你什么都不要问，我怎么说，你就怎么办！” “好。”陈会芬缓缓点头。 “那好，”路小飞说，“那你现在闭上双眼，尝试着幻想一个手电筒出来。” “手电筒？” “我怎么说，你就怎么做，我相信你可以做到的！” 陈会芬盯着路小飞那双信誓旦旦的眸子，好像摸一下他的额头，看看他有没有发烧说胡话，如果没有发烧的话，难不成路小飞也是个精神病患者？ “快！尝试一下嘛！”路小飞淡定地看着她。 “好吧！”陈会芬闭上眼睛，心中想象着手电筒的模样，她隐约记得，小的时候山中常有猎人晚上打猎，用的那种手电筒有书包那么大，像个大黑怪物······ 还正在想着，路小飞冷不防地问，“你脚下变出来的这是啥呀，怎么这么大？” 陈会芬睁开眼睛，低头看向脚下那个黑洞洞的怪东西，“哈？这是强光手电筒，猎人打野兔用的，你从小在城市长大，当然不曾见过这样的手电筒。” 她捡了起来，打开开关，霎时间一道强光照向路小飞，路小飞拼命挡住眼睛，只感到面前亮如白昼！ 其实路小飞之前已经推测出了如今他所在的这个平行梦境空间，不单单是花玥珠一人的梦境，而是她和陈会芬两个人的梦境。 如此，也就产生了两位“造梦师”。 花玥珠能变出来的东西，陈会芬也一样能变得出来。 第106章 机甲大战（2） “我怎么会变出手电筒来？”陈会芬显然不清楚自己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我现在没法给你解释，”路小飞接着说，“你现在尝试着幻想一台坦克出来，我们要乘坐坦克逃离这个地方！” 陈会芬大吃一惊：“真的可以吗？” 路小飞斩钉截铁地说：“完全没问题！” 陈会芬闭上了眼睛······ 一辆坦克起初只是在陈会芬的眼中凸现出了一个轮廓幻影，接下来就奇异地放大，最后化作了实体，几乎将陈会芬的整个牢房撑破，吓得陈会芬整个身子趴在铁栏上，拼命地向路小飞这边靠拢。 “不要怕，不要慌，”路小飞相当淡定地说，“这辆坦克会为我们服务的，你现在马上变一把电锯出来，锯开铁栏，让我过去找你。” 陈会芬变出了电锯，对准铁栏，“增……增······”火花四溅，铁栏被锯出了一个四方形口子。 路小飞钻了过去，拾起地上的强光手电筒，带着陈会芬爬进了坦克的驾驶舱里。 在路小飞的指引下，陈会芬相继变出了方向盘和小窗口，随后由陈会芬驾驶着坦克，路小飞拿着手电筒对准窗口外面，照亮了前方的路。 准确的说，前方没有路，坦克走过去才有了路。 坦克像是一头无坚不摧的怪兽横冲直撞，所到之处，牢墙崩塌，化作废墟。不一会儿，两人冲破了牢房，来到了外面光明的世界。 “咦？那是什么庞然大物？”路小飞透过窗口，看到远方的半空中尘土飞扬，好像有一个巨人在若隐若现。 陈会芬顺着路小飞的目光瞧过去，“好像是······变形金刚？” 远方烟尘滚滚的地方，的确有一具大概五六层楼房那么高的机甲金刚在走来走去，手里还拿着两把巨剑，每一剑向地面扫去，在扬起来的时候，总会有几个身穿盔甲的士兵尸体随着剑锋飞舞在半空中在跌落下去。 那机甲战士朝着牢房这边的方向走来。 陈会芬露出惊骇的眼神，“怎么会有变形金刚？它好像离我们越来越近了······” 路小飞叹了口气，“那机甲是花玥珠在驾驶。” 陈会芬诧异地问：“她怎么会有变形金刚？” 路小飞叹道：“她和你一样，只要她想，就可以变出任何自己想要的东西，原子弹也可以。” “伤脑筋啊······”路小飞的一只手用力抓挠着额头，“没想到她真的为了我背叛了全世界。” 陈会芬问：“到底怎么回事儿？” 路小飞说：“之前花玥珠让你顶替她，带着我逃出了长安城，之后她一时兴起，非要和我结婚，我当时也是被爱情冲昏了头脑，答应了她，没想到刚拜堂不久，李旦就带着官兵追到了那里，然后我让花玥珠变出了一辆坦克对抗李旦，不料李旦这时候以花玥珠的父母为条件，强迫花玥珠跟他回去，我们就只好跟着李旦回来了，不过在我被关进大牢前，她曾对我说，如果武后不同意她和我结婚，那么她······” 陈会芬问：“她会怎样？” 路小飞闭上眼睛，“她说要为了我不惜和全世界作对，不过我当时看她和那个武后关系融洽，就像是一对母女，要好的不得了，本以为她说不定会忘了我的，谁曾想……她真的这样做了······” 陈会芬看着路小飞，“看你闷闷不乐的样子，似乎是有点·····不开心······” 路小飞勉强笑了笑，“没有没有。” “那你现在······”陈会芬的心头萦绕着某种不好的预感，“还会不会帮我······” “帮你杀了她吗？”路小飞垂头沉吟，“当然会，如果不杀她，她就会杀你，你还有父母兄弟姐妹需要照顾，而她所拥有的一切，都是她自己幻想出来的，她这个人也本来就不存在······” “我不想被人施舍，”陈会芬冷笑，“你想好了，你这样一来，可就亲手杀掉了自己的新婚妻子。” 路小飞眨了眨眼睛，滚落下几滴豆大的泪珠。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他回忆起了自己和花玥珠拜堂时的场景，回忆起来第一次他们相遇，花玥珠踹了他裆部一脚，回忆起了他和花玥珠大闹精神病院，被医生和护士追着到处跑······ 现在想起来，那真是一段快乐的相遇。 只是人总得告别一些什么的，在必要的时候，难免会做出一些残忍的决定。 “你现在尝试着把咱们这坦克也变成机甲战士吧······”路小飞痛下决心，“花玥珠驾驶的变形金刚没有大炮，只有巨剑，你的机甲战士就不要安装巨剑了，把大炮安装上就行！” 远处传来轰隆的脚步声，花玥珠驾驭着金刚机甲在街道上狂奔，踩坏了不少房屋，她从机甲胸口的位置探出半个脑袋，“路小飞，你在哪里？” 路小飞探头望向窗外，发现花玥珠驾驭的金刚机甲已经近在眼前。 陡然，坦克发出“咔吧吱呀”的声音，路小飞只感到坦克好像被什么东西轻飘飘地托了起来，再往窗口向外望，只见坦克凭空生长出了钢铁双腿双脚，上方也长出了一个钢铁脑袋，和对面花玥珠驾驭的机甲相差无几，唯有两条手臂出奇的长，手掌部位竟然是空心的，——是大炮！ 反观对面——花玥珠驾驭的机甲手臂延伸出来的那两把巨剑，就有一些逊色了。 “路小飞！”对面的花玥珠盯着对面机甲窗口中的路小飞和陈会芬，“你怎么会和她在一起？是不是被她劫持啦？别急，我来救你！” “这机甲可如何走啊？” 陈会芬还在拧动方向盘，每来回拧一下，脚下的机甲也在左摇右晃，但就是原地踏步，也没有发射大炮，看起来似乎在做蹩脚的健身操。 “头痛啊！”路小飞懊丧地挠了一把杂乱的头发，“你不能借助方向盘，你现在想让机甲走，机甲就会走，想让机甲开炮，机甲也会开炮的。” 花玥珠驾驶着巨剑机甲疯狂跑来，扬起巨剑对准大炮机甲的肩膀砍过去，大炮机甲来不及躲闪，却也没有中招。 因为恰好在这个时候，两条巨臂的炮口喷出两股浓烟，伴随着沉闷的巨响，整个大炮机甲竟然用两发炮弹的威力，把自己炸到了半空中，紧接着又轰然坠地！ 地面上多了两个相互交叉的圆形大坑，巨剑机甲也被大炮机甲发射到脚下的两枚炸弹震飞，狠狠地撞在后面的一颗古木上，将古木拦腰撞断！ 此时的两具机甲统统躺在了地上，机甲里面的两位主人，大概谁也没有明白刚才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但这并不影响她们继续开战！ 两具机甲双双从地上笨拙地站了起来，巨剑机甲再次扬起巨剑，大炮机甲也抬起手臂，将炮口对准了巨剑机甲，炮口中的炮弹飞出的一瞬间，巨剑机甲手中的巨剑应声断了半截。 巨剑机甲不甘示弱，紧接着又抬起另一条手臂中的巨剑，没想到刚抬起来，大炮机甲又发射了一枚炸弹，瞬间摧毁了仅存的一把巨剑。 大炮机甲再次扬起手臂，将炮口对准了巨剑机甲的胸口位置。 那个位置上还存在着一个窗口，里面的花玥珠，正目瞪口呆地看着对面大炮机甲的胸口位置。 大炮机甲的胸口位置同样存在一个窗口，窗口中站着两个人——陈会芬和路小飞。 他们双方彼此遥望着，都在用难以形容的复杂眼神看着对方。 此时无声胜有声。 花玥珠读懂了路小飞眼神中的含义。 她愤怒了，绝望了，把巨剑机甲的两条手臂同时扬起，疯癫地向着大炮机甲跑过来。 大炮机甲的炮口转移了位置，连开两炮，将对面巨剑机甲的两条手臂打掉…… 第107章 机甲大战（3） 花玥珠驾驶着巨剑机甲转身跑掉了。 窗口中的路小飞遥望着巨剑机甲狼狈的远去背影，问陈会芬，“你刚才为什么没有把炮口对准她？” “我怕你以后会怨恨我······”陈会芬说。 “不会······”路小飞痛苦地闭上了眼睛，“如果你们两个能和平相处就好了，但是这好像不太现实。” “其实我们是一个人，她做的那些我挺能理解的，”陈会芬说，“但是我宁愿死掉，让她留下来······” “为什么？”路小飞用错愕的眼神看着她。 “我配不上你······” 路小飞温柔地把陈会芬揽入怀中，“别这样讲，谁还没有过去？我不在乎那些，只要你以后好好的，我要的是你从此轻装上阵，放下以前的那些负担······我会和你一起承担的。” 陈会芬把脸蛋儿贴在路小飞的胸口上，“我就是狠不下心来杀她······” 路小飞叹道：“但是她好像容不下你，你的家人她也无法接受。” 陈会芬的眼前一亮，像是想到了什么，“你要不要和她去谈判一下，我不介意和她共同用一个身体，还有······同一个你······如果她实在容不下我······” “我怎么感觉自己是个渣男啊······”路小飞皱起了眉头，“可是我这辈子只想对一个人好的。” “她是我，我也是她，我们本来就是一个人，什么渣不渣的？” 说到这里，陈会芬的脸色忽然沉了下来，明净的额头上似乎有一片阴云拂过，“我就是害怕她太偏激······” 关于这一点，路小飞很清楚，花玥珠喜欢自己是真的，花玥珠的人格不健全也是真的。 他现在也能区分出以前在和这个女孩子在一起的时候，哪个是花玥珠，哪个是陈会芬。 陈会芬温柔贤惠，平时话不是很多，对他也算是百依百顺，很多时候其实和正常人一样。 花玥珠就不同了，这个女孩子行为特别偏激，动不动就要上吊自杀什么的，而且看到他和别的女子说话就会醋意大发，寻死觅活的。 陈会芬的潜在性格中，应该看到他和别的女孩子说话，也会吃醋，只是作为一个正常人基本的修养还是有的。 不过长这么大，好像还没有一个女孩子为路小飞吃过醋，庆幸不已的同时，他还认为相爱的男女理应如此，要有足够的领域意识，同时也要让对方对自己足够的放心。 “她不应该留下来，这样对你不公平，但是······”路小飞无比纠结，“哎······到时候看看再说吧！” 两人踏上了寻找花玥珠的征途。 大半个长安城，已经被花玥珠的巨剑机甲搞得一团糟，到处都是崩塌的楼房废墟，和流亡的难民百姓。 路小飞看到这一幕，又想到了花玥珠之前用巨剑机甲上的巨剑，杀了很多无辜的士兵，开始暗下决心，决意铲除花玥珠。因为这个女子为了爱，真的可以不顾一切代价，包括伤害不相干的人。 他不能在儿女情长，也不能在抱有任何仁慈之心了。刘真心说得很对，他必须从现实的角度出发，去考虑问题。 顺着地上的机甲脚印，路小飞和陈会芬驾驶着大炮机甲出了长安城。 大炮机甲在蜿蜒曲折，高低起伏的古道上走了很久，路过了很多村庄，最后一路随着机甲脚印来到一片广袤深邃的远山密林中。 “我与花玥珠就是在这片山林深处的一座木房子里结的婚，”路小飞沉吟道，“难道花玥珠又回到了这里不成？” 陈会芬看了看外面的山林，讶异道：“这座山林和我的家乡看起来好像啊······” “她和你是一个人，嗯，可能就是这些原因吧！”路小飞苦笑，“没准山上的小木屋，也和你的家一样呢！” 两人驾驶着大炮机甲上山以后，地上巨剑机甲的脚印已经消失不见。因为这里遍地都是厚厚的枯枝败叶。 他们行进了一段路程，远远地看到了坐落在山林中的小木屋。 “那里就是我家啊！”陈会芬有些意外的高兴。 “我说呢······” 路小飞回忆起他和花玥珠进入木屋以后，看到墙壁上挂满了各式各样的农具。——按道理说，花玥珠的人格人设是城里的大家闺秀，又怎么会知道斧头锄头镰刀这些东西的存在？ 现在则可以做一个完美的解释了，因为陈会芬的记忆影响到了她。 “你说什么呢？”陈会芬问。 “哦······没什么······”路小飞不想对陈会芬过多的说一些他和花玥珠之间的事情。 “我先去木屋看看，”路小飞说，“说不定从那个地方可以发现花玥珠的一些蛛丝马迹。” “你自己去？” “我自己吧！” “万一她在的话，她会伤害你吗？” “如果她真的要害我的话，你也不必要害怕，因为我们所在的并非真实的世界，我在这个世界死去，就会在另一个世界醒来，但是花玥珠应该不会，你可能也不会……”路小飞沉吟道，“所以，你这时候一定要找机会杀掉她，一炮把木屋夷为平地也行。” “这不是真实的世界······”陈会芬猜惊道，“难道我在做梦？难道你不是真正的路小飞，只是我梦里的幻象？” “我现在跟你也解释不清楚，”路小飞叹了口气，“我怎么说，你就怎么办吧！” “那好······你小心一点儿，如果······” “怎么了？” “如果万一她在，你还是先和她谈判，看看能不能共存，万一不成······再说吧······” “你真是个善良的好姑娘。” 路小飞欣慰地捏了一把陈会芬的脸蛋儿，接着探头向窗外看去，发现自己现在所处的位置实在太高了，大炮机甲怎么说也有五六层楼那么高，即便机甲的胸口位置，也和山林中最高的参天巨木的高度不相上下，从这么高的地方跳下去，非得摔死不可。 当然了，把自己摔死是不可能的，大不了会在现实世界中醒来，只不过如此一来，他为陈会芬所做的一切努力就会前功尽弃。 “这到底该怎么下去呀······” 大炮机甲笨拙不堪地蹲下身来，躺在了山地上，压倒了好几棵大树，路小飞从窗口吃力地爬了出来。 其实他心里很清楚，现在的花玥珠正在逃命，所以小木屋里，根本不可能有花玥珠。 他之所以大费周折和陈会芬撒谎，其实是想自己一个人回小木屋看看，毕竟他曾经和花玥珠在这里有一段美好的回忆，他们在这里结婚，一起幻想过美好的未来，他会永远都会记得，曾经有一个女孩子，为了他背叛了全世界。 婚房里的一切仍在，两根大红蜡烛跳跃着欢快的火焰，红色棉被的尽头，安安静静地躺着两只枕头。 他的手指触摸着柔软的棉被，似乎感觉到了上面的余温。结婚时的情景历历在目，可接下来就要残忍地去追杀新婚妻子，心里真不是个滋味····· 可他转念一想，不对啊！ 他明明记得他和花玥珠刚举行完简单的结婚仪式不久，李旦就赶到了这里，然后在他的指点下，花玥珠变出了一辆大坦克，当时坦克变出来的时候，把整个木房子都搞成了废墟，但是现在木房子又完好如初的恢复了，莫非······花玥珠真的在这个地方？ 他下意识地转过头去，赫然发现花玥珠不知从何时起已经站在他的身后，眼泪汪汪地看着他······ 第108章 机甲大战（4） “珠······”路小飞的声音饱含着酸楚和苦涩，“你为什么还在这里？” “为什么······为什么你会帮助那个陈会芬来害我！”花玥珠爱恨交加，难以自制地泪流满面，“你知不知道我为了你背叛了整个天下······” 路小飞的一颗心顿时软了下来，“珠，如果你还爱我的话，请听我解释。” “你说！”花玥珠抽噎着吸了吸鼻子，“我倒要看看你又拿什么鬼话来哄我。” “事情是这样的，”路小飞苦笑，“那个陈会芬出身贫寒，却很要强，长大以后，只是为了报答父母的养育之恩，给自己施加了太多的压力，结果把自己害得很惨，后来精神就出现了问题，幻想出了一个你······她现在其实已经后悔了，因为她还有家人需要照顾，你又不肯离开她，搞得她也没办法回去面对家人······” 花玥珠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路小飞，“所以，你就相信了她的鬼话，帮助她杀我？” “哎······”路小飞无可奈何地说，“珠，你真的是陈会芬幻想出来的……一个根本不存在的人啊，陈会芬她有一个姐妹拍了一部大唐古装剧，陈会芬非常羡慕她，所以才在自己精神失常后，把之前经历的一些美好事物拼凑在了一起，在潜意识的诱导下幻想出了一个你，你不觉得你们两个就像是一枚硬币的两面，是两个极端的存在吗？” 他接着说：“你出身富贵，她出身寒门，你从小衣食无忧，大家闺秀，她从小就要为生计发愁，几个兄弟姐妹经常要穿打补丁的衣服，你金枝玉叶，是武后钦点的太子妃，她却为了赚钱，不得不周旋在很多男人之间，你的一切，其实都是她所羡慕的······” “别说了！”花玥珠怒声道，“你这个大骗子，如果我是不存在的人，那我们现在又在什么地方？这里难道不是大唐吗？你简直睁着眼说瞎话······” “这里当然不是大唐，”路小飞打断了她的话，“这里只不过是你的一个梦，所以你才能随心所欲地变出坦克机甲，包括我们所在的这座木房子，还有咱们家的田地和老牛。当然了，在你的这个梦境里，不止你一个主人，还有陈会芬，因为你们两个本就是一个人。” 花玥珠冷不防地问：“你刚才说什么？” “你没听到吗？” “你刚才说谁家的田地和老牛？” “咱们家的呀，”路小飞问，“怎么了？” 花玥珠又在掉眼泪，“你还知道是咱们家······” 路小飞情不自禁地朝着花玥珠走过去，抱住了她，“不要哭了，事情不知不觉走到了今天这种地步，我也很难过的······” “闪一边去！你这个蛇蝎心肠的毒夫！”花玥珠挣脱来路小飞，打了他一个耳光，“我没有你这种丈夫······” 路小飞木讷地杵在原地，苦笑着问她，“那你还回这个地方干什么？又把咱们的婚房布置成原样干什么？” 花玥珠背对着他抽泣道：“你管我？” 路小飞的心里着实不是个滋味，叹道：“我来这里，不是来杀你的，是来和你谈判的。” “谈判什么？”花玥珠一边哭一边说。 路小飞深吸一口气，“珠，我这样跟你说吧！我希望你和陈会芬两个人能和解，接受她的家庭，接受她的一切。” “这个······其实我可以接受，”花玥珠未转身，难过地说，“其实我有时候也会对自己产生怀疑，但是我也是个人，并不是不存在的，我也在追求我想过的生活，就是和你在一起，所以那个大唐，我其实早就不想回去了，但是······” “但是什么？” “但是我无法接受和她共同拥有一个你！”花玥珠的哭声渐大，“最近这些天，几乎每个晚上在我入睡前，她就会莫名出现在我的身边，要抢回我的身体，我是个古代人，自然知道我是借尸还魂，这身体是她的，不是我不想给，因为我一旦给了，就会永远失去你……” 路小飞回忆起最近这些日子，的确如同花玥珠所说的那样，每个晚上都会因为太闹腾被护士长李玲打一针，现在想来，应该就是花玥珠和陈会芬两个人在相互争夺身体了。 “既然你早就知道她的存在，”路小飞问，“以前你俩不是相处得挺好的吗？” 花玥珠泣声道：“那是以前······我因为同情陈会芬，才一直没有说什么，但是我知道，我们两个不能永远这样下去的，总有一天，会只剩下一个。” 她木然转身，用嘲讽的眼神看着路小飞，冷笑，“我只想让你知道，爱是不能拿来分享的！” 路小飞一步步走向她，“你不要说得那么绝，你们两个本来不就是一个人嘛！” “不是一个人！”花玥珠一步步后退，紧接着转身跑出房间，冷冷地看了远处陈会芬驾驭的大炮机甲一眼，大声道：“我也要大炮机甲！变身！” 路小飞急忙追了出来，但见花玥珠的两条腿和两只手开始变长变粗，身体在升高变大的同时，肉身也开始长出了令人触目惊心的钢铁！ 最后，她把自己变成了和陈会芬驾驶的机甲一模一样的大炮机甲！ “陈会芬，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活！”花玥珠说话的同时，已经扬起手臂，对准陈会芬发射了一发炮弹！ 陈会芬的大炮机甲侧身躲过，摔倒在了地上，炮弹向后面飞去，三棵参天大树应声倒地！ 花玥珠并不打算给陈会芬喘息的机会，踏着让大地都开始颤动的步伐，飞奔到陈会芬的身边，一脚踢飞了陈会芬的大炮机甲。 慌乱中，陈会芬急忙将炮口对准了花玥珠的大炮机甲发射了一枚炮弹，花玥珠偏头闪过，随即扑倒在陈会芬的大炮机甲身上，与之纠缠在了一起！ 路小飞束手无策，站在小木屋前的空地上竭尽全力大声喊道：“我求你们不要在打啦！” 然而大炮机甲发出的轰鸣声，早已将路小飞的声音湮灭。 因为在两具机甲彼此纠缠打斗的同时，两个人还在胡乱地向对方开炮，尽管炮弹没有落在对方的身上，但却把附近的山地炸开了很多大坑，似乎把整座山林都搞得乌烟瘴气。 “你们求和好不好！”路小飞撕心裂肺地喊着，却不料一枚炮弹迎面飞来，和路小飞擦肩而过，瞬间将他身后的小木屋夷为平地！ 战斗只停止了那么几秒钟，因为这时候两具机甲的主人不约而同地看了路小飞这边一眼，发现他没事，紧接着又投入了激烈的互殴中！ 炮弹狂乱飞舞了好久，导致了山崩地裂！ 很快，地面上出现了一道口子，口子像是蛮荒生长的大树枝节一样，向着四面八方无尽延伸！ 很快，其中一道口子就蔓延到了路小飞的脚下，路小飞向下一看，不由得胆战心惊，因为那塌陷进去的地方，就像是深不见底的深渊！ 他战栗着向后面跑去，却始终没有跑过大地坍塌的速度！跑着跑着，整个人就脚底悬空，掉进了深渊中！ 他本以为自己就这样在梦境空间死掉，忽然感到身后像是刮起了一阵狂风，而自己的身体也好像被一个巨人的手掌托了起来，他下意识地回头看去，看到了机甲的庞然大脸上的巨口中，出现了花玥珠那张脸。 “路小飞，你给我好好活下去！” 花玥珠讲完了这句话，路小飞只感到自己被巨人机甲的手掌猛然抛向空中。 这时候又传来花玥珠的声音，“陈会芬，接住！你以后给我好好对他！你不能和别人一起分享自己的男人！” 当路小飞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转移到另一个巨人机甲的手掌中。 这只巨人手掌的主人属于陈会芬。 他愣愣地看着巨人机甲脚下仍在蔓延塌陷的深渊，发现花玥珠化身的庞大机甲已经坠入深渊，再也看不到了，声嘶力竭地喊道：“花玥珠！你不能死······” 第109章 暴风雨前夕（1） “厮守”机器的警报响起，刘真心冲出了地下室。 窗外透进来的阳光刺痛了刘真心的眼睛，他用手臂遮挡强光的同时，矫健的脚步却未曾停下，从一楼的办公室门口脚底生风地冲到楼梯口上了二楼。 叶云，楚胜男，陈小美，冷清怜，四个人已经吃完了早餐，他们有的在刷碗，有的在一楼大厅的健身器材前活动。 此时的他们，都在疑讶地看着刘真心在他们的眼皮底下匆匆而过，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以至让这个年过半百的男人跑出了年轻小伙子的速度。 这一夜并不漫长，漫长的是路小飞和花玥珠的梦境。 刘真心一直在期待路小飞和花玥珠能快快醒来，所以在他的授意下，今天的早餐做得特别晚，然而事与愿违，也只能让李玲叫他们几个先吃饭了。 所以当代表苏醒的红色指示灯亮起，刘真心便发疯似的直奔路小飞房间。 “路小飞，我忍你很久了，为什么这么晚了还不下来吃饭啊！” 喊话后，刘真心回头张望，确定没有人跟来，急忙掏出钥匙打开了路小飞的屋门，开门的一刹那，年轻少壮的路小飞把他撞了一个跟头。 倒地后的刘真心一脸懵逼，也不见路小飞来扶他，再看路小飞，已经冲到对门花玥珠的门口，用焦急的口吻说：“是我，路小飞，快开门！” 屋门没有让路小飞等太久就打开了，刘真心刚想跟进去，门又被路小飞一甩手关上了。 “路小飞，你在搞什么鬼？开门让我进去好不好？”刘真心郁闷地站在门口喊话。 “老刘，别闹了，这里面没你什么事了，你先回去吧！”门内的路小飞说。 “你现在不下来吃饭吗？饭都凉了。” “不吃了，你快走吧！” 刘真心悻悻而归。 路小飞看着站在他面前这个仍然一身古装扮相的女子，迟疑道：“你现在是陈会芬还是······花玥珠？” 良久，对方的嘴里吐出三个字：“陈会芬。” “哦······”路小飞的一颗心沉了下去，苦笑着说，“那就好，那就好······” “当时······我俩正在打斗，因为我正好背对着你，花玥珠在我的对面，当她看到你掉进了深渊里，急忙对我说······”陈会芬讲到这里，欲言又止。 路小飞皱起了眉头，“她对你说什么？” “她说，先别打了，赶紧去救路小飞吧！” “哦······” “我们俩去救你的同时，本来是我在前面，我也曾奋不顾身……准备跳下去救你的，但她······”陈会芬顿了顿，难过地说，“她推开了我，自己跳了下去。” “哦······” “其实······我感觉她那个时候没想杀我，因为有好几次机会，她本可以直接杀了我的，但她又把炮口挪开了，对着别的地方开炮，我也不想杀她，所以我的炮口一直也在攻击别的地方，结果我们俩打来打去都没事儿，就是导致了山崩地裂······” “哦······”路小飞拧着眉毛，吸了吸鼻子，“你们俩呀······” “我估计她当时不杀我，是因为她觉得你也喜欢我，”陈会芬说，“我当时狠不下心来杀她，其实······也是害怕你将来怨恨我······” 路小飞上前走了两步，将陈会芬拥入怀中，紧紧地抱住了她，“别说了，其实你是她，她也是你，你们心性相通，本来就是一个人。” 他的嘴上这样说，眼泪却不受控制地流了出来，他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他会永远记得，曾经有一个女孩儿，为了他，背叛了全世界······ 路小飞安慰地拍了拍陈会芬柔弱的肩膀，“走吧，我们出去吃饭吧！” “等一会儿再出去，”陈会芬推开路小飞，“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 路小飞疑惑地眨了眨眼睛，“你说。” “其实我还没有准备好······以我真正的身份面对世人，这可能还需要一段时间，”陈会芬说，“所以，你现在能不能先帮我保守这个秘密，对外声称我仍然是花玥珠。” 路小飞点了点头，“好吧。” 他接着问：“那院长刘真心方面，我该怎么和他说呢？” 陈会芬缓缓摇了摇头，“我不准备告诉他，我已经病好了，其实我到现在还记得，我刚搬进5号楼的时候，他曾经想要非礼我。所以我现在病好了，也和他没关系，你也要帮我瞒着他。” 路小飞苦笑，“你难道就不曾怀疑我到底是怎么进入你的梦里的吗？” 陈会芬困惑地看着他，“对啊，你到底是怎么进入我的梦里的？我现在是不是还在做梦？我是不是还没有康复？” 她抬起一只手，准备掐自己的脸蛋儿一把。 路小飞急忙握住了她的那只手，“别别，你没有做梦，你现在也已经康复了，你听我给你解释。” 陈会芬陷入了云里雾里，“解释？” 路小飞嗟叹一声，“该从何说起呢？其实吧，老刘以前是个科学家，因为他的妻子在一场车祸中成了植物人，他经年累月地守候在妻子的病床前，每次和妻子说话，妻子都会流泪，所以他认为妻子是有意识的，是能听得到他说话的，要不然不会落泪。所以，他用了三年的时间，研究了一种可以让同时让两个人进入平行梦境空间的机器。” “平行梦境空间的机器？” “不错，刘真心为他的机器取名‘厮守’，”路小飞接着说，“他研究这个，也是为了让自己的意识，和妻子的意识，一起进入平行梦境空间，只有这样，他认为妻子在未知而漫长的康复过程中，才不至于想说不能说，想动不能动，只能痛苦又无能为力地感受着刘真心对她深沉的爱。” 陈会芬好奇地问：“那之后咋样了？” 路小飞叹了口气：“后来刘真心和他的妻子双双进入平行梦境空间以后，在那里面过起了如新婚夫妇一般的小日子，两人在里面如胶似漆，整日整夜地黏在一起不分离，因此刘真心也犯下了一个致命错误。” “什么错误？” “在‘厮守’机器里面呆上一天半天，甚至是隔三差五个把月的，其实都没什么问题，但不能每天都去，而且呆得太久，因为这样会受到机器辐射的影响，导致一个人的精神萎靡不振，严重者甚至会虚脱，所以后来就······” 路小飞无奈地叹息一声，又说，“就因为刘真心在里面呆得太久，结果掉进了梦中梦里，在梦中梦里，他看到了妻子醒来的假象，又在那里生活了好多天，后来他的妻子也掉进了梦中梦里，和假象中的妻子打了起来，这时候的刘真心方才如梦初醒，意识到自己掉进了梦中梦里，结果他这个时候虽然勉强清醒了过来，还是忘记了苏醒密码。” “苏醒密码？”陈会芬问，“念了苏醒密码之后，人就会从梦境空间醒过来吗？” “是的，”路小飞唏嘘不已地说，“只可惜刘真心好不容易想起来之后，他的妻子也因为身体太过虚脱，就此断了气······毕竟他们两个被困在平行梦境空间七天七夜，刘真心也算是福大命大，捡回了一条命。” “他的妻子······是不是就这样死掉了？”陈会芬问。 “是啊，他的妻子就是这样死去的，后来刘真心才有了科学怪人，杀气狂魔这类的诨号，”路小飞说，“命运对刘真心的嘲弄并未就此结束，后来他因为承受不住如此巨大的悲伤，精神出现了问题，被关进了精神病院。” “他以前也是个精神病人啊？” “可不是嘛，后来在住院期间，刘真心还把这里的一位精神病院院长杀死了！” “我擦！” 第110章 暴风雨前夕（2） “不过那个院长早就留下了遗书，并没有追究刘真心的刑事责任，因为他觉得刘真心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认为刘真心研究的‘厮守’机器可以通过进入精神病人的梦境来探索他们的内心世界，所以他希望以后刘真心以后转行做精神科医生。” “原来如此······” 路小飞叹道：“其实我在刘真心的梦里见过他的妻子，他的妻子和你长得几乎一模一样。” 他深情地看着陈会芬，“所以现在你明白了吧，其实刘真心不是坏人，他之所以对你那样······应该是因为你和他的妻子，真的很像。” “那我也不想理他。”陈会芬一脸不悦，“反正我不想告诉任何人我已经好了，我的过去······我也不想让任何人知道······” “我明白，以前那些不愉快的事情，就统统忘了吧，”路小飞说，“你说的这些都好办，接下来的日子里，有他人在场的时候，我们还用花玥珠这个名字，不过我会想办法说服刘真心，然后带你出去。” 陈会芬问：“出去了你还回来吗？” “回来干啥？”路小飞深情地看着陈会芬，“以后你在哪，我在哪，谁还会留在精神病院这个破地方？” 弯月似弓。繁星闪耀。 尽管现在是黑夜，天穹看起来却格外的清澈。现在已是深秋，夜风由凉转冷，精神病院的梧桐叶子掉落一地。 办公室内，路小飞望着窗外的夜景，寻思着接下来该如何向刘真心道别。 刘真心坐在办公桌前，打量着窗口前的路小飞，紧锁着眉头若有所思，似乎已经瞧出了路小飞的心事，忍不住问：“飞飞啊，你昨晚进入花玥珠的梦里，到底都经历了一些什么呢？为什么会那么久？我好想知道啊！” “别问了，我是不会告诉你的，”路小飞转身走几步，坐在了刘真心的对面，“但是请你相信我，至于我在花玥珠的梦里见到了什么，其实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 这句话一出口，刘真心当然会感到非常寒心。 然而，路小飞虽然在陈会芬那里，对于当初刘真心冒犯她的那些往事，为刘真心说了一些好话，其实现在他的心里还是很耿耿于怀的，毕竟自己的女人，被自己的好朋友调戏，兄弟决裂都是轻的。 不过那些事情发生在路小飞认识陈会芬之前，所以他也不好说什么。 总归是心有芥蒂…… “你说什么胡话呢小子，”刘真心脸色沉了下来，“花玥珠在我这里白吃白喝，免费治疗，怎么就和我没关系了？” 路小飞冷笑，“你当初还调戏过她吧？” 刘真心大惊：“她以前没跟你说过这些事，现在才说，她是不是正常了？快告诉我，你们都经历了一些什么？这对我以后里临床试验很有帮助！” “还临床试验呢！你现在的名声早就烂大街了，以后谁来你的医院治疗？”路小飞嘲弄地说，“我看你现在不如把精神病院解散吧！然后把那几位穿越者的秘密都告诉警察，让他们来处理此事。” “你想走？”刘真心问。 “对，”路小飞说，“带着花玥珠一起走。” 刘真心木讷地看着路小飞，半晌之后吐出了两个字：“不行。” 路小飞疑讶道：“为什么不行？” “我说不行就是不行，”刘真心说，“没有为什么。” 路小飞奇怪地看着刘真心，“那你还把我们留在这里干嘛？让我们自相残杀吗？” 刘真心露出诡秘的笑容，“十五天之后，你在走，现在不行。” “为什么要等半个月？”路小飞只感觉自己越来越不懂刘真心这个人了。 刘真心的眼神逐渐变得阴鸷起来，“我要把我失去的一切都拿回来！” 路小飞不解道：“你失去什么了?” 刘真心冷冷地瞧着路小飞，“名誉，还有金钱，还有以前那个热热闹闹，病人满堂的精神病院。” 路小飞问：“你怎么拿回来？” “那你就别管了，”刘真心没好气地说，“你只需要在这半个月的时间里，好好在自己的房间里呆着就行了，别惹事，也不要被别人惹。” 他想了一想，总觉得漏了一些什么，继而换了一副笑眯眯的嘴脸，整个上半身探向路小飞，接着说：“对了，在这半个月之内，你还要管好你的嘴巴，不该说的别说，不该问的别问，如果你对那几个穿越者透露一些秘密的话，你这辈子都别想走出精神病院了，我至少有一百种办法让你变成精神病人。” 路小飞只感到脊背升起一股冰冷的寒意，“你恐吓我？” “呵呵······”刘真心的笑声都变得和平时不太一样，让人听了极为不舒服，“恐吓你又怎样？” “我怎么感觉像是从来没有认识过你，”路小飞问，“你是不是又在搞什么鬼啊？” “我所做的一切都与你无关。”刘真心接着说，“出去把门关好，睡觉也要把屋门锁好，小心那个陈小美和叶云趁机要你命。” 路小飞摔门而出。 在回自己的房间这段路上，他坚定了自己的一个看法——刘真心这人今日如此精神不正常，肯定是又犯病了。 看来早做打算为妙！ 他急匆匆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从枕头下拿出了自己的手机，拨通了家里的电话，操！居然没信号了！ 这到底怎么回事儿？他本来还想让父母明天来精神病院接他和陈会芬出院的！现在没信号了，这可咋整？ 他鬼使神差地来到窗口前，看到院子里有两个白色的影子，徘徊在远处的铁栏大门附近，不知道在忙活着一些什么。 他揉了揉眼睛，定睛看去，发现远处的那两个影子，竟然是身穿白大褂的刘真心和李玲！ 他俩每个人的手里好像拿着一团在黑夜中闪闪发光的球形物体，在不停地翻转着······ 这两个精神病······ 路小飞不由得咒骂了一句，转身回到病床上，睡觉。明天的事明天再说吧！ 第二天。路小飞和几个穿越者一起在食堂吃了早饭，就带着陈会芬去了院子里的花园。 “你和刘真心谈了吗？”陈会芬问他。 “哎······”路小飞叹了口气，“别提了，现在的刘真心很危险，你最好小心一点儿，他这次可能是真的犯病了。” 陈会芬诧异道：“他难道不让我们走？” 路小飞点了点头。 “怎么会这样？”陈会芬问，“他的精神病难道复发了？” “多半是这样，”路小飞说，“不过我会想办法带你出去的。” 他拉起陈会芬的手，“走，我们去大门口那边看看，昨晚也不知道刘真心和李玲在那里偷偷摸摸地干了一些什么······” 两人还未走到铁栏大门前，便远远地瞧见艳阳高照下的铁栏大门上，似乎闪烁着一些令人眼花缭乱的银色光芒。 “芬，你留在这里，我自己过去看看。” “飞，你小心点，我总觉得这大门不正常······” “没事儿！” 路小飞微眯起了眼睛，一步一步地朝着铁栏大门走去，看见铁栏大门上有条不紊地缠绕着一些金属小钢丝。 他伸出手指去触碰，随即一股电流传来，将他的手指弹了回来！ “高压电！”路小飞一声惊呼······ 第111章 暴风雨前夕（3） 疯了······刘真心他彻底疯了······ 先是不允许他路小飞出院，还不能乱说话，现在居然把精神病院唯一通往外界的出口安装上了电网！这是正常人能干的事儿吗？ 路小飞越想越不对劲儿，鸡皮疙瘩起了一身，他回头看向陈会芬，陈会芬正瞪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看他。 “飞······”陈会芬问，“你怎么了？” 路小飞眨了眨眼睛，“没事儿，我们回去吧！” 他觉得现在不能把刘真心发疯的事情告诉陈会芬，以免她在承受刺激，旧病复发。这件事儿必须从长计议······ 此时，院子正中央旗杆上的大喇叭突然响起了刺耳的蜂鸣声，紧接着传来刘真心的声音：“所有人注意了！全部到5号楼大厅集合，你们尊敬爱戴的刘院长要给你们开会！情况紧急！情况紧急！” 路小飞险些晕倒，寻思着刘真心他果然疯了，自称刘院长情有可原，毕竟他当年花大价钱买下了这个地方，但是自己吹嘘自己被别人尊敬爱戴，谁爱戴他这个神经质的糟老头子啊！ 他心情复杂地带着陈会芬回到了5号楼。 此时的大厅不见刘真心的踪影。 不过叶云，陈小美，楚胜男，冷清怜四人已经来到了大厅，坐在一张大圆桌前的椅子上围聚在一起，每个人都异常淡定地等候刘真心的到来。 路小飞一一扫视过面前的这几个人，发现他们似乎卸掉了往日的那种伪装，看起来跟正常人无异。大概是在这里呆得太久的缘故，每个人都察觉到谁也不是什么穿越者，也不是什么精神病患者，谁都是带着某种不可告人的目的才来到这里的吧！ 要不就是伪装得太久，所以懒得去伪装了。 尤其是现在的叶云看待路小飞的凌厉眼神，该如何形容呢？简直是在恐吓，给予某种警告，让路小飞不寒而栗。 再这样下去，说不定就会引发一场杀戮，这是在所难免的事儿。 可刘真心偏偏在这个时候发疯了，还把整座精神病院彻底与外界隔绝，搞不好，大战一触即发！ 可现在怕也不是事儿，不管怎样，他还得照顾陈会芬，即便自己遇到再大的危险。想到这里，路小飞挺起了胸膛，拉起陈会芬的手坐在圆桌前，和他们几个人做到了一起。 既来之，则安之吧！ 门外传来了凌乱而沉重的脚步声。 刘真心背着一个超级大的黑色包袱出现在门口，他上气不接下气，一只手还在擦额头上的汗水。 “院长你倒是快进去啊！挡在门口干嘛呢！”李玲站在刘真心的身后，身上同样背着一个超级大的黑色包袱，气喘吁吁地说。 “好好，别催，太累了······”刘真心艰难地走进了大厅，背上的黑色大包袱险些将他压垮。 叶云急匆匆跑过去，帮助刘真心卸下了包袱，“恩人，我帮你背吧！你背的这是啥呀？” 他眨巴眨巴眼睛，好奇地扒开一角看了看，“棉被······保温杯······毛巾······内裤·······” “你这是要搬家呀恩人？”叶云问，“搬到哪里去呢？” 刘真心大口喘气说：“你来得正好，把这个包袱给我放在二楼一号房去，我陪你一起去。” “哦······”叶云背起包袱，跟着刘真心上了二楼。 李玲也背着自己的包袱上了二楼。 “刘真心和李玲······这是要搬来和我们一起住吗？”陈会芬问路小飞。 “大概是这样吧，”路小飞小声嘀咕了一句，“这个老神经病······” 大约过了十五分钟后，刘真心在前，叶云，李玲在后，三个人一起下了楼梯，刘真心笑眯眯地来到圆桌前，坐了下来，“小叶，小玲，你们快过来，都坐下。” 小叶？他是在喊叶云那个王八蛋吗？好亲切的称呼。路小飞瞟了刘真心一眼，身体一阵阵发冷。 “事情呢，是这样的，”刘真心环视了一下众人，接着说，“昨天晚上，本市的新闻联播上，刚刚公布了一则重大新闻，有个极度危险的精神病人从外地的一家精神病院逃了出来，已经流窜到了我们这个地方，到现在为止，他已经杀了十二个人。” 众人瞠目结舌，纷纷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刘真心。 “这个精神病患者杀的那些人有年过古稀的老头儿老太太，有身强力壮的中年男人，有貌美如花的漂亮女孩儿，还有十岁以下的孩子。”刘真心顿了顿，又说，“对了，还有一个怀孕七个月的孕妇。” 路小飞惊愕道：“警察没有捉住他吗？” 刘真心“哎”了一声，“本地的警察已经抽调了所有力量，对这个精神病患者进行地毯式搜查，可惜还是没有找到，不过有消息声称，最近此人流窜到了我们西郊的这片山林中。” 众人惊呼。 叶云挽起了袖子，“恩人，能不能给我准备一把真刀，他若是敢闯进咱们精神病院，我就一刀把他劈了！好歹我也是个杀手！” “嗯······”刘真心思索道，“这倒是个好主意！” 路小飞的头皮一阵阵发麻。 疯了······刘真心这次是彻底疯了······他难道不清楚叶云根本不是什么从大明朝穿越回来的杀手吗？为什么还要答应叶云？ ——到时候只怕那个杀人犯没有来，叶云也会用大刀把他砍死啊！ 刘真心抓了抓脑袋，愣愣地看着叶云，“可是咱们精神病院根本没有刀啊！” 路小飞松了口气。 “不过你也不用担心，那个杀人狂根本进不来，除非他会飞檐走壁，能飞进来。”刘真心用安慰的眼神看着大家，接着说，“因为我把大门布置上了电网，不管是谁，只要一碰，就会被电到，如果还继续碰不撒手，就会被活生生电死！” 说到这里，路小飞方才醒悟过来，原来刘真心在铁栏大门上安装电网是干这个用的。 然而精神病院是封闭了，可刘真心昨晚又为何说再过半个月就放他走呢？还说要把自己的名誉和金钱什么的拿回来，在这段时间内他究竟想干什么？为何又会有半个月的期限？难道刘真心掐指一算，就能算出半个月的时间里，警察就会把那个精神病患者抓起来？ 叶云叹了口气，悻悻不乐地问：“这位精神病杀人狂到底何方神圣？怎么会如此生猛？” 刘真心垂下了眼帘，“那个杀人狂叫王铁柱。” 路小飞愣了一下，他总是觉得这个名字似曾相识，但又想不起在哪里听到过。 王铁柱······王铁柱······ 猛然间，一个叫“阿柱”的男人名字飘过路小飞的脑海。 “莫非······此人······”路小飞疑惑地看向刘真心，“就是你的那个同学阿柱？” 刘真心点了点头，“就是他。” 路小飞心中又是一惊，不禁暗暗揣摩，莫不是背负十几条命案的阿柱，流窜到精神病院所在的西郊这片山林中，间接刺激到了刘真心，诱导了他的精神病复发，所以他昨晚才会神经兮兮地对他路小飞说那些不着边际的话？ 真是一波还未平息，一波又来侵袭啊······ “这个杀人狂王铁柱······就是恩人的同学阿柱？”叶云问。 “好了好了不要再提这个人啦，这个人让我感到痛苦······”刘真心当真有感而发，痛苦地闭上了眼睛，双手开始抓挠头发，把假发都抓挠掉了，又急忙从地上捡起来戴在头上，可还是戴歪了。 众人看着颓废懊丧的刘真心，并不知道他此刻的心里有多痛，只感到他现在这个样子真的很好笑，而且还真的笑出了此起彼伏的声音······· 路小飞开始拍打自己的额头。 他为刘真心感到难过的同时，也在忧心他和陈会芬现在的处境，毕竟精神病外面有一个极度危险的精神病患者，内部还有一个潜在的令人感到不安的复发者，这可咋整？ “安静安静，不要在傻笑了，你看你们一个一个的，跟精神病患者似的，”刘真心严肃了几分，“也正是因为如此，我为了你们的安全着想，所以现在决定和李玲搬到你们5号楼，从今天开始，我们就同住一栋楼，共渡难关！鼓掌！” 刘真心自己鼓起掌来。 没有人陪他一起鼓掌······ 第112章 线索游戏（1） “好尴尬······”刘真心双手一摊，苦笑了一声，“竟然没有人陪我一起鼓掌。” 一旁的李玲象征性地鼓了鼓掌。 刘真心打出手势，示意李玲停止鼓掌，冷冷地笑道：“不要那么虚伪，其实你也不想鼓掌的。” 李玲尴尬地放下了双手。 刘真心环视着围坐一张圆桌的众人，眼神逐渐变得诡秘起来，继续笑着说：“你们在这里闷不闷？不如下面我们来玩一个线索卡游戏吧！” “线索卡游戏？”路小飞微眯起了眼睛。 “不错，”刘真心诡笑着从怀里掏出一堆椭圆形的镶金边的小卡片，摊在了圆桌上，接着说，“这些卡片里藏着六个人，其实这六个人的身份，正好对应现在的你们。” “什么意思？”路小飞问。 刘真心叹道：“意思就是说，卡片里的这六个人的身份，就是你们这六个人的真实身份，你们不妨猜一猜，看看你们自己是谁，你们的身边的人又是谁？你们真的认识过你们身边的人吗？” 他站起身来，离开了圆桌上了二楼，头也不回地说：“让我的护士长李玲陪你们玩这个游戏吧！玩得开心一点哦，哈哈哈······” 听到刘真心这样极不寻寻常的得意笑声，路小飞的心里一阵发毛。 他蓦然想起，在他第一次见到刘真心这个人的时候，他也曾对当时还是花玥珠的陈会芬说起过，刘真心这个人让他心底发毛，现在这种奇怪的感觉又莫名地回来了······ 叶云随手拿起几张卡片，看了看上面的标题，“神秘男1，神秘男2，神秘女1，神秘女4，神秘女3······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 陈小美眉头微蹙，“这上面都有标注，我们还是先整理一下在看吧！” 经过几个人一番整理，最后把线索卡归纳如下—— 一、(神秘男1) 1、线索卡上画着一幅q版动漫图片，这是一张神秘男1在水里被几个渔夫救上岸来的画面，背景是小山下的河流，照片显示当时的神秘男1额头有血，应该是落水时头部撞到了河底的石头，已经昏迷了过去。 2、这张线索卡上画着一部溺水的手机。附注文字：手机修复后，里面有一段视频，里面有一个男子背对着摄像头，枪杀一名男子的画面。拍摄的角度看起来是在一座半山腰处。因为远距离拍摄，所以两名男子的身影有些模糊。 3、神秘男1曾大闹医院手术室，并抢走了医生的手术刀，而手术台上的病人已死，据医生说，病人的死和神秘男1并无关系，病人在该男子闯进医院之前就已经死了，但是死者的妻子显然不同意医院的这种说辞。 4、医院风波的闹剧结束后，神秘男1的家人将他送进了精神病院。 二、(神秘女1) 1、神秘女1今年二十三岁，因为父母是农村人，兄弟姐妹众多，大学毕业后就肩负起了让一家人过上好日子的重担，但是因为急于赚钱，竟然沦落风尘，成为一些有业务来往的大老板手中的玩物。 2、一张q版图片：画中的走廊里，一个女子被一个西装男抱着走向房间，女子披头散发，遮住了容貌，但是从纤弱的身材判断，女子应该容貌不俗。附注文字：此女子正是神秘女1。 3、一张q版图片：神秘女1的背影衣衫不整地从走廊里向外奔跑，身后伫立在房间门口的西装男子生气地跺脚。 4、一张q版图片：几个陌生男人在城市角落的一个垃圾堆里发现了一位神秘女1，那时候的她蓬头垢面，畏畏缩缩，好像变得谁也不认识了。 三、(神秘女2) 1、神秘女2从小被人贩子拐卖到东南亚的一个杀手组织，做了一名杀手。他的丈夫阿海也是一名杀手，两人一同在杀手组织长大。 2、2012年，神秘女2和丈夫所服务的杀手组织一夜之间灰飞烟灭，被炸弹夷为平地，根据警方调查，证实在该地爆炸之前，里面的人就已经死于枪弹之下。根据现场外面道路上的一行鲜血判断，凶手在离去之前已经身负重伤，而且根据鲜血旁，凌乱不堪的狼狈脚印判断，凶手应该是两个人，一男一女。 3、2010年，曾经有人在泰山拍到一张照片，照片中的女子身穿黑衣，正在举枪射击另外一名女子，当时那女子还牵着一个女孩儿的手往山下人多的地方跑。因为相隔较远，看不清那女子的容貌，但是看起来好像是神秘女2。 4、神秘女2和丈夫阿海一直过着在xx市隐居的生活，期间，阿海依然靠杀手为生，来贴补家用，但是在阿海在完成最后一单生意回来的路上，被人从背后放了黑枪，阿海忍着剧痛，艰难地回到家里，神秘女2急忙把阿海送去医院，但阿海还是死在了手术台上。 四、(神秘男2) 1、神秘男2是中d混血儿，是东南亚d国的一名卧底警探，父母早年经营d国一家大公司，后来被人暗杀，而当时的神秘男2躲在衣柜里目睹了这一切，之后父母的好友将他安排回了中国，在中国生活了很多年，长大后又回到了d国，警校毕业后就进入警局，被警局安排进了一家跨国集团做了卧底。 2、神秘男2做卧底期间，结识了这家企业老总的千金，并结为伉俪，从此平步青云，一直做到了副总裁。 3、神秘男2做卧底期间，完全搜寻不到任何关于这家企业老总犯罪的证据。 4、神秘男2出差期间，自己的老丈人竟然意外被人暗杀，可是后来在老丈人的葬礼上，并没有出现神秘男2的身影，这个人就像是凭空消失一样。 5、有人曾看到神秘男2出差期间，在内地某大城市的一家咖啡馆给了另一个陌生男子一皮箱的钱。 6、少年时代的神秘男2在中国生活的时候，有人经常看到神秘男2在偷偷跟随一名青年男子，眼睛里露出仇恨的目光。 五、(神秘女3) 1、神秘女3的母亲是一位雷厉风行的检控官大律师，因为其刚正不阿的性格，得罪了很多人，在神秘女3还是个孩子的时候，便被仇家暗杀。 2、神秘女3长大后在一家广告公司工作，因为本人不善与人交谈，设计的文案风格太过阴郁悲凉，很少被公司采纳，因此也赚不到什么钱。据公司的同事说，好像从未看到过神秘女3笑过。 3、据神秘女3的邻居讲，经常在深夜听见楚胜男的住处传来奇怪的声音，还经常看到一个影子透着窗帘诡异地起舞。 六、(神秘女4) 1、神秘女4是东南亚d国某富商的女儿，这位富商以前杀人放火，无恶不作，然而就在神秘女4六岁那年，得了一场怪病，一直在噩梦中昏迷不醒，一位高僧告诉神秘女4的父亲，只有父亲改邪归正，女儿才会苏醒，病魔也会远离玛莎，神秘女4的父亲后来只能改邪归正，女儿的病也好了。 2、神秘女4长大后，结识了父亲公司的一位青年才俊，两人结婚后一直恩爱如初，但是丈夫却并不想这么快要孩子，每次神秘女4问丈夫原因，丈夫就一直推诿，似乎不愿意提及要孩子的原因。 3、神秘女4的父亲意外遭人暗杀，然而后来在父亲的葬礼上，并没有出现丈夫的身影，疑似婚变。 4、神秘女4在完成父亲的葬礼后，坐飞机去了韩国一家整形医院，此后，神秘女4也好像在人间消失了一样。 时间线索： 1、曾经有狗仔队记者偷偷溜进精神病院偷拍5号楼穿越者并公布到网上，引发舆论热点，甚至被电视台也采纳并进行了报道。该记者凭借高明的偷拍技术，前后发布了两次关于5号楼穿越者的照片，第一次拍摄发布的时间是2025年六月十一日，第二次拍摄发布的时间是2025年六月二十五日。 2、2025年三月二日，花玥珠住进了精神病院5号楼。 2025年六月一日，胡归（路小飞）住进了精神病院5号楼。 2025年六月十三日，陈小美住进了精神病院5号楼。 2025年六月二十三日，叶云住进了精神病院5号楼。 2025年七月一日，楚胜男住进了精神病院5号楼。 2025年八月一日，冷清怜住进了精神病院5号楼。 第113章 线索游戏（2） “这踏马什么乱七八糟的线索游戏！”路小飞拉起陈会芬的手，“珠，别玩这个了，咱们上楼去！” 陈会芬疑惑地问：“为什么不玩？” “我现在头有点疼，”路小飞说，“你上楼陪陪我吧！” “好吧！” 众人看着路小飞拉着“花玥珠”的手上了楼梯，目光又重新回到了圆桌上的那些线索卡上。 “这到底怎么玩？”叶云问李玲，“我也不想玩了。” “是啊，”楚胜男附和道，“我也不想玩。” “别急，”李玲说，“我慢慢告诉你们怎么玩。” 她环视着几个人，接着说：“其实我们从这些人物线索中，可以把几个人的故事线，将他们完美地拼凑出一个完整的平行故事。 “神秘男2小的时候，躲在衣柜里目睹父母在d国被杀手暗杀，之后来到中国隐姓埋名生活下去，长大后回到d国做了警察，去了d国一家跨国公司做卧底，娶了老板的千金神秘女4。 “神秘女4的父亲以前是黑老大，后来神秘女4大病一场，高僧说只有神秘女4的父亲从此改邪归正，他的女儿才会好起来，后来黑老大改邪归正，神秘女4果然病好了，长大后的神秘女4和神秘男2相爱，但是神秘男2迟迟不想和她要孩子，后来神秘女4的父亲被人暗杀，有人目睹在一座城市的咖啡馆里，神秘男2给了一名陌生男子一大笔钱，其实不难猜测出，是神秘男2雇佣杀手（那名男子）暗杀了神秘女4的父亲。 “而神秘男2之所以迟迟不想和神秘女4要孩子，找人暗杀早已经改邪归正多年的老丈人，也是在暗喻神秘男2的父母当年被杀手暗杀，其实幕后的主使正是神秘女4的父亲，当神秘男2准备用正义的方式为父母报仇，却卧底多年无果，找不到杀父仇人的任何罪证，最后只能通过雇佣杀手暗杀他的老丈人。 “后来神秘男2之所以没有出现在玛莎父亲的葬礼上，是因为神秘男2在暗杀被他雇佣的那个男杀手的时候，发生了意外，被神秘男1用手机拍了下来。 “在神秘男2的线索中，有一条提到他在中国生活期间，经常偷偷跟踪尾随一名男子，眼睛里流露出仇恨的目光，由此可大致猜测出，这名男子就是当年被黑老大雇佣杀害神秘男2父母的杀手。按照神秘男2有仇必报的性格，以及杀手可以被任何人雇佣的法则，所以长大后的神秘男2雇佣这名男杀手杀了黑老大，之后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又暗杀了这名男杀手。 “神秘男1用手机拍摄昆桑杀人的方位是半山腰上，而神秘男1在河里溺水后被几个渔夫打捞上来的照片里，有提到小河的后面有一座小山，由此推断出神秘男1在录制神秘男2杀人后，被神秘男2发现并追赶，不得不跳崖落水。 “正是因为如此，在神秘女2的线索里才有了丈夫阿海在完成最后一单杀人生意后，被人从背后放了黑枪，而他当时之所以没被成功射杀，就是因为神秘男2察觉到神秘男1在偷拍后，跑去追神秘男1，才让负伤的阿海侥幸逃回家里。 “神秘男1在医院醒来后开始大闹医院，甚至闯进手术室夺了医生的手术刀，但凡一个正常人就不会干出这种事，因此可以猜测出这时候的神秘男1的身体应该是被某人穿越了，所以才被父母当作精神病患者送到了精神病院。 “神秘女2的线索里，有一条曾提到她的丈夫阿海被人从背后放黑枪，送到医院后死在了手术台上。而神秘男1的线索里，有一条是神秘男1在大闹医院的时候。进了一间手术室，恰好这时候手术台上的病人已经死亡，病人的家属误以为是神秘男1做的，应该可以推论出，神秘男1闯进的那间手术室，正是神秘女2的丈夫阿海所在的手术室。 “在神秘女2的线索里，还有一条是她和丈夫阿海所服务的杀手组织，在一夜之间灰飞烟灭，经历一场大战后的废墟之外，有一男一女逃走的脚印，伴随着脚印远去的方向还有凌乱的鲜血铺路，可以判断出这一男一女当时受了很重的伤，也是在隐喻当年逃走的这一男一女的级别至少也是高级杀手，才能和杀手组织对抗，二人除了和杀手组织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也很可能身负重伤后变成了残疾人……” 当李玲讲到这里，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陈小美的身上。毕竟在场的几个人，就只有她一个人是残疾人。——她是个瘸子。 陈小美发觉众人在看她，忍不住问李玲，“护士长在讲笑话吗？” “你可以把这些线索卡当成笑话来听，”李玲微微一笑，接着说，“在神秘女2的线索中有一条是在2010年，神秘女2在泰山暗杀一对母女，而在神秘女3的线索中，有一条是神秘女3童年的时候，母亲被人暗杀，因此，可以判定神秘女2就是神秘女3的杀母仇人。 “神秘女3的线索里说她郁郁寡欢，喜欢独来独往，应该不难看出，母亲的被杀，在她的心里，留下了不小的烙印，还有一条线索说她的邻居总是在深更半夜听到她的房间传来奇怪的声音，还隔着窗帘看到一个影子在深夜里舞蹈，其实你们可以这样去想，奇怪的声音和舞蹈合成在一起，是不是说明这人不是会唱歌，就是会唱戏？唱戏的概率大概要大一些吧！因为戏子只会唱戏是上不了舞台的，身体各种基本功也很重要。” 当李玲讲到这里的时候，所有人的目光，又都落在楚胜男的身上。 他们似乎每个人都瞬间恍然大悟，——原来神秘女3的这两个线索，其实是在对应“穿越者”楚胜男的青衣戏子身份，奇怪的声音隐喻她会唱戏，舞蹈同样是在隐喻她在唱戏的同时，还在模仿戏子的神情舞姿。 李玲继续说：“神秘女4的线索里有提到说，她在完成父亲的葬礼后去了韩国整容，然后就仿佛在人间消失了一样，按照时间推算，整容至少需要一个多月，所以她以“穿越者”的身份来精神病院的时间，应该比较晚吧？” 众人纷纷看向冷清怜。 冷清怜在看叶云。 叶云垂下了头。 其实现在不难看出，来得比较晚的两个人其中之一的楚胜男已经确定是神秘女3，那么神秘女4就只能是冷清怜了。 而且，众人皆知的是，冷清怜有一张仿佛被造物主精心修饰的漂亮脸蛋儿，只不过当时谁也没有想到这张脸其实是整了容的。 “就当这是一个游戏啦，我们接下来看时间线索，”李玲环视过几个人，笑了笑，“按照狗仔队记者潜入精神病院偷拍5号楼穿越者继而被新闻媒体报道的时间记录，第一次是2025年六月十一日，第二次是六月二十一日。以及六位穿越者来精神病院的具体时间，其实不难猜出，神秘女2通过新闻得知神秘男1住进了精神病院，为了给丈夫报仇，便伪装成了“穿越者”来到了这里伺机杀掉神秘男1，而神秘男2看到了新闻报道，为了杀掉神秘男1，便紧随其后来到了这里。 “神秘女3看到新闻报道的时间应该稍晚一些，当她得知她的杀母仇人神秘女2住进了精神病院，一直放不下仇恨的她便伪装成穿越者来到这里，而神秘女4也是通过新闻报道得知昆桑住进了精神病院，为了给父亲报仇，不被神秘男2认出来，便在整容之后才来到了精神病院。” “至于这个神秘女1，”李玲又说，“按照时间线，花玥珠，路消费，陈小美，叶云，楚胜男，冷清怜，依次来到精神病院。花玥珠来的时间最早，她的线索应该是六位神秘人当中和其他人无任何交集的人，而符合条件的就只有花玥珠一个人，因此可以判定，花玥珠就是神秘女1了。” ——下面的人物以此类推，就是神秘男1对应路消费，神秘女2对应陈小美，神秘男2对应叶云，神秘女3对应楚胜男，神秘女4对应冷清怜。 每个人的脸色都变得凝重起来。 现在的他们终于清醒地知道，这根本不是什么游戏。但这个游戏的目的是什么？刘真心为什么处心积虑地通过游戏的方式让她们明白一些什么？他们一无所知。 在这场游戏一开始的时候，知道所有真相的就只有路小飞一个人，所以在他看到那些线索卡时，他急忙找了一个借口，拉着陈会芬的手走掉了。——他不知道刘真心究竟在搞什么鬼，但他知道现在的陈会芬刚刚恢复，绝不能再受到任何刺激。 陈小美首先打破了这里沉闷的气氛，“你们猜测我是那个神秘女2，可我又怎么会是神秘女2呢？关于神秘女2的事情，我是真的一点记忆都没有，我之所以来这里，是因为我只是想回到过去找我的霍将军，我相信霍将军一定不是故意抛弃我的，就算是他遭遇了什么不测，我也要见到他的尸骨随他而去。” 叶云苦笑了一声：“我又怎么会是那个神秘男2呢？这个神秘男2有病吧！如果我真的是他，娶了那么漂亮的女孩子，才不会辜负她呢！就算是她父亲雇佣杀手杀了我的父母，我大不了不去娶她，也不会伤害她的。” 楚胜男开口说：“你们或许都在怀疑我是神秘女3吧？可我怎么一点也回忆不起来她的过去呢？我来这里只是想看看自己能不能回到过去，我在我的时代是青衣名角，可在现代啥都不是……” 冷清怜若无其事地说：“整容？现代真有这么神奇的法术，可以让一个人换成另一个人的脸蛋儿吗？太神奇了！不过神秘女4也真的太可怜了，没想到她的丈夫竟然把她的父亲杀死了，哎……可怜的神秘女4，和我一样可怜……” 事实就是事实。真相也只会有一个。 尽管留在这里的几个“穿越者”表面上看起来仍然咬定自己就是穿越者，但是游戏结束之后，他们明显没有之前那般亲密了，甚至每个人都刻意和别人保持了一段距离。 平静的湖面一旦被打破，总会激起涟漪，雷声响起的同时，也总会伴随着狂风暴雨。 该来的，是不是都会如期而至？ 第114章 线索游戏（3） 路小飞拉着陈会芬的手去了陈会芬的房间。两人刚一走进屋门，他松开陈会芬的手，重重地关上了门，整个人有些六神无主地靠在了木门上，脸色沉了下来。 “飞，感觉那个线索游戏挺好玩的，为什么不玩啊？”陈会芬百思不解地看着路小飞，“你看上去好像不太开心……” 路小飞听到陈会芬这样问自己，心里似有一块石头落了地，还好陈会芬没有发现那个线索游戏的玄机。倘若万一被陈会芬发现了，他真的不确定陈会芬会不会旧病复发…… “芬，你先一个人在房间里呆着，我有些事情必须找一下刘真心。” “你脑袋不是有些痛吗？” “这件事比脑袋痛更重要，”路小飞叹道，“听话，我去去就回，你千万别下去陪他们玩那个无聊的游戏，等我回来。” 二楼一共有八间卧室。阳面四个，阴面四个。 路小飞住阳面8号房，陈会芬住对门阴面4号房，楚胜男住阳面7号房，叶云住阴面3号房，冷清怜住阴面6号房，陈小美住阳面5号房。 以前，阴面1号房和阴面2号房一直空着，但现在刘真心和李玲搬了进来，也就是说，现在的刘真心不在1号房就是在2号房，然而路小飞并不确定刘真心到底住哪个房间，不过他发现1号房的木门居然使用了电子锁！ 路小飞鬼使神差地掏出手机，打开了上面的led手电筒，从电子锁键盘的侧面照了照，发现上面的1、4、7、0四个数字有指纹按过的痕迹。 他又鬼使神差地按照顺序按了一遍，心里想着一遍怎么也不可能把门打开，毕竟还有1、7、4、0，或者0、1、7、4之类的，可现实就是这样的神奇，门居然一遍就打开了！ 此时的刘真心正伏在房间里的小书桌上翻阅着什么资料，突然听到开门的声音，忍不住吓得打了一个哆嗦，回头一看，发现来者竟然是路小飞，纳闷地问：“你怎么进来的？” “你好像忘了锁门,我一推就进来了。” 路小飞没有实话实说，毕竟擅自进入上锁的主人房间，连小孩子都知道这是不对的。 他打量着这房间，发现房间里的布局，和他们这几个精神病人所居住的房间内饰，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就是比起刘真心所住的其他地方，空间逼仄了一点儿。 “是不是和我们住在一起，能给你带来安全感？”路小飞不等刘真心回答，又接着问，“可你来这里就来这里吧，你又在搞什么线索游戏，让他们每个人都知道每个人的秘密，这难道不会引发一场杀戮吗？” 刘真心：“我······” 路小飞打断刘真心，原本刻意压抑着的声音变得彻底咆哮起来：“你居然还把花玥珠的过去也做成了线索卡，你知不知道这对一个女孩子意味着什么？面子啊！尊严啊！有你这么做事的吗？你到底想干嘛？” 刘真心讶异地看着路小飞，“你咋知道花玥珠的过去的？” 路小飞愣了愣，“我还要问你呢？你咋知道她的过去的？” 刘真心叹道：“这些都属于精神病院的机密，关于病人的过去是不能随便对外人讲的。” “你说这话不是在打自己的脸吗？”路小飞怒火中烧，“既然是病人的秘密，又为何做成线索卡游戏暴露在大庭广众之下？” 刘真心嗤之以鼻，“这可是我花了一夜的时间做出来的，超级复杂的，你放心，他们只想看到他们想看到的那部分真相，对于其它的都不太关心。” 路小飞怒不可遏，“你想让他们看到什么？让他们了解到有人想害自己性命，让他们自相残杀？” 刘真心反驳道：“那你想我怎样？那个神经病阿柱现在已经流窜到了附近，现在据说警察都顾不上别的案子了，我还要把他们关在这里，我不给他们一点警告，让他们相互防范，我还能怎样？” 他接着说：“最起码这样一来，他们会形成彼此牵制，叶云想杀你，但是冷清怜也想杀他，他就会投鼠忌器，害怕让自己腹背受敌，陈小美如果聪明一点的话，也会看出叶云才是杀死他丈夫的真正凶手，这样一来你的危险就会解除，但是如果陈小美想要对叶云下手，她也会顾忌到楚胜男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你想想是不是这样？” 路小飞问：“如果叶云想杀冷清怜，与此同时，陈小美想要杀楚胜男呢？” 他冷“哼”一声，“无解了吧？早就让你报案，你偏不听，还说这半个月要把自己失去的名誉金钱什么的拿回来，我真的有绝对的理由怀疑你现在精神病复发了！” “嘘······”刘真心将食指放在自己的嘴唇边上吹气，“不要大声嚷嚷，李玲也说我最近好像精神出现了问题，但是我知道我没有。” 路小飞瞬间有一种被雷劈中的感觉。 他瞠目结舌地说了两个字：“卧槽······” 既然现在刘真心都精神不正常了，就没必要和他怄气了，路小飞转身走出了刘真心的房间。 只是，接下来一连好多天，路小飞陷入了痛苦的失眠状态中。 大概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吧。 前半夜，他一旦昏昏欲睡，就会梦到自己不是被叶云杀死了，就是被陈小美干掉了，梦境中的场面相当恐怖，感觉就跟真的一样。 说一说他最为恐怖的一次梦境吧！他刚刚闭上眼睛，就听到有人在用钥匙开自己的屋门，他想问问来者何人，可不知为什么就是不能开口说话，想翻身坐起来，身体竟然变得无法动弹，就连一根手指也动不了。 眼睁睁地看着来者朝他越走越近，他终于看清了那人的容貌，——叶云。 叶云瞪着一双猩红的眼睛恶狠狠地看着他，“要手机还是要命？我看你都不想要吧？成全你！” 之后叶云就用两只手死死地卡住了他的脖子。他拼命挣扎着摆脱了叶云，刚跑出门口，发现自己来到了一间手术室里，里面没有医生，只有一张病床，病床上的那个死人——陈小美的丈夫阿海，正瞪着灯泡一样的眼睛看他！ 他慌忙向外面跑去，陈小美却堵在了门口处，伸出两只手又掐住了他的脖子，“还我丈夫！还我丈夫！” 每次都会从这样类似的恐怖梦境中醒来，冷汗淋漓······ 他唯有选择开灯睡觉。 刚睡着不久，又会被外面的走廊里铿锵有力的皮鞋走路声音惊醒，紧接着又会传来冲马桶的声音。路小飞睁开眼睛，看向挂钟，刚好12点。 他心里很清楚，这是有人去了厕所，因为他所在的8号房与厕所是相邻的，但是走路声音如此之大，这在以前是没有发生过的。 他心想这声音不是刘真心搞出来的，就是李玲搞出来的。不过都是成年人，应该不是故意的吧？ 他闭上眼睛，刚刚进入似睡非睡的状态，外面又传来冲马桶的声音，他睁开眼睛，发现挂钟上已经12点半了，又闭上眼睛，外面居然又传来铿锵有力的皮鞋走路声。 一连数夜，莫不如此。 有一天晚上，他实在控制不住好奇心，当皮鞋声音再次传来的时候，他打开门口往外看了看，他发现那人竟然是刘真心！ 他也只能在心里发出一声叹息，毕竟现在刘真心都已经精神失常了，就不要在用正常人约束他了，以免对他再形成什么不好的刺激。 第115章 失控（1） 也不知道最近这几个伪穿越者们，是不是受到了刘真心的线索游戏的影响，每个人似乎都比以前沉默了很多。 一日三餐，坐在一起默不作声的吃饭，吃完饭后就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平时鲜有人走出自己的房间去外面玩耍。 让路小飞庆幸不已的是，尽管那些人似乎都知道了对方身上的秘密，也知道了“花玥珠”的秘密，但是这样一来，好像陈会芬就彻底摆脱了危险。 他心想，即便以后精神病院真的引发了一场杀戮，最起码，不会牵连到陈会芬的身上。 然而，事实真的是这样吗？ 显然不是。因为此时精神不正常的刘真心指不定搞出什么骚操作。 九月十三。上午九点多。 几个穿越者吃完早餐后回到了自己的房间。路小飞回了陈会芬的房间。 现在路小飞和陈会芬每天都会黏在一起，就像是一对新婚夫妇那样胳膊不离大腿，两人似乎有说不完的话，谈未来，谈理想，谈人生，有时候也会讨论以后结婚了有了小宝宝该如何教育培养。 然后彼此给彼此打气，一定要在这无聊且危险的日子里坚持下去，他们终有一天会离开这精神病院的！ 路小飞也会和陈会芬讲起其他那几个穿越者的秘密，讲起刘真心的“厮守”机器其实挺好玩的，其实他今天已经把自己在冷清怜的梦境里经历的那些奇幻故事整理了一下，准备讲给陈会芬听。 每当他想到冷清怜在半空中踩着骷髅头奔跑，他就想笑，可是今天的故事还没开讲，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花玥珠，院长让你去他的卧室一趟，有要事请详谈。” 这是护士长李玲的声音。 李玲接着说：“就在走廊尽头的1号房，很近的哟！快点啊，我在门口等着你呢！哈哈······” “要不要答应她？”陈会芬问路小飞。 路小飞犹豫了一会儿，“哎······你去吧，这老神经不知道又想干什么，你要是超过十分钟不出来，我就去看你。” 陈会芬打开门，跟随李玲去了走廊尽头的刘真心卧室。 路小飞看着陈会芬走进了刘真心的卧室，李玲却没有进去，而是转身往回走，趾高气扬地与路小飞擦肩而过，也没有说一句话，然后下了楼梯。 坦白讲，现在的路小飞，心中是真的忐忑不安起来，他当然是害怕精神病复发的刘真心，再次对陈会芬进行性骚扰， 一分钟，两分钟，三分钟……九分钟过去了，陈会芬还不出来，路小飞的内心备受煎熬…… 终于，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跑向走廊尽头，闯进刘真心的卧室。 看到眼前的这一幕，路小飞怒目圆睁，恨不得杀了刘真心！ 刘真心居然在强行对陈会芬搂搂抱抱，陈会芬的脸上还有眼泪，袖口都被刘真心扯烂一角。 如今的刘真心看来已经“疯”入膏肓了，他看见路小飞进来之后，非但没有松开陈会芬，反而质问路小飞：“你来这里作甚？” 路小飞握紧了双拳，一张脸因气愤憋得通红，“松开她！” “no！”刘真心一把扯掉头上的假发，吼出了一句英文，“getout!” 路小飞径直走到陈会芬身前，对着刘真心一个大嘴巴子掴过去。 刘真心顿时被打了个趔趄，大叫：“你这小浑蛋想干什么！” 路小飞冷冷道：“在欺负我们家玥珠，信不信剁了你！” 刘真心愤恨道：“花玥珠什么时候成你们家了？没想到我还引狼入室了，你这个精神病，你还敢跟我作对，信不信把你关禁闭室！” 路小飞走过去，对着刘真心又一个大耳光子，“你这衣冠禽兽，要不是念在你精神不正常，我现在替天行道，杀了你！” 说完，路小飞就拽着陈会芬的手走了。 中午，晚上，他们俩没有在下去吃饭，实在是没有心情，刘真心的行为真的恶心到他俩了······ 夜深了，路小飞依然呆在陈会芬的房间里，他真的害怕陈会芬会再次受到刘真心的骚扰。 两人坐在床边，搂抱在一起，没有发生男女之事。陈会芬尽管有着不堪的过去，但是她在路小飞的眼里，却是一位冰清玉洁的女孩儿。这大概就是爱情的力量吧！ “手机不知道为什么也没有信号了，也没法和家里打电话，”路小飞叹了口气，又沉吟了半晌，目光忽然坚定了几许，“不行，必须想个办法出去才行！外面虽然有个杀人狂阿柱，但我们也未必会碰到他，躲着他点就能回家。” 陈会芬很聪明的，她立刻问他：“你是不是已经想到了什么主意？” 路小飞点了点头，“刘真心每天晚上十二点以后上厕所的习惯，那就说明他睡觉很晚，还喜欢喝水，其实不用借此说明，他走到哪里都会带一个保温杯，我早就知道他喜欢喝水的，所以我现在偷偷去精神病院的药房，偷一些‘三唑仑’出来，找个机会放在他的保温杯里。” 陈会芬问：“安眠药？” 路小飞冷笑：“重度安眠药，只需要一点点，就能让刘真心睡到大天亮。” “千万别给他下过量了，”陈会芬叹道，“我可不希望你杀人。” “不会不会，绝对不会。”路小飞说，“不过需要你的配合。” “怎么配合啊？” “这样······这样······” 路小飞说干就干！ 他走出陈会芬房间的时候，留意了一下挂钟，现在刚好是晚上十点左右，5号楼的人们一般这个时候已经睡了，现在距离刘真心出来活动去厕所，尚有将近两个小时的时间，从药房里偷一瓶“三唑仑”出来，时间算得上是相当的充足了。 路小飞去了药房，现在这里人去楼空，药房早就无人看守了，所以他很轻易地带了一小瓶“三唑仑”出来。 天知道现在路小飞的心情有多紧张！虽然这不是杀人，但毕竟是在做暗事，心里总是“扑腾扑腾”乱跳，以至于脚步加快，路过花园的时候还一不小心栽了一个大跟头，手里的药瓶也随即抛了出去。 路小飞一时间急得满头大汗，好在后来终于找回了药瓶，有惊无险地回去了。 回到房间后他便撕掉了“三唑仑”小药瓶上的标签。 作案不能留证。 隔日，吃早餐的时候，路小飞悄悄对陈会芬点了点头。陈会芬心领神会。 他们这一天，没有在见面。 这天夜里，路小飞按照计划完成了所有的事情，之后回到了房间里。 他也不确定自己躺了多久，总之没有睡着。因为今晚再也不能睡了，今晚就是带着陈会芬出逃的最佳时机。 忽然，路小飞听到外面传来一声女孩儿的尖叫。他猛地睁开眼睛，打开了房间的灯，墙上的挂钟指针指向了00：23. 路小飞打开了屋门，发现居住在二号楼的所有人居然在同一时间打开了门，不约而同地来到了走廊里。 此时楚胜男伫立在自己的门前，刘真心躺在她的脚下，还在不断地痉挛抽搐着。 众人凑上前去，发现刘真心瞪大眼睛，似乎想表达一些什么，只不过他嘴和鼻子像是不知被什么东西吃掉了似的，画面相当恐怖。 刘真心继续抽搐了大约十分钟左右，便双腿一蹬，一命呜呼了。 第116章 失控（2） 刘真心居然死了…… 路小飞彻底懵了。他怎么会死了呢？而且死因如此恐怖，他之前不过是在他的保温杯里下了一点安眠药，按理说不应该啊？ 他环视了一下众人，隐隐意识到凶手必定就在他们这几个人之中！ 此刻就连走廊里的灯都变得忽明忽暗起来，照在他们每个人的脸上，散发着阴恻恻的青光，整座5号楼像是被鬼魅附身一样，到处充满了诡谲恐怖的气息。 “到底是谁杀了刘真心？”居住在2号房的护士长李玲蹲下身子，瞧着刘真心那张腐烂的脸，冷冷道，“死因太诡异了……” 她缓缓地站起身来，把脸上的一层皮扯下来，竟然露出了另外一个陌生女人的脸！ 这张脸说不上有多好看，但英气逼人，目光如炬，一看就绝非善类！ “事到如今，我也不陪你们玩了，实话告诉你们，我是一名卧底警探！”陌生女人说，“我姓木，你们可以叫我木警官。” 众人惊叹。 “自从上次院长刘真心因为和媒体玩阴招，把精神病院搞得山穷水尽后，李玲也在那个时候辞职了，你们后来看到的那个李玲，其实是我。” 木警官接着说：“精神病院一下子来了这么多穿越者，而且你们的来历不清不楚，当然会引起警方的怀疑，所以派我来这里卧底调查你们，看看你们究竟是穿越者，还是精神病，又或者……是个杀人犯？” 众人不回答。 木警官又说：“但是现在刘真心不明不白地死了，我知道凶手就在你们之中，只要你们坦白交代，我还能在法庭上为你们求情，若是你们存在侥幸心理，想趁这个搜寻的机会逃脱法网，我可以保证，你们定然会死得很难看！” 众人脸色变了。 许久过后，木警官见众人还是不回答，冷笑道：“我知道你们不肯承认，这样，我承认我是个好大喜功的警察，我可以带着你们一起去寻找线索，看看你们谁有作案动机，到底谁才是杀死刘真心的凶手，不过，若是你们在寻找线索的过程中有谁刻意隐瞒线索，我可以保证，那样一来，必定会提前暴露自己就是凶手！” 叶云问了一句：“为什么？” 木警官得意地笑了，“因为慧眼如炬的我会时刻盯着你们看！” 叶云耸了耸肩：“哦……” 木警官问楚胜男，“楚胜男，刘真心怎么会死在你的房间门口？” 楚胜男说：“他每天晚上过了12点都会敲我门，我以为他想非礼我，就拿着一只碗出来，砸了他脑袋一下，我也不知道咋回事儿，他就死了。” 众人看向楚胜男脚底的四周，发现果然有碎碗的残渣。 “算了，我们还是先检查一下刘真心真正的死因吧！”木警官再次蹲在刘真心的尸体旁，“不过尸检这种事还是我来吧！你们都要在一旁看着，谁都不许离开！” 木警官嘴上这样说，也没有一直呆在尸体旁，她回了自己的卧室2号房两次，取回了一些化验用的容器和工具。在她去卧室的这段时间，在场的六位穿越者都很听话，没有离开尸体。 他们看着木警官熟练地对尸体进行抽血化验，在那张血肉模糊，残缺不全的脸上用剪刀和试管切割抽插，楚胜男和冷清怜还在中途呕吐，好在木警官只用了半个小时，就把刘真心的尸检结果整理了出来。 1、尸体左肩上有一个细小的针眼。 2、尸体的脸部和右手手指似乎被强酸腐蚀，嘴，舌头，鼻子，以及右手上的几根手指均有不同程度的腐烂化脓，并未伤及要害。 3、尸体残留的鼻孔深处发现一种灰白色的粉末，经化验这是一种致命毒药，死者会在吸入体内后的二到三个小时内死亡。 4、死者的血液中有少量安眠药成分，经检验是“三唑仑”，但不足以致死，甚至不能令其昏迷。同时死者的血液中还检测到了致命的砒霜成分，足以让死者在中毒后两个小时以内死亡。 5、死者的右脸上有一道崭新的伤口，像是被不同于匕首的利器划过。 6、死者的太阳穴部位有被钝器砸过的硬伤。 “死者刘真心好像并非一人所害，”木警官凌厉的目光一一扫视过他们几人，“你们最好如实交代，你们到底对刘真心都干了一些什么？” 没有人能回答她这个问题。 “好吧！既然这样，”木警官叹道，“那就只好接着查下去了，但是我要警告你们，一旦深入线索，找到了答案，你们就不属于主动认罪，坦白从宽了！” 六位穿越者依旧不回答。 唯有楚胜男站了出来，“我承认，刘真心太阳穴那里被钝器砸过的伤口，的确是我弄的，其余的不是。” 木警官点了点头，“嗯，你脚下的碎碗已经证明那是你砸的，不过这不足以致命。” 她又问其他人，“你们还有坦白从宽的吗？” 接下来就真的没有人回答了。 李玲带着他们几个人去了刘真心的卧室。 经过一番取证，发现书桌上的保温杯里，有安眠药“三唑仑”的成分。据悉，“三唑仑”若过量服用，患者会在四个小时以内的时间里发生不同程度的痉挛抽搐，如果得不到治疗，患者严重的极有可能会在六、七个小时内休克死亡。 再有就是，书桌上有部分位置带血的药棉。 接下来，李玲又带着几个人去了楼下刘真心的办公室。 很快，李玲又发现办公桌上的台扇上有一些残余的毒药粉末，经证实和死者鼻孔深处的毒药粉末如出一辙。除此之外，办公桌上有一块带血的毛巾。 单凭这些凌乱的线索，显然不能让谋杀刘真心的真正凶手浮出水面，所以接下来，木警官带着六位穿越者依次去了他们的房间搜取证据。 他们首先去了路小飞的房间。 很不幸，在路小飞那张堪称百宝箱的病床上，从床铺底下搜出了一个撕掉标签的小药瓶。又在枕头下面找到了一根绣花针，和一部手机。 当叶云看到那部手机的时候，两眼直放光。 路小飞急忙把手机揣进了裤兜里，说：“这手机和老刘的死没关系。” 叶云说：“不行，还是检查一下那部手机，我记得之前木警官的尸检报告中，曾提到刘真心的太阳穴曾被钝器砸伤，我要看看那手机上究竟有没有犯罪的痕迹！” 路小飞反驳道：“楚胜男都说了，刘真心的太阳穴是被她的碗砸的！你还看什么看？” 叶云狡辩道：“难道不能是你先砸了一次，后来又被楚胜男砸了一次吗？” 路小飞气得脸色铁青，“你丫的有没有脑子？你到底有什么坏心思谁看出来？再说了，如果我先砸地，老刘何至于死在楚胜男的房间门口，而不是我那里？” “但是那根绣花针和没有标签的小药瓶，你作何解释？而且那个小药瓶和三唑仑用的是同一种小药瓶。刘真心的肩膀有一处针孔，用毒针下毒，也不是不可能！”此时的木警官冷冷地看着路小飞，“而且，你穿的病号服看起来好像有很多的尘土？老实交代，你到底都干了一些什么？” 第117章 路小飞的解释 算了，我还是实话实说吧！ 事情是这样的，昨天上午，刘真心单独把花玥珠约到自己的卧室里，想要非礼她。幸好我及时赶到，制止住了刘真心。刘真心现在其实已经精神病复发了，难道你们看不出来吗？ 但是我不得不承认刘真心是个天才，还处心积虑搞了一大堆线索卡游戏，搞得像剧本杀一样，但是这个和他的精神不正常没有任何冲突，因为天才和疯子本来就是一线相隔。 还有，难道你们不好奇，刘真心是怎样搞出这线索卡游戏的吗？他怎么知道你们每个人的过去？ 实不相瞒，我可以坦白告诉你们，刘真心他不是科学怪人，但他是个科学怪才。 他很早以前就发明了一种可以同时让n个人进入平行梦境空间的机器，只是因为后来患上了精神病，所以一直没有用。直到我们几个人来到了这里，刘真心重启了他的梦境机器。 你们还记不记得田静秋这个人？这段往事百年前的确存在，只是出现在你们梦境里的那个鬼魂是假的，那个鬼魂其实是我——路小飞。 没错，这是刘真心为了探索你们的过去，故意让我进入平行梦境空间，去通过田静秋的逼问，让你们说出你们的故事。你们不会真的以为田静秋把你们的往事写成小说给阴间的那些人看吧？别傻了。 当然了，在叶云的梦里并没有出现田静秋，不过叶云的梦里我也去过，所以才能把叶云的那些梦境整理归档，拼凑出了他的过去。 叶云，我不知道你有没有印象，在你的梦里，你躲在柜子里躲避那个叫阿海的杀手，后来我出现了，你立刻从小孩子变成了大人模样，还掐着我的脖子管我要手机，其实那个时候，是我入侵了你的梦境。 正因如此，所以我和刘真心越来越亲密无间，成了最要好的朋友，现在我们也是。 自从我们俩知道你们所有人的秘密之后，我就提议让刘真心报警，但是他一直拖着，并且一直到拖到了精神病杀人狂阿柱的出现。 而那个阿柱，大概就是导致刘真心精神复发的罪魁祸首吧！ 你们应该都不知道阿柱是谁，但是刘真心曾经跟我提到过这个人，其实这个人不但是个有家族遗传的精神病患者，还是刘真心的情敌，在上学的时候就一直很喜欢刘真心的爱人茹芸，所以一直很嫉妒刘真心，在臆想症的作用下，还曾经把刘真心看成魔鬼想要杀了刘真心。 然后阿柱就被关进了精神病院，但是有一次他偷偷跑了出来，开车把刘真心的妻子撞成了植物人，当然也把刘真心撞成了重伤。阿柱是个精神病患者，所以也不能受到法律的制裁，刘真心对阿柱的恨也是从那时候开始的。 后来刘真心研制出了平行梦境机器，在梦里和妻子茹芸有过一段短暂的甜蜜时期，后来因为一次意外，他的妻子死在了平行梦境里，从那以后。刘真心就精神失常，住进了精神病院，他是个痴情种，后来一直没有结婚，同时那个阿柱也成为他心中难以摆脱的阴影。 这次阿柱居然又从精神病院逃了出来，还到处杀人，大抵如此，刘真心才又受了刺激吧！要知道他以前患病期间，就有暴力倾向，因为他把谁都看成了阿柱。 你们都知道我和花玥珠真心相爱，朋友妻不可欺这个道理我懂，但是老刘他后来旧病复发了，所以他欺负了花玥珠，我自然不能说什么。 所以，我和花玥珠就想了一个计划，借此机会逃出精神病院。——那个计划就是，我去偷药房偷一瓶三唑仑安眠药回来，趁机放在刘真心的保温杯里，趁机拿走他的钥匙，打开精神病院的大门，然后逃出去。 但是如何去实施这个计划，可谓大费周折。 由于我知道刘真心有每天晚上12点左右临睡前上厕所的习惯，所以判断他应该睡觉很晚，于是决定牺牲花玥珠一下，让花玥珠晚上十点的时候把刘真心约出来一下，我趁机进入刘真心的房间，往他的保温杯里下药，之后在躲在他的床底下，等到刘真心彻底入睡后，在偷走钥匙。 然而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 今天晚上，我吃完晚饭后回到房间躺了一会儿，忽然产生了困意，我看了一眼房间里的钟表，正好是晚上时间20：00，不过我知道我现在决不能睡觉，因为到了晚上22：00之后，我还会按照我和花玥珠约定好的计划去执行“任务”。 然而我不知道为什么，还是没有抵挡住这如排山倒海般的困意，我迷迷糊糊地躺在床上睡着了。 好在我醒了之后，看向挂钟，还没有到晚上22：00，尽管如此，我还是惊出一身冷汗。 我洗了把脸，拿出准备好的安眠药，等到22：00分的时候，我听到了门外传来开门声，我所在的房间是二楼8号房，和花玥珠所在的4号房是对门，我知道这是花玥珠开始出门行动了。 待到22：13的时候，我又听到了外面对门传来开门关门的轻微声音，知道花玥珠已经把刘真心引到了自己的卧室，我急忙轻手轻脚的出门，来到刘真心的卧室门前，按动数字解开了上面的密码锁，然后进入了刘真心房间。 啊？你问我怎么解开密码锁的？其实那种密码锁很好解开的，只有四位数，而且观察一下指纹，多输入几次就行了。我很幸运，在前天白天去找他的时候，第一遍就被我解开了。 话说回来，我来到刘真心的卧室，赶紧在他的保温杯中放入些许安眠药，然后躲在了床底下，掏出了一根绣花针。 这根绣花针是前不久在我的汉服中意外发现的，想必是为我制作汉服的人不小心落在上面没有取出。 我当时并没有把它丢掉，而是一直把这根针藏在我的枕头下面。因为自从线索游戏结束后，我便知道我这具身体的真正主人小风是拍到了不该拍到的东西，而视频里的那个男子，应该就是叶云（昆桑）！ 所以我要用这根绣花针来防身，绣花针再小也是利器，只要刺入要害部位，就会致人死亡。只是当时我没有想到会用这根绣花针来防刘真心。 然后我静静地等待刘真心回到房间，喝点安眠药水陷入沉睡之后，再偷走他的钥匙。 根据我和花玥珠商议的结果，如果十五分钟内刘真心没有回到房间，那就说明花玥珠遇到了无法摆平的危险，我必须快速去救她，还好我看向墙壁上的挂钟，刘真心终于在22：25回来了，我趴在床底下看到了他的双脚，也听到了他喝水的声音，除此之外，他好像还在卧室里的小书桌前坐了一会儿，也不知道在干什么。 然而出人意料的是，他竟然没有躺下，而是站在那里对着我的方向久久不动，我惊出一身冷汗，寻思着他可千万别发现我，幸运的是他后来开门出去了。 我等了很久也不见刘真心回来，急忙从床下爬出，走出房间，这时候我看见黑洞洞的走廊里，一个模糊的人影，在挨着花玥珠所居住的4号房的走廊尽头一闪而过，迈向通往楼下的台阶。 我悄悄跟上前去，拾阶而下，可刚走到楼梯一半的时候，我看见刘真心的办公室亮着灯，好像还听见刘真心说话的声音。 我知道今天晚上无论如何也不能成功了，所以我赶紧上楼，却在忽然间感到一阵眩晕，眼前的景色也变得扭曲起来，我的双脚更是不听使唤的绵软起来，我挣扎着往我的房间走，搞出了一些动静，我不确定楼下办公室的刘真心听没听到，之后我回到8号房睡觉，临睡前看了一眼挂钟，指针指向的时间是晚上11：30，可是我的头痛又持续了十分钟左右才算平息。 00：23的时候，我忽然听到外面传来楚胜男的尖叫。 第118章 花玥珠的解释 木警官盯着路小飞的双眸，问：“你说的可是真的？” 路小飞叹道：“随你怎么想吧！反正我问心无愧！” 木警官点了点头，继而把目光转移到花玥珠（陈会芬）的身上，“花玥珠，我们去你的房间看一看吧！” “可以。”陈会芬说。 一行人来到陈会芬的房间里，不过可惜，他们在陈会芬的房间里没有搜查到什么可疑的线索。 “花玥珠根本不可能是杀死老刘的凶手，我看我们还是去别的房间看看吧！”路小飞说。 “慢着！”木警官制止住了众人往外走的脚步，一双慧目又死死地盯住了陈会芬，然后走过去，取下了她头上的那根发簪，“花玥珠，你的簪子上怎么会有血渍？” 之后，她又抓起了花玥珠的右手，看向她的袖口，“你的袖口也有血。” 陈会芬惊恐地摇了摇头，“不，不，不是我，我没有杀刘真心，我只是把他的脸划伤了而已。” 木警官冷笑，“说吧，到底怎么回事儿？” 路小飞来到陈会芬的身边，“珠，别怕，该怎么说就怎么说。我知道你不会杀人的。” “嗯。”陈会芬定住了心神，点了点头。 昨天上午，刘真心把我叫到他的卧室，对我说了一些不着调的话，说什么他接下来用不了多久就会变成一个有钱人，让我嫁给他，说我长得真的好像他的妻子茹芸。 我说院长别说笑了，这不可能。可谁知道他接下来竟然对我动起了手脚，还扯烂了我昨天穿的那身汉服的袖口，好在这时候路小飞闯了进来，和刘真心争执了几句，打了他两个耳光，之后就带着我出去了。 路小飞不忍见我受气，便想到了那个办法，用安眠药迷晕刘真心。 今天上午十点左右，路小飞兴致勃勃地来到我的房间找到了我，然后告诉我安眠药到手了，之后他就出去了，为了安全起见，我们决定今天不再见面。 一直到了晚上，我吃完晚饭后回到房间躺了一会儿，忽然产生了困意，我看了一眼房间里的钟表，正好是晚上时间20：00，不过我知道我现在决不能睡觉，因为到了晚上十点之后，我还会按照我和路小飞约定好的计划去执行我的“任务”。 然而我不知道为什么，还是没有抵挡住这如排山倒海般的困意，我迷迷糊糊地躺在床上睡着了。 好在我没有一觉睡到天亮，终于在晚上22：00之前醒了，尽管如此，我还是惊出一身冷汗，我急忙从床上爬起来梳洗打扮，抹上口红，把自己打扮得异常妖娆，然后等到22：00整，打开屋门，迈着轻盈无声的脚步穿过一段黑暗的走廊，来到刘真心的卧室门前，敲响了刘真心的卧室门。 我所居住的房间是二楼4号房，刘真心住在1号房，左邻2号房里住着负责看管我们的护士长李玲，哦不，是木警官你。7号房住着楚胜男，3号房住着叶云，6号房是冷清怜的房间，5号房住着陈小美，我生怕吵醒了刘真心的这几位邻居，所以我敲门的声音很轻。 不一会儿，刘真心出来了，他问我咋啦，有事？ 我告诉他，可不可以来我的房间一趟，然后不等刘真心表态我就往前走，因为我知道，刘真心一定会跟来的。 果然，刘真心屁颠屁颠地跟在我的身后进入了我的房间。 我抬头看了一眼屋内的挂钟，上面显示的时间刚好10：15分，按照我和路小飞的约定，只要我在这里拖上刘真心十分钟到十五分钟，路小飞就能顺利进入刘真心的卧室，然后在他的保温杯里放入些许捣碎后的安眠药。至于路小飞为什么能进入刘真心的房间，他之前也说过，他早已经清楚掌握了刘真心的房间密码锁的密码。 刘真心进入我的房间后，然后色迷迷地看着我，问我是不是想通了？ 我没有回答，只是为了拖住他，东扯西扯地问他，怎么会有一大笔钱？ 其实我知道他现在根本没钱，只是神经不正常在胡乱说话。 他没有正面回答我，只是说，反正这笔钱不但可以让我的下半辈子衣食无忧，就看我想不想嫁给他了。 我也懒得听他说话，心不在焉地看着墙上的挂钟，期待十几分钟快点过去。 可我万万没想到的是，此时的刘真心竟然又开始色迷心窍，色胆包天，强行将我揽入怀中，我在挣扎的过程中，刚要大喊大叫，刘真心却顺势用左手捂住了我的嘴，好在我早有准备，拔下头上的发簪，划在刘真心的脸上。 刘真心的脸上被划开一道口子，当即松开了我，用右手捂住半边流血的脸，恶狠狠地看着我，我握紧发簪，威胁刘真心：“你在过来我就喊人啦！” 我看刘真心用怀疑的目光看着我，怕他会联想到一些不好的事情，急忙又说：“人家还没准备好，你就这么猴急！” 刘真心只能悻悻不乐地离开。 我心里默默祈祷着路小飞在行凶过程中千万不能出事，过了一会儿，我听到外面传来走路的声音，我可以断定这是刘真心，因为他走路的声音真的很大，我抬眼看向挂钟，发现现在正是22：35，这时候我又听见厕所开门关门的声音，寻思着这应该是刘真心去厕所了。 我忽然很是好奇路小飞此时在干什么，有没有跟随刘真心，便悄悄打开门缝，却看见昏暗的走廊中，陈小美瘸着一条腿去了厕所。你关上屋门，惶恐不安地躺在床上，很是担心路小飞在行凶的过程中被人发现。 也不知过了多久，我忽然感到一阵炸裂的头痛，眼前的事物也变得扭曲起来，我寻思着可能是在精神病院里一些奇奇怪怪的药物吃多了，才会产生了这种副作用，还好这种副作用持续了一阵子，总算消停了下来。 我抬头看了看挂钟，发现现在已经23：40了，可惜在这之后，我依然没有睡着。直到00：23的时候，我忽然听到外面传来一声女孩儿的尖叫。 “好吧，我暂且相信你，”木警官听完陈会芬的陈述，又接着说，“现在，我们解决了死者的太阳穴被人砸伤是怎么回事，也知道体内的安眠药成分来历是路小飞干的，还有死者右脸上那道崭新的伤口，也清楚了是花玥珠的发簪所伤，至于死者卧室的保温杯里有安眠药‘三唑仑’，和桌子上为什么会有带血药棉，这四处线索是相同的，目前可以排除路小飞和花玥珠的杀人嫌疑。” 木警官的目光，一一扫视过面前的穿越者们，又说：“但是尸体左肩上那个细小的针孔，以及死者的脸为何被强酸腐蚀，还有死者的鼻孔深处的那种致命毒药，我们都还没有头绪。接下来，让我们去叶云的房间看一看吧！” 第119章 楚胜男的解释 几个人在木警官的带领下，来到叶云的房间，但是只找到了一个装有“思诺思”安眠药的空瓶子。 据叶云声称，他很久以前就有失眠的毛病，所以才向护士长李玲要了这种治疗轻度失眠的“思诺思”安眠药。 这种安眠药和“三唑仑”安眠药的效果比起来相差甚远，而且在死者的体内，并没有发现“思诺思”的成分。众人只好离开叶云的卧室，又去了冷清怜的卧室。 但是在冷清怜的房间只发现了安眠药“三唑仑”。据冷清怜声称，她有段时间因为总是失眠多梦，不得已去找护士长李玲要安眠药，然而当时因为仅剩的一瓶“思诺思”被叶云拿走，所以李玲就交给她一瓶“三唑仑”，然后告诉她一定不可服用过量。 木警官知道这件事，因为她当时就是那位护士长李玲。 不过现在已经证实了死者体内的轻微的“三唑仑”成分出自路小飞的手笔，所以接下来，他们又去了陈小美的房间。 在陈小美的房间，木警官也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罪证。只是梳妆台上有两根长长的束发皮筋引起了她的注意。她随手拿起了那两根皮筋，用双手的手指缠绕起来拽了拽，发现皮筋弹力十足，而且不容易断，似乎不是一般的皮筋。 但是刘真心的身上并没有勒痕什么的，所以陈小美暂时也摆脱了嫌疑。 依照惯例，几个人又去了楚胜男的房间。 不过楚胜男的房间就少了一只吃饭的碗。因为这只碗已经被她拿来击打刘真心，结果被击碎了，现在那些碎瓦还在门口的地上七零八落地躺着。 除此之外，楚胜男的房间里还有小半瓶“三唑仑”。据她声称，最近每天晚上半夜的时候，刘真心好像个梦游症患者似的在她的屋门前，用头撞门，所以就找护士长李玲要了一点安眠药吃吃，由于当时也没有“思诺思”了，所以便找来了“三唑仑”。 楚胜男说到这里，众人本以为曾经扮演护士长李玲的木警官会尴尬，毕竟她不太懂这些安眠药的药效孰轻孰重，只要病人管她要，只要是安眠药就可以随便给。只是，木警官非但没有尴尬，还问楚胜男：“为什么你平时经常服用安眠药，也知道刘真心半夜会来骚扰你，可是你偏偏今天就没有吃，还拿着碗出去砸刘真心呢？而且是打他的要害，往死了砸他？” “算了，我还是从头到来好好讲讲吧，反正我也不是凶手。”楚胜男说。 以前我其实睡得挺安稳，就是后来刘真心搬到5号楼之后，我就再也没有睡过什么安稳觉。因为半夜里我经常听到外面传来开门关门，以及走路的声音，而且每到后半夜，我还会听到有人一遍又一遍地敲你的屋门。 一次我壮着胆子去开门，你刚打开一道小缝，就发现刘真心的眼神空洞，嘴角流着哈喇子，光着脚，还在用脑袋撞击木门。 昨天上午，李玲忽然让我去刘真心的办公室一趟。 我进去后，刘真心就开始盯着我看，坦白说，面对他这种好像一把毒刀的眼神，我还真是有些毛骨悚然。 我为了战胜恐惧，开始无畏地迎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我发现他的脸上还有一个有些青肿的大巴掌印，再配上刘真心这呆愣的表情，我又开始觉得有些好笑。 现在想来，这应该是之前刘真心冒犯花玥珠，被路小飞掌掴的吧？ 刘真心神经兮兮地看了我大约十分钟左右，开门见山地说：“其实不管你承不承认，你就是张佳莹，我知道你认为那个陈小美杀了你那位检察官母亲，所以你才伪装成穿越者来这里找她寻仇，可是，报仇哪有那么容易的事？” 我假装云里雾里，“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刘真心端起一旁的保温杯喝了口水，冷笑：“那你就准备在这里待一辈子吧！不过我可告诉你，假如要是哪天陈小美出事了，我向你保证，你绝对脱不了干系！” 我的脸色阴沉了下来，双手开始撕扯衣角。 “不过呢，”刘真心话锋一转，“我听说你母亲被杀了以后，国家给了你母亲一大笔钱，所以如果你能给我五十万，即便以后陈小美死了，我也会帮你隐瞒罪证的。你觉得如何？” 我顿时怒由心生，恨不得杀了这老浑蛋，他竟然连死人的钱都不放过，还是个人吗？ 还好我当时保持机智，只是答应他考虑考虑，之后我就走出了办公室。 当晚我犹豫着，矛盾着，决定要不要杀掉刘真心。我不知道为什么天下竟然有如此无耻的人。 其实我还有一把匕首，一直被我随身携带着，以前我准备用这匕首来杀陈小美，但是现在……其实我可以趁着他后半夜梦游敲我门的时候，一刀把他解决，可是这样以来，他就会死在我的门口前，我接下来也会去坐牢，这样一来，杀母之仇就报不了了，所以我决定把制造一场意外。 吃饭的碗，其实是最好的“意外”。谁叫他大半夜的总是光脚丫子用脑袋敲我屋门。 为了制造好这场意外，我昨晚很早就睡觉了，一直到了晚上22：20，我忽然被外面走廊传来的走路声惊醒，我寻思着是不是刘真心出去了，在好奇心的驱使下，我假借上厕所打开门，却看到冷清怜上厕所刚回来。 我有些失落地去了厕所，却在刚要出厕所回房间时，看到叶云轻手蹑脚地从一楼楼梯口轻手蹑脚地走了上来，我急忙撤回身子，直到叶云回房间后，我才从厕所走出来回到了房间。 我忽然发现今晚或许并不是好时机，那就等明晚吧！ 半夜，刘真心又在梦游时撞击我的屋门，咚……咚…… 当时我心想既然刘真心送上门来，我不妨把他引入我的房间里，以自卫的名义用我吃饭的碗找准要害敲死他。 这场意外其实很完美，但我当时并不敢实施，等到我下定决心的时候，却已经听不到刘真心的敲门声了。 一直到了今天，我决定就在今晚动手，可到了晚上20：00，一股莫名的困意如排山倒海向我袭来，我没能抵抗竟然睡着了。 也不知睡了多久，我忽然感觉到头疼欲裂，我睁开眼睛后只看见眼前的景色也变得扭曲起来，我心想这大概是精神病院里的安眠药吃多了，才会产生这种副作用，这种头疼足足持续了十几分钟，之后你才昏昏睡去。 可就在我快要睡着的时候，我忽然意识到自己可不能光顾着睡觉，忘了杀人这种大事，我睁开眼睛，借助着窗外路灯的余光，我看到挂钟的指针刚好指向00：00，我急忙起床，洗了把脸，然后拿出我吃饭的瓷碗，静静等待刘真心梦游时来“作死”。 00：20的时候，我忽然听到外面传来沉重的脚步声，之后那脚步声越来越近，猛然，我的屋门被敲响了！ 我鼓起勇气，打开屋门，只看见眼前伫立在黑暗中的刘真心瞪大眼睛，似乎在向我求救，我仔细看他，发现他似乎被什么东西咬去了嘴巴，这让他此时看起来像个恶魔，我一时恐惧，扬起手里的碗狠狠地朝着刘真心的脑袋砸过去，刘真心当场瘫在地上。 我看着刘真心这狰狞的面容，发出“啊”的一声尖叫…… 第120章 叶云的解释 木警官盯着楚胜男的眸子，“看来你只是用碗砸了刘真心的太阳穴一下，死者其余部分的硬伤不是你弄的喽？” 楚胜男点了点头，“当然。” 木警官说：“姑且认为你说的是真的，让我们去外面看看吧！” 叶云好奇地问：“外面有什么？” 木警官冷笑，“在你们的房间里，我们什么都没有发现，但是你们的房间还留有窗口，难保你们不会把作案的凶器和毒药扔到外面去。” 几个人跟随木警官出了5号楼的大门口，暗夜的远方已经升起了惨白的浓雾。 “你们全部跟在我后面，谁都别妄想着离开，实话告诉你们，精神病院的大门已经安装上了220v的低压电，碰不得的。”木警官一边说一边低头往前走，刚走到台阶前，忽然愣了一下，继而蹲下身来，带上了塑料手套，捡起了台阶上那根烟头。 叶云觉得好笑：“一个小半截烟头而已，木警官也对这个感兴趣？” 木警官冷冷地看着那根烟头，“这可不是普通的烟头，这是被强酸腐蚀后的烟头。” 言毕，木警官把小半截烟头装进了塑料袋里。之后带着几个人来到了正对着花玥珠房间的墙角下，木警官又在这里发现了一些破碎的小塑料布，还有一小片被强酸腐蚀的地面。 她转身看向花玥珠，问：“这是不是你丢下来的？” 花玥珠惊恐地摇头说：“绝对不是我。” 木警官问：“那怎么会在你的窗口下？” 花玥珠说：“我哪里知道呀？” 木警官的目光徐徐转移到叶云的身上，“叶云，花玥珠住4号房，你住在3号房，你的房间是和花玥珠的房间挨在一起的，这是不是你作案后从窗口故意扔到花玥珠这里的？” 叶云愤怒道：“木警官，你不要冤枉好人啊！” 木警官冷哼一声，“摊开你的双手！” 叶云问：“干嘛？” 木警官冷冷道：“凡是沾过强酸的人，双手的手指难保不会被强酸腐蚀掉一些指纹，你的房间里我没有搜到手套，如果你真的用强酸害人，你的手上总会留下一些证据的！摊开吧！” 叶云摊开了双手，木警官拿出手机打开了手电筒，众人纷纷看去，发现叶云的左手没有什么问题，右手的五根手指头上，竟然没有什么指纹，还红红的！ 木警官盯着叶云：“还不老实交代？” 叶云瞬间像变了一个人似的，从一个举止浮夸的男人变得相当沉稳淡定，还带着几分阴沉，“好吧，我说，反正又不是我一个人害的。” 昨天上午，大概10：30左右，刘真心让护士长，哦，也就是木警官你，把我喊来他的办公室，然后开始盯着我看，我发现他的脸上还有一个有些青肿的大巴掌印，再配上刘真心这呆愣的表情，我觉得有些好笑。 诚如楚胜男所说，这是被路小飞打的。 当时刘真心瞧着我，露出轻蔑的笑容，说：“让我来拆穿你吧，你哪里是什么叶云，你其实就是昆桑，你之所以来精神病院，是因为路小飞拍下了你杀害阿海的视频，所以你才一路追到这里，不过结果是不是令你失望了？你非但没能干掉路小飞，而且因为你的出现，让阿海的妻子陈小美彻底明白你才是真正的杀人凶手，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呀你！你接下来是不是也想解决陈小美呀？可是我告诉你，假如陈小美或者路小飞，甚至是你那位整过容的妻子玛莎（冷清怜），无论任何一人出事了，你绝不会逃脱得了干系！” 我顿时紧锁眉头，杀心四起！ 不料，刘真心这时候端起一旁的保温杯喝了一口水，然后说：“不过呢，我知道你很有钱，只要你给我五百万，那么无论这里发生了什么，都和你没有一毛钱关系，你觉得怎样？” 我的头皮发麻，只感到一颗炸弹在你的脑袋里爆炸，五百万！刘真心这死变态当我是自助取款机吗？我这些年估计在公司上班也就攒了千八百万，凭什么要给他一半？ 可是我又不敢不答应，毕竟我有把柄在刘真心的手里，所以我告诉他：“让我考虑考虑，明天给你答复。” 接下来我就出去了。 出来后我便冷笑一声，暗暗道，刘真心，你死定了！ 我是警察，可从某一层面来说，我也是杀手，因为警察若想杀人，至少比普通人多一百种办法！ 因为最近的线索游戏把我自己搞得焦头烂额，所以每天晚上都会失眠，就算吃了治疗轻度失眠的安眠药“思诺思”也于事无补。 不过这也让我知道刘真心此人有诸多臭毛病，比如说每天晚上十二点都会去厕所，不止开门关门声音很大，走路声音也很大，而且上完厕所也不睡觉，会跑去5号楼外面的花园里去抽烟，好不容易回来睡下了，又开始了梦游。 有一次刘真心梦游时我听到外面传来“咚咚”的声响，便悄悄开门一看，发现刘真心这老不死的竟然在用脑袋轻轻地撞击对面的木门。 我所居住的是3号房，对门是7号房，正是楚胜男那个小姑娘的住所，我心想这个老流氓，梦游时也不老实，尽想着往小女生屋里钻。 就算不为我自己，杀掉刘真心也是替天行道！ 其实我现在只需要把用来杀害路小飞和陈小美的——事先准备好的杀人必备之物——瓶装的几小包强酸，只能分一部分给刘真心了！ 可难就难在如何实施作案上，结果当天晚上，我就彻底失眠了，毕竟杀人这种事马虎不得的，稍有不慎，就会满盘皆输。 只是睡不着觉的日子太难熬了，我看看房间里的挂钟，八点半，胡思乱想了一阵子，在看看，九点半…… 等到昨天晚上时间21：50的时候，我实在熬不住了，准备多吃一点“思诺思”来帮助睡眠，为了一觉睡到大天亮，所以我想先去解手回来再吃，可我刚走到厕所门前，发现路小飞鬼鬼祟祟的下了楼梯，出于好奇，我悄悄出去察看，只见路小飞偷偷出了5号楼，穿过花园来到了药房。 路小飞从药房出来的时候，他的手里多了一个药瓶，恰好就在这个时候，路小飞因为走得太急，不小心竟然摔了一脚，手中的药瓶也顺势丢出，落在了我的脚下。 我蹲在距离路小飞不远处的花丛里，拿起来一看，借助着不远处的路灯微弱的余光，勉强看清那个药瓶上写着“三唑仑”三个大字，我知道这是一种治疗重度失眠的药物，我心想难道路小飞他也会重度失眠吗？ 先不管那些，因为我吃了这种药也会拥有一个好睡眠，不过不宜多吃，吃多了就会死掉，所以我就趁机把我的“思诺思”小药瓶里的安眠药和“三唑仑”调换了一下，然后把“三唑仑”的小药瓶又放在了原地，悄悄向后退了几步。 好在路小飞后来找到了小药瓶，却没有发现我。 不过我回到卧室后，却并没有吃“三唑仑”，因为我忽然灵机一动，我决定开展双重计划去杀掉刘真心！ 就在今天，我一直密切关注刘真心的动向，准备伺机下手。 只是白天人多眼杂，我无法下手，一直到了晚上19：30过后，所有人都吃完饭回房休息后，我才终于等到了你的机会，我知道刘真心去外面吃饭还没回来，便悄悄来到他的房间，在他的保温杯中放入了大量“三唑仑”，但是根据我的计划，我还有另一个杀人手法，那就是利用他每天晚上都要吸烟的习惯，在他的香烟中秘密藏入一小包强酸。 不过一包香烟有很多根，我无法确定他抽的烟刚好是你做了手脚的那一根，而且这样做的前提还有我必须找到他的香烟才能实施这一计划。所以才会有了第二种用“三唑仑”的杀人计划。 但是现在，他的香烟就放在桌子上。我考虑到他也不一定喝水，也可能会把保温杯里的水倒掉，所以我决定在他的香烟里放入一小包强酸！ 我打开香烟，观察了一下里面的过滤嘴痕迹，大致上有七八成把握赌他会抽拿外层中间的那根…… 我回到自己的房间后，躺在床上好一会儿，忽然感到一阵困意袭来，我看了看挂钟，刚好20：00，或许是我完成了这件心头事，原本绷紧的神经松懈了不少，我直接倒在床上睡着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沉睡中的我忽然感到一阵头痛炸裂，眼前的世界也变得扭曲起来，这种情况大约持续了十几分钟左右，才慢慢消停下来，我寻思着或许是我一直在吃精神病院那些奇奇怪怪的药才会导致这样，我摸了摸脑袋，坐起身来，看了看挂钟，看见指针指向23：40。 此时的我忽然听到外面传来有人走路的声音，我悄悄来到门口，透过猫眼看到外面的昏暗走廊里，冷清怜（玛莎）只手扶墙，艰难地回到了卧室。 我很想出去问问玛莎怎么了，可是我没有勇气，我失落地躺在床上，一直没有睡着。 辗转难眠的我感慨万千，觉得自己很对不起玛莎，我来到窗前，打开窗户，忽然发现刘真心正坐在楼下的花园中吸烟，我心想看来刘真心这是没有喝我下了安眠药的保温杯中的水，如果喝了估计他也活不了多久了，不可能还若无其事的跑来这里吸烟，可就在这时，刘真心忽然扔掉手中的香烟，双手捂着嘴往5号楼门口跑来。 我察觉到他的身影似乎很迫切焦急，我猛然猜想到刘真心一定是吸了我下了手脚的那根香烟。 这真是······就连老天爷都在帮我！ 但我还是很害怕。 我出于害怕刘真心的死在怀疑到我的头上，索性急忙打开窗户，将其余的强酸小包用右手向左前方扔了出去，你要确保这些强酸不会掉落在你的窗口下，这样才能洗脱嫌疑。可是由于我用力过猛，将其中一包强酸挤破，不小心沾到了五根手指上，我只感到指心传来一阵刺痛。 不一会儿，00：23的时候，我忽然听到外面传来楚胜男的尖叫。 第121章 冷清怜的解释 木警官鄙夷地看着叶云，“你好狠的心啊！” 叶云摊开双手，撇了撇嘴，“反正也落得今天这步田地了，但是刘真心不死，实在难消我心头之恨！我一点都不觉得他像是得了精神病。” 他接着说：“但是刘真心体内的砒霜和鼻孔中的毒药作何解释？这总归不是我干的！” 木警官叹道：“我们继续搜查吧！” 接下来，木警官又带着几个人向前走去。来到了位于冷清怜的窗口下。在这里，木警官发现一根内部空心，端部带钩的银针。 “冷清怜，这是你扔下来的吗？”木警官问冷清怜。 冷清怜摇头说：“不是。” 木警官对几个人说：“发挥一下你们的想象力，看看这是啥？” 几个人面面相觑，谁都不知道这是干什么的。 木警官只好暂时把这根银针放在了证物袋里。之后又带着几个人向前走去。来到了位于陈小美的窗口下的空地上。这里好像什么都没有。只有靠墙的角落里，野蛮地生长着几株茂盛的野草。 木警官蹲下身来，仔细观察着那些野草，忽然间，她的眼睛就亮了，她掏出一把小刀，刮了刮上面的白色粉末，又拿出之前在刘真心办公室里发现的粉末做一对比，发现均为同一种毒药。 她站起来，用一双犀利的眼睛盯着陈小美，“说说吧，这是怎么回事儿？” 陈小美慌忙摇头，“我不知道啊？” 木警官说：“让我看看你的双手。” 陈小美把双手伸到木警官的面前。 木警官仔细看了看，“好吧。” 她的目光转移到了冷清怜的手上，“冷清怜，伸出你的双手，让我瞧瞧。” 冷清怜伸出了双手。 “你的手好像刚刚洗过，”木警官说，“深更半夜的，你洗手干嘛？” 冷清怜反问：“有谁规定深更半夜不能洗手吗？” 木警官冷笑：“在楚胜男发出一声惨叫后，你们所有人几乎是同一时间出来的，我实在不明白，你出来之前，为什么会先洗手？你到底在隐瞒什么？” 路小飞忽然站了出来，说了三个字：“勾魂散。” 冷清怜愣了一下，“什么？” “我说，你用的是勾魂散，”路小飞接着说，“这种毒药是被泰国列为禁药的致命毒药，里面的成分，多是一些为了牟利的毒师从尸体中提炼出来的粉末状毒物，只要吸入体内，只要两三个小时就能致人死亡。” 冷清怜笑了笑，“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路小飞叹了口气，“玛莎，别装了，事到如今，你还是实话实说吧，以前你也曾用这毒药害过昆桑（叶云），就是没有实施成功，这事被刘真心发现了，但是当时刘真心没有声张。” 冷清怜沉默片刻，“好吧，我说。” 其实在刘真心搬进来以前，差不多每天晚上，房间那只挂钟都会发出“滴答滴答”的声响，搞得我很痛苦。 我从小到大，我的卧室从来都是舒适安逸的，也从来不会发出任何的声响，如果没有这只挂钟，我睡在硬板床上尚且能安然入眠，可是有了这只挂钟，我就从来没有拥有过一个好的睡眠，一夜当中，总会被挂钟吵醒那么几次，而且睡得很不安稳，外面无论有任何动静，好像都能把我吵醒。 好在我还能勉强睡着。不过刘真心搬到这里之后，我就再也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 比如说我每天晚上都能听到有人走楼梯台阶发出的声音，以及半夜十二点左右，外面的某个房间和厕所会间隔不久传来开门关门的声音，还有急促的脚步声。 后半夜的时候还会听见走廊里传来奇怪的声响，有时候会是沉闷的敲门声，有时候还会隐约传来一些恐怖的男人笑声还有哭声。 为了睡一个好觉，我甚至向护士长李玲，也就是木警官申请了安眠药，木警官也同意了。 有一天夜里二十三点的时候，我出来上厕所，发现刘真心正在下楼，我出于好奇，悄悄跟上前去，发现刘真心去了一楼的办公室。 刘真心打开灯后，又拉上百叶窗帘，然后百叶窗就变得忽明忽暗起来，我走下楼梯，靠近窗口，只听见里面传来《难念的经》的歌声，我不禁觉得这人脑子有毛病，大半宿的居然看《天龙八部》。 我真的想快快离开这个地方，可是我却没有办法不去为我的父亲报仇。我决定快点对昆桑下手。 可是就在这个时候，我忽然遇到了一件比杀死昆桑更为棘手的事情。 昨天上午11：30左右，刘真心让护士小玲把我喊来他位于一楼的办公室，然后开始盯着我看，坦白说，面对他这种好像一把毒刀的眼神，你还真是有些毛骨悚然。 我为了战胜恐惧，开始无畏地迎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我发现他的脸上还有一个有些青肿的大巴掌印，在配上刘真心这呆愣的表情，我又开始觉得有些好笑。 哦。对了，我现在知道这是路小飞干的。 刘真心看了我大约十分钟左右，开门见山地说：“好吧，让我来总结一下你为什么来这里的原因吧！你叫玛莎，而不是冷清怜，你的上辈子也不是冷清怜，至于你上辈子究竟姓甚名谁连你自己也不知道，我说得对吗？” 我心中一紧，心想刘真心到底想干什么？我故作镇定，露出一副懵逼的表情，问刘真心：“我怎么听不懂你说的话，你到底什么意思？” 刘真心笑了笑，接着说：“你叫玛莎，你是东南亚d国人，你的父亲是一家跨国集团的老总，而你就是传说中的泰国第一千金，一个半月以前，一个杀手受你丈夫指使，杀掉了你的父亲，若非你亲眼所见，你简直不敢相信这竟然是真的，可偏偏你目睹杀手杀掉你的父亲，在你跟踪杀手去向的过程中，你又亲眼见到杀手来到内地接受你丈夫的钱财，你不愧是你父亲的女儿，当时你意识到当时自己根本无法为你父亲报仇，便机智果断地离开了那里回到泰国，主持了你父亲的葬礼，之后你便打听昆桑的去向，得知他住进精神病院以后，你为了接近他杀掉他，便去了韩国整容，然后就以穿越者冷清怜的身份来到这里，我说得对吗？玛莎。” 我还是假装不知，说：“我根本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什么第一千金？” 刘真心冷笑：“你可以假装不知道，不过倘若昆桑在这里遇害，那定会是你做的！” 我垂下头去，忽然产生了一种想要杀掉刘真心的冲动。 却不料刘真心此时话锋一转，又说：“不过呢，倘若你给我五百万，那么昆桑无论是死是活，都不再和你有任何关系，我是绝对不会揭穿你的，你是否考虑考虑？” 我答应刘真心要考虑考虑，之后就离开了他的办公室。 试想一下，假如我答应了刘真心这个无赖，他日后又岂能放过你这颗摇钱树？一旦他没钱了，便会继续以此要挟我给他钱，我是有钱，但我的钱是做慈善用的，是给那些需要帮助的人用的，而不是给这种人渣用的。 所以，我决定先把我用来杀昆桑的毒药分出一部分来杀刘真心。 当天晚上，我躺在床上，一直在考虑如何杀掉刘真心，我忽然想到每天晚上刘真心十一点左右都会去楼下办公室看电视，我完全可以趁那个时间段去找他，在找机会下毒。 于是昨天晚上22：15，我假借上厕所去观察环境，却在即将走出厕所时，看见路小飞轻手蹑脚地顺着台阶从楼下上来，我退回厕所，路小飞没有发现你，待到路小飞回房间后，我才从厕所出来。 可我刚走到门口，就碰到了楚胜男从房间出来，她也是上厕所去，我觉得今晚并不是下手的好时机，索性就等明晚再说。 可不料到了今天晚上20：00，我竟然产生了一种莫名的困意，我实在忍受不了这排山倒海的疲倦，就躺在床上睡下了。 也不知睡了多久，我迷迷糊糊地醒来，猛地坐起身来，我害怕自己睡了一夜错过了时间，慌忙看向挂钟，发现指针指向23：10，我急匆匆起身出门，来到楼梯口走下楼去，我发现一楼刘真心的办公室果然不出所料，还亮着灯，里面传来萧峰出场时自带的bgm声音。 我推门而入，刘真心看到我有些讶异，问我怎么会来这里？ 你我坐在了他的对面，发现他的脸上有一道血红的伤口，他还不时地用毛巾擦拭，看样子好像是新伤，还在流血，我问他可不可以把五百万减少到三百万，因为公司也不是我一个人的，突然挪动一大笔资金，其他股东肯定会怀疑我。 刘真心笑了笑，摇头说不行。 我脸色阴郁了起来，开始假装不经意间观察周围的环境，最终我的目光落在了办公桌上的台扇上，我叹了口气，起身将台扇对准刘真心，而后按动开关键，然后说：“天这么热，给您开开电扇，吹吹风吧！” 刘真心冷笑：“讨好我也不行哦！” 我转身走出了办公室，心底咒骂道：“鬼才要讨好你！” 事实上，我已经完成了下毒，就在我打开台扇的一瞬间，我已经将另一只手上准备好的毒药放在了台扇的背面，而后借助台扇的吸力，被吸入后直接吹在刘真心的脸上。 刘真心这次死定了！我心里暗暗道。 可就在我刚打开办公室的门，我忽然感到一阵眩晕，整个脑袋向炸开一样，我寻思着自己该不会也中毒了吧？可是“勾魂散”的药性要在两个小时以后才能发作，我想不到我究竟哪里做得不对才让自己中了毒，我坚持着上楼回到房间，看了看挂钟，发现现在已经23：40了，我瘫倒在床上，昏昏睡去…… 直到00：23的时候，我忽然被外面传来的楚胜男的尖叫声惊醒。 我马上想到这会不会是刘真心毒性发作惊扰了其他人，出于本能的害怕，我急忙来到窗前打开窗户。用右手将剩下的“勾魂散”用力地抛向左前方，我要确保这毒药的粉末不会飘落在我的窗口下，这样才不会被人怀疑。 之后我又去洗手池边洗了洗手，紧接着打开屋门走了出去······ 第122章 陈小美的解释 木警官听完冷清怜的解释，垂眸沉思了一会儿，说：“现在就剩下死者体内的砒霜之毒，和肩膀上的针孔无解了。” 她忽然间眼睛闪过一道亮光，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接着说：“都跟我来。” 之后，木警官带着他们几个人来到了二楼的洗手间里。 “你们看，卫生间男厕和女厕的中间部分采用的是木隔断，这木隔断约莫两米左右，距离房顶尚有一段距离。如果刘真心在上厕所的时候，有人在女厕，双脚踩着马桶，刚好可以探过小半截身子，看到男厕的刘真心，这时候凶手往他的肩膀上发射毒针，是不是就是比较完美的犯罪？” 紧接着，木警官掏出了小袋子里的银针，“我觉得这根银针就是凶器，但是我想不出来凶手究竟是如何发射，而且又能抽回来，最后扔在了冷清怜的窗口下面。” “走！”木警官带着几个人去了陈小美的房间。 房间内，那两根相当有韧性的皮筋安安静静地摆放在梳妆台上。 木警官把皮筋的一段穿过了银针的小孔，接着说：“好像还需要一个类似袖珍版弓弩一样的发射器。” 她环视众人，最后目光落在陈小美的头发上。她朝着陈小美走了过去。 陈小美问：“你干什么？” 木警官说：“你把头上的发卡摘下来，我看看。” 陈小美摘了下来，递到木警官的手里。 木警官端详着发卡，嘴里发出“啧啧”的声音，“你这个发卡好奇特，还很有张力，两端都留有小孔。” 她接着用皮筋的端部穿过发卡的两端，制成了一张小弓，然后在把银针拿了出来，让银针的一端也穿过皮筋，绑在了“弓弦”中间部位，然后把银针顶在弓弦上，把小弓用力拉开，松手的一瞬间，银针倏然飞了出去，之后木警官猛然一拽皮筋，那根银针又飞了回来，还险些扎到她自己的手。 众人险些发出一声惊呼。 木警官笑了笑，“陈小美，从实招来吧！你到底是怎样害刘真心的！” 陈小美伸出了大拇指，“木警官，你真高明，竟然想到了发卡杀人。” 木警官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嗐，就是灵感来了，挡都挡不住，你还是快招吧！就凭你说我高明，我以后也会在法庭上为你美言几句的。” 陈小美“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木警官记住你今天说过的话哦！” 木警官挤了一下眼睛，说：“记着呢！” 陈小美长叹一声，“好吧！” 话说自从刘真心搬到5号楼以后，我就一天好觉都没有睡过，因为我和他是对门。 真的，刘真心好像经常很晚睡觉，每天晚上十二点左右还专门去一趟厕所，而且要从厕所蹲好久，像是有便秘的样子，他从厕所回来以后关门的声音也很大，经常吵醒住在对面5号房中沉睡的我。 由于我心事很多，他这一吵搞得我再也无法睡去，苦不堪言，我甚至申请了每晚睡觉前吃安眠药，护士长······哦不对，是木警官你也同意了。 昨天上午9：40，刘真心让护士小玲把我喊来他的办公室，然后开始盯着我看，尽管我以前杀人都不曾皱过眉头，然而面对他这种好像一把毒刀的眼神，我还是有些毛骨悚然。 我为了战胜恐惧，开始无畏地迎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你我发现他的脸上还有一个有些青肿的大巴掌印，再配上刘真心这呆愣的表情，我又开始觉得有些好笑。——我现在也知道了，这是路小飞干的。 好在这次刘真心没有问东问西，他看了我大约十分钟左右，开门见山地说：“好吧，让我来总结一下你为什么来这里的原因吧！陈小美是你这一世的名字，而并非你上一世的名字，你上一世究竟姓甚名谁连你自己都不知道，你之所以来这里是因为你的丈夫阿海被那个自称是胡归的路小飞害死了，所以你要找他报仇！不过自从玩了线索游戏后，你现在应该知道害死你丈夫阿来的凶手另有其人了吧！” 我故作不知所云，问刘真心：“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呀？” 刘真心冷笑：“你可以装作不知道，不过若是路小飞和叶云任意一人出事了，那定是你害的！” 我冷冷地看着刘真心，不知道他到底想干什么。 刘真心话锋一转，又说：“不过呢，倘若你能拿出一百万来，那么，即便以后叶云或者路小飞不管谁死了，无论你在江湖上搅起多大的腥风血雨，我都不会跟别人讲那是你做的，你看这个交易成吗？” 我的心里在滴血。 阿海这些年为了照顾我这个残废，还要遵守不杀好人的约定，本来就不太富裕，就是最后这单生意，他刚好赚了一百万，可那是他用命换来的，刘真心怎么可以如此无耻？ 我对他说，我要考虑考虑。然后我就出去了。 我考虑了一宿，决定要杀刘真心，就算是替天行道也要把这个厚颜无耻的人渣杀掉！ 我知道刘真心有每天半夜十二点上厕所的习惯，所以我决定在厕所对他下手。至于杀人的工具，我准备了一个毒针发射器。 这个毒针发射器就像是一把袖珍版的弓弩，拆开后就只有一根细小的弹簧，一个貌似发卡的弓臂，还有两根皮筋，和一根毒针。 因为我在来精神病院的时候，把这些拆开后的部件，——毒针和小弹簧藏在头发里，弓臂当发卡用，皮筋用来束头发，故此，没有人发现这精妙的暗器。 只是我没想到，这用来杀掉害死我丈夫的暗器，竟然先被我用来暗杀刘真心。 今天晚上，我吃完晚饭后回到房间，躺在床上思考着要不要今晚下手，20：00左右，我忽然感觉到有点犯困，心想反正刘真心半夜起来也会闹出动静，到时候也会把我惊醒，就决定先合眼睡一会儿，却不料我很快就睡着了。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我忽然听到门外对门的1号房传来轻微敲门的声音，我睁开眼睛，打开灯，看见挂钟上的指针指向22：05，之后我听见刘真心说话的声音，“咋啦？有事？” 过了一会儿，我又听见刘真心轻轻关门的声音，我很是诧异，因为我知道刘真心开门关门一向不顾及他人有没有睡觉，总是闹出很大的动静，所以我决定去外面看看。 不过在出去之前我出于谨慎，把房间里的灯关了，以防开门时灯光会透过门缝反射到外面的走廊里。 关灯前我看了一眼挂钟，上面的时间是22：15，然后我轻手轻脚的来到门口，刚打开一道门缝，我就看见对面的门被轻轻关上，昏暗的走廊里再无一人，我以为刘真心出去以后又回来了，所以就关上了门，然后静静地等待刘真心去厕所。 可是出乎我的意料之外，又过了一会儿，我又听见门外传来开门关门的声音，这次的声音很大，我非常确定那就是刘真心，我没有开灯，鬼使神差地看了一眼挂钟，借助着窗外花园路灯的余光，我勉强可以看清现在正是22：35分。 隔了一小会儿，我再次听到门外传来开门关门的声音，和渐行渐远的脚步声，我心想这应该是刘真心错不了，于是赶紧轻轻开门查看，发现他走到走廊尽头，进了厕所。 我心想机会来了，马上出门，并悄悄关上门，因为我早年受过特殊训练，所以我静若处子，动如脱兔，无论关门还是走路我都不会发出任何声响，尽管我现在瘸了一条腿。 厕所外面有男女共用的洗手间，且里面的男厕和女厕都没有门，我进入男厕所后，发现一扇门紧闭，一扇门打开，我进入了那扇打开的门中，悄悄站在了马桶上，通过成人高的隔断上方，正好可以看见隔壁蹲在马桶上，正在弯腰吃力拉～的刘真心，我掏出毒针发射器，对准刘真心的肩部，发射了毒针。 刘真心感到一阵刺痛，不禁伸手摸向肩膀，却什么也没摸到。 这是因为我的毒针发射器和连接毒针的部分，是一根皮筋，这不是一根普通的皮筋，它有十足的张力，可是当你把我彻底拉紧时，它也绝不会断掉，所以在刘真心摸向肩膀的时候，我已经收回了那根毒针。 而且就在刘真心察觉到异常，仰面看向上方的时候，我早已经成功脱身，走出了厕所，然后悄无声息地回到了卧室，关好了门。 我背靠门上，深呼吸了一下，嘴角上扬，发出冷笑，我可以确定的是，不出两个小时，刘真心必定毒发身亡。我出于害怕那根毒针会暴露我是凶手，所以打开窗口，用左手用力将银针向右前方抛了出去，确保银针落下的地方，不在我的窗口下。 不过过了很久，我都没有听到刘真心回房。我躺在床上，久久不能睡去，就在我朦朦胧胧产生睡意的时候，我忽然听到门外对门刘真心居住的1号房终于传来开门关门的声音，只是这声音很轻，不像是刘真心的作风。 我急忙起身，看向挂钟上的时间，此时已经是23：15分了。 我轻轻打开屋门，看见昏暗的走廊中，一个好像是路小飞的背影走到另一端的走廊尽头，下了楼梯。 我很是好奇他到底去干什么，准备追上去查探一番，可是却在一瞬间头痛欲裂，眼前的景物也变得扭曲起来，我不知道自己这到底是怎么了，寻思着或许是在精神病院里安眠药吃多了才产生的副作用，索性也不再去管什么了，我双腿无力地艰难地回到床上，沉沉睡去。 直到00：23的时候，沉睡中的我忽然听到外面传来楚胜男的一声尖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