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妖怪鉴赏图鉴》


 第一章：从今天开始成为妖怪鉴赏家

    八月末，青空市。
    方田拖着行李箱，站在了用楷体书写着『青空大学』的校门前。
    卷着淡淡咸味的海风扬起了他额前的碎发，扬起了裂片状的椰树树叶，当然也扬起了来往女生们的裙摆。
    方田欣赏着眼前靓丽的风景线，心情前所未有的舒畅。
    梦开始的地方。
    他觉得只能用这句话来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
    告别了地狱般的高中生活，独自一人来到了这所全国排行前三的名校，在填报志愿的时候，方田毅然选择了前三学校中女生比例最高的一个。
    重活的第十九个年头，方田终于彻底放下了对于系统的执念，决定迎接自己崭新的生活。
    他觉得吧，一个没有灵气复苏，没有妖魔鬼怪的和平盛世其实也挺好。
    至此，方田为自己制定高中制定的计划已经全部达成，接下来，也是时候制定的新的行动方针了。
    其中最迫切的，就是要设法告别自己魔法师的身份，尽快成长为一个能够独当一面的枪手，为此少不了前辈们的提携。
    想到这里，方田拿出了作为考入青空大学奖励的新手机，从通讯录里翻出了一个标注为“郝学姐”的联系人。
    郝学姐名郝雪，先他两届考入青空大学，当初也是时常能登上学生大会发表演讲的好学生，方田虽然在高中时没有和学姐产生过任何交集，但优秀毕业生的照片他倒是在不同场合看到过许多次。
    8分以上的颜值，照片上的是一位冷淡系的美人。
    高考成绩出来之后的返校，平时格外关照方田的班主任将把拉到一边，将学姐的方式留给了他，班主任还提到郝学姐目前是青空大学学生会的副主席，说是等他进了青空大以后能相互照应一下。
    电话响了三声便被接通了。
    “喂，请问是哪位？”郝学姐的声音要比方田想象中柔和许多，隔着电话，他还能听见另一端时不时传来的讨论声。
    “学姐好，我是方田，顾老师说让我到了青空大以后给你打电话。”
    “哦，是你呀，你在门口稍等一下，我马上过来。”
    “好的。”
    电话很快挂断了。
    说实话，方田现在心里有些小激动，截止目前，一切都朝着理想的方向展开着，他猜测顾老师应该在电话里说了他不少好话，以至于学姐对他的印象似乎还挺不错的。
    毕竟他在老师们面前，一直都维持着努力学习的好魔法师形象，毕业时也勉强让自己的照片和历届优秀毕业生排到了一起。
    方田把行李拖到了一个不会挡着路的角落，暗自酝酿起了一会见到学姐之后的话题。
    第一印象是非常重要的，而第一印象往往取决于两个方面，一是言行举止，选取的话题；二则是颜值。
    言行举止需要慎重考虑，至于第二点，他方田，从不会为自己的颜值而担心。
    “方学弟。”
    正当方田纠结和郝学姐谈论学习还是社团的话题时，一个天籁般的声音传了过来。
    方田一抬头，便看见了朝他招手的郝雪。
    今天是报到日，青空大校门口人头攒动，除了来学校报道的新生之外，还有许多自愿迎新的师兄师姐，然而在这黑压压人潮中，方田第一眼便看见了郝雪。
    现在郝雪身上并不是他们高中那土气的以灰色调为主的校服，而是一袭贴身的白色长裙，长裙勾勒出的腰身盈盈可握，裙褶下的腿型修长有致，脚上踩着露脚趾的凉鞋。
    海风扬起了她额前的刘海，方田看去时，她正抬起手轻轻捋了一把被吹得有些散乱的刘海，郝雪嘴角含笑，清晨的曙光洒在她的脸上，让方田觉得时间的流速仿佛都变慢了半拍。
    方田深吸一口气。
    好，好，好！
    照片看走眼了，现在我方田愿给你10分。
    紧接着，他觉得自己的脑海里“叮”了一下。
    并不是被初见杀电到了的那种艺术修饰，而是真的“叮”了一下，听起来更像是某种电子合成声。
    方田定了定神，却发现眼前多出了几个原本并不存在的半透明蓝色边框。
    『叮——』
    『检测到妖怪活动迹象，系统激活』
    『欢迎使用《妖怪鉴赏大师》』
    『从今天起，你已成为妖怪鉴赏员，请尽快收集你的第一个伙伴以获取相应奖励』
    『图鉴完成进度可在相应页面查询』
    『图鉴激活中……』
    『图鉴已激活，目前所处：青空地区』
    『图鉴收集进度：0』
    『鉴赏家评定：初学者』
    “方学弟？”郝雪近在咫尺的呼唤让方田终于回了神。
    学姐不知何时已来到了他的面前，望着他的眼神中写满了好奇。
    对于一名正处于单身状态的青年来说，这极具杀伤力的距离，海风卷来了学姐洗发露淡淡的香气，方田觉得如果没有这冷不丁冒出来的对话框，这应该会成为一场恋爱喜剧的开端。
    然后这莫名其妙的对话框告诉他说郝学姐其实是妖怪？
    你当我是第一天出来混的？
    实不相瞒，在下高中的时候就和郝学姐是校友了，虽然没当面聊过天，但是学姐她绝对不可能是妖怪。
    作为昔日的校友，他必须态度坚决地抵制这种莫须有的指控。
    他现在已经开始怀疑这有可能是某种高科技诈骗手段了，目的就是为了诋毁学姐的同时，阻止他成为青空大学的新一任的恋爱大师。
    系统像是被方田突然间的一连串质问弄得无语了，足足五六秒后，才又弹出了一个新的对话框来。
    『正在为开启真实视觉，请鉴赏师做好心理准备』
    『倒计时：3』
    『2』
    『1』
    方田对这威胁式的提醒不屑一顾，这里可是青空大的学校门口，除了来来往往的学生之外，还有不少慕名前来参观的游客。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就算学姐还有那么万分之一的可能真的是妖怪，她还能当着之这些人的面吃了我不成？
    他今天就不信……
    方田自信立flag的行为中断了，在倒数结束后，他眼中的世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刹那间，一切色彩都消失不见了，视线中只剩下了黑与白两种色调，来往行人的五官扭曲在了一起，他们的身体不断朝着扁平化的方向变化。
    方田眼中的世界，忽然变得像是小孩子随手涂鸦的简笔画。
    紧接着，杂乱无章的黑色线条填充了他的视线，郝雪就处于黑色线条的中心，缝隙间出现了黑与白之外的第三种色调。
    时隐时现的血红色似乎是一只眼睛，那只眼睛正死死地锁定着他。
    最后的白色也被黑暗吞没了。
    『检测到鉴赏师理智值过低，已强制采取保护措施。』
    简笔画风格的时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剩下的只有一片黑暗。

 第二章：夜在校园

    『恭喜玩家有所顿悟，已学会新技能』
    『flag初学者（1/15），每当你立下flag之时，就会有10%的概率应验』
    这个技能简直就是系统对他的嘲笑。
    方田再一次睁眼时，出现在眼前的提示便让他感受到这个世界对他深深的恶意。
    柔软的枕头，温暖的被褥，以及陌生的天花板，空气中似乎还有一股淡淡的香味。
    “你醒了。”
    房间的主人没有留给他太多思考对策的机会，郝雪搬了张椅子坐在床边，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方田，方田总觉得对方看起来像是生气了。
    『郝雪（图鉴未解锁，对方尚未向你敞开心扉）』
    『好感度：5（当好感度低于10时，对方有很大概率无视你的存在）』
    方田本能得觉得这个好感度并不是什么好兆头。
    “郝学姐，出什么事了？”
    方田故作虚弱地捂住了自己的额头，明知故问道。
    郝雪把自己的手机放在方田面前，上面极具uc震惊部既视感的新闻呈现在了他的眼前——《震惊！青空大学生会副主席的新生男友！》
    “学姐，起这种题目的多半是没什么实质性内容的标题党。”
    方田一边说着，一边将手机的新闻页向下拉动了一小截。
    『flag初学者技能发动成功，技能熟练度2/15』
    这冷不丁的提醒配合新闻的配图，对他进行了直击要害的补刀。
    图片上的男主角竟是他自己，他在众目睽睽之下做出了一个惊人的举动——以一记标准的埋胸姿势晕倒在了郝雪的怀里。
    方田不得不承认，这个新闻的内容竟然比标题本身还要惊人得多，更恐怖的是他这位肇事者在看见这“人赃俱获”的照片前还对此一无所知。
    照片上里的女主角终于开口，对内容进行了直击要害的点评，“我答应顾老师在学业上对你施以援手，却没想到你会趁乱对我伸出了咸猪手。”
    “学姐，如果我说这是一个意外，你信吗？”
    “不信。”
    郝雪没有进行任何思考便给出了否定的回答。
    方田也终于明白了学姐眼神中的怒意，这分明就是等他醒来之后兴师问罪的表情。
    开学第一天就被当成流氓已经够糟糕的了，更糟糕的是把他当作流氓的学姐真实身份是妖怪，而且还是那种恐怖到他看一眼就会因为理智过低被系统强制昏迷的危险角色。
    这个房间应该是郝雪的宿舍，宿舍里只有他们两个，也就是说如果学姐对他出手的话也不会出现任何目击者。
    “学姐，给个机会。”
    方田依旧抱有希望。
    “我先问你几个问题再做决定，第一个问题，你对妖怪感兴趣么？”
    郝雪的眼神让方田浑身凉飕飕的。
    直觉告诉他，这是一项影响深远的问题，学姐一定会记住他的回答，方田的大脑飞快地运转起来，他这辈子好不容咬紧牙关渡过了地狱般的高中，又怎么能在成为恋爱大师前倒下？
    他鼓足全身的勇气，高呼道，“感兴趣！”
    此言一出，郝雪的好感度从5变成了4。
    “鬼怪呢？”
    “喜欢。”
    虽然猜不到学姐这么问的目的，但好感度却提升到3了。
    “下一个问题，你的胆量如何？”
    “我在高中里的绰号就叫方大胆。”
    方田见势头正好，毫不犹豫地给自己临时取了实际上从来没有存在过的绰号。
    “那种程度的能接受么？”
    郝雪伸出食指，指了指方田身后的墙壁。
    为了证明自己胆大包天，方田立刻看向了郝雪指的方向，他心里底气十足，这种骗人的小把戏早在初中的时候就过时了，他的身后当然什么都没……
    『flag初学者技能发动成功，技能熟练度3/15』
    映入眼帘的人脸离他只有不到几厘米的距离，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后的人影呈倒吊状，殷红的血液顺着她干枯的发丝一直流淌到了被褥上。
    方田几乎条件反射般地从床上一跃而起，此刻他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那张突然出现的人脸上，这突如其来的恐怖景象让他停止了思考。
    思维一片空白，后脑勺传来了明显的刺痛感，浑身上下的寒毛都在这一刻竖了起来。
    呆滞了十多秒后，方田才想起来怒斥人影背后偷袭的卑鄙行径，“喂！人吓人可是会吓死人的！”
    虽然言辞激烈，但方田的身体却很老实地躲到了郝雪身后，顺带着把自己胆大包天的设定给忘得一干二净，他暗自寻思着，和妖怪比起来，果然还是女鬼要吓人得多。
    “可是我是鬼，不是人。”
    倒吊的人影茫然地指了指自己无比瘆人的脸，作为鬼怪，不吓人犯人才有些说不过去吧，“而且明明是你一直睡在我的床上，现在的年轻人还真是翻脸不认鬼啊。”
    人影只是摊手抱怨起了如今的风气，并没有像电视里演的那样用双手掐住他的脖子。
    这所学校绝对不正常，再这么下去鬼知道还会蹦跶出来什么东西。
    方田悄然退到窗边，并且做好了一旦对方发难，他就拉开窗户对冲着外面呼喊的准备，柯南告诉过我们，就算是死，死外面，从这里跳下去，至少也得留下一些死亡讯息才行。
    “最后一个问题。”
    郝雪起身，熟悉的压迫感顿时让方田紧张得喘不过气来，“你擅长赶人么？”
    “啥？”
    愣神之时，郝雪已经来到了他的身边，方田甚至没注意到对方脚步的移动，眨眼的功夫就像是进行了一次瞬间移动。
    郝雪的视线越过了方田，低头俯视着青空大的校园，尽管方田这一次已经做好了十足的心理准备，但楼下壮观的景象还是让他不信邪地使劲揉了揉眼睛。
    明明夜色已深，青空大的校园却要比他清晨报道时更加热闹，源源不断的“新生”涌入了校园，虽然离得很远，但他却依旧能看见那些人影缺胳膊断腿的形象，一眼望去，犹如百鬼夜行。
    “他们都是和你们同一批入学的新生。”
    郝雪平静地说道，“青空大的白天是属于你们，晚上则是属于我们的，方田，你是极少数能看见鬼怪存在的人，所以有些事需要你来帮忙。”
    “学姐你说。”
    “今天是报道的日子，把现在还在教学楼里逗留的人赶回去，她已经严重影响到报道的秩序了。”
    郝雪开口之时，又是一串消息弹了出来。
    『已有新任务：“夜在校园”（初学者），作为青空大的一份子，维护学校的秩序是每一名学生的义务』
    『任务目标：让不遵守纪律的学生离开教室』

 第三章：搏一搏，单车变摩托

    青空大夜间求生指南第一条，不要长时间与鬼影对视。
    离开宿舍前，郝雪特地提醒了方田。
    方田本来还有些疑惑，可等他上了电梯，便立刻明白了学姐的用意——电梯门关上之时，狭小的空间里早已挤满了“人”，不仅如此，在电梯下降的过程中还会冷不丁地从紧闭的电梯门外钻进来一个脑袋。
    这是方田人生中第一次被一群鬼簇拥着。
    如同稻草一般干枯的头发，以及充满怨毒的眼神，这些是鬼影的标配，即使他们没有做出任何过激行为，方田也觉得自己的理智值降低了不少。
    他梦寐以求的大学生活绝不是这样的，他喜欢的是青空市湛蓝的天空、金灿灿的沙滩以及行走在沙滩上的小姐姐们，而不是这些狰狞恐怖的鬼影。
    自从这个自称《妖怪鉴赏专家》的系统弹出来之后，他所看到的世界就变成了这副模样，他怎么想都觉得是这个系统搞的鬼，因为在来青空市之前他连一个鬼影都没遇到过。
    更气人的是在这个鬼影横行的校园里，他还不得不依靠这个系统来渡过今夜。
    他记得郝学姐说过，青空大的白天是属于他们的，后来请他帮忙的时候，又提到了十二点的这个时间节点，方田由此推测每天十二点是青空大“夜生活”的开始。
    00:17。
    为了避免一不小心和电梯里的鬼影们对视太久，方田把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了这个突然冒出来的系统上，好在操作并不复杂，他很快便调出了自己的人物面板。
    『方田（初学者），已收集图鉴0』
    『理智值：1/5（为了保护玩家的身心健康，当理智值过低时将采取强制保护措施）』
    『魅力：10（有较高概率和妖怪邂逅）』
    『脑力：9（你有一个不错的头脑）』
    『体力：3（弱鸡）』
    方田对自己只有3点的体力值很不满意，虽然他承认自己高中的时候没注意锻炼，考1000米的时候喝了三瓶红牛才勉强合格，但是这个弱鸡是几个意思？
    而且理智值的最大值也只有5点，也就是说他每天只要受到五次惊吓就会触发系统的强制保护措施。
    胆小怕事体力差，偏偏还特别容易遇到超自然事件。
    方田脑补出了相应的设定，这几点放在妹子身上能增加不少萌点，但是对于励志于成为青空大恋爱大师的他来说就有些尴尬了。
    随着“叮”的一声轻响，电梯门缓缓打开。
    午夜刚过，青空大的热闹程度却比白天更甚，电梯里的鬼影与他擦肩而过，下了楼梯，很快融入到了宿舍大楼外的“人”群中。
    对方田来说，宿舍大楼外依旧是一个陌生的校园，而他现在有面临着两种选择。
    一种是将今天发生的一切全部抛之于脑后，当作无事发生；第二种履行承诺，顺带着完成系统发布给他的第一个新手任务。
    男生宿舍就在对面，两栋相隔的距离并不远，回自己宿舍睡觉无疑是最稳妥安全的选择。
    方田站定在原地，足足沉思了几分钟之久，直到宿舍外的鬼影开始减少，他才深吸一口气，提起拖着行李，快步加入了“新生”报道的队伍。
    他闷头走在队伍靠近末尾的位置，好在其他鬼影也都赶着去各自的教室报道，没有把注意力放在他这个活人身上。
    接下来他还得在青空大至少生活四年时间，鬼影的问题迟早都要解决。
    第一个任务看起来并不困难，只要让不遵守纪律的学生离开教室即可。
    俗话说得好，搏一搏，单车变摩托。
    方田下定了决心，万一这个系统也能提供加点功能，他说不定很快就能摆脱胆小体力差的处境。
    先定个小目标，点他个1000点体力，只要成了一拳超人，应该就能在青空市安全地生活下去了。
    等干完了这一票，就回宿舍睡觉，然后再想办法制定一份体能训练套餐。
    也许是还未正式开学的缘故，凌晨过后的青空大校园里看不见几个活人，而在尾行了鬼影们一段时间之后，方田也找到了快速分辨活人和死人的诀窍。
    每个鬼影由于死状不同，体态特征也相距甚远，唯一的相同点就是半透明状的身体，只要了稍微离近一些就显得尤为明显。
    赶着报道的鬼影们起到了引路人的作用，方田在没有参考地图的情况下很容易地找到了教学楼的位置。
    凌晨的教学楼笼罩在黑暗之中，方田一间教室挨着一间教室朝里面掌握，从一楼开始的每一间教室都坐满了学生，他不敢把视线在鬼影身上多做停留，假装自己只是碰巧路过的普通学生。
    即便如此，方田还是收到了不少来自鬼影同学们的注目礼，被那血丝密布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对于方田的心理素质绝对是一向极大的考验。
    剩下的最后1点理智值相当坚挺，这让他觉得自己似乎已经初步在锁血领域展现出了天赋。
    当方田的探索工作来到第三层的时候，终于找到了“不遵守纪律的学生”的身影。
    整条走廊里只有这么一间教室里透出了光亮。
    方田扒在教室后门，教室里的光源来自于手机自带的照明灯，照明灯似乎起到了临时led灯的作用，一位留着短发的活泼女生面对着支架上的单反镜头笑得格外灿烂。
    “今天，就要让我带领大家走进青空大七大不可思议事件之一——《迎新日》，传说青空大每年都会进行两次报道，第一次是在清晨，第二次则是在凌晨。”
    女生的声音隔着后门都能听得一清二楚，方田猜测对方多半是在录制视频素材。
    都市传说题材的视频一直都很流行，然而现在最大的问题在于女生讲述的并不是空穴来风的都市传说。
    为了让手机的灯光照在自己身上，女生把椅子架在了桌子上，于是缺了椅子的鬼影同学就只能在桌子前站着。
    此时此刻，全班包括老师在内的所有鬼影的视线都集中在了这个说道个不停的女生身上，那是一双双气愤到想要吃人的眼神。
    女生对此浑然不觉，依旧专心致志地录制着她的视频素材。
    令人窒息的氛围，恐怕这就是仇恨拉满的真实写照。
    方田搭在后门上的右手迟疑了，他觉得自己在这个时候闯进教室，恐怕会立刻被当作女生的同伴，成为分摊仇恨的倒霉鬼。
    进，还是不进。
    这是个问题。

 第四章：体力3和脑力9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着，“新生”们的眼神也变得越来越吓人，现在的处境就和某广告里的台词一模一样。
    留给方田的时间不多了。
    在一群幽灵的注视下闯进教室，很有可能会直接消耗掉他仅剩一点的理智值，从而导致把女生带出教室之前，自己就先一步撂倒在教室里。
    他一抬头，便看见了逐渐凑向女生的“新生”，长长的刘海下露出了猩红的瞳孔，身后散发出的黑气也变得愈加明显，虽然方田对幽灵一无所知，但他猜测那应该是幽灵生气的征兆。
    没时间思考出完美的对策了。
    更何况他之所以会在大晚上来这种地方，本就不是理性的决定。
    在黑气快要将女生完全笼罩之时，方田一咬牙，猛然推开了教室的后门。
    不需要计划了，直接干了再说！
    面对镜头的女生似乎被他吓了一大跳，脸色一白呆愣在了原地，方田的视线并没有在幽灵身上多做停留，他直接抱起了支架和单反，另一只手拉住了女生的手腕。
    “撤！”
    方田言简意赅地表明了自己的来意，女生倒是很上道地没有抵抗，而是下意识地跟着他一起冲出教室。
    夜晚的楼道里只剩下了两人杂乱的脚步声，离开教室之后，方田就紧紧闭上了一眼，以免又冷不丁地有什么精神污染的画面钻进了他的眼睛里。
    他拿出了吃奶的力气，一路向楼下狂奔，就连高考1000米的时候他都没有像现在这么拼命过。
    在冲进教室的那一刻，方田就做好了觉悟——想要冲出这满是幽灵的教学大楼，必须拼尽全力！
    只是……
    跑出了一段距离之后，他的脚步慢了下来，速度也变得几乎和走路无异。
    不多时，方田终于体力不支地将怀里的支架立在地上，右手下意识地抵住了身侧的墙壁，急促地喘了起来。
    虽然双脚犹如灌铅一般，但他却露出了劫后余生的表情——想必在一路狂奔之后，那满是幽灵的教学大楼早已被他甩得远远……
    一抬头，101教室的标志深深地刺痛了方田的眼睛。
    『flag初学者技能发动成功，技能熟练度4/15』
    系统无情地嘲笑了方田天真的想法，仿佛是在表达“区区体力3的弱鸡，搞得跟真的一样”。
    拼尽全力地狂奔之后，两人终于从三楼来到了一楼，距离加起来应该没到100米。
    唯一的好消息是三楼教室里的鬼怪并没有追出来。
    听到了门外的动静，教室里的“新生”们好奇地扒在窗户上，围观着这两个大半夜不回寝室在教学楼走廊上飞奔的活人。
    很显然，理想和现实产生了巨大的分歧，在方田的想象中他们应该已经一路跑到宿舍门口了。
    女生倒是很善解人意地将手贴在了方田背上帮他顺气，不过那看待弱鸡的眼神却暴露了她此刻的心理活动。
    每一个青春期的女生都渴望遇到一个拯救自己于危难之中的白马王子，遗憾的是她今天遇到的这位“王子”在跑了不到100米就被累趴下了。
    楼道里的气氛变得有些尴尬。
    方田缓了半晌，直起身子，轻咳一声就当无事发生，“青空大校规第17条，凌晨十二点后不得在学校里教学楼里逗留，念在你是初犯，这次就先不追究你了，赶紧回宿舍吧。”
    他搬出了随口瞎编的校规，对女生进行了口头警告，说罢，他便潇洒地转身离去，深藏功与名。
    在他们狂奔至一楼之时，系统跳出了完成任务的提示。
    『“夜在校园”（已完成），作为青空大的一份子，你成功捍卫了青空大的秩序』
    『任务奖励：幽灵属性师生对你的好感度永久提升3点』
    『检测到幽灵对你的好感度为正，你现在能看见他们美好的一面了』
    方田很快注意到了自己的人物状态栏出现了一个照相机一般的图标。
    他立刻打开了这个系统附赠给他的新功能。
    『拥有一双善于发现真善美的眼睛是和妖怪们建立友谊的第一步，请鉴赏家继续努力』
    随着功能开启，方田眼前的景象翻天地覆。
    扒在后窗的“新生”们长相忽然间像是开了美颜相机，就连残肢断臂也得到了修正，除了身体还是呈透明状的之外，模样看起来和普通学生没什么区别。
    被幽灵注视着的压力顿时小了许多，方田连连点头，有了这个功能，以后晚上出门就方便多了。
    然而没等他走出几步，一直手便搭在了他的肩头。
    “你等一下。”
    女生拦住了方田，她拿着手机，屏幕上赫然是青空大的官网，“我刚才查了青空大的校规，第17条并没有说凌晨十二点后不能在学校逗留。”
    “那我记错了，也可能是21条。”
    “21条是非临床医学系学生夜间不得进入c栋。”
    女生看起来并不好糊弄，能凭本事考进青空大的学生都不是那么容易上当受骗的。
    她仿佛看穿了方田的破绽，继续说道，“而且我刚才查了，学生会里的合照里并没有你这个人，既然你和我一样都只是一个普通学生，为什么要大半夜的来做这种事？”
    女生并不打算留给方田争辩的时间，“这既不是恶作剧，对你来说也没有任何好处，而且虽然你的体力比女生还差，但是你刚才也在努力跑了，你闭着眼睛的样子不像是伪装出来的，所以，就只剩下了最后一种可能——你能在刚才那间教室里，看见了我看不见的东西。”
    说到此处，她露出了“真相只有一个”的表情，“可即便如此你却依旧急着把我拉出那间教室，而且还生怕有什么东西从里面追出来……这也就意味着青空大的传说，是真实存在的！”
    面对女生这连珠炮一般的推理，方田丝毫不慌，他总觉得女生那忍不住上扬的嘴角似乎参杂了某些别的情感。
    与其说是她凭线索推理出校园传说的真实性，倒不如她是预先设定了结果，从结果逆推过程。
    不知出于什么原因，这个女生似乎希望青空大的校园传说是真实存在的，为此，她不惜忽略了一个最表层的逻辑。
    “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女生露出了胜利者一般的笑容，浅浅的梨涡甚是好看。
    “推理得不错，但是，你忽略了一点。”
    方田作为体力只有3的弱鸡的同时，也肩负了脑力9的强力设定。
    他并没有陷入对方的逻辑陷阱，胸有成竹地进行了反驳，“有没有可能，我其实只是一个喜欢在晚上在校园里徘徊，并且专门挑落单女生出手的可疑分子呢？”
    这才是一个正常女生应该产生的念头——大晚上独自一人被一个陌生异性不由分说地拽到楼下，这可不是充满浪漫色彩的展开。
    方田看见女生脸色一僵，于是他乘胜追击，当着对方的面拿出了决定性的证据。
    那是一则校园新闻，为了表达新闻的真实性，撰写者还附带上了一张像素有些模糊的照片。
    《震惊！青空大学生会副主席的新生男友！》
    看着新闻的标题和内容，女生的表情从惊讶渐渐转变成了震惊，这也许是uc式的新闻标题头一次真的能把人震惊到的时刻。
    “这上面的人，就是我。”
    方田的笑容温暖纯真，抬起的左手大拇指骄傲地指向了自己，“而且他们搞错了，我根本就不是副主席的男朋友。”
    当然，这笑容在女生眼中参杂了别的意味。
    两人认识不到几分钟，方田就确定了自己并不是很想和这位大晚上独自一人跑来教室作死，又喜欢自作聪明的女生扯上关系。
    作为一名老魔法师，虽然方田并不知道该如何讨女孩子欢心，但却了解如何能立刻让一切女生对他失去兴趣。
    女生似乎也终于意识到了被自己疏忽了的表层逻辑，眼神逐渐惊恐，两人就这么对视着，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一闭眼，展现出了普通女生应有的姿态。
    “呀——！色狼！”

 第五章：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十二点过后，正是青空大一天之中最寂静的时间段，因此女生扯着嗓子一喊，嗓音很自然地穿透了教学楼对面的林荫小道，也有很大可能落入巡夜的门卫耳中。
    女生的反应尚在方田的意料之中。
    风紧，扯呼！
    方田毫不犹豫，撒丫子就跑。
    这正是他的计划——在对方最惊恐不安的状况下开溜。
    通常来说，女孩子在半夜遇到了可疑分子，自然希望能尽快甩掉对方。
    大家各奔东西，谁也不欠谁的。
    之所以出此下策，是因为方田知道要是刚才顺着她的推测说下去，她恐怕非得把青空大的校园传说翻个底朝天不可，万一到时候捅出了篓子，还得连带着把他能看见鬼怪的事给暴露出来。
    被学姐当场逮捕那是没办法，他可没打算随随便便地就把自己能看见鬼怪的秘密向其他人分享。
    然而还没跑出几步，方田就听见了身后传来的脚步声。
    他一回头，顿时被高举着单反支架追过来的女生吓得方田一哆嗦，他终于意识到了自己的计划存在着一个致命的漏洞。
    比如说，即使在背着书包，举着支架的状态下，女生依旧要比他跑得快。
    “你给我站住，哪里跑！”
    女生边跑边嚷，她此刻的眼神表明了决心——她并不打算借助门卫叔叔的力量，而是要通过自己的双手来亲手解决掉方田这个可疑分子。
    该死的体力3！
    方田稍作评估就打消了一路逃回宿舍大楼的念头，这是一道简单的追赶问题，以他的体力将会有99%的概率被女生在半路追上。
    他这个人别的没什么，就是特别善于正视自己的缺点。
    在对方速度明显快于自己的情况下，跑直线无疑是自取灭亡的行为，于是方田在情急之下，直接扭头冲进了教学大楼不远处的一栋建筑。
    穷追不舍的女生跑到大楼前明显一愣，她抬头望着悬挂在高处的几个红色的大字，迟疑了半晌后，咬牙追了进去。
    这一停顿无形中给了方田不少喘息时间。
    好消息是，这栋大楼里“学生”不少，半透明状的学长学姐们忙碌地奔走于各个教室之间。
    闯入大楼的同时，似乎有什么系统弹出来了，但眼下方田根本无心阅读提示的内容，在“美颜”功能的帮助下，这些呈半透明状的学长学姐们成为了他的救命稻草。
    “学长学姐们，有人要打我，帮个忙！”
    方田边跑边嚷，他和女生之间的距离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拉近着。
    他第一次意识到能看见幽灵也自有好处，至少在危急关头，他并不用一个人战斗。
    完成任务后获得的3点好感度也起到关键作用，他刚来到门口，一位英勇的学长路见不平，对他施以了援手。
    “别紧张，跟我来。”
    学长为他指了一条明路，并且率先朝楼下跑去。
    方田听见了女生冲进大楼的响动，只得加快了步伐跟了上去。
    他觉得从教学楼到这里恐怕足足有1000米以上的距离，对于体力只有3的他来说，这恐怕就是极限了。
    跟着学长躲进一个光线阴暗的房间之后，他虚脱地靠在了柜子上，好在女生的脚步声已经消失，整个楼道里就剩下了他一个人的喘气声。
    稍稍平静下来之后，方田不由悲从中来。
    他明明是来做好事的，怎么最后反而像个反派一样被人追了几条街？
    他敢肯定，这世上应该不会有哪个新生比他更倒霉了。
    “放心吧，追你的那个女生应该到不了这里。”
    学长的身体虽然和其他幽灵一样呈半透明状，但是他却当面搬了一张椅子坐在了方田面前。
    “谢了，学长。”
    学长冲着方田露出了一个充满阳光的笑容，“我叫冯杰，你累了吧，那边正好有个床，你可以先躺上去休息一会。”
    不知为何，方田一听到冯杰这个名字以及他所说的话之时，就突然觉得味有些不对了。
    借着门外透进来的光亮，他依稀能辨认出床的轮廓，它位于整间屋子正中央的位置，这个床看起来只能容纳一个人躺在上面，上面没有床单被褥，反而反射出金属一般的光泽。
    方田喉咙里的甘甜消退了，可若有若无的血腥味却依旧在他的鼻尖缭绕，甚至在休息了一阵过后，异味要比刚进屋时更为明显。
    “对了，那个小学妹为什么要在大晚上对你穷追不舍？我好像听到她一路上都在喊你流氓来着。”
    “这明显是个误会。”
    “哦？原来是误会啊。”
    冯杰挑了挑眉，人畜无害的笑容却让方田心里有些发凉，“既然是误会，只要及时解释清楚不就可以了吗？”
    “有些事不是那么容易解释清楚的。”
    觉察到不太对劲的方田已经开始思考开溜了，他先是偷偷瞄向了身侧的门把手，紧接着视线停留在了门把手附近的电灯开关上。
    无论是房间里的异味还是摆在屋子正中央的“单人床”都让他产生了一些不好的联想。
    冯杰像是注意到了方田想要开灯的心思，忽然间开口说道，“我劝你不要这么做，搞不好会留下心理阴影的。”
    靠，有杰哥！
    冯杰的话便向印证了方田心中不详的预感，他警惕地防备冯杰的同时，暗自调出了方才闯进大楼时系统弹出来的提示。
    『已有新任务：“c栋的地下三层”（难度：e级），青空大校园七大不可思事件之一，只有在特定时间点才会出现的地下三层，你会在那里发现什么呢？』
    『任务目标：探索c栋的地下三层』
    『警告：该任务难度与鉴赏家等级差距悬殊，请谨慎选择』
    这一刻，方田不由地回想起了女生不久前对着手机屏幕念出的校规：
    “青空大校规第21条，非临床医学系学生夜间不得进入c栋。”
    如果女生没说谎，那么这就一条被明确写进校规里的忠告。
    此时冯杰不知何时已经站了起来，他右手伸进口袋里摸索了片刻后，取出一双医用橡胶手套带好，紧接着在黑暗中摸索出了一个明晃晃的手术刀。
    “夜还很长，有什么话学弟可以躺上来之后慢慢说。”
    冯杰带上医用面罩，掩盖住了他那逐渐瘆人的笑容，这是一套让人相当眼熟的装扮，方田确信了摆放在房间正中央的根本就不是什么单人床，而是一个解剖台。
    “告辞！”
    方田不再犹豫，直接拉开门把手，扭头就跑。

 第六章：人与鬼之间的信任呢？

    方田还没跑出几步，推门声便从身后传来，单从脚步的频率来判断杰哥的速度要比之前抡着支架追打自己的女生要快得多。
    只是他始终没搞明白一个问题。
    这个青空大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只是来这里报个道，顺带着憧憬一下自己未来四年美好的大学生活，怎么这日常恋爱的画风就突然变得和《逃生》一样了？
    方田空气变得稀薄，觉得自己的肺都快要跑出来了。
    不过作为《逃生》系列的云玩家，方田在看直播的时候学到了一个小诀窍——被人追的时候千万别回头。
    哪怕脚步声离他很近了，甚至很有可能杰哥已经出现在了他的身后，也绝对不能回头。
    只是闷头跑出几步之后，方田又觉察到了别的异常。
    比如说前方的走廊就像是永远没有尽头一般，脚下原本光滑的瓷砖却传来了黏糊糊的感觉，每迈出一步，就仿佛踩在了水塘上。
    血腥味越来越重了。
    进行了长达数秒的准备后，方田深吸一口气，朝脚下的方向望去。
    原本洁白的瓷砖已被血水染红，并且前方的血水还有越来越深的迹象，在这几秒的奔跑中，血水漫过了他的脚踝，他很快意识到这些血水是从两层的门缝里渗透出来的。
    木门上长满了肉芽，茎状组织一直蔓延向黑暗深处，方田看见前方不到十几米的地方，墙壁已被肉壁覆盖，这显然不再是来时的道路。
    『检测到鉴赏家理智值过低，请尽快远离该区域。』
    系统又发布了新的噩耗，与此同时他状态栏的理智值显示出『0/5』的状态，只是和第一次见到学姐时一秒躺的情况相比，这一次状态栏后方出现一分钟的倒计时，倒计时让方田第一次真切感受到了理智值归零的变化。
    每隔三秒，心口处便会传来一次有规律的绞痛，就像是有一只无形的手捏住了他的心脏，方田的大脑一片空白，所有的感官都陷入了极度迟缓的状态，他只能在理智上知道自己仍在不停向前奔跑。
    身后的脚步声离他更近了，系统和杰哥对他进行了一波前后夹击的攻势。
    面对如此绝境，聪明人已经读档了。
    只可惜现实中并不存在读档重来的选项，也就是说他现在要么在这充满了高度精神污染的环境里耗尽理智值，要么停下落入杰哥的手心。
    “这边，快进来。”
    穷途末路之际，方田脑海中传出了一声空灵的呼唤。
    他很轻易地找到了呼唤声的源头——在这被肉芽笼罩的空间里，只有一扇未经污染的木门。
    方田几乎不假思索地握住了门把手，奋力撞向木门。
    天无绝人之路，鬼怪里应该也会有和他一样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好人！
    此刻，方田坚信着。
    只可惜现实和他美好的想象并不相符，木门并没有开启，握在手中的门把手则像是被焊死在了上面转动不了分毫。
    “啧啧。”
    “上当了啊。”
    “真好骗。”
    “太好笑了。”
    “请进。”
    “那就和我们……”
    “融为一体吧！”
    脑海中空灵的呼唤声陡然间变得尖锐刺耳，方田只觉得太阳穴一阵刺痛，刹那间仿佛有十几个不同人的声音涌入了他的大脑，这些声音毫不掩饰对于他的讥讽。
    方田下意识地想要松手，却发现门把手上的茎状肉芽不知何时长满了他的整条小臂，并且仍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他的身体蔓延着。
    下一刻，木门睁开了“眼睛”。
    密密麻麻的视线不约而同地集中在了方田身上，那是来自不同人的眼睛，向他传递了无数种负面情感。
    即便方田没有密集恐惧症，也被这些眼睛盯得心里发毛。
    人与鬼之间的信任呢！？
    哇，这个地方太坑爹了！
    这一路走来，他就只遇到了想揍他的人、想害他的鬼，以及想害他的妖怪。
    在巨力的拖拽下，方田离木门上的眼睛越来越近，就在他即将陷入那密密麻麻的眼睛之时，一只手搭在了他的肩上。
    与此同时，脑海中的低语同时发出了凄厉尖叫，方田觉得这种感觉就像是在他的脑海里来了一记音爆，以至于将他还剩下20秒的理智值倒计时直接归零。
    方田的眼前一片漆黑。
    ……
    “你们在做什么？”
    郝雪一把揽住了顺势倒下的方田，眉头微蹙，向高举着手术刀的冯杰提出了疑问。
    说话间，冯杰随手一刀，从墙壁中刺向他的肉芽被切成了数截，飞溅的汁液穿透了他虚无的身体，散落在了另一端的墙壁上。
    “你们认识？”
    冯杰不答反问，他用探究的目光打量着郝雪和方田。
    “今天刚来报道的学弟……我问你，你为什么要把他带来这种地方？”
    “因为我遇到他的时候，有一个小姑娘正一边喊他流氓，一边追着他揍，我觉得吧，帮小学妹教训色狼是身为学长的职责所在。”
    闻言，郝雪若有所思。
    “这么说，还真是误会？”
    冯杰一愣。
    “不。”
    郝雪回想起自己第一次见到方田时的场景，摇了摇头，“应该是职业习惯。”
    此人手脚不老实，趁着月黑风高对落单女生下手倒也符合方田的作风，一天之内连续对两名不同的女生伸出咸猪手，这让郝雪不得不为如今母校的风气感到担忧。
    “我本来想吓吓他，但没想到昨天送来的尸体突然醒过来了。”
    “需要帮忙么？”
    “不必，你带他回去吧，我自己能搞定。”
    郝雪点了点头，搂住方田腰的右手轻轻一抬，在冯杰震惊的视线中，用公主抱的姿势将方田抱上了楼去。
    这两个人的角色……是不是给反过来了？
    冯杰目送郝雪离去，接着攥紧了手术刀，受到刺激之后，肉芽增生的速度变得更快了，被绞得粉碎的木门后是一个巨大的肉瘤。
    肉瘤如心脏般有规律地跳动着，一张张没有眼睛的脸遍布于肉瘤表层，它们五官扭曲，像是正在经受着极大的痛苦。
    冯杰叹息一声，缓步来到了肉瘤之前。
    “安息吧。”
    手起，刀落。

 第七章：奔跑吧，弱鸡

    『恭喜鉴赏家解锁了全新图鉴，获得1点自由属性点』
    『百目（畸变体），喜欢收集眼睛的畸变生物，会吞噬任何靠近它的生物，并取走他们的眼睛』
    『危险等级：f级』
    『弱点：未知』
    『提示：畸变类妖怪对于这个世界抱有强烈的恶意，请鉴赏家慎重交友』
    每一次醒来时，系统提出都会第一时间出现在方田眼前，似乎是为了避免他对不上号，在弹出提示后，系统还非常“贴心”地附带了配图——木门之上遍布密密麻麻的眼睛，以至于方田醒来的第一时间又重温了一次这具有高度精神污染的画面。
    好消息是，他获得了1点自由属性点，而且外面的天亮了。
    “你醒了。”
    学姐一开口，她的身旁便弹出了好感度的界面。
    『郝雪』
    『好感度：5（对方已对你产生了好感，好感度到达10将解锁部分图鉴）』
    方田记得自己在意识陷入黑暗之时，有人把手搭在了他的肩上。
    他现在又来到了学姐的宿舍，说明关键时刻是学姐出手救了他一波？
    “青空大整体来说是安全的，但也有一些绝对禁止一般学生进入的区域，学生会已经把相应的地点写进了校规，但是考虑到你是第一天来报道，没时间仔细阅读校规，从而导致你陷入了相当危险的境地……”
    清晨的阳光照在郝雪脸上，她垂下眼帘，语气低沉而温和，“抱歉，这是我的失职。”
    “没关系。”
    方田床上坐起，脸色依旧苍白。
    比起郝雪的道歉，他现在满脑子都是问题要问。
    自来到了青空大以后，一扇新世界的大门在他面前打开了，门的另一面是属于妖魔鬼怪们的世界。
    被动挨打并不是他的风格，著名的梦想家敌法师有过一句名言：等我起来，我把你们都鲨了。
    百目是吧，这仇，我方田今天记下了。
    “郝学姐，c栋的地下三层是什么地方？”
    校规的禁令是由学生会制定的，而郝学姐是青空大学生会的副主席，她应该对整所学校的危险区域十分了解。
    “停尸房。”
    “那冯杰学长就相当于停尸房的管理员？”
    “可以这么认为，每当有新的尸体被送来的时候，他就要在地下三层忙上一个通宵，他只是把你当成了袭击落单女生的流氓，想要吓吓你，并没有害你的念头，但是你不太走运，正好碰到了尸体畸变。”
    原来如此。
    方田若有所思，询问学姐问题的同时，他强忍着恶心调出了百目的图鉴，名字后面的括号应该相当于妖怪的种类，入学短短一天，他就见到了三种截然不同的妖怪。
    杰哥和幽灵类似，但却能小幅度地挪动实物。
    结合郝学姐和图鉴上的内容，畸变体则是尸体畸变后的产物，系统特地强调了畸变体对于世界的抱有的强烈恶意，说明具有这种属性的多半是具有强烈攻击性的怪物。
    而郝学姐则是有别于畸变体和幽灵之外的第三种属性，她的外表看起来和人类没有任何区别，并且还能被正常人看见，不过考虑到自己第一次理智值清零时的遭遇，方田觉得郝学姐的真实模样说不定也挺吓人的。
    “学姐，能不能再和我说说畸变的事？”
    “你好奇心太重了。”
    郝雪皱起了眉头，“你最好永远都别和它们上关系。”
    “我觉得吧，迟早有天一天还会遇上的。”
    方田的语气斩钉截铁，以他立flag能力，迟早有一天能修成瞬发毒奶的技能。
    而且就算为了完成校园七大不可思议的系列任务，他迟早也得再去c栋的地下三层一趟。
    “所以与其担惊受怕，倒不如想办法对付它们。”
    “你还想对付他们？”
    郝雪惊讶地盯着方田，“以你现在的本事，就连最弱小的畸变体都能轻松干掉你。”
    在她看来，方田除了能看见幽灵之外，并没有任何天赋，对于一个弱小的人类而言，“能看见”反而是负担。
    “现在的我可能确实不是畸变体的对手，但是郝学姐，你有没有听说过这样一句名言？”
    方田停顿半晌，才在郝雪疑惑的注视下说道，“伟大的意大利哲学家迪亚波罗曾经说过，人的成长，就是战胜自己不成熟的过去，也就是说只要从现在开始努力，迟早有一天畸变体也会败在我的手上。”
    伟大的意大利哲学家？
    郝雪有些懵了。
    方田说话的神态无比坚定，而她却她从来没听说过迪亚波罗这个名字，她敢肯定至少在她读高中时，这个哲学家从来没在课本里出现过。
    “一般来说，人在遭遇意外事故死亡后，有很高概率以幽灵的方式留存于世间。”
    郝雪有些被意大利哲学家的名言说动了，解释道，“幽灵大多是无害的，但在极少数的情况下，一些尸体会发生变化，变成你之前在地下三层看见的样子。不过只要你熟读青空大校规，并严格遵守上面的禁令，就不会再在青空大的校园里遇到它们。”
    “明白了。”
    方田点了点头，托畸变体的福，来到青空大的第一天，他就树立了新的目标。
    他翻身下床，同时在心中默念，“系统，加体力。”
    在找畸变体麻烦之前，方田觉得自己有必要先把体力点到正常人的水准，看着自己提升到了4的体力面板，他的心情总算好转了一些。
    这一点体力，意味着他离成为一拳超人的小目标又近了一些。
    “你现在有什么打算？”
    郝雪问了一句。
    “锻炼身体。”
    天终于亮了，锻炼身体的同时顺便仔细研究一下系统的功能，方田做出了决定。
    出门前，他注意到郝学姐的界面发生了些许变化。
    『郝雪』
    『好感度：7』
    “别忘了看校规。”
    郝雪在方田身后提醒了一句。
    乘电梯来到一楼，阳光洒在青空大的校园里，一出门方田便听到了有人在大声朗诵英语单词，那些半透明状的身影都已消失不见了，走下台阶，方田竟突然产生了回到了人类社会的感觉。
    与此同时，淡蓝色的对话框又一次浮现在了他的眼前。
    『已有新任务：“奔跑吧，弱鸡”（初学者），意识到自身的弱小是迈向强大的第一步，时候战胜弱鸡的自己了』
    『任务目标：连续三天完成3000米晨跑』

 第八章：5号位竟是我自己

    来到青空大的第二天，方田终于回到了自己的宿舍，他本打算收拾好行李和自己未来四年的室友进行一次亲切友好的交流，却没想到室友的睡相犹如死猪，还亮着的电脑屏幕上看起来是某网游的主城，看起来他这位室友离家后的第一天肝游戏肝了个爽。
    清晨的眼光格外明媚，宿舍大楼背靠青空市著名的名胜古迹，面朝大海，站在阳台朝远处眺望，映入眼帘的梦幻般的金色沙滩。
    海风拂面。
    方田觉得，这本应是青春恋爱喜剧的开端才对。
    宿舍两人一间，装修风格更偏向于酒店式公寓，空调等设施一应俱全，更让他惊讶的是宿舍里竟然还配备了沙发和电视机。
    真不愧是有钱人云集的大城市。
    方田略做感慨，他整理好行李，把换洗衣服放进衣柜，把笔记本电脑接好线，放在桌上，又去卫生间洗了把脸。
    宿舍是好宿舍，不过现在还有一件重要的使命在等待他。
    方田一抬头，便看见镜子中的自己，那是一副赶赴战场的眼神。
    这项使命是如此凶险，以至于他能不能活着回到宿舍还是未知之数，它有一个相当恐怖的名字。
    3000米长跑。
    当年的1000米考试都差点要了他的小命，他只能把希望寄托在方才加了一点的体力上。
    洗漱完毕，方田换上了一身宽松的衣裤。
    他下了楼，顺便在路上研究了一下系统给他发布的新任务，白天能接到的任务只有两个，一个是连续三天完成3000米长跑，另一个则是每天玩一个半小时以上的恐怖游戏，这两者倒并不难理解，前者是为了改变他弱鸡的体力，后者则是针对他只有5的理智值。
    昨天晚上的遭遇让方田意识到体力和理智值是两个相当重要的属性。
    他觉得如果把夜间的青空大看成游戏，那么理智值则相当于生命值，体力则取决于他遇怀有恶意的妖怪时能逃出多远。
    边跑边思考，注意力到是分散了许多，至少没有考1000米的时候被一群人甩在身后的煎熬了。
    除了日常任务之外，另一个已知的获取属性点的方法是解锁妖怪图鉴。
    解锁图鉴目前看起来有两种渠道，一种是像郝学姐那样通过刷好感度慢慢解锁，不过昨天遇到的百目显然不符合友好交友的范畴，方田思来想去觉得有可能是因为他被强制昏迷之后百目被郝学姐或杰哥干掉了，而他相当于白捡了一个人头。
    如果推测成立，也就是说除掉妖怪也能解锁相应的图鉴。
    这是强行让他去当除灵师的节奏啊。
    『叮——！恭喜您已完成日常任务（进度1/3），获得伤药*3』
    方田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他只知道当系统的提示音传来之时，他直接以标准的失意体前屈的姿势扑倒在青空大的操场上，好在刚开学不久塑胶跑道上只有他一个，没有几个人看见这略显尴尬的姿态。
    事实证明1点体力效果显著，跑完3000米之后他的头脑居然还是清醒的。
    系统很贴心地为他准备恢复体力的药水，一次性给了三个，喝一瓶还能留两瓶。
    方田集中精神，不一会儿，一个小瓶矿泉水大小的塑料瓶出现在了他的手里，透明的塑料瓶里盛满了淡红色的液体，瓶子上并没有厂商、广告和配料信息，上面只写了两个大字——伤药。
    看起来就像是某些无良小厂商自己调制的成分不明的饮料。
    方田不得不借助系统来识别伤药的作用，系统倒是很快给出了奖品的成分：
    『伤药（草莓味），能够用于恢复妖怪的体力，已根据近期市场调查，将口感调整为深受妖怪们喜爱的草莓味』
    虽然商标可疑，但果然如他所料，是恢复体力的饮料，而且他也挺喜欢草莓味的。
    真不错，跑完3000米来上一瓶真不错。
    『flag初学者技能发动成功，技能熟练度5/15』
    『小提示：辅助类道具对鉴赏家无效』
    系统仿佛洞穿了方田的心思，两条新消息一起蹦了出来。
    充满既视感的名称以及系统的提示让方田心中突然间浮现出一丝不详的预感。
    “我说，你能不能给瞅一眼道具列表？”
    方田咬牙切齿，却无可奈何，他觉得总有一天自己的身后会插满旗帜。
    『检测到鉴赏家等级为初学者，正在呼出f级道具列表，请耐心等候……』
    约莫两三秒后，方田眼前弹出了一个写满了密密麻麻文字的表格，他迫不及待地从第一行开始看起，然而越往下看脸上就越难看。
    伤药、止痛糖豆、安定茶叶、飘香风铃……
    单单f级道具就有不下十几种，不难看出系统考虑得相当周到，功能性、趣味性、口感都被考虑到了，然而这十几种道具都有着一个共同的特点——对鉴赏家无效。
    方田并没能在密密麻麻的道具中找出能帮助他成为一拳超人或者除灵专家的东西，所有道具无一例外都是用来强化妖怪的。
    道具的名称和效果把他的头都看晕了，合着自己拼了老命跑了3000米，就是为了换辅助道具来养妖怪的？
    ……
    “忘了他吧，我做日常养你。”
    不知为何，方田突然间脑补出了这样的桥段——在萧瑟的寒风中，一身神装的郝学姐潇洒地走在前面，而跟在身后的他就只有一双悲催的草鞋。
    八月末的青空市还有夏日的余热，然而刚跑完3000米出了一身汗的方田却手脚冰凉。
    汗当然是冷汗，他浑身发抖，这是什么世道，鉴赏家还能不能好了？
    在方田的想象中，等他把体力点到3000之后，将会成为一个一拳一个妖怪，在青空市的夜晚横行霸道的超人，再不济，也得像杰洛特一样精通驱魔学识，成为一个身背银剑，路见不平便拔剑就砍的侠客。
    然而系统却把他推向了一条始料未及的道路。
    这些道具再怎么看都是用来打辅助的，仅粗略一看后，方田就能瞬间联想到好几种脏套路。
    只是他万万没想到，在人生的这场游戏里，五号位竟是他自己。
    作为玩dota只打12号位，打cs只起重狙的方田，这一刻他的内心实属不甘。
    系统就像是在用实际行动告诉他一个恒古不变的道理。
    出来混，迟早是要还的。
    系统并没有留给他太多悲痛的时间，跑完步后，另一个日常任务被提了上来。
    『已有新任务：“请把‘害怕’打在公屏上”（初学者），与妖怪交友时，坚定的意志力必不可少，磨炼胆量从恐怖游戏开始』
    『任务目标：在连续三天时间内，每日恐怖游戏时间不低于一个半小时』

 第九章：这个世界真小

    罗曼罗兰在《米开朗基罗》中写到过，“世上只有一种英雄主义，就是在认清生活真相之后依然热爱生活。”
    方田用这句话来鞭策自己。
    再怎么说，五号位也总比场外观众要好上一些。
    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宿舍，舍友依旧睡得昏天黑地，丝毫没有转醒的迹象，方田不由觉得他的这位未来的室友作息很有可能和青空大的幽灵们保持高度一致。
    他轻手轻脚地走到桌边，打开电脑粗略地搜略了一下比较热门的恐怖游戏，日常一半个小时的恐怖游戏时常在他看来并不困难。
    昨天的报道之后，新生们距离正式开学还有一个双休日的时间来适应大学的校园生活，虽然他昨天天亮的时候昏迷得相当彻底，但是郝学姐帮他完成了报道手续，没让他在报道的第一天就成为旷课的典型人物。
    同时下了几个恐怖游戏，方田又去卫生间里冲了个凉。
    在正式开始日常任务之前，他还要完成一些事前准备。
    比如说，吃顿好的。
    方田倒是并不排斥恐怖游戏，而且在穿越之前每当有新的恐怖游戏发布，他都会关注一二，不过买恐怖游戏来玩是不可能的，最多也只能看看视频回放，还是得有高能预警的那种，有一次他膨胀了壮胆去看了直播，被吓得一个小时没缓过劲来，而他这辈子则直到高考前他都忙于学习，并没有太多时间接触游戏。
    所以说体力3和理智5情有可原，他不得不感叹于系统的刁钻，不但一眼就识破了他的弱点，而且发布的任务还专挑他的弱项发布任务。
    话虽如此，但如今他已今非昔比，现在的他连真的鬼都见过了，还在地下三层亲眼见识了畸变体，普通的恐怖游戏恐怕再也无法撼动他的内心。
    方田换上一身干净衣服下楼，在青空大的校园里逛了一圈后最终还是进了学生食堂，现在正好是午饭时间，隔着很远他就闻到了空气中弥漫着的飘香。
    尽管还没有看到每日菜单列表，方田就判断出了这大学食堂不知要比高中食堂高到哪里去了。
    不同的世界，同样的高中食堂。
    穿越的弊端就是让方田又一次接受了苦青菜、超咸蚝油牛肉，以及带毛红烧肉的三年支配。
    将方田引来这里的却并不是从大学食堂里传出的阵阵飘香，而是一个熟悉的身影。
    在那道身影进门之后，他特意在门口等了好一阵，直到有人在身后把手搭在了他的肩上，才让他不得不停止了自己酷似跟踪狂的行为。
    方田一回头，又是一张熟悉的面孔映入眼帘。
    这世界真小。
    他在青空大一共认识两个活人，吃顿午饭的功夫就全遇到了，只是他现在并不惊喜，而女生快要冒出火的眼睛证明了她此刻的心情。
    “你是……？”
    方田装出了迷惑的表情，明知故问道。
    “装傻是吧！”
    女生没想到方田人赃俱获居然还死不认账，立刻瞪圆了眼睛，手中的力道又加重了几分，“你就是化成灰我也认得出你来！”
    “你冷静！”
    方田疼得龇牙咧嘴，这姑娘力气超大！
    他很快判断出以自己目前体力4的属性应该并不是女生的对手，“有话好说！”
    “好说什么？”
    “我就问你，你敢不敢放我一马？”
    “想得美！”
    有了方田前一次肇事逃逸的经历，女生这一次说什么也不肯松手——她不仅没松手，还将另一只手也搭在了方田肩上，两人就在这人来人往的食堂门口摆出了一副职业职业摔跤手的架势。
    两人的奇妙姿势很快引起了路过学生的瞩目，很快有人认出了方田，对他们指指点点。
    “喂，你们看，他不是郝学姐的绯闻男友么？”
    “什么？有了郝学姐竟然还和其他女生纠缠在一起？”
    “该死的，难道长得帅就能为所欲为吗！”
    “呸，死渣男！”
    作为一名帅哥，方田又一次在公共场合成为了焦点，只可惜这一次成为焦点的原因并不是什么好事。
    “别闹，再这么下去我们都要被当成怪人了！”
    方田小声提醒女生他们此刻的处境。
    “被当成怪人的就只有你自己吧！”女生显然也听到周围人的议论，冷哼一声，“哼，流氓！”
    昨天被方田逃了之后她气不打一处来，回宿舍之后又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那篇新闻报道，却没想到当时由于天色昏暗，让她忽略了照片上的一个细节——从照片上来看，这个人，分明就是一头埋进了人家副主席的胸里面！
    这张照片在论坛上广为流传，据某不知姓名的知情人士透露，照片上的男主角和副主席来自同一所高中，因此学生们纷纷猜测方田是郝雪的男友，同时还暴露了郝学姐是年下控的惊人秘密。
    不少二三年级的男生们都认为这或许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而唯一一个看破真相的，是一个第一天来青空大报道的新生。
    这个人已经亲口承认了他不是郝副主席的男友，他只不过是一个普通的色狼罢了！
    而且她刚才对方田进行了暗中观察，这个人从见到副主席之后就一直在学生食堂门口徘徊，分明就是一个鬼鬼祟祟的跟踪狂！
    昨天晚上她在语言交锋上吃了个暗亏，所以这场子今天一定得找回来，她的眼神毫不退让，乘胜追击道，“被当成渣男的只有你一个人，被他们议论的人是你。”
    她眼中没有半点怜悯，在女生看来方田此刻的处境全都是咎由自取。
    “事到如今，你以为会被议论的只有我一个吗？”
    “呵，苍白无力。”
    女生冷冷一笑，她早就预料到了方田会这么说。
    “不，我劝你再仔细看看。”
    方田突然严肃的表情让女生心里“咯噔”一声，这已经是对方第二次在绝境之下给出了她意料之外的回答。
    她甚至还从方田眼神中看出了些许的怜悯，仿佛现在被人们指指点点的人是她一般。
    方田指了指女生身后，“你看他们的眼神。”
    尽管心里的充满了不情愿，但她还是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
    事实证明，方田并没有骗她。
    看热闹的学生们在抨击方田渣男行径的同时，也纷纷向她投来了震惊的眼神。
    方田立刻指出了问题所在，“你已经被当成职业摔跤手了。”
    闻言，女生的脸一下子红到了脖子根，她也终于意识到自己现在这个架势的不妥之处，她愤恨地瞪了方田一眼，一把拽住了他的手腕，将他朝食堂里拖去，“不许跑！你如果再跑的话我可要对你下重手了！”
    “你真学过摔跤术？”
    方田大惊失色。
    “你闭嘴！”女生脸色铁青，那模样像是羞愤地想要把方田的嘴巴给缝起来，“是散打！”

 第十章：冤家宜解不宜结

    片刻后，食堂二楼。
    “你好，重新介绍一下，我叫方田，信息技术系一年级新生。”
    两人将饭盒端上餐桌后，方田重新了一番自我介绍。
    为表诚意，他请对方吃了午饭。
    土豆烧牛肉、干煸豆角、清炖萝卜加番茄蛋汤，一共十块出头，他自己则是两荤一素。
    “苏晓。”
    女生冷眼打量方田，放下饭盒后把筷子放在一旁，两人就这么大眼瞪小眼僵在了餐桌前，她现在正在气头上，而生气的原因正好和方田有关——在来吃午饭之前，她在辅导员办公室被训话了一个多小时，原因是门卫把她昨天违反校规，深更半夜摸进c栋的行为告诉了辅导员。
    于是在开学第一天，她就被安上了“皮”、“不安分”的标签。
    更气人的是，比她先一步跑进c栋的方田居然逃脱了制裁！
    “我问你，你昨天进了c栋之后躲到哪里去了？”
    方田盯着苏晓绷着的脸，忽然间产生了自己是在接受审问的错觉，不过他倒是能猜到苏晓为什么会这么问。
    昨天第一次见到对方时，她正在三楼的教室里拍摄视频，主题和青空大七大不可思事件有关，而c栋的地下三层正好也是校园七大不可思议之一。
    “其实我也不太清楚。”方田含糊其辞，“我朝楼上跑了一圈之后又绕回来了。”
    “真的？”
    “当然是真的。”
    方田斩钉截铁的语气依旧让苏晓将信将疑。
    她昨晚对方田穷追不舍，两人之间从未拉开过距离，如果不是对方突然冲进了c栋，她有信心在一分钟之内抓住方田，至于抓住方田之后嘛，自然是让他好好品尝一下少女的铁拳。
    可是在她冲进c栋后，奇怪的事情发生了。
    明明只是前脚进了门的方田却不见了踪影，就连脚步声都消失了，所以她并不相信方田的回答。
    在极度安静的环境下，如果方田真的如他所说直接冲上了二楼，那她一定能清楚地听见对方的脚步声，而事实证明，后来提着电筒进c栋巡视的门卫老大爷是有脚步声的。
    见到方田之前，她都差点都以为他遭遇了c栋地下三层的传说。
    “你再仔细想想，你当时确实是往楼上而不是楼下跑的？还有，你有没有听到奇怪的声音，又或者看见了奇怪的人影？”
    “没有，你当时一直追我，我哪有心思管这些？”
    方田装出了故作茫然地说道，“再说了，我就是和你开个小玩笑，谁能想到你居然抡起支架就要揍我啊。”
    “意思是还要怪我咯？”
    苏晓被方田给气乐了，这世上竟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可是她又仔细观察了方田半晌，终究还是没能从对方脸上看出什么破绽。
    苏晓叹了口气，或许，这一次真的是她想多了？
    “我暂且相信你一次，不过我可提醒你，大半夜的不要在学校里乱逛，当心遇到鬼。”
    说罢，也不等方田开口，苏晓便潇洒地端起饭盒转身下了楼。
    这是个好姑娘啊。
    方田看着苏晓的背影，若有所思，出现了种种误会后对方居然还在担心他的人生安全，对苏晓说谎的时候，他心里竟久违地产生了负罪感，但是一想到自己之前在教室后门看见的景象，负罪感便消失了。
    虽然他不知道那片黑雾飘进人的身体里会发生些什么，但是他估计不会有好事发生。
    方田收回目光，看向了自己最喜欢的炸鸡腿，在这妖怪横行的社会，只有炸鸡腿能让他感到温暖。
    ……
    吃了顿好的，也是时候展开下午的修行了。
    方田午观天象，窗外碧空万里，阳光明媚，正是玩恐怖游戏的绝佳时机。
    在恐怖游戏领域，方田是个不折不扣的新手，等天黑了再玩恐怖游戏未免也太可怕了一些。
    午饭归来，他室友终于醒了，方田刚一推门便闻到了满宿舍的辣味，火鸡面独特的味道传播力极强，见到方田，室友放下筷子主动向他打了声招呼。
    “你好，我叫楚伦，信息技术一年级生。”
    “方田。”
    电脑前的青年留着长发，还在脑门后面束起了一个辫子，乍一看属于那种极具艺术气息，并谈过五次以上恋爱的帅哥。
    不过方田很快就打消了自己脑补的“谈过五次恋爱以上”的设定，因为他看见了对方白色短袖上印着的卡通少女图案，笔记本电脑屏幕里则是一个抱着抱枕在电视机前面滚来滚去的q版美少女，再加上楚伦手里捧着的吃到一半的火鸡面，这种种细节组合了一个相当经典的死宅形象。
    方田觉得，死宅之间不需要太多言语，只需要一个眼睛就能彼此理解。
    他坐到自己的电脑桌前，离开时下的游戏已经下载完了，看着屏幕上的恐怖图标，他深吸一口气。
    这是款游戏很经典，恐怖和血腥度极高，放在恐怖游戏史也是里程碑式的作品。
    所以……
    方田毅然选择了旁边2d像素风格的恐怖小游戏，虽然这些像素风的游戏也含有恐怖元素，但大多都是以剧情为主，并没有3d类恐怖游戏的演出效果，对于刚入门的新手来说，这种程度的恐怖游戏正合适。
    玩游戏也要循序渐进，这不是怂，而是战略。
    他戴上耳机，载入界面是八音盒式的悦耳旋律，方田选择了开始游戏的选项，屏幕一黑，画面切换到了一个森林，女主角似乎正从睡梦中醒来，不远处有一只黑猫正眼巴巴地盯着她看。
    好，开划。
    哦不对，说错了，应该是开玩。
    『你已开始游戏，今日游戏时间0分1秒』
    当方田操纵2d风格的人物走出一步时，一个半透明状的计时器呈现在了他的眼前，他试探性地停下操作，当人物停下来的时候，计时器也停止计数。
    这系统还挺智能，居然还有实时计时的功能。
    方田不得不打消了挂着游戏去看剧的打算，认真地玩起了游戏。
    游戏中的女主角穿过了满是荆棘的小道，来到了一座洋馆门前。

 第十一章：鬼服，和不存在的玩家（其一）

    『叮——！恭喜您已完成日常任务（进度1/3），获得安定茶叶*1』
    『安定茶叶（蜂蜜型），只要喝了这杯茶，心情就能平复下来』
    随着一声提示，一个半小时的恐怖游戏时间宣告结束，方田在就近的位置存了档，光荣退出。
    虽然过程中还是不可避免被吓到了几次，但总体来说一切都在他的掌握当中，他回头看了一眼楚伦，后者依旧在和各种龙类死斗。
    方田伸了个懒腰，摘下耳机。
    休息片刻后，他打开了青空大的官网，这还是他作为青空大学生第一次打开学校的官方网站，首页和其他学校的官网没什么太大区别，基本上是一些迎新通知或是祝贺某某学生获奖。
    这里毕竟是全国能排进前三的大学，用人才辈出也不为过，几乎每个学期都会有学生在各类赛事中脱颖而出。
    不过方田想看的内容并不是这个，他直奔学生论坛而去，因为他记得苏晓说过青空大的校园七大不可思议传说便是从学校论坛里传开的，他粗略地浏览了一下学生论坛第一页，几乎没有任何校园传说相关的内容。
    有对新闻时事指点江山的，有讨论各个社团招新细则的，也有求别的系女生的联系方式的。
    回帖最多的就是这几个类别，乍一看是很正常的学生论坛。
    方田不得不在快捷搜索栏里输入“校园传说”这几个关键字来筛选内容，他点击搜索，约莫一秒后，不到一页的搜索结果便显示出来了。
    最新发帖时间是昨天，内容是希望青空大里遇到过校园传说的学长学姐们联络她。
    方田一眼便看出这帖是苏晓发的，因为她不但相当耿直地用自己名字作为论坛用户名，还在主帖里留下了她的联络方式。
    遗憾的是发帖时间过去了一天也没有人回复过她，看起来应该是刚发出来就沉了。
    本着帮熟人顶帖的想法，方田飞快地编辑了一条“好好学习，别净想些有的没的”来鼓励对方。
    退出苏晓的帖子，他很快找到了其中热度最高的七大不可思议传说汇总帖，粗略地读了第一段内容后，他很快了解到最初的“校园七大不可思议传说”的名称便是从这个帖子里演变来的，这个帖子将青空大七个广为流传的传说汇总在了一起，并以此命名。
    方田很快从主楼找到了《迎新日》和《c栋的地下三层》这两个熟悉的内容。
    他在之前在地下三层时触发了e级任务，而任务依旧处于未完成的状态，那项任务的提示中特地提到了“校园七大不可思议”的名字，所以方田推测这七个不可思议传说应该分别对应着一项任务。
    他目前正处于起步阶段，既然这系统想让他打辅助，他也得找到一个值得辅助的核心才行。
    其实他觉得郝学姐就挺不错的，奈何学姐的“分段”似乎和他差距有些大，好感度连10都没过，应该还看不上他这个新手，他就没必要去自讨没趣了。
    眼下，方田决定先自己发育一波。
    他目前最大的优势就是青空大学生的身份，青空大似乎属于新人保护区，学姐说过学校里还算安全，但出了学校的门就说不定了，他觉得这句话也可以理解为只要他待在学校里，学校外面充满恶意的怪物便拿他没办法。
    作为一名天赋型选手，方田意识到自己得利用好新人保护区来争取到最大化的回报。
    很快，他的视线便停留在了其中一个标题上。
    《鬼服，和不存在的玩家》。
    “在青空大的校园论坛上流传着一个神秘的链接，它会随机出现，将点玩家引向一个并不存在服务器，在那里，你将会遇到并不存在的玩家。”
    这个好，看起来像是足不出户就能完成的任务。
    方田粗略地读完了词条后的介绍，决定把这个离校不远的校园传说当作第一个攻克的目标。
    虽然他知道房门并不足以挡住怀有恶意的鬼怪，但是待在宿舍里总要比c栋地下三层这种停尸房让人有安全感多了。
    想到这里，他又将“神秘链接”几个关键字输入了学生论坛的搜索引擎。
    出乎他意料的是，这一次搜索的结果要远多于校园传说，满满一整页以“神秘链接”作为标题的帖子，其中有几个回复量也是相当惊人。
    难道说青空大里对校园传说感兴趣的学生还挺多的？
    方田不假思索点进了其中回复量最多的一个帖子，连内容都没仔细看就点开了附带着的链接。
    一个新的网页弹了出来，而在看见网页上的内容时，他瞳孔一缩。
    方田瞪着屏幕足足长达十秒后，才奋力将鼠标移向了右上角的红叉。
    这个神秘链接附带着的网站实在是太恐怖了，以至于他差点就要说出“今天的校园传说就看到这里了”的名台词。
    回到主题帖，把网页向下一拉，他发现评论区的回复空前一致，基本全都是“谢谢楼主，好人一生平安”的祝福，要知道这在崇尚思辨能力，各种观点交错碰撞的青空大学生论坛绝对是奇景。
    方田感慨这世上恐怕只有“神秘链接”才能让人们在短时间内放下芥蒂，摒弃各自的立场，产生相同的诉求。
    他并不是不理解“神秘链接”的含义，只是没想到居然有人敢在学生论坛里铤而走险。
    此人真是罪大恶极！
    方田在心中怒斥对方，身为青空大学生，我们应该用批判的眼光审视这些内容！
    想到这里，他愤然将页面添加进了收藏夹，以便日后好好对其批判一番。
    退出帖子后他又仔细思索了一番，这么大海捞针一般地找下去也不是办法，更何况校园传说中的链接也未必会出现在学生论坛里，之前那个主帖提到链接是随机发送的，那么眼下他要做的就是增加自己被“神秘链接”注意到的几率。
    于是他飞快地发了一条新的帖子——《在下前天梯高分选手，神秘链接速来》！
    如果单单提一句神秘链接恐怕会产生歧义，可如果在前面加上了“前天梯高分选手”的描述，应该就能将歧义降至最低。
    五分钟后，他的个人信息列表出现了一个消息提示。
    第一个人私信了他：“好兄弟，有链接了分享一下啊。”
    八分钟后，第二个人私信了他：“gogo能帮忙上2500么，我有几个链接。”
    十分钟后……
    他的账号被封禁了。
    原因是在学生论坛发布违规内容。

 第十二章：第一局游戏

    为了得到和鬼服有关的神秘链接，方田整个下午都坐在电脑前忙活这件事，期间学生论坛涌现出了各路对他施以援手的好汉，其中也混杂着许多想要不劳而获的伸手党，询问代练价格的也两三个，不过无一例外都是先上分再付钱的。
    几个小号不停闪烁着的消息栏，让方田真切地体会到了青空大校友之间的友爱精神，虽然大家都在电脑前，隔着屏幕谁也不认识谁，却都为着同一个事业而奋斗。
    为了不辜负学长学姐们的热情，他自然是带着批判的精神将前辈们的助攻加入了浏览器的收藏列表。
    遗憾的是，所有发来的神秘链接都不是他想要的。
    方田想要的是那种很特别的、能和幽灵一起同台竞技的链接。
    在第七个小号被封了之后，方田有些疲了，他意识到再这么下去可能也不会有更多进展，与其继续守在电脑前，倒不如在黑夜来临前补上一觉。
    他打了个哈欠，把网页最小化后躺到床上，也许是因为上午跑了3000米的缘故，他一合眼便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黑暗中时间过得很快，方田觉得自己才刚一合眼就醒来了。
    这一觉并没能睡到自然醒，一阵刺骨的寒意直冲他的天灵盖，醒来的同时他不由地哆嗦了一下。
    照进宿舍里的月色是唯一的光源，借着月光，方田惊讶地发现楚伦并不在宿舍，寂静的背后，是一种死气沉沉的感觉。
    他拿起压在枕头下面的手机，屏幕上的数字显示着00:03。
    第二个夜晚，来临了。
    方田打了个哈欠回到了电脑前，他刚晃动鼠标学生论坛的对话框便自动弹了出来，而他很清楚地意识到了自己并没有点击右上角那30多条未读信息。
    『在吗？』
    标准式的开场白。
    和之前那些留下一个链接便深藏功与名的前辈们相比，给他发消息的人要含蓄一些。
    第一条消息是00:00发来的。
    『我在论坛上看见了你的帖子，你很擅长射击类游戏吗？』
    第二条是00:01分。
    『我下载了一个游戏，但是不太会玩。』
    第三条距离第二条隔了两分钟，同时也是一阵寒意把方田从睡梦中惊醒的时候，他不由地皱起了眉头，因为无论是时间点还是氛围都太应景了一些。
    难道下午没有幽灵联络他是因为还没有过凌晨的原因？
    『没事，我挺擅长的，可以教你。』
    方田飞快地编辑了一条私信回了过去，紧接着又是长达两分钟的等待，这两分钟仿佛被拉得很长，有可能是方田人生中渡过的最漫长的两分钟。
    终于，一条链接弹了出来，当他点击链接之时，没有任何网站弹出，浏览却自动下载起了一个几百兆的文件。
    『已有新任务：“鬼服，和不存在的玩家”（难度：f级），你接收到了一条神秘的链接，邀请你一起进行一场游戏』
    『任务目标：完成一局游戏』
    『警告：在f级任务中，鉴赏家可能会遭遇具有攻击性的妖怪，交友有风险，鉴赏家需谨慎』
    这一次方田在第一时间将系统弹出的新任务浏览完毕，难度比c栋地下三层里接到的任务降低了一个级别，介于初学者和e级之间，他猜测系统可能是依照任务的危险程度进行了评级。
    不过突然弹出来的对话框，则又一次证明了青空大的七大不可思传说并不是某人一拍脑门儿杜撰出的怪谈。
    几百兆的游戏不到几分钟的时间便下载完毕了，方田还没点击游戏，游戏界面便自动弹了出来。
    考虑到自己理智值只有5的情况，他几乎下意识地用手遮住了自己的眼睛，以防黑屏过后突然间弹出来一些恐怖画面。
    他觉得能让鬼感兴趣的游戏，应该至少得到《逃生》这个级别，考虑到对方在聊天时提到了射击游戏的类别，那多半是生化危机类的丧尸类游戏。
    进行了数十秒的心理建设，方田的指尖终于伸开了一条缝，与此同时，一个熟悉的载入画面映入了他的眼帘。
    这……
    挡在眼前的手不由自主地放了下来，屏幕中是一个戴着防暴头盔，大半张脸蒙在黑色的头套下只露出一双犀利眼睛的经典形象。
    这特么不是cs1.6么？
    方田突然间产生了一种自己被耍了的感觉，cs：go已经问世了好几年，这年头已经没什么人再玩这款老游戏了，看来给他发来这款游戏的幽灵还是一个挺怀旧的鬼。
    搞了半天原来是邀请他打枪。
    这就撞到他的枪口上了，他打枪贼溜。
    方田还未进行任何操作，游戏便自动连接到了一个服务器，几秒的读图后，载入的是一张熟悉的地图，他作为反恐精英出现在了楼下停靠着的卡车边上。
    仓库，营救人质的经典地图，他按了一下tab键，弹出来的菜单里却只有他一个玩家名，尽管如此，三分钟的倒计时却开始了。
    他没有犹豫，买了轻甲和子弹，小心翼翼地从后门摸了过去，他回忆着所有能够用来阴人的位置，破门而入后他先是确认了左边安全，接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躲到了一楼的箱子后面。
    一顿操作行云流水，然而却并没有人打他。
    放眼望去，偌大的仓库内空无一人。
    这个幽灵应该不太会玩，竟然如此轻易地就让他摸进了仓库，就算对自己的枪法不自信，至少也应该打点信息出来。
    方田按住走路键，让自己不发出任何脚步声，一点点摸向了二楼的人质房，过程十分顺利，没有遭到任何阻拦，然而当仓库门打开之时，他才发现里面居然连一个人质都没有。
    难道对面是在他摸后门的时候从管道或者前门摸出去了？
    以前和同学打这张图的时候的确有些终极老六喜欢跑到警家和桥附近阴人，想到对面已经可能跑到桥上架着前门，方田顿时决定从管道里摸出去和对面来一次屋顶对枪，1.6的手枪局远距离警占优势，从屋顶到桥的位置他正好能压着对面打。
    想到这里，方天摸进了管道。
    正当他已经开始思考下局起什么枪的时候，一丝不同寻常的地方出现在了他的视线里。
    众所周知，仓库这张图的管道一共通向两处，一处直通外层房顶，另一处直通人质房前，然而当他走到一半时，右手边却并没有出现通往上层的梯子，取而代之的是呈红色枝杈状的肉芽。
    当他顺着肉芽朝头顶看去时，才发现通往人质房的管道几乎全都被一层肉壁包裹着，肉壁的质感明显超出了1.6所能呈现的画面，缓慢蠕动的部分栩栩如生，看起来和自己在c栋地下三层见到的畸变怪物有些类似。
    中计了！
    表面上披着cs1.6的皮，实际上却是魔改的恐怖游戏！
    方田心里一凉，他用消音器的手枪对着肉壁开了几枪，肉壁收缩了几下后，再也没有任何反应。
    方田犹豫再三，最终还是操纵角色顺着肉芽登上了管道上层——就算画面再真实，也只是个游戏罢了。
    被肉壁包裹着的管道狭小幽长，无良的房主还禁用了手电筒的功能，这让他不得不在黑暗中向前摸索。
    方田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他已经做好了等一下会突然冒出来一张鬼脸吓他的准备。
    他承认自己胆子小，但是现在被他拿在手里的usp可不是吃素的，在如此狭小的空间里，就算闭着眼睛开枪也能打中人。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着，很快便只剩下了最后30秒的倒计时状态，方田也终于走到了这漫长管道的尽头。
    依旧是通往下方的挡风板，不过他敢打赌这些面绝对不是人质房门口，而是某个他从来没见过的地方，对面那个终极老六现在很有可能就躲在下面等着依靠glock的三连发把他一枪爆头。
    对方田来说，现在的局面相当不利，然而他依旧义无反顾地打烂了挡风板，从管道里一跃而下。
    现在，是时候让对面明白什么叫做职业级的反应速度了。
    “咣——！”
    一声巨响。
    角色还未落地，方田便先一步从椅子上弹了起来。
    由于惯性，电脑椅被甩倒在地，这一刻，他终于意识到直播里那些被恐怖游戏吓得飞起来的主播并不是演出来的。
    只是，吓他的东西并不在恐怖游戏里，而是在宿舍门外。
    在无比寂静的环境下，那一声犹如晴天霹雳般打了方田一个措手不及。
    他站在原地，手脚冰凉。
    失去了控制的角色落在了一个漆黑的走廊，屏幕上并没有出现在此埋伏多时的对手，然而映入眼帘的景象却让他心跳加剧到了极点，那是一个熟悉的走廊，走廊左侧的门紧闭着，上面标注出了房间的号码。
    而刚才那声巨响，似乎是有什么重物落在地上时造成的。
    30秒倒计时很快归零，本局游戏却并没有结束，角色依旧一动不动地站在这酷似学生宿舍大楼的走廊里。
    下一刻，任务提示发生了变化。
    『任务目标变更：调查门外的声响』

 第十三章：无言的访客

    方田人生中第一次意识到，从二次元到三次元，也许只隔着一条通风管道的距离，无论是电脑屏幕里的画面、宿舍外传来的巨响还是突然间变更了的任务目标，都让他忍不住联想到了一些经典的鬼故事桥段。
    更让他头皮发麻的是，鬼来了，但他的usp还在电脑屏幕里，缺少了武器让他的心里很不踏实。
    可是学生宿舍里并没有手枪，就连军用匕首也没有。
    他的视线在电脑桌上徘徊了一圈后，终于还是拿起来一支水笔，他曾在某本小说里看到过这样的描述，“对于一流杀手而言，就连一支笔也能被称为杀人利器。”
    方田攥紧了这支陪伴了他高三下半学年的水笔，像是对待陪伴自己多年的战友，他已经下定了决心，如果这时候有谁闯了进来，他就用水笔戳死对方。
    现在不是他去调查声音源头的问题，而是按照鬼故事的套路，鬼怪离开通风管道的第一时间应该就直奔他而来了。
    他就维持着一个姿势，把水笔对准了宿舍门口，走廊里并没有再传来任何声响，方田又试着操作了一下电脑屏幕里的角色，但在倒计时结束后，角色就如木头人般被定在了原地，连视角都转动不了。
    电脑也像是完全卡死了，无法退出游戏，无法关机，时不时还传出随着雪花屏幕出现时的那种刺耳噪音。
    “要不……还是出去看一眼吧，总不能整个晚上都僵在这里。”
    方田小声嘀咕了一句，努力想要说服自己。
    他觉得脑海中出现了两个截然不同的观点，其中一个让他打死都别离开宿舍，另一个则不停诱惑他这也许是正式成为妖怪鉴赏家的好机会。
    最终他决定听从后者的意见，因为作为一个体力只有4的弱鸡，他已经站的有些累了，而且目前他的理智值和体力都还处于相对充沛的状态，一旦遇到了变故他还有逃跑的机会，宿舍里看似安全，实际上却反而是最危险的地方。
    这是十一楼，他现在的位置背靠阳台，宿舍的门是唯一的出路，如果鬼从门口冲了进来，那么他唯一的逃跑路线就被封死了。
    不过就算要出去，也决不能贸然行动。
    武器水笔已经就位，但他还需要进行一些其他准备，说着，他看向了随意放在床上的手机，深吸一口气，毅然打开了网抑云。
    于是，在凌晨零点五十三分，好运来熟悉的旋律响彻了整层楼。
    事实证明，好运来效果拔群，在嘹亮的歌声响起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内，其他宿舍的学生们便有了积极反响，他们一把推开各自宿舍的大门，让这条漆黑的走廊一下子就热闹了起来。
    “nmd，都几点了，还让不让人睡觉啊？”
    “关掉，快关掉，我告你扰民啊！”
    “几零几的人？”
    “好像是1103的新生。”
    骂声一片。
    方田曾经听说过神鬼怕恶的说法，大概是说脾气特别暴躁的恶人就连鬼都不敢招惹，后来也根据这个词语衍生出了愤怒能缓解恐惧的含义，在一片怒骂声中，他觉得自己果然没刚才那么怕了。
    “兄弟们，你们再骂几句，一分钟就行！”
    方田高声嚷道，刚才那声巨响离他不远，一分钟的时间足够他去一探究竟了。
    “靠，这人有毛病！”
    “竟然还敢挑衅，弄他！”
    愤怒的学生们自发地展开了行动，当方田来到通风管道口的时候，身后还跟了一群撸起袖子，怒不可遏的人，只是当他们看见方田右手死死攥着一支水笔，左手拿着公放着好运来的手机时，不由地迟疑了。
    这个人有点怪。
    至少在他们的认知里，任何正常人都不会在将近凌晨一点的时候做出这种行径。
    “兄弟们。”
    为了防止自己在报到第二天声望就在邻居间降低到仇恨，方田只能轻咳一声，解释道，“你们刚才应该也听到那声巨响了吧？”
    “谁是你兄弟？还有，我们不聋。”
    人群中有人回应了方田，他们刚才有不少人都被惊醒了，结果这还没睡下，嘹亮的好运来的歌声又传到了他们的耳朵里。
    “其实吧。”方田实话实说，“我是想出来看看情况，但是又胆子小才出此下策，打扰到大家实在是抱歉。”
    “你先把音乐给我关掉！我先看看……”
    说话的学长弯腰捡起掉在地上的挡风板，端详片刻后，不耐烦地说道，“我还以为什么事呢，不就是螺丝松了么？大惊小怪的，明天向宿管报备一下就行了。”
    学长的回答并不能让方田满意，他抬头看着黑漆漆的通风管道，心里毛毛的。
    他并不想放过人多势众的优势，说道，“我觉得还是仔细调查一下为好，要不你们等我一下，我搬个椅子过来看看？”
    “怎么，你还会修挡风板？”
    “呃，不太会。”
    “不会你调查个什么劲啊。”学长打了个哈欠，“现在都一点多了，明天我们还要早起呢……小学弟，你该不会是怕鬼吧？”
    他看着疑神疑鬼的方田说道，“学弟，这世上哪来的鬼，好好学习，别净想些有的没的。”
    方田一时语塞，这不是他用来劝说苏晓的话么？
    这里有人剽窃了他的名言！
    遗憾的是，哪怕他做出了尔康状的挽留姿势，也没能留下任何一个人，哈欠连天的学生们一哄而散，回到了各自的宿舍。
    方田见状也只能混入人群，跟随其他人一起回到了宿舍。
    进门的第一时间，他便重重地将门关上并反锁。
    他知道这道工序对幽灵起不到什么作用，但能让他心里踏实几分。
    回到电脑桌前，卡死的游戏已经退出去了，屏幕回到了桌面，之前下载好的游戏图标也不见了。
    只是，这一幕却并不能方田感觉到任何宽慰，因为他看见熟悉的桌面背景上多出了两个红色的大字。
    『谢谢』
    几乎在他看见这两个字的同一时间，任务发生了第三次变更。
    『任务目标变更：向你的新室友问好』

 第十四章：于是，方田闭上了眼睛

    方田觉得这个鬼是有操作的。
    先是利用落地的挡风板把他引出了宿舍，然后趁他出门调查情况的时候溜了进来。
    大意了，他万万没想到这个世道连鬼都会玩战术了。
    电脑屏幕上血红色的『谢谢』很快消失了，宿舍里安静的只剩下他的喘气声，他捏着水笔的力道又加重了几分，即使灯还亮着，他的心里依旧很不踏实。
    方田环顾四周，他脑海中浮现出了数十种鬼怪出现的方式，可能是镜子、也可能是电视机屏幕，对了，身后的电脑屏幕也不能掉以轻心，毕竟这个鬼是从游戏里出来的。
    这些不断产生的念头让他觉得鬼无处不在。
    僵在原地许久之后，方田终于壮胆说了一句，“兄弟，晚上好。”
    毕竟系统给他发布的任务是向这位新室友问好。
    遗憾的是并没有人搭理他，任务没有完成，宿舍也依旧一片死寂。
    他的理智值依旧维持在5点，然而头皮发麻的感觉却久久无法消退，所以方田当机立断，一把摁住了电脑屏幕，脱鞋上床，直接将全身捂在了被子里。
    鸵鸟战术。
    虽然看起来颇有些自欺欺人的意思，但是当被子盖上来的瞬间，他心里终于产生了些许的安全感。
    将头闷进被子的同时，方田背靠墙壁，改变成了双手握笔的姿势，死死盯防着前方——鸵鸟战术只是障眼法，假如鬼怪误以为他采取了自暴自弃的战术，从而掉以轻心地掀开了被窝的话，那么他手里的水笔也不是吃素的。
    既然鬼有可能从任何地方出现，那么倒不如退到墙边，死守一点。
    方田屏住呼吸，静静地等了好一段时间，听见被窝外没有任何异常后，便偷偷摸摸地拿起手机，飞快地给郝雪编辑了一条短信后发送了过去。
    短信的内容只有一个字，却言简意赅。
    ——“救！”
    再然后，便是漫长的等待。
    方田瞪圆了眼睛，死死地盯着前方，他仿佛已经感受不到了时间的流逝，直到越来越沉的困意让他几乎睁不开眼睛，一直处于紧绷状态的神经终于也松弛了下来。
    黑暗涌了上来。
    这一觉睡得很不踏实，方田梦见了自己出现在了学生宿舍外的走廊上，正当他打算回宿舍的时候，门却开了，一个穿着白色长裙，披头散发看不清长相的女鬼从宿舍里迎了上来。
    后来不知怎么的，他躲进了通风管道，女鬼对他穷追不舍，肉壁和发丝一点点追了上来，在噩梦的最后一刻，他感觉有人抓住了他的脚踝，与此同时肉壁在他面前长出了一副人面，姣好的面容和恶心溃烂的肉芽形成了强烈对比，只是脸上缺少了右眼，那黑洞洞的眼眶几乎要贴在了他的脸上。
    “卧槽！”
    方田醒了，裹着他的被子不知何时被人掀了，窗外透进来的晃眼阳光照在了他的眼睛上，他眯着眼好一段时间，才看清了坐在床边的人。
    黑色的披肩长发，精致的五官，以及不怒自威的眼神。
    这位冷淡系的美女和通风管道里少了右眼的人面形成鲜明对比，让方田的心情顿时舒缓了许多，然而当他看清美女身上的制服时，心却又一次揪了起来。
    冷面女警察开口了，“林玖和你是什么关系？”
    林玖？
    方田略加思索后，疑惑地反问道，“林玖是谁？”
    警察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又问道，“你是怎么知道林玖的支付账户和密码的？”
    “什么密码？”
    “昨天凌晨一时二十七分，林玖在你的电脑上支付了一笔13421元的款项。”
    “啥？”
    昨天凌晨一时二十七分他就算没睡着，应该也窝在自己的被子里，怎么可能在电脑上支付一笔13421元的巨款？
    方田一问三不知的态度让女警官皱起了眉头，她从公文包里取出一张照片，放在方田面前，“照片上的人你见过么？”
    照片上是一个女孩子，看起来是高中生的年纪，身上还穿着青空市某高中的校服。
    “没……”
    方田正打算否认，但仔细一看却发现味有些不对了，“好像见过……她就是林玖？”
    “是。”
    警察肯定的回答顿时让方田的心情跌入谷底，看着照片上笑得阳光灿烂的女孩子，他隐隐猜到了警方找上门来的原因——照片上的女生和他在通风管道里撞见的鬼面有着八成的相似度。
    “你因涉嫌一起失踪案，请跟我们走一趟。”
    被押送出宿舍的时候，走廊里站了不少人，他们神色各异地看着方田在警察的陪同下进了电梯，电梯门合上后，他们才三三两两地凑到一起，相互打听这位新生到底犯了什么事。
    报到第三天就被青空市警方带走，这也算是创造了青空大的校史了。
    ………………………………
    在这个清晨，方田人生中第一次进局子。
    为了抓捕他，青空市警方出动了五辆警车，除了两个摁着他肩膀的警察之外，旁边还跟了十来个警员，警局里还有不少人等着他，可以说是阵仗很大了。
    他觉得警察看他的眼神就像是在审视重犯一般。
    直觉告诉方田，这案子一定不小。
    摁着他肩膀的警员一路将他带进了审讯室，之前在宿舍里见过一面的冷面女警察已经等在了里面。
    待他入座后，对方便例行公事地进行了询问。
    “姓名。”
    “方田。”
    “性别。”
    “男。”
    “年龄。”
    “十九岁零三个月。”
    女警比对着桌上厚厚的材料，一一确认后，切入了正题，“你在什么时间，什么地点见到过林玖？”
    “请问警官怎么称呼？”
    “冯夕。”
    “冯警官，情况有些复杂，你确定想听实话么？”
    审讯室里冷峻的气氛让方田心里犯起了嘀咕，他觉得眼下实话反而难以让人相信——难不成告诉警方自己是在学生论坛上要到了一个“神秘链接”，然后和林玖玩了一盘游戏？
    冯夕说道，“根据规定，犯罪嫌疑人具有自首情节，如实供述自己罪行的，可以从轻处罚。”
    “好吧。”
    方田思来想去，最终还是决定实话实说。
    虽然实话未必能取得警方的相信，但至少不会被扣上“抗拒从严”的帽子。
    于是他轻咳一声，“昨天，我在梦里见过林玖。”

 第十五章：活在梦里

    昨天，我在梦里见过林玖。
    这句话回答在任何正常人听起来，都是拒不合作，顽抗到底的态度。
    拒不合作的嫌疑犯中大致有两类人，一类是沉默不语一问三不知的糊涂人，另一类则是像方田这样满口胡言乱语没有半句真话的糊弄鬼，在这里青空大警方提醒您，无论采取这两者中的任何一种，都有极大概率让您获得从重判处。
    监控室里的警察有人皱起了眉头，有人捏起了拳头，方田如此不严肃的回答激起了他们的怒气。
    然而坐在方田对面的冷面女警察却不为所动，继续问道，“什么样的梦，说得详细一些。”
    “一场噩梦，梦见被女鬼追杀进了通风管道，但是逃跑失败最后还是被女鬼抓住了。”
    “后来呢？”
    “后来就被你们叫醒了。”
    冯夕若有所思，虽然方田的回答乍一听是一拍脑门儿想出来的借口，但在这光怪陆离的故事背后却有迹可循。
    即便是刻意编造的谎言，那么也会在不经意间暴露出嫌疑人内心深处的想法。
    用学术一点的话来讲，这叫犯罪心理学。
    她将“通风管道”和“女鬼”这三个重要信息写在了笔记本上。
    林玖遇害了，尸体极有可能藏在某处的通风管道里，这是冯夕从这两个关键词中看出的信息。
    她定了定神，又问道，“昨天下午，你在青空大的学生论坛上了发布了名为《在下前天梯高分选手，神秘链接速来》的帖子，在帖子里，你提到自己的游戏水平相当不错，除此之外，你还提到了自己是cs：go的玩家，我们也在你的笔记本上找到了这个游戏。”
    “还过得去。”
    方田不明白为什么冯警官会突然这么问，游戏是他昨天顺带下载下来的，还没来得及玩过。
    “也就是说，你也有可能出于虚荣心作祟的，为自己购买了价值13421元的游戏皮肤的可能。”
    “慢着慢着，你说我用一万多块买了什么？”
    方田目瞪口呆，林玖通过神秘链接找上了他就已经够匪夷所思了，而现在事情竟然还能再一次超出他的意料，朝着无法预知的方向发展。
    “昨天凌晨一时二十七分，林玖的账户在你的电脑上支付了一笔13421元的开销，为你购买了游戏cs：go中名为‘巨龙传说’的游戏皮肤。”
    冯夕将一份打印出来的账户资料推到了方田面前，上面清晰地罗列出了详细的消费记录、ip地址，甚至连他库存中的皮肤都用截图的方式打印了下来，她目光犀利，就像是要将方田看穿一般，“消费账户是林玖的，游戏账户是你的，既然你说不知道林玖的账户，那么请解释一下为什么一个失踪了三年的人会为你购买价值一万多元的虚拟道具？”
    她希望方田能给自己一个能够自圆其说的解释。
    “……不知道。”
    “不知道？”
    冯夕对于方田的回答大失所望，哪怕方田再次说出一些令人匪夷所思的回答，她都能想办法挖掘出回答背后的信息，“那么回到最开始的话题，这是你第一次梦到林玖？”
    “对。”
    “为什么偏偏是今天，你之前做了什么？”
    “这……”方田欲言又止，思索再三，他决定还是如实说道，“这得从一个神秘链接说起。”
    他说得十分详细，从他连续注册了七个小号发帖，到后来收藏了热心网友发来的“神秘链接”的事全部交代了出来。
    “林玖从链接的游戏，通过通风管道来到了青空大，然后她用你的电脑消费了一万多块钱……这就是你为自己的辩解？”
    冯夕又在本子上记下来许多关键词。
    虽然方田讲述的故事天方夜谭，但是许多细节却又都对上了号，下午的发在学生论坛的七个帖子，以及半夜突然脱落的挡风板，当一系列巧合串在一起时，就不能用纯粹的巧合来形容了。
    “我知道这听起来不可思议，但我刚才说的都是真话。”
    事实上方田也不知道该如何让这位冷面女警察相信自己的话。
    “我只相信证据。”
    冯夕冷淡地说道。
    “可是这种特殊的情况哪来的证据？难道我还要把林玖带来见你们不成？”
    “不是见我们，是见你。”
    “啥？”
    方田懵了。
    他一时间竟不知道冯夕这是在阴阳怪气，还是出于她的真实想法。
    和方田一起懵了的还有监控室里的年轻警察，在他们看来方田的说辞根本站不住脚，什么神秘链接、通风管道里的女鬼，你这是搁这写鬼故事呢？
    可正当他们以为冯夕会根据现有证据结束审问的时候，她居然说出了这么一句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来。
    “既然你认定了林玖来了青空大，就去找她吧。”
    方田与冯夕对视着，他总觉得对方的眼神中闪烁着别样的光彩，他看见了冯夕的小动作——右手食指的指甲嵌进了左手手背的肉里，像是在竭力克制着某种即将溢于言的情绪，“虽然案件已经过去了三年，但只要能找到尸体，就能通过现有技术的进行化验和比对，是不是你做的，到时候自然会真相大白。”
    方田本以为自己会被当作怪人来看待，然而冯夕的反应却比想象的还要古怪得多。
    “我能为你争取到三天时间。”
    直到冯夕说出了确切的数字，方田才终于相信对方不是在阴阳怪气或是钓鱼执法，而是真的相信了他方才的那一套说辞。
    ……
    监控室的屏幕被切断了，就在冯夕提出那个古怪建议后没多久。
    所有人不约而同地看向了坐镇于最中间位置的中年警察，后者此刻正若有所思地用勺子搅动着杯中的咖啡。
    “队长，冯夕她是不是最近太累了了？”
    “要不换我去吧，那小子满口胡言乱语，一个字都不能信。”
    年轻警察义愤填膺，毕竟这案子涉及的是一名高中生，他们现在唯一能做的便是将犯罪分子绳之以法。
    “你们消停一会儿。”
    队长终于开口了，“之前我已经和冯夕讨论过了，这个案子转交给他们第四科处理。”
    听到了第四科，年轻警察们脸色一变，不约而同地停止了义愤填膺的声讨，不再言语了。

 第十六章：鉴赏家是如何炼成的

    “没问题，我一定把凶手给揪出来！”
    方田语气坚定，这不但事关他的清白，更关乎到了一个高中女生的生命，现在有了揪出凶手的机会，他自然义不容辞。
    “你只需要协助我们找到林玖，揪出凶手是我们警方的工作。”
    冯夕警告方田的同时，将一个纸条递到了他的手中，“这是我的号码，一旦有任何发现，就在第一时间和我联系，切不可单独行动。”
    “好。”
    方田配合地收下了冯夕递来的纸条。
    青空大警方雷厉风行，离开警局后他甚至还享受到了专车接送的服务，冯夕站在警局二楼的窗口，目送载着方田的警车消失在了马路尽头，不多时，一个脚步声停在了她的身后。
    “人送回去了啊。”
    说话的是此前监控室里的中年警察，他顶着浓浓的黑眼圈，说话时还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回去了。”
    “审讯的结果如何？”
    “有些进展。”冯夕头也不回地说道，“你们应该清楚认为方田是凶手的推断从一开始就站不住脚，他不是青空市人，三年前案发时他有充足的不在场证明。”
    若是将方田认定为凶手，不在场证明就成了绕不开的疑点，这也是冯夕选择相信方田的原因，“我起初认为他认识凶手，却没想到他是见到了林玖本人，如果顺利的话，三天内就能见分晓。”
    “那就交给你们了，这个案子的卷宗我已经叫小刘送去你们科了。”
    中年人对于冯夕的惊人之语早就见怪不怪，他不需要知道更多细节，因为第四科里还有许多比他想象中怪得多的案子，毕竟能被分进那个地方的都不是正常人。
    冯夕，自然也不例外。
    “难得见你这么有干劲，看来和你手头上的其他案子有关。”
    “不好说。”
    冯夕摇了摇头，也不再向对方透露更多，两人心照不宣地寒暄了几句，彼此走向了各自的科室。
    ………………………………
    这是方田来到青空大的第三天，他用最短的时间创造了一个前无古人很可能也后无来者的校史。
    第一天，在大庭广众之下，埋胸学生会的副主席。
    第二天，在食堂门口与另一位漂亮的新生纠缠在一起，疑似脚踩两只船的翻船现场。
    第二天傍晚，疑似在学生论坛散播不良信息，一连被管理员封了七个号。
    第三天清晨，被青空市警方当场抓获。
    方田本打算在完成日常任务的同时思考对策，然而关于他的江湖传说不胫而走，无论他走到哪里都会立刻遭到周围学生的指指点点，就算那些不认识他的人，在“热心群众”的科普下，也得知了方田的光辉事迹。
    靠，我真不是lsp啊！
    方田咬牙切齿，又气又累，可是跑步还是得继续，这日常必须是连续三天进行，中间要是断了一天就前功尽弃了，他背负着围观者的议论，硬生生在操场上跑完了3000米。
    当他听到任务完成的提示，如释重负地坐在操场上休息的时候，围观者们竟对方田的看法产生了变化。
    起初他们只是聚在一起来声讨方田的人渣行为，可愣是目睹了对方一口气跑完了3000米的全过程。
    要知道，无论对于任何人来说，3000米都是一场地狱般的修行，很快有人指出了方田昨天也跑了3000米，围观者们面面相觑，他们中的大部分都自认为没法把这一个艰苦的训练项目坚持下去。
    可方田却做到了。
    这年头，区区一个lsp居然都这么努力！
    他们忽然间意识到，或许只有那些不断用严格标准要求自己的lsp们才有成长为养鱼人的可能！
    青空大的学生们从未想到过自己竟然有朝一日会被一个渣男激励到了。
    午时的阳光正是最炽热的时刻，然而迎着火辣辣的阳光，他们中的一些人久违地踏上了塑胶跑道，迈开了日渐久违的步伐，时不时吹来的海风仿佛带来了青春的气息。
    神经病吧。
    方田在心中为围观者们自发的行为进行了评价——要不是系统发布了任务，他可能来长跑么？
    围观者纷纷向他竖起大拇指的认同状莫名让方田有些恼火，就在十几分钟前，竖起大拇指的人里面还有人嘱咐身边的人提防他，他耳朵很灵，可全都听见了。
    方田不想在这个是非之地多做停留，任务完成后，他便直接回了宿舍。
    楚伦依旧不知所踪，不过在现在的处境下，室友不在反而是件好事。
    他洗了个澡，换上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坐在了电脑桌前。
    “林玖。”
    方田试探性地呼唤对方的名字，这位似乎格外害羞的新室友依旧没有搭理他，叫了几声未果后，他打开了库存列表，盯着那个崭新出厂的龙狙皮肤端详了好半晌，由于他基本没有库存，所以一个突兀的龙狙格外显眼。
    他高中没什么时间玩游戏，账号注册了之后几乎没用过，也就是考进了青空大之后才重新拾跺起来的，可没想到林玖居然知道了他的账号，还让他的库存里多了这么一个宝贝。
    这是让无数cs：go玩家梦寐以求的珍宝，然而方田此刻却丝毫没有上游戏的想法，他现在满脑子都是关于林玖的失踪案。
    林玖失踪的时候只有高一的年纪，从时间和他昨天的遭遇来看，多半是在失踪后不久就遇害了。
    作为三年间唯一“见”到过林玖的人，他觉得自己现在必须要做些什么，想到这里，他切换输入法，在桌面上飞快地输入了一段文字：
    “林玖，你如果在的话就出来一下，我有事想和你谈谈。”
    林玖通过神秘链接和游戏来到了青空大，并且还利用他的电脑支付了一笔巨款，方田猜测对方很有可能住进了他的电脑。
    见桌面没有任何响应，他又锲而不舍地编辑了一段话。
    “林玖，我对你没有恶意……”
    『闭嘴！』
    两个血红的大字突然间出现在了屏幕正中央，这两个字就像是打开了某个闸门，下一刻，越来越多的红字出现了，密密麻麻的“闭嘴”占据了整个屏幕，直到将桌面染成红色才停了下来。
    屏幕疯狂的闪烁起来，耳机中传出了尖锐刺耳的杂音。
    几缕黑气钻出了屏幕，触碰到黑雾之时，方田头皮一阵发麻。
    『理智值：4/5』
    与此同时，一段新的红字出现在了屏幕正中央。

 第十七章：鬼服，和不存在的玩家（其二）

    被林玖扣了一点理智值，方田反而理智许多，比如说他很快意识到了幽灵有着昼伏夜出的习性，而林玖的床气着实不小，于是他决定立刻改变战术，采取了敌睡我睡，敌醒我醒的战略方针。
    简单地来说，就是林玖睡觉他也睡觉，保持生物钟的高度相似，等半夜醒来了他们或许还能交个朋友。
    不过在睡觉之前，该完成的日常任务还是要完成，方田不再打扰林玖，打开了昨天下好的恐怖小游戏，把音量调制最低，睡觉前进行两个小时的恐怖游戏，然后一觉睡到大半夜。
    两小时后，听到系统的提示音，方田立刻保存存档退出游戏，动作一气呵成没有丝毫留恋，然后他退了衣服翻身上床，盖上被子一合眼，绝不把疲劳留到大半夜。
    比起昨天晚上，这一觉睡得踏实了许多，至少林玖没有出现在睡梦中来找他的麻烦。
    当他再次睁开眼时，寝室外的天色已被夜幕笼罩，当那一股熟悉的寒意涌上心头之时，方田知道这多半是十二点到了，来到青空大的第三个晚上，他已经总结出了一些幽灵相关的常识，比如说当幽灵在身边出没时，多半会带来一股寒流，方田觉得这或许就是人们常说的心生寒意的由来。
    原本关闭的屏幕已经自动开了机，屏幕上又是熟悉的cs1.6载入界面，只是在载入界面之上还多出了一条对话框：
    “林玖邀请你进行一场游戏。”
    对话框给出了“是”和“yes”的选项。
    方田定了定神，环顾四周，惊讶地发现自己的室友又神秘消失了，他不知道这和林玖有没有关联，也暂时没有心思深究，因为林玖似乎是一个急性子，见他迟迟没有接受邀请，便让电脑一直弹出警告时的提示音，屏幕上的雪花也变得越来越多，寝室里散热风扇的响动越来越大，他这台考上大学新买了的电脑看起来随时都有崩溃的可能。
    “别着急，我先搞点吃的。”
    为了自家的电脑考虑，方田切换到了屏幕上飞快地输入道。
    在烧热水的第一时间，他便为了林玖沏了一杯系统送的安定茶叶，他相信这应该有助于他们接下来的交流。
    他自己则泡了一杯方便面，作为一名曾经的资深宅男，泡面可以称得上与他并肩作战的战友。
    吃泡面的过程中，方田也在时不时观察他帮林玖泡的茶，林玖的身影并未出现，一次性水杯里的茶水却在一点点减少，直到泡面吃到一半的时候，茶水见了底。
    安定茶叶的效果十分显著，一杯茶水下肚，电脑的警示音停止了，屏幕也不闪雪花了，林玖一直耐心地等他吃完了泡面，甚至还给了他一分钟左右的消化时间才发出了游戏邀请。
    方田选择了“是”的选项，短暂载入过后，屏幕忽然间被一片黑暗阻断了。
    他本以为是出了bug，但在黑暗中摸索了许久之后，才发现这似乎是一张本来就很暗的地图，方田在小房间里转悠了半天，才意识到这并不是魔改版的办公室地图，从电脑桌上的相同的设备上来看，这里是一家网咖。
    网咖的隔间？
    每一个大学生对于这样的五连坐隔间都不陌生。
    他脑海里立刻崩出了“猫语网咖”这个名字。
    一想到这里很有可能和林玖失踪的网咖有关，方田便打起了十二分精神，他操纵的人物没有基础武器，正处于赤手空拳的状态，他尝试了各种按键，发现在这张图里并不具备攻击的功能。
    当屏幕下方黯淡的游戏时间过去了三十秒的时候，隔间的门外忽然想起了由远及近的脚步声。
    出于职业习惯，方田蹲在了其中一台电脑的后方，但由于视角是第一人称，他不得不露出小半个身为来探查门口的情况，如果不是这张图没有给他刀的话，这时候他通常已经准备要去刀人了。
    游戏过去四十秒的时候，脚步声停在了隔间门口。
    紧接着，他看见隔间的门被人从外面缓缓打开了，然而出现在黑暗深处的却并非t阵营的任何一个人物，而是一个身高比他操纵的人物高了几乎一倍，身体由废弃零件拼接而成的怪物，在黑暗的环境中，它的那一双血红的眼睛格外显眼。
    很显然方田在电脑桌后面打量怪物的时候，怪物也注意到了他的存在。
    屏幕中传来了齿轮转动的刺耳噪音，下一刻，傀儡犹如开了挂一般冲刺到了方田面前，还未等他做出任何反应，屏幕便被血红色替代了。
    猝不及防之下，方田差点被吓得把鼠标直接给甩出去。
    从来没有人告诉他这是个恐怖游戏，导致他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
    “恭喜你。”
    血红的屏幕过后，屏幕中浮现出了一行白色的文字，“你成功害死了我一次。”
    方田微微一愣，这一行字是林玖打出来的，这或许也意味着他此刻正在进行的似乎并不只是一个普通的游戏，这个伸手不见五指的隔间，似乎就是三年前的猫语网咖，而林玖则处于某种原因被关在了这个隔间里。
    既然如此，那个突然出现的傀儡也曾真实地存在过？
    林玖没有留给他太久思考的时间，短暂的载入过后，他又回到了熟悉的小黑屋里。
    怪物的脚步声是三十秒之后出现的，游戏时间过去四十秒之后开始堵门，这一次方田第一时间奔向了门口，却发现隔间的门紧闭着，根本出不了门。
    偷跑失败，他又缩回到了电脑桌后面，这次连半个身位也没露出去，从刚才来看，那个傀儡的反应很快，也并不像许多恐怖游戏里负责追击的npc那般实力眼瞎，而这个游戏实际上是从傀儡出现后才算正式开始。
    有了上一次失败的经历，方田这一回谨慎了许多，他通过脚步声来判断傀儡的巡逻路线，以电脑桌为圆心和对方在隔间里绕了一整圈。
    然而当他走出隔间门的瞬间，那声刺耳的齿轮转动声又响起了，他还没来得及跑出几步，电脑屏幕便又被血红填满。
    “再接再厉。”
    林玖评论道，“你害死我两次了。”

 第十八章：第三只眼睛

    每次一随着游戏角色的死亡，林玖便会在屏幕陷入一片血红时提醒方田的死亡次数，从她的语气不难看出，林玖似乎对于自己的“死亡”并不愤怒，反而饶有兴致地欣赏着这场猫捉老鼠一般的游戏。
    在第五次死亡提示出现时，方田总结出了游戏的一些规律。
    怪物的移动速度极快，一旦被发现，在2秒时间内必定被对方抓住，而且和一般的追逐类恐怖游戏套路不同的是，这里并没有柜子或是床底下等可供躲藏的地点。
    这个游戏还存在着一个十分严重的恶性bug，一旦他离开了网咖隔间，无论是否被怪物看见，它都会在第一时间追杀过来。
    隔间外是一条走廊，以怪物的移动速度，他没有任何穿过这条走廊的可能，最快的一次也不过只是跑出了不到三分之一的距离。
    如果这是一款普通游戏，方田绝对会在评论区留下一篇负面评价后申请退款，可是基于林玖的反应，这绝不是一个简单的游戏，方田觉得这很有可能是林玖在失踪当天的遭遇，因此那个怪物能在摸出隔间时第一时间发现他，一定存在着某种原因。
    想通了这一点，方田开始了他的第六次尝试。
    这一次，他没有在离开隔间的第一时间夺路而逃，而是转动视角，看向了一直没怎么注意的左侧，他在第三次尝试时就注意到了左边是一条死路，因此后来两次都将注意力放在了如何穿过右侧的走廊。
    左侧的走廊空无一人，不过当他看向上方时，却发现了正对着隔间门口的摄像探头。
    齿轮转动声来到了他的身后，屏幕也不出意外地被血色染红。
    只是这一次林玖却并没有略带嘲讽地提醒他死亡次数，而是显示出了另一行文字，“你为什么不跑了？”
    “你第一次离开隔间的时候很快就被怪物发现了，它拦住了你，将你拖回了隔间。”
    方田回想起了自己在睡梦中见到林玖真容时的景象，郝学姐提到过，绝大多数幽灵的模样都会维持在他们死亡前的那一刻，而林玖的双眼几乎不翼而飞，身上也受了相当严重的伤，不难推测出当时的她在大声呼救前，就遭到了这个傀儡怪物的袭击。
    “……是。”
    “但是，你不知道它为什么能发现你。”
    和拥有六次尝试机会的他不同，当时的林玖只有一次机会，她并没有时间观察隔间内外的诸多细节，事实上她当时能在第一次绕开怪物的视线摸出隔间已经非常了不起了。
    而他现在所有的经历，也可以看作是林玖变相抛给他的问题。
    或许连林玖自己都不知道傀儡怪物从何而来，自己又是如何在逃出隔间时被对方发现了的。
    “你知道？”
    “你第一次逃出隔间的时候，走廊上有没有其他人？”
    方田在游戏中打字问道，他觉得此刻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应该就是林玖在慌乱之中见到的景象。
    至于左侧的走廊上的摄像头更有可能是她在来这个隔间时注意到的。
    “没有。”
    林玖的回答果断而肯定。
    “那天为什么你要一个人来网咖，又是谁让你来这个隔间的？”
    “一个一起玩游戏的朋友，来隔间是因为大厅的人坐满了。”
    “你那个朋友长什么样？”
    “没遇到，没来得及。”
    林玖的回答基本印证了方田的想法，于是他又当着林玖的面前开启了第七局游戏，只是这一次，他没有选择立刻逃出隔间，而是听着傀儡巡逻的脚步声，绕着桌子和它绕了好几圈，接着又作死地在隔间门口反复横跳，然而只要他没有出现在摄像头的范围内，那尖锐刺耳的齿轮声便再也没有传来过。
    当他半个身子出现在摄像头范围的第一时间，傀儡怪物立刻在不到两秒的时间冲上来结果了他。
    这一次不等林玖开口，方田便第一时间打字，“你被怪物发现的原因，是因为被摄像头看见了。”
    在林玖呈现给他的这个游戏里，追杀他的似乎并不只有傀儡怪物一个，当然，他并不敢断言林玖的记忆有没有出现偏差，或是她逃跑时由于过于仓促从而没有注意到傀儡躲在暗处的操纵者，不过至少监控另一端的人没有警告林玖怪物的到来，后来也没有向青空市警方提到过这一点。
    如此想来，当时“猫语网咖”的网管就有着重大嫌疑。
    可即便如此，事件中仍然有着许多方田解释不通的地方。
    比如说，林玖说她来的时候大厅里已经坐满了人，说明当时网咖里的生意十分火爆，在这种情况下为什么会没有人向警方提到过这个傀儡怪物的存在？
    只要有任何一个人提到了傀儡怪物的存在，这件事也就不至于被简单地定义为失踪案，而冯警官说不定会早在三年前就会开始针对性的调查。
    “谢谢。”
    林玖的回应打断了方田的思绪，第八局游戏并没有到来，屏幕上自动出现了退出游戏的选项。
    看来，林玖从一开始就没有指望过他能逃脱傀儡怪物的追杀。
    “等一下。”
    方田赶忙打断了林玖，冯警官交代给他的任务还没来得及完成，他自己的心里也有诸多疑惑没有解决，毕竟在三年前林玖是被定义为失踪而非死亡，这也就意味着青空市警方并没有在猫语网咖找到林玖的尸体。
    而现在能回答这个问题的，就只有林玖本人。
    “后来发生了什么事了？”
    “逃走了。”
    “逃走了？”
    方田愣了好半晌儿，他一时间愣是想不出林玖究竟如何能在这样的死局下脱身，“你是怎么做到的？”
    退出消失了，游戏的倒计时又恢复到了最初。
    第八局游戏。
    这一次方田没有操作，屏幕中的角色便自己动了起来。
    前四十秒依旧是熟悉的等待，然而林玖却并没有躲在电脑桌后面和怪物展开秦王绕柱的游戏，她就这么站在隔间最显眼的位置，几乎在怪物出现的瞬间，那令人牙酸的齿轮声便传了过来。
    林玖的视角不慌不忙地移到了唯一亮着的电脑屏幕之上。
    下一刻，画面扭转。
    网咖的隔间和怪物消失了，地图回到了熟悉的仓库的人质房。
    与此同时，另一个提示音传来。
    『鉴赏家请注意，安定茶叶效果已消失，对方的情绪可能会陷入不稳定状态，请谨慎对待』
    话音未落，电脑直接蓝屏，蓝屏后不出三秒，电源便被彻底切断。
    紧接着，横贯电脑屏幕的裂缝将方田的笔记本电脑一分为二，电弧与火花在深夜的宿舍中显得格外刺眼。

 第十九章：不稳定因素

    方田在椅子上愣了好几分钟神，才终于确认了自己刚买来的笔记本电脑光荣就义的事实。
    这不是系统崩溃或是电脑病毒之类可以通过重装系统来解决的问题，而是整个屏幕都被切成了两半——青空大信息技术专业的学生，他很明白物理攻击已经远远超出了他们的维修能力的极限。
    “林玖？”
    他试探性地问了一句，以确保下一个被物理攻击命中的不会是他的脖子。
    这一次林玖没有再做出任何回应，宿舍陷入了一片死寂。
    紧接着，宿舍的门被人一脚踢开，手电筒的光束照在了方田脸上，方田下意识地用手挡住光源，片刻后他才意识到闯进屋子的是冯夕。
    冯夕左手拿着手电筒，右手拿着一把手枪，警惕的目光在宿舍的房间里来回移动着，又过了好半晌，她才放下枪口，问道，“你没事吧？”
    “没事，但是我们的好朋友，热心市民笔记本电脑光荣牺牲了。”
    “我知道。”
    方田乐观的态度让冯夕有些无语，由于案件的特殊性，第四科对方田进行了全天24小时的监控，因此刚才一听到负责监控的同事说方田宿舍里火花带闪电的，她便第一时间赶到了宿舍。
    看见还能冲着她开玩笑的方田，无语的同时冯夕也暗自松了口气。
    冯夕关上宿舍的房门，收起配枪，冲着方田板起脸来，“我不是警告过你不要做多余的事了么？林玖能切开你的笔记本电脑，自然也能切开你的喉咙。”
    距离失踪案已经过去了三年的时间，她们对于林玖现在的状态一无所知，也不能排除她在这三年时间里逐渐变成了一个饱含怨气的厉鬼，方田在做笔录时提到过他在梦里见到的林玖，从他描述的形象来看，林玖已经初步出现了畸变化的迹象。
    “你的任务只是想办法搞清楚林玖现在在什么地方，调查案件是我们的工作。”
    “我这不是正好找到了突破口么？”
    “突破口？”
    冯夕沉着脸冷哼一声，“你指的是让林玖帮你回顾案情？”
    “应该没有人比林玖更清楚三年前的晚上究竟发生了些什么吧？”
    “那你就没有想过为什么在警局的时候我特地叮嘱你，让你不要去做多余的事？”
    说话间，冯夕瞥向了已经遇害的笔记本电脑，这足以证明林玖已经像畸变生物一样变得具有攻击性，只是她似乎还有一丝理智尚存，没有在青空大的宿舍里留下一具尸体，“既然你什么都不知道，那我就破例给你科普一下好了——向受害者询问案件的经过的确是最直接有效的方式，但在这个过程中也会随之出现一些强烈的副作用。
    “比如说，每一次回顾案件经过时，都会导致受害者的情绪变得极其不稳定，甚至展现出强烈的攻击性，正因如此，每一次询问都需要在特定的环境下进行，以确保询问者的人身安全，更何况林玖和一般案件的受害者不同，她已经表现出了畸变化的趋势，攻击性和破坏力也要比一般的幽灵强得多。”
    正因如此，冯夕在赶来的路上已经做好了面对方田尸体的最坏打算，即便是第四科的人，也不会在没有任何防备措施的情况下和林玖共处一间屋子里向对方询问案件经过。
    “还有这种事？”
    经过了冯夕连珠炮一般的科普，方田也不由觉得有些后怕。
    不过冯夕不知道的是，林玖没有向他出手并不是因为他运气好，而是因为在游戏开始前他顺手为对方泡了一杯“茉莉花茶”，方田本以为安定茶叶只是拿来图一乐的，却没想到区区一个f级道具居然拥有这种功效？
    方田心中追悔莫及，不过却并不是因为自己和林玖共处一室的鲁莽行为，而是早知如此他就把另一包茶叶泡给林玖续一波费了。
    虽然林玖最后向他演示了逃脱傀儡追杀的方法，但是还未来得及解释其中原理茶叶的效果就到了，接下来伴随着电脑的牺牲，林玖也成为了谜语人一般的存在。
    为什么林玖对着电脑屏幕一顿操作，人就离开“猫语网咖”了？
    方田对此百思不得其解。
    “现在知道怕了？”
    冯夕见方田脸色阴晴不定，以为是自己的警告取得了成效，“说说吧，你和林玖都聊了些什么？”
    “在失踪案当天，林玖在‘猫语网咖’里遇到了一个傀儡怪物。”
    闻言，冯夕立刻坐到了桌前，拿出了自己一直随身携带的笔记本，将“傀儡怪物”这四个字记载在了上面。
    这是三年来青空大警方得到的一个新的情报，在此之前，没有任何人提到过傀儡怪物的存在。
    “那个怪物具体长什么样，详细说说。”
    “和稻草人有些类似，身上由齿轮和金属材料构成，看起来不像活人。”
    “林玖就是被这个傀儡怪物杀害的？”
    “暂时还不能确定，林玖说她当时逃跑了，我还没来得及问后面的事，我电脑就爆了。”
    “……我知道了，还有没有别的线索？”
    “‘猫语网咖’的网管，我觉得他有重大作案嫌疑。”
    悬在笔记本上的水笔停顿了片刻，冯夕并没有在第一时间将方田提供的新线索记录上去，她转过头，严肃地审视着方田，“消息的来源可靠么？”
    和“傀儡怪物”这个从未被提到过的对象不同，在林玖失踪案发生后，“猫语网咖”的老板和当天上班的网管都先后接受了数次调查，但在三年前，他们无论在动机和时间上都洗清了嫌疑。
    现在他们最大的问题也在于时间，想要找到三年前的网咖网管需要动用不少资源，即便是第四科，也一定得向局里给出合理的说法才行。
    “至少网管当时没向你们提到过‘傀儡怪物’。”
    “可是当时其他上网的人也没有人提到过这件事。”
    “但在林玖邀请我玩的游戏里，网管肯定是看见了那个怪物，而且还在林玖逃出去的时候向怪物通风报信了。”
    “你说什么！？”
    冯夕忽然间提高声音，吓了方田一大跳，不过她似乎并不想留给方田太多思考的时间，用更加急促的语气询问道，“你是说林玖也认为那个网管是帮凶？”
    “应该吧。”
    几乎在方田给出肯定答案的同时，冯夕的电话就已经拨了出去，“喂，我是冯夕，我需要你们立刻帮我查出三年前林玖失踪时，‘猫语网咖’值班网管的个人信息，包括他现在的住址……对，要快，具体的报告等我回来再说！”

 第二十章：谈判专家的尝试

    <!--go-->    虽然不知道冯夕在紧张什么，但方田也跟着对方冲下了宿舍大楼，坐到了轿车的副驾驶席上，他刚刚系好安全带，冯夕便一脚油门踩到了底。
    在下楼途中，关于三年前猫语网咖老板的资料便已经发到了冯夕的手机上，只是她此刻正在专注飙车，并没有时间详细阅读第四科同事们发来的信息，因此抽空将手机抛向身旁的方田，说道，“读一下。”
    “咳。”
    方田清了清嗓子，点开了那条未读消息，“宋财，青空市本地人，高二辍学后一直混迹于各种娱乐场所，与家里人关系紧张，猫语网咖倒闭后先后找了七份短工，目前正在渔阳路菜市场当保安，独自一人居住在渔阳路1173号公寓404房间。”
    一口气念完了短信上的内容，方田才问道，“现在是什么情况？”
    “现在的情况是希望宋财能撑到我们赶过去。”
    冯夕目不斜视。
    “这么严重？”
    方田心里“咯噔”一声。
    就因为他从林玖的游戏中得出了一个结论，就导致这个叫宋财的人陷入了危险的境地？
    “顺带一提，你的结论未必正确。”
    冯夕继续说道，“你从林玖那里得到的所有信息，都是经过了她的主观的想象和加工，和三年前的真相不一定完全相符，而且林玖现在正处于极其不稳定的状态，这也正是我警告你不要擅自介入案件的原因所在。”
    按照正规的流程，即使他们从林玖口中问出了一些线索，也会仔细地与三年前的收集到的证据进行比对，尽可能地剔除主观的部分，以推断出案件的真实经过，“而其中，向被害人提及凶手的名字和信息是绝对的忌讳，这有极大概率导致受害者的情绪陷入失控。”
    正因如此，现在林玖在离开方田宿舍后的动向已经十分明了了。
    “你觉得，林玖现在应该是去找宋财报仇了？”
    方田顿时明白了冯夕的意思。
    “我不知道你对于幽灵的存在了解多少，但林玖和你所熟悉的任何幽灵都所有不同，她主动接近你可不是为了想要开始一段崭新的校园生活，而是因为……”
    说到此处，冯夕忽然停了下来，像是在整理措辞。
    “因为？”
    “因为这里有她想要的东西。”
    “她想要什么？”
    “帮她找到仇人的线索。”
    ………………………………
    一路风驰电掣，不到一刻钟时间两人便抵达了信息中所提到的渔阳路1173号公寓，刚一下车，首先钻入方田鼻子里的便是水果腐坏后的气味，这栋单独的公寓楼就位于菜市场附近不到500米的地方，是一栋老式公寓，墙皮都掉落了大半，居住环境也只能用脏乱差来形容。
    手机上的时钟已经指向了1:47分，此刻的渔阳路万籁俱寂，整栋公寓都被一片黑暗所笼罩。
    冯夕在锁上车门后的第一时间便摸出枪直奔4楼而去，公寓楼内没有电梯，每一层楼只有两个房间。
    而两人抵达4楼时，隔着门都能嗅到到的血腥味已经说明了一切。
    冯夕的心情顿时沉到了谷底，她直接省去了敲门的步骤，直接一记回旋踢踹到了防盗门，在方田为她的踢击力量感到震惊之时便持枪冲进了这间看起来不到60平方米的廉价出租屋。
    在进入出租屋的第一时间，方田便看见了名为宋财的男子。
    这个男人尖嘴猴腮，或许是因为长期的营养不良导致身材消瘦，此刻的他正瞪大了双眼，惊恐地注视着破门而入的不速之客，他的眼神满是求助，然而死死抵住他下颌的肉芽让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宋财溃烂的皮肤便是血腥味的源头，他就这么以倒吊的姿势被悬挂在狭小的客厅里，半截身体已经陷入了凭空出现在屋顶的通风管道口之中，而那让人膈应无比的肉芽便是从那凭空出现的通风管道口里钻出来的。
    而这，也是方田第一次在现实中与林玖正式见面。
    听见身后的响动，林玖侧过脸来看着他们，黑洞洞的眼眶中闪烁着诡异的红色光晕，她就站在宋财面前不到一米的位置，抬起的左手操纵着缠绕在宋财的身体上的肉芽，除了抵住宋财下颌的肉芽之外，还有两个长满了倒刺的肉芽悬在了宋财瞪大的双眼之前。
    方田很快明白了林玖的想法——虽然她最终从那个傀儡怪物手中逃出生天，但是却在第一次试图逃出隔间时被怪物发现，身受重伤。
    冯夕则第一时间将枪口瞄向了林玖的眉心，她冷声说道，“林玖，杀了他你就再也没有回头路了。”
    林玖没有说话，她只是咧开嘴角，笑容既嗜血又渗人。
    两人之间的对话只进行了短短数秒，这场谈判就濒临破裂了，宋财似乎是预料到了自己的命运，身体疯狂的摇晃起来，他死死地瞪着那几乎快要贴在他眼球之上的倒刺，他很清楚只要林玖的食指再轻轻拨动一下，那倒刺便会戳穿他的眼睛。
    林玖看起来并不像是在开玩笑，冯夕见对方拒绝和谈，手指也悬在了板机上。
    只是她无法确定是子弹会先击穿林玖的头颅，还是那两根倒刺先刺穿宋财的脑袋，她的手心已经开始冒汗了，若是林玖杀了宋财，那么最后“仪式”也就彻底完成了。
    届时她将会变成真正意义上的畸变怪物。
    就在双方僵持不下之际，一声嘹亮的呐喊打破了僵局，“且慢！”
    方田硬着头皮站了出来，“我刚才又仔细想了一下，我之前的推理还有一些漏洞，宋财并不一定是真正的幕后黑手。”
    林玖依旧不为所动，而且悬在宋财眼睛前的倒刺甚至还向前前进了几分。
    这姑娘杀心超重！
    事实上方田此刻心里也紧张万分，毕竟这也是他第一次面对正在发生在自己眼前的杀人案件。
    紧要关头，他脑海中灵光一闪，说道，“宋财是案件的关键人物，如果你杀了他就再也找不到真正的幕后黑手了！”
    这一次，林玖终于迟疑了半晌，疑惑地看着方田。
    “林玖，你先别动手，我可以让冯警官先离开这里，留下我们单独交谈。”
    “什么？谁允许你发号施令的？”
    不等林玖开口，身后的冯夕便严厉地呵斥方田，方田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林玖身上，导致他被身后突然传来的反驳意见吓了一大跳，甚至还有种遭遇背刺的感觉，他立刻予以回击，“喂，你到底和谁是一边的？我正在想办法，你就不能配合一下吗？”
    “她的状态很不稳定，留下你们的独处很可能……”
    “你信我一波，我有办法。”
    方田态度坚定，同时又给出了一个让冯夕无法拒绝的理由，“不然宋财就死定了。”
    冯夕咬了咬牙，视线在方田和宋财之间游移了片刻，最终冷着脸说道，“五分钟，一旦有任何异动，你一定要在第一时间求救。”
    说罢，她独自一人走了出去。
    林玖用她那黑洞洞的眼眶锁定着方田，默默等待着方田的下文。
    屋内只剩下一片死寂。
    “那个……”
    方田深呼吸几次后，说道，“别冲动，先喝杯茉莉花茶，咱们坐下来慢慢说。”<!--over-->

 第二十一章：鬼服，和不存在的玩家（其三）

    在林玖提供的游戏中，方田用了半个多小时的时间来破解线索，最终抽丝剥茧地找出了宋财这个“幕后黑手”，可是现在，他却需要用接下来的时间来推翻自己之前的判断，想办法证明宋财的清白，这一来一往，让他觉得自己像个小丑。
    不过林玖还是喝下了方田提供的“茉莉花茶”，她的情绪逐渐趋于稳定，只是缠绕着宋财的肉芽丝毫没有消退，她站在一旁默默地等待着方田的下文。
    方田知道仅靠安定茶叶的效果还远远不够，茶叶稳定情绪的效果大约在30分钟左右，而他必须在这30分钟之内说服林玖放宋财一马，哪怕是编，也得编一个像样的理由出来，他很清楚如果想改变林玖的想法，就只能回到案件本身。
    比如说在林玖提供的游戏中，仍然存在着一些他此前没能想明白的疑点。
    “在赶来这里之前，我和冯警官沟通了三年前的案件，她提到三年前没有任何人在录口供的的时候提到那个追杀你的傀儡怪物。”
    “那又如何？”
    “所以这里面还有许多解释不通的地方，你告诉过我，那天晚上你去猫语网咖的原因是为了见一个网友，那么假设约你去猫语网咖的人是宋财，并且他已经制定好了袭击你的计划，这计划的漏洞未免也太多了，他不但需要确保在你来的时候让大厅人满为患，而且还要让你一个人待在隔间里，期间任何人路过，都有可能发现傀儡怪物从而报警。”
    如果不解决剩下的疑点就认定了宋财是真正的凶手，那么三年前的失踪案看起来就完全成了靠运气杀人——只有宋财的运气好到了连老天爷都帮他的份上，才有可能在那么多人眼皮子底下袭击了林玖而不被发现。
    宋财虽然说不出话来，但听到有人为自己辩解，他连连点头，几乎快要哭出来了。
    林玖不为所动，“也许他只是运气好。”
    “那么，宋财袭击的目的又是什么？”
    方田提出了第二个疑问，这个疑问是他在车上看了宋财的近况时临时想到的，“三年前的失踪案直接导致了猫语网咖倒闭，作为网管的他丢了工作，先后找了七份短工，现在不得不在菜市场工作，还住在这种环境恶劣的地方。”
    从林玖一下送他一个一万多块的游戏皮肤来看，方田能想象到林玖的家境应该相当不错，因此他能想到宋财的唯一动机就是绑架林玖以向她的父母勒索赎金，但从林玖身上留下的伤口来看，袭击者根本就是直接奔着杀人去的。
    林玖没有反驳，她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方田见状，趁热打铁地说道，“如果你现在杀了宋财，也就让三年前的失踪案盖棺定论了，将凶手定义为了一个毫无动机可言、仅凭运气杀人的普通犯罪分子，而剩下的所有的疑点恐怕永远都没有水落石出的可能——林玖，你已经找了三年，你觉得你一直以来追查的凶手，就是这么一个人么？”
    林玖瞥了宋财一眼。
    这个骨瘦如柴的男人早已泪流满面，由于被倒吊着，鼻涕哈喇子流了一脸，屋内的血腥味中似乎还参杂了若有若无的尿骚味，宋财那打满了补丁的裤子不知何时已湿了一片。
    她皱起了眉头，视线回到了方田身上，似乎是在等待他的下文，她也看见了悄然无声站在了出租门外的冯夕身上，此刻冯夕双手持枪，脸上除了警惕之外，还流露出了讶异的神色。
    “我来帮你把真正的犯人找出来，你知道我住在什么地方，我要是骗了你，你随时都能找到我。”
    闻言，林玖终于微微颔首，那犹如粗绳般缠绕着宋财的肉芽松动了，它们同一时间缩回了通风口，随着“咚”的一声闷响，宋财的半截身体被吐了出来，他以脸着地，门牙狠狠地磕在了地上。
    宋财全身上下没有一块皮肤是完好的，门牙的疼痛感让他想要哭出来，却又带给了他劫后余生的感觉。
    当宋财因疼痛在地板上滚来滚去，并将血渍拖了一地之时，头顶上方的通风管道已然消失得无影无踪，林玖向屋内还亮着的电脑屏幕迈出一步，伴随着午夜的月光，她的身影逐渐暗淡，最终像是被电脑屏幕吞了进去。
    与此同时，一则对话框凭空弹了出来。
    『已有任务：“鬼服，和不存在的玩家”（难度：f级），你接收到了一条神秘的链接，邀请你一起进行一场游戏』
    『任务变更：和林玖一起查出失踪案的真相』
    『特别提醒：林玖已经能为你出战了』
    方田觉得，这应该就是这个f级任务系列的最后一步了，因为在任务变更之后，系统第一次弹出了和林玖相关的人物面板。
    『恭喜玩家获得了全新图鉴，获得1点自由属性点』
    『林玖（幽灵/畸变体），在三年前猫语网咖案件中失踪的少女，能够在网络世界自如穿梭的幽灵』
    『危险等级：f级』
    『弱点：未知』
    『提示：已出现畸变化的趋势，情绪时常处于不稳定的状态，请鉴赏家慎重交友』
    ……
    “方田，方田！”
    冯夕的喊声将方田拽回了现实，他注意到冯夕已经为宋财进行了简单的包扎，只是后者的眼神依旧无神而呆滞，他直勾勾地看着前方，嘴巴里念念有词，“鬼，有鬼！”
    “宋财需要得到进一步救治，我要带他回局里一趟。”
    “好，那你们先走，我自己打车回学校。”
    “不行，你得跟我一起回去。”
    “真的，我没受伤，现在正好回去补上一觉。”
    “我还有事要问你，你和林玖最后的谈话我听见了，如果你没法帮她找到凶手，今天的宋财就是你的下场。”
    冯夕看穿了方田眼神中的躲闪，加重了语气，“所以从现在开始，你已经是涉案人员了，你有义务配合我们的调查，而我们也有义务保护你的人身安全。”

 第二十二章：不能说的秘密

    连夜回到青空市警局，冯夕立刻将宋财送去了第四科的医务室，方田则被安排到了一间会议室，他拿起一次性纸杯从饮水机里接了杯水，一晚上的奔波让他有些口干舌燥。
    随后，他顺手把属性点加在了体力上。
    目前高达5点的体力面板让他觉得自己成功地从弱鸡变成了一个正常人。
    接着他开始仔细回想起了今天一整个晚上的遭遇，课后复习是他这些年养成的良好习惯。
    通过宋财的遭遇让他意识到安定茶叶的效果要比他想象中强得多，虽然只是f级的道具，但却能让杀红了眼的林玖一度冷静下来，用通俗点的话来讲，这大概就是人们常说的居家旅行必备良药吧。
    也难怪冯警官会大半夜冲进自己的宿舍，要不是他误打误撞地先给林玖灌了一杯茶，搞不好他今晚也得加入林玖的豪华倒吊套餐。
    没过多久，冯夕便回来了，依旧是沉着一张脸。
    方田瞄了对方一眼，现在的气氛神似初中时被班主任叫去办公室的情形，冯警官漂亮是漂亮，但每次见面都板着一张脸，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总是让人在面对她时压力山大。
    “宋财的情况目前已经稳定下来了，接下来，我们来谈谈你的事吧。”
    “我的事？我挺好的，没什么事。”
    方田采取了装傻充愣的战术，虽然他打算积极配合青空市警方的调查，但是这并不意味着他要把那个古怪的《妖怪鉴赏家》交友系统暴露给对方，要是被人知道了自己能从“虚空”中掏出来这么多道具，恐怕分分钟就要被疯狂的科学家送去切片研究。
    “这已经是你第二次从林玖手上活下来了。”
    冯夕似乎并不想让方田如此轻巧地蒙混过关，“在宿舍里的时候，我本来以为你只是运气好，可现在看来并非如此，我之前还从没见过有人能靠谈话停止畸变化的过程。”
    因此在闯入现场的第一时间，她就已经做好了击毙林玖的最坏打算。
    方田轻咳一声，一本正经地说道，“其实吧，我是用一片真心打动了她。”
    冯夕没有立刻接话，而是用犀利的目光瞪着方田看了长达数秒时间，直到她从方田飘忽躲闪的眼神中得到了预料之中的答案。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你不愿意说，这我可以理解。”
    她见方田态度明确，所以岔开了话题，“不过既然你现在也是涉案人员，我希望你能了解和案件相关的基本信息……你刚才应该也看见了吧，林玖离开现场的方式。”
    方田点了点头，并立刻联想到了林玖面板里的描述：
    『能够在网络世界自如穿梭的幽灵』
    当看到这段描述之时，他忽然间有了拨云见日的感觉，这也就解释了林玖为什么能通过一个游戏来到他的宿舍，也解释了她是如何在傀儡怪物的追杀下逃离了那个隔间。
    “根据我们过去的调查，这是在极少数人身上才会出现的特殊能力，特殊能力的存在就会带来特殊的犯罪，我们第四科的工作，就是调查此类无法用常理来解释的案件。”
    在这些特殊才能所带来的案件中，犯罪者往往能轻易地绕开监控设备，也可以制造出完美的不在场证明，“并且，这些犯罪者也正在不断地寻找着他们的同类，他们中的绝大多数都相信着某种仪式。”
    “什么仪式？”
    “他们相信死亡是激发出才能的最好方式。”
    冯夕的语调让方田忽然间觉得有些不寒而栗，他不由地想起了猫语网咖里的傀儡怪物，它的存在显然也没法用常理来解释。
    可问题在于他千里迢迢地跑来青空大是为了上学，顺便开始一段轻松欢快的校园恋爱喜剧，为什么这才来了没几天，连崇尚死亡的犯罪组织都出现了？
    “冯警官，你告诉我这些的意思是？”
    “因为那和林玖的死有关，而你在最后和她做出了约定。”
    冯夕停顿片刻，注视着方田的眼神意味深长，“我希望你能保守好自己的秘密，一旦让他们知道了你的秘密，他们很快就会找上门来，所以——”
    “冯队——”
    冯夕的话被一个推门而入的年轻警察打断，他似乎没有料到会议室里还坐着方田，因此在见到这位不速之客的第一时间，便硬生生地将到了嘴边的话给压了回去，他轻咳一声，改口道，“冯队，是关于宋财的事。”
    “嗯。”
    冯夕起身，跟着年轻警察离开会议室。
    两人一路无言，先后走进了会议室旁具有隔音效果的小房间，进门后年轻警察顺手关了门，才将一沓化验结果递交给冯夕。
    “冯队，宋财的情况有些复杂，根据化验报告上的情况来看，他……已经死了。”
    “死了？”
    冯夕脸色一变，语气也变得急促起来，“具体时间和死亡原因。”
    这个消息对她而言犹如晴天霹雳，宋财是这个案件目前的关键线索，而且她刚才离开第四科的时候，医务人员还告诉过她宋财身上大多都是些皮外伤，没有生命危险。
    “冯队，你别着急啊。”年轻警员说道，“宋财他现在好好的，虽然是受了点惊吓，但是目前情况已经稳定下来了。”
    “我现在没心情和你开玩笑。”
    “哎，我没开玩笑，你还是自己看吧。”
    年轻警察把化验报告递给了冯夕，她的视线扫过报告里的数据，以及医务人员给出的推断结果，表情也变得越来越凝重。
    与其是说是化验报告，不如说这更像是宋财的尸检报告。
    死亡原因和今天的皮外伤无关，根据医务人员的推定，宋财死于颈部压迫导致的脑部血液供血不足，从而导致其窒息死亡。
    死亡时间初步推断是在三年之前。
    报告上诡异的描述和数字让冯夕理解了年轻警察脸色古怪的原因。
    那个一路痛哭流涕，惶惶不可终日的宋财，在三年前就死了？
    他们从林玖手里救回了一个本该死亡于三年前的亡灵，而宋财就像是丝毫没有察觉到自己已经死了的事实，在这三年时间里辗转多处，还先后寻找了七份工作，就像个普通的小人物一样活着。

 第二十三章：沟通是友谊的桥梁

    有些人活着，他已经死了，有些人死了，他还活着。
    方田本觉得这句话寄托了书写者对于伟人的缅怀，以及对于当下卑鄙者的痛斥，却没想到它竟然还意外的包含了现实层面的意义。
    隔着单向玻璃，他看见了病室的宋财。
    这个倒霉鬼浑身上下都缠绕着绷带，被包裹得如同木乃伊一般，较之来的时候情绪已经稳定了许多，不再大声嚷嚷或是痛哭流涕，而是双眼直直地盯着床头柜上的玻璃水杯出神。
    第四科的医务人员说他受的大多都是皮外伤，只要调养几天便能好得七七八八，但同时，他也给出了宋财早在三年前就死了的报告，死因是窒息。
    方田觉得现在满屋子都充斥着阴谋的气息，这背后很可能存在着一个不得了的大案子。
    又一次的，他觉得这个《妖怪鉴赏大师》实在是太坑爹了。
    当初向他发布f级任务的时候，说的明明是陪幽灵玩上几盘游戏，活脱脱一个交友app的样子，结果现在又是失踪案，又是活死人的，他现在觉得这个系统已经涉嫌欺诈消费者了。
    更气人的是，他新买不久的笔记本电脑还英勇就义了。
    冯夕见方田脸色阴晴不定，问道，“你有什么想法？”
    她犹豫再三，最终还是将宋财的诊断报告告诉了方田，毕竟方田是目前唯一一个能和林玖进行正常沟通的人。
    “我觉得我被坑了。”
    “嗯？”
    “哦，我的意思是说，三年前的情况要比我想象中复杂得多。”
    抱怨归抱怨，正事还是要做的，无论是出于他和林玖之间的约定，还是出于一名青年人朴素的正义感，他都要继续下去，“之前就有一个我一直想不明白的问题，如果凶手从一开始就计划好要杀害林玖，而且还成功把她约到了猫语网咖，却把能否得手交由运气来决定，实在是太古怪了。”
    而冯夕刚才在会议室里和方田的谈话启发了他，他很快意识到自己之前所有的推断都建立在凶手是普通人的基础之上。
    “假如林玖去猫语网咖的当天，大厅里必定会出现在人满为患的情况，导致她不得不按照对方预计好的那样，去隔间上网呢？”
    方田说话的声音很轻，与其说是在向冯夕分析，倒更像是在自言自语，“任何有理智的凶手，都绝对不希望在犯案过程中被别人打搅，更何况只要林玖大喊大叫，在大厅里上网的人就一定能听见……除非，他确信就算林玖的呼救声被那些人听见了，他们也会无动于衷。”
    难不成三年前的那个晚上，出现在猫语网咖里的人，全部都是帮凶？
    这个突如其来的念头让方田有些不寒而栗，可是他一想到宋财面对林玖时痛哭流涕的样子，却又死到临头都不肯“出卖”同伴的行为，总让他觉得哪里有些不太对劲。
    紧接着，方田的脑海中又蹦出了另一个念头。
    如果林玖三年前在猫语网咖里看见的其实不是上网的人，而是一群被人操纵着的“傀儡”，那么无论她在案发现场呼救得多么大声，都不会有人来救她，甚至在案发过后，这些“傀儡”还能及时帮忙清理现场，以及在后续的调查中提供虚假的口供。
    这或许也是为什么青空市警方在后续的调查中没有调查到蛛丝马迹，从而不得不将案件定性为失踪案。
    “冯警官，我怀疑宋财的情况并不是个例，你们还能找到其他几个做过口供的人么？”
    “我也是这么认为的。”
    冯夕大抵猜到了方田的担心，点头道，“我们来调查这件事，今天时候不早了，我先叫人送你回去吧。”
    “好。”
    ……
    回到学校时，天空已经泛起了鱼肚白，青空市的天亮的很早，五点刚过就是日出，方田走进校门，上“夜课”的学生们已经完成了各自课程，在“美颜”功能的作用的下，青空大的画风总算维持在了正常的状态，让他不必一回到校园就遭遇一轮降san打击。
    与此同时，他也发现了一个问题。
    这个功能似乎对林玖不起作用，她的出现往往伴随着肉芽和血水，要多吓人有多吓人。
    正当方田也疲惫不堪地融入了人群，决定回宿舍好好睡上一觉的时候，有人挡在了他的面前。
    他一抬头，便看见了两天未见的郝学姐。
    他这两天昼夜颠倒，睡眠紊乱，又时不时地被送去警局报到，让方田总觉得来青空大报到似乎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好巧，学姐。”
    “不巧，我在这等你很久了。”
    这台词，难道说……
    某偶像剧里的熟悉台词让方田精神一振，那部偶像剧也是校园题材。
    他看向郝雪，黎明的曙光洒在郝雪身上，那张标志的鹅蛋脸似乎为他这些天的辛苦奔波带来了些许的治愈。
    如果是恋爱向的剧情，接下来恐怕就是学姐线的展开。
    但学聪明了的方田知道事情应该没有那么简单，最近青空市警方频繁出入青空大，而他还作为涉案人员多次被带离学校，身为学生会副主席的学姐应该不会不知道这件事。
    “你知道我为什么来找你么？”
    “是因为林玖的失踪案？”
    “你仔细想想，你究竟有没有忽略什么？”
    方田微微一愣，他确信了学姐这次来找他，是为了正事。
    她似乎是在提醒自己，在和林玖的接触中忽略了一些极其重要的细节，其实真相从一开始就摆在了他的面前。
    他苦思冥想，从自己通过游戏第一次和林玖接触，到对方利用游戏告诉自己在猫语网咖当天的遭遇，然后是她找上宋财，险些取了对方的性命，在整个过程中，他究竟遗漏了什么？
    方田也开始这么询问自己。
    一个个画面在他脑海中不断闪现，然后所有的真相却又隐藏在了云雾之中，让他摸不清方向，因此他不得不求助郝雪，“学姐，你就直说吧。”
    只是方田万万没有想到，郝雪听了这句话，竟然震惊地瞪圆了眼睛，那眼神仿佛是在审视一个离谱到了极点的人。
    “好吧，那我就直说了。”
    良久之后，学姐才深吸一口气，“在这两天时间里，你分别错过了班会、系里的迎新会、社团报名动员会，你们的班主任对你很不满意——方田学弟，你究竟是怎么想的？”
    学姐的质问对方田犹如醍醐灌顶。
    这一天，方田终于回想起自己来青空大其实是来上学的。
    一想到自己因连续两天消失而惹恼了班主任……
    上当了！
    这根本不是学姐线，而是“被班主任当作反面教材点名批评”的坏结局出现了！

 第二十四章：你太客气了

    为了不在入校第三天就吃上一记警告，方田只能顶着困意在距离班会开始前几个小时的时候来到教室里候着，学校迎新会已经结束了，今天是发课表、教材的日子，届时辅导员和班主任都会到场，并给予大一新生一些学业和生活方面的建议。
    三天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自打方田入校的第一个晚上起，青空大就为他打开了一扇通往新世界的大门，代价是他的生物钟彻底崩了，身为一个大活人，作息竟和幽灵们保持高度的一致。
    方田找了教室最角落的位置，二话不说埋头补觉。
    猛然惊醒时，他发现教室里已经坐满了新生，而惊醒的原因是旁座的人用“葵花点穴手”戳了他后腰一下。
    他对袭击者怒目而视，却发现戳醒他的人是好几天没见上面的楚伦，楚伦不动声色地指了指讲台处，班主任和辅导员都到场了，开学头三天，新生都有些拘谨，因此班主任一来便没有人再高谈阔论。
    方田环顾四周，同班的学生到的差不多了，讲台上的班主任则是一位四十多岁的中年人，他戴着一副黑框眼镜，额头上稀薄的刘海隐隐已经展现出了走向地中海的趋势。
    接下来的安排无非就是抄课表发教材，哪里的第一堂课都脱离不了这些流程，迎新会和社团招募已经让不少新生混熟了，班级中的各个小团体已经有了雏形。
    方田不出意外地陷入了没人搭话的境地，而在领取了教材之后，他发现楚伦的处境竟然和他差不多。
    不过和他一入校便遭遇了种种不测不同，楚伦是凭本事被孤立的——在班主任将讲完了开学重要的事项之后，楚伦便戴起了耳机，把手机摆在桌子上自顾自地玩了起来，那仿佛一切都关他屁事的人生态度就连方田都自愧不如。
    “楚伦，你这几天晚上都去干什么了？”
    既然遇上了，方田觉得自己还是有必要对自己未来四年的室友表示一下关心，如果不是今天在教室里遇到了楚伦，他都准备去找冯警官报案了。
    “训练。”
    楚伦头也不抬地说道，手机屏幕上的团战正处于白热化的状态，他全身心地沉浸其中，根本没闲工夫搭理三次元里的人。
    在这场长达十秒的团战中，楚伦展现出了自己惊人的手速——在送了一波团灭之后，他先发制人，以一敌四，对四位队友致以了“亲切友好”的慰问。
    其实吧，方田非常好奇楚伦大半夜不回宿舍到底在训练什么，但眼下似乎并不是一个好的谈话时机，尤其是楚伦由于所处的环境特殊不方便开麦怒喷四方，因此只能将他的毕生所学融汇到了聊天频道。
    方田无聊地趴在桌上，把手机凑到面前，他实在难以融入教室其乐融融的气氛，他总觉得班里的男生看向他的眼神似乎充满了敌意，而女生……
    嗯，信息技术系，这一届班上一共就三个女生，而且身边都围满了人，以至于方田连三个人长什么样都没看见。
    谁都好，拜托来个人陪我聊天吧！
    方田虽然表面上看起来面不改色，但是却已经在内心世界开始了呐喊。
    冥冥之中似乎有什么人听见了他内心世界的呐喊，漆黑的手机屏幕忽然间亮了，紧接着……
    出现在屏幕上的眼眶险些把他带走。
    屏幕中的林玖依旧缺少了眼睛，不过也许是镜头的缘故，露脸时，肉芽和血水消失不见了。
    方田和林玖之间的距离只有一屏幕之隔，他瞪圆了眼睛，不敢声张，林玖在打量了他半晌儿后，屏幕上浮现出了一行血红的文字：
    『快递到了，去门卫室领』
    快递？
    正当方田想要追问快递的具体情况时，手机屏幕里的林玖已经消失不见了。
    林玖的出现让方田更是度日如年，在气氛热闹的教室里，只有他一个人像是在坐牢。
    好不容易挨到班会结束，方田第一时间冲出了教室，有了笔记本的前车之鉴，就算快递里装着一颗炸弹他也得想办法搬回寝室，他可不想自己的手机也步了笔记本的后尘。
    林玖这个人，在对待电子设备上，只能用手段极其残忍来形容。
    一路上，方田脑海中产生了无数种对于礼物的猜测，他的心情只能用既期待又忐忑来形容。
    好消息是，这是他这辈子以来第一次收到同龄女生的礼物。
    坏消息是，这个同龄女生已经死了三年之久。
    快递的包装要比他想象中大得多，整个箱子都被塑料泡沫严密地保护着，让人根本看不清箱子上的内容。
    考虑到林玖的尸体至今不知去向，方田立刻想到了许多恐怖片里的经典桥段。
    或许在幽灵眼中，礼物存在着不同的含义。
    比如说，每当他和林玖之间的关系更进一步，对方就会把自己身体的某一个部件寄给他，当案件宣布告破的那一天，所有寄来的部件正好能将林玖完整地给拼凑出来……
    带着这般恐怖的想法，方田连续抄了好几条小路，偷偷摸摸溜回了宿舍。
    这所学校对他的误会已经很深了，他可不想在被当成渣男之后，又背负上变态杀人狂的头衔。
    回到宿舍，将门反锁，为了防止楚伦突然回来，他还把衣柜搬了过去挡住了门。
    将箱子搬上桌子，方田深吸一口气，如同赶赴战场的勇士一般，视死如归地拆开了包裹着箱子的塑料泡沫。
    即便已经做足了心理准备，方田却还是被箱子上熟悉的图标惊呆了，他觉得自己心脏似乎停顿了好几秒，快递带给他的冲击力要比第一次见到幽灵的时候还要强烈得多。
    他迫不及待地拆开包装，仔细地看着说明书上的配置。
    而所有的数据，都指向了他在来青空市之前浏览过的网页，如果没记错的话，这台笔记本电脑的价格高达33000元，当时他就是过过眼瘾，然后买了个4000出头的本子。
    他拿出手机，飞快地打开记事本，打起字来：
    『林玖，这是？』
    『赔礼。』
    『这怎么行，你太客气了。』
    林玖没有再搭理他，血红色的文字很快消失不见了。
    ………………………………
    与此同时，青空市警局，第四科。
    “冯队，林玖的账户……又花了一笔钱。”
    “什么时候？花了多少？”
    “昨天晚上，花了33999元。”
    “这么多？她都买什么了？”
    “给方田买了一台笔记本电脑……”
    年轻警察欲言又止，“冯队，你说这林玖和方田究竟是什么关系？”
    “我还想问你呢。”
    冯夕没好气地说道，她让方田和林玖保持联络，可没让他敲人家小姑娘三万多块钱，看来之后得抽个时间好好向方田普及一下法律意识了。

 第二十五章：幽灵之友

    两次收到林玖的礼物之后，方田确定了一件事。
    他的这位名义上的第一位“伙伴”是一个不折不扣的超级土豪，他下定决心要把提升林玖的好感度作为目前的头等大事。
    这不是钱不钱的问题，主要是他觉得林玖人不错，是值得深交的好朋友。
    来到青空大的第三天，虽然期间出现太多始料未及的变故，但他却依旧坚挺地挺到了这一天，在给笔记本充上电的第一时间，方田便迫不及待了下了一个2d类恐怖游戏，在划了一个半小时之后，方田获得的第一个日常任务终于宣告结束。
    随着熟悉的提示音，一个对话框弹了出来。
    『已完成日常任务：“请把‘害怕’打在公屏上”（初学者），经过为期三天的胆量练习，你已初步克服了面对鬼怪时的恐惧』
    『你的理智值提高了1点』
    『获得新配方：安定茶叶（蜂蜜型），你已经可以按照配方自行调制了』
    『你已获得新的天赋，幽灵之友』
    『已触发新任务：“猛鬼之友”（初学者），与鬼怪打交道是长期的过程，持之以恒地坚持胆量练习是必不可少的。』
    『任务目标：在连续十五天时间内，每日恐怖游戏时间不低于两个小时』
    读完对话框里的内容，方田调出了自己的人物面板，发现在自己状态后面多出了一个名为『幽灵之友』的新天赋：
    『幽灵之友（初级），幽灵会对你产生天然的亲切感，具有‘幽灵’属性的妖怪对你的好感度永久地提升5点，具有‘幽灵’属性的妖怪为你出战时将获得10%的属性增强，你遇到幽灵的概率大大提升了，人类对你的好感度永久降低5点』
    喂，这个天赋怎么还有副作用的？
    减什么不好，偏偏减的还是人类的好感度，那岂不是他以后无论遇上什么人，对方对他的好感度都成负5起步了么？
    方田甚至都能想到自己即将获得的外号了——讨人厌的方田同学。
    而且这个天赋后面还有个初级的标记，也就是说随着日常任务的完成度，天赋的效果还会增强，待他天赋大成之日，怕不是要人均对他好感度负50起步。
    不过这个天赋的正面属性不可谓不强大，提升幽灵属性好感度基本与降低的人类好感度持平，而关键在于那仅仅初学者级别就提升10%的属性增强，了解游戏数值的玩家都知道，但凡是带百分比的数值，那么通常都是大后期发力的强力角色。
    也就是说虽然他的定位是5号位，但同时也是大后期选手，单单凭借着这一条天赋他恐怕就能成为幽灵系天王这一级别的狠角色，就凭这如此恐怖的百分比加成，等到了大后期他带着几个幽灵系的同伴扫图不成问题。
    另一个好消息则是林玖作为他的初始宝……咳，好朋友，正好就具备着幽灵的属性。
    新的天赋让方田忽然间对未来产生了无限的憧憬，在畅想了一番自己作为幽灵系天王的未来之后，他决定回到现实，脚踏实地开始自己作为妖怪鉴赏家的旅途。
    他吃了一碗泡面，补充好了水分，冒着猝死的风险在一宿没睡的状态下，毅然前往了操场。
    3000米的长跑日常今天也终于到了收获的日子，现在正是一鼓作气，为未来打好基础的关键时刻。
    方田抵达操场时，操场已经有了不少锻炼身体的慢跑者，他不知道的是，自己凭借一己之力，掀起了青空大长跑的浪潮。
    区区一个渣男都如此拼命，他们又有什么理由放纵自己呢？
    方田还没开始慢跑，就收获了一波复杂的眼神。
    那是鄙夷和敬佩并存的眼神，虽然方田也搞不清楚这两种截然不同的情绪到底是怎么融入到一种眼神之中的。
    操场上的学生看了方田一阵，竟没来由地产生了相同的念头——今天的方田同学，似乎更加让人讨厌了。
    不过也有例外，比如同样在操场例行慢跑的苏晓，在看见了这个开学当天晚上便向她伸出了咸猪手的渣男时，她本想立刻离开，然而不知为何，她忽然间觉得方田变得今天顺眼了许多。
    她不知道这种莫名其妙的亲切感究竟从何而来，所以又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苏晓暗中观察了一阵发现方田似乎并没有注意到自己，后者自顾自地戴上了头戴式耳机，一个人跑了起来，她加快脚步，偷偷摸摸地跟在了方田身后。
    此时的方田则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尽管加了两点体力，但五的面板只相当于普通人的水平，连强壮都算不上，而3000米的距离对于普通人来说也是噩梦一般的试炼了。
    两点的体力提升成功让方田从跑完3000米直接陷入濒死状态进化成了半死不活的状态，为期三天的地狱式训练终于接近了尾声，在听到系统天籁般的提示音之后，方田激动得完成了一记标准的滑跪式庆祝，那兴奋地挥洒着汗水的动作，不知道的看见了还以为这人是参加了世界杯还踢进了一球。
    全程对方田进行观察的苏晓看得一愣一愣的，她想不通为什么一个跑了3000米就累瘫了的人，能表现得像个世界级运动员一样，在她的训练项目中，3000米只不过是最基础的体能训练罢了。
    “终于完成了！”
    方田情不自禁地高振右臂，“我这辈子都不会再跑3000米了！”
    『flag初学者技能发动成功，技能熟练度6/15』
    技能熟练度的提醒犹如一瓢冷水劈头盖脸地泼在了他的脸上，一丝不详的预感在他心中逐渐形成，以至于他直接跳过了日常任务完成后的奖励，停留在了名为“夕阳下的奔跑”的新任务上。
    好消息是，他再也不用跑3000米了。
    坏消息是，后续的日常任务变成5000米了，持续15天。
    方田眼前一黑，脸也绿的相当彻底。
    苏晓看见方田在短短几秒时间里仿佛经历了人生的大起大落，她也看见了方田忽然间握紧了拳头，将举起的右手重重地砸在了塑胶跑道上。
    “系统，你大爷的！”
    “嗯？”
    这个不同寻常的名词立刻引起了苏晓的高度重视，她蹙起眉头，来到了方田面前，“方田同学，你说的‘系统’是什么意思？”

 第二十六章：数据分析师

    每次和方田见面时，苏晓都觉得这个渣男总是能给她整出来一些新花样。
    其实仔细回想起来，报到当晚和方田遭遇的情形就处处充满了古怪之处，一个真正的色狼为什么会在自己尚未觉察的情况下主动承认自己的身份，并且还生怕她不相信，用当天的新闻作为铁证来证明自己色狼的身份。
    如果说这仅仅是为了引起她的好奇，那么第二次在食堂互相知道了名字之后，方田便再也没来找过自己。
    苏晓唯一能想到的可能，是方田身上的确隐藏着什么秘密，以至于让他不惜自认色狼也要将秘密保存好。
    不过一想到方田的嘴硬程度，她立刻打消了正面进攻的念头。
    于是在这个阳光明媚的正午，苏晓做出了自己人生中的一个重要的决定，她在方田身上意识到了人与人之间的沟通是有极限的。
    所以，她要跟踪方田！
    反正近期关于青空大七大不可思议传说的研究一无所获，从她能够得到的有限的资料来看，论坛上的传闻似乎只是青空大的灵异爱好者们捯饬出来的噱头，其中七大不可思议也是从别的地方借鉴过来的，只是在前面冠以了青空大的招牌罢了。
    想到这里，苏晓便佯装由着方田轻易地糊弄了过去，实际上在对方离开了操场之后也随即终止了今天的锻炼计划，默默地跟了上去。
    可怜的方田对此一无所知，他还沉浸在自己依靠三言两语便又一次糊弄了苏晓同学的喜悦之中。
    他不得不承认，苏晓冷不丁地提问时，他魂都差点被吓飞了。
    自己终究还是太过年轻了，居然一气之下在操场跑道这种人多嘴杂的地方吐槽系统的卑鄙行径，幸好听到吐槽的苏晓看起来不太聪明的样子，让他给搪塞了过去。
    大汗淋漓地回到宿舍，方田总算放下心来，开始查阅起了痛苦了三天的战果：
    『获得新配方：伤药（草莓味），你已经可以按照配方自行调制了』
    作为对标恐怖游戏的日常任务，伤药的配方在他的意料之中，关键是新技能的强度，作为一个贯穿了两辈子的懒鬼，方田必须把丑话说在前头，要是奖励的技能配不上他的辛苦付出，这5000米就算天王老子来劝他他也不跑。
    在心中赌咒完毕，他的视线慢慢移向配方下方的提示框：
    『逃命大师，对于鉴赏家来说，逃离危险区域的能力必不可少，你所受到的一切来自妖怪的伤害将先由剩余的体力承担，在体力耗尽前，妖怪将无法对你造成致命伤害』
    跑！
    我跑还不行吗！
    这个技能的描述超出了方田预料，他本来以为最多获得跑步加速之类的初级技能，但却没想到系统直接给了他这么一个无敌的能力——这虽然和幽灵之友不同，并不是一个可以升级的技能，但效果却和他的体力息息相关。
    不客气地说，只要他的体力充足，完全可以用脸来接妖怪的大招，甚至还能当着对方的面发一个“？”。
    当然，方田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这同样是一个大后期发力的技能，以他现在的体力，估计被妖怪平a一下就遭不住了。
    作为曾经的高手，方田已经能通过自己两个新手技能描述构想出自己大后期在战局中发挥的作用——敌对的妖怪如果放着他不管，他就疯狂地给队友增伤，要是选择集火他吧，只要体力足够，他就能吸收住成吨的伤害，为队友拉扯出难以想象的空间。
    用行话来说，他的定位简直就是……
    战场搅屎棍一般的存在！
    嗯？
    方田难掩的笑容忽然间僵在了脸上，为什么这么一个不雅的词会突然间从他脑海里蹦出来？
    而且作为曾经的主c选手，他最讨厌的就是对方有这种定位的角色。
    短暂地畅想未来之后，方田不得不面对一些现实问题。
    虽然这两个技能都能用强力来形容不假，但目前他对于“对战模式”一无所知，这个所谓的妖怪鉴赏家也一直没有向他提供过任何关于妖怪的基础数值面板，林玖作为他的第一位同伴，自己却对这位幽灵妹子一无所知。
    攻击力防御力这些重要的基础数值不明，也不知道林玖面板里都有些什么技能。
    他目前只知道一小部分情报。
    比如说林玖能在天花板上凭空开一个通风管道并用肉芽将一个成年人吊在空中，肉芽的锋利程度能轻易割开人类的皮肤。
    另一项能力则是能够通过网络快速穿梭到别的地点。
    对于一名在乎数值强度的玩家，种种的谜团都让方田不太满意，只有在进行了充分的数值比较之后，才能让他更好、更快地判断出己方和敌人的差距，如果系统无法给出他详细的数值，那么就只有通过他自己的方法推测出来。
    虽然这会是一项极为浩大的工程，但却能极大地提高他们的存活率。
    大后期选手往往都有前期战力贫弱的通病，而他会用自己的方式将这些问题一一攻克，此时的方田不知为何忽然间回想起了自己开始第一款游戏时的心情，现在他，似乎成了当初那个站在真新镇，背包里只有一个5级宝可梦的少年。
    方田又一次打开自己的面板，系统对他进行的评定很快浮现在眼前。
    『方田（初学者），已收集图鉴2』
    『理智值：6/6』
    『魅力：10』
    『脑力：9』
    『体力：5』
    其实，系统已经给了他一些能够作为标杆来参考的数值，经过他努力终于到了5点的体力，应该正好对应着一个正常普通人的体质，而接下来只要以此作为切入口，就能大致推断出林玖的面板数值。
    方田努力回想着冯警官在警局里向他出示的照片，那时的林玖还是高中生，穿着青空市某高中的校服，黑发及肩，刘海有些散乱，叛逆的眼神盯着镜头，用流行的话来说，大概就是人们常说的那种小野猫一样的女孩子。
    方田本着蜻蜓队长式公平公正的原则，给了林玖9点的魅力值，凭良心讲，在魅力方面比评委低1分应该不过分吧？
    至于脑力……
    截止目前，林玖并没有展现出太过聪慧过人的地方，被愤怒冲昏了头脑直接去找宋财算账属于减分项目，给个6分不能再多了。
    不过魅力和脑力都不关键，方田现在最关心的是林玖的体力。
    这应该是直接决定了她攻击力和防御力的数值，而他需要测试的项目也主要集中在这个方面。
    方田打开电脑，切换输入法，在屏幕上飞快地输入了一行字：
    『林玖，有时间吗？』
    没有回应。
    『在的话请回话，有件事需要你帮忙。』
    这一次，电脑屏幕总算有了反应。
    熟悉的关机音乐响起，屏幕陷入了一片漆黑。

 第二十七章：买一送二

    在方田看来，林玖对他的回应就像是欧亨利小说的结尾一样，既在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
    他盯着漆黑的屏幕好半晌儿，最终还是心不甘情不愿地拿出了自己剩下的最后一包安定茶叶，这是他辛辛苦苦划了三天日常后所剩下的最后一包安定茶叶，以他过去几天对林玖的观察，在没有茶喝的时候，林玖的情绪就会变得极为不稳定，对他的提问也爱搭不理的。
    方田不由得悲从中来。
    他把林玖当朋友，却没想到林玖只是贪图他的茶叶。
    不过伤心归伤心，正事还是要做的。
    他泡好了茶，重新打开电脑，蜂蜜淡淡的甜香味在宿舍里蔓延开来。
    『林玖，茶泡好了』
    这一次，方田找到了和林玖交流的正确方式，林玖虽然没有立刻回答他，但杯中的茶水却正在缓慢减少，大约十几秒的时间，刚泡好的安定茶叶便见了底。
    接着，林玖主动在屏幕上打字问道，『什么事？』
    『我需要测量一些重要的数据，需要你来帮忙』
    林玖没有再打字，而是直接从电脑屏幕里钻了出来，尽管从理论上来说幽灵并不具备实体，但方田还是本能地将椅子向后挪了一段距离，让他颇为欣慰的是，从电脑屏幕里钻出来的林玖要比上次见面时清爽了许多。
    没有渗透出来的血水，也没有张牙舞爪的肉芽，此刻的她穿着照片上的那身校服，除了身体呈半透明状，其他地方和生前看起来并没有太大差别。
    林玖一低头，碰巧在一张纸上看见了自己的名字。
    『林玖（幽灵/畸变体）』
    『魅力：9』
    『脑力：6』
    体力一栏还空缺着，这张表格应该和方田想要测量的数据有些关系，但在测量开始之前，她提出了一个疑问，“这两个数据是怎么来的？”
    “你放心，这都是我经过了仔细的演算得来的。”
    方田拍着胸脯保证道，试图用这种方式来增加他的可信程度，“我这个人别的没什么，就是特别公平公正，绝不意气用事，也绝不会漏判任何一件坏事。”
    遗憾的是，他信誓旦旦的保证似乎并没有取得林玖的信任，反而让她蹙起了眉头，“那你的魅力是多少？”
    “10。”
    “10？”
    林玖的眉头蹙得更紧了，她仔细打量方田，半晌儿后，她终于得出了一个重要的结论，“有黑幕，我要回去了。”
    她并不是很想配合一个滥用裁判职权的人，这样的裁判测量出的数据一定也不会准确。
    “你等等，我改，我改还不行吗？”
    为了保证推测工作能正常进行，方田不得不当着林玖的面，对她的基础面板进行了相应的调整，不过他觉得吧，这并不能算一个没有原则的行为，版本更新的时候调整数值也很正常吧？
    不过林玖似乎对于脑力那一栏的数值没什么兴趣，监督着方田把她的魅力修改为10之后，她便露出了心满意足的表情。
    有那么一刻，方田竟觉得林玖有些可爱，然而几乎在下一刻，他就回想起了自己在宋财家里见到的那一幕，黑洞洞的眼眶以及其中闪烁着的诡异红光，加上从通风管道里蔓延出的肉芽和血水，那绝对是能让任何人都猛掉san值的限制级画面。
    他轻咳一声，打消心中的杂念，一本正经地说道，“为了更好地了解同伴的作战能力，接下来我需要针对你的体能进行测量。”
    说着，方田抬起了自己的右手，将手肘支撑在电脑桌上，他活动了一下手腕，进行着测试前的热身准备。
    他的右手虽然看起来平平无奇，但实际上却是能精准代表着一个正常成年男性力量的右手，作为测量的标杆实在是再合适不过了。
    “来吧，林玖，让我来见识一下你的实力。”
    完成热身运动后，方田沉声说道，语气就像是一个即将赶赴战场的勇士。
    “掰手腕吗？”
    漂浮状态的林玖眨巴了一下眼睛，她也礼貌性地抬起了右手，但在两人手掌即将相握之时，那半透明的手不出意外地从方田的手背穿了过去。
    她现在不得不怀疑方田身为裁判的专业性了，“幽灵要怎么和活人掰手腕呢？”
    林玖觉得，幽灵没有实体这件事即便对于不了解他们的人来说应该也是常识才对，否则人在外出时，就会时常被一些看不见的东西卡住位置。
    他们的存在无法影响到人类，相应的，人类的动作也无法影响到他们。
    “不对吧，在宋财家里的时候你不是明显能碰得到他么？”
    方田本着科学精神，向林玖提出了问题。
    宋财的遭遇，以及出现在他身上的伤口并不是一场噩梦，诊断报告已经表明他们那天晚上见到的一切都是真实发生过的。
    林玖却并没有立刻回答他的问题，而是直勾勾地盯着方田的眼睛。
    突如其来的沉默让宿舍陷入了一片死寂，同时也让方田意识到了“好奇心害死猫”的现实含义。
    他突然间想起了冯警官的叮嘱——任何和案件相关的话题，都会让林玖的情绪陷入不稳定的状态。
    见气氛已经有些不太对劲了，方田轻咳一声，开口道，“要不……”
    “算了”还没说出口，林玖伸出的右手便和他的手掌紧紧贴在了一起，她的右手不再呈半透明状，并改变了姿势，盘腿坐在了电脑桌上，方田一抬头，便对上了林玖居高临下的眼神。
    猩红的瞳孔，扬起的嘴角勾勒出了嘲弄而又残忍的冷笑。
    虽然模样没有丝毫的改变，但在电脑桌上盘腿而坐的林玖就像是完全变了一个人，她的眼神不再清澈，饱含着对于一切事物毫不掩饰的恶意，如同恶魔在审视着迷途的猎物。
    被林玖握住的右手动弹不得，仿佛被砌入了水泥之中。
    方田很快意识到了宋财当晚动弹不得的处境，因为在力量层面上，林玖和他，或者说正常人类完全不处于一个量级，他此刻所面对的，是一个货真价实的“怪物”。
    “那就开始吧。”
    林玖的声音也完全变了一副模样，“你不是想掰手腕么？”

 第二十八章：友谊的小船

    林玖眼神戏谑，期待地想要看见方田惶恐的表情，因为任何人见到了她现在这幅模样，都会在惊慌失措中逃开。
    她一直审视着方田的表情，但后者的反应却和她想象中有些不太一样，片刻后便从惊讶很快转变成了……惊喜？
    方田不但没有如她预料中那样一把将她推开，惊叫地逃出宿舍，反而还用上了左手，将她的手牢牢地捧在了手心里，眼中炽热的光芒反倒让林玖有些惊慌。
    两人之间的距离不但没有变远，反而还由于方田的动作被拉近了许多。
    “林玖！”
    “嗯！？”
    林玖一时间没控制住情绪，疑惑的鼻音听起来像是一只受到了惊吓的小猫。
    “相信我，我的头脑加上你的身手，绝对能干出一番大事！”
    方田用狂热的语气说道，神态酷似影视剧里时常出现的疯狂科学家。
    事实上他一开始也被林玖突然的变化给吓了一跳，但是他紧接着想到了他们同伴的身份——这世上应该不会有人害怕队友太强吧？
    “来，接下来我们还有很多实验要做。”
    安定茶叶的效果只有半个小时左右，因此方田决定加快实验的进度，在确定了林玖的力量和一般人类并不在同一层次之后，他只能选择别的参照物来进行比较。
    林玖积极地配合了方田接下来的所有实验项目，不过从她对待实验的态度来看，方田觉得似乎不止是安定茶叶起到了作用，林玖本人也对于搞破坏很感兴趣。
    由于简陋的环境，实验的方式并不复杂，大抵就是让林玖不断切割东西，以此来测量她攻击力的极限，而在亲眼见到了林玖将他从隔壁储物间找来的铁板一切为二之后，方田终于深刻地理解了冯警官之前紧张的原因。
    只要林玖愿意，她随时都能将人体切成好几段，而从她轻松的状态来看，这似乎并不是她攻击力的上限，唯一的弱点是只有在触碰到目标她的攻击手段才能奏效，这也就意味着林玖应该是一个高攻型的近战手，配合近乎于瞬间移动的特殊能力，未来发展方向应该类似于刺客类的职业。
    林玖的另一个隐藏的技能在于幽灵共有的特性，在幽灵的状态下，所有的物理攻击对她都是无效的，而她切换形态几乎能瞬间完成，方田觉得这恐怕也是为什么林玖之前在宋财家里对峙时不怕冯夕的原因，她完全能利用幽灵的特性躲开子弹。
    完成了全部实验的林玖好奇地来到方田身后，看着自己的“人物卡”，比起最初只有魅力、脑力和体力的单薄选项，她的“技能栏”变得逐渐丰富了起来。
    『物理免疫』、『切割』、『形态转变』、『瞬间移动』……
    虽然技能的名字看起来都是方田一拍脑门儿想出来的，不过每一个技能之后，他似乎都仔细标注出了每个技能的具体效果。
    第一次成为被研究的对象，林玖的心头涌现出了一些异样的情感，但紧接着，这微不足道的情感便被熟悉的烦躁所淹没，随着时间的推移烦躁对她的影响越来越深，那双猩红的瞳孔锁定在了那个正在奋笔疾书从而对她毫无防备的背影上，恶意溢了出来，烦躁也开始向着杀意和愤怒转变。
    紧接着……
    林玖向前迈出一步，已经透明化了的身体径直穿过了方田，并在后者反应过来之前消失在了电脑屏幕之中，并在消失前留给了方田一个阴森的眼神。
    与此同时，一个对话框强制出现在了方田眼前：
    『鉴赏家请注意，安定茶叶效果已消失，对方的情绪可能会陷入不稳定状态，请谨慎对待』
    有进步。
    方田冲着电脑屏幕竖起了大拇指，这一次安定茶叶效果消失之时，林玖没有再做出切烂电脑屏幕之类过激的行为。
    这说明什么？
    这说明了他和林玖已经建造好了一艘象征着友谊的小船！
    他相信迟早有一天，就算不依靠安定茶叶的效果他们之间也能正常交流。
    对于林玖的研究初步告一段落，虽然由于他过于弱鸡的缘故无法准确地推测出林玖的具体的面板数值，但是能获得这些技能信息已经够本了，这最后一个安定茶叶用得不亏。
    正当方田决定将自己更新的“图鉴”妥善地保存下来之时，却惊讶地发现了《妖怪鉴赏家》中的对于林玖的描述也产生了相应的变化，在一开始那段简陋的描述之后，出现了魅力和脑力的数值，“10”和“6”正是他写在纸上的数字。
    不仅如此，林玖妖怪图鉴的下方还出现了他刚才写在纸上的技能，连取名的偷懒程度都和他一模一样，其中的内容甚至是标点符号都和他写的一字不差。
    这看起来并不是他解锁了图鉴中的隐藏内容，而是通过自己调查的结果更新了图鉴的信息。
    方田忽然产生了一种古怪的感觉，难道这个名为《妖怪鉴赏大师》的系统还会借助他来不断完善资料库？
    不多时，手机铃声打断了他的思绪，方田拿起手机，来电显示是冯警官的名字。
    “你又私下里和林玖接触了。”
    电话一接通，冯夕清冷的声线便传了过来，言语中颇有责备的意味。
    她已经再三强调过林玖的危险程度，可是这个方田偏偏把她的话当耳边风，不停在死亡的边缘反复横跳，然而对于方田的监视却让他们有了一个离奇的发现——刚才的林玖明显已经进入了畸变化的状态，但即便在处于情绪极度不稳定的情况下，她仍然能和方田正常交流，还相当配合地完成了那一连串古怪的实验。
    这种现象在第四科以往的案件中绝无仅有，也刷新了他们对于畸变体的认知。
    方田的实验证明了在某种状态下，畸变体也是能保留理智的？
    “冯警官你别紧张，只是一些普通的交流，我觉得和林玖保持良好的关系有助于我们找到真凶。”
    “我和你打电话也是为了这件事。”
    冯夕顿了顿，说道，“我们对于宋财的调查有了新的进展，不过具体情况在电话里不方便交流，等你有时间了来警局一趟吧。”

 第二十九章：替死鬼

    苏晓针对方田展开的跟踪行动仅持续了不到一个小时便不得不被迫宣告终止，原因是方田同学又一次上了一辆警车。
    苏晓不得不佩服青空市警方的办案效率，当她还在犹豫着要不要向老师揭发方田连环破坏公物的恶劣行径时，青空市警方就已先下手为强，把他抓去警局进行思想教育工作了，如果她没记错的话，破坏公物是可以依法对其进行拘留的。
    不多时，方田又一次来到了青空市警局。
    和第一次被押送进警局的仓促相比，此时的他已经成长了许多，甚至还在进门时有闲心和几个脸熟的警察打了声招呼，而警察们也用看待新人一般的眼神瞧着方田，冲他微笑着点了点头。
    警局内熟悉的走廊让方田有些恍惚，这条路要比教学楼的走廊还要熟悉。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他来青空市，其实是来读大学的。
    来到约定好的小型会议室，冯夕已经等在里面了，听到推门声，她翻阅资料的动作停顿了片刻，抬头瞄了方田一眼，说道，“坐吧。”
    方田入座后会议室便再次安静了下来，他偷偷瞄了几眼冯夕手中的资料，其中一部分看起来像是宋财口供的笔录，看起来冯夕他们应该仅仅让宋财休息了半个晚上便对其进行了审讯。
    毕竟在这件事上，宋财既是受害者，也有可能是三年前失踪案的涉案人员。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方田打破了沉默，“宋财怎么说？”
    “宋财说他不认识林玖，也从来没有在案发当天约任何人在猫语网咖见面，我调出了三年前的笔录，他的口供和三年前基本吻合，反而你之前提到的许多细节和案发当晚上的情况对不上号，比如说，林玖失踪当晚，猫语网咖并没有停过电，如果她真的在隔间门口遇袭了，就算凶手立刻清理了现场，也一定会留下蛛丝马迹。”
    为了防止方田听不明白，冯夕解释道，“警方在后续的调查中使用过鲁米诺试剂在现场进行过勘探，从报告上的结果来看，猫语网咖并没有找到林玖留下的血迹。”
    正因如此，冯夕原本的推测是凶手采取了某种手段将林玖哄骗到了猫语网咖以外的地方之后将其杀害，可方田给他们提供的线索却推翻了她的判断。
    “三年前所有的笔录都和宋财提供的口供相吻合，反而林玖对你口述的情况在各个方面都对不上号。”
    “你的意思是林玖在说谎？”
    方田愣了愣，开始思考起突然的断电、迫近傀儡怪物，以及他在“游戏”中经历的数次死亡都是林玖编造出的幻象的可能性。
    事实上他一直也对案发当晚的情况心存疑问，如果当天晚上在猫语网咖里面真的闹出了那么大的动静，那青空市警方在后续的调查中什么都没有查不出来未免也太离奇了一些。
    “你应该还记得林玖对待宋财的方式，她目前的情绪正处于极度不稳定的状态，长期处于这种情况之下导致记忆出现偏差是常见现象，也有一部分研究者认为林玖这类受害者是永远被囚禁在案发当天的目击者。”
    他们既是案件的受害者，同时也是第一目击者，“如果无法从仅有的记忆里找出凶手，他们就会不断自行扩充细节，很多时候往往会得出与案发当天全然相悖的情况。”
    “脑补案发当天的细节？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他们需要一个能将他们从那一天解放出来的人，换言之，就是凶手。”
    冯夕停顿半晌，“他们认为只要向凶手复仇，就能让他们心中的憎恨和愤怒平息下来，但据我们统计，在超过九成的案件中，他们只是找了一个无辜的替死鬼，并且在复仇后，他们的行动并不会就此终止，而是会通过相同的方式寻找出一个新的凶手。”
    在她看来，这个倒霉的宋财就差点成了林玖找到的替死鬼。
    见方田没有回应，冯夕又说道，“因此，我们也并不能排除另外一种可能——三年前失踪案真正的凶手也许已经被林玖杀死了，而你只是碰巧陷入了她的另一场侦探游戏当中，她极有可能在此之前就已经通过了这样的方式找到了真凶，甚至是第一个、第二个，乃至更多的替死鬼。”
    冯夕依旧维持着她那冷淡而又严肃的语调，只是她对于案件的分析却让方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警局窗外阳光明媚，他却像是听了一个令人细思极恐的鬼故事。
    冯夕所提到的细节，都是真实在他身上发生过的，来自校园论坛的神秘链接，从而牵扯出的悬案，仔细想来，他所走过的每一步，都像是被人提前精心设计好的。
    而关于《鬼服，和不存在的玩家》的校园传说，实际上已经存在了近两年之久，在他还没有来青空大报到的时间里，这所校园里又发生过什么？
    “以上是我根据宋财和你第一次来警局时的口供推测的结果。”说话间，冯夕一直观察着方田的表情，“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林玖应该从来没向你提到过在你之前收到过链接的人最后都如何了吧？”
    既然《鬼服，和不存在的玩家》作为青空校园七大不可思议之一存在，就说明了方田绝不是第一个收到过神秘链接的人。
    “冯警官你说吧，他们最后都怎么样了？”
    方田深吸一口气，做好了这些人已经全部挂了的心理准备。
    然而冯夕的回答却出乎他的意料，她只是平静地答道，“不知道。”
    这三个字代表了许多种可能。
    那些人可能还活着，可能在这场“侦探游戏”中死于“凶手”之手，也有可能在林玖“大仇得报”后让他们与“凶手”一并消失了。
    方田几乎下意识地想起了林玖猩红的瞳孔，以及毫不掩饰的残忍而又嘲弄的笑容。
    “这就是我今天找你来的目的，具体的情况你应该已经知道了。”
    冯夕左手支着下巴，表情没有出现任何改变，“我还有一个问题想要问你，由于你是我们所知道唯一一个和林玖沟通过话的人，所以你的回答至关重要。”
    “你问。”
    “方田，你相信林玖么？”

 第三十章：鬼服，和不存在的网咖

    当所有的线索都走进了死胡同之后，冯夕提出了一个最为简单的假设——倘若林玖真的如她所说陷入了复仇的循环，那么他们接下来需要对付的就不再是凶手，而是林玖本人，并且她已经给出了不少具有说服力的证据和数据，其中林玖极度不稳定的精神状态便是最好的证明。
    仔细想来，如果不是安定茶叶这种无法用常理估量的道具起到了作用，宋财现在很有可能已经成为了一具尸体，林玖也会成为第四科的首要目标。
    可是如此一来，宋财成为活死人的原因就成为了永远的谜团。
    经过了今天的实验研究，方田至少能确认一件事，宋财活死人的身份应该和林玖无关，只要林玖愿意，他们找到的将不是宋财，而是散落一地的肉块。
    除非……
    除非，林玖从一开始就比他们高了一层，让宋财成为了她“侦探游戏”中的其中一个环节。
    方田有些抓狂，在无法得知确切真相时，每一种猜测都存在着相应的可能，并且会引导他们走向截然不同的未来，但是和游戏不同的是，就算选错了，也不存在读档重来的可能性。
    他既有可能找出三年前失踪案的真相，也有可能成为林玖复仇游戏的帮凶。
    见方田迟迟不开口，冯夕说道，“对你来说，相信我刚才的推测是最轻松的选择，接下来我们将会对林玖进行隔离，而你也就能了却这桩麻烦事，回青空大好好读书——我们已经有足够的理由相信三年前的失踪案和你无关，找到真凶或者阻止林玖本就不是你的本职工作，离开这里之后，你可以回宿舍好好睡上一觉，将最近发生的所有事都抛之于脑后，把它当作是一场短暂的噩梦。”
    方田觉得冯夕似乎正在诱导，削弱对于可能出错的负罪感，同时也能让他用一种轻松的方式将自己置身事外。
    “对你们来说，这应该也是最轻松的选择，从另一个角度来想，比起隐藏在深处的凶手，林玖在各个方面都要好解决一些。”
    方田的回答让冯夕怔了怔，她抿了抿嘴，罕见地流露出了被人看穿心思时的慌乱，不过她并未打算对方田隐瞒，大大方方地承认了这一点，“已经有人希望能尽快了结这个案件了，有时候比起真相，手续的合理性和故事的完整性更加重要。”
    而她刚才已经给了方田一个足够有说服力的故事版本，并一度让方田陷入了犹豫，而这样的故事版本对于希望尽快结案的人已经绰绰有余了。
    方田问道，“如果我选择了更艰难的路呢？”
    “那么，你就不得不面临更多的未解之谜，比如说宋财变成活死人的原因，以及，三年前的笔录。”
    冯夕在说出这句话时反而露出了如释重负的表情，“根据我们的调查，三年前向警方提供笔录的几个人实际上并不存在。”
    “你是说，笔录是假的？”
    “笔录是真的，但提供笔录的人是假的，他们的名字和身份都是伪造的，而让我们相信林玖是在猫语网咖失踪的除了当天的监控录像之外，当时的笔录也起到了重要的作用，提供笔录的人，都‘目睹’了林玖来过猫语网咖。”
    虽然宋财声称他没见过林玖，但是他当时作为猫语网咖的网管，每天都要面对上百名顾客，没有注意到林玖的存在也能解释得通。
    “在提供完笔录之后，那几个人就人间蒸发了，当时他们并不在嫌疑人的范畴，所以我们这边也并没有针对他们的个人信息进行严格的核准。”
    “但是，还存在着宋财和林玖都没有说谎的可能性。”
    方田的思绪飞快地跳跃着。
    在三年前案发的档案，作为猫语网咖网管的宋财真的没有见过林玖，猫语网咖里没有断电，更没有出现过一个古怪而又狰狞的机械傀儡，而在另一个方面，林玖却又真的遭遇了“游戏”里所发生的一切，这两者看似矛盾，但只要错开了猫语网咖的地点，就有了同时发生的可能性。
    林玖提到过那是她头一次去猫语网咖，按照和网友约定好的地点。
    问题在于，那里真的是猫语网咖么？
    “接着说。”
    “监控录像只能确认她在那天晚上进了猫语网咖所在的大楼，如果提供笔录的人说了谎，那就没有她来到过猫语网咖的直接证据，相反，你们所提到的其他细节反而都说明了她在案发当天并没有出现在猫语网咖的隔间。”
    “那你觉得，她在当晚去了哪里？”
    冯夕正了正身体，眼神中流露出异样的光芒。
    “至少是一个从大体上看起来和网咖相似的地方，只有这样才让她没有在第一时间看出端倪。”
    冯夕适时打断了方田，“但是在三年前，猫语网咖是那栋楼里唯一一个网咖。”
    “在正常人眼中，也许的确如此。”
    方田回想起了自己第一天来青空大报到时遭遇，c栋的地下三层就是一个理论上并不存在的地方，在青空大的校园介绍里，也从未提及过那栋楼下面还隐藏着停尸房，“冯警官你上次提到宋财的死亡时间和林玖失踪大致相同，这应该不是巧合。”
    听到这里，冯夕终于从那一沓厚厚的文件里取出了一张纸。
    “这是……？”
    “在林玖失踪不久后，宋财曾经因为玩忽职守被老板扣了工资，为了这件事他和猫语网咖的老板大吵了一架，但由于当时猫语网咖濒临倒闭，宋财在林玖失踪当天又提供了充分的不在场证明，因此他和老板的矛盾被定义为普通的劳务纠纷。
    “但实际情况是，宋财有一天凌晨在离开了网咖之后再也没有回来过，找不到网管的顾客向老板进行了投诉，但宋财则坚称他当时只是出去上了个厕所，回来后便一直待在了网咖里，哪儿都没去。”
    后续的证据无一例外地证明了宋财说了谎，当夜在猫语网咖的顾客都说他至少离开了几个小时之久，而针对老板的控告最终也以失败告终，“在那之后，宋财认为是猫咖老板买通了顾客诬陷自己，他不但没能得到被克扣的工资，还落了个人品有问题的名声。”
    “等一下，既然你知道，为什么你刚才要那么问？”
    方田忍不住问道。
    从冯夕能够及时取出这份资料来看，她似乎也意识到了另外的可能性。
    “这也是可能性之一。”
    冯夕说道，“我和你一样，在案件水落石出之前，也无法确定哪一个猜测才是真的，不过，如果你不想再被卷进这个案子，我们随时都能用更轻松的方式来结束它。”
    她直视着方田，也不知道这句话又是否真的出自于她的本心。
    末了，她又严肃地补充道，“不过，我必须要提醒你一件事，一旦接下来再次出现伤人事件，这个案子就会以最简单的方式收尾。”

 第三十一章：战前准备

    方田觉得冯警官说话风格一直比较含蓄，而她似乎正在用含蓄的说法告诉他如果林玖无法控制住自己的情绪继续伤人，他们就不得不对其采取一些强制的手段。
    离开青空市警局，方田婉拒了冯夕送他回学校的提议。
    青空市起风了，天色阴沉了下来，这是下雨的前兆，微凉的海风正好能让方田能够保证清醒的头脑。
    宋财的翘班是一个关键的突破口，即便是再愚蠢的人，也不会在众目睽睽之下编造一个一眼就能被识破的谎言，除非他是真的认为自己那天晚上没有离开过猫语网咖，那天晚上的遭遇很有可能就是导致他死亡的原因。
    还未走出几步，一个半透明状的人影便来到的方田身边，并和他保持着相同的步调，肩并肩走着。
    他瞥了一眼与自己并肩而行的女生，这应该是和林玖认识以来她头一次在没有饮茶的状态下主动出来见他，此时的林玖情绪相对稳定，见方田正在观察自己，便主动开口说道，“我不会感激你的，方田。”
    事实上，方田和冯夕之间的对话并没有在绝对隐秘的状态下进行，交谈时，方田的手机没有关机，她在一旁听见了两人谈话的全部内容，所以，她自然也听到了隐藏在猫语网咖的秘密。
    林玖说道，“我要去猫语网咖了。”
    “慢着。”
    林玖正欲离开，方田下意识地一只手搭在了她的肩上，出乎意料的是，这个动作并没有穿过她的身体，而是反馈回了真实的触感，林玖侧过脸时，他又看见了那标志性的红瞳。
    当她情绪趋于不稳定，且带有严重暴力倾向时，就会露出这样的面目来，她这个时候去猫语网咖的理由不言而喻。
    只不过方田早就习惯了林玖的模样，他正了正脸色，说道，“别急，你还欠了我三杯茶叶。”
    “而你欠了我47420元。”
    “这你就说到点子上了。”
    面对巨额欠债，方田不以为耻反以为荣，“正因如此，我可不能让你有了闪失，不然这事要是传出去了，别人一定以为我是小白脸，对我的名声会造成极大的损害。”
    “无聊。”
    林玖懒得搭理方田，既然知道了猫语网咖的秘密，她便没有再留下来的必要了，“松手。”
    “今天晚上，我和你一起去猫语网咖，到时候我会让你明白什么叫做一分钱一分货。”
    方田说得郑重其事，同时他觉得林玖这种在搞不清情况并且在没有任何准备的情况下，就单独行动的方式基本上和送人头没什么区别，从理论上来说，林玖拥有好几个神技，但方田觉得在被仇恨和愤怒冲昏了头脑的情况下，她很有可能失了智去和凶手肉搏。
    这种时候，一个理智的鉴赏家的作用就体现出来了。
    “我的老师说过，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既然我答应过你，就绝不会在关键时刻打退堂鼓。”
    看着一脸正气凛然的方田，林玖心里虽然充满了烦躁的情绪，却还是停下脚步，因为她分明听见方田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居然打算和自己一起去寻找隐藏在猫语网咖的秘密。
    她已经给过方田置身事外的机会。
    “不过在动身前，我还有些事需要你来帮忙。”
    方田拿出手机，飞快地在备忘录里输入了制作安定茶叶所需的原料，这些原料足够他制作出三十多份安定茶叶。
    用脚指头想他都知道猫语网咖的情况非常险峻，在动身前他必须做好万全的准备。
    林玖看着备忘录上的原材料，烦躁的情绪几乎立刻激起了她的逆反心理，她的手指甲悄然滋长，逐渐形成了锋利的刀片状。
    两人四目相对，僵持了许久之后，林玖终于心不甘情不愿地在方田面前摊开了手，怒气冲冲地说道，“知道了。”
    说罢，林玖便头也不回地朝着远处走去了。
    方田目送林玖远去，距离夜幕降临只剩下短短几个小时，他从寥寥无几的通讯录中翻出了郝学姐的电话，电话拨通后大约十几秒之后接通了。
    “喂，郝学姐，你接下来有时间么？我有些学习方面的事想咨询你一下，我也一直想请学姐吃个饭……嗯，就在青空大对面的茶餐厅吧。”
    方田是认真的，他现在的确有许多学术方面的问题想和学姐探讨，比如说关于异空间的基础知识，如何进入异空间，以及在异空间中的生存指南，这些对于他和林玖接下来的行动都是必要的知识。
    学姐在青空大待了这么长时间，应该对c栋的地下三层比较熟悉才是。
    虽然杰哥应该能更好地解答他的这些学术性问题，但第一天的见面给方田留下了不小的心理阴影，并让他深刻地明白了男孩子出门在外也要保护自己的重要性，因此如非万不得已，他在短时间内是不打算再去拜访杰哥了。
    青空大对面的港式茶餐厅在学校论坛里评价极高，属于集菜品精致、价格实惠、环境极佳的三优餐厅，据说这家茶餐厅的老板曾经也是青空大的毕业生，因此对自己的学弟学妹们有着额外的优惠，只要携带学生证，就能享受八五折的优惠。
    遗憾的是方田并没有学生证，他一不小心翘掉了班会，导致他目前对许多开学的注意事项都还云里雾里的，他本打算向楚伦探探情况，结果这个人自打第一天之后就再也没有在学校宿舍里出现过。
    要不是楚伦出席了那天的班会，他恐怕都要以为自己的室友也遭遇了灵异事件。
    赶到茶餐厅时，学姐已经提前到了。
    郝雪一个人坐在茶餐厅的角落，尽管身上只穿了一条朴素的米色长裙，却也依旧吸引了周围学生们的瞩目，坐在二楼的学生们议论纷纷，猜测着能请得动青空大的学生会副主席的究竟是何方神圣。
    方田环顾四周，接着目不斜视地走向了学姐，并且淡然地坐在了学姐对面的座位。
    不错，正是在下。
    他现在对于环境压力已经具备了相当高的抗性，那一连串咬牙切齿的声音也不会让方田的内心产生丝毫动摇。
    不过有一说一，学姐就属于那种极其少有的，让自诩严格如蜻蜓队长的方田也忍不住想要给她打10分的那类女生，这从境界上就和通过了一波py交易才勉强跻身10分行列的林玖拉开了差距。
    郝学姐的魅力，别说蜻蜓队长，就连蟑螂恶霸来了那也得是10分。
    “你来了啊。”
    郝雪莞尔一笑，“是社团方面的问题还是专业课方面的问题？”

 第三十二章：挚友

    “我明白了，你想知道更多关于c栋地下三层的事。”
    饱餐一顿后，两人之间的谈话进入了正题，郝雪总结了方田的提问，并用惊讶的眼神注视着他，“在回答你之前，我也有一个问题想问你。”
    “学姐你问。”
    “你最近是不是太放纵自己了？青空大每年的竞争还是蛮激烈的，如果大学四年时间里一旦有超过三门课补考不及格，会受到留校察看的处分，如果情况特别严重还有可能被勒令退学，除此之外选修课和社团提供的额外学分也非常重要，这直接决定了你未来能获得的实习机会。”
    而方田在来到青空大报到之后的三天时间里，不但旷了迎新会和班会，心思也完全不在学习上。
    这让郝雪不禁怀疑是不是自己对方田起到了负面作用，“我只是希望你能承担一部分学生间的调停工作，并不是让你沉迷于此。”
    “学姐，这次的情况比较特殊，下次，下次一定……”
    方田双手合十，拿出了拜托人的诚意。
    “告诉你也不是不可以，但是有一些条件，等这件事结束后，你不能再出现旷课的行为，除此之外你要尽快加入一个能拿到学分的社团，在接下来的军训中也要有良好的表现，这样一来你才有能加入学生会的可能。”
    如果不是答应过顾老师要照顾好自己的这位学弟，她才懒得操心这些事。
    可是方田并不打算加入学生会。
    作为社交恐惧症患者，他一想到加入学生会时需要在那么多人面前进行演讲，就让他想要立刻收拾行李，连夜逃离地球，并且社团这种极有可能要与人交流的活动他内心里也是拒绝的。
    实际上在来青空大之前，他提前在校园网上研究过这方面的简章，青空大并没有硬性要求所有学生参加社团活动，但在社团活动中获得区级、市级或是全国级别奖项的学生将会获得评优资格和奖学金。
    学姐提出的这些条件都精准地打击在了一名社交恐惧症患者的软肋上。
    “没问题。”
    尽管如此，方田仍然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下来，因为他知道这世上还有一句话，叫做计划赶不上变化。
    比如说在社团招募和学生会招募当天突发肚子疼也是相当正常的，以他多年的斗争经验，至少有十种以上的办法找出一个不可抗拒的理由。
    见方田答应得如此果断，郝雪说道，“说吧，你想了解些什么？”
    “在知道了异常区域存在的情况下，该怎么进去？”
    他当时进入地下三层是杰哥把他领进去的，而后一步追过来的苏晓却并没有发现通往地下三层的楼梯，这让方田联想到或许需要通过一些仪式才能打开通往这类区域的入口。
    在动身前，他必须解决这个问题，否则今晚的行动很有可能变成废弃网咖观光一日游，无功而返。
    “最简单的办法，就是让里面的人带你进去，如果你想再去c栋参观的话，我可以帮你和冯杰说上一声。”
    “就不麻烦学长了……如果在不认识人的情况下，还有别的办法么？”
    “……你想去的不是c栋？”
    郝雪没有回答，而是严肃地瞪着方田，她的这位小学弟在来到青空大的第三天就打算无视她的警告，试图去一些危险区域作死，“这些区域被隔离开是有原因的，以你现在的情况，应该考虑的是如何避免自己误入这类区域，c栋的地下三层已经被清理干净了，即便如此，也时常会有危险发生。”
    她已经打定主意，这次就算方田搬出哪国的哲学家都没用。
    只是，方田的表情也突然间变得无比肃穆，“学姐，你还记得顾老师曾经说过，对待好朋友要两肋插刀么？”
    这个方田，居然搬出顾老师来当大旗！
    郝雪记得这句话，顾老师好像还真说过。
    “我的一位挚友遇到了人生中前所未有的危机。”
    方田一直相信，真诚是沟通的桥梁，他说道，“学姐，我的人生中就只有这么一位挚友，我绝不能坐视不理。”
    他在高中时的哥们基本都维持在想抄作业和抄考卷时才会想到他的程度，而林玖则既不贪图他的作业，也不贪图他英俊的外表，尤其是一出手就给他买了这么昂贵的礼物，这种挚友上哪儿找去？
    当然，如果学姐愿意成为他的挚友他也是非常欢迎的。
    “好吧。”
    郝雪犹豫再三后，终于被方田真挚的友谊有所打动，她叹息一声，说道，“如果没有人接你进去的话，就只能等区域邀请你进去了。”
    鬼打墙，没有尽头的阶梯，这些都是常人踏足异常区域时的征兆，而其中的一些区域被改成了不同版本的鬼故事，并在灵异爱好者之间广为流传，这类鬼故事通常以误入者的死亡作为结局，而改写者的身份，通常不得而知。
    鬼故事会吸引灵异爱好者们争相前往，而他们中的一些人又会成为养分来催生出新的都市传说。
    “你需要找到这些区域的入口，这是第一步。”
    “我明白了。”
    方田暗自思索，事实上早在三年前林玖和宋财应该就已经找到过通往异常区域的入口。
    “想要进去并不困难，困难的是进去后要如何从里面出来。”
    郝雪说道，“进去过的人绝大多数都成了被运送来c栋的尸体，又或者是成了失踪人口……在那个地方，你会遇到一个管理者，他拥有着出入区域的钥匙，说服他，或是替代他，你们就能出来。”
    郝雪时蹙着眉头，看起来很不情愿的样子，“如果你们做不到的话，就会被永远留在里面。”
    学姐解释得通俗易懂，但方田却发现了一个问题——虽然学姐表面上没有表现出来，但面板上对他的好感度却在猛降，上次好不容易涉险提升到7点的好感度一不留神便又回到了零点。
    明明还差3点好感度就能解锁部分图鉴，却因为这些问题一夜就回到了解放前。
    “你要去什么地方？”
    末了，学姐追问了一句。
    “猫语网咖。”
    方田想了想，还是把地点告诉了学姐，“谢了学姐，我先去准备了。”
    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等着他去完成。

 第三十三章：童谣

    回到宿舍，方田又把学姐的提示仔细复习了一遍，他很快意识到异常区域的设定似乎和网络上一度流行的里世界有些类似，这一设定孕育出了许多知名的恐怖向作品，他环顾宿舍里蓝色调的墙皮，按照里世界的设定，当所有美好的外衣被剥落之后，一个血淋淋的世界便会展现在人们眼前。
    对于异常区域的入口，他心里已经有了些眉目。
    林玖失踪的当晚直奔猫语网咖而去，而宋财也是在离开网咖出去上了个厕所的功夫，被意外卷入了另一个空间，等到了猫语网咖所在的大楼，只要用排除法，很快就能找出入口所在。
    没过多久，林玖回来了。
    虚影穿过了宿舍的门，方田一开门，发现一个装满了茶叶的麻袋抵在宿舍门口的墙上，他见四下无人，悄然将麻袋拖进了宿舍。
    他根据制作图耗费了半个多小时，将这一麻袋素材转换成了三十多份安定茶叶，林玖似乎非常中意安定茶叶的口感，当即“吨吨吨”了两大杯茶叶，在安定茶叶的作用下，她内心的躁动暂时被平复了下来，坐在方田的电脑桌上，说道，“你有什么计划？”
    “计划是你先躲进我的手机里不要暴露自己，我们到时候见机行事。”
    郝学姐为他提供了两种离开异常区域的方式，一种是通过和平的手段说服管理者，另一种替代他的方式恐怕多半和暴力挂钩，虽然方田是一个和平主义者，能bb绝不动手，但是猫语网咖毕竟是别人的地盘，他们必须做好充足的准备。
    让林玖通过特性藏在他的手机里，到时候万一迫不得已，他还能出其不意地偷袭对方一手。
    “你很紧张。”
    林玖说道。
    尽管方田努力维持着平静的语调，但他一直抖个不停的双腿暴露了他的内心。
    “废话，在今天之前，我连架都没和别人打过。”
    方田也不否认，坦然承认了自己此刻的心情，他的高中还算不错，为了应付高考学生们每天基本都维持着两点一线的生活，得益于此，只有三点体力的他这辈子还没挨过几顿揍。
    “你不用跟我一起来。”
    “那可不行，万一你送了人头，到时候我也逃不了。”
    还是那句话，方田并不看好单干的林玖，倒不是说她不强，而是她一急躁就会变成莽夫，这无疑会大大降低她的战斗力。
    这年头，还在和对手肉搏是没前途的。
    “你别想些有的没的。”
    方田一边抖腿一边说道，他将准备好的安定茶叶收拾好，又在出门前仔细确认了九瓶伤药，这些都是他这几天攒下来的家底，作为一名初学者，没有掌握太多战术和技能的情况下，嗑药无疑是最简单有效的战术。
    临行前，方田给冯夕发了一条短信简略地说了一下自己的计划，反正他现在正处于青空市警方的监视之中，自己大晚上偷偷溜出学校肯定逃不出警方的眼睛，与其偷偷摸摸各自为战，倒不如事先向对方说明情况，以便第四科能在现场进行相应的布置。
    他并不是一个呆板的人，没把握就摇人，要不是学姐对他没什么好感度，他真想连学姐一起给摇过来。
    接到信息的冯夕自然是出于礼貌性地阻拦了一下他，但双方都对此心知肚明，于是三两句客套话之后，冯夕就发来一条让他注意安全，并且称第四科会在猫语网咖外围进行接应的短信。
    来到猫语网咖已经是半个小时之后了，此刻的青空市已经完全被夜幕所笼罩，这栋废弃了许久的楼层格格不入地矗立在街角，破败的墙上写满了各种各样的广告，这栋楼里不止是猫语网咖，由于发生了失踪案的缘故，其他店铺也陆陆续续地搬走了。
    方田一进去，一股霉味便扑鼻而来，一楼还维持着被搬空那一天时的状态，空荡荡的空间里被遗弃的杂物以及旧报纸随处可见，楼内伸手不见五指，他不得不用手机自带的灯光来照亮前方的道路。
    或许是还未过12点的缘故，这条街上既没有多少活人，也看不见幽灵，脚踩在地板上的回应让方田心里有些发毛，他刚才在宿舍里满脑子都是郝学姐提到的管理者，却忽略了一个严重的问题——极其有限的视线，不停回荡着的脚步声，通往异常空间的入口，以及三年前的失踪案，这几个要素加起来要比他看过的任何恐怖游戏都要吓人。
    尤其是他现在还是第一人称视角，没有武器，没有攻略，也没有高能提醒。
    楼内的电梯早已处于废弃的状态，通往猫语网咖所在楼层的，就只剩下一个安全通道。
    不知是谁的恶作剧，安全通道应急灯上的小人裂成了好几段，方田在门口尝试鼓起了三次勇气，最终却都没敢推门走进去。
    为期三天的跑步日常改善了他的体力，但他的胆量却并没有太大改善。
    『林玖，呼叫林玖』
    方田切换到写字输入法，食指在屏幕上胡乱划拉着，『点子有点扎手，要不你给我唱首歌壮壮胆？』
    关键时刻，林玖倒是非常讲义气尽了队友的职责，不一会儿，空荡荡的楼道内便响起了悠扬的歌声，在这静谧的环境下，歌声在楼内久久回荡起来。
    “妹妹背着洋娃娃，
    “走到花园看樱花，
    “哇哇哭了喊妈妈，
    “……”
    童谣的旋律逐渐趋于诡异，期间还夹杂着若有若无的轻笑，当方田仔细辨别歌词的时候顿时发现味有些不对了。
    寒意爬上了他的脊背，安全通道深邃的黑暗深处似乎响起来来自另一个人的脚步声。
    这首歌是能在这种地方乱唱的吗！
    鬼都被你给唱活了！
    方田怒发冲冠，不止是因为被这突如其来的诡异童谣给吓到了，更因为意识到队伍里有内鬼。
    好家伙，林玖不但没有给予他温暖的关怀，反而还和其他幽灵一起吓唬他。
    然而正当方田想要冲着林玖兴师问罪之时，手机屏幕上黯淡的光线下却出现了一行血红的文字：
    『歌不是我唱的』
    这是她为自己的辩护。
    字还未消失，龟裂开的安全通道灯闪烁起了黯淡的绿色光晕，身侧的电梯传来一阵震耳的轰响。
    本应断电的控制台上显示出了血色的数字。
    10、9、8、7、6……
    不一会儿，电梯的门打开了。

 第三十四章：永远的假期

    方田觉得吧，一定是自己高达10点的魅力在这关键时刻起了作用，因为图鉴上提到过魅力的面板除了是对他颜值的肯定之外，还会极大地提高他遭遇灵异事件的几率，再加上『幽灵之友』提供的5点基础好感度，他现在在幽灵眼里应该属于特别招鬼喜欢的类型。
    事实证明，鬼和人一样，也喜欢长相好看的。
    方田定了定神，坦然接受了来自“里世界”对他的邀请，快步走进了电梯。
    毕竟比起伸手不见五指的安全通道，这电梯里至少有光，而且是自动的，算是他这种低体力选手的福音了。
    这电梯似乎设置了自动感应，在他进去之后门便立刻关上了，他还未选择楼层，电梯便自行升了起来。
    悠扬的童谣并未停止，并随着电梯的上升越来越清晰。
    至于电梯显示的楼层则只能用随心所欲来形容，在短短数十秒时间里，方田便体验到了从一楼直窜五楼然后又回到二楼的跌宕旅途，显示的楼层似乎和电梯的心情直接挂钩，这让他意识到在“里世界”，牛顿的话可能并不顶事。
    体验了电梯版过山车后，电梯的楼层终于停在了4层。
    冯夕提到过猫语网咖所在的大楼一共就只有4层，猫语网咖位于顶楼，方田并不知道4层以上的楼层都有些什么，他也不想知道。
    猫语网咖位置在电梯正对着的方向，一出门就能看得见。
    网咖丝毫没有破败的景象，反而灯火通明，人头攒动，电脑屏幕上闪烁着各式各样的游戏画面，若不是知道了真正的猫语网咖已在三年前倒闭，恐怕任何人都会以为这里只是一个充斥着夜猫子的普通网咖罢了。
    “7号，时间到了，可以下机了。”
    方田进门时，网管用喇叭说道。
    只见第一排的一个大学生年纪的青年径自起身，完全不顾屏幕上正在爆发的一场团战，连游戏都顾不上退出便走向门口，与方田擦肩而过之时，方田注意到了青年眼神呆滞面无表情，电梯又显示出了一串混乱的数字之后，停在了10层楼。
    青年离开后，网管提高了嗓门，“欢迎光临猫语网咖，从今天开始，你就是7号机的顾客了。”
    方田走过大厅，离近了才惊讶地发现网管竟然是一位老熟人。
    但头戴耳机的宋财却并没有认出他来，他就和之前的那个青年一样双眼呆滞地注视着屏幕上的画面，他正在看一部近期热播的科幻大作，不过跌宕的剧情却并不能带给他丝毫触动。
    方田敢肯定宋财现在不该出现在这里，因为截止他在宿舍里给冯夕发短信的时候，宋财都依旧作为涉案人员被第四科监管着。
    “网管，我想向你打听些事。”
    “饮料和食物在3楼，没有经过同意不得进入其他楼层。”
    宋财头也不抬地回答道。
    “不，我是想问你，你多久没有下过班了？”
    方田现在怀疑在三年前的事件过后，宋财就一直有一部分被留在了这个地方，而他也大致摸清了这里的情况。
    他来了之后，原本在7号机上网的人就离开了，他则成了新的7号机使用者，接着电梯将那个大学生送上了10层，这么说来，这栋楼的10层或许就是离开“里世界”的出口。
    “下班？”
    或许是因为第一次有人这么问他，宋财终于抬起头，用他那木讷无神的眼神注视着方田，“我早就不需要上班了，这里没有人需要上班，你很快也会和我们一样，难道你不开心么？”
    虽然眼前的网管长得和宋财一模一样，但方田总觉得自己面对的是一具尸体。
    不过他已今非昔比，在和林玖相处了几天时间后，他已经彻底掌握了和幽灵交流的经验，方田取出事先准备好的茶叶，拿起宋财身后的水杯为对方泡了一杯安定茶叶。
    遇事不决，先喝杯茶来平复一下心情。
    虽然方田暂时还没搞明白其中的原理，但幽灵似乎都不会拒绝安定茶叶，就连处于气头上的林玖也不例外。
    “网管，喝杯茶再说。”
    宋财呆滞地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在他喝下第二口的时候，他脸上呆滞的表情终于发生了变化，那木讷先是成了狂喜，紧接着又迅速被惊惧所替代，在这几秒时间里宋财就像是经历了人生的大喜大悲，他失神地注视着自己手中的杯子喃喃自语起来，“结束了……再也不用上班……这不就是梦寐以求的生活么？”
    一时间，他似乎对于自己一直以来的信条产生了质疑，“开心，没错，我应该开心才对。”
    宋财完全忽视了方田的存在，他看向电脑屏幕上正在播放着的科幻片，努力想让自己开心起来，然而他的努力却是徒劳的，下一秒，他就像是看见了什么恐怖的景象，猛然间暂停了播放器的画面，用颤抖的右手将鼠标移向右上角。
    待他看见桌面上那密密麻麻的游戏文件以及影视资源之时，心中的恐惧顿时上升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他的右手开始忍不住颤抖，尝试了几次后才将电脑关闭，直到显示器彻底熄灭的那一刻，他的情绪才渐渐稳定下来。
    大厅里的客人们则像是丝毫没有注意到宋财的变化，他们犹如行尸走肉一般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眼神一刻不离地盯着电脑屏幕。
    “你想起什么没？”
    方田问道。
    “三年……”
    宋财哆嗦了好一阵之后，才挤出了这两个字，紧接着他又像是想起了重要的事，“小心，别碰那些电脑。”
    “我知道，我有些重要的问题需要问你，照片上的这个女孩子你认识么？”
    他点开了林玖高中时期的照片，这照片是冯夕向他提供的。
    “不、不记得了。”
    宋财茫然地摇了摇头。
    “那你还记得自己是怎么来的么？”
    “那天晚上我遇到了一个人。”
    宋财面色苍白，积攒了三年的恐惧仿佛都在这一刻压向了他，如果不是茶叶的作用，他很可能已经要晕过去了，“那个人告诉我，他知道一个可以不需要工作，可以忘记一切烦恼尽情玩乐的去处……他们，也是这么过来的。”

 第三十五章：失乐园

    方田曾经也有过和在座所有人有过的相同的梦想，高考结束他一度将自己关在房间里，没日没夜地玩了一个星期游戏，这是繁忙学业后的狂欢，然而经过了一个星期没日没夜的鏖战之后，他终于意识到只有玩乐的生活似乎也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美好。
    而猫语网咖的这些人们则需要用更长的时间来感受这一点，当除了玩乐之外一切都被剥离出了生活，他们也渐渐变得犹如行尸走肉。
    方田环顾四周，他觉得是时候请各位饮茶了。
    “不行！”
    宋财连忙阻止了方田，“这样会把他们引过来！”
    “他们是谁？你说得具体一些。”
    “老板的爪牙，一个傀儡怪物。”
    一想到怪物狰狞恐怖的模样，宋财便心有余悸，“之前那些想要逃离这里的人，全都被那个怪物撕成了碎片。”
    当他清醒之时，才能真正意识到那个怪物的恐怖，宋财甚至想象不出自己当时在看见了如此恐怖的景象后究竟是如何挺过来的，在这种地方，清醒未必是一件好事，两耳不闻窗外事，全身心地沉浸在玩乐中，才能将不安和恐惧抛之于脑后。
    他已经开始后悔喝下方田端给他的茶了，怪物随时都会到来，而待在这里根本不具备和怪物抗衡的能力，宋财完全不知道在下一个倒霉鬼被怪物撕成碎片时他该如何冷静下来，倘若被老板觉察到了异常，他是不是也会成为那碎成一地的肉沫。
    宋财劝说方田，“不要反抗，这样你还有离开这里的可能。”
    “等下一个来的人替代7号机？”
    方田对于宋财的劝说嗤之以鼻，他对于外界的情况一无所知，这栋楼已经彻底废弃了，平时几乎不会有人大晚上闯进这里，而就算闯进来了，也未必巧合地来到这里，作为最后一个上机的客人，他至少要等一轮才能等到替代他的人。
    “你看第三排，15号机到19机的客人。”宋财依旧尝试说服方田，“有时候也会一下子进来好几个人，他们四个是一个月前来的，在这里时间过得很快，只要一眨眼就会有人来替代你的位置。”
    方田顺着宋财所指的方向看去，15-19号机的五人打扮看起来要比大学生成熟许多，年纪都在20-30岁之间，电脑桌上还摆着各类摄影所使用的器材，虽然只来了一个月的时间，他们的眼神就如周围的人一样呆滞，很显然已经被这里迅速同化了。
    按照宋财的说法，那些不愿意被猫语网咖同化的人应该都死在了傀儡怪物的手上，三年前的林玖也不例外，唯一的不同在于，她用另一种方式逃离了这里。
    如此一来，三年前的失踪案也就基本明了了。
    不喜欢读书整日逃课的林玖接到了来自猫语网咖老板的邀请，当她按照约定来到这里之后，便遭到了袭击。
    虽然目前他的处境不容乐观，但方田却暗自松了口气，至少，林玖没有如冯夕第一个假设中一般成为一个只知道复仇的刽子手。
    方田问道，“如果有人拒绝了你的提议，你会怎么做？”
    他完全不指望胆小怕事的宋财能助他一臂之力，他可不想在关键时刻被无法承受心理压力的宋财给背刺了，而且他现在无法确定宋财究竟是人是鬼，他的免除致命伤技能只能针对妖怪，要是被人类从背后来上一下那可是全额伤害。
    听到方田的问题，宋财几乎条件反射般地将手挪向了桌上的一个装置，对于一名称职的网管来说，遇到刁钻的客人及时通知老板是他的职责所在，而他一直以来也都是这么做的，可是在喝下方田为他泡的茶之后，他才突然间意识到自己究竟做了些什么。
    怪物……
    一直都是他招来的。
    当消息传出去不久之后，对面电梯的数字就会发生变化，紧接着，傀儡怪物便会从电梯门里走向这里。
    只是这一次，宋财的内心出现了挣扎，那杯茶，让他注意到了自己帮凶的身份。
    他的右手悬在了联络装置的上方，难以抑制的颤抖又出现了。
    “……去7号机。”
    经过了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后，宋财从牙缝中挤出了一句话，“我不想害死你。”
    他想明白了一个道理。
    对于这里的人们而言，猫语网咖既是可以肆意玩乐的失乐园，同时也是一座伪装在快乐之下的监狱，但好消息是，他们的日子还是有盼头的，迟早有一天，会有新的“囚徒”来到这里顶替他们，猫语网咖里的客人们，也包括他自己，都有离开这座监狱的那一天。
    于是宋财便又开始神神叨叨地自言自语起来，“快了……再过不久……再过不久就能出去了……绝对不能违抗老板……”
    对面的方田看得一愣一愣的，他没想到宋财比他想象中病得还要严重，即使看见了真相，也依旧要自己骗自己。
    不过他也没时间对宋财进行人性剖析或是道德审判了，当听到“傀儡怪物”之后，林玖不可避免地陷入了极度亢奋的状态，被方田紧握着的手机不停震动着，屏幕上出现了像是用手指甲划出来的刮痕，才几句话的功夫，林玖便又到达了失控的边缘。
    “回去……快回去！”
    见方田盯着屏幕，不为所动，宋财提高了语调，试图恐吓对方，只是他惊慌失措的模样以及疯疯癫癫的语气实在没有什么威慑力可言。
    “还是我来帮你吧。”
    方田不想再和一个疯癫了的人继续耗下去了，他抬起手，摁在了宋财晃晃悠悠的手背上，一用力，便将他整只手摁在了联络装置之上。
    宋财的右手几乎下一刻就如触电般弹开了，他瞪视方田的身后，猫语网咖之外，便是电梯，当电梯上的数字开始变化之时，他突然间咧开嘴，笑得极为渗人，“它来了……你死定了……这是你自己按的，怨不得我……！”
    “它来了之后，你给那个傀儡怪物传句话。”
    方田头也不回地走向隔壁那条熟悉的走廊，在林玖提供的游戏版本中，他从未能渡过这条死亡走廊，看见猫语网咖大厅内的景象。
    ——“我会在走廊里的第二个隔间等它。”

 第三十六章：扭曲的造物

    当方田来到隔间之时，他立刻明白了为什么青空市警方没能在案发现场找到林玖的血迹，答案是因为他们找错了地方，“里世界”的猫语网咖才是案发的第一现场。
    距离失踪案已经过去了三年，地板和墙壁上还残留着当时的血迹，血迹从门口一直被拖出了房间，电脑屏幕上也被溅上了不少，进门前方田观察了一下，几个隔间里都没有人，里面黑漆漆的一片，气氛有些阴森。
    之所以选择隔间，则是因为他和那个傀儡怪物在这里有着极为丰富的斗争经验，这个狭小而又被纹上了血液纹理的屋子是事件的开始，用来了解林玖和傀儡怪物之间的恩怨也再好不过，另一个原因则在于宋财肯定是指望不上了，安定茶叶的效果过去后他必定反水，他和那些在大厅上网的客人也并不熟悉，为了防止被群起而攻之，他不得不挑选一个清静一些的地方。
    关上门之后，隔间里的环境就和林玖提供给他的游戏场景一模一样，大约三十秒过后，寂静的走廊传来由远及近的脚步声，以及齿轮转动时的声响。
    他回想起了自己在游戏里种种失败的经历，躲在电脑桌后面虽然能一时间避开怪物的视线，可一旦离开了隔间，就会被宋财看见，届时傀儡就会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给他来上一记背刺。
    但换而言之，只要他不走出隔间的房门，宋财就不知道隔间内的情况。
    因此面对由远及近的怪物，方田并没有躲藏，而是站在了距离门口最远的位置，几乎他刚站定，庞大的黑影便出现在了隔间门口，齿轮加剧转动的声响在安静的环境下显得格外刺耳。
    看见方田的第一时间，它两只胳膊处的油锯便开始飞速转动了起来，虽然已经提前做好了心理准备，但是当怪物大幅度摆动起双臂冲着他奔袭而来之时，方田还是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两三步，这两三步的距离便足以让怪物来到了他的面前。
    傀儡怪物看起来完全不在乎网咖里的设施，电脑屏幕被转动着的油锯一切为二。
    就在高举着油锯的双臂即将压向方田之时，一道黑色的虚影贯穿了傀儡的手臂，并余势不减连过了它的身体。
    紧接着，方田听见了重物落地的声响。
    和傀儡怪物双臂一起落在地上的，还有它的上半截身体，身后的电脑桌，以及向前倾塌而下的墙壁和门板，回过神时，方田才发现那一道在他眼前闪烁而过的黑影几乎将整个屋子切割开了。
    方田被壮观的一幕吓了一大跳。
    这到底是什么输出？
    林玖，我永远的主c！
    然后他就被黏糊糊的东西溅了一脸，方田本以为是机油之类的东西，可当他用袖子一抹，袖子却被染成了黑褐色，刺鼻的血腥味钻进了他的鼻孔，这似乎是一种机油和血混合而成的液体，而在表层的零件和齿轮之下，显露出来的是人类的骨骼。
    这个机械傀儡，是由人体改装的？
    他想不出究竟什么人才能设计出这么一个阴间的玩意，然而接下来的发现却又一次刷新了方田的认知。
    那一排人类的肋骨之下并没有内脏，而是一双双同时盯向他的眼睛。
    眼睛本身似乎也被动过了手脚，林玖的攻击就像是让这一只只眼珠摆脱了牢笼，它们直接从傀儡怪物破损的躯壳中窜了出来，不停震动的“翅膀”发出了比之前更加吵耳的杂音，这不停摆动着的“翅膀”也是高速转动着的油锯，在眼球的带动之下，它们就如同一个个迷你飞锯般朝方田凑了过来。
    异变全程也不过几秒的时间，面对扑向自己的“飞锯”，方田不但没有陷入呆滞，反而在第一时间便判断出的自己所面临的处境，对他而言时间的流速仿佛在这一刻忽然间慢了下来，被延缓的时间为他带来了足够时间来进行判断。
    “林玖，快使用『通风管道』！”
    在数不清的“飞锯”即将给他来上一记“爱的拥抱”之前，方田高声说道。
    『通风管道』虽然是他那天在实验室一拍脑门儿时想出来的名字，但林玖作为全程参与了实验的志愿者应该知晓这个技能的意思。
    几乎同一时间，方田的头顶处凭空出现了一个天花板，从中蔓延出的肉芽扯住了方田的胳膊，速度之快让方田一阵眼花缭乱，根本看不清发生了什么，他只能听见“飞锯”似乎离他原来越近，当他的皮肤几乎快要被高速转动的油锯割裂开之时，眼前的视线忽然间陷入了一片黑暗。
    身后柔软的触感让他意识到自己并不是陷入了昏迷，而是通风管道的入口闭合了。
    狭小而又满是血腥味的空间让他回想起了自己与林玖认识当晚的噩梦，在那场噩梦中极具视觉污染力的林玖爬向了他。
    因此他也很快意识到了此刻抵着他后背的并不是女孩子曼妙的身体。
    一向沉默寡言的林玖竟主动对他说道，“别回头，不许看我。”
    冷淡而阴森的语气中似乎参杂了一些其他的情感。
    不过方田知道眼下并不是深究这些问题的时候，他说道，“你在这里能不能看见隔间里的情况。”
    林玖没有回答，不过很快，他的眼前出现了一条缝隙。
    透过缝隙他看见了那些因为突然间失去了目标，而变得犹如无头苍蝇般在房间里飞来飞去的眼球，眼球仔细观察着隔间里的每一个角落，似乎是想搞明白方田究竟是怎么在“众目睽睽”之下消失的。
    不多时，方田注意到了房间内唯一一台幸免于难的台式电脑。
    “林玖，想办法把电脑打开。”
    随着系统启动时的音效，屋内徘徊着的所有眼球都将注意力集中在了电脑屏幕上，紧接着一张方田离家前的自拍照被设置成了电脑的背景。
    而在看见方田照片的第一时间，眼球便重新找到了目标，犹如飞蛾扑火般撞向了电脑屏幕。
    与此同时，电脑屏幕出现了异常的波动，眼球上的油锯并没有将屏幕割裂，在这不到十秒的时间里，所有的眼球都被波动吸了进去。
    确认再也没有阴间的东西冒出来，浑身上下都被血液染红的方田从重新被打开的通风管道里一跃而下，他将手机放回裤子口袋，随即离开隔间笔直地走向大厅。
    安定茶叶失效后，宋财又回到了最初木然的状态，双眼呆滞地注视着电脑屏幕。
    而在猫语网咖之外，电梯的门向他敞开了。

 第三十七章：100%纯净的灵魂

    『恭喜玩家获得了全新图鉴，获得1点自由属性点』
    『锯魔（机械/畸变体），基于人体改造出的怪物，会将死者的眼睛回收进自己的体内』
    『危险等级：f级』
    『弱点：未知』
    傀儡怪物的图鉴浮现在了方田眼前，介绍旁配上了傀儡栩栩如生的图片。
    图鉴的出现意味着傀儡彻底死透了。
    3、7、2、6、10。
    又是过山车般的跌宕过后，电梯最终还是停靠在了并不应该存在的10层，随着电梯的门缓缓打开，诡异的童谣停止了，而这一层，似乎便是童谣的源头。
    宋财坚信着10层是通往外界的出口。
    方田觉得宋财应该没有来过十层，这里没有出口，只有一个空旷的房间，房间正中心的位置摆放着一台他从未见过的古怪仪器，先前上来的7号机顾客已然不知所踪，在仪器旁有一个一米多高的透明容器，此刻容器里闪烁着淡蓝色的荧光。
    一位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背对方田，听到由远及近的脚步声，他终于回过头来，“你来的正是时候，我正好完成了最后一道工序。”
    除了黑色的西装之外，他头戴着一顶复古的礼帽，左眼处有一个单边的金色眼镜，在八字胡的陪衬下像是一个活在中世纪的绅士。
    中年男人并未向方田展现出敌意，他反而笑容可掬地冲着方田招了招手，急于分享他取得的进展，“来，闻一闻，这绝对是好东西。”
    他用带着皮质手套的右手波动了一下容器下方的阀门，透明容器被打开了一条缺口，淡蓝色的荧光便从阀门中散溢了出来。
    方田立刻警惕地退后几步，在不知道荧光成分的情况下，一律当成毒物来对待。
    “你这是做什么？”
    中年男人困惑不解地瞥了方田一眼，接着他如同瘾君子一般将鼻子凑近了淡蓝色的荧光，用力一吸，荧光便缓缓被他吸了进去。
    随后，中年男人露出了无比舒爽的表情，他彻底沉浸在了让他直升云端的愉悦，足足过了十几秒之后，才意犹未尽地回归现实。
    “百分之百纯度、没有任何杂质的灵魂，这种货现在市面上可不好找。”
    中年男人兴致勃勃地介绍起了自己的“产品”，“想要制作出这种规格的灵魂，必须经过长时间的提纯，刨除杂念的过程有时候可能需要数年时间，不过当你品尝到了纯净灵魂的滋味之后，就会明白所有的等待都是值得的。”
    “你应该知道你派下去的傀儡已经被解决掉了吧？”
    方田不得不打断中年男人自顾自的演讲，对方的开场白着实出乎了他的意料。
    这个中年人看起来并不关心自己爪牙的遭遇。
    通过中年人的只言片语，他隐约猜到了之前7号机玩家的命运，透明容器里的淡蓝色荧光就是中年人提到的100%纯度的灵魂，至于灵魂的来源，就不言而喻了。
    10层并不是通往外界的出口，而是将猫语网咖的客人们转变成“产品”的加工厂。
    “傀儡？哦，你说那个啊，那种拙劣的东西随时都能再造出来。”
    “你是这里的管理者。”
    “没错，是我为他们创造出了一个可以忘却一切烦恼的乐园，作为回报，我只需要从他们身上取走一小点东西作为报酬，这可是一桩共赢的买卖。”
    “所以说，你也打算从我这里取走一些‘报酬’？”
    “当然不会，你的杂质实在太多了。”
    中年人摇头，眼神中划过了一丝嫌恶，“不过你刚才证明了自己还有别的价值，最近的生意比较红火，也是时候该雇佣一些新员工了，既然你已经证明了自己的能力，那么就来为我工作吧……三年，只要你在这待够了三年时间，我就放你离开。”
    好家伙，这是个铁血资本家。
    招聘丝毫不提工资待遇，张口就是把人留下享受007的工作强度，方田怀疑他聘请宋财当网管的时候可能就提出了相同的条件，只是胆小怕事的宋财宁愿007也不敢反抗。
    方田并没有立刻回绝，既然中年人如此健谈，这或许是一个难得的机会，他轻咳一声以一名应聘者的语气问道，“既然你要聘我给你工作，至少也得透露一些工作的具体内容吧，你这生意是做什么的，会不会危及到员工的人身安全？”
    “只要你严格遵守我告诉你的规矩，就不会有任何危险。”
    中年男人说道，“具体来说，这份的工作注意事项只有一条——不要惹买家不高兴，如果你违反了这条规则，那自然是几条命都不够你赔的。”
    “既然这份工作风险这么大，待遇问题也要提前讲清楚吧？”
    “小子，你还真会讨价还价，我向来不会亏待手下的员工，在你替我办事的期间里，那些纯度不高的残次品就送给你了，虽说是买家看不上的残次品，但也不是轻易就能提炼出来的。”
    “听起来不错。”
    方田一边提问，一边悄然靠近中年男人，“除此之外，还有没有什么别的员工福利？”
    “只要你为我工作，就能自由出入每一个楼层。”
    中年男人又向方田开出了一个自认为让人难以拒绝的条件，“这样应该足够了，你的答复是？”
    “听起来确实不错，好吧，既然你都这么有诚意了，那就……林玖，就是现在！”
    两人之间的距离已经足够近了。
    方田之前之所以选择在没有监控的隔间里动手，便是考虑到在见到管理者之后还能再用一次偷袭战术。
    中年男人只知道傀儡被干掉了，却不知道具体是怎么被干掉的。
    方田突如其来的喝声让中年男人猛然一怔，愣神之际，从方田手机屏幕中窜起的黑影朝着中年人的腰间截去。
    然而这足以将整个房间一分为二的袭击却被另一道黑影挡了下来，那道黑影也是凭空出现，几乎眨眼之间便挡在了他们之间，停顿下的两人有着近乎相同的身高，人影脸上和胸口处的伤口被针线缝合起来，她的双眼紧闭着，仿佛一个精致而又恐怖的人偶。
    这一刻，方田终于意识到了为什么自己之前会误以为那诡异的童谣是林玖唱的。
    “林玖……难怪。”
    中年男人恍然大悟，“原来是你回来了。”

 第三十八章：鉴赏家的战争

    青空市警方这三年以来一直没能找到的尸体，现在总算有了着落，只是这尸体活了过来，她闭着眼漂浮在方田眼前，抬起的胳膊挡住了斩向中年男人的肉芽。
    中年男人欣赏着肉芽上的倒刺，还用缅怀的语气说道，“三年不见，没想到你的完成度已经这么高了。”但紧接着，他的话锋一转，质问道，“可是，为什么你还是不愿意迈出最后一步？这只会极大拖累你成长的进度。”
    “这就不劳你费心了。”
    觉察到林玖的情绪又有趋于不稳定的迹象，方田打断两人的交谈，他知道“最后一步”的含义，之前冯警官也提到过林玖距离变成畸变体只有一步之遥。
    不过在见到了林玖之后，中年人则完全对方田失去了兴趣，他已经大致猜到了楼下发生的事，“你不过是林玖用于来到我面前所依托的工具，已经没有存在的价值了。”
    下一秒，紧闭着双眼的“尸体”像是听到了命令一般，越过了自己面前的林玖，笔直地冲向方田，她身上并没有像傀儡怪物一般被安装上尖锐的武器，可是那皮肤苍白而又略显柔软的手臂却要比油锯更具威胁。
    她方才就是用自己的胳膊挡下了林玖那足以将整个房间切割开的攻击。
    中年男人面无表情，“既然你不愿意迈出最后一步，就由我来帮你一把。”
    这是一道选择题。
    只要林玖再向前一步，失去了“尸体”保护的他将彻底暴露在林玖的攻击范围之下，但相应的，她身后的方田就会被“尸体”撕扯得粉碎，这是一次显而易见的交换，说着，中年人张开了手臂，平静地说道，“来吧林玖，让我领略你完整的样子吧！”
    “嘭——！”
    近在咫尺的闷响震退了方田几步，也让中年人的眉头紧紧锁在了一起，就在刚才，林玖做出了一个让他完全无法理解的行为。
    她放弃了直取自己首级的大好机会，挡在了方田这个工具人面前。
    场面和之前发生了逆转，摆动着的肉芽抵挡住了“尸体”的手臂，局面又一次回到了先前的僵持的状态。
    “尸体”白皙的胳膊上被肉芽的倒刺划出了深可见骨的伤口，方田注意到林玖胳膊相同的位置也几乎在同一时间出现了相同的伤口，而“尸体”全程都没有接触到过林玖。
    “你难道还不明白么？”
    中年人沉声说道，“不迈出最后一步的话，无论再来多少次，结果都是一样的，你此刻所面对的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你的对手，你的性格，你的能力，甚至是你心中的想法……而且，你已经知道了伤到她的后果了吧？”
    这一番话印证了方田心中的猜测，对于林玖来说，她的队友拥有着同样的面板，最棘手的地方在于“尸体”有类似于换伤的手段，只要林玖打伤了对方，相同的伤口便会出现在她自己的身上。
    理论上来说，这将会是一场同归于尽的战斗。
    但是现在的情况却有所不同。
    “势均力敌的对手？”
    方田故意说道，“看来你真是一点都不了解林玖。”
    “不了解她的人是你，你知道我当初耗费了多少心血才让她蜕变到今天这一步？如果不是当初出现了意外让她逃了出去，她绝对要比现在强大得多，也不会被不必要的杂质所影响！而你，就是必须要被剔除的杂质。”
    中年人狂热的语气中夹杂着毫不掩饰的嫌恶，虽然这是他们第一次见面，但方田却发现对方不知出于何种原因被他给恶心到了。
    可能，这就是纯度过高之人的世界吧。
    但是作为战场搅……王牌辅助，方田不以为耻反以为荣，能够在战局中恶心到对手是对于辅助能力最大的褒奖。
    更何况这才哪儿到哪儿？
    方田敏锐地观察到了中年人似乎对于林玖的话题格外在乎，一言一行几乎和极端的脑残粉没什么区别，他随口的一句话都能对中年人造成强烈的冲击，后者似乎已经摆好了架势，要和他争夺“谁才是最了解林玖的人”的称号。
    “我敢打赌，我认识的林玖绝对更强。”
    尽管方田被刚才那么一下吓得不轻但却还是装出了一副轻松的模样，其实当“尸体”越过林玖直奔他而来的时候，他的心里真没底，他也不敢保证林玖会帮他挡下来自尸体的突袭。
    不过，最危险的时刻其实已经过去了。
    “既然被你识破了，那我也没必要再隐瞒下去了。”方田十分光棍地说道，“干掉傀儡怪物的的确是林玖，我其实谁也打不过。”
    对于他的摊牌，中年人只是冷哼一声。
    事实上当林玖出现的那一刻，他就已经明白了一切，其中自然也包括方田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
    可是在这个地方，诚实不能让他逃过一劫。
    但紧接着方田的行动却让中年人愣了愣，他分明看见方田伸出食指指了指自己脚下，说道，“只要她的尸体再向前一步，就能轻易地干掉我，但是在接下来的时间，我会一直站在这个地方，因为我相信她一定能赢。”
    他面不改色地使出了网络上拱火的绝技，任何时候，无端的比较都会带来纠纷，更何况现在在他面前的是一个纯度极高的“脑残粉”。
    他的这一番话的确起到了预想中的成效，中年人听后五官几乎都由于愤怒而扭曲在了一起，他咬牙切齿，过了好半晌儿才回想起自己应该放上一句狠话，“我会好好欣赏你被切碎的那一刻。”
    “很遗憾，那是不可能的。”
    在中年人惊愕的注视下，林玖与“尸体”的僵持发生了倾斜，本应在各个方面都和“尸体”一模一样的林玖却压制住了对方，摆动着的触手将“尸体”一步步地推了回来。
    “你的败因只有一个。”
    方田无时无刻不在挑动着中年男人的理智，“因为，我对于林玖的了解要在你之上。”
    这句话虽然是在刺激中年人的心态，但却也是事实。
    林玖能够压制“尸体”并不是因为信念或是友谊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而是她人物面板中『幽灵』属性的标签，没有彻底畸变体化的林玖，能够吃到他对于幽灵属性10%的强度加成。
    对于完全一样的面板来说，这10%的增幅足以成为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第三十九章：战术家的心都是黑的

    恶心人是一个优秀辅助的效果，却并不是目的。
    方田之所以不断挑起话题来刺激中年人，并不只是为了逞一时的口舌之快，而是为了影响对方对于局势的判断，他不知道林玖的“尸体”为什么会听从中年人的命令，不过他觉得“尸体”并不像是被操纵着提线木偶，它的行动都是自主进行的。
    也就是说，如果切断了“尸体”和中年人之间的关系，这场战斗就会立刻结束。
    虽然目前的局势看起来是林玖占了上风，但是方田也吃不准如果“尸体”受到了致命伤，是不是也会折射到林玖身上。
    林玖能在情绪极度不稳定情况下调头来帮他就已经属于超水平发挥了，他不能指望对方在这种状态下下手还知道轻重。
    由于“尸体”诡异的特性，僵持得越久反而对他们越不利。
    “喂，你为什么不说话了？”
    见中年人被他的嘲讽气得不轻，方田继续展开了攻势，只可惜这里是现实世界，他的身边没有键盘助阵，导致嘲讽的效果差了些意思。
    也不知中年人是吸取了教训，还是被方田的嘲讽气得说不出来，这一次他没有搭话，而是阴沉地注视着已经僵持中的林玖和“尸体”，但沉默并不能阻止方田，他悄悄摸出了事先准备好的伤药（草莓味），系统对这个道具的描述只提到了它的口感受到妖怪的一致好评，并且能起到回血的作用。
    至于能回多少血，能恢复到什么样的地步，他还完全没有试验过。
    “接下来，就让你见识真正的心意相，唔——”
    方田还未说完，用不停增生的肉芽与“尸体”战斗的林玖还有闲心退到了他身边，她猩红的眼睛狠狠瞪了方田一眼，接着一把捂住了后者的嘴巴。
    事实证明，不停嘲讽不仅能恶心到对手，有时候也能恶心到队友。
    再任由方田口无遮拦地嘲讽下去，绝对会让别人误以为她和这个在笔记本电脑里收藏神秘链接的lsp有一腿。
    林玖的后退却给了方田绝佳的机会，他冲着林玖使了个眼色，悄然将伤药递到了对方手里，林玖像是读懂了他眼神，刹那间，盛满了红色溶液的瓶子消失不见了，几乎在将溶液吞下去的同时，一股暖流便涌了上来。
    她手臂上被“尸体”折射出的伤口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着，几秒后，皮肤便恢复了受伤前的状态。
    “你……对林玖做了什么？”
    如果说林玖之前占据上风还能归于士气或者精神层面的加持，这飞速愈合的伤口就彻底颠覆了中年人的认知，他又看向“尸体”的胳膊，被倒刺割伤的伤口并没有像林玖一般愈合，这个发现顿时让他的心情沉入谷底。
    “这就是信任和友谊的力量。”
    方田隐瞒了伤药的存在，故意说出一些中二少年们坚信着的言论，以营造出他和林玖之间的羁绊促成了她蜕变的假象。
    他知道这种说辞迟早会被看破，重要的是在被中年人识破前，他还能做些什么？
    得益于中年人魔怔人的心态，他已经利用自己的技能彻底把对方的心态搞崩了，但是接下来他已经没有别的能拿得出手的技能了。
    作为一名初学者，他已经快要黔驴技穷了。
    但是，他现在的身份并不仅仅是一名妖怪鉴赏师，而现实和游戏最大的区别，就是他的行动随时都能超脱于面板与数值之外。
    “林玖，使用一技能！”
    冷不丁地喊出来的同时，方田一扬手，将之前从楼下顺来的水杯狠狠掷向了还在猜测“一技能”具体含义的中年人。
    抡起水杯砸人并不是他的技能，但却是一个正常人随时都能做出的行为。
    接招，体力高达6点的人奋力投掷出的水杯！
    而林玖竟然也立刻明白了“一技能”的含义，作为方田的实验对象，她还记得第一个被方田写在纸上的技能是『物理免疫』。
    所谓的物理免疫，其实只不过是很普通地切换到幽灵的状态。
    水杯穿过了林玖虚幻的人影，在中年人始料未及的情况下结结实实地砸在了他的鼻梁上，流淌而下的鼻血证明了他并不是幽灵而是活人或是畸变体。
    中年人低下头，捂住了鼻子。
    任谁都想不到方田居然会在这种时候突然间用水杯砸人。
    比起疼痛，更让中年怒火攻心的是强烈的耻辱感，被普通人丢出的杯子砸中鼻子根本算不上什么有效的伤害，鼻血很快就会止住，但被一个普通人戏耍至此的记忆却会如同阴影般笼罩于他的心头。
    “我改变主意了，林玖，这是你自己的选择，你本有可能更进一步……”
    中年人双目血红，眼中满是杀气，“宰了他。”
    他对“尸体”发出了命令。
    一旦以宰了方田作为首要目标，它便会不顾一切地击杀方田，即便这会让她毫无防御地暴露在林玖面前，若是林玖下手重了，便会和她自己的“躯壳”同归于尽，届时，他三年前的心血将彻底宣告失败。
    一回想起方田欠揍的语气，中年人便无法按捺住心头的怒火。
    然而“尸体”却没有回应他的命令。
    肉芽控制住了它的手臂，它却不再挣扎，完全安静了下来。
    “抱歉，其实我用水杯砸你其实是有原因的。”
    方田用歉意的语气说道，作为一个弱鸡，这是他头一次在现实生活中的暴起伤人，不过面对这样的人，他没有半点负罪感。
    他模仿着中年人方才的动作，解释道，“人在流鼻血的时候就会低下头捂住鼻子……就像这样。这样一来，你就会忽视我做了些什么。”
    这个战术的灵感来源于宋财，尽管宋财胆小怕事，但却还是在意想不到的地方给方田送上了助攻。
    至少，他让方田明白了安定茶叶能让人暂时脱离中年人的控制——虽然宋财依旧陷入了自己骗自己的状态，但至少在那半个小时的时间里，他是清醒的，也完全明白自己的所作所为。
    不过他必须要确保在让林玖给“尸体”暴力灌茶的时候不被中年人横加阻挠，因此，他需要一个长达十多秒的空档。
    “至于我究竟做了什么……”
    方田故意拖长了语调，“你还是自己猜吧。”

 第四十章：您的宵夜已送货上门

    安定茶叶又一次立功了，林玖暴力灌茶后，“尸体”便不再动弹了，他的战术至少给他们争取了半个小时的时间。
    然而方田却并没有因战术的成功而喜悦，因为接下来恐怕才是真正的硬仗。
    如果将这视为一场boss战，在让“尸体”脱离了中年人的控制之后战局应该会正式转入第二阶段，他此刻对于中年人一无所知，甚至连对方是人是妖怪都搞不清楚，而之前的战术之所以进行得如此顺利，也多亏了中年人魔怔人外加话痨的属性，在交手一开始就用炫耀的方式把“尸体”极具初见杀性质的反伤特性给暴露了。
    “啧啧，有意思，没想到我竟然看走了眼。”
    中年人的愤怒渐渐被诡异的笑容所取代，以方田多年以来的经验，这无疑就是转阶段的征兆，他是不敢怠慢，死死盯着对方。
    为了让“尸体”停下，他的技能也快消耗得差不多了，目前剩下的最后一张底牌是『逃命大师』免除致命伤的效果，在必要的时刻，他已经做好了将换伤作为最后手段的觉悟。
    在激烈的战局中，当辅助用尽了全部技能之后，他们还具备着最后一项使命——帮c位吃一波技能以为其拉扯出切入战场的空间。
    中年人似乎也终于看出了方田的不同寻常之处，仔细回想起来，他也明白了方田刚才对他所说的一切都是为了让他对局势失去冷静的判断，而愈合伤口，以及让“尸体”脱离他控制的方式则绝对不是一个普通的工具人能够做到的。
    “我记住你了，迟早有一天我会来找你的。”
    ？
    这话听起来有些不太对劲啊，这个中年人接下来不是应该转阶段，暴露出自己真正的形态了么？
    方田已经做好了背水一战的准备，结果中年人一开口怎么感觉像是要跑路的样子。
    “别追，先试探一下。”
    他赶忙提醒沉不住气的林玖，他必须考虑到中年人故意这么说，然后伺机杀一个回马枪的可能性。
    林玖真的停下了脚步，正面袭击被两个犹如箭矢般射向中年人胸口的倒刺所取代，方田本以为中年人面对林玖试探性的进攻会被迫展现出免疫伤害之类的能力，但接下来的情况却让他当场愣住了——中年人就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任由两枚倒刺将他扎了个透心凉。
    血雾飘散，中年人就维持着那诡异的笑容缓缓向后倒去，一声闷响过后，房间里彻底陷入寂静。
    “这也是一个傀儡？”
    等待了半晌儿之后，方田终于想到了唯一的可能性，这似乎也就能解释中年人为什么会在一开始敢于将自己作为诱饵引诱林玖彻底畸变化，也解释了为什么方田一个体力只有6的普通人都能用水杯砸得他血流满面。
    这个发现让方田心里一凉，倒下的中年人彻底失去了生息，猫语网咖真正主人的身份又重新回到了一片迷雾之中，现在唯一能确定的只有对方善于操纵傀儡的能力，而他能利用自己的能力在接下来的时候变成任何人来接近他。
    “算了，还是尽快把这些消息告诉冯警官吧。”
    林玖深深地看了一眼仪器旁一动不动的中年人的尸体，紧接着她的头顶上出现了通风管道，滋长出的肉芽将“尸体”拽了进去，紧接着，她抛下了方田，独自消失在了通风管道之中。
    ………………………………
    与此同时，某街区。
    一个被黑色风衣包裹着的人影在公寓二楼的窗口瞧了一眼街上闪烁着的警灯，待几辆警车靠近了公寓大楼后，他便直接从窗口处一跃而下。
    凌晨1时14分，夜深了。
    人影的身材极为矮小，在夜幕之下，若是不仔细看，恐怕会以为在街上移动着的只是一个被风吹走了的风衣，人影与警车几乎打了个照面，却又完美地与对方擦肩而过，当公寓的门被踢开之时，他已彻底消失在了街的尽头。
    迟了一步的冯夕攥紧了拳头，懊恼地看着公寓敞开的窗户。
    街上已经找不到任何行人，就算她现在立刻回去调看附近的录像也来不及了。
    披着黑色风衣的人影就这么和夜色彻底融为了一体，这并不是他第一次和第四科打交道了，不过比起第四科，他对于方田产生了浓厚的兴趣，这个连名字都没听过的小鬼却给他制造出了这么大的麻烦。
    倘若今天只是林玖一个人找上门来，那么他绝不可能陷入如此狼狈的境地。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林玖最近在青空大弄出了不小的动静，只要稍稍从他的顾客那里打听一下，很快就能查清方田的底细。
    想到这里，人影露出了阴鸷的笑容，这或许并不是完全的坏事，说不定他能制造出一个比林玖更加优秀的作品。
    然而紧接着，他的笑容便凝固在了脸上。
    因为他在这条穿行过了无数次的小道上看见了一个不速之客。
    一袭白色的长裙，晚风扬起了她的裙摆以及那犹如绸缎一般黑色长发，白色的口罩遮住了她的面容。
    女生乌黑的眼睛只是在他身上停留了片刻，便目不斜视地迎面走来。
    月色将人影拉得很长，不知为何，人影觉得自己此刻的双腿像是被灌了铅一般挪动不了分毫，他看向了女生脚下不停摇曳着的影子，影子离他越来越近，并且已经脱离了人类的轮廓，遮天蔽日的双翼几乎将整条街都染成了黑色，不断迫近的尖喙与女子姣好的面容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恍惚之间，女子已经走到了他身边，她没有停下脚步，像个过客走过他的身边。
    紧接着，身后传来了一声低语。
    “感谢款待。”
    人影张了张嘴，却没能发出任何声响。
    他只能瞪大了布满血丝的双眼，死死地盯着地面上的影子。
    他看见了缓缓落在他影子上的尖喙，它优雅地垂下脖子，仿佛在品尝着美味佳肴，然后，他的视线便只剩下黑与白的色调，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影子裂解成了无数的残片，就如飞溅开的墨汁般散落了一地。
    然后，最后一缕白色也被黑色吞没了。
    与他擦肩而过的女子停下了脚步，她无比陶醉地扬起头，注视着夜空中的皎月。
    直到影子裂解的墨点全部消失，一切恢复到最初的模样，她才伸出舌头，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唇角。

 第四十一章：大鱼吃小鱼

    方田找到冯夕时没想到是在案发现场，案发现场位于青空市十分少见的老式居民楼附近的小巷，离猫语网咖只有不到一公里远。
    死者是一个侏儒，他瞪了双眼，还维持着临死前惊惧交加的表情。
    “他是我们前段时间盯上的一个走私犯，只是没想到猫语网咖竟然是他的窝点。”
    听了方田的描述，冯夕终于想明白了事情的始末，猫语网咖里的中年人死亡的时间和侏儒出逃的时间点基本吻合，他提取纯净灵魂的手段也符合他们调查到的线索，对于林玖的失踪案来说这是一个意外收获，遗憾的是第四科找到走私犯时，他已经成了一具尸体，而他们对于凶手的信息没有一点头绪。
    下手的可能是他买家，可能是商会的人，也有可能是他的仇人，可能性实在太多了。
    出于好奇，方田小声问道，“他走私的都是些什么东西？”
    “灵魂。”
    冯夕说道，“有不少异类都热衷于收集灵魂，对它们来说，纯净的灵魂和毒品没什么区别，这些人的工作，就是在提取出纯净的灵魂之后，再将他们走私到黑墙之外。”
    “黑墙？”
    “那是异类对于那片区域的统称，但黑墙具体在什么地方，有存在着怎样的异类我们也一无所知……方田同学，这次你表现得非常不错，不过出于对你安全的考虑，还是请你不要再打听黑墙的事了，接下来的事由我们来处理，你可以安心回自己的宿舍睡上一觉，然后正式开始作为青空大新生的生活了。”
    “啥，这就结束了？冯警官，你看我这一身都是血，这算不算见义勇为啊？”
    “算，需要我们给你制作一份锦旗吗？”
    “锦旗就免了，不过我有一个小小的请求……”
    然而还未等方田开口，冯夕便说道，“林玖在猫语网咖的事件过后失踪了，我们没有在现场找到她的尸体，这是我会写在工作报告里的内容。”
    冯夕像是看穿了方田的心思，她话锋一转，“但还是那个前提，你必须保证她不会危害到其他人的安全。”
    “冯警官放心，我保证！”
    方田的语气铿锵有力，他已经决定了，就算接下来采取每天强制喂茶的手段，也必须让林玖的情绪保持稳定。
    “行了，回去吧，我们接下来还有收尾工作要做。”
    ……
    方田离开后，对侏儒的尸体调查了许久的警员走了过来，说道，“尸体没有出现任何外伤，现场也没有找到反抗的痕迹，从结果来看，他是自然死亡。”
    某一刻，死者的心脏忽然间停止了跳动。
    在极少数的情况下，也会出现现代医学无法解释的难题。
    而在本次案件中，调查结果和现场呈现出了极大的反差，侏儒瞪大的双眼意味着他在临死前经历了极大的恐惧。
    “冯队，上一次我们见到类似的死者是在三年前，也许……凶手从未离开过青空市。”
    “嗯。”
    ………………………………
    片刻后，青空大学生宿舍。
    郝雪刚一推开门，就收获了室友的亲切慰问，“我的郝副主席啊，你大晚上不睡觉，一个人神神秘秘地跑哪儿去了？”
    郝副主席虽然是异类，但却是和人类一样白天上学的，而作为室友，她知道郝雪的作息十分规律，讨厌熬夜，因此能让郝雪过了十二点还不睡觉，甚至还特地离开了青空大一趟的绝对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室友象征性地裹着被子缩在床上，然而被子却与她的身体重叠在了一起，形成了一个相当诡异的画面。
    枕头顶端浮现出了半张人脸，即便放在恐怖片里都属于惊悚的场景了，不过郝雪倒是面色如常，“你怎么不去上课？连专业课都敢翘了？”
    “肚子疼，请假了。”
    “真话是？”
    “去上课的路上碰到你鬼鬼祟祟地溜出了学校，以至于根本无心听课。”
    “我没有鬼鬼祟祟地溜出学校，我走的是正门。”
    郝雪指出了室友的错误。
    “不对，你别岔开话题，你半夜不睡觉究竟跑什么地方浪去了？”
    “吃宵夜。”
    郝雪淡定地摘下口罩，放进了自己的抽屉里，“这个回答满意了吧？”
    吃宵夜？
    虽然对于不少大学生来说，凌晨一两点正是夜生活的开始，这个时间点来上一份宵夜是大多数人的选择，可郝雪却并不是一般的大学生，尽管她在日常生活中的确展现出了贪吃鬼的特性，但她从来都是一个严以律己的人。
    “郝雪，你……”
    室友很快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她用严肃而又警觉地眼神盯着郝雪，似乎是想要将她看穿一般，“你难道就不怕长胖吗？这可是大晚上欸！”
    “不怕。”
    郝雪每一次笑起来都让人觉得如沐春风。
    整理好东西，她就去卫生间洗漱完毕，订好了手机闹铃，安稳地将脑袋枕在了柔软的枕头上，盖上被子，一切就和往常一样。
    不，也有和往常不太一样的地方。
    室友充分发挥出了自己身为幽灵的优势，全程对郝雪进行了暗中观察，而在后者入睡后，她得出了一个重要的结论——今天郝雪的心情看起来似乎格外愉悦，刚才的笑容发自内心，就连作为同性的她都被迷住了。
    难道说……
    吃宵夜真的能让人如此快乐么？
    ………………………………
    而对于方田来说，这无疑是格外惊心动魄的一夜。
    除了猫语网咖里的种种危险情况，他现在还不得不在门卫以及幽灵们犹如看待连环杀手般惊愕的眼神中走进了青空大的校门，警惕的门卫在他离开后立刻报了警，然而接到报警的警察却称方田同学是一个见义勇为的优秀青年。
    挂断电话之后，方田早已消失在了远处，门卫大爷久久凝视着通往宿舍大楼的小道，他虽然活了这么一把年纪，但却实在想不出究竟什么样的见义勇为会让一个人看起来就像是刚刚犯下连环凶杀案了一样。
    回到宿舍，方田不得不又一次庆幸楚伦不在宿舍，不然这事恐怕直到毕业也讲不清楚了。
    他脱下衣服，将其浸泡在了水池里，自己则站进淋浴，希望一个热水澡能为这长达一夜的变故画上一个完美的句号。
    他相信，一切的努力都是有回报的。
    因为从明天，不，应该是今天起，他已经摆脱了初学者的身份，成为了拥有伙伴的鉴赏家！

 第四十二章：鬼服，和不存在的玩家（完）

    『任务已完成：“鬼服，和不存在的玩家”（难度：f级），你已正式履行身为妖怪鉴赏级的职责，帮助了失踪的少女达成了心愿。』
    『获得1点自由技能点，注：自由技能点可无视熟练度，直接将大师级以下的技能提升一个阶段』
    『检测到已有的图鉴更新了』
    第二天一早，方田一睁眼，就看见了一连串自动弹出来的对话框。
    在林玖的图鉴边上还出现了一个对话气泡以此作为未读的标志。
    『林玖（幽灵/畸变体），了却了心愿的少女，决定和鉴赏家一起开始旅行』
    『好感度：70』
    『危险等级：e级』
    『提示：你的第一个伙伴』
    『技能页面已隐藏，点击以显示完整列表↓』
    好感度70！
    你知道70好感度的含金量么？
    方田别的没看清，单单这高达70的好感度就让他想要直接从床上飞起来，这一刻已经让他等了太长时间，不客气的说，这应该是他这两辈子里遇到的头一个对他好感度超过70的同龄异性，这个数据就足以让他激动到想要当即表演客厅滑跪了。
    当他仔细阅读林玖的面板时，他发现林玖似乎也进化了，之前图鉴对她的评价是f级，现在则是e级，这说明她也成功迈过了菜鸡阶段。
    不过吧，作为林玖的好伙伴，方田觉得自己有必要帮林玖说上一句话，图鉴上的评级应该是考虑到各个方面之后的综合结果，其实单论攻击和技能的强度，林玖绝对要比f级强得多，同为f级的“锯魔”就直接被林玖给秒了，而且她的技能看起来可攻可守，除了应对特殊类攻击没有抵抗手段之外，应该没有明显的短板了。
    而林玖容易冲动地忘记技能去和别人板命的问题，完全是能规避的。
    这多出的一点技能点方田则想都没想，直接点在了『幽灵之友』上。
    『flag初学者』是什么辣鸡技能，等他以后遇到了遗忘老爷爷的第一时间就得把这个只有副作用的技能给忘了，他堂堂妖怪鉴赏家岂是能随便被自己立的flag打脸的？
    在提升了一级之后，技能的名字变成了『猛鬼之友』。
    技能数值的提升梯度和方田想象中基本一致，10%的幽灵属性增强变成了20%，幽灵属性对他的好感度提升了10点，林玖面板好感的数值也立刻上升到了75，美中不足的是，人类对他的好感度永久地降低了10点。
    看来，在幽灵属性大师以及讨人厌的道路上，他是越走越远了。
    不过吧，讨人厌在一些特定场合或许反而会有奇效，比如说当对手是人类的时候，他就能利用这一点来大幅度提高嘲讽的效果。
    发现“锯魔”图鉴后附带的1点属性点则被他加到了智力上，昨天晚上让他意识到了一点，记忆力、反应力似乎是和智力直接挂钩的，包括时间流速忽然间变得缓慢的感官似乎也是智力的数值带来的。
    更重要的是……
    他现在魅力和智力都到达了十点，面板比之前好看了许多，此乃强迫症的福音。
    将多出的技能点消耗完毕，方田心情很好地打开了电脑，以林玖对他高达75点好感度，在没有安定茶叶的效果下，应该也能正常交流了。
    然而当桌面出现的那一刻，方田就被桌面上的变化惊呆了，桌面背景不知何时换成了一间卧室，卧室的窗外是夜晚，温暖的橘色灯火为这间卧室带来了温馨的感觉，林玖正躺在卧室的床上，后脑勺的地方还不停冒出可爱的“zzz”的符号。
    但是，最让他无法移开视线的，还是桌面上多出的一个快捷方式，快捷方式的名字实在让他无法移开视线：
    《换装.exe》。
    好，看来今天的交流就只能先到这里了，接下来是鉴赏图鉴的时间。
    方田必须表示，其实并不是他想看，而是这台电脑出了问题，鼠标根本不受他的控制移到了快捷方式上，并且还双击点开了。
    接着，一个q版的卡通小人出现在了屏幕里，小人依稀能看出林玖的特征，这个游戏就和那种网页的换装游戏没什么本质区别，无非是能帮q版的林玖更换衣服，让方田遗憾的是林玖的衣柜里都是些很平常的少女风穿搭，并没有女仆、巫女、女巫这些能让人眼前一亮的搭配。
    他一向对换装游戏没什么兴趣，但考虑到林玖以后可能会以q版人物身上的穿搭出现在他的面前，方田顿时就来了兴致。
    他万万没想到自己也会有沉迷换装游戏的那一天，投入到了连林玖醒了都没注意到，起了床的林玖右手一拨拉，嫌弃地把换装的页面拍到了最小化，然后木着一张脸隔着屏幕和他对视。
    “不会玩可以不玩。”
    这次不是打字，方田真真切切地听到了林玖的声音，只是对方的语气中充满了鄙夷。
    “就算不会玩，这也是我研究了半个小时的结果啊！”
    方田从不避讳自己的缺点，他承认自己并不擅长穿搭，他自己每次出门基本也是随便套上一件衣服就行，即使在游戏里，多半也是一键使用游戏公司使用好的穿搭，他不止一次觉得游戏公司里做立绘的那些人可能比他更加了解自己的爱好。
    但是，并不能因此否认他长达半个多小时的努力结果。
    “研究？你都研究了些什么？”
    “我仔细研究了你衣柜里每一套衣服和白丝的搭配，现在已经有三套衣服进入了决赛圈。”
    “哦。”
    屏幕里的林玖翻着死鱼眼，说道，“那你凑近点，看仔细了。”
    还有这种好事！？
    这恐怕就是好感度75的含金量吧，对于方田这样的职业魔法师来说，对林玖的邀请不心动是不可能的，于是他屏住呼吸，怀着期待的心情，将脸凑近了电脑屏幕。
    下一刻！
    屏幕里的林玖眉毛一竖，脑袋径直钻出了屏幕，与方田的额头进行了一次激烈的碰撞。
    “咚——！”
    一声闷响在宿舍里回荡许久，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硬吃了一记诸刃头槌的方田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虚了，他眼冒金星，连带着板凳一起躺在冰凉的地板上。
    见状，林玖满意地回到屏幕里。
    紧接着，她把《换装.exe》文件的快捷方式丢进了回收站，果断地点击了清空回收站的选项。

 第四十三章：换装.exe

    从冰凉的地板上起来之后，方田就翻身平躺在床上，右胳膊搭在自己的额头前一动不动。
    “你怎么了？”
    在屏幕中观察方田生活的林玖终于忍不住了，今天窗外天气正好阳光灿烂的，正好出门的好时机，而方田就居然这么颓废地躺在床上浪费人生，连她一个幽灵都看不下去了。
    “头疼。”
    “感冒了？”
    林玖的关心反倒是把方田给问住了，他现在怀疑自己这第一位小伙伴是不是患上了健忘症。
    “不是你刚才撞的吗？”
    以肉身硬吃了一记诸刃头槌的后果就是他虚弱地在床上休养了五分钟的时间，但是比起脑门的疼痛以及身体的虚弱，真正受到了伤害的是方田的内心——林玖把他悉心搭配了半个多小时的穿搭关掉了，还把快捷文件丢进了垃圾箱。
    同伴之间的友谊和信任呢？
    “那是你活该。”
    林玖用一句话表达了自己对于两人之间友谊的态度。
    “那你先自己玩吧，我再躺一会儿。”
    方田闭上了眼睛，林玖“哦”了一声之后钻回了电脑屏幕。
    正当他打算顺势睡个回笼觉来安抚自己的内心时，忽然觉得自己的胳膊被人碰了一下，方田移开胳膊，眼睛眯开了一条缝，映入眼帘的一片白花花的尼龙布料，不知何时站在床上的林玖用脚趾拨拉了方田的胳膊几下，往上望去是一条白色的连衣裙，身上披着一件红色的外衣。
    “林玖，我宣布，我伤愈复出了。”
    方田顿时精神百倍，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坐了起来，眼前的一幕让他腰不酸了腿也不痛了，他精神饱满地宣布了王者归来的消息。
    真没想到林玖居然还有傲娇的属性，虽然表面上给了他一记诸刃头槌，但最终却还是穿上了他悉心搭配好的衣服。
    方田双手环胸，郑重地宣布道，“从今天开始，我们是最好的朋友。”
    林玖则全程保持着死鱼眼的状态，方田的行为只证明了一件事——这个人不仅是lsp，而且刚才的虚弱还是装出来的，这突如其来的宣布搞不好也隐藏着某些不可告人的目的。
    “我警告你，你别打歪主意。”
    她眯起眼，警告方田，“不然我就踢你了。”
    方田承认，林玖的警告让他的心情被撩拨了一下，不过考虑到诸刃头槌的威力，林玖如果想踢他一脚恐怕就不是可爱的女孩子用小jiojio踩你的胸口，而是一记结结实实的百万吨重踢。
    为了自己的人身安全，还有自己的名声考虑，方田正了正脸色，轻咳一声说道，“你想到哪里去了，我是那种人么？”
    “是的。”
    “你不要血口喷人，你有证据么？”
    “当然有。”
    林玖冷笑，“你知道我之前为什么一气之下弄坏了你的电脑么？”
    “为什么？”
    “因为你来到青空大的第一天一件什么正事都不干，反而收集了好几个那种网站。”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电脑就是她的卧室，她虽然没有洁癖，但也忍受不了那种东西堆满了自己的屋子，考虑到方田的前科，林玖觉得自己有必要在第一天就和对方约法三章，“我丑话说在前头，你如果再收集一些乱七八糟的网站，我可饶不了你。”
    “你误会了。”
    方田轻咳一声，板起脸来，正气凛然地辩解道，“你说的那些神秘链接其实是我收集的证据，我原本打算举报那些给我神秘链接的人。”
    “呵，满口谎言。”
    林玖继续对方田展开了批评，“而且，你搭配的风格也实在让人不敢恭维，你选的为什么净是初高中生的风格？”
    尽管破例把方田的搭配穿出来了一次，但林玖显然对此很不满意。
    她觉得身为大学生，应该挑选一些能够展现出成熟学姐风的衣服才比较符合她的个人魅力。
    “咦，你不是高中生么？”
    方田震惊了。
    因为眼前的林玖看起来就和高中生没什么区别，而且就算在高中生里，林玖都属于娇小的那一类，他精心搭配的服装很好地衬托出了对方可爱的气质。
    凭良心讲，他能给自己打到8.5分。
    “三年前我是高中生，我和你同岁，谢谢。”
    林玖弯下腰，低头瞪着坐在床上的方田，姿态像极了那些不想让自己被当成小孩子看待的小姑娘，莫名有些可爱。
    可爱是可爱，但对于当了两辈子魔法师的方田来说，这未尝不是一种折磨。
    他缓缓下床，动作的僵硬程度宛如七八十岁的老大爷，每一个动作都表现出了他激烈的心理斗争，最终理智占据上风，在有了第一个能够并肩作战的伙伴之后，他也不得不面对许多问题。
    比如说，那个中年男人在临走前冲他们放过了狠话。
    尽管冯警官认为死去的侏儒是中年人的真身，但谁也没法百分百确认这会不会是他为了金蝉脱壳而自导自演的闹剧，而且就算对方真的死了，那么也难保他的顾客们不会找上门来，冯警官已经明确提到了诸如背后有着一个庞大的走私组织，并且还提到了名为黑墙的不法地带。
    冯警官并不希望他打听关于黑墙的事，但他怎么可能当做无事发生过，安安心心地回到大学生活？
    万一他哪天吃着火锅唱着歌，突然就被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不法分子gank了，那他找谁说理去？
    “林玖，我有一个严肃的问题想问你。”
    “问。”
    “你听说过关于黑墙的事么？”
    听到这两个字，林玖愣了一下，满眼不可思议，“你不知道黑墙的事？”
    “只知道一点，冯警官说猫语网咖的老板的生意是把纯净的灵魂倒卖给黑墙另一边的人。”
    “黑墙另一边的人？”
    林玖愈加迷惑了。
    方田的说法说明了他和青空市警方一样对于黑墙的事一无所知，事实上绝大多数人只是听到了一个模糊的概念，便把黑墙当成了一个确实存在着的地点。
    “我知道黑墙，但那个地方没有任何人存在。”

 第四十四章：黑梦

    林玖在很久之前就听说过第四科的存在，据说那是青空市警方为了专门应对这些特殊案件而设立出来的部门，第四科的日常工作就是和幽灵和妖怪们打交道，然而整个第四科都由人类组成，这也就决定了他们对于异常事件的了解存在着不可避免的局限性。
    “他们之前聘用过一个特别的雇员，就和你一样，他也是青空大的学生，青空市警方所掌握的绝大多数资料都是由他提供的，在此之前他们一直都在调查黑墙的事，不过我认识的幽灵对他都没什么好感，肯定不会向那个人透露半点消息。”
    说话时林玖坐在床边，两条腿一晃一晃的。
    听到这里，方田忽然间对这个从未见过面的特殊雇员产生了亲切感，他仔细想了想之后才得出了一个结论——他们有着被讨厌的命运，不同的是他是被人讨厌，而那个特殊雇员是被鬼讨厌，可谓是青空大的卧龙凤雏。
    “可惜我几次去警局的时候都没遇到他，不然倒是能交流一下被讨厌的心得。”
    “你见不到的。”
    林玖歪了歪脑袋，冲着方田眨了眨眼，“他已经死了，就在你来青空大报到之前，说不定你报到的时候，他的尸体正好被运回了青空大，为了这件事不少幽灵还庆祝了一番。”
    “啥！？死了？”
    方田愣住了，他还没来得及拜访一下这个可能和他拥有共同语言的“前辈”，对方就死了？
    “嗯，死了，在调查黑墙的时候惹上了一些人，然后就被杀掉了。”
    人被杀就会死，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林玖觉得这完全没什么好惊讶的，“我本来打算趁他死了混进青空大来打听消息的，结果在这里遇到了你。”
    “所以说你看到我发在学生论坛的帖子其实是巧合？”
    “如果那个人还活着，我肯定不会来这里。”
    虽然幽灵和妖怪们普遍讨厌那位特别雇员，但由于他的存在，青空大也一度成为了各种消息的汇集地，而事实也的确如此，在这里她果然找到了能够帮助自己查清三年前真相的人。
    她和青空市警方不对付，却又不得不借助后者的力量。
    “能不能问一下，你们为什么讨厌他？”
    “因为他能操纵幽灵，违背他们的意志来达到自己的目的，一些幽灵被卷入了本来和他们无关的战斗，而在他们失去了利用价值之后就被一脚踢开。”
    驭鬼术？
    方田第一时间想到了这个名字，他在各类作品中都见到过类似的技能，难道这世上还隐藏着精通驭鬼术的门派不成？
    考虑到妖怪和幽灵都是真实存在的，方田觉得自己不能武断地排除这种可能。
    而林玖还提到了一个听起来相当重要的关键信息，“那个人和青空市警方为什么要调查黑墙？”
    “等一下，你真不知道黑墙的事？”
    说话间，林玖用探究的眼神打量着方田，“那你的茶叶和饮料是从哪来的？”
    “我……”
    方田一时语塞，他犹豫了片刻，决定暂时还是保留妖怪鉴赏图鉴存在的秘密，随口说道，“小时候和乡下的爷爷学的，他总是能酿制出这些奇奇怪怪的饮料。”
    “那你的爷爷一定知道黑墙的事。”
    林玖十分笃定。
    不，他不知道。
    爷爷他甚至连炒茶叶都不会。
    “就算他知道也从来没对我说起过，既然我们现在是伙伴了，就应该坦诚相待。”
    “好吧……黑墙是一个试炼，如果你侥幸能到了那里，就能从墙的另一端带回一些东西。”
    “你去过那里？”
    “去过。”
    “你从那里带回了什么？”
    “钻进网络世界的能力，我见过不少具有奇异能力的幽灵。”
    不过，也并不是所有的能力都是有用的，其中也混杂了大量不知所谓的能力，比如说很能吃辣、长出一条毛茸茸的尾巴，又或者体毛生长过剩之类的。
    “我明白了。”
    通过林玖的讲解，方田对于她的技能产生了进一步的了解，比如说在网络中穿梭的能力独一无二，而利用肉芽和倒刺的攻击模式则是畸变体普遍具备的手段。
    于是，他又产生了新的疑问，“那你还记得该怎么去黑墙另一边么？”
    “死了就能过去了。”
    林玖的回答又一次惊到了方田。
    她抵达黑墙另一端的时候，傀儡怪物的锯子已经没入了她的身体，她能清晰地听见皮肤破碎的声音，在视线一片模糊之际，她看见了一个广阔的原野，难以忍受的疼痛让她本能地想要抓住些什么。
    再后来，她就从自己的身体里“分离”了出来。
    支离破碎的躯壳倒在地上，而她则利用电脑逃了出去，而当她想要回去报仇之时，却发现猫语网咖已经倒闭，人去楼空，整栋楼都被废弃了。
    如果不是方田，她可能永远都不会知道那栋楼里居然隐藏着另一个空间。
    “抵达过黑墙另一端的人大多数都死了，但我也听说过有极少数的人在濒死的状态下被救了回来，被青空市警方调查的组织里有许多人将整个过程视作一场试炼。”
    这是她在打听猫语网咖的过程无意中听到的消息。
    方田恍然大悟，他联想到了第四科要揪着那个神秘组织的原因，那些人眼中的仪式放在现实世界，就成了一个个难以用常理来解释的杀人案件，从这一点来看，他们和邪教组织已经没什么区别了。
    林玖认真地盯着方田，打断了他的思绪，“别去找他们，会死的。”
    那位不招幽灵待见的特别雇员就是先例，尽管他也有着不同寻常的能力，最后却还是死在了那些人手里。
    林玖是第三个警告他不要多管闲事的人。
    “放心，我又不傻，没有人刚出新手村就跑去挑战四大天王的。”
    他目前还处于起步阶段，图鉴对于林玖的评定是e级，这也就意味着至少还存在着四个高于林玖的等级，甚至很可能还有被评定为s级的超危险鬼怪，不过这些并不是他们现在能够操心的问题。
    方田深吸一口气，话锋一转，“林玖，我还有一件事想告诉你。”
    “什么事？”
    比起那些虚无缥缈的神秘组织，着眼现实同样重要，“你果然还是穿着这身好看，要不……”
    话音未落，林玖眉毛一竖。
    她冷冷地盯着方田看了半晌，然后抬起脚，恶狠狠地踩了方田一脚。

 第四十五章：死灵法师

    为了避免走上和“前辈”同样的命运，方田觉得提升一波等级是必要的，等有朝一日林玖的评定到达了s级，而他也把猛鬼之友提升到满级之后，带着50%强度加成的林玖去扫图不成问题。
    开门声打断了方田幽灵系大师的美梦，林玖似乎并不想让其他人看见自己，在门被打开的第一时间便进入了幽灵的状态。
    不多时，端着脸盆的楚伦进入了两人的视线。
    这位失踪已久的室友终于回到了宿舍，还带着两套迷彩服，迷彩服熟悉的颜色让方田意识到了一件即将到来的可怕事件——军训。
    军训是大学的传统，并且也让方田又一次意识到，他来青空市的最初目的其实是来上学的。
    意外的变故往往会让人失去本心，谁又能想到得到石鬼面具并觉醒了替身能力的迪奥-布兰度最初只不过是想侵占大乔家的财产呢？
    军训，是每一届新生快速建立友谊的重要活动，而方田也忽然间意识到了，他来到青空大之后除了楚伦，班上的同学更一个都不认识。
    事实上其实他连楚伦都不怎么了解。
    这妥妥的又是被孤立的节奏啊。
    在独来独往这个方面，方田可谓是经验丰富，毕竟他上一次上大学的时候，基本也是除了宿舍里的几个哥们之外，和其他同学几乎全都维持在了说过几句话的程度，而在大学四年中陪伴他最多的就只有电脑和游戏了。
    每当网上遇到的队友夸奖他的时候，方田都努力维持着一副高冷的态度。
    无他，唯手熟尔。
    古人诚不欺我，时间就像海绵里的水，当你把别人聚餐、旅游、谈恋爱、准备考研的时间都用在了玩游戏上，你也能成为高手。
    不过这并不意味着方田是一个孤僻的人，相反，他内心中非常愿意交朋友，可是一想到主动上前搭话就可能会被人无视，挑起的话题没有任何人感兴趣，他就紧张得无法呼吸了，只能尽快打上一两盘游戏来缓解压力。
    久而久之，他索性就省略了前面的步骤，直接开始打游戏。
    将军训的服装递给方田之后，楚伦仿佛做出了极大的决定，将自己的椅子搬到了他的面前。
    “方田，我有事想要和你谈谈，其实我也是咨询了许多学长学姐的意见之后，才下定了决心的。”
    “你紧张兮兮地做什么，出什么事了？”
    “我这几天都没有回宿舍是因为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你，不过在他们的开导之下，我已经彻底看开了。”
    说着，楚伦的手重重地搭在了方田的肩膀上，像是在给予他宽慰和鼓励。
    只是这莫名其妙的对话和动作并没有让方田感受到任何宽慰，反而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你有话直说，到底怎么回事？”
    “非要让我直说么？”
    “嗯，这关乎到我们身为室友的信任。”
    “好吧，那我就直说了啊。”
    楚伦深吸一口气，这一刻，他想起了学长和学姐们对他的心理疏导，他引用了电竞社学长的话，说道，“很多事都是先天决定的，喜欢尸体也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我支持你的癖好。”
    谁喜欢尸体了！？
    即便已经事先做好了充分的心理准备，方田仍然被楚伦的坦白给惊呆了。
    一入学就被人打上了“渣男”的标签他就忍了，毕竟这也包含了其他人对于他高达10点魅力长相的嫉妒，可以理解，可“恋尸癖”的指控明显让他上升到了变态的层面。
    “你到底是从哪里听说的谣言？”
    方田的心情沉入了谷底，因为楚伦之前还提到了他咨询了学长和学姐的意见，也就是说这件事已经被广泛地散播出去了。
    “不必解释了，总之，你只要知道大家都会理解你的。”
    “可能吗！”
    “好吧，这件事其实还要从新生晚会那天说起……”
    在方田错过了迎新会的时候，楚伦则因为形象问题作为道具组的成员遭到了班主任的强行征召，道具组的任务其实就是在轮到班里唱歌节目时上台充当背景，彩排结束后，负责策划迎新会的学长学姐请他们在学校附近吃了顿烧烤，回来时已经是半夜了。
    “那天半夜回来的时候，我碰巧听见了你在说梦话。”
    “……我说了什么？”
    方田忽然间产生了不祥的预感，楚伦提到的彩排的日子正好是他被冯警官叫去接受审问的那天。
    “你说，‘林玖，嘿嘿，林玖。’”
    楚伦模仿着方田的语气，嘟囔得惟妙惟肖。
    闻言，不止是方田，就呈半透明状在一旁看好戏的林玖都变了脸色，她瞪着方田，用她犀利的视线对这个变态进行了审判。
    “‘嘿嘿’明显是睡着之后的语气词，你能听得懂梦话在说些什么才奇怪吧！”
    方田拍案而起，这句话正确的解读方式明显应该是“嘿，林玖，我一定会帮你查清真相。”——这才是一个正气凛然的热血青年会说出来的话！
    “我觉得你说了什么梦话不重要，重要的是林玖……是一个在三年前失踪的女子高中生，我本以为她也是别的系的女生，所以就查了一下，但是青空大里并没有这个人，只查到了一起三年前的失踪案。”
    楚伦本来还想安慰自己重名的情况很多，可是联想到方田被青空市警方叫走的事，他终于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程度。
    他的第一反应是，自己的舍友，竟然是一个潜在的犯罪分子！碍于警方没能找到直接证据不得不把他放了回来。
    “所以我连夜搬去了社团的活动室，不过在学长和学姐们的开导下，才知道自己误会你了。”冷静下来之后不难发现，如果方田真的是杀人犯，那么青空市警方一定会将他绳之以法，不可能在几次调查后还把他放回学校。
    楚伦仍就记得社长那仿佛看穿了一切的犀利眼神，一言道出真相。
    “所以说你并不是杀人犯，而是一个尸体爱好者。”
    别把别人说得像个死灵法师一样！
    “然后就是昨天晚上，我本来想找你谈谈这件事的，但回来的时候你已经睡着了，随即我在卫生间里发现了残留着血迹的衣物。”楚伦解释道，“虽然我尊重你的癖好，但尽量还是不要把宿舍弄脏了，到时候收拾起来很麻烦的。”

 第四十六章：自带Bgm的男人

    好消息是，方田失踪多日的室友并不是遇上了麻烦，现在也重新搬回了宿舍。
    坏消息是，他从单身魔法师转职成了死灵法师，离他想要成为枪手的梦想越来越远了。
    但是以方田多年来的经验，如果现在情绪激动地进行反驳，反而才会坐实了自己“死灵法师”的身份，于是他稍稍平复了一下心情，轻咳一声，声线增添为了一丝低沉沙哑，“既然被你发现了，那我也没必要再隐藏下去了。”
    “果然，但是你放心，我不会因为这件事歧视你的。”
    楚伦松了口气，死灵法师至少要比犯罪分子好得多。
    “不过你们弄错了一件事。”
    刹那间，大蛇丸招牌式的登场音乐和方田低沉沙哑的声线达成了天衣无缝般的配合，这突如其来的bgm让作为死宅的楚伦dna大动，在他惊愕的眼神中，方田说道，“我并不喜欢尸体，而是在研究秽土转生。”
    来到青空大的第四天，方田成长为了自带bgm的男人。
    这就不得不提到林玖和他惊人的默契程度了，几乎在听见方田改变了语调的同时，她就打开了方田手机里的网抑云，播放了这段足以牵动起一代人dna的bgm。
    事实又一次证明了bgm的重要性。
    尽管方田的台词中二到了足以让人大拇脚指头扣紧的程度，但在属于大蛇丸熟悉旋律的映衬下，楚伦竟然真的有那么一刻觉得方田说的是实话。
    方田宁愿自己被当成中二青年，“等我成功之后，我会让你看见的，秽土转生真正的……”
    熟悉的旋律还在持续，方田的演讲却戛然而止。
    当他转头之时，正好对上了郝学姐的视线，那关爱智障儿童一般的眼神深深地刺痛了他的眼睛，出现在宿舍门口的不止郝学姐一人，隔壁宿舍的学长们纷纷被这熟悉的旋律吸引了过来。
    方田的演说结束了，还在继续着的bgm让宿舍里的气氛尴尬得无以复加，面对门外齐刷刷盯着自己的眼神，他现在只想收拾好行李尽快逃离地球。
    “楚伦。”
    不知过了多久，方田黑着脸关闭了网抑云，语气已如风中残烛，“下次回宿舍记得关门。”
    “哦，好。”
    楚伦无辜地点了点头，其实他还挺期待方田接下来会说些什么。
    “看来角色扮演式的训练进行得不错，不过作为反派，你刚才的气势还是有些薄弱了。”
    方田万万没有想到学姐居然会在这种时候站出来帮他打圆场，那天籁般的声音让他快要泪目了。
    听了郝雪的解释，学生们纷纷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其中还有一些冲着方田竖起了大拇指，以示对于方田演技的肯定。
    郝雪走进宿舍，当着楚伦的面故意说道，“关于微电影的事，军训的时候你再好好琢磨一下犯罪者的心态，从社团借的道具记得及时还回去。”
    “方田，等于说你这段时间其实在准备微电影？”
    “没错！”
    学姐！
    我果然没有看错你！
    方田立刻理解了学姐的用意，并且成功地打了一波配合——他作为微电影的男主角，犯罪分子的扮演者，从各个方面了解当年案件的真相也是非常合理的吧？
    “那你早说嘛，害得我还以为你有恋尸癖呢。”
    楚伦松了一口气。
    “当时不是还没应聘成功吗……对了，我还有些关于剧本的问题想和学姐探讨一下，先溜了。”
    ………………………………
    “多谢学姐，不然这事就麻烦了。”
    郝雪刚停下脚步，方田就立刻表达了谢意。
    学姐刚才这一番话下来不但从社死现场拯救了自己，而且打消了楚伦对于他的误会，他只能说不愧是青空大学生会副主席。
    “你能有勇气帮助朋友让我很欣慰。”
    郝雪瞥了一眼一路跟着两人而来的林玖，不过考虑到方田来到青空大以后的所作所为，她便觉得一切都解释得通了，“不过我还是希望你还记得那天晚上自己答应过我的事。”
    “我知道，以后我保证不翘课！”
    方田立刻拍着胸脯保证道，他本来也是这么打算的，除非又遇到了某些不可抗拒的因素。
    “我指的是军训。”
    “军训？”
    “参加军训的新生不止有你们，妖怪和幽灵们到时候也会和你们一起去，所以如果晚上出了什么事还需要你来调解一下。”
    虽然方田第一次调解的过程出现了一些意外，但郝雪却对于他的工作态度十分满意，除了好色之外，她的这位学弟也算是如今少有的兼具了智慧和勇气的年轻人，把麻烦事交给了方田来做，她还是比较放心的。
    以往的军训时他们也需要有人来承担这个角色，让那些夜猫子们或是小情侣们大晚上不要到处乱跑，影响幽灵们训练。
    尤其是小情侣，在自认为无人的角落里卿卿我我，非常破坏其他幽灵们的军训体验。
    以往负责这项工作的人大多都是从学生会里直接挑选出来的，他们大多都会采用严厉的规章制度，比如说一经发现就会对其进行严肃的口头警告，那些在被子里塞个枕头就自认为计划天衣无缝的调皮新生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外面晃悠的时候正被几十个视线看着。
    但如果是方田的话，或许会采取一些不同的手段。
    “这的确是一个大问题。”
    方田用严肃的语气说道，有了林玖的帮助，他随时都能把一个普通的走廊变成堪比恐怖片里的场景。
    fff团的领袖曾经说过，对待到处撒狗粮伤害单身狗的情侣，要像冬天一般的寒冷，现在正是他继承fff团的意志之时。
    方田突然的决心让郝雪有些惊讶，她不得不补充说明一句，“到时候尽量不要弄出太大的动静。”
    “放心吧，学姐，我是专业的。”
    ……
    和学姐告别后，方田顿时觉得自己责任重大，他缓缓走到林玖面前，严肃地说道，“林玖，好好准备一下吧，接下来有工作要做了——看我吓不死那些半夜溜出来的情侣！”
    他脸色阴沉。
    身为一名正直且富有责任感的学生，他怎么能允许有人在他之前脱离魔法师的身份呢？
    “是时候让他们明白死灵法师的恐怖了。”
    “我怎么觉得她交代给你的工作完全不是这么回事？”

 第四十七章：有钱人的世界

    翌日，青空大的新生们怀揣着不同的心情乘上了前往军训基地的大巴，方田和往常一样选择了最后一排角落的位置，和满脸期待的同学们比起来，他现在的脸色看起来非常不好。
    为了完成每日任务，他昨天纠结了一晚上该怎么想到一个把笔记本电脑带去军训的理由，然而当他好不容易拜托学姐将他的电脑暂时寄存给同行学长之后，他才发现一个极其严重的问题。
    在得到了那一点技能点之后，他当即就把幽灵之友提升了一级，可他万万没想到自己一升级技能，连带着把日常任务的难度也给升级了，他摆烂划水的行为似乎是被识破了，新的日常任务变成了每周前往一次不同的鬼屋，周期为三个月。
    方田这两辈子加起来也没去过一次鬼屋，他现在的心情无比沉重，就像是去医院排队抽血前的惶恐。
    而他现在首先需要面对的一个严肃的问题就是如何在军训的两周时间里抽空去一趟鬼屋来完成日常。
    大巴上的气氛也在无形中给他带来了极大的压力，他还记得自己上一次去军训的时候，大巴上欢声笑语，有人带了switch，也有组团在车上玩狼人杀的，但是他现在的这波同学里面有半数拿出了各种专业方面或是文学类书籍，即使没打算好好利用这一个小时车程的同学大多也只是塞着耳机听歌补觉，在他们的带动下，车内的环境安静得出奇。
    只有坐在他边上的楚伦还在不遗余力地沉浸在游戏以及和队友互相问候的阶段。
    好，不愧是我方田的室友。
    期末不及格的名额可以提前给你预定一个了。
    方田在心里默默想着。
    『方田，呼叫方田』
    大巴刚驶离青空大校园不久，他的手机屏幕就亮了，由于时间仓促他还没来得及拿去修，以至于屏幕上的裂痕看起来十分显眼，他觉得吧，要是让父母知道了自己来到青空大头三天不但报废了一台笔记本电脑还把新手机的屏幕给弄裂了，他们非得飞起一脚把自己踢出家门不可。
    猫语网咖的案件告一段落之后，他总觉得林玖似乎变得活泼了不少。
    以前林玖总是对他爱答不理，每次交谈前必须贡献一杯安定茶叶的开口费才行，但现在她已经会主动开始找自己聊天了。
    『为什么他们都在看书？』
    曾经身为逃学少女的她显然无法理解车厢内压抑的环境，大学也是她从未经历过的生活，只是青空大的氛围和她想象中差距甚远。
    『这你就不懂了吧，学霸的世界是这样的。』
    方田回消息的时候环顾四周，这也是最后一排的最大好处，能将整个空间里的环境尽收眼底，是喜欢暗中观察者的不二之选。
    这也是为什么高中班主任一般喜欢在后门进行观察的原因所在。
    四年之后，这些新生们有三分之一会去读研读博，三分之一会去国外继续深造，剩下三分之一也基本上是被各大公司选走。
    虽然他如此回复林玖，但实际上他自己也并不是很了解学霸的世界，他之所以能顺利考进青空大，除了聪明和刻苦之外，还因为高中的那些知识，他其实已经学过一遍了，和凭本事考进这里的学生不同，他是读过档的。
    现在方田的处境其实就是套了一身学霸限时版皮肤，本质上还是能考到平均分就算胜利的混子。
    『没意思，早知道我当时就不在入学志愿里填青空大了。』
    『你是认真的么？』
    方田被林玖的感慨震撼到了，青空市本地学生的确会稍稍降低一些标准，但那也至少得是重点高中名列前茅的学生才有机会，而林玖就差把学渣两个字写在脸上了。
    成绩那估计得比上辈子的他还要差点意思，这也想考青空大？
    『入学的时候班主任说过，人要有梦想。』
    方田觉得吧，林玖的高中班主任堪比幻术大师，开学第一天就成功让林玖活在了梦里。
    林玖却并不把方田的质疑放在心上，她的座右铭就是在享乐过程中还能考上一所不错的大学，填青空大的名字也只不过是因为青空大在当地碰巧很有名罢了，而当享乐和学习产生了矛盾之时，那就只能忍痛舍弃学习，专心致志地去享乐了。
    方田不得不承认自己在接下来和林玖的聊天中大开眼界。
    对于绝大多数学生们而言，考进青空大是学生时代一项莫大的成就，有人是在父母的监督下完成了父母们年轻时未竟的梦想，也有人将青空大视为了自己今后从政或是事业中的一个重要跳板，但林玖想考大学的原因却简单到了极点。
    用她的话来说，就是“看起来挺好玩的样子”。
    不过林玖现在反悔了，要是时光能倒流的话，她在入学的时候肯定不在志愿上填青空大。
    而当方田试图用现实层面的逻辑来给林玖科普名牌大学的重要性时，屏幕中的林玖用无法理解的眼神盯着他。
    『为什么要赚钱？』
    这一句反问成功地让方田明白了现实的残酷，比如说他从万千竞争者中拼杀出了一条血路，并且还顺风顺水地进了一家薪酬不错的公司，那么只要他再努力半年的时间，差不多就能赚到林玖以前一个月的零花钱了。
    万恶的有钱人！
    林玖让他终于明白了手游里那些氪金十几万的大佬并不一定是游戏公司的托，而是别人真的很有钱。
    不过在吐槽之余，方田又发现了林玖的身世处处透露出古怪。
    在对于社会的了解程度上，她就如同一张白纸，优越的家庭条件让她不需要考虑任何经济和物质层面的物体，她想要什么，就会直接买过来，前段时间送他虚拟道具和笔记本电脑也只是出于她过去的生活习惯。
    不夸张地说，高中时期的林玖，就像是过着小国公主一般的生活。
    可问题就出在这里，按照她那位企业家父亲对她的重视程度，当初的失踪案应该得让他把整个青空市掀个底朝天才是，只要动用了各个方面的手段，找出隐藏在大楼里的异常空间应该不成问题。
    然而事实却恰恰与之相反，三年前的失踪案不但没有掀起风浪，反而像是受到了某些不可抗拒的阻力很快就被压下去了。
    猫语网咖的案件已然告一段落，方田却总觉得还留下了许多遗留性的问题。
    尤其是当林玖提到她父亲的时候，只是笼统地提到他开了一家公司，平时很忙几乎从不回家，家里有一个保姆每天陪着她，林玖会在每个月把一笔巨额的生活费打进保姆的卡里，自打她有记忆以来，便一直过着这样的生活。
    而在这次案件中，他居然全程都没遇到过林玖的父亲。
    方田觉得按照正常思路，他最开始作为青空市警方怀疑的对象，林玖的父亲应该会怒不可遏地来到警局质问他才对。
    方田突然间产生了一个猜测。
    难道说，林玖的父亲其实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的女儿还“活着”？

 第四十八章：双倍的快乐

    大巴到达军训基地，方田只能一改名侦探附体的状态，作为读档一次的过来人，他深刻地理解接下来将会是地狱般生活的开始，好在他这次是有备而来，提前备好了军训必备的道具。
    遥想上一次军训，他第二天脚底磨了两个泡，种种的经历让他成长了许多。
    不自备鞋垫的人将会在第二天列队时就自食苦果，所以说读档自有它的好处。
    到了地点新生们在班主任和教官的安排下把东西放去宿舍，军训基地的住宿环境就没有青空大奢侈的宿舍那么梦幻了，硬板床，质地粗糙的被子，九月份青空市的天气还维持在近三十度，宿舍里没有空调给了学生们致命一击。
    方田又一次和楚伦被分到一个宿舍，不过他觉得其中最主要的原因可能是自己和楚伦都没什么朋友，在分宿舍的时候并没有人主动向他们发出组队申请，由于班上只有三个女生的缘故，这三个的女生被安排去了隔壁财经系的宿舍。
    除了楚伦之外，这次还多出了两个新室友。
    白白胖胖戴眼镜的文学青年名叫白东，除了学校提供的换洗衣物之外，只带了几本文学巨著，看着摆放在床头柜上的几本厚厚的书籍，方田打心底里觉得白东的年轻程度和他上辈子旗鼓相当。
    只不过他上辈子军训的时候私藏了一台nds，结果查寝的时候很快就被教官给发现了。
    而他的最后一个室友和白东比起来也不遑多让，这人名叫周乾，瘦得都能看见肋骨，方田很快发现他们四个最大的共同点恐怕是都患有社交恐惧症，除了礼节性地打了声招呼之后，就各干各的一言不发，整个屋子里都充斥着沉默与尴尬的气息。
    根据方田这一番观察下来，青空大的新生虽然各个都是学霸，但除了特招的体育生之外，基本都属于文弱书生的系列，他甚至觉得自己高达6点的体力在这一届同学之中已经属于相当有竞争力了。
    和三个室友不同的是，方田只是表面上没什么朋友，实际上他一路和林玖聊得火热，打开了话匣子的林玖保持了高强度的吐槽状态，看得出她在高中时应该是性格格外活泼的那种女孩子。
    嗯，就是上课废话讲个没完没了的那种。
    不过方田作为讲废话积极分子，也乐于和林玖谈天说地，其中最主要的原因是他在车上的时候发现了幽灵的另一个神奇的特性——林玖在他身边的时候，温度就会下降个十几度，在这近30度的高温天气下，他就像是随身带了一个空调。
    但是这事不能让林玖知道。
    这姑娘逆反心理严重，要是被她知道了自己的目的，她肯定就直接躲进手机里不肯帮忙制冷了。
    所以啊，小姑娘的心思真是让人捉摸不透。
    把东西放回宿舍之后，所有新生都去了操场集合，任何大型活动都免不了开幕式的演讲，主要就是接下来两周的训练内容，流程基本和方田上一次参加军事时一致，演讲结束就是以系为单位进行划分。
    他们被分到了二营三连一排。
    喜笑颜开的学生们根本不知道他们接下来将要面对什么，虽然已经过去了十几个年头，站军姿的恐怖依旧是笼罩在方田心中的阴影，近三十度的大太阳底下站上半个多小时，体质稍微差一些直接中暑都是正常的。
    对于搞不清状况的学生们来说，这无异于下马威，让他们在来到军训第一天就奠定了基调。
    不过作为有了过来人经验的方田，他在训练开始前就用一杯安定茶叶成功收买了林玖，她的存在能在极大程度上削弱烈日的炙烤，按照他的计划，第一天的训练应该会在轻松惬意中度过。
    然而站军姿还没开始几分钟，方田就意识到了自己或许犯了一个巨大的错误。
    林玖和空调最大的区别，就是她是一个拥有着自由意志的幽灵，因此无聊地在方田身边待了片刻后，她便开始自己找起了乐子。
    比如说，在教官板着脸试图树立威信的时候，用剪刀手在他脑袋后面竖起兔子耳朵，又比如用只有方田能听到的声音模仿教官训人时的语气。
    林玖，我的小学生。
    方田全程由于憋笑而涨红了脸，他正面临着人生中一场极大的考验。
    “方田，你在偷笑什么？”
    憋了几分钟，还是被眼尖的教官发现了。
    教官绷着脸，威严地质问方田。
    一直和教官保持着相同步调的林玖也立刻竖起了眉毛，装出一副凶巴巴的表情冲着他嚷嚷了起来。
    “报告教官，噗——”
    方田一口气没缓过来，就知道要坏大事了。
    有些时候就是这么神奇，明明对其他学生来说没有任何笑点可言，但方田的行为却立刻引起连锁反应，让一票学生都没忍住直接笑了出来。
    原本严肃凝重的气氛荡然无存，操场上充满了欢快的气氛。
    “方田，出列！”
    “是！”
    “去操场跑十圈清醒一下！”
    “明白！”
    跑步的恐怖还要在站军姿之上，一般只有在学生捅了篓子之后，才能享受到跑十圈的特别待遇。
    成功逗笑方田，林玖心满意足地跟着方田一起飘向了操场。
    对方田来说，去操场跑圈的唯一好处，就是可以指责林玖的内鬼行为，站军姿的时候笑出声有损他的形象，并且有可能在第一天就给教官留下不好的印象，因此他必须严厉地批评林玖一番才行。
    “林玖，你害我！”
    林玖采取了近乎于小学生恶作剧的方式，更气人的是，他还中招了。
    “不是你让我陪你的么？”
    “但我没让你扮鬼脸，也没让你学教官说话！”
    “那多无聊啊。”
    “害我被罚跑步就有意思了是吧？”
    “对啊。”
    林玖大大方方地承认了自己的小心思。
    好家伙，内鬼竟在我身边。
    活泼的林玖和此前的形象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方田一边跑得气喘吁吁，一边恨铁不成钢地说道，“你不对劲，那个高冷的林玖哪去了？”
    “哦？原来你喜欢那种调调啊。”
    一时间，温度忽然间又下降了十几度，在这近三十度的大热天里，方田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林玖飘到了他的面前站定下来，那一双眸子又染上了红色，熟悉的视线落在了他的身上，既淡漠又冷酷。
    林玖一开口，连声线也改变了，“快去，跑不到十圈就不要回来见我了。”
    方田脸一黑。
    高冷是让你这么用的吗！？

 第四十九章：同一个梦想

    这一次，方田可以实锤林玖具有双重人格了，比较活泼的应该是林玖本来的性格，而现在则是畸变化之后的样子。
    不过吧，双重人格也未必是坏事。
    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前辈说过，和拥有双重人格的姑娘谈恋爱的体验就像是一下子有了两个女朋友一样，不过方田并不确定这位前辈最终有没有迎来属于自己的柴刀结局。
    跑圈则正好当作是完成日常任务了，他现在每天都肩负着5000米的繁重任务，军训期间也不能断的那种，因此表面上的惩罚对方田来说反而是给了他顺理成章做日常的机会。
    对于体力6的人来说，一口气跑5000米也是一项艰巨的挑战，随着日常任务完成的提示，方田又一次如同在世界杯进球的姿势在塑胶跑道上完成了一次滑轨庆祝。
    他并不是什么运动小将，但在来到青空大之后，滑轨庆祝的动作已经越来越熟练了。
    并没有人嘲笑归列的方田，他们都对方田的努力肃然起敬，就连起初把方田当作刺头来看待的教官也认可了这个新生的魄力。
    青空大的学生体质普遍都比较差，他们中的不少人都是常人眼中书呆子的代表，教官从一开始其实就没想过方田能跑完十圈，多半和之前的挨罚的学生一样跑个两三圈就开始走了，可方田不但没走，反而还多跑了两圈半，跑步时板命一般的眼神即便在真正的军营里也并不多见。
    事实上方田的跑圈也从一定程度上分散了站军姿学生们的注意力，和汗如雨下的方田比起来，他们觉得自己算是幸运的。
    站军姿的下马威之后，也会让新生们调整放松一段时间，在午饭前都属于自由活动时间，回去的路上不少同班同学向他竖起了大拇指。
    看来，之前是他们误会了方田。
    他们本以为方田只是一个气质阴郁的渣男，却没想到他并不是一个普通的渣男，而是注重全面发展，能一口气跑个十二圈半的渣男，要知道在他们眼中，能在大太阳底下跑完五圈的都属于强者了。
    没走几步，一个熟悉的身影拦在了他的面前。
    “喏，这个给你。”
    苏晓递给了方田一瓶运动饮料，她刚才也有幸欣赏到了方田怒跑十二圈半的壮举，只是新生看见了这一幕之后，原本对方田升起的一丁点好感又被粉碎了。
    呸，渣男就是渣男，有了学姐竟然还到处沾花惹草。
    方田拿起盛满了淡蓝色饮料的瓶子，凑到自己面前仔细看了一眼，“凭良心讲，你是不是在里面下泻药了。”
    他和苏晓的关系实在算不上好，虽然看不见苏晓对他的好感度，但考虑到第一天晚上的遭遇，苏晓可能比路人还要讨厌他一些。
    毕竟他现在可是猛鬼之友，人均对他的好感度都是负十起步的。
    俗话说得好，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他方田又不是第一天出来混的，往奥利奥和牙膏里放芥末的恶作剧也不是没见过。
    “错了，我下的是砒霜，你爱喝不喝吧。”
    这位更是重量级。
    苏晓的回答让方田意识到了什么叫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别人的恶作剧是让人出糗，而她则是奔着索命来的。
    “我有些事想问你。”
    “啥事？”
    “你刚才练军姿的时候为什么一直憋笑？”
    财经系也被分到了二营三连，练军姿的时候碰巧就在方田对面，苏晓在练军姿的时候自然是目不斜视地盯着方田看，所以也目睹了方田被教官揪出去跑圈的全过程。
    这事还真不关人家教官的事，方田自打开始练军姿起就一直憋着笑，一直没停过，表情要多明显有多明显，人教官已经忍了他好一会儿了。
    “因为我想起了开心的事。”
    方田自然含糊其辞，难不成还要告诉苏晓因为有个“小学生”一直跟在教官后面一直用剪刀手给他比划兔子耳朵啊？
    “你一直盯着你们教官，根本没停过。”
    为此苏晓在解散后还特地仔细观察了一下教官的长相，结果发现教官的形象很正，根本没有任何笑点可言。
    因此她有理由怀疑方田看见了一些别人看不见的东西，整个三营二连一排就方田一个人绷不住笑，还带歪了一群人。
    “那是我对于教官的尊重。”
    “那好吧，我先回去了。”
    苏晓知道方田的嘴比花岗岩还要硬，因此没有多做纠缠，刚才的发现更让她坚定了幽灵存在的真实性，至于决定性的证据还需要通过继续跟踪方田才能获得。
    方田觉得苏晓的人缘似乎不错，这是他不具备的，唯一的好室友楚伦已经在好几分钟前就如行尸走肉一般飘回了宿舍，根据他的估算，楚伦的体力恐怕连3都没有，午饭后的那一轮训练他估计楚伦得加入中暑学生的行列。
    回到宿舍后，他发现屋内的气氛似乎有些古怪。
    楚伦不出意外地躺在床上挺尸，而白东和周乾则搬了两张椅子，以近乎同样的姿势坐在屋内最显眼的位置。
    两人弯着腰，双手交叠支撑着下巴，仿佛宿舍里一下子多出了两个碇司令。
    还未等方田开口，白东便先发制人，“我之前看你和隔壁财经系的系花在食堂门口拉拉扯扯还以为是谣言，却没想到你和苏晓同学是真的关系匪浅。”
    看见方田被教官罚了跑圈，在解散后的第一时间送上运动饮料来关心他，这可是只有情侣之间才会有的互动。
    一旁的周乾也开始了帮腔，“说吧，你们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事实又一次证明了即便在青空大这种排名前三的院校，也总有一种力量能让不同系、不同立场的学生联合在一起。
    那便是，对于美好事物的渴望。
    尤其是拥有美丽外表的异性。
    这一刻，两个社交恐惧症患者联合在了一起，对方田进行了直击灵魂的审判，这可谓是医学史上的一大奇迹。
    “这是误会，我和苏晓的关系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他苍白的辩解显然无法说服两人，周乾又说道，“你在报到第一天还埋胸了我们的副主席，这可是有照片为证的。”
    也就是说，方田在入学的短短几天时间里，就和两位系花级别的女生建立起了令人羡慕嫉妒恨的关系。
    而在他们看来，想要做到这一点，就只有唯一一种可能性。
    白东的眼神更加深邃，“明人不说暗话，你小子的迷魂药是从哪儿买来的？

 第五十章：大数据时代

    作为一名遵纪守法的好公民，白东和周乾问出的问题不得不让方田对青空大的风气产生担心，在这两个人之前，更是还有一个扬言在运动饮料里下了砒霜的苏晓，用法外狂徒来形容这些人也不为过了。
    “嘁，居然没有迷魂药。”
    方田坚定的否认让白东大失所望，“难道郝学姐和苏晓同学真的只是看中了你的长相？可恶，难道长得帅就可以为所欲为吗？”
    周乾也振臂疾呼，“我只想在大学时谈上一场甜甜的恋爱，这个要求过分吗？”
    得，看来他的这两位室友都是闷骚型选手。
    方田尝试开导两人，“你们这么悲观做什么，大学才刚刚开始，还有四年时间呢。”
    “已经结束了，班上一共就三个女生，已经有人对她们展开攻势了！”
    这件事两人倒是调查得十分详细，只是调查结果令人绝望，“迎新晚会结束的当晚就有人请她们出去通宵k歌，进展可以说相当的迅速了。”
    青空大是前三学校中女生比例最高的，唯独计算机系是个例外，今年则更是离谱到了63：3的程度，女生的比例基本全是靠隔壁财经系和外语系拉起来的。
    “不是还有隔壁系么？财经系和外语系的女生都还挺不错的。”
    “是挺不错的，问题是你敢去和别人主动搭话么？”
    白东瞪了方田一眼。
    他们几个被分到一个宿舍是有原因的，别说隔壁系的女生了，和同班不太熟的同学搭话都得纠结个好久，这一次他们则完全是为了自己未来四年的幸福生活拼了，而且两个人组队也能互相壮胆。
    “白东，你别说他可能还真敢，不然他是怎么认识苏晓的？”
    周乾指出了白东的漏洞。
    “你俩别血口喷人！”
    同为社交恐惧症患者的方田不能忍了，学姐是顾老师介绍认识的，苏晓是学姐布置的任务，要是没别的事他可不会主动去和不认识的女生搭话，被无视了很难受的！
    明明他们才是一个阶级的同志才对。
    “还狡辩，那你和苏晓的关系为什么这么好？”
    “那是她主动来找我的。”
    “懂了，原来这小子在炫耀！”
    隔壁系花主动来搭话，这可是他们想都不敢想的剧情，财经系漂亮女生众多，苏晓能在报到不到几天就成为系花的有力竞争者，足以见得这头衔的含金量究竟有多硬。
    “你们等一下，这才开学没几天吧，怎么连系花都整出来了？”
    方田既打算岔开话题，也是打心底里觉得这些人相当离谱，以前他读大学的时候基本没听说过系花、校花之类的称号，顶多只是知道隔壁系哪个女生比较漂亮，而且那也至少都是在学校里待了很长一段时间之后才能知道的事。
    “呵，反正你就‘碰巧’不知道苏晓到底有多漂亮是吧？大数据评定可是给了她9.1的评分！”
    “什么大数据，我还豆瓣评分9.1呢。”
    “你连大数据都不知道？”
    白东将信将疑地问道，“都21世纪了，这里居然还有等待火星救援的人。”
    经过白东和周乾的一番解释之后，方田不得不承认自己今天真的开了眼界，他本以为这个大数据9.1是某个无聊人士一拍脑门儿随便打出来的，却没想到是某一位直到毕业还打着光棍的前辈为了避免自己的学弟们走上和他相同的道路而留下的“遗产”。
    这个软件在统计了青空大的所有女生之后，并按照不同风格对她们进行了评分。
    虽然每个人的审美和喜好都存在着不小的差异，但只要过了7.5的评分，都属于美女了，至于9分以上，则都属于走在街上回头率超高的那类女孩子，不仅如此，学长还对不同风格进行了分类。
    “也就是说，如果你喜欢冷艳女上司风格的女生，苏晓目前是分数最高的几个之一。”
    苏晓是财经系的学生，毕业后自然会去金融类企业工作，气质和长相都非常符合职场女强人的感觉。
    好奇之下，方田问了一句，“那郝学姐呢？她是什么风格的？”
    “笑里藏刀的腹黑学姐。”
    白东轻易说出了软件里对郝雪的评价。
    方田顺着白东的描述仔细一想，觉得好像还真是那么回事，他第一次见到学姐的时候也被对方那如沐春风的笑容深深地吸引了，结果转眼就被学姐的一套san值攻击给带走了，并且还留下了他公然埋胸的证据。
    “你看看你们，一天到晚净搞这些旁门左道的东西，把你们研究这个的时间放在相亲上说不定早就成功了。”
    方田轻咳一声，正气凛然地指责两人。
    他该说不愧是青空大的计算机系么？连这事都能做出一个大数据的软件来，和学长比起来，他们过去那种口口相传的模式简直弱爆了。
    “谁说我没有努力了？我只是失败了而已！”
    白东一脸悲伤，“我军训前几天一直都泡在图书馆里，可我没想到图书馆的学姐们真的只是去看书的。”
    他渴望着在图书馆里邂逅一位可爱文静的文学少女，最终陪伴他却只有《苏菲的世界》和《战争与和平》。
    “你们学学楚伦，你看他就对于这种无聊的话题没有兴趣。”
    听到方田将话头引到了自己身上，躺在床上的楚伦眼睛睁开了一条缝，“别拿我和你们相提并论，我是有老婆的人。”
    “什么！？”
    三人异口同声，就连方田都没想到表面上最不可能谈恋爱的人反而最先摆脱了魔法师的身份。
    而且他用的不是“女朋友”的称呼，而是直接将对方称之为了“老婆”。
    躺在床上的楚伦斜睨着他们，一脸倨傲，“简单地来说，我对于三次元的女生不感兴趣。”
    “那没事了。”
    三人顿时露出了了然的笑容，“死宅是这样的。”
    所有的死宅都必然会面对一个直击灵魂的问题——你们的老婆，知道她是你们的老婆么？
    “看来他还处于最初级的阶段啊。”
    方田摊手，语气也变得轻松了起来，在这件事上，他成功和白东周乾达成了战略性同盟。
    “可是……”
    房间里一位一直没有介入这场谈话的人终于发表了自己的意见，林玖凑了过来，用迷惑的眼神看着方田，“你之前电脑里不是也有个都是漫画女孩子图片的文件夹么？文件夹的名字就叫老……”
    “老待在这里也不是事啊——！快到吃饭时间了，要不我们先收拾收拾过去吧！”
    突然间提高了嗓门的方田把白东和周乾吓了一跳。
    他们疑惑地注视着方田率先走出宿舍的背影。
    不就是吃个午饭，至于么？

 第五十一章：社团活动

    方田现在发现了一个严肃的问题，由于林玖的特性，他的所有收藏夹、浏览记录都会被对方知道得一清二楚，要知道作为一名健康且正常的热血青年，肯定会有一些不能轻易分享给别人的收藏，而他现在却相当于和林玖共享了电脑和手机，就连隐藏文件夹都逃不过她的眼睛。
    幸好他电脑和手机都是在来青空大之前新买的，因此才没有太多“把柄”落在林玖手里。
    一场安静到了极点的午餐过后，新生们迎来下午操练前最后的休息时间。
    有了此前的交流，宿舍里的四人终于跨过了社交恐惧症的难题，聊起天来也变得随心所欲了许多。
    白东吃饱了之后躺在床上不想动弹，眼瞅着天花板问道，“对了，你们几个打算加入哪个社团？”
    “我加入了电竞社。”
    楚伦率先表态。
    在青空大，电竞社是名声在外的，每年在大学生联赛的各个项目中都是老牌劲旅，打正式比赛和出于爱好随便玩玩完全不同，赛事开始前社团会组织一队成员开始为期近一周的合宿训练，到时候未能入选一队的成员也有啦啦队或是帮忙收集资料的任务。
    如果能在大学联赛上拿下不错的名次，还能得到额外的学分以及奖励。
    之前甚至还出现了个别表现特别突出的选手被知名俱乐部相中的情况，方田作为曾经的网瘾少年，在来青空大报到前就关注了不少电竞社的消息。
    总体来说青空大的moba类游戏和cs项目都有着很高的水准。
    方田之所以关注了不少电竞社的新闻还因为这社团还有一个隐藏的福利——历来大学联赛上的明星选手能够斩获一批迷妹的芳心，可谓是脱单的重要途径了。
    他好奇地问了一句，“楚伦，你是哪个分部的？”
    “暂时还没有分部。”
    “那就是啦啦队。”
    这回答倒是也在情理之中，天赋异禀的选手毕竟还是少数，尤其是高中刚毕业的新生往往还处于注重数据一个人乱秀的阶段，而竞技类项目永远是五个人的游戏。
    楚伦不置可否。
    但他是一个有梦想的人，他觉得总有一天社长会拍着他的肩膀，说出“楚伦，成为青学的支柱吧”这句经典台词。
    “我和周乾已经商量好了，我们打算一起加入读书社。”
    读书社虽然很少能获得额外的学分，但却也是青空大的热门社团，当他们在社团招募会的时候看见了来进行社团招募的学姐之时，白东和周乾便默契打定了主意。
    主要是不擅长运动，平时玩游戏也以休闲为主，最适合他们就只剩下文艺青年的路线了。
    “方田，你的话应该会去参加微电影社或者超自然爱好者协会吧？”
    “为啥？”
    方田一愣，作为缺席了社团招募会的人，他连这两个社团的名字听都没听说过。
    “什么叫为啥，等于说你小子在我们面前还要装傻？”
    白东对方田虚伪的反问大为不满，“郝学姐是微电影社的台柱，去年和前年她作为女主角的微电影都获奖了；苏晓在社团招募那天拉了一群人加入了超自然爱好者协会，说是要重振协会荣光，要不是我胆子小，我也去了。”
    “我还真没听说过，怎么连超自然爱好者协会这种社团都有？”
    “虽然这个社团最近是没什么人气了，但是之前风靡一时的青空大七大不可思议传说就是他们做出来的，那段时间他们还和文学社搞过联谊，一起在论坛上完成了不少故事的创作。”
    大晚上窝在被子里看论坛上的离奇故事也是不少学生的爱好，“但是那一批学长学姐毕业之后就没有再写出过什么有名的作品了。”
    “白哥，你懂的还真不少。”
    方田赶忙恭维一句，感谢白东的科普。
    白东则摇了摇头，“不是我懂得多，而是你翘了社团招募。别藏着掖着了，你到底打算去哪个社团？”
    “还没想好，我再研究一下。”
    按照原定计划，他本来是打算加入电竞设的，游戏是他脱单的重要途径，但现在情况不同了。
    他觉得吧，学姐其实就挺好的。
    林玖恢复了正常也是可可爱爱，除了能找到他的隐藏文件夹这一点有些棘手之外，各个方面也都不错。
    至于苏晓……
    这个人扬言要在运动饮料里下砒霜，等收集到了足够的证据，去警局举报说不定能拿到一笔赏金。
    更何况，他现在还肩负着成为妖怪鉴赏大师的重要使命，没有那么多精力放在游戏和训练上，在冯警官和林玖提到的人找上门来之前，他得升一波级才行，以他现在的三板斧还远远不够。
    “行吧。”
    白东说道，“不过从今天开始，我们就是哥们了，正所谓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白哥你还是有话直说吧。”
    “好，我就喜欢你这脾气。”
    铺垫了这么久之后，关于社团的话题终于到了正题，“到时候不管你加入了哪个社团，都别忘了给兄弟们安排联谊。”
    虽然他和周乾向读书社递交了入社申请，但直觉和经验让他们觉得自己脱单的形势依旧不太乐观，而楚伦则完全指望不上，现在唯一有机会能完成这件事的，就只剩下了方田一人。
    “就算我帮你们安排了联谊，你们到时候敢来么？”
    方田实在是太了解这些人了，也就在事情没着落前叫得一个比一个勇，真到了联谊的时候就各个化身自闭青年，感冒、肚子疼什么都来了，就算勉强去了联谊也基本全程保持沉默，一个有建设性的话题都提不出来。
    简直和他一模一样。
    不是，你们该不会以为我很勇吧？
    方田很想质问这两个对自己寄予厚望的哥们。
    “去，只要你能安排起来，我们豁了命出去也得去！”
    白东和周乾已经决定了，只要有机会脱单，他们就算是抱着赴死的心情，也要去试一试。
    只是两人的觉悟实在有些沉重，让方田觉得这两个人不是去参加联谊，而是去找人板命的。
    “行，以后有机会我尽量帮你们安排。”
    方田保证道，不过这话就和下次一定没什么区别。

 第五十二章：强效制冷

    半个多小时的休息过后，学生们不得不面对太阳新一波的炙烤。
    而对于方田来说，最大的好消息莫过于林玖下午终于造不动了，集合开始列队之后，她便直接往方田背上一挂，迷迷糊糊地打起了瞌睡。
    这两天是林玖调整作息的重要阶段，早起早睡的健康生活只适用于人类，和方田保持相同作息的结果就是让她成了幽灵里的“日猫子”。
    没有了林玖的捣乱，方田总算能在练军姿的时候开小差琢磨些别的事了，他表面上站得挺拔，实际上一直在仔细翻阅图鉴里的各种功能，在完成了第一个任务之后，他的等级依旧是初学者的状态，可以肯定的是，这图鉴至少还有四分之三的部分没有向他开放。
    已收集的图鉴为三个，他之所以对冯警官那天的话存疑，是因为侏儒在死后并没有被收录进图鉴列表，所以除了知道中年人是他操纵的傀儡之外，方田至今也搞不清楚里世界里猫语网咖的老板究竟是人是鬼。
    在通读了图鉴的功能之后，他基本确定了想要解锁更多道具或是功能，就只能靠完成图鉴不定期发布的任务才行，而白天发布的通常都是些强身健体的日常任务，真正和妖怪有关的任务基本都是在凌晨之后发布的。
    目前唯一的线索，就是在青空大流传已久的七大不可思议传说，林玖和c栋地下三层已经证明了传说很有可能都是真的。
    c栋地下三层的探索还处于未完成的状态，值得注意的是图鉴把这条任务线的危险度评价为e级，比猫语网咖的任务线还要高上一个档次。
    在猫语网咖的事件当中，至少出现了2个危险度为f级的敌人，即使林玖的评定上升到了e级也决不能掉以轻心。
    用脚指头想，也能知道这个任务不可能仅仅是在c栋地下三层随便逛上一圈就能完成的，想当初图鉴对猫语网咖事件的描述也不过只是让他去和林玖玩上一盘游戏罢了，谁能想到一盘游戏居然直接牵扯出了三年前的一起失踪案。
    所以说，如果从升级图鉴的角度来看，参加超自然爱好者协会或许是最好的选择，他觉得那些毕业的学长学姐们能整理出这些确实存在的不可思议传说或许并不是因为巧合，而林玖提到的那位特殊的雇员，也是青空大的学生。
    这所学校能接纳那么多来读“夜校”的学生，绝对还隐藏着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
    现在唯一的问题在于他和苏晓的关系并不好，白东说她拉了不少人进了社团，到时候社团活动的时候万一被孤立了可是很难受的。
    冷暴力对于社交恐惧症患者的打击超乎想象。
    而且就算苏晓不孤立他，相处的时间久了极有可能会暴露出他能看见幽灵这件事，从苏晓三番两次来找他不难看出她对此仍不死心。
    下午的时间过去得很快，至少方田是这么认为的。
    正当他认为军训第一天即将圆满结束之时，教官威严的声音又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白东，周乾，你们为什么老是要往方田边上凑？”
    好在这次被点名的主体并不是自己。
    “报告教官！”
    周乾不知是不是被太阳烤糊涂了，提高了嗓门，用隔壁排都能听到的嗓门诚实地报告道，“因为方田好像会制冷！”
    你憨啊！
    方田万万没想到自己啥都没干居然也能躺枪，和上午情况不同的是，林玖没有跟着教官到处晃悠而是一直挂在他的背上，这样一来只要离他稍微近一些，就能顺带着享受到林玖的制冷功能。
    周乾冷不丁的报告甚至让对面二排的学生都忍俊不禁，可以说影响相当恶劣了。
    “白东，周乾！”
    “到！”
    “去操场跑十圈！”
    “是！”
    这得怪你们自己，可怨不得我啊。
    方田目送两人脸色铁青地走向操场的塑胶跑道，心里默默想着，他总觉得跟在周乾身后的白东应该是恨不得飞起来给周乾一脚。
    和上午英勇无比的方田不同，这俩人一个虚胖一个精瘦，白东跑了两圈就遭不住了，周乾好一些，坚持了两圈半，所有人看着这俩人如同蜗牛竞走般在跑道上又走了一圈，看不下去的教官把两人叫回了队伍。
    下午的训练在一片欢声笑语中接近了尾声，方田没想到的是上午几乎快要虚脱了的楚伦居然也坚持下来了。
    五点半，一天的忙碌彻底结束了，接下来都是自由安排的时间。
    方田还没走出几步，苏晓不出意外地又出现在了他的面前，将一瓶盛着淡绿色溶液的运动饮料递到了他的手里，有了上午的经验，这一次她的动作相当自然，看得白东和周乾眼睛都直了。
    他们完全无法理解为什么跑圈的是自己，啥也没干的方田却又一次收获了女友的慰问。
    两人幼小的心灵受到了伤害，他们明白了一个残酷的道理——也许，撒狗粮这种事从一开始就不需要理由。
    “这次放了氰化物。”
    不等方田说话，苏晓就主动介绍了运动饮料里的添加剂，心情看起来非常不错的样子。
    但实际上，这瓶运动饮料连瓶盖都没有拧开过。
    为了确认心中的的猜想，苏晓在学生们惊愕的注视下冷不丁地上前一步，她和方田之间的距离只有不到半步的距离，这看起来就像是情侣之间才会有的互动。
    “看来方田同学还学会制冷了。”
    任谁听了周乾的报告，都会觉得这个人是为了故意搞怪，但苏晓从一开始就预设了方田不是普通人，而她最近对于方田的所有观察都在一步步印证自己的猜想。
    不过，这还算不上什么决定性的证据。
    她也并没打算依靠这个小插曲来撬开方田堪比花岗岩的嘴。
    苏晓微微一笑，主动帮方田解释道，“我知道，你应该是在身上某处藏了一个电风扇之类的东西。”
    停顿半晌儿后，她又看似不经意地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补充了一句，“不过我碰巧听说过如果有幽灵在身边的话，身边的空气也会突然间冷下来，当然，这只是没有什么根据的传说罢了，我相信你早上忍不住发笑也肯定不是看见了别人看不见的东西。”
    “既然被你发现了，我也只能坦白了。”
    方田没有半点窘迫，他时刻践行着无论输什么嘴上都不能输的道理，“其实，我是吃下了冰冻果实的冷冻人。”

 第五十三章：电子竞技没有睡觉

    “好的，冷冻人同学。”
    苏晓微微一愣，然后抿嘴朝等着自己的朋友走去了，不管方田怎么辩解，她都几乎认定了对方在说谎，然后她忽然发现看着一个人硬着头皮强行嘴硬的样子其实也挺有意思的。
    四年的大学生活才刚刚开始，方田就已经露出了这么多马脚，她对此一点都不着急。
    休息了一个下午的林玖似乎是睡醒了，待方田回到宿舍之后，手机屏幕上弹出了一条消息。
    『你为什么不对她说实话？』
    『你觉得如果告诉了她，她会做什么？』
    方田的反问把林玖给问住了，她沉默了片刻之后才回了一句『我怎么知道』。
    『她会想办法证明青空大校园七大不可思传说都是真实存在的』。
    『那又如何？』
    『然后她会发现这世上还存在着许多想要置人于死地的恶灵，而且她还看不见它们。』
    方田还记得自己第一次和苏晓相遇之时，她就大半夜不回宿舍，一个人在十二点过后溜进教学楼里，拍摄起了关于《迎新日》的校园传说，他也记得自己抵达教室的时候，报到的新生正用相当恐怖的眼神盯着她，而他到现在还没搞清楚那飘散出的黑雾究竟是什么东西。
    从一开始，他只是出于嫌麻烦的和不想让自己暴露的心情隐瞒了幽灵存在的事实，但猫语网咖的情况让方田坚定了自己当初的想法。
    如果苏晓去了猫语网咖，要么她会像其他人一样永远作为顾客被困在那里，要么被锯魔绞碎。
    甚至就算苏晓能在自己之前遇到林玖，也极有可能会因为没有安定茶叶这关键性的道具而死在失去理智的林玖手上。
    在方田看来，林玖之所以现在能恢复正常，除了对他高达75的好感度之外，更重要的原因恐怕是当年的案件告一段落，她复仇的怨念也随之平复了许多。
    『你接下来打算做什么？』
    林玖改变了话题，『好无聊，想看你玩游戏』。
    『我想睡觉』。
    方田呈大字型躺在床上，疲劳倒是其次，关键是过了十二点的时候，他很有可能因为一些奇奇怪怪的事而不得不熬夜，有了前段时间的经验，五点多到凌晨十二点无疑是黄金的补觉时间。
    『电子竞技没有睡觉』。
    『我又不是电竞社的』。
    『没关系，你如果现在不想玩，我就过五分钟再来问你一下』。
    这一刻，方田明白了什么叫做用委婉的方式来不让他睡觉，每隔五分钟闹铃就会响一次，这谁睡得着啊？
    他深吸一口气，一记鲤鱼打挺从床上翻身而起，同时又获得了白东等人敬佩的眼神，在被勒令跑圈之后，他和周乾是彻底虚了，回到宿舍之后就直接往床上一躺，连动都不想动一下，楚伦的状态则更差一些，方田总觉得这哥们的生命已如风中残烛。
    虽然由于日常任务的目标变更了，但笔记本电脑却还是让学长帮忙带来了。
    出门时他给学长发了条短信，学长说自己在开会让他自己去领一下，并给他发了一条地址，方田本以为地址是学长的宿舍，等好不容易找到了地方之后，才被里面的气氛吓了一跳，从来没见过的学长和学姐们正在激烈地讨论着各项活动的内容，在一群生面孔里还混着一个熟人。
    方田进门时，苏晓正坐在一台笔记本电脑前闷头剪视频，听到推门声，她一转头便看见了尬在门口的方田。
    “方田同学，苏学妹在帮我们整理素材，可能要忙到六点半左右。”
    一个没见过的学姐打破了僵局，苏晓两次给方田送饮料都“巧合”地被他们拍到了，因此他们自然而然地认为方田是专程来找苏晓的。
    不愧是热恋中的小情侣，这才刚解散没多久就按捺不住寂寞了。
    “其实，我是来拿笔记本电脑的。”
    “哦，原来托老郑帮忙的学弟就是你啊，喏，你的电脑在那边。”
    笔记本电脑被放在了最显眼的位置，说话间其他学长学姐也不约而同地看向方田，似乎是想要认识他。
    这学弟，有钱人啊！
    就算是起初对电脑配置不怎么懂的人，经过了一个下午也被强行科普了这台电脑的配置，对于大学生来说三万三的电脑可是奢侈品中的奢侈品。
    顶着沉重视线的压力，方田硬着头皮拿起了电脑，接着火速离开。
    上一次军训的时候，他好像听说过军训基地里会设立一个类似的部门，这个部门主要负责摄影和策划一些文体类的活动，从某种意义上来讲也算是一个能翘掉训练的途径，但是吧，上辈子他去军训的时候并没有熟悉的学长和学姐，也没有能拿得出手的才艺。
    这次也没有。
    表演才艺对方田来说堪比噩梦，让他在大庭广众下唱上一首歌基本和拿刀架在他脖子上无异，即便在合唱里，他也属于那种对口型的铁混子。
    方田把电脑带回宿舍，发现桌面上已经多出了几个他并没有下载过的游戏图标，而且全是竞技类的游戏。
    『我记得你之前在论坛发帖说过，你游戏玩得很好』。
    林玖满怀期待地坐到了方田身边，这是她买的电脑，就连人也是她从青空大的学生论坛里“淘”来的，因此方田赢了，也就相当于她赢了。
    『你怎么不玩？』
    方田有些奇怪，以冯警官对于林玖的描述，后者应该是一个网瘾少女才对。
    『我要修身养性』。
    林玖的回答让他摸不着头脑。
    『这和修身养性有什么关系？』
    『因为我玩游戏的时候，队友老是骂我』。
    以前她被不认识的人骂了只能生闷气，但现在不同了，谁要是真的把她骂生气了，她能直接顺着网线来到对方家里把骂她的人的脑袋一把摁进电脑屏幕里。
    可是既然她答应了方田尽量不去伤害普通人，就必须主动远离一些有可能让她的心态发生变化的项目。
    『这也是为了队友们的人身安全考虑』。
    不知为何，林玖有些阴森的微笑让方田第一时间想到了楚伦这个喜欢在游戏里问候队友的选手。
    俗话说的好，你永远不知道你的队友究竟是什么人。
    又菜又爱玩，方田心里对林玖的游戏水平有了基本的认识。
    『好，那就让你见识一下我压箱底的上分手段吧』。

 第五十四章：网瘾少女

    方田上辈子的游戏水平一直处于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阶段，属于打校级比赛有机会拿mvp，想去打职业又没队要，加上不怎么会聊天，陪玩这一行肯定是干不了，就只能闲暇的时候打打单子来赚点外块。
    cs：go这款游戏吧，只要你反应力不慢，枪法不马，稍微背一下每个地图的进攻防守点上2000分还是没什么问题的，在他读书的时候2000分就属于不错的水平了，校级队伍的平均分差不多也就是2200左右的样子，2500以上属于极少数。
    虽然他已经有好一段时间没练枪了，但打一打天梯的定级赛还是没什么问题的，只是让他没想到的是，自从定级赛匹配的第一盘开始，林玖的情绪就处于极端亢奋的状态，咋咋呼呼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她看的是major总决赛。
    “小道，快，小道来人了！”
    “小心背后！”
    “哎哟，你居然被对面狙死了，能不能行！”
    那还不是被你分散了注意力？
    方田忍不住在心里吐槽道，林玖手舞足蹈的样子，加上她红扑扑的脸颊实在有些影响他的发挥，尤其是在他一串四的时候冷不丁的一抱或是在他脸上“啵”一下的偷袭，都是非常不讲电竞精神的行为。
    尤其是林玖在进行这些行为的时候都保持着幽灵化的状态，一点实质性的感觉都没有，方田必须对此做出强烈的批评。
    对于方田被对面狙死一事，周乾的说法则是“不容易啊，终于有人结束了你罪恶的一生”。
    周乾和白东很少接触竞技类游戏，就算玩，也大多都是一些慢节奏的休闲游戏，而方田的技术则是连外行人都能看出很强的程度了，和对面对枪基本没输过，为此不止一次被对面怀疑是挂。
    如果不是一直看着方田的视角，他们恐怕也会以为方田是开挂的。
    但事实上，方田的确是开了。
    在把智力点到10之后，他发现自己在极度专注的时候，时间的流速似乎就会变得缓慢不少，尽管持续的时间很短，但也足够他将准心锁定在对面头上了，这也就直接造成了让方田起了狙就等于无敌的bug。
    而另一点在于，林玖从第一盘游戏开始就不停在给他报点，她就像是开了透视一样，每当对面接近的时候都能准确地报出对面的确切位置。
    所以综合起来，他现在就和透视加自瞄没什么区别，唯一的不同的是，平台检测不出他的问题。
    “方田，你确定自己不去参加电竞社么？”
    白东又一次用严肃的语气问道。
    他觉得以方田的水平，再加上他的长相，未来在高校联赛上斩获一批迷妹不成问题，“高校联赛是全国级别的比赛，只要能进四强你到时候可就是全国级别的明星选手了！”
    而他们，将会自动晋升为“认识方田的人”。
    三人中唯一对竞技类游戏有所涉猎的楚伦虽然没说话，但受到的震撼却是深的——就算排到了鬼一样的队友，方田也从来不在聊天频道和他们相互问候，而是真正做到以一己之力翻盘。
    难道……
    未来青学真正的支柱竟是他室友？
    “不了。”
    方田摆了摆手，如果是以前的他恐怕还会有些兴趣，但在成为图鉴鉴赏家之后，他的征途恐怕得上升到星辰大海的层面了。
    就算没有林玖忍不住在一边报点，他现在开挂一般的反应力也悖离了电子竞技的初衷，就算用这种方式在比赛里虐了对手也不会让他产生成就感，至少对于方田来说，通关了的游戏就可以暂时放在文件夹里吃灰，等待船新的版本了。
    而现在，有一个更加充满了未知和刺激的“游戏”摆在了他的面前。
    四舍五入来讲，也就是说他迷上了林玖。
    咦？
    这逻辑好像哪里有些怪怪的。
    最后一盘定级赛打完，窗外的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他关了电脑，一回头便看见了双手环胸，脸上还残留着些许红晕的林玖。
    “虽然你最后被对面狙死了，但总体来说我还是很满意的，说吧，想要什么奖励？”
    林玖兴奋的样子，让方田一时竟忘记了她幽灵的身份，只觉得一个网瘾少女跃然于眼前，她豪爽的提问又恰好展现出了富婆的气度。
    “方田，你看什么呢？”
    白东将方田拉回了现实，他觉得有那么一刻方田这小子看起来像是恋爱了一样，他下意识地以为是苏晓来了，结果顺着方田的视线看去，后面连个人影都没有。
    “没什么，我在想晚上吃什么。”
    这个借口显然无法说服白东和周乾，哪有人想晚饭吃什么想到犯花痴的？
    不过，方田的确提出了一个有建设性的议题。
    人是从哪里来的，又要到哪里去，以及晚上吃什么永远都是困扰着青空大学生们的三大哲学议题。
    “我来的时候侦查了一下，军训基地外面好像有一家鸡公煲。”
    周乾发挥了自己身为侦察兵的作用，说道，“这里荒郊野岭的，感觉没什么好吃的，除了鸡公煲之外就只有一家超市和奶茶铺了。”
    晚上食堂也是提供饭菜的，遗憾的是方田的定级赛成功让他们错过了饭点。
    “走，那就鸡公煲。”
    方田当即拍板决定，林玖的许诺得等他仔细考虑一番再说。
    “走着。”
    一提到吃的，白东的眼睛都亮了。
    在现阶段，青空大只有两个能让他立刻提起兴趣的话题，一个是吃的，另一个就是漂亮妹子，至于国际局势、哲学理想都是吃撑了实在闲得没事干的时候的话题。
    正经人谁有时间跑去学生论坛找人辩论啊？
    当方田一行人浩浩荡荡地离开军训基地，准备进行他们第一次正式团建饭的时候，才发现鸡公煲里早已聚满了来军训的学生，连门口的座位都一个不剩。
    不是，这些人难道都不去食堂吃饭的么？
    四人的心情和鸡公煲里喧闹的氛围形成鲜明对比，因为他们意识到他们第一次的团建饭的菜单很有可能变成四桶泡面。
    就在四人犹豫不决之时，又是那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了鸡公煲门口。
    “真巧，你们也来吃饭啊？”
    苏晓犹如黑夜中的一盏明灯，将周围所有学生的视线都吸引到了她的身上，“我们那边还有位子，要不要一起？”
    “一起，当然要一起。”
    白东立刻说道，“我们正愁找不到位子呢，太谢谢你了苏同学。”
    “叫我苏晓就行。”

 第五十五章：插播一条鬼故事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方田觉得苏晓正在屡次证明这一点，军训基地外的鸡公煲店面不大，里面唯一一个包间被苏晓等人包了下来，进门时包间内灯是灭着的，偌大的屋里就只有微弱的烛火用于照明。
    “不好意思，我们刚才正在进行社团活动。”
    苏晓笑着解释道，“还有一会儿活动就收尾了，介意稍等几分钟么？”
    “没事没事，苏晓你们是超自然爱好者协会的对吧，其实我们平时也很喜欢这些东西。”
    白东不知从哪里来的勇气，居然突然间变得健谈了起来。
    方田觉得这也许和超自然爱好者协会新成员以女生居多有关。
    “真的？”
    苏晓惊喜地说道，“我们刚才正好在讨论去年军训时发生的灵异现象，你们要不要加入进来？”
    说话时，她毫不掩饰自己看着方田的眼神。
    很显然，白东的情商足以让他看明白苏晓的眼神，而他其实也迫切地想要和女孩子们进行一场深入的交流。
    周乾当即力挺了白东，楚伦则本着无所谓的态度，方田见自己的反对票在大势已去的情况下起不到什么作用，也就没有站出来公然反对。
    这正好也是他收集一些消息的途径，苏晓提到的关于去年军训时的异常现象并没有被记录进校园七大不可思事件，他也不知道对方究竟是哪儿打听来的这些小道消息。
    烛火在晚风中摇曳，包间里的气氛和鬼故事堪称绝配，可讽刺的是，这些所谓的灵异爱好者们并不知道有一个真正的鬼也加入了他们，方田觉得这可能要比他们讲的鬼故事要恐怖得多。
    林玖双手抱着膝盖坐在蜡烛边上，也对苏晓即将讲述的鬼故事展现出了强烈的兴趣。
    苏晓轻咳一声，故意压低了声音，“刚才我们讲到那个半夜偷偷溜出来的新生碰巧看见了后山上的灵异现象，山林深处出现了两团不断摇曳着的绿色火焰，那两团鬼火就像是眼睛，也正在山林深处盯着他看……”
    “嘶——！”
    苏晓讲的鬼故事没吓到方田，倒是白东倒抽一口凉气的声音吓了他一跳，白东苍白的脸色以及恍惚的眼神看起来像是入戏了，被这个片段吓得不轻。
    这鬼故事到底哪里吓人了？
    方田以为自己的胆子已经算够小的了，却没想到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然后，奇怪的事情发生了。”苏晓接着说道，“第二天新生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衣服变得破破烂烂的，身上也出现了被树枝之类的利物划破的痕迹，而他在与‘鬼火’对视之后的记忆则全部消失了，该学生因违反了军规被点名批评，并在医务室里渡过了接下来的一天。”
    听到这里，方田顿时化身气氛杀手，站出来给苏晓泼了一盆冷水，“肯定是胡编乱造出来的说法。”
    “很高兴你能这么说。”
    苏晓却并没有如他想象中和他针锋相对，而是向其他社团成员解释道，“在参加军训的前一天，我私下里去采访了那位学长，其中的许多细节都经过了他的亲口确认，下午我去帮学姐们整理素材的时候也确认了去年军训的时候有人因为半夜偷偷溜上了山而遭到了口头警告，并且还为这事在医务室里躺了一天。
    “尽管那个新生否认了自己上山的行为，但显然没人相信他，因为他鞋子上沾上的泥土，衣服上的树叶和杂草，还有被割开的伤口，都证明了他的确在半夜去了后山。”
    说罢，苏晓扬起嘴角，趾高气昂地瞧着方田，她进行了深入的采访和调查，在这件事上她可不会退让。
    “行啊，老方。”
    周乾则暗搓搓地挤了挤方田的肩膀，在他看来，方田这种看似泼冷水的扫兴行为其实是和苏晓打了波配合，这默契实在让人羡慕。
    行你个大头鬼！
    方田在心里吐槽了一句，却没有再进行泼冷水的行为，而是思考起了这件事的真实性。
    当所有人都认为你晚上偷偷溜上了后山，还在留下了一身证据的情况下强行狡辩，这未免也太过愚蠢了一些。
    除非，那个学长是真的不记得自己去过后山。
    那么随之而来的问题是，他为什么要去后山，又在那里遇上了什么，才让自己留下了那一身一眼就能被别人看穿的痕迹？
    而苏晓几乎在同时开口说道，“这不止是一个鬼故事，它其实留给了我们许多思考的空间，比如说学长他半夜去后山的动机是什么？就算他真的在后山上看见了鬼火，正常的人反应应该是立刻回宿舍才对。”
    问题提出后，社团成员面面相觑。
    他们加入超自然爱好者协会是兴趣使然，热衷程度也仅限于听了鬼故事就作罢，还从来没有人让他们思考过隐藏在鬼故事背后的细节。
    鬼故事，不就是人们闲来无事编出来图一乐的谈资么？
    “因为，他被附身了。”
    包间里唯一的回答却并没有被人听见，林玖如同想要发言的学生一般举起了右手，积极地参与了苏晓提出的问题，“在看见鬼火的时候，他就被幽灵附在了身上，并在幽灵的操纵之下上了山，被附身的记忆并不会留存下来，因此当他醒来时已经回到了宿舍里，并且对后来发生的事一无所知。”
    这是一个从时间顺序和逻辑上都能自洽的答案，同样也是林玖自娱自乐的手段。
    她并不指望其他人能听见她的回答，身边有方田能听见她说话就足够了。
    出色地回答了问题后，她骄傲地盯着方田，似乎在等待着后者的夸奖，而在听到了“鬼火”之后，林玖也明显变得兴奋了许多，“方田，方田，这里居然还有能附在别人身上的幽灵欸！”
    而林玖雀跃的声音也和苏晓重叠在了一起，“方田，你是怎么看待这件事的？”
    比起社团成员的意见，她更期待方田“专业”的回答，因此在说完鬼故事之后她一直仔细观察着方田的一举一动。
    尽管方田十分谨慎，但他不经意瞥向烛火旁空地的眼神还是被苏晓看在了眼里。
    在那里，似乎有一个看不见的人在和方田说话。
    “既然你诚心诚意地问了，那我就回答你吧。”
    方田轻咳一声，作为智力为10的杰出青年，他已经思考出了另一个不同于林玖版本的故事。
    ——“真相，只有一个。”

 第五十六章：乌鸦嘴

    “答案是学长他半夜一个人摸上山的时候没注意脚下，一不小心从山腰上滚了下来，这一幕碰巧被同样在半夜溜出了宿舍的新生撞见，便把他送回了宿舍，在整个过程中他的头遭受到了石头之类硬物的撞击，造成了失忆。”
    这样一来，就能解释破损的衣物以及身上的伤口，以及他为什么后来又离奇地回到了宿舍，“由于将他搬回宿舍的学生同样是半夜偷偷溜出来了，替他说话便相当于承认自己违反了军规，所以没有站出来解释当夜的情况也情有可原。”
    “苏晓，我觉得方田他分析得有一定的道理。”
    一名社员发表了自己的看法。
    虽然方田提出的推测也能用跌宕起伏来形容，但相比于鬼火之类的怪谈的可能性却要高得多，更何况半夜黑灯瞎火的，独自去后山探索的时候一不小心踩空了从山腰上滚了下来也在情理之中。
    毕竟后山远远看去还是挺吓人的，连他们这些平时喜欢看鬼故事的人都不敢大晚上一个人跑上去一探究竟。
    对于方田的解释，苏晓只是以微笑作为回应。
    他努力解释的模样让她想起了第一天晚上方田宁愿说自己是流氓也不愿意承认幽灵存在的样子。
    “可是，这仍然没法解释他半夜一个人去后山的动机。”
    “这件事不需要解释。”
    方田用过来人的口吻说道，“这个年龄段的男生会因为各种常人难以理解的原因做出一些奇怪的行为，也许他只是为了证明自己的胆量。”
    以后山阴森的程度，作为试胆大会的场所实在是再合适不过了。
    反正方田承认自己胆子小，闲来无事肯定不会跑去那种地方作死。
    『flag初学者技能发动成功，技能熟练度7/15』
    突然间弹出来的对话框让方田脸色一僵，许久没见他都差点忘记自己还有这么一个能让他倒大霉的技能。
    说真的遗忘老爷爷究竟在什么地方，留着这个技能迟早要坏大事。
    方田几乎下意识地看向包间的窗外，这个角度正好能看见后山的轮廓，笼罩在夜幕之下的后山阴风阵阵，远远看去就令人望而生畏。
    再然后，响起的手机铃声吓了所有人一跳。
    “妹妹背着洋娃娃，
    “走到花园看樱花，
    “哇哇哭了喊妈妈，
    “……”
    方田尴尬地拿出手机，这铃声应该是林玖不知什么时候换的，来电显示的是一串从来没见过的手机号码，诡异的音乐在包间里久久回荡着，所有人都感觉到了不知从何而来的压抑。
    接通电话之后，另一端传来了一个陌生的声音。
    “方田，现在有时间么？来我这里一趟，刚才发生了一些事。”
    “你是……？”
    方田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我是郑飞，郝雪应该向你提起过我。”
    “郑学长？”
    不知是不是苏晓讲了个鬼故事的缘故，方田现在也开始疑神疑鬼了，郑学长的手机号他是存了的，并且下午去拿笔记本电脑的时候才发过短信，但刚才来电显示却显示出了一个陌生的号码。
    至于郑学长在电话里提到的地址倒是很快发送到了他的手机上，见地址是在军训基地里面而不是后山，方田的心里终于踏实了一些。
    “你等我一下，我马上过来。”
    “哎，这就走了？饭还没吃呢！”
    白东见状，赶忙说道，“点的鸡公煲应该快了，要不吃几口再走？”
    “学长在等，先过去了。”
    方田晃了晃手机，鬼故事的始末他基本已经了解了，学长正好给了他一个借故开溜的借口。
    这里人多眼杂，还有一个一直盯着他的苏晓，根本没有和林玖交流的机会，但现在，他有很多事想问林玖，除了附身之外，还有她为什么又偷偷摸摸地把他的手机铃声换成了这首诡异的童谣。
    这铃声简直就和当众承认自己是灵异爱好者没什么区别。
    回到了军训基地，方田确定四下无人并且苏晓没有偷偷跟来之后，才开口问道，“林玖，手机铃声是你改吧？”
    “嗯。”
    林玖点头承认。
    “这是恶作剧么？”
    “不，这是给你的提示。”
    “提示？”
    “因为我好像猜到附在那个学生身上的人是谁了。”
    方田觉得吧，林玖极有可能是被苏晓带坏了，现在说起话来也开始打哑谜了，他有必要在此呼吁谜语人滚出青空市，这是为了更远大的利益。
    呼吁结束，他决定采取利诱的手段，“我请你喝茶，你直接告诉我怎么样？”
    “不行。”
    当林玖果断拒绝了安定茶叶的诱惑之时，方田终于意识到这件事的严重程度。
    走在前面的林玖忽然间停下了脚步，她侧着脸，右手轻捋额前的刘海，说道，“我不想影响你的判断，因为我很好奇你究竟会如何看待这件事。”
    “我知道了。”
    至少林玖的态度告诉了他，这绝不是一个普通的鬼故事，而且事件其中一个当事人似乎和这首诡异的童谣有关，被设置成他手机铃声的童谣并不是网络上的任何一个版本，而是林玖唱的，和他去猫语网咖当天听到的一模一样。
    不一会儿，方田便到了约定好的地点。
    宿舍大楼右侧的杂物间，位置相当隐蔽且远离了主干道，基本不会有人路过这里，方田还未站定，杂物间后方便涌现出一个小山一般的身影。
    来者的身高目测超过了两米，身上穿着一件黑色背心，身上的肌肉堪比职业健身选手，方田还是头一次在日常生活中见到如此夸张的身材。
    “郑……学长？”
    “是我。”
    来者点头道，面色无比凝重。
    “出什么事了？”
    “有一个体育特招生为了在女生面前出风头，独自去了后山，他的同学说已经失联超过一个多小时了。”
    靠的！
    方田万万没想到自己在鸡公煲包间里随口一说，结果还真有人为了这种原因去了后山。
    他什么时候还有乌鸦嘴的特性了？
    “得尽快发动所有人去找他才行。”
    “这件事有些特殊，我需要亲自去一趟，但是来参加晚军训的学生就要到了，如果到时候我还没回来，你就帮忙让那些还在操场逗留的学生回宿舍。”
    “我们去找人，你留下。”
    这句话是林玖说的。
    “你们认识？”
    郑飞愣了一下，这个幽灵并不是青空大的新生。
    “她叫林玖，我的朋友。”
    方田说道，“要不还是我们去找人吧，两个人的效率毕竟要高一些。”

 第五十七章：胆大包天方小田

    说服了郑学长之后，方田心里仍然愤愤不平，因为他觉得就算是一个傻子，都能看出阴森的后山绝不是什么好去处。
    这个突发事件让他根本来不及准备，就算真的要去那种地方，至少也得随身携带一把淬满了剧毒的小刀才行。
    “真是想不明白什么样的蠢货才会大晚上闲着没事干跑去后山作死！”
    “你。”
    飘在身后的林玖回答了方田的问题。
    “除了我。”
    “还有我。”
    “真是愚蠢！”
    林玖飘到了他的面前，挡住了去路，一人一鬼四目相对，片刻后，林玖眉毛一竖，以一记标准的下段踢袭击了方田的脚踝，方田还没回过神，便呈大字型躺在了水泥地上，漫天星辰进入了他的视线。
    林玖觉得这个方田真是越来越肆无忌惮了，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怕得要死，拿了一支笔缩进被窝里的样子十分滑稽，这才过了几天就敢当面把她划分到了蠢货的行列了？
    再不制裁一下方田嚣张的气焰，岂不是总有一天得骑到她头上来？
    这一记下段踢林玖自然没有用力，只是以踢倒方田作为目的，“别装了，起来，去干正事。”
    林玖用脚背蹭了蹭方田的肩膀，她没想到这人居然躺倒以后直接就不起来了。
    不过她似乎并没有意识到这个视角的问题，方田一斜眼便看见了被白色长袜包裹着的大腿，并且视线一路移到了白色的百褶裙。
    然而他的神情却没有丝毫波澜，说道，“让一让，挡着我看星星了。”
    “你还看起星星来了？”
    林玖被方田给气乐了，这个人简直是得寸进尺的典范。
    “林玖，你知道前段时间在网络上非常流行的一句话么？”
    “什么话？”
    “摔倒了之后，要漂亮姐姐抱抱才能起来。”
    “哦？要我抱你起来是吧？”
    林玖语气改变的同时，方田心里一紧，直接在她面前表演了仰卧起坐，再一抬头，林玖果然已经有了红眼的趋势，他轻咳一声，正色道，“你想到哪里去了，别把我和那些lsp相提并论，只要你回答了我一个问题，我就起来。”
    “再给你一次机会。”
    林玖居高临下地看着方田，并且做好了决定，假如这个人再问出一些奇奇怪怪的话，她就会让他在这个地方欣赏一整夜的星星，反正她也不是很想去后山救人，就算有人作死被妖怪给害死了也和她无关。
    “你之前唱的那首童谣，和青空大有什关系？”
    “这首歌是青空大的一个学生教我的。”
    “她来过这里？”
    这样一来，林玖给他的提示也就说得通了。
    游弋于后山的鬼火，半夜被附身后失忆的学生，去年军训的时候，后山绝对发生过什么，方田坐在水泥地上，一股莫名的寒意涌了上来，他几乎下意识地看向了后山，在一片黑暗的情况下，摇曳着的墨绿色火焰格外引人注意。
    没有抱抱，能打听到一点消息也绝对不亏。
    『已有新任务：“合唱”（难度：f级），你看见了出没于后山的鬼火，并决定去一探究竟』
    合唱？
    看见任务的名字，方田愣住了。
    这个古怪的任务标题再结合林玖给他的提示，让他联想到了青空大七大不可思议传说之一的音乐教室，论坛上将其称为《夜半时的歌声》，内容是曾经一位在凌晨去音乐教室练习的学生遇到了奇怪的现象，每当她一开口，就会听到有另一个声音和她一起完成了合唱。
    可是，这任务不是应该在音乐教室里触发么？
    截止目前，方田没有在这里发现过任何和音乐有关的元素，除了林玖唱的那首古怪的童谣。
    “走，上山。”
    方田从冰凉的地板上爬了起来。
    山上的鬼火似乎只是某种指引，仅仅持续了十几秒的时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抵达山脚已是一刻钟之后的事了，虽然后山看起来就在军训基地后方，但实际上走过去却隔着相当的距离，那个失踪了的体育生也真是闲得没事干了才会专程跑了这么远的距离，就为了证明自己胆量过人。
    方田左手拿着带来削水果皮的小刀，假装这面上淬了剧毒，右手拿着手机，自带的灯光照亮了前方由树叶和树枝铺成的小道，晚风吹打在树梢的声响奏响了诡异而又不详的乐章，他不禁抬头往山上幽暗的山道看了看，心中不免打起了退堂鼓。
    其实最稳妥的办法是等明天天亮了纠集人手来山上一起找，但那个愚蠢的体育生应该撑不了太长时间。
    “林玖。”
    “嗯？”
    “一会儿你和我的距离一定要保持在五米之内。”
    方田严肃地嘱托道，以他的胆量，要是林玖跑没影了把他一个人留在这种地方，他恐怕就能直接往地上一趟把树叶和树枝铺满自己的身子，假装自己只是一个无害的土块来渡过这个晚上了。
    9点47，距离天亮还有相当漫长的时间。
    对于方田的要求，林玖觉得有些无语，“找人的话，分头行动才更效率吧？”
    更何况通常遇到了这种情况，不是应该柔弱的女生害怕地倚靠在男生怀里么？怎么她和方田完全反了过来。
    “怎么可能分头行动，你到底看没看过鬼片啊！”
    方田大声斥责了林玖故意送人头一般的计划，“一旦发生了灵异事件，嚷嚷着要分头行动的都是炮灰，你难道想当炮灰吗！？”
    “不分就不分，你这么激动做什么？”
    “我胆子小，不行吗！”
    承认自己胆子小的态度倒是硬气的不得了！
    林玖被方田惊呆了。
    而在方田看来，承认自己胆子小并不丢人，明明胆子小却要装胆子最大的才是问题，他现在就是要林玖始终处于他的视野之内才能上山，怎么地吧？
    “走吧，别磨蹭了。”
    林玖无奈地说道。
    方田则警惕地用手机灯光在山路的四周照了一圈，再三确认了灌木和树枝上没有隐藏着恐怖的生物之后，才相当勉强地迈开了第一步，同时说道，“都可以，不过你走前面。”

 第五十八章：合唱

    方田是一个不具备野外求生经验的人，这直接导致了他的计划还没开始就遭遇了沉重的打击。
    按照他从各种小说和影视剧里学到的知识，这时候只要追寻着失踪体育生留下的脚步，就能迅速找到他的下落，然而当他打算落实这些知识的时候，却只发现了一地树叶和泥土，根本辨认不出任何失踪者的足迹。
    方田很快意识到，能在荒郊野外根据足迹找到失踪者的恐怕都是有着10年以上从业经验的老猎魔人，至少也得是温家双煞那种级别才行。
    他只能漫无目的地在这荒山野岭向前走着，期间既没有遇到游荡的鬼火，更没有瞧见半个人影。
    林玖见方田一脸苦闷，犹豫了半晌儿后，终于还是装作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你不觉得这里很奇怪么？”
    “怎么说？”
    “幽灵非常喜欢这种廖无人烟的地方，他们往往会在这种地方扎堆生活，可是我们一路走来，却连一个鬼影都没见到。”
    尽管林玖用的是陈述的语气，尽量让这听起来只像是一场普通的谈话，但方田知道这实际上是一个问题，或者说，是林玖给他的另一个线索。
    “说不定……他们还在睡觉？”
    距离凌晨还有不到两个小时，而0点既是两天的交接点，同时也是幽灵集体出行的时刻，不过他知道这个说法似乎有些站不住脚——因为就算到了白天，幽灵也不会消失，他们只不过是回到各自的宿舍睡觉了罢了。
    在青空大，就有两栋平时不住人的宿舍，但实际上那些空置的宿舍都是留给幽灵的。
    “回答错误。”
    林玖说道，“因为这里有什么东西把他们吓跑了。”
    平静的语气却让方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觉得鬼就已经够吓人了，而林玖却说这座山上还隐藏着能把鬼给吓跑的东西？
    在树叶窸窸窣窣的陪衬下，鬼故事的效果提升了100%。
    而林玖却像是觉得这个故事还不够恐怖，补充了道，“而且，我们已经离她很近了。”
    几乎同一时间，树林深处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
    方田本能将手机的灯光照相了脚步声的方向，攥着匕首的手也更用力了几分。
    紧接着，空灵悠扬的歌声在山间回荡了起来：
    “叮咚，我知道你能够听到我，
    “打开门吧，我只是想和你玩玩，
    “叮咚，你不能一直让我等，
    “对你来说尝试逃跑已经太晚了
    “我透过窗户看到你了哦，
    “……”
    脚步声和歌声越来越近，有什么东西拨开了灌木丛，同一时间，一道更刺眼的光照在了方田脸上。
    “怎么是你？”
    “怎么又是你？”
    两人异口同声，但方田的反应显得更激烈一些。
    由于长时间的奔跑，苏晓的脸颊红扑扑的，头上还顶着两片树叶，她手里的电筒倒是要比方田的手机专业不少。
    苏晓似乎也被吓了一跳，不过吓到她的并不是鬼怪，而是独自一人站在林间空地，并且还手持凶器的方田。
    比起虚无缥缈的鬼怪，连环杀手要可怕得多。
    她用手电筒照亮方田四周，确定了这片空地只有方田一人。
    “你刚才在和谁说话？”
    她就是被交谈声吸引过来的，远远听起来是男生的声音，她本以为自己找到了失踪的体育生，却没想到拨开灌木丛之后发现的却是手执凶器的方田。
    “我壮胆，不行吗？”
    方田秉持着嘴硬的原则，就算被苏晓当场抓获，也坚决不承认。
    他现在满腹吐槽的欲望无处宣泄，这些人学什么不好，非要学人唱歌，大晚上的很吓人的好不好？
    但紧接着，方田就意识到自己冤枉了苏晓。
    停顿的歌声又响起了，而此刻的苏晓正用将信将疑的眼光打量着他，歌声近在咫尺，仿佛就隔了一个灌木丛的距离。
    一只惨白的手从灌木丛里伸了出来，紧紧地握住了苏晓的脚踝。
    苏晓却对此浑然不觉，她见方田一直盯着自己的脚踝看个不停，脸颊微微一红，反而提高了语调，“你看什么呢？有个体育生失踪了，快想办法找到他……”
    方田并没有听清苏晓后面说了些什么，因为她的声音和一连串声音混杂到了一起。
    “找到你们了。”
    歌声并未停止，这句话则像是出自许多人之口。
    苏晓看起来既未听到歌声，也对身后的响动毫无知觉。
    更多的手臂从灌木丛后面伸了出来，这是来自不同人的手臂，却通过某种方法被紧密地缝合在了一起，手臂拽住了苏晓的胳膊，然后一张人面从灌木丛里钻了出来，人面看起来年纪和他们相仿，那首歌便是她唱的。
    但人面出现的同时，却也带出了好几张扭曲的面孔，那些狰狞的面孔也和女生姣好的面容缝合在了一起，他们没有唱歌，而是不停重复着“找到你们了”这句话。
    露出灌木丛的半截身体已经全然没有了人类的轮廓，完全是将许多人体的部分强行拼凑在了一起后的产物。
    “方田，你怎么了？”
    苏晓从方田的眼神中看出了异常，他的眼神逐渐趋于惊恐，那眼神不似装出来的，她回过头，看见的却只有微微摇晃的灌木。
    紧接着，她看见了方田以百米冲刺的架势朝自己冲了过来。
    他双眼血丝密布，愤怒和惊恐交织在了一起。
    “你怎么了？”
    苏晓搞不明白这个人为什么突然生气了。
    “你add了！”
    方田的语气铿锵有力，当他看见那一双双手臂正试图将苏晓拽进灌木丛，他便近乎于本能地冲了过去，情急之下，他也顾不了太多了，扯着嗓子喊道，“林玖，搭把手！”
    遗憾的是，事情的走向又一次超出了他的预期。
    方田本想着借助冲刺的架势撞开苏晓，却没想到苏晓只是稳了稳重心便直接用双手将他停了下来。
    唱着童谣的人面穿过苏晓的身体，几乎快要和他贴在了一起。
    “找到你们了。”
    那些手臂松开了苏晓，转而伸向了方田。
    该死的体力6！
    与此同时，他忽然觉得脚下的泥土一软，还未等他继续向林玖发号施令，两人便一起顺着塌陷而下的泥土摔了下去。

 第五十九章：地表之下

    地面塌陷后，两人一前一后，顺着一条崎岖的隧道滑落而下，过山车一般的感觉足足持续了数十秒，直到方田的屁股传来了火辣辣的痛感，他的双脚才重新触碰到了地面，他还没来得及喘上一口气，一个重物便随之落在他的身上。
    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自己的老腰都被压断了。
    方田看过的不少宅向作品里都将美少女压在身上这种事形容成一种享受，但在现实世界里，你只会感受到生命不可承受之重。
    “你没事吧？”
    苏晓见方田趴在地上一动不动，顿时也有些慌了神。
    她现在的心情既惊慌又兴奋，因为在和方田一起掉进这里之前，她分明听到了方田喊出了林玖的名字。
    在军训前夕，她在网络上搜到了一些关于林玖的背景资料。
    林玖于三年前失踪于青空市的猫语网咖，失踪时正在就读高一，而这些小道消息都是她花了不少金钱和精力才从网上找来的，给她提供消息的人告诉她青空市警方最近正在着手调查这个尘封了三年之久的失踪案，时间和方田被带走的日子完全吻合。
    询问之于，苏晓熟练地伸手撩开了方田的上衣。
    “呔！住手，你这是做什么！”
    感受到腰间清凉的触感，方田试图喝止对方的行为，他作为一个立场坚定的热血青年，怎么可能任由一个异性对自己胡作非为？
    “我之前学散打的时候经常受伤，这样应该能让你好受一些……”
    后腰的疼痛让方田动弹不得，他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地接受了苏晓的按摩。
    不得不说苏晓的按摩功底还是有水准的，休息了几分钟后方田终于缓过了劲，他席地而坐，赶忙调出人物面板，和那个长了好几张人脸的鬼接触后，他的理智值直接降低了两点。
    好在那个鬼没有沿着隧道追到这里，否则在他趴在地上动弹不得的时间就足够那个那鬼干掉他好几次了。
    苏晓等方田缓过劲，才开口问道，“原来你在军训的时候看见的人是林玖，她现在也在附近么？”
    “不在。”
    方田记得自己以前看到过这么一句话，大抵上是说为了掩饰一个谎言，往往需要更多的谎言去支撑它，他和苏晓现在就是这么一个情况，而现在他可没闲工夫去思考怎么继续蒙混过关。
    “她现在应该还在上面，对付你不知道从哪引过来的怪物。”
    “……对不起。”
    苏晓回想着方田刚才一系列的举动，他猛然扑上来的架势的确像是想要把她从怪物手里推开，“我听他们说有人在山上失踪了，就想来看看能不能帮上忙。”
    “你这明显是帮倒忙。”
    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引过来了一个从来没见过的怪物，这遭遇战着实让他有些吃不消。
    方田从冰冷的地面上爬了起来，add固然可恶，但现实毕竟不是游戏，并没有怒喷队友之后愤然离队的选项，而且他从下午开始就觉得林玖有些怪怪的，只是直到刚才林玖面对鬼怪的反应让他终于确认了心中所想。
    以林玖的反应速度，绝对能在一瞬间从那个怪物手上救下苏晓，可直到他跑到了苏晓面前，林玖才姗姗来迟，为他们挡开了那些苍白的手臂。
    没错，是挡开，而不是像在猫语网咖里那样直接将对方切碎或是在怪物身上戳出来一个窟窿。
    再联想到林玖一路上的提示，以及怪物出现时的歌声，方田意识到那个怪物很可能就是林玖所说的“熟人”。
    在他印象里青空大唯一能和那个怪物扯上关系的就只有音乐教室里的幽灵这么一个怪谈。
    “你听说过音乐教室的幽灵么？”
    “听说过，超自然爱好者协会的学长把他们称之为善良的幽灵，青空大七大不可思议传说，基本上都是如此。”
    苏晓点了点头，“他们相信即使真的有幽灵存在于青空大，他们也不会袭击学生。”
    青空大七大不可思议传说与其说是令人脊背发寒的鬼故事，倒不如说是一些奇妙的邂逅。
    陪伴学生们练习演唱，和学生们一起享受游戏的乐趣，苏晓觉得当初编写校园七大不可思议传说的学长一定将自己对于怪谈最美好的想象寄托于其中。
    “我大概了解了。”
    方田点了点头，苏晓的补充说明和他的猜想大致相同。
    开学第一天的时候，学姐就告诉过他只要天黑后待在学校里就是绝对安全的，这至少从侧面印证了校园七大不可思议传说涉及到的鬼怪并不会袭击学校里的学生，而音乐教室里的幽灵离开了学校来到了军训基地的后山，一定存在着某些不为人知的原因。
    苏晓提到的一年前军训时的怪事，很可能就和这件事有关。
    方田现在怀疑那个体育生真的是脑子突然抽了筋才在大晚上独自上山的么？
    “你之前看到的那个怪物，是音乐教室里的幽灵？”
    “不知道。”
    至少在方田看来，那狰狞的鬼面以及让人浑身起鸡皮疙瘩的苍白手臂，绝对和怪谈中善良的幽灵扯不上关系。
    就算那真的是音乐教室里的幽灵，恐怕也是畸变化之后的产物。
    而眼下，还有一个比他们早了一个多小时上山的体育生下落不明。
    方田叹息一声，用手机的灯光照亮了四周，崎岖隧道的尽头是一个空旷的空间，这里位于山脊深处，除了他和苏晓的照明设备之外，再也没有任何的光源能透进这里。
    粗糙的坑洞形成了一扇扇天然的石门，这些狭小的门连成了一片迷宫。
    “首先，我们要假设之前上山的体育生和我们一样掉进这里。”
    方田只能用最乐观的方式来看待这件事。
    因为假如那个体育生和苏晓一样遇到了上面长了好几张人脸的怪物，那么这个点多半已经死透了。
    他不知道那些手臂当时想要将苏晓拽去什么地方，但他敢肯定那绝对不是什么好的去处。
    “接着他为了寻找回到地表的出口从这里……”
    通过坑洞的同时，方田的声音戛然而止。
    “你怎么了？”
    紧随其后的苏晓立刻用手电筒照亮了前方，但映入眼帘的只是一片粗糙的土墙，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可疑的迹象。
    这也就意味着，方田又看见了她所看不见的东西。
    她紧张地问道，“……那个怪物追过来了？”
    “不是。”
    方田摇头，他仅存的4点理智值在眼前景象的影响下变得岌岌可危，“这个地方，以前是乱葬岗或者焚尸炉么？”

 第六十章：一步之遥

    方田还记得林玖之前在山上的时候对他说过，他们一路走来，却连一个鬼影都没遇到，在看见了眼前的景象之后，他觉得终于能解答林玖的提问了。
    因为那些栖息于这座山上的幽灵们都在这里，更准确地说，是曾经都在这里。
    放眼望去，几乎没有一个完整的尸体。
    更多的残破的肢体，似乎是由于幽灵的特性，许多手臂、大腿都像是镶嵌在了土墙里，惨白的颜色让他想起了山上的缝合怪，她似乎就是用散落在这里的零件拼凑而成的。
    肢体边缘依稀还残留着被啃噬过的痕迹，这至少证明了幽灵，也是会死的。
    以前栖息于此的幽灵们，经历了他们第二次更加惨烈的死亡。
    『检测到鉴赏家理智值正在持续降低，请尽快远离该区域。』
    图鉴的提醒在耳边响起，方田的脑袋隐隐作痛，眨眼之间理智值便只剩下了3点。
    有了上次误入c栋地下三层的经验，他索性闭上眼睛，将这些精神污染的画面彻底隔绝出去，接着，他把手机递给苏晓，“如果林玖回来了，你就能在这上面和她交流。”
    “那你呢？”
    “我跟着你。”
    “那你两只手搭在我的肩上。”
    苏晓说道，“如果遇到了不对劲的地方我再叫你。”
    林玖不在身边，方田的心里也没了底，他不知道这错综复杂的岔道会通向什么地方，也无法确定那个缝合怪是不是这些残肢断臂拼凑出的唯一怪物，在他看来，这里并不是避难所，反而更像是缝合怪的巢穴，她极有可能就是从这里诞生的。
    不过眼下也管不了这么多了，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在林玖回来前尽可能地保存理智值和体力。
    切断了视线之后，听觉就变得异常灵敏。
    脚踩在泥土上的声音在寂静的环境中显得格外清晰，在他们走出了一段距离之后，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不远处响起了：
    “叮咚，你不能一直让我等，
    “对你来说尝试逃跑已经太晚了
    “我透过窗户看到你了哦，
    “……”
    悠扬的歌声和物体在泥土中蠕动的声响混在了一起，从歌声的方位判断，它应该是穿过了那些崎岖的隧道，到达了他们最初所在的空地。
    缝合怪似乎很快就辨认出了他们的脚步声，那悠扬的声音离他们越来越近。
    刺骨的寒冷涌上了背脊，方田甚至觉得缝合怪似乎已经发现了他们，童谣和蠕动的声响做做停停，距离两人也许只剩下几米的距离，仿佛只要一回头就能看见那几张被缝合在一起的人脸。
    冰冷的触感爬上了方田的脚踝，然后是小腿、膝盖、后腰，直到一步步蔓延到了他的后颈。
    “找到你们了。”
    一时间有许多人的说话声传入了方田的耳朵里，吵杂的呼唤声中还夹杂了别的东西。
    “不要过来。”
    “快跑。”
    “放弃吧。”
    “加入我们。”
    “救救我。”
    混杂其中的声音很轻，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的，方田觉得自己仿佛听见了昔日的重影。
    不多时，所有的声音都停止了。
    “方田，我找到他了。”
    苏晓的声音盖过了身后的低语，爬满了他全身的冰凉触感忽然消失了，当他睁眼朝身后望去之时，发现缝合怪就站在离他们不到五米的地方，那张姣好的人面正对着他，眼神中满是幽怨。
    最后一句话，听起来是唱歌者的声音。
    破碎的石碓将缝合怪阻隔在了外面，他们抵达的并非迷宫的出口，而是另一个空旷的洞窟。
    石碓来源于门口的人形石像，石像一共四尊，犹如门神一般镇守在洞口，只是本应威严的石像此刻看起来却同样充斥着恐怖的气息——它们之中有的头被利物削去了一半，有的胳膊被撕扯了下来，离洞口最近的更是直接被拦腰截断，封堵在洞口的碎石便是由石像的残骸堆积出来的。
    断肢残臂并没有延伸进这里，缝合怪在洞外和方田对视了片刻后，终于转过身，消失在了墙角尽头。
    他觉得应该是这四尊石像拦住了缝合怪，将她隔在了外面。
    “他只是晕过去了。”
    苏晓急促的声音将方田拉回了现实。
    昏迷不醒的体育生趴在洞窟正中央，苏晓推搡了他几下，体育生却丝毫没有转醒的迹象。
    方田注意到了地上拖拽时所留下的痕迹，“有人把他拖来了这里。”
    这对他们或者体育生来说是一个好消息，昏迷也总好过和那个缝合怪融为一体，他取回手机，一连输入了好几条“呼叫林玖”，然而这一次林玖却并没有像之前那样立刻回应他。
    由于长时间开着照明设备，手机的电量变得岌岌可危，右上角的时间提示他们十点刚过，距离黎明的到来还隔着一个冗长的夜晚，而他的手机电量应该是撑不到那个时候了。
    更糟的是，方田无法确定这四尊石像能抵挡缝合怪多长时间，万一过了凌晨她闯了进来，到时候他们真是连退路都没有了。
    “待在这里，不要弄出太大响动。”
    开口的不是苏晓，而是一个低沉而厚重的男声，“如果你们能熬过今晚，就能从这里出去。”
    “你是谁？”
    方田开口问道。
    苏晓听到方田冷不丁地问了一句，本想追问，却硬生生地克制住了心中强烈的好奇心。
    “我是这里的守护者。”
    这一次方田确定了声音的源头，男声离他们只有几步之遥，听起来就是从那四尊残破的石像处传来的。
    “那你一定知道去年究竟发生了什么。”
    “我当然知道。”
    四尊石像出现了虚影。
    “去年的今天，有人来过这里，他带来了一个恶鬼。”
    飘忽不定的虚影似乎回想起了恐怖的光景，“如果恶鬼进来了这里，就会吃掉你们。”
    “你指的是那个会唱歌的怪物？”
    “不要被她的外表迷惑了，那只是吸引猎物的陷阱，如果你们想要活下去的话，就离她越远越好，这是你们唯一的机会。”

 第六十一章：真心话大冒险

    石像警告了方田后便陷入了沉默，方田忽略了忽远忽近的歌声席地而坐。
    冷静，是作为妖怪鉴赏家的必备素养。
    从结果来看，林玖没有挡住缝合怪，让她一路追了下来，但方田却并不认为缝合怪能伤到林玖。
    以林玖的技能强度，只要她愿意，随时都能安全脱身。
    不过这对于现在的他们来说，却并不能算作一个好消息，因为如果当两者同时成立时，那就剩下了最后一种可能——之前在面对缝合怪的时候，林玖出工不出力，甚至他和苏晓落入这里，也是她所希望的。
    方田思考了许多种可能，比如说在他认识林玖之后，她从f级提升到了e级，而在没有获得道馆徽章的情况之下，他是不是已经指挥不动林玖了？
    然后是石像刚才提到的重要信息，他将缝合怪称之为会吃人的恶鬼，但去年军训时却并没有出现人员伤亡，也就是说被恶鬼吃掉的“人”其实是这座山上的幽灵，洞穴外随处可见的残肢断臂也证明了这一点。
    他现在已经确认了缝合怪物就是，或者说本来是校园七大不可思议传说中音乐教室里的幽灵，在被人带来这里之后，突然间发了狂，在军训基地的后山上大开杀戒。
    而她发狂的原因，很有可能和将她带来这里的那个人有关。
    现在问题来了，把音乐教室幽灵带来这里的，究竟是什么人？
    “方田，我回来了！”
    当他的思路走进死胡同之后，林玖充满活力的声音从身旁传了过来，这一次就连苏晓也看见了她的存在。
    林玖凭空出现在了苏晓和方田之间，手里还拎了一个不知从哪找来的水桶，“你们渴了吧，我回了军训基地一趟帮你们找来了水。”
    方田不为所动，抬眼瞧了林玖一眼。
    她果然毫发无伤，甚至连战斗过的痕迹都没留下。
    “你刚才为什么突然跑没影了？”
    作为同伴，他觉得自己对这件事表达自己的态度，紧要关头卖队友的行为必须被严厉杜绝。
    方田虽然是一个辅助，却也是个有骨气的辅助，他可不想自己最后辛苦保出来一个出工不出力的c来。
    被鬼怪追的到处乱跑并不足以让他恼火，真正让他生气的是林玖的做法。
    “我尝试和她交流，但却失败了，我觉得可能使用那种茶叶才能让她平静下来。”
    “我说的不是这个，既然你有别的想法，为什么不事先告诉我？”
    气氛渐渐变得有些紧张。
    苏晓见局面有些紧张，几次想要说些什么，但最终却又不得不保持沉默，她并不了解方田和林玖之间的关系，不过从两人交谈的方式来看，这层关系似乎要比她想象中复杂得多。
    “事先告诉你的话……”
    更加出乎苏晓意料的是，林玖在和方田对峙之后，气势却忽然间矮了一截，她心虚地低下了脑袋，声音也越来越轻，而方田则展现出了她从未见过的强势态度，追问道，“告诉我的话会怎样？”
    面对方田的提问，林玖保持了沉默。
    “把她带来这里的，是什么人？”
    虽然心中还是有些气恼，但方田还是将话题转向了有意义的部分，在他看来，林玖之所以在没有通知他的情况下做出这些行为，应该是早就知道一年前发生过了什么，她不但认识音乐教室里的幽灵，甚至有可能和将幽灵带来这里的人打过交道。
    他已经下定决心，假如林玖再对他遮遮掩掩采取谜语人的方式，就可以考虑散伙饭了。
    “就是我之前给你说的那能操纵幽灵的人，去年的时候他也作为新生参加了军训，在临行前把我的朋友骗来了这里，之后，我朋友她就变成了这副模样。”
    虽然林玖从未和第四科的特殊雇员见过面，但却是最早知他存在的幽灵之一，“她向我提到过许多关于那个人的事，在跟随他一起来到这里之前，我朋友在聊天软件中将他形容成了一个阳光开朗又善解人意的人，出发前，她还表达了对于军训的期待。”
    林玖觉得在聊天软件里和她交流的人不知何时变成了一个热恋中的少女，遗憾的是，事实又一次证明了恋爱使人盲目，甜蜜的旅行最终却以这样的方式收尾。
    “我明白了。”
    方田了然地点了点头，“也就是说你想确认我是不是也用花言巧语把你骗来了这里。”
    这个解释倒是勉强能让人接受，目睹了自己的朋友变成了这副模样，心中存有疑虑也在情理之中。
    方田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他向来不害怕任何方面的考验。
    “那你现在确认完了？”
    “……对不起嘛。”
    “干正事吧。”
    方田调整了一下心情。
    罪魁祸首的确出乎他的意料，他确实没想到在此大开杀戒的人居然会是第四科的特殊雇员，毕竟能和青空市警方扯上关系的在他潜意识里应该是正义人士。
    “我之前试着和她交流，但没成功，可能需要你之前制作的那种茶叶才能让她暂时冷静下来。”
    这也是林玖从军训基地扛了这么一桶水过来的目的。
    “在此之前，还得弄清楚一件事，他为什么要在这里大开杀戒？”
    就算那个特殊雇员拥有役使幽灵的能力，但只要他不是一个有反社会人格的疯子，就不会莫名其妙地指使幽灵做出这种事来。
    从后来青空市警方聘请他，以及他在青空大生活了整整一年的情况来看，一年前的事件可能事出有因。
    “比如说这里山上的幽灵突然出现了某种怪疾，如果不斩尽杀绝的话疫情就会散播开来？”
    本着那位特殊雇员还有可能是好人的念头，方田联想到了一些可能性。
    “哼，无聊至极。”
    沉默的石像又一次回应了他，方田的推测似乎让他听不下去了，“这世上并不是什么事都需要理由，生活在这里的都是一些普通无害的幽灵，也正因如此在他们反抗不了那个恶鬼就被吃掉了。”
    “抱歉，我失言了。”
    石像嗤之以鼻的语气让方田立刻意识到了自己理论存在着严重的漏洞，“不过，你反而让我更加确信了他一定是出于某种目的才这么做的。”

 第六十二章：妖怪鉴赏玩家

    一年前，音乐教室里的幽灵不仅杀死了这里的住民，还将他们吃了干净，方田猜测她之所以变成现在这副模样，很有可能就是“吃”这个动作所带来的后果。
    也正是这种变化，让那个特殊雇员不得不把她抛弃于此。
    “至于原因，就只能直接问她了。”
    方田拿出上次前去猫语网咖前准备好的茶叶。
    “你这是打算去找那个恶鬼？”
    石像的语气满是不可思议，“只是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心？”
    事实上，它并不在意那个恶鬼或是指使恶鬼的人究竟出于何种目的，无论他拥有何种理由，被那个恶鬼吃掉的住民也无法死而复生。
    而现在，一个好不容易死里逃生的人居然为了这种无聊的理由打算去找那个恶鬼送死。
    “不。”
    方田泡好茶，让林玖收好，有了上一次在猫语网咖配合的默契，接下来的战术无须多言，他嘱咐苏晓留在这里等他们回来，然后没有丝毫动摇地迈过洞口的石碓，他瞥了一眼那些残破的石像，寄居于石像里的虚影忽明忽暗。
    他开口说道，“是为了朋友。出发了，林玖。”
    ……
    引起缝合怪物的注意并不困难，他稍微弄出了一些响动，歌声的源头便主动向他靠了过来，在缝合怪物到来之前，他找到了一个看起来精神污染相对较低的位置，还未站稳脚跟，那一个个苍白的手臂便穿过墙壁，在这种状态之下，他很难看出缝合怪究竟是怎么移动的。
    仅仅一个照面，他的理智值就降低到了两点。
    脑袋的刺痛感越来越明显，这是理智值濒临崩溃的征兆。
    但这一次，在苍白的手臂即将触碰到他之前，满是倒刺的肉芽便将伸向方田的手臂挡了回去，并将其钉在了墙壁和地上，人面的表情顿时变得无比狰狞，他们同时张开嘴，撕咬向困住自己的肉芽。
    同一时间，林玖伸手捏住了缝合怪的嘴巴，强行将茶水灌了进去。
    缝合怪的手臂在同一时间张牙舞爪，这副景象足以给任何密集恐惧症患者留下难以磨灭的心理阴影，肉芽死死压制住缝合怪物的肢体，大约过了三四分钟时间，猛烈的挣扎才逐渐趋于平稳。
    那属于音乐教室幽灵的面孔不再用怨毒的目光瞪着林玖和方田，感受到了她神态的变化，方田立刻问道，“一年前，那个人让你吞下这里的幽灵时说了些什么？”
    他时间有限。
    缝合怪对于安定茶叶已经产生了明显的抗性，他估计持续时间可能也会大幅度缩水，不仅如此，眼前的景象让他的理智值也变得岌岌可危，他必须在极短的时间内问出足够的信息。
    “回答他。”
    林玖催促道，压制住缝合怪的肉芽更加用力。
    “他一直问我，问我有没有感受到什么变化……”
    一时间，所有人面都变得惊惧交加，方田的提问似乎勾起了她内心深处最痛苦的记忆，“我说我感觉不舒服，他却还是让我继续下去。”
    “为什么？”
    “不知道，我不知道。”
    即便在安定茶叶持续的效果下，被林玖压制着的手臂依旧无比狂躁，它们不停伸向方田，仿佛是想将这个勾起他们痛苦回忆的人彻底撕碎。
    方田没有后退半步，“他还说了什么？”
    “他说……这是为了我好，吃得越多，就能变得越强！只要吃下所有的灵魂，就能升到d级……”
    属于音乐教室幽灵的人面流出两行血泪，听到这个回答，方田猛然一滞，这一刻，心中的猜想逐渐得到了证实。
    似乎是为了印证那位特殊雇员的实验，缝合怪突然间挣脱开了肉芽和倒刺的束缚，哪怕被钉在地面上的部分被彻底撕碎也无法阻止她的怨念，这一次，安定茶叶的效果竟然只持续了不到短短几分钟的时间。
    “林玖……求你……”
    缝合怪物认出了眼前的虚影，她呼唤着林玖的名字，“结束我的痛苦！”
    这句话和其他几张人面的嘶吼渐渐融为了一体，虽然嘴上这么说着，但她的行动看起来却丝毫没有想要了结痛苦的意味，一双双手臂凶狠地撕扯着能够触及到的一切，当她再次张开嘴时，声音变得既刺耳又恐怖。
    “找到了，新的食物！”
    “只要吃掉了你，就能变得更强！”
    ……
    面对用凶狠的眼神注视着自己的缝合怪，林玖产生了短暂的迟疑，而一瞬间的分神已经足够让对方挣脱她的束缚。
    “回来。”
    身后传来的声音提醒了林玖，她没有多想，几乎不假思索地执行了方田的指令回到了手机之中，然而在失去了肉芽和倒刺的阻挡之后，缝合怪的手臂再也没有任何阻挠地伸向了方田。
    他已经判断出这个缝合怪和林玖的等级基本相当，这无疑说明了缝合怪的确通过吞噬其他幽灵的方式变得更强了。
    碍于过去的友谊，林玖在面对缝合怪时总是显得心不在焉，在这种情况之下，战斗对他们相当不利。
    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也许只有几秒或者更短的时间，他需要思考出能在这种情况下脱身的方法。
    缝合怪的手臂几乎快要触碰到了他的身体，眼下也只能依靠『逃跑大师』的特性硬吃一次攻击，以留给林玖足够的反应时间。
    下一刻，不知从何而来的石墙挡住了伸向方田的手臂，这一次手臂并未向之前那般笔直地穿过墙壁，几乎同一时间，他脚下一轻，似乎有某种力量将他强行拽进了地下，眼前的视线一片交错之后，他发现自己竟然已经回到了先前的洞窟里。
    那四尊石像依旧如同门神一般守着洞口。
    “你是……怎么回来的？”
    苏晓错愕地瞪着方田，她只是眨了个眼儿的功夫，方田便出现了。
    “那几个石像把我带回来的。”
    眼下能做到这种事的，就只剩下了门口的四尊石像，事实上他到现在都没搞明白和他对话的究竟是鬼还是妖怪。
    “算你有胆量。”
    石像中的虚影对他说道，“如何，疑惑解开了？”
    “嗯。”
    提及此事，方田的心便猛然加速。
    那个特殊雇员之所以将音乐教室里的幽灵带来此处，并不是为了任何正当性的理由。
    杀死了山上的原住民，并将它们当做食物一般吞了下去，这一切的最终目的，是为了练级。
    就像是获得了初始宝可梦之后，通过不断击败野生的宝可梦来提升等级的玩家。

 第六十三章：前代

    方田之所以会这么想，是因为在猫语网咖的事件过后，他脑海里也曾蹦出过类似的想法。
    在他看来，林玖从f级晋升到了e级有两种可能，一种是她和自己的身体合二为一，成为了完整的状态；另一种，则是因为击杀了和她同为f级的锯魔之后获得了一波“经验”，现在回想起来，锯魔体内的飞锯最终全都被吸引进了电脑屏幕的另一端，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算是被林玖给“吃”了下去。
    音乐教室幽灵刚才对他说的那些话，则证明第二种可能性的可行性。
    如果将妖怪鉴赏图鉴当作一场游戏，那么最效率的方式无疑是打怪升级的道路，只是这样的念头冒出来的第一时间就被方田给打消了。
    方田之所以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则是因为那个已经死了的特殊雇员，事实上林玖上次提到他的时候，方田就产生了强烈的熟悉感，他现在越来越觉得当时的感觉并非凭空而来，将音乐教室的幽灵带来军训，与青空市警方进行接触，还有能够和幽灵沟通乃至控制它们的能力……
    和他来到青空大之后的遭遇实在是太过相似了一些。
    方田一言不发，他来到青空大之后所有的遭遇都一一在他眼前浮现——他来青空大报到的那天，也是特殊雇员的尸体被送回青空大的日子，也正是在那一天他巧合地唤醒了沉睡了十几个年头的“金手指”。
    郝学姐不但没有询问他为什么能看见鬼怪的存在，反而直接给他安排了夜间的工作。
    同样，当天晚上青空大c栋地下三层发生了尸变，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那里应该就是那位特殊雇员尸体的安放之处。
    当他仔仔细细审视自己报到当天发生过的种种巧合，才突然间意识到似乎有一条无形的线将这一切串联在了一起。
    或许，并不是他像小说里那样抽到了主角的剧本开启了系统，而是因为前代玩家死亡，导致图鉴出于某种原因流落到了他的身上。
    而发生在军训基地后山的一切，则是一名玩家摸索升级道路时的一场实验。
    尽管在吞下了山上“野生”的幽灵之后，音乐教室的幽灵的确提升了等级，但在同时也出现了始料未及的副作用。
    过量的能量导致她的模样和性情都产生了极大的变化，以至于他不可能再将她带回青空大。
    “你们离开的时候，我查了一些资料。”
    苏晓犹豫许久之后，拿出了自己的手机，虽然在这个地下空间里接收不到外界的信号，但是她在来之前将不少资料进行了整理，她刚才听到了方田和林玖之间的对话，他们在对话中似乎提到了一个相当关键的人物，“你们说的人，是不是他？”
    她调出了储存在手机里的照片。
    这是一张合照，照片上一共有五个人，她用手指指向一个留着刺猬头，刘海几乎快要遮住眼睛的阴郁青年。
    林玖没有回答，不过她那嫌恶的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
    她的朋友之所以会变成今天这副模样，也全是拜这个人渣所致。
    “……他真的死了？”
    “死了。”
    林玖语气冷漠。
    苏晓还是有些发懵，在军训开始前，超自然爱好者协会的会长还为他们这些新成员隆重介绍过社团里仅剩的几个学长学姐，自校园七大不可思议怪谈的创立者毕业后，社团就逐渐走向了落寞，如今就只剩下包括社长在内的五人。
    “如果连续两个学期社团活动凑不齐五个人，社团活动室就会被学校收回，所以这一届的社长连哄带骗来了三个朋友，只有这个人是主动加入社团的，社长说他对于校园七大不可思议事件非常热衷，是一个真正的灵异事件爱好者。”
    苏晓的话让方田更加确信了自己的猜测。
    他现在其实也是青空大校园七大不可思议传说的爱好者，只不过他热衷于怪谈是因为这代表了七个能够帮助他起步的新手任务。
    假如那个特殊雇员真的是在他之前的鉴赏家，那么他显然和自己走上了不同的线路。
    他在第一个新手任务中和林玖成为了伙伴，而那个特殊雇员则和音乐教室里的幽灵建立了友谊，他那强行操纵鬼怪的技能恐怕也是某个任务的奖励。
    而这，对现在的他来说无异于一个噩耗。
    上一任鉴赏家已经死了，难保他在这一年时间里没有将妖怪鉴赏图鉴的存在告诉过其他人。
    看来以后安定茶叶也得收着点用了，方田敢肯定效果如此强大的低级道具，在他之前的人绝对没少用，林玖提到的那个神秘组织说不定会因此注意到他的头上。
    难怪他在c栋地下三层接到了超越新手等级难度的任务，等军训结束之后，有必要去那里一探究竟了。
    石像见方田一言不发地坐在地上面色凝重，以为他是被缝合怪给吓傻了，便说道，“虽然我很佩服你的勇气，但是不要再去送死了，你根本不知道那个恶鬼究竟有多恐怖，只要你们能撑到第二天清晨，她的力量就会被削弱，到时候我就瞒过她把你们送出去。”
    “哦对，差点把她给忘了。”
    方田恍然，他刚才一门心思想着特殊雇员的事，却把对方一手制造出的怪物给忽略了。
    从理论上来说，缝合怪并不是无法战胜的，要不是林玖面对她的时候老是放水走神，凭他们俩就能消灭缝合怪。
    不过方田多少也能理解林玖此刻的心情，毕竟不是什么人都能面不改色地手刃自己的朋友，即便对方已经彻底疯了。
    “让她一直待在这里也不是办法，她迟早会威胁到其他上山的人。”
    闻言，石像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在他看来，方田刚才已经在鬼门关里走了一遭，如果不是他及时赶到，恶鬼已经把他撕成碎片了，可在歇了一会儿之后，这小子竟然又打起了那个恶鬼的主意？
    这人是吃了熊心豹子胆，连自己的命都不当回事？
    “你以为凭你的本事能干掉那个恶鬼？”
    “她刚才已经错过了最后的机会，相同的局面不会出现第二次了。”
    方田用平静的语气陈述道，“因为，我是公职人员。”

 第六十四章：我队伍还蛮强的

    什么是公职人员？
    就是奉学姐之命，来协调处理军训秩序的临时风纪委员。
    现在出现了一个难缠的怪物怎么办？
    当然是向总部搬救兵。
    这一套流程方田已经掌握得相当熟练了，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资源，才是一名优秀鉴赏家的素养，他也向来不是一个喜欢头铁死磕的人，林玖状态不好，就没必要硬逼着她上演一场朋友相残的戏码。
    这世上没有什么困难是呼唤学姐解决不了的，如果有，那就再叫上杰哥。
    他就不信学姐、杰哥再加上不知道水平的郑飞学长还群殴不过一个缝合怪，以他刚才的观察，缝合怪的等级顶天了也就是e级。
    “林玖，你记好了。”
    方田轻咳一声，虽然这个技能并没有被罗列进他的人物面板，但在他看来这个技能的威力恐怕要比什么猛鬼之友强力得多，“不好打的时候就喊人，能群殴就绝不单挑。”
    这个新技能把林玖听得一愣一愣的，这确实是她始料未及的手段。
    方田则完全不顾及林玖和苏晓惊愕的眼神，说道，“你现在立刻回青空大找郝学姐一趟，就说军训基地后山上有个无法无天的怪物无故殴打公职人员，希望她能前来支援，不要寒了公职人员的心。”
    林玖已经证明了她能在不引起缝合怪注意的情况下离开这里，让她去搬救兵再合适不过了。
    “……好，还有没有别的要求？”
    “有的。”
    方田严肃点头，“回来的时候帮我去学校附近搞点烧烤，我晚饭还没吃就跑来这里受苦了。”
    “还有呢？”
    “让老板少放点辣。”
    林玖钻进了方田的手机屏幕，消失得无影无踪。
    苏晓怔怔地盯着方田，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几分钟前他们还处于怪物的威胁之下，现在方田却已经轻松地筹备起了自己的夜宵，仿佛他们上山是来野营的。
    在这个晚上，她一直以来的渴望都成了真，而方田也在她面前卸下了伪装，露出了自己的真面目，只是她的思维实在有些跟不上对方。
    良久之后，她才委婉地问道，“现在是吃烧烤时候吗？”
    “身体是革命的本钱，想要办事，首先要吃饱饭。”
    愁得吃不下饭这种战前自损800的行为永远不会发生在方田身上，虽然那位特殊雇员的身份让他产生了强烈的危机感，但因此担惊受怕，从此笼罩在惊恐下并不是他的风格。
    比起毫无意义的焦虑，办实事才是化解危机的方法。
    仅凭他和林玖的力量，想和一个庞大的组织对抗显然不太现实，所以他需要在第一次打照面之前尽可能地囤积力量，不仅限于增强他自己和林玖的技能，还要壮大他的队伍，而他现在已经发现了一个合适的人选。
    “石像，你刚才是怎么把我转移到这里来的。”
    “这座山里的空间是我创造出来的，只要你还在这座山上，我就能随时把你转移到任何地方。”
    “既然如此，那你为什么不直接把我们送下山？”
    “因为那会把那个恶鬼引去你们的营地，她能觉察到你们的去处，之前被我藏起来的人最终都被她一个个找出来吃掉了。”
    “没想到你还挺善良。”
    而这一切，都是为了之后的目的进行铺垫。
    不过方田也由衷地钦佩石像，一般来经历了那般惨烈的景象，大多数人都直接黑化或者自闭了。
    缝合怪在这座山上整整待了一年的时间却没有害死一个活人，其中也少不了这几尊石像从中周旋。
    “这是我的使命，人们为我建立了石像，供奉着我，我理应保护他们的周全……”
    说到此处，石像语气低沉了下去，“只可惜我只会一些小把戏，没法替他们挡住那个恶鬼。”
    “供奉？你不是幽灵？”
    “人们称我为山神。”
    妖怪！
    不是幽灵，而是稀有的，而且活生生出现在他面前的妖怪！
    方田一下就精神了，这个消息甚至让他短暂地忽略了饥肠辘辘的感觉，“这么说来，供奉你的人已经不在了。”
    “你有话不妨直说。”
    “一直待在这里难免睹物思人。”
    方田指的“物”可不是什么亡者的遗产，而是那散落在各处的残骸，他刚才只是在迷宫里待了一小会儿理智值就濒临崩溃了，可见长年待在这里究竟是何等的煎熬，“如果你想要离开，换一个环境的话我倒是可以帮你。”
    “你？”
    “其实，我的队伍还蛮强的。”
    方田正色道。
    他承认自己的队伍目前只有一个队员，并且还处于起步阶段，但是他有信心，假以时日他必定能建立起一支强大的队伍。
    更重要的是，加入一个正在起步的队伍有着诸多好处，“我们现在正在火热招人中，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来了就是主力，队伍里能排进前三的人物，一旦创业成功你就是团队元老，新人们的老前辈了，现在加入还有诸多福利，比如说免费的茶水和饮料，食品小吃也在筹备阶段，总有一款适合你。”
    “抱歉，我没有兴趣。”
    山神毫不犹豫地拒绝了方田的邀请。
    不仅仅因为这座不起眼的山上承载了他太多的回忆，更因为现在的方田看起来像个推销假酒的。
    只要看见他那张脸，听到那殷切的语气，就足以让人们敲响警钟长鸣。
    当然，无论骗局再怎么明显，也总有上当的笨蛋。
    石像觉得，苏晓很可能就是那种笨蛋，因为她对此展现出了浓厚的兴趣，“哎，你们队伍还找人么？我想报名，不要饮料茶水小吃都可以的。”
    “你？”
    方田上下打量着苏晓，满眼怀疑，“你有什么特长？”
    他告诉苏晓鬼怪的存在是因为刚才情况特殊，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们要采取更进一步的交流，苏晓看不见鬼怪，也听不见鬼怪的声音，这些都是改变不了的致命问题。
    “……散打？”
    “很遗憾，你不是我们队伍要找到的人才。”
    方田效仿了山神的果断，就算最弱的幽灵都具备物理免疫的能力，散打在面对幽灵和妖怪时完全起不到任何作用。
    苏晓并不死心，她凑到方田耳边，小声说道，“我能想办法帮忙撮合你和林玖。”
    “欢迎加入，我们队伍一直需要一位你这样的人才。”
    方田张开双臂，就好像刚才拒绝苏晓的人并不是他。

 第六十五章：礼物

    方田是一个没有任何恋爱经验的人。
    作为一个想要摆脱魔法师身份的有志青年，他觉得自己有必要倾听来自各个方面的意见，而在大数据评分高达9.1的苏晓无疑是最合适的人选。
    毫不夸张地说，以苏晓的颜值，就算她真的在运动饮料里面放了泻药，他们恐怕也会心甘情愿地为了她当上一回喷射战士。
    不过方田并不属于他们中的一员，因为林玖的小数据评分为10分，比起大数据，他还是更相信自己的眼光。
    他对于苏晓的兴趣则集中在另一个方面，“既然大家现在都是队友了，也是时候坦诚相待了。”
    “怎么坦诚法？”
    苏晓警惕地扫了方田一眼，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抱胸的双臂挡住了军训制服也难以遮挡的曲线。
    方田只证明了鬼怪是真实存在的，但却从来没有证明过他不是一个lsp，女孩子出门在外，警惕性还是强一些为好。
    “我非常好奇你为什么对鬼怪如此痴迷？”
    这个年纪的青年人迷上都市传说带来的刺激很正常，但苏晓对于这类事件的爱好明显超过了正常的范畴，成为了那种在死亡边缘反复横跳的炮灰角色，方田之前看过不少恐怖题材的作品，里面就有不少为了验证鬼怪的存在而跑去危险区域作死的角色。
    如果没有报到当夜的相遇，也许有一天苏晓也会成为都市传说的一部分。
    比如说，在验证鬼怪过程中意外失踪的女大学生。
    方田正经的语气让苏晓微微一愣。
    事实上在她加入超自然爱好者协会的时候，社长也问过她相同的问题。
    不过当时的她并没有说出真实的原因，她知道就算自己说了实话，也只会被当做玩笑来看待，毕竟即便在超自然爱好者协会这样的社团，大家也都很“清醒”地认识到鬼怪都是人们茶余饭后编造出的谈资。
    但方田不同，他是能倾听自己最真实想法的人。
    “因为我小时候的一个朋友。”
    方田没有开口，不过他已经脑补出了苏晓童年时的朋友遭遇了意外，接受不了打击的她希望通过证明鬼怪的存在，而证明朋友仍然以某种方式存在着。
    一个悲伤，却又老套的故事。
    『flag初学者（8/15），每当你立下flag之时，就会有10%的概率应验』
    技能熟练度增长的同时，苏晓也拿出了手机，从加了密的相册中找出了一张照片。
    漆黑环境依稀能看出照片的背景是一间卧室，黯淡的月光照射在书桌上，照片中一个诡异的娃娃正立在书桌最显眼的位置，用她那大得不符合常理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镜头。
    “她是我初中时最好的朋友，陪伴我渡过了初中最难熬的日子，因为这个朋友，我换了三个学校，搬了四次家，可无论我搬去那里，她都总是能找到我，并在熄灯后出现在我的书桌上陪我聊天。”
    不过，心理医生认为她患上了严重的心理疾病，并给她开了一堆昂贵的抗焦虑药物。
    那位权威的心理医生还表示，几乎绝大多数因焦虑而患上心理疾病的年轻患者都会幻想出一个陪伴自己的朋友。
    “所有心理医生的目标，就是杀死患者认识的‘朋友’。”
    “他成功了？”
    “没有。”
    苏晓理所应当地摇了摇头，“因为我从来都没有得过心理疾病，她是真实存在的。”
    “我相信你。”
    方田表达了自己的立场，“你那位朋友现在在什么地方，有空一起出来吃饭。”
    “不见了。”
    “啥？”
    “我在高一的时候生过一场大病，不得不休学了一段时间，医院无法诊断出病因，心理医生则认为是焦虑症急剧恶化之后的结果，他们说，我的心跳停止了超过十分钟，方田，你知道吗，人在死亡之后视线并不是一片黑暗，你会穿过一堵墙，墙的另一边是一片原野。”
    苏晓本来没打算对方田提及墙背后的事，因为就连她自己有时也觉得那是在大脑停止运转后，由无序记忆拼凑出的梦境，然而方田的表态或者是这里的环境让她忍不住将内心深处的秘密说了出来。
    方田是唯一一个在听到了这一番话之后没有把她当作病人看待的人。
    “在穿过那堵墙的时候，我听见了一个声音，她告诉我在原野的某处，埋藏了她为我准备好的礼物……醒来之后，她就再也没有出现过。我的父母很开心，他们认为我痊愈了。”
    苏晓认真地看着方田，“方田，你觉得我是不是病了？”
    她不信任心理医生的诊断，从某种意义上也从未信任过始终将她作为病人来看待的父母，唯独方田的意见对她来说十分重要，如果方田给出了肯定的答复，那么她也许会重新审视自己那段濒死的记忆。
    她后来查阅过许多医学方面的资料，在某些情况下，严重的心理疾病的确有可能让患者看见一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你没病，墙和原野都是真实存在的。”
    苏晓对于死后世界的描述和林玖出奇得一致，她们都是在“死亡”后来到了黑墙的另一端，只是他暂时还不知道苏晓从墙的另一端带回了什么。
    肯定的语气让苏晓长舒了一口气，她的身体完全放松了下来，劳顿一天的疲惫感让她只想合上眼睛好好地睡上一觉。
    然而方田接下来的话却立刻驱散了她全部的睡意，“但是，你有没有想过，你最好的朋友其实并不是你的朋友。”
    苏晓提到的地方无疑是黑墙，而林玖说，抵达黑墙另一端的唯一方法就是死亡，那个诡异的人偶却说她在黑墙的另一端给苏晓留下了一个礼物。
    这和引导苏晓走向死亡并没有什么本质区别，如果不是苏晓足够幸运捡回了一条命，那么他现在面对的很有可能是一个和林玖相似的幽灵。
    林玖的父亲，苏晓的朋友，这个世界似乎越来越疯狂了。
    同时，也让方田觉得那个组织似乎一直都在他的身边。
    也许，他们相遇的时间会比他预期中快得多。
    “我有预感，我们和你那个朋友重逢的日子不远了。”
    自从他来到青空大之后，已经立下了8个flag，作为舞台上的老将军，方田根本不在乎自己背后的旗帜再多上一个。
    不过在他用无比肯定的语气立下新的flag之后，熟悉的技能熟练度提升的对话框却没有再弹出来。

 第六十六章：手术

    “谢谢你，方田。”
    良久之后，苏晓小声说道。
    无论这是方田的真实想法，还是出于善意的谎言，都给了她一个新的目标。
    和朋友重逢的日子更近了。
    “还有一件事。”
    方田说道，“你痊愈后，有没有发现自己身上出现了什么奇怪的变化？”
    林玖说过每个到达过那里的人都能带回一些礼物，虽然其中绝大多数都属于“谢谢惠顾”级别的奖励，但也总好过什么都没有。
    “没有。”
    苏晓摇了摇头，“朋友消失之后我就一门心思地学习，最后考来了青空大。”
    和绝大多数考生不同的是，她之所以立志考进青空大，是因为当时在青空大流行一时的校园七大不可思议传说。
    方田则觉得苏晓的情况要比他想象中还要特殊许多，她和正常人一样无法用肉眼识别出幽灵的存在，濒死时去过黑墙，却又没有从那里带回来过异于常人的能力。
    其中存在两种可能，一种是因为苏晓被抢救回来了，导致从黑墙另一端取回的能力暂时没能生效；另一种可能则是她运气极差，抽到了“谢谢惠顾”级别的奖励，比如长高一厘米，又比如变瘦10斤，方田一拍脑门儿就能想出来一堆没什么屁用的奖励。
    毕竟能从奖池中抽出ssr级别的能力才是少数，尤其是这种每人只有一次抽奖机会的机制，他身边已经有了林玖这个欧气爆棚的人，在人品守恒的定律下出现一个非酋也实属正常。
    “你的意思是，我可能获得了一项特殊的能力？”
    苏晓听出方田的意思，开口问道。
    她低头仔细地看着自己的右手手掌，似乎是想从中看出异于常人的部分。
    “这件事吧……”
    老实说，方田并不是特别擅长安慰非酋，“也许是暂时还没表现出来，等观察一段时间看看。”
    话音未落，洞窟内的土地开始了震动。
    方田循声望去，首先出现在他视线里的是端着一盘烧烤的林玖，他顿时放心了不少，看来求援计划是成功的，郝学姐在关心学弟方面还从未令人失……
    随后出现的人影让方田的思维停滞了数秒。
    “杰哥！”
    他几乎脱口而出。
    『flag初学者（9/15），每当你立下flag之时，就会有10%的概率应验』
    学姐没来，来的是穿着白大褂，戴着橡胶手套的冯杰。
    从理论上来说，冯杰学长是个好幽灵，但却是个给方田留下了心理阴影的幽灵。
    身旁的苏晓也瞪大了双眼，她居然也看见了冯杰的身影。
    “看到你还挺有精神的我就放心了。”
    冯杰微微一笑，“上次发生了一些意外，我最近还一直给郝雪念叨着要不要帮你做一次全面的体检呢。”
    “不了不了，我身体倍棒。”
    冯杰所带来的压迫感已经完全超越了洞窟外的缝合怪，至少对方田来说是这样的，他可不需要一位随身携带手术刀的学长来帮他检查一下发育得到底正不正常，不过如果是学姐的话，他倒是可以勉为其难地……咳！
    “喏，烧烤。”
    林玖把热气腾腾的烧烤摆在方田面前，“我让老板少加了辣。”
    肉香四溢，但刁钻顾客方田却仍然找到了不满意的地方，“这是什么？”
    他指着盖在烤肉表面的一层土明知故问道。
    他的确要求老板少加辣，但并没有要求对方在烤肉上浇上一层土，比饥饿让人更难以忍受的，是在端上一盘大餐的同时往上面撒上一把土。
    林玖淡定地指向镇守在洞窟门口的石像，“他把我们送来的时候沾上的，要我帮你揍他么？”
    昔日的朋友，让她难免犹豫，但如果对方是一个不认识的石像，重拳出击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要，最好把他揍得只剩一滴血，然后他一个红白球砸在石像脑门上。
    虽然心里这么想，但方田却说道，“算了算了，正事要紧，别让杰哥等。”
    他忍痛把烤肉推向一旁，杰哥千里迢迢地赶过来了，自己吃烧烤把别人晾在一边也不合适，“学长，林玖应该把这里的情况告诉你了吧？”
    “嗯，我大致知道了，郝雪这两天有些事要忙，所以我就替她来这跑趟腿。”
    冯杰一改神色，“只是，我没想到那个小学弟背着我们在外面做了这么多事。”
    “现在怎么办？”
    “最简单的办法就是彻底结束她的痛苦，魂飞魄散，也就一了百了。”
    冯杰的回答并不能让所有人满意。
    林玖的眉毛几乎都快要拧到一起去了。
    方田将林玖的变化看在眼里，他又问道，“言下之意，是还有复杂的办法。”
    “只是理论上可行，再怎么说我也是一位医学生。”
    冯杰说道，“我可以想办法通过手术的方式把她身体那些不属于她的部分切割出来，但既然是手术，就需要患者绝对的配合，并且就算努力到了最后，也仍然有相当高的失败风险，所以我推荐简单一些的方式，结束之后你还能回去吃顿夜宵。”
    “我知道了。”
    方田深吸一口气，瞄了一眼自己的道具栏，安定茶叶的数量还有很多，不过刚才缝合怪已经证明了她对安定茶叶有着相当高的抗性，连续使用效果恐怕还会逐步降低，而今天跑了十二圈之后，也只是勉强将伤药补到了3瓶。
    “杰哥，准备手术吧，麻烦你了。”
    冯杰微微一愣，他本以为自己在提到了种种风险之后方田会立刻拒绝，要不然也会陷入长时间的纠结，然而他几乎毫不迟疑地让自己开始准备手术。
    这两届的学弟还真是性格迥异。
    『检测到冯杰对鉴赏家的好感度超过20点，已向鉴赏家开启部分图鉴』
    『恭喜玩家获得了全新图鉴，获得1点自由属性点』
    『冯杰（幽灵），你的学长』
    『危险等级：未知』
    『弱点：未知』
    『小提示：检测到对方的等级远远高于鉴赏家现在的等级，请谨慎交友』
    方田万万没想到，杰哥对自己好感度竟然要远在学姐之上，不过目前好感度能超过20点其中一多半都是技能和第一次任务叠上去的，杰哥既是青空大的学生也具备幽灵属性，对他的基础好感度就已经高达15点了。
    不过吧，杰哥的好感度过高也许并不是一件好事。
    说话间，冯杰已经熟练地戴上了一次性橡胶手套，“那么，手术期间尽可能让患者稳定下来的工作就拜托你们了。”

 第六十七章：遗产

    “这次的计划是什么？”
    离开洞窟前，跟在方田身后的林玖开口问道。
    虽然只认识了短短几天，但她已经对方田建立起了强烈的信任感，她逐渐开始相信就算自己好友变成了这副模样，方田也有办法让她恢复正常。
    “没有计划。”
    方田倒是也想要设计出一个万无一失的计划，奈何他面板里就只有可怜的三个技能，这三个技能对于缝合怪来说都起不到什么作用，和猫语网咖的魔怔人不同的是，缝合怪的思维处于极度混乱的状态，语言对她的影响可以说是忽略不计。
    无法找到克制对方的情况下，就自然会陷入到和对方硬碰硬的境地。
    再简单点来讲，他的计划就是靠嗑药换血的方式拖到杰哥完成手术，并且在必要时他也做好了自己冲锋陷阵的准备。
    现在他们人多势众，就算到时候真的拼到理智值瓦解、体力全无，其他人也能想办法把他抗回宿舍。
    “我们一起上。”
    方田用五个字便总结了全部的计划。
    就连苏晓也活动起了筋骨，她到目前为止连缝合怪究竟长什么样都不知道，不过这并不妨碍她作为小队中的一员贡献出自己的力量，“我看不见她，一会儿你们告诉我具体的位置。”
    在迷宫中寻找缝合怪并不困难，她漫无目的地游荡着，任何响动都能把她吸引过来。
    第三次见到缝合怪，林玖一改此前畏畏缩缩的状态，几乎只是一个照面，肉芽和钉刺便刺透了缝合怪的身体，将她牢牢地钉在地上，张牙舞爪的手臂顷刻间就被横扫而过的肉芽切断掀飞。
    缝合怪的几张人面展现出了截然不同的神情，有的开始暴怒，有的惊恐不已，唯独原本的那张脸没有变化，她面无表情，看起来如同失去灵魂的木偶。
    林玖将缝合怪暂时压制住之后，冯杰便拿出手术刀，来到挣扎不已的缝合怪面前。
    “手术要开始了。”
    话音未落，第一刀便已迅速而精准地落下。
    手术刀的刀刃似乎蕴含着某种奇异的能量，没入缝合怪的躯体之时，手臂的挣扎变得空前激烈，看着陡然间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无数手臂，苏晓本能地向后退了一步。
    一双双手撕扯着肉芽和钉刺，也有的聚在一起挡住了冯杰下刀的位置。
    观察到苏晓的动作，方田却猛然凑上前去，在第二刀落下之前，强行用手掰住了挡住落刀点的手臂。
    如果连苏晓都看见了缝合怪的存在，就说明她已经有了实体。
    以他区区6点体质，自然不可能和缝合怪比拼力量，但似乎是感受到了生者的气息，那一个个手臂竟放弃了防御，接连朝着方田伸了过去。
    这一幕印证了方田的猜想。
    不知出于什么原因，缝合怪从一开始就对他展现出了浓厚的兴趣，第一次他扑向苏晓的时候，拽着苏晓的手臂立刻放弃了到手的“猎物”，之前林玖压制住缝合怪物的时候也是，只要离近了，他必然会成为缝合怪优先攻击的目标。
    难道，这就是帅哥的宿命么？
    不。
    方田很快就打消了这个不靠谱的念头，以缝合怪现在的状态，别说帅不帅了，她恐怕连人和幽灵都分不清楚。
    因此，她之所以会对自己产生强烈的仇恨，并不是长相或者气质，而是他的身上具备着某种缝合怪熟悉的东西。
    准确地说，这是上一个鉴赏家留给他的“遗产”。
    通过吞噬其他幽灵而变强的烙印永远留在了她的身上，对于鉴赏家的仇恨与怨念也一并被留存了下来。
    缝合怪之所以对安定茶叶展现出了惊人的抗性恐怕也出是出于这个原因，或许早在一年前，她的身边也出现过一位能把安定茶叶当成饮料给她喝的鉴赏家。
    缝合怪死死紧握方田手腕的胳膊似乎想要将他拖向自己的身体，方田却并未甩开那些手臂，反而在站定了身体之后，用与他平时截然不同的语气说道，“吃吧，只要吃下了他们，你就能变得比任何人都要强大。”
    这句话话就像是在顷刻间点燃缝合怪的全部情感，一时间所有抵抗林玖和冯杰的手臂都停了下来，它们在同一时间伸向了方田，无论远近。
    几张人面不约而同地发出了尖锐刺耳的笑声，那不顾一切的架势仿佛就算他们即将被手术刀切断，也要在此之前将方田拽入深渊。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冯杰不得不停止了手术，方田的行为要比他想象中还要过火得多。
    他本以为方田会和之前那个学弟一样，终究只会依靠来自其他的幽灵的力量，然而此刻的方田却直接越过了林玖，让他自己成为了缝合怪的首要目标。
    “学长，速度。”
    在冯杰想要一把推开方田之前，方田却率先说道。
    缝合怪的攻势算不上猛烈，但也正因如此，他更加清楚地感受到了体力被一点点抽离出身体的滋味。
    『检测到鉴赏家理智值过低，请尽快远离该位置！』
    不出意外的，图鉴立刻向他传递了警报，降为零点的数字被用鲜红的颜色标记了出来，一分钟的倒计时随之出现。
    除了脑海中的恍惚与刺痛之外，还有无数情感在这一刻涌入了他的身体。
    恐惧、绝望，时间仿佛突然间倒退回了一年之前，他就站在这里，眼睁睁地目睹了不知从何而来的“恶鬼”将自己身边的所有人当成了食物吞进了肚子。
    幻觉一度压制住了现实，虚幻之中，他似乎隐约看见了从身后而来的身影，以及地面凭空出现的裂痕。
    紧接着，第二个警报响起了。
    『检测到鉴赏家体力值过低，当体力值耗尽时将承受真实伤害。』
    不多时拽住他的手臂被隔开了。
    四尊石像不知何时挡在了他和缝合怪之间，当方田的视线恢复清晰，才发现缝合怪的半截身体已然陷入土地之中，其中两尊石像表面出现了无数裂痕，不到数秒便在他面前化为了飘散的烟尘。
    而苏晓取代了他原本的位置，将石像的残骸作为盾牌，挡回了所有越过石像的手臂。
    手术刀不断落下，凄厉的笑声渐渐降低，缝合怪挣扎的幅度也越来越轻。
    方田强忍着脱离感，在倒计时即将归零前，取出了道具栏里的三瓶伤药抛向林玖。
    “林玖，接着。”
    方田说道，“接下来执行嗑药战术。”

 第六十八章：队伍雏形

    将最后的道具递交给林玖之后，方田此刻的心情无比平静，在倒计时结束之前，他甚至还找了一处空旷的地方慢悠悠地躺了下来，避免突然昏迷倒下时后脑勺磕在碎石块上。
    这波，该吃的伤害吃满了，理智值和体力值全部耗尽，作为一名辅助，他出色地完成了自己的职责，就算昏迷读秒也是心安理得的。
    眼前一片漆黑，意识不知停止了多久之后。
    悠悠转醒时，方田发现自己正置身于一个陌生而又恢弘的大殿，大殿内光线昏暗，隐约能看见两侧神态威严的雕像，此时此刻，所有雕像的视线仿佛都汇聚在了他的身上。
    和这些栩栩如生的雕像比起来，之前洞窟里的四尊石雕就显得粗糙了许多。
    “你倒是的确让我刮目相看。”
    方田站定后，大殿内响起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山神？”
    “能和幽灵相处融洽的人类并不多见，而甘愿为此送命的傻瓜更是绝无仅有。”
    他本对方田等人的计划毫无兴趣，也从未打算施以援手，但当他看见方田以凡人之躯冲向那恶鬼之时却还是不免动容。
    如今那个恶鬼已经离去，这座山上便真的只剩下了他孤家寡人，以及那无时无刻不勾起他不快回忆的残肢断臂。
    “你之前提到过如果我打算离开这座山可以来找你，这句话现在还作不作数？”
    “当然作数。”
    其实方田在知道山神真实身份的第一时间就开始馋他的能力了，据他观测山神几乎能做到使人在方圆一两公里的范围内瞬移，虽然林玖的能力也以高机动性能著称，但她目前只能做到转移自己，并且附近还必须有手机或者电脑等电子设备。
    有了山神的加入，两者的高机动性不但不会重复，反而还能形成配合。
    瞬间跨越一两公里的战场进行支援，这不是曾经风靡一时的全球流战术么？
    事实上他接触过的具有战略层面的游戏都有类似的流派，某dead-game的小精灵体系，又或者是女王的坑道虫战术都有着类似的效果。
    更何况随着队伍的成长，山神未来的能量肯定也不会仅仅局限于一两公里。
    有了林玖和山神，几乎相当于有了全球流的雏形，方田对于队伍的构想从来都不是一堆强力输出一路平推，合理的阵容配置，以及应对各种作战环境的能力才能体现出一支队伍真正的强大之处。
    不过方田却并没有被兴奋冲昏头脑，他欢迎山神加入队伍，但却要纠正对方的错误的观念。
    “不过在此之前，我有一件事需要纠正一下，我不是傻瓜，刚才的一切都处于我的计划之中。”
    虽然他的确消耗光了理智值和体力值，但却是建立在了绝对安全的情况之下，即便在最坏的情况下也只是手术失败，冯杰学长不得不下狠手让缝合怪魂飞魄散。
    而他则成功利用了缝合怪对于上一任鉴赏家的仇恨，让她陷入了近乎不设防的状态。
    “以最小的代价取得胜利才是战术的意义所在。”
    对于方田来说，他几乎没有付出任何代价，无非是事后被送回寝室好好睡上一觉，第二天醒来后又是一条好汉，“我之前说的话全部算数，只要你来了，就能享受到队伍核心的待遇。”
    “啧。”
    方田认真的态度让山神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沉默片刻后，他才说道，“那么就拭目以待吧，不过想要带我离开这里，还需要一些准备工作。”
    “你说。”
    “我只能存在于雕像之中，之前的石像已经快要损坏殆尽了，所以你需要帮我找到一个新的容身之所。”
    “雕像的大小有没有要求？”
    “任何雕像都可以。”
    “行，包在我身上。”
    ……
    离开大殿，方田猛然从军训宿舍的硬板床上坐了起来，他环顾四周，宿舍空无一人。
    窗外阳光明媚，还能依稀听见列队的响动。
    亮着的电脑屏幕里，林玖正蜷缩着身体，抱着一个等身高的抱枕呼呼大睡，“zzz”的气泡文字似乎是在提醒别人不要打扰她的美梦。
    又是一个提示框弹了出来：
    『检测到妖怪对于鉴赏家的好感度过高，请鉴赏家出门在外时注意自我保护，谨防被推倒』
    ？
    谨防被推倒？
    方田不知道为什么图鉴冷不丁地给他弹出来这么一条没头没脑的警告，不过这足以说明图鉴并不了解他方田的为人。
    真是把他给看扁了，他能是那种轻易地就被推倒的人么？
    根本不用推，他自己就能倒。
    不过这条警告倒是提醒方田打开了林玖的人物面板，除了好感度之外的信息没有任何变化，唯独好感度那一栏变成了100，旁边还多出了一个心型的图标。
    这进展得稍微有些快啊。
    按照惯例，好感度满了之后，应该会奖励一些特殊的隐藏服装吧？
    遗憾的是他在桌面上找了一圈，却并没有找到《换装.exe》文件，尝试恢复文件最终也以失败告终。
    他是计算机系的高材生不假，可林玖却能完全无视系统软件的规则。
    痛失换装程序纵然令人心痛，但这也并不完全是一件坏事，以后专业课的作业倒是可以丢给林玖来帮忙。
    他想了想，还是将鼠标移向了林玖脑袋旁可爱的气泡，轻轻一点，气泡破了，林玖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瞳孔涣散地看了一圈之后才注意到电脑屏幕前的方田。
    “怎么了？”
    昨天的手术对她消耗也不小，她现在还处于相对虚弱的状态。
    “有个好消息，山神决定加入我们的队伍，这样一来我们的小队就有四名成员了。”
    “哦。”
    林玖兴致缺缺，她对于自己的队友并不是很感兴趣，“没别的事我就继续睡了。”
    “有，现在需要帮他找到一个新的容身之所，这样他才能跟我们一起回青空大，我觉得这个光荣的任务就只能交给你来完成了。”
    林玖的幽灵状态用来搜集东西再好不过了，“现在我们需要一个新的雕像。”
    “什么雕像都可以？”
    “嗯。”
    “那对面的桌子上不就是么？”
    对面？
    方田疑惑地看向对面，他对面的床铺是楚伦，此刻他的桌子上立着一个制作精良的手办。
    及腰长发，鲜艳的长裙以及修长的双腿。
    林玖抱紧抱枕，把脑袋埋在了下面，“就让他先用这个将就一下吧。”
    这一刻，方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因为他忽然间意识到这个世界实在过于离奇。
    这里不仅存在着幽灵和妖怪，甚至还有把手办带来军训的死宅。

 第六十九章：见义勇为好学生

    方田觉得吧，手办和雕像还是有区别的，那山神的声音听起来既沉稳又浑厚，应该不会希望自己附身在一个大胸长腿的二次元手办上。
    更何况就算退一万步讲，手办和雕像一样能被附身，而山神也忍辱负重地接受了，这也是楚伦的。
    “那是别人的东西，不要打歪主意。”
    纠正林玖的认知是有必要的，毕竟以她现在的破坏力，稍有不慎就可能走上犯罪分子的道路。
    “哦。”
    林玖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那你早说嘛，我知道了。”
    “你真的知道了么？”
    她的神态让方田产生了一丝不详的预感。
    “真的真的，你放心的去忙吧，我再眯一会就去帮你准备雕像。”
    林玖在床上缩成了一团，把被子盖过了自己的脑袋，以这种行为表达了自己不愿意再继续交谈下去的强烈的愿望。
    考虑到林玖昨天半夜承担了主力t的职责，方田也就没有再打扰她。
    这100好感度则让他明显感受到了林玖对待他的变化，最初好感度低的时候，被打搅了美梦她通常直接红字糊脸，要是再继续下去他挚友笔记本电脑恐怕就会遭遇不测；而当好感度到了75之后，林玖就几乎不怎么给他发红字了，还会时不时从电脑里钻出来在他身边飘来飘去。
    至于到了100之后，对于被打搅的反抗也变成了现在这种方式。
    方田决定相信林玖一次，他稍微整理了一下仪表，把一身土的军训制服换了下去，第二天的太阳依旧毒辣，这个时间点正是午饭前最后的煎熬，然而方田的到来却让无精打采的同学们精神一振，白东和周乾甚至还在教官没有注意的时候悄悄给他竖起了大拇指。
    “身体还没恢复就先去好好休息。”
    严厉的教官不但没有让他立刻归队，反而劝说道。
    不是，他睡了一觉的时候究竟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这群平时对他总是怀有敌意的同学们现在都用看待热心市民的目光盯着他？
    尽管方田要求归队的意愿强烈，但教官还是本着对他身体考虑的原则，让他去一旁阴凉的地方乘凉。
    在迷惑中，上午的军姿终于步入了尾声，解散的第一时间，他的三名室友便围了过来，白东的双手直接摁住了他的小臂，模样不禁让方田脑海里蹦出了“老泪纵横”这个成语来。
    “你没事就好，身体还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你还是回宿舍休息吧，饭我们帮你买回来就行了。”
    周乾也在一旁附和，“你赶紧回宿舍里休息，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以后谁帮我们安排联谊啊！”
    这一个个对待他的态度让他感觉自己不像是睡了一个晚上，而是错过了整个军训。
    好家伙，不愧是他的室友，动机果然不纯。
    唯独楚伦什么都没说，他只是默默地拍了拍方田的肩膀，把自己今天带出来的巧克力威化塞进了方田的手里，说道“注意身体。”
    “难道就没有人来告诉我一下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吗？”
    不等三人开口，一个冰凉的手掌从身后贴在了他的额头上，苏晓关切的声音随之而来，“看来你还没完全缓过来，得吃点好的补一补身体。”
    她的关心是发自内心的，好不容易有了能真正交流爱好的人，并且这个人还成了队友，苏晓格外珍惜这段友谊。
    事实上昨天她看见方田陷入昏迷的时候，真以为他要挂了。
    三人见苏晓来了也不好再说些什么，只是白东在他耳边小声说了一句，“昨天就是苏晓把你送回来的，别忘了谢谢人家。”
    他的对于方田的关心当然也是发自内心，除了军训的室友之谊外，他们还是牢牢捆绑在一起的利益共同体，在他看来只要方田和苏晓进展顺利，那安排联谊也是迟早之事。
    所以，关心方田，就等于关心自己。
    在一个充斥着社交恐惧症的寝室里，用村里唯一的希望来形容方田也不为过。
    等两人一路走到一个相对安静的角落，苏晓才说道，“昨天那个半夜偷偷跑上山的体育生已经被警告了，你说不定还会因为这件事被评优。”
    “就因为这事？我怎么总觉得他们看我的眼神怪怪的。”
    “可能是因为你为了救同学不惜以身涉险，最终从山上摔了下来。”
    被通报警告是隔壁的体育特长生，身材大概快抵得上两个方田了，想象力丰富的青空大学生都能想象到过程的危险和惨烈，因此难免对方田心生敬意。
    虽然这个人是渣男无疑，但却也是一个注重锻炼身体、遇到危急时刻敢于挺身而出的渣男。
    方田的存在恰恰证明人的多样性，一个渣男身上可能也具备着许多常人所不具备的优点。
    当然，如果方田知道了自己在青空大学生心目中的评价，非得飞起一脚踢在散布谣言的人头上不可。
    他这么一个打了两辈子光棍的人，就硬生生被打上了渣男的标签。
    “我怎么不记得我从山上摔下来了？”
    “那能怎么办嘛，难道说我们俩是上山和鬼怪作斗争去了？”
    如果真的如实上报了昨晚的情况，恐怕现在被口头警告的就要加上他们俩了，“对你来说也没什么损失，你不但能因为这件事评优，还能在宿舍里摸鱼。”
    “原来是你散布的谣言！”
    方田瞪了苏晓一眼，但考虑到对方学习过散打，他决定本着大家都是队友的原则，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万事当以和为贵。
    接着，他忽然间想起了什么，问道，“对了，那个体育生醒来之后还记不得自己是怎么昏迷的了？”
    “不知道，他什么都没对教官说，反正就算他说了，下场也只会和去年的那个学长一样。”
    “我总觉得有些怪怪的。”
    在杰哥的帮助下，他们最终成功地将缝合怪身体不属于她的部分剔除了出来，而音乐教室的幽灵也被杰哥带回了学校，林玖因为这件事对他的好感度到达了满值，他还招募到了山神这个未来全球流战术的核心成员，这本应是一个完美的结局才对。
    而当苏晓又一次提到了去年同样陷入昏迷的学长之时，方田才意识到了这不对劲的感觉来源于何处。
    在事发当天，山上都出过诡异的绿色火焰，但他和苏晓上山却全程没有见到过那团火焰，缝合怪和山神似乎也都不具备制造出鬼火的能力。
    那么问题来了。
    他在上山前见到的那团绿色的火焰究竟是怎么来的？

 第七十章：重振社团荣光

    “我觉得你最好还是稍稍放松一下吧，你昨天晚上不是没吃饭么？”
    苏晓真诚提出了建议。
    她觉得这次的事件已经算是完美收尾了，可方田一觉醒来思考的第一件事却是山间游荡的鬼火。
    “饿久了就没感觉了。”
    方田依旧沉浸在关于鬼火的思绪中，“看来等过段时间有必要去问问那个体育生。”
    “别，我劝你不要。”
    闻言，苏晓赶忙阻拦，“小心他把气撒在你身上。”
    “撒在我身上？又不是我让他上山的，我也没把他弄晕，冲我撒什么气啊。”
    方田表示不能理解。
    “因为这件事你见义勇为的事迹传开了，而他在其中可是扮演了公然违反军训规定，为了表现胆量独自上山，最后身为体育生却被身体素质全方位不如他的人给救了的地步，他不但没能在女生面前挣上面子，反而还成了被人偷偷嘲笑的对象。”
    为了避免方田不信，苏晓还特地强调了一句，“之前我去汇报情况的时候那个体育生也在场，眼神要多凶恶有多凶恶。”
    她觉得以方田的小身板，应该挨不了体育生的一记铁拳。
    “这是他咎由自取吧。”
    体育生的确丢了面子，但比丢面子更严重的是他差点把苏晓也带进坑里，要不是他碰巧在山上遇到了林玖，缝合怪极有可能已经得手了。
    “是咎由自取没错，但是你难道指望他能在自己身上找问题么？”
    这方田在对待鬼怪的时候挺机智的，可是在对待人的问题上却未免太过天真了一些，“你仔细想一想，如果他真的是一个懂得理性看待问题的人，也就不会大晚上一个人跑上山了。”
    无视自己的错误，将错误带来的后果迁怒到别人头上，这就是典型的无能狂怒。
    “如果到时候你非要去找他的话，叫上我一起去。”
    “好吧。”
    方田点了点头，只能暂时打消了去拜访体育生的念头，关于鬼火的事，等帮山神找到了新的容身之处之后再问问他对此有没有头绪。
    “对了，我正好有些事想和你讨论一下。”
    借着午饭的空闲时间，苏晓说道，“我听你室友说你还没加入社团吧。”
    其实很早之前她就开始打起方田的主意了，只不过当时方田处处提防着她让她一直找不着机会开口，现在既然他们已经是队友了，提出邀请也就顺理成章了许多，“加入超自然爱好者协会吧，让我们一起重振社团的荣光！”
    听到苏晓激昂的语气，方田眯起了眼睛，“你觉得我会因为这种理由加入社团么？”
    “当然不会。”
    苏晓对此早已习以为常，方田嘴硬已经形成了强烈的个人风格，如果这个特点放在那些萌萌的女孩子身上就是人们喜闻乐见的傲娇，而放在方田身上，就只能说这个人逆反心理极其严重。
    特性为唱反调，实际上并不是什么萌点。
    “不过如果你加入社团的话，我们可以把社团的活动教室变成根据地，社长已经大三了，大概再过一个学期就会退社，到时候社长的职务应该就会转交给我们。”
    本来那位正值大二的学长是下一任社长的有力竞争者，但方田说学长已经死了。
    死人是不能继续争夺社长席位的。
    但对于未知世界的探索和研究却是长期事业，甚至在他们大学毕业之后仍然会和未知的鬼怪有所来往。
    并且方田昨天非常肯定地告诉她，迟早有一天她会和那位“朋友”相遇，在那一天到来之前，他们得进行充足的准备才行。
    “如果顺利的话，到时候不仅有活动场地，而且我还读了青空大的社团事项，到时候还有可能申请到活动资金。”
    “活动资金？”
    方田觉得苏晓说得越来越夸张了，“社团资金是那些大社团才能申请的，是支持别人筹备比赛或者准备微电影、舞台剧的启动资金，你这个社团能维持基本的活动不被废社就烧高香了。”
    “所以要重振社团的荣冠！”
    苏晓充满了斗志，“为了社团资金和更大的活动教室！”
    “好吧，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会慎重考虑的。”
    这就是如何委婉地表达“下次一定”的方式。
    不过方田自认为并不是一个逆反的人，只是他现在对社团活动实在提不起兴趣，有这闲工夫还不如回寝室躺着呢，至于学分和奖学金之类的东西，对于一个鉴赏家来说并没有什么吸引力。
    因为吧，社团活动并不是硬性规定，占用的大多数也都是课余时间，方田觉得自己以后的课余时间应该会大量地消耗在做日常以及思考阵容的搭配上。
    “那我等你的回音，走，你昨天没吃上鸡公煲，我刚才已经拜托社团的朋友去占座位了。”
    ………………………………
    同一时间，医务室。
    躺在床上的学生身材高大，他双眼血丝密布，虽然用身体不适翘过了上午的军训内容，但他心中的怒气却丝毫没有减少的趋势，他听见了同学们暗地里对他的嘲笑，对于体育生来说，被那些文弱书生救下山来实在是奇耻大辱。
    他凝视着天花板，心中涌现出无数恶毒的念头。
    窗帘缓缓被拉上的响动打断了他的思绪，紧接着是门关上的声响，他紧张地环顾四周，房间里依旧空无一人。
    灯光忽明忽暗，夹杂着电流的轻响。
    “是你么？”
    体育生咕哝了一句，由于长时间没有喝水的缘故，声音变得沙哑。
    当他的视线再次回到洁白的天花板上时，两团幽绿色的火焰缓慢地飘浮于半空。
    “你证明了自己的勇气，我很欣赏你。”
    回应他的，是一个悦耳的女声。
    得到回应之后，体育生便如着了魔一般伸出右手，徒劳地想要迄今立半空中的鬼火，他双目圆睁，似乎是想要将这美丽的一幕永远印刻在自己的脑海里。
    “我会继续陪在你的身边。”
    悦耳的女声又一次传来，“在我下一次来找你之前，请保守我们之间的秘密。”
    体育生张了张嘴，却没能发出任何声音，于是他只能用点头表达自己的承诺——非常用力地点头，让整张床都随之摇晃起来。
    绿火消失，头顶的灯光停止了闪烁。
    窗帘拉开之时，午时的阳光又一次照进了屋子，一切都回到了原样。

 第七十一章：还原一个真实的方田

    “是的，我见到了他了。”
    “总之，和他是一个完全不同的人，请你们做好心理准备。”
    “嗯，我马上过来。”
    低语随着风声飘向了远方，幽绿色的火焰躲过了所有人的视线，最终与山间的景物彻底融为了一体。
    …………………………
    在这个午后，方田又一次出名了——以他完全意想不到的方式。
    他做梦也想不到自己吃一顿鸡公煲的功夫，就莫名其妙地成了最有钱新生的候选人，甚至在他饭吃到一半的时候，就有几个不认识的女生尝试通过苏晓社团的成员添加他的微信。
    考试排名的风气根深蒂固地影响着这所学校，以至于什么无聊的头衔都得搞出一个排行榜出来。
    “最有钱新生”则是在这些无聊榜单能相对最受关注的一个，青空大学生的效率之高，仅用了不到半个小时的时间就完成了方田新的资料补齐，包括他有一台三万多块的笔记本的事也一起暴露了。
    “方田，恭喜你，你现在已经在三个新生排行榜上登顶了。”
    苏晓翻着手机，掩嘴轻笑，“你被评为这一届最有钱的新生、最热血的青年，以及最渣的渣男。”
    在彻底补全了方田的信息之后，男生们虽然嫉妒，却也无可奈何。
    长得帅，有钱，还热血，哪个女生又会不喜欢这样的人呢？
    这个方田真是具备了一切成为渣男的有利条件。
    ？
    到底是谁在造谣？
    方田觉得这三个头衔和他可以说毫无关系，他既没钱也不热血，更重要的是，他根本不是渣男，他只是一个正在努力摆脱魔法师身份的有志青年罢了。
    要是有一个帅哥排行榜把他排在了第一位的话，他倒是还能勉强接受，毕竟诚实也是一种美德。
    方田对苏晓揶揄的笑容不屑一顾，他冷笑道，“呵，认识我的人都知道，这些都是谣言。”
    “确实。”
    苏晓认同地点了点头，“我已经在第一时间帮你澄清了，这三条里面只有渣男是真的。”
    事实证明苏晓的澄清还是有用的，至少被吃瓜群众点赞到了前三。
    于是，官方指定渣男的头衔是没得跑了。
    本来不怎么热血的方田扫了一眼评论，差点忍不住给自己留一个飞机头发型，拿起棒球棍，把青空大快进到热血高校了。
    “苏晓。”
    “哎。”
    “我觉得吧，我们做队友可能不是很合适，应该分开一段时间彼此冷静一下。”
    来自队友的背刺往往才是最致命的。
    “我觉得不行。”
    苏晓不慌不忙，“你现在还有更大的麻烦事要处理，你难道就不好奇自己究竟是怎么通过一个午饭的时间成为青空大最有钱的新生么？”
    “为什么？”
    “一会儿回宿舍你就知道了。”
    一丝不详的预感涌上心头，方田突然间意识到林玖还在宿舍里，他在离开前给林玖布置过一个艰巨的任务。
    想到这里，他匆匆和社团成员告别，直蹦宿舍而去。
    看着楼道里人群排的长龙，方田差点以为自己是来错了地方，队伍中不止有稍微有些眼熟的同班同学，就连隔壁系的男生也闻讯而来。
    白东和周乾主动充当起了展馆工作人员，在宿舍门口维护秩序，而楚伦成为了向导，为所有参观者详细介绍起了每一个展品的由来。
    方田在一片敬佩和羡慕的眼神中穿过人群，“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发生什么事你还能不知道么？我本来猜到你小子有钱，可没想到你居然这么有钱。”
    白东撞了撞方田的肩膀，“这不，大家都慕名来参观了么。”
    方田一推开门，五颜六色也深深刺激到了他的眼睛，整个宿舍已经经过了重新布置，琳琅满目的手办摆满了桌子、床铺，从排列的顺序和风格都通过了特殊的设计。
    “方田，你回来了啊。”
    楚伦脸上罕见地露出了兴奋，“我已经拜托在新生晚会认识的同学帮你重新设计了一下，现在看起来气派多了。”
    参观者成分复杂，其中有同道中人，有跟风凑热闹的，也有特地来观摩土豪生活的。
    他吃了顿饭的功夫，普通的宿舍就成了一个小型手办展馆，就连方田这种没钱买手办的外行人都能看出不少手办的珍贵。
    而买来这些手办的林玖正坐在他的床上，邀功似地看着方田，被白袜包裹着的腿有节奏感的摆动着。
    方田出门前对她说过，不能打别人的东西的主意，而她从来也不需要打别人的主意。
    想要什么当场就直接买了，她很少遇到过想要却得不到的东西。
    “我不太懂这个，所以让店里的老板帮忙推荐了一下，把贵的都买来了。”
    林玖自豪地说道。
    她购物从来都本着一个原则，不买对的，只买贵的。
    她一直相信贵自有贵的道理。
    “这些就足够那个山神慢慢选了吧？”
    你是钱多的没地方花了吗！
    不要的钱可以给我，我不介意的！
    方田看着这满满一屋子手办一点都高兴不起来，宿舍的盛况很快引起了教官和学长学姐们的注意，门口教官喝了一嗓子，凑热闹的学生们一哄而散，不到一分钟的时间走廊的人就跑了个干净，而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的方田等人被当场堵在了宿舍。
    教官和学长学姐们走进宿舍的时候也被眼前的景象给惊呆了。
    教官板着脸问道，“这些手办是谁的？”
    方田默默举起了手，这一刻，他深刻地意识到朋友太有钱或许也未必是一件好事。
    教官一看是昨天晚上见义勇为了的方田，便说道，“虽然没有明文规定不允许把这些带来宿舍，但你也不要搞得太过分了，你们毕竟是来军训的。”
    “明白，我马上收起来！”
    “鉴于你身体还没恢复，这次就不让你跑圈了，下不为例！”
    “是！”
    ……
    待教官一行人离开后，方田环顾摆满了半个宿舍的手办，头皮有些发麻。
    他承认自己没见过什么市面，一时间很难想象出这一屋子手办的价值，其实他也并不想知道这些手办的确切价值。
    他给林玖使了个眼色，对其他人说道，“我先出去透透气，一会儿回来。”
    “你放心地去吧。”
    楚伦说道，“我来帮你收拾，保证不会有任何损坏。”

 第七十二章：是男人就要开扎古

    方田觉得自己有必要和林玖好好谈一谈。
    他本以为林玖只是一个普通的富家女，可现在看来还是他的格局太小了，林玖这显然不是家里有矿，而是矿里有家，她似乎已经有钱到了对日常开销失去了常识的地步。
    “怎么了，我买来的那些都不行吗？”
    林玖有些疑惑，“可售货员说那些已经是店里最好的藏品了。”
    “你以前也经常这么送同学礼物么？”
    “当然不，我又不喜欢他们，为什么要送他们礼物？”
    礼物当然是要送给喜欢的人才对。
    “林玖，凭良心讲，你家里到底是做什么的？”
    “上次不是给你说过了嘛，开公司的。”
    “具体是什么公司？”
    “不知道。”
    好吧，谈话又一次来到了死胡同。
    方田整理一下头绪，从他目前已知的情况来看，林玖的父亲很少回家，在她印象中见面的次数寥寥无几，在三年前猫语网咖的案件发生前，她的日常生活由保姆照顾，银行卡里存了她根本花不完的钱。
    然后问题就来了，在得知女儿失踪的消息之后，林玖的父亲并没有冻结卡里的钱，起初方田觉得这可能是林玖的父亲仍然怀着女儿还活着的念想，可在最近林玖接连花了好几笔钱，却并没有人找上门来。
    以林玖父亲的财力，如果想找到他，恐怕一个下午的时间就足够了，而林玖在理智恢复正常之后，也从来不会主动提起她的父亲。
    两人古怪的相处方式让方田都不知道他们父女间的关系到底好还是不好了。
    “林玖，以后花钱还是不要这么大手大脚了，很容易被一些不法分子盯上。”
    “别害怕，我也是不法分子，如果有人来找你麻烦的话，我帮你戳他们。”
    对于“不法分子”的称号，林玖不引以为耻反以为荣，之前她可是被青空市警方第四科的队长用枪指着，场面就和她小时候看过的电视剧一样，可刺激了。
    方田顺着林玖的话一想，忽然间意识到不法分子应该挨不住林玖的一戳，当林玖被图鉴评定为f级的时候，就能把钢板给戳出窟窿来。
    对于普通人来说，畸变体和妖怪的攻击都是规格外的存在。
    方田愣神之际，林玖便已飘浮到了他的面前，半透明化的食指贴住了他的嘴角，“别那么紧张，开心点嘛。”
    林玖的指尖动了动，似乎是像让方田扯起一个微笑，不过在幽灵的状态下触碰并没有什么质感。
    “好吧。”
    方田点了点头，“不过还是不要乱花钱了。”
    “是是是，你继续说，我在听。”
    林玖熟练地吊起了死鱼眼，并当着方田的面用手指塞住了自己的耳朵。
    当她准备阳奉阴违的时候就会这么做，反正钱是在她这里，想怎么花还不是由她自己决定？
    方田无奈。
    他做梦也想不到自己有朝一日居然会为了收到了礼物而苦恼，事实上在遇到林玖之前，他唯一收到过来自家人外的礼物是网上购物时店长送他的辣条，目的是为了让他打五星好评。
    他充分体验过什么叫只有想赚你钱的人才会关心你的生活这句哲理，不过后来连店家也不怎么关心他了，因为他们发现方田虽然是个死宅，但却是一个白嫖怪。
    而在来到青空大短短几天时间里，他不但遇到了关心他的……幽灵，而且这个幽灵还经常送他礼物。
    “林玖。”
    “嗯？”
    “走，我们趁着午休，一起去把山神拐带回来！”
    “好！”
    林玖高举右手积极响应了方田的号召，虽然她对于山神没有兴趣，但是“拐带”这两个字听起来就挺刺激的，“要帮忙把他绑起来吗？要不要蒙上眼睛堵住嘴巴？”
    “你先慢着，你这些都是从哪儿学来的？”
    “你之前收藏的链接。”
    “快忘掉，别净看些有的没的。”
    那些链接里的具体内容他都还没来得及看，笔记本电脑就彻底报销了，而他敢用人格保证林玖新买来的这台电脑里除了steam平台之外什么都没有。
    林玖严肃地表示拒绝，“不，我觉得作为好朋友，应该要了解对方的爱好，而你喜欢女仆装的兴趣我已经完全了解了。”
    “你明显误会我了。”
    “哦？”
    “我根本不喜欢这些东西，主要是我一个朋友喜欢。”
    “我还以为是你喜欢呢。”林玖故作惋惜地耸了耸肩，“本来还想给你一个惊喜，看来只能把换装里面的女仆装移除了。”
    “且慢。”
    方田伸出右手，义正辞严，“实不相瞒，我说的那个朋友就是我自己。”
    他觉得吧，让林玖穿一些好看的衣服可要比物质方面的奖励好多了，这样的奖励他倒是一点都不排斥，甚至应当多多益善。
    “呸，果然是这样！”
    她并没有欺骗方田，考虑到他昨晚的英勇表现，她的确给自己的衣柜里添置了一些新的衣服，不过……
    “你休想再找到我的衣柜！”
    这个林玖花钱大手大脚没有节制，偏偏在衣服选择上特别保守！
    林玖拒不配合他也没什么办法，只能先把招募新队友的正事给办了。
    出发前，他在林玖买来的一系列手办中悉心挑选了最具吸引力的两个，从山神那粗犷的声线来判断，他应该宁死也不愿意附身在那些萌系人物的手办上。
    不过俗话说的好，总有一个东西能牵动热血人的内心。
    手握两个决胜法宝，方田的心情安稳了许多。
    约莫一刻钟之后，他和林玖又回到了迷宫深处的洞窟，经历了昨天的激战，四尊石像早已破损不堪几乎没有了人形，寄居石像中的虚影黯淡了许多，似乎正处于虚弱的状态。
    “没想到你这么快就回来了。”
    见到方田，山神很是意外，他本以为方田至少要在军训基地晃悠个一个礼拜才能有所进展，而现在却只过去了几个小时。
    “没错，我已经为你找来了量身定做的载体。”
    方田点了点头，“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这样一句古话？”
    “什么古话？”
    在山神既疑惑又期待的注视下，方田以拿出杀手锏的姿势拿出了自己在众多手办中精心挑选出的王牌，“是男人就要开扎古！”
    在拿出扎古的手办后，他的进攻并未停止，又是一个白色的物体被他捏在左手，“不喜欢扎古也没事，这边还有白色恶魔可供选择。”

 第七十三章：战略核心已在阵中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附身在扎古或者白色恶魔身上，也就相当于驾驶员了。
    山神看见方田手中的两个物件，虚影摇晃得更为强烈。
    “这是你们为我准备的容身之所？”
    他的语气过于激动，以至于方田揣摩不出山神是兴奋还是愤怒，也只能采取了模棱两可的说辞，“这只是暂时的，等军训结束之后还能换。”
    “不用换！”
    山神当即从残破的石像中钻了出来，方田还未来得及反应山神便钻进了他捏在手里的扎古之上，“就选这个吧，我很满意。”
    态度之迫切仿佛生怕有什么人从方田手里将扎古抢走一般。
    这洞窟里的四尊石像是数十年前建造的，经历过了时间洗礼，早已风化得看不出原本的模样，虽然方田拿在手里的物件比起雕像体积要小了许多，但构造却极其精致，一看便是匠心之作，更重要的是，他之前听下过山的幽灵提及过，这物件深受当代年轻人喜爱。
    他过去附身的雕像则早就淡出了历史，只有立在一些名胜古迹时才有可能让游客停下脚步驻足欣赏片刻。
    山神的反应完全出乎了方田的意料，他本以为对方会严厉地呵斥自己。
    似乎是由于常年隐居山林消息闭塞的缘故，山神对外界的了解十分有限，以至于连手办都没认出来。
    再说得直白一些的话……
    这山神，感觉很好骗的样子。
    紧接着，熟悉的提示接连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任务已完成：“合唱”（难度：f级），你的行为得到了山神的认可，他决定跟随你一起旅行。』
    『特别提醒：山神已经能为你出战了』
    『获得1点自由技能点』
    『山神（妖怪），曾被误认为神灵受到当地人供奉的妖怪，寄居于雕像中护佑着供奉他的人们』
    『好感度：30』
    『危险等级：f级』
    『技能页面已隐藏，点击以显示完整列表↓』
    又是一个自由的技能点，不过有了上次的经验，方田并没有立刻把点数加在猛鬼之友上，因为技能等级提升的同时意味着日常任务的难度和周期也会提高，目前日常任务已经变更成了在三个月的时间内每周去一次鬼屋。
    技能点的提示特别提到了能将大师级以下的技能直接提升一级，因此以他多年的游戏经验，正确的用法是在他将猛鬼之友再提升一级之后直接用技能点将其提升到大师级，这样说不定能直接跳过半年甚至是一年的日常周期。
    上一次他随手加点相当于给一个5级的宝可梦吃了神奇糖果，简直亏到姥姥家去了。
    方田是一个懂得居安思危的人，别看他现在没几天就获得了两个技能点，这很有可能属于新手福利，青空大校园七大不可思议传说已经被他完成了两个，也就是他满打满算还能在青空大这个新手区域得到5点技能点。
    之后如果再想获取新的技能点，恐怕就要离开校园，去和那些神秘组织拼刺刀了。
    他研究了一下山神的面板，虽然他的能力非常强，是能够承担起战术核心，但他的面板里却并没有幽灵的属性，也就是说没法吃到他猛鬼之友的加成，对他的好感度也就维持在了很普通的程度。
    虽然目前影响不大，但是到了大后期，这属性就亏得严重了。
    看来成为单一属性大师并不是最终的出路，还得想办法习得其他种类加成的技能才行，只是他对日常任务的发布规律毫无头绪，长跑和幽灵之友都是自动触发的，这和他体力差胆子小直接挂钩。
    “这就结束了？”
    林玖看方田一言不发维持着古怪的姿势站了许久，忍不住问道。
    “嗯，从今天开始，山神就是我们小队中的一员了！”
    方田回过神，郑重其事地宣布。
    现在他已经把未来全球流战术的框架搭建完毕了，现在各路英雄豪杰已经可以来投奔他了。
    等军训结束之后，得想办法在青空大里打打广告。
    还是那句话，他觉得这支队伍还蛮强的。
    “哦……”
    林玖庆祝得态度相当不走心，她失望地瘪了瘪嘴，她本来还指望着山神拒不配合，这样一来她就能顺理成章地把山神绑票回去了。
    “接下来要做什么？我想看你玩游戏。”
    林玖提出了自己的诉求，看方田打游戏非常解压，能让她拥有一整天的好心情，尤其是把方田对面的玩家想象成过去玩游戏的时候一直骂她的可恶队友，心情就更好了。
    有时候她真不知道自己队友究竟是哪一边的。
    要是别人不杀她，她能死吗？
    这种时候不是应该一致对外么？
    “上次你玩了cs，今天想看其他类型的游戏。”
    “今天恐怕不行，一会儿还有一些正事要办。”
    “什么正事？”
    “筹办鬼屋。”
    山神入队的同时，让方田想起来自己还有个没完成的周常任务挂在图鉴里，万一到时候忙忘了把日常任务给弄没了，他幽灵系大师的道路将直接遭遇泥石流打击。
    军训时间持续两周，这军训基地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想中途溜出去逛鬼屋不太现实。
    可正所谓没有条件也要创造条件，经过一番深思熟虑之后，方田终于想到了解决办法——他完全可以打着宣传社团的旗号，鼓动林玖筹办鬼屋来吸引新人。
    军训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不但好几个系的学生被聚在了一个军训基地，而且大晚上缺乏娱乐设施，闲的没事干的人特别多，到时候有人一带头，跟风来凑热闹的肯定不在少数。
    这就叫双赢。
    苏晓为社团吸引了一波人气，而他也把周常给做了。
    “我也来帮忙！”
    林玖也来了兴致，鬼屋向来是刺激的代名词，以前她去鬼屋总是被吓个半死，而她现在的立场变了，成了吓人的那个。
    这么一想就觉得更刺激了。
    “不着急，既然要搞鬼屋，就得专业一些。”
    现在苏晓也算是他们小队中的一员，她自然也得帮忙出一点力，“走，我们先去找苏晓商量一下这件事。”

 第七十四章：外援计划

    苏晓是一个肩负着重振社团荣光使命的新人，同时也是被老社长寄予厚望，不出意外将会在下半学期接手社长一职的新人，在一些作品里，这样的新人往往会被冠以“十一超新星”之类的称号。
    此时此刻，这位超级新人正在宿舍楼下和方田以及林玖讨论鬼屋计划的可行性。
    当方田提出这个建议时，苏晓当即表示举双手赞同。
    不过赞同之后，他们便遭遇了种种难题。
    毕竟参加军训的都是大学生了，那种把灯一关，穿上一身白衣，随便在嘴角涂上一些口红的拙劣演出不但无法提升社团的知名度，反而会让路人觉得他们是一群连鬼屋都设计不好的乌合之众。
    “我这几天中午都会去帮高年级的学长学姐整理素材，等下午解散之后，应该能借用一下政工组的活动室。”
    苏晓并不是没想过利用军训解散后的时间搞一些活动，现在社团招募还未停止，正是招人的大好时机，她就是因为打起了活动室的主意才主动跑去帮忙。
    可问题在于超自然爱好者协会的新成员实在有些水，这次招收的新生一共没几个人，真正热衷于灵异现象的除了她自己之外也就一两个，剩下的几个要么是耳根子软被现任社长软磨硬泡答应参加的，要么就是听说社团活动相当清闲，随便加进来摸鱼的，昨天讨论去年发生的灵异现象的活动还是她打着请大家吃饭的旗号才勉强把人凑齐的。
    第一次社团活动，她自己还垫付了将近300块，事后回想起来越想越亏。
    苏晓觉得用乌合之众来形容她的队友也不为过，指望这些人能谋划出一些像样的活动实在是不太现实。
    好在她现在有了方田和林玖这两个强力外援，这一人一幽灵的组合让她深刻地明白了什么叫做兵贵精不贵多的道理。
    “现在的主要问题在于机关的设置和鬼屋的工作人员。”
    以他们现在的条件，基本可以忽略机关，因此工作人员就变得尤为重要，苏晓考虑再三后，向方田说明了目前社团惨淡的情况，“我们社团应该只有两个人能胜任内部人员的工作，其他几个能不笑场就烧高香了，让他们去绝对会起到副作用。”
    鬼屋最重要的就是吓人，成本和条件越简陋，对于工作人员的素养要求也就越高。
    “人员方面我可以解决，我已经有了初步的想法，不过还需要进一步考察。”
    苏晓不知道的是，现在军训基地里就有一批比任何人都要专业的鬼屋工作人员——就算扮演者的演技再高超也比不上真正的鬼。
    而且他敢保证和他们同为新生们的幽灵们吓人能力绝对是一绝，在他提升幽灵好感度开启“美颜”功能之前，12点之后在学校里逛上一圈都足够他清空理智值了。
    唯一的问题在于他和夜间的学生们也没怎么打过交道，不知道能不能请得动他们。
    如果是活人，请他们吃上一顿饭给他们一些辛苦费就能解决，但是据方田的观察，林玖除了喝茶之外，从来都不吃东西，他每次吃饭的时候林玖在一旁看着，并且幽灵之间的通用货币似乎也有所不同。
    也就是说，他现在得以空手套白狼的方式请幽灵们来鬼屋帮忙，并且一帮就是好几天的时间。
    这可能是只有吃了面子果实的人才能完成的艰巨任务。
    一想到要主动和不认识的幽灵打交道，方田的头都大了一圈，和陌生人搭话被无视了很难受的！
    总之，晚上先去看看情况吧。
    方田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保持平常心。
    “你要是能解决人手问题就帮大忙了，我们这边负责维护秩序倒是没什么问题。”
    “我现在还不能打包票，得晚上去看看情况再说。”
    到时候如果幽灵们个个凶神恶煞，不好相处，那他就立刻回宿舍休息。
    正所谓遇到困难睡大觉，这是方田一直以来解决困难的原则，在现实遇到了问题并不可怕，梦里会让你忘却所有烦恼。
    “对了，林玖到时候也会作为工作人员出场么？”
    苏晓昨天晚上见识过林玖的可怕之处，别看她现在看起来只是个普普通通的高中生小妹妹，等她眼睛一红就开始用肉芽和倒刺戳人了，那场面心里素质不过关的绝对会被当场吓晕。
    “不，林玖她还有更重要的任务。”
    “还有比工作人员更重要的位置？”
    “有的，林玖到时候将担任鬼屋的首席调音师。”
    光线和音效是决定鬼屋恐怖程度的最基本要素，而慧眼识珠的方田早就发现了林玖成为调音师的潜力，无论是之前在宿舍里大蛇丸bgm的配音，还是变成他手机铃声的恐怖童谣，这都表明了她在配乐方面有着惊人的天赋。
    “我不但相信林玖的配乐能力，而且她还能完美地处理音乐的远近和渐变效果。”
    以林玖幽灵的特性，她半透明化的时候拿着手机在你旁边放恐怖音效你也发现不了她。
    林玖对于自己调音师的身份非常满意。
    只要能整蛊别人，就能让她心情愉悦。
    “没问题，那我先去拜托学姐借给我们场地了，这边就交给你了。”
    苏晓离开后，一直沉默不语的山神（扎古形态）终于轻咳一声，说道，“如果你们诚心诚意地请我帮忙，我倒也不是不能勉为其难地答应你们。”
    作为世代居住于此的山神，他只是从山上的幽灵那里听说过鬼屋的存在，但自己还从来没去鬼屋参观过。
    据说鬼屋不仅刺激，还深受年轻人的喜爱。
    四舍五入地来说，只要他参加了鬼屋的布置工作，也就会成为年轻人喜欢的对象。
    “你也想参加？你能做什么？”
    方田看了一眼藏在自己上衣口袋里的扎古，他总觉得扎古并不适合鬼屋的氛围。
    “我能做的事可多了去了，只要我愿意随时都能让他们在房间里走的晕头转向，我刚才听了你们全部的谈话，你们应该还缺少一个机关大师吧。”
    “那行，就由你来担任……”
    “慢着，我可以当鬼屋的机关大师，但是这事我不能白干，是有条件的。”
    “什么条件？”
    “你们得把我名字加到特别鸣谢里面。”

 第七十五章：队伍不好带了

    方田发现了一个严肃的问题，他队伍里的成员加入前和加入后都判若两人。
    林玖留给他的第一印象是一个沉默寡言、脾气暴躁，一言不合就要红眼戳人的厉鬼，但在入队后他才逐渐意识到真正的林玖其实是一个人来疯的乐子人，并且心理年龄还处于相当不成熟的阶段，经常喜欢对他实施一些小孩子式的恶作剧。
    而在山神加入之时，他本以为队伍里迎来了一位沉稳老大哥式的人物，却没想到他是一个怕寂寞却又渴望得到人们欢迎的别扭鬼。
    难道这就是卖家秀和买家秀的区别么？
    方田突然意识到自己作为名义上的队长任重道远，一旦缺少指导性的方针，以林玖和山神的性格绝对会整出来一些足以震惊整个学校的恶作剧。
    不过吧，他们俩的才能如果放在了正确的地方往往能起到奇效，就比如说鬼屋，本质上也算是扮鬼来整蛊观光客们的游戏。
    他之所以主动承担起鬼屋里的布置工作也有自己的考量。
    周常任务只提到了让他每周前往鬼屋一次，可却没有对鬼屋提出具体的要求，也就是说恐怖程度、游玩的时间都没有进行严格的限制，这就好比恐怖游戏里既有致力于把玩家吓尿的类型，也有以恐怖作为元素，主要目的是讲故事的剧情向恐怖游戏。
    上一个日常任务的时候，方田利用2d类剧情向恐怖游戏划了好几天。
    自己安排工作人员的好处就是，他作为幕后策划，到时候走个过场划一波水应该不过分吧？
    从调音师、机关手到工作人员都是他的人，他倒要看看还有谁能吓得了他？
    『flag初学者（10/15），每当你立下flag之时，就会有10%的概率应验』
    ？
    怎么搞的？
    图鉴冷不丁的提醒让方田心里一凉，他不得不再次审视一番自己的摸鱼计划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等鬼屋开起来之后，苏晓和社团成员都会待在外面维持秩序，鬼屋里则都是他精挑细选出来的精英才对……
    满心的疑惑当他对上林玖不怀好意的眼神时终于解开了。
    到时候，鬼屋里的确都是由他亲自挑选的精英，但这群精英里面却混进了内鬼。
    “林玖，出列！”
    方田皱起眉头，模仿起了教官的语气，尽量让自己显得威严一些，“你是不是想在鬼屋里吓唬我？”
    “对呀。”
    被戳穿了小心思的林玖丝毫不慌，她不是那种偷偷摸摸的人，从来不屑掩饰自己恶作剧的念头。
    “我丑话说在前面。”
    方田深吸一口气，态度强硬。
    面对队伍里的歪风邪气，必须重拳出击，严肃整治才行。
    前辈们说的好，人心一旦散了，这队伍就不好带了，所以他有必要在队伍起步阶段建立起自己足够的威信才行，因此方田又一次加重了语气，警告林玖，“我丑话说在前头，我这个人胆子很小，经不起吓，你要是把我吓晕了的话，后果自负！”
    “没关系。”
    林玖的眼睛开心得弯成了月牙状，“把你吓晕了之后，我会把你搬回宿舍的。”
    好家伙！
    鬼屋的事八字还没一撇，林玖就已经想好了吓晕他之后的事了。
    谈话至此，一直被放在方田口袋里的山神显然听不下去了，“小子，有我在你就放一万个心吧，再怎么说我们现在也是一伙的了。”
    沉稳的声音，不让人不由对他产生了信赖感。
    尤其是这个“一伙”让他感受到了队伍正在不停壮大的欣慰，就像是元芳之于狄仁杰、索隆之于路飞，又或者是派大星之于海绵宝宝，他现在已经脱离了菜鸟的头衔，成为了拥有四名强力队友的资深冒险家。
    “林玖，你听一听，学一学别人是怎么做的。”
    方田对林玖提出批评之后说道，“山神，鬼屋开业那天就交给你了。”
    反正他接的是周常任务，只要狂混过了第一天，之后几天他完全可以打着维护秩序的口号在门口不进去。
    “嗯。”
    扎古之上浮现出了山神的虚影，“我会在你被吓晕了的第一时间将你转移至无人的角落，绝不会让你狼狈状态被别人看见，从而影响到我们小队的品牌形象。”
    “等一下，为什么你们所有的行动都要建立在我被吓晕的情况下进行？”
    虽然方田很感谢山神为自己说话，但他努力的方向似乎出现了偏差。
    “因为你胆子小呗。”
    “既然你们知道我胆子小，就应该从一开始不要吓我，而且还要帮我避开恐怖的机关才对。”
    方田本着循循善诱地原则劝说山神，怎料山神听后，那虚幻的身影猛然间膨胀了一圈，在力量的支配下，扎古的手办“活”了过来，它恶狠狠地瞪视方田，勃然大怒道，“你小子把鬼屋当成是什么地方了？不恐怖的地方还能叫鬼屋么？你是想毁了我们小队的招牌么？”
    怎么他这个被预定吓晕的人没生气，恶作剧团伙的成员反而还生起气来了？
    不过山神对他的灵魂三问倒是让方田明白了一件事，山神之所以挺身而出并不是出于对他这个队长的关心，而是关心小队的品牌。
    喝问方田之后，山神还不解气，转而对林玖说道，“到时候你千万不要给我留面子，给这个小看鬼屋的小子一点颜色瞧瞧！”
    林玖笑容更甚，冲着山神比划了一个“ok”的手势。
    见“山林联盟”之势无可动摇，方田冷哼一声，骨气十足地放弃了劝说，说道，“那就随你们开心吧，反正你们也从来没有把我这个队长放在眼里。”
    俗话说得好，有骨气的人都是站着死的，把这个公式递推一下，也就是说被吓晕也要站着晕，要充分表达出他坚决不向“山林联盟”妥协的气势。
    “怎么会呢？”
    听到方田的坚决的语气，林玖上前一步，轻轻一跃从身后环住了方田，感受到肩上的重量之时，林玖轻快的声音便已到了耳边，这个距离之下还能感受到若有若无的温热呼吸。
    ——“我可喜欢你了，所以，我会满怀爱意地吓晕你的。”

 第七十六章：你的怨恨还不够

    现在方田可以确定内鬼的风气就是林玖带起来的，遗憾的是他很快发现在现实生活里找到了内鬼并没有什么用，这里没有热心纯朴的村民帮他一起把林玖给票出去。
    方田趁着操场上没什么人的时候完成了长跑日常，为了能在午夜后保持充沛的精神，方田下午以身体还未痊愈让白东请了半天假，接着直接往床上一趟倒头就睡，绝不把疲劳留到当天晚上。
    为了他的周常计划能顺利进行，晚上的考察尤为重要。
    事实上他也挺好奇幽灵们的军训内容，难不成也和他们一样在大……月亮底下站军姿齐步走？
    一合眼一睁眼窗外已是星罗棋布，体力本就差劲的白东三人组睡得相当踏实，连周乾的呼噜声都没法打扰到他们的睡眠质量。
    手机上显示了00:12的数字，察觉到方田醒来的林玖从电脑里钻了出来，飘在方田身后，显然对接下来的视察工作很是期待。
    为了不错过晚上的活动，她特地在电脑里定了三个闹铃，不到十二点就从睡梦中醒了过来。
    方田考虑到不能让“山林联盟”的歪风邪气进一步滋长下去，他把扎古留在了宿舍里。
    他刚一离开宿舍大楼，便听见了楼下的欢声笑语。
    循着声音的源头，方田终于见识到了幽灵们军训的方式——他们两两一组，绝大多数人都在教官的指挥下摆出了古怪的姿势，加上幽灵虚无化的视觉效果，方田几乎要认为这幽灵正在向着有朝一日能成为别人的替身而努力着。
    幽灵们无视了方田，继续专心致志地完成着自己的训练。
    “他们在干什么？”
    观察许久却摸不着头绪的方田不得不求助林玖，他还尝试模仿了几个幽灵的古怪姿势，并很快发现这除了让他看起来像可疑人士之外，并没有什么实质上的作用。
    “大概是……专注度训练。”
    林玖盯着其中一对幽灵许久之后，回答道。
    “专注度训练？”
    “这是作为幽灵的基础训练，如果你想让别人看见你，或者小幅度地移动某样东西就需要进行专注度练习，不过绝大多数幽灵都不会有什么进展，能小幅度移动一个水杯就算不错了。”
    林玖想了想，又说道，“我以前听别的幽灵说过，之前有一个幽灵想要让亲人再见到自己一次，然而直到他的亲人全都生老病死，他也没能让亲人重新见到自己一面，专注度练习还是很吃天赋，他们只是象征性地参与一下。”
    方田顺着林玖的讲解一想，感觉她的说法倒也挺合理的，要是鬼怪能随心所欲地在活人面前现身，那这世道早就乱了套了。
    “这么说来你也进行过专注度训练？”
    “没有，我不需要这些无聊的练习。”
    “你的意思是你天赋异禀？”
    “回答错误，要不要再猜猜看？”
    林玖可爱地歪了歪脑袋，皎洁的月光映照出了她泛着红光的眼睛，扬起的微笑有些渗人，在接近三十度的温度下，方田突然间觉的似有一阵凉风掠过让他脊背发凉。
    每当林玖的另一重人格出现的时候，就会带给他这样的感觉。
    不过据方田这几天的观察，另一重人格似乎只有在被他点名或者听到自己感兴趣的话题时才会出现，而他推测自己最初认识的那个高冷的林玖应该也是她的另一重人格。
    林玖的双重人格又正好对应着她面板中的两个属性。
    “因为畸变化的缘故？”
    “不错嘛，回答正确。”林玖满意地点了点头，“那你知道，幽灵为什么会畸变化么？”
    “因为怨恨。”
    迄今为止，他遇到过的所有畸变体化的怪物都带有着怨恨，并对周围的一切事物都展现出了强烈的恶意，在和林玖混熟之前，她也是只有在喝了安定茶叶的情况下才能进行正常的交流。
    冯警官的警告则更具权威性一些，她说曾经试图和畸变体和平交谈的人，最终都死得很惨。
    “不愧是你！没想到你们还挺了解我们的。”
    林玖开心地拍了拍方田的肩头说道，“除了专注度训练之外，那位幽灵还告诉我了一些更简单的方法，比如说吃掉其他幽灵，把他们的怨念融为一体，吃得越多，也就会变得越强大。”
    “可是他没告诉你，吃了太多的副作用就会变成你朋友那副模样。”
    “嗯。”
    林玖上扬的嘴角渐渐舒展开了，语气忽然间变得郑重了许多，“那天在宋财家的时候，我本来已经决定要吃掉他的灵魂。”
    如果方田和冯夕再晚来一步，她或许就要迈过了那最后的一步。
    为了复仇，无论成为畸变体还是厉鬼，她都不在乎，然而方田的出现却打乱了她全部的计划。
    “那我还真是来得及时，相信我，畸变体化是没有前途的。”
    方田说得信誓旦旦，至少少了幽灵特性，就吃不到他猛鬼之友20%的加成了。
    “我相信你。”
    方田还未来得及反应，便看见林玖伸出的双手捧住了他的脸。
    冰凉而又滑腻的触感，“瞧，我不止能让你看见，还能触摸到你。”
    “我知道。”
    林玖早就证明过了这一点，她不但能触摸到活人，而且还能轻易地在活人身上戳出来一个窟窿。
    由于两人之间的距离实在太近，方田他也从未经历过类似的场景，以至于他的视线不由得越过了林玖的脸，借由夜幕最深处的远景来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而此刻的林玖却像是看穿了方田的心思，踮起脚，嘴唇快要贴上了方田的耳垂，“我之前答应过你，只要你还活着，我就不会伤害他们。”
    “喂！那边的，秀恩爱请注意场合、注意影响！”
    抗议声将方田拉回现实，一个晃神，林玖便离他已有三步之遥，她又恢复到了此前兴冲冲的模样，仿佛方才的低语只是幻觉。
    林玖反而像个没事人一样奇怪地盯着他，“方田，你怎么脸红了，没事吧？”
    方田一转头，一对愤愤不平的幽灵正瞪着他们。
    专注度练习顾名思义，最重要的就是专注度，大晚上遇到一对在操场上卿卿我我的情侣让他们根本就没法集中精神。
    这是什么世道，死了也要被强行喂狗粮？
    “啊，对了，我想起来了！”
    林玖忽然间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她觉得自己记忆似乎出现了一小段时间的断层，而眼前抗议的幽灵让她终于回想起了自己之前和方田之间的话题。
    于是她骄傲地双手环胸，询问两个幽灵，“你们知道为什么专注度训练迟迟无法取得进展么？”
    “为什么？”
    “那是因为……你们的怨恨，还不够！”
    林玖践行了她的原则，从不遮遮掩掩。
    于是，在这个晚上，自豪的反派式发言在操场旁久久回荡。

 第七十七章：改革，必须进行

    林玖由于发表不当言论被禁止进入操场，方田不得不让眼巴巴看着自己的林玖在操场外围等候片刻，独自踏上招募鬼屋志愿者的道路，对于一名社交恐惧症患者来说，这的确算得上艰难的一步。
    通过刚才的对话，他倒是又涨了一波知识。
    比如说绝大多数幽灵连在人前显身都做不到，又比如说只有遭遇意外变故的死者灵魂才会继续在世间徘徊。
    知识的确涨了不少，但接下来的任务却变得更加艰难，他本以为自己只需要在操场上随便找几个好说话的新生就行，但实际上他必须从这一片茫茫多的幽灵中挑选出几个能让普通人看见他们的天赋型选手。
    方田在操场上逛了一圈，发现幽灵们都在努力训练，并没有主动搭理他的，他几次给自己壮胆，然而准备好的话却卡在了喉咙，抬起的手僵在原地，训练的氛围和他格格不入，以至于方田现在很想把所有困难都抛之于脑后，赶紧回到宿舍睡上一觉。
    要不……
    还是说服楚伦他们三个去扮鬼吧？
    “咦？方学弟，你在这里做什么？”
    正当方田准备开溜的时候，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身后叫住了他。
    “学姐好！”
    虽然在美化功能的作用下学姐和上次见面时变化了许多，不过他还是一眼认出了郝学姐的室友，毕竟自己在报道第一天在别人床上躺了一天。
    “叫我陈璇就行……我刚才听教官说有人发表不当言论，所以就顺路过来看看，没想到是你们啊。”
    “关于这件事，林玖已经意识到她的问题了。”
    被驱逐出操场之后，林玖愧疚地向他表达了歉意，表示自己下次尽量小声点，虽然道歉的有些不太对劲，但这对林玖来说已经算是不小的进步了，身为队友应当以鼓励的态度，以及发展性的眼光看待这件事。
    “你们在这里晃悠会影响到其他新生训练，走，去活动室坐一坐吧。”
    在陈学姐的带领下，方田和林玖来到了幽灵们的活动室，活动室内一片漆黑，窗外的月光是活动室里唯一的光源，除了陈璇之外，活动室里还有几位没见过的学长学姐。
    “郝雪这次有事来不了，让我帮忙关照一下你，如果遇到了困难就尽管向我开口吧。”
    “其实，我和一个社团的朋友打算利用下午的时间搞一个鬼屋来宣传社团，但现在人手比较紧缺，所以想来看看有没有幽灵朋友愿意帮忙。”
    “你想找新生帮你们在鬼屋里吓人？”
    陈璇古怪地瞧了方田一眼，“虽然校规没有明令禁止，可是你有没有考虑过时间问题？按照你的说法，鬼屋是在从傍晚七点开始，到十点结束，而新生们的训练每天则是从凌晨十二开始，你相当于要提早四个多小时叫他们来帮忙，等你们去休息了之后，他们还需要进行一整夜的训练——别小看专注度训练，对我们来说那也是相当耗费精力的练习。”
    方田仔细一想，好像还真是这么回事。
    对于幽灵们来说，七点多就相当于凌晨三点的时候把他们叫起来干活，而且这活还没有补贴和工资，纯粹地为爱发电。
    什么冷血资本家？
    方田不由为自己的不成熟的想法汗颜，“抱歉，是我草率了，人手的事我再想想其他办法。”
    闻言，一个正在看书的学长合上了手里的书，“学弟啊，陈璇她说的有一定的道理，新生们要军训的确是很辛苦的，但是……！”
    刹那间他的声音提高了许多，右手的大拇指指向了自己，“我们几个很闲，准确地说，是清闲到已经想要出去惹事了，对我们这样的闲人来说，就算早起个好几个小时也根本不算事！”
    “丁文，你突然发什么神经？”
    遭遇背刺的陈璇不满地质问对方。
    按理说，他们本不应该和另一批青空大新生产生任何交集。
    见活动室的气氛突然间有些剑拔弩张，方田选择保持沉默静观其变。
    “陈璇，仔细想想，我们几个为什么会被学生会选中，来到这里？”
    “反正肯定不是让我们去鬼屋里扮鬼吓人的。”
    “大错特错，我们之所以能来到这里，是因为在专注度训练上有所成果。”
    说着，丁文伸出右手，他垂下头，直视自己的掌心，仿佛他此刻手心里正握着某种强大的能量，紧接着，他向方田发问，“学弟，你看见了什么？”
    “你的……手？”
    方田盯着丁文看了好半天，却实在没法看出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哦对，我忘记你本来就能看见我们……对于普通人来说，他们现在看见的是一只凭空出现的右手。”
    方田扶额，虽然丁学长详细解释了自己的行为，但他总觉得这位学长似乎有些不太聪明的样子。
    丁文则继续说道，“不过这并不妨碍我接下来要说的话——学生会让我们来这里，是为了防止新生违反校规和军训的规定，可是这些年下来，根本就没有人违规！”
    “没人违规不是好事么？”
    陈璇也被丁文搞糊涂了。
    “可是你知道我下午去政工组参观的时候他们都在做些什么吗？他们在整理照片和视频素材，也有人专门在校园网站上发布军训的新闻，和他们比起来，我们除了在这里混时间，根本什么都没做！”
    对于幽灵们来说，大学生活同样也是四年，决不能虚度了青春。
    改革，必须进行！
    “这位学弟就给我们提供了一个非常好的思路，作为前辈，我们也该为后辈树立起榜样，举办活动，记录下军训时的生活，而不是每天在这里无所事事！”
    “既然丁文把话说道这个份上了，那我们也不能装作没听见了。”
    其他几个闲着的学长学姐也加入了这场讨论，“说实话，我也一直觉得学校好像对我们这一块不怎么重视。”
    没有专门的新闻、图片和视频，对于他们的唯一要求，也只是维持在了最低的限度，只要他们不惹事就好。
    “身为前辈，就由我们来做出一些改变吧！”

 第七十八章：白嫖与反白嫖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进屋子，方田终于如释重负地伸了个懒腰。
    坐在他身后的丁文和陈璇目睹了网站建成的瞬间，无不动容。
    经历了一整夜的鏖战，这个专属于青空大夜间学生们的网站终于宣告建成，虽然目前上面还没有刊登出任何内容，但是网站的框架已经搭建完毕，这也意味着幽灵们终于拥有了属于他们的交流感情的场所。
    通过陈璇学姐和丁文学长的讲述，方田了解到了青空大的许多内幕。
    青空大虽然常年对外招收新生，但幽灵们在学校里的待遇远不如正常学生，他们没有专门的网站、专门的社团，所有迎新类的活动几乎也都是由一些为爱发电的学长学姐们筹备的，向学校借助场馆都需要耗费不少力气。
    方田停下来，总觉得幽灵们来到青空大并不是上学的，而是被集中在了这个地方，让他们不至于在城市里制造混乱，为了让他们能够打发时间，青空大给他们推出了一些简单轻松的课程，专业课的内容基本和普通学生的选修课没什么区别。
    于是，为了能让青空大的夜间学生们能够拥有属于自己的学生论坛以及及时发布新闻、活动的渠道，方田从宿舍里搬来了笔记本电脑，忙碌了一整夜的时间。
    他虽然是名义上的计算机系新生，但却连一节专业课都没上过，仅凭他一个人的力量自然不足以构架起一个网站。
    这就不得不提到他的好伙伴以及特别赞助商林玖同学了。
    域名，是林玖搞定的，框架和模板也是买来的，方田其实只起到了测试员的工作。
    “以后你们只要登录这个后台就能对网站进行管理，发布新闻和论坛操作和普通的网站没什么区别，如果遇到了问题随时联系我。”
    这句话一出口，方田竟忽然间觉得自己跳过了四年大学生活，直接进入到了社畜的阶段，而陈璇学姐和丁文学长就像是公司里对电脑很不在行，一有事就要把他叫来维修电脑的雇员。
    “学弟辛苦，我们永远会铭记你的贡献。”
    丁文重重地拍了拍方田的肩膀，不过他的手不出意外地穿模似地穿过了方田的身体。
    『已完成好人好事：为青空大的幽灵们建立网站，青空大的幽灵们对你的好感度永久提升了10点』
    你看看，你看看！
    正所谓上帝在关闭一扇门的时候就会为你打开一扇窗。
    他方田，自从入学以来就被人打上了渣男的标签，但在经过了他不懈的努力之后，现在已经和青空大的幽灵们建立起了深厚的友谊。
    夜在校园、好人好事再加上猛鬼之友的特性，直接给他带来了高达25点幽灵系好感度，以队友山神对他的30点基础好感度作为衡量标准，不难推导出青空大那些连面都没见过的幽灵都已经把他当成了好哥们。
    这完美地诠释了什么叫做只要见了面就是朋友。
    往远处想，校园七大不可思议传说牵扯到的幽灵们对他也是有基础好感度，照着这个势头下去，方田总觉得自己总有一天能说出“给我方田一个面子”这种经典而又有气势的台词。
    不过待热情退却，困意和疲倦感涌了上来之时，方田才发现了一个严肃的问题。
    他这次大晚上从宿舍里偷偷溜出来，明明是想去操场上白嫖鬼屋的工作人员，结果工作人员没找到，他反而被学长学姐白嫖地测试了一个晚上网站。
    怎么搞得？
    来白嫖的人不应该是他么？
    想当年方田也是白嫖界的一员猛将，怎么到了青空大之后竟然沦落至此！
    好在丁文学长是一个正直的人，正当方田以为自己就要这么被搪塞过去的时候，丁文忽然叫住了昏昏欲睡的同学，说道，“你们是不是忘记了一件事？”
    “什么？”
    “现在学弟已经帮我们把网站建成了，之前答应别人的事也该落到实处了，就让鬼屋成为这个网站上的第一个活动吧。”
    学长！
    这一刻，方田觉得丁文在他心目中的形象突然间变得高大了起来。
    陈璇犹豫了半晌儿，又看了一眼电脑屏幕上空空如也的网站，最终点了点头，“只此一次，但是不要搞得太过火了，万一把那些新生吓出了毛病，我们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那就先谢谢学长学姐了。”
    方田赶忙道谢，这句话让他省去了大半夜去操场上找别的幽灵搭话功夫，虽说大家都是朋友，但就算是不熟的朋友见面，也会有尬得难以言喻的时候。
    “林玖，你都听见陈璇学姐刚才说什么了吧？”
    告别学长学姐，方田一出门，便对林玖说道。
    虽然林玖今晚的表现值得表扬，但是一码归一码，有些事还是约法三章为好，“把新生吓出毛病的话，可是要受处罚的，那你知道什么样的新生容易被吓出毛病吗？”
    “不知道。”
    林玖十分配合地摇了摇头。
    “胆子小的，晚上通宵没睡好觉，以及现在手里抱着一台笔记本电脑的新生，如果有哪一个新生同时具备了以上三种特征，那就证明了他绝对承受不了剧烈的惊吓。”
    方田很庆幸自己把山神留在了宿舍里，以他多年以来对兵法的了解，面对“山林联盟”，最好的办法就是采取逐个击破的手段。
    警告完毕，接下来自然就是利诱，“你如果不吓我，未来你一个月的饮料我都承包了。”
    “给我。”
    林玖还维持着实体化的状态，她摊开手，伸向了方田。
    “给你什么？”
    “笔记本电脑。”
    事实证明林玖的敏捷至少是方田的好几倍，方田刚意识到不妙，笔记本电脑便已经被林玖抢了过去。
    林玖紧抱着笔记本电脑，侧身挡在了方田面前，“好了，现在你手里没有笔记本电脑了，这样一来就不会把你吓出毛病了。”
    “凭良心讲，你为什么非得吓我？”
    方田扪心自问，审视自己过去几天的所作所为，觉得自己并没有对不起林玖的地方。
    “因为我喜欢你。”
    林玖大大方方地说道，“喜欢你就忍不住想要吓唬你。”
    ？
    这是哪门子的歪门邪理？
    方田觉得自己这天头顶上的问号似乎越来越多了。
    “你从哪儿看到的这些东西？”
    “网上。”
    林玖的眼睛又弯成了可爱的月牙状，“有一本小说写到里贞子小姐在把她喜欢的人吓晕了之后，两个人就幸福地生活在了一起。”
    “这都谁写的啊？”
    方田怒发冲冠，有本事站出来，我让林玖给你加个buff。

 第七十九章：黑色调

    通宵之后，方田直接一觉睡到了下午，完美地错过了上午和下午的训练。
    楚伦等人已经回了宿舍，经历了一整天的训练，贫弱三杰正和前几天一样躺在床上挺尸，方田刚一下床，就闻到了满宿舍番茄炒蛋的味道。
    “你是真的能睡。”
    听到方田制造出的响动，白东开口说道，“今天中午食堂的午饭是番茄炒蛋、蚝油牛肉和炒青菜，我们帮你带回来了一份，你看看如果没凉的话可以扒拉几口。”
    尽管桌上的饭盒看起来十分简陋，饭菜也不怎么诱人，但方田却振奋了起来。
    什么是好室友？
    就是会在你睡过头的时候主动帮你打饭的人。
    而方田这个人对饮食的品质向来没什么要求，热的凉的来者不拒，作为闲暇时半只脚都不愿意踏出房门的人，泡面和外卖一直都是他的好战友。
    他用一次性筷子把几个菜和米饭搅拌在一起，刨了几口，嘴里酸甜咸都有，他也懒得计较食堂饭菜的口感。
    吃到一半，他随口问道，“晚上怎么说？”
    下午的操练结束之后就是自由活动时间，而他已经错过了一天的宿舍团建工作，经过了两天的相处，他觉得自己现在的三个室友都是值得培养感情的好哥们，尤其是白东，这人白白胖胖，是个表里如一的实在人。
    他说自己带书是为了装文艺青年的气质勾搭小姑娘，就绝不有假，今天已是军训第三天，那几本书堆在他的桌子上一页也没翻过。
    鉴定完毕，至少白东绝不是那种考试之后逢人便说自己考砸了，结果却一次考得比一次高的人。
    在青空大待久了容易让人忘记一件事，在座的各位，包括每天沉溺手机游戏以及和队友互相问候的楚伦在高中时期都是班级里的学霸，而以方田的了解，学霸之间的勾心斗角套路极深，像他这样手握两次机会才考进青空大的伪学霸并不适合参与其中。
    “先养精蓄锐一波，一会儿晚上有活动。”
    “啥活动？”
    “你小子又装傻，苏晓他们社团搞出来的活动你能不知道啊？”
    周乾吐槽了一句，如果要在这宿舍里选出一个最不真诚的人，他们三个肯定会齐心协力地把方田给票出去。
    “哦，鬼屋，他们这么快就搞定了？”
    方田有些意外，他本以为鬼屋的布置最早也要等到明天才能完成，却没想到苏晓重振社团荣光的决心竟然强烈到了这种地步。
    “今天是试运行，他们只请了一些朋友帮忙提提意见。”
    “行啊你们哥几个，这么快就混成朋友了。”
    “没有什么是一顿饭解决不了的，那天你被郑学长叫走之后，我和周乾肯定不能辜负你帮我们创造出的机会，和他们好好畅谈了一番理想。”
    白东说道，“不过楚伦就差了点意思，他那天一直在玩手机。”
    “谈恋爱哪有游戏有意思。”
    楚伦对此嗤之以鼻。
    白东和周乾这还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进展呢，就被邀请去充当鬼屋试运行的工具人，这要是以后真的和超自然爱好者协会里的那些人谈成了男女朋友，岂不是业余时间都要在户外渡过了？
    “有数据表明，大学时谈恋爱的生活开销是不谈恋爱的三倍，理性恋爱，谨防成为提款机。”
    对恋爱毫无兴趣的楚伦表达着自己的独到见解，“绝大多数人都把他们买游戏、吃美食的钱花在了一个毕业后和他们不会再有联系的人身上，最终落得游戏没玩上，恋爱也没谈成的结局。”
    而且，这还只是恋爱危害性的冰山一角。
    失恋后要死要活，甚至是陷入抑郁，最终影响了学业导致一蹶不振的案例也有不少，而想要解决这所有的苦难的办法却极为简单。
    “不谈恋爱，就不会失恋，如果从另一个角度来看待这个问题，你就会发现只要不谈恋爱，就算你待在宿舍里什么都没做，也相当于在赚钱。”
    “楚大师，快收了你的神通吧！”
    周乾捂住了耳朵，他愿称楚伦为恋爱冥灯，一旦遇到了恋爱的话题，他总是能给所有人浇上一瓢冷水，可以说是相当下头了。
    这个人的恋爱观绝对是黑色调的，再这么发展下去，楚伦迟早会变成宿舍里第一个单身主义者。
    渴望恋爱的白东也立刻声援了周乾，“你这些不过是不敢尝试恋爱的人安慰自己的说辞罢了，恋爱的快乐你想象不到。”
    两人一唱一和，但在楚伦看来说服力却实在欠佳。
    因为，这两个人的说法，完全得不到数据和文献资料强而有力的支撑，“有数据表明，大学恋爱能走到最后的概率不足百分之二十，而在青空大，则连百分之十都达不到，也就是说假如我们宿舍四人现在都开始恋爱，到了毕业时全部重回单身也是极有可能发生的事件。”
    楚伦一直认为，作为信息技术系的高材生，他们应当对大数据保持相当的敏感性，“但如果把谈恋爱的时间和金钱节省下来，我们有百分之百的概率能玩到自己想玩的游戏，以及吃到自己喜欢的美食，根据我的计算，谈恋爱的开销足够让我们每周去距离青空大不到两公里的时代广场聚餐一到两次，难道和好哥们一起出去聚餐就不能获得快乐么？”
    这个楚伦，居然是有备而来！
    白东和周乾一时语塞，他们从未研究过恋爱失败的几率和开销问题，因此楚伦给出的一连串数据让他们实在有些招架不住。
    面对此等劣势，自然只能搬出最后一招了，“方田，你怎么看？”
    再他们看来，以方田和苏晓之间的关系，自然和他们是统一战线的，到时候他们就能发动群众的力量，就算楚伦说得再有道理也能以三比一的票型压制他的理论。
    想想当年苏格拉底是怎么败北的！
    “我？”
    方田一直在闷头吃饭，没想到自己会冷不丁地被拉进他们的战局，不过楚伦的所有理论他倒是听得一清二楚。
    从本心上来讲，他确实和白东、周乾是统一战线的好战友。
    在踏入青空大校门的那一天，他就立志要从魔法师的身份毕业。
    “你们说的其实都有道理。”
    方田把最后一口饭刨了干净，犹如一代宗师般将一次性筷子平稳地安放在了一次性饭盒之上，“但有没有可能找到一个陪你一起玩游戏，玩累了之后会和你一起出去吃夜宵的女朋友呢？”

 第八十章：抗方联盟

    脾气好，会和你一起玩游戏，玩累之后一起去吃夜宵，而且还长得漂亮的女朋友……
    “你特么是哪本小说里的主角吗？”
    “闭嘴，我现在不想听见你说话。”
    “走开，游离于大数据之外的少数派！”
    方田刚才用实际行动证明了如何用一句话打破宿舍里的观念对立，让他的三个室友同仇敌忾以三比一的票型把他投票出局。
    遭遇三夫所指的方田不以为然，他早就意识到魔法师的力量是有极限的，只有枪手才是当代青年唯一的归宿。
    他甚至还在闲暇的时候看了林玖一眼，从几分钟前她就坐在床上偷听白东周乾与楚伦的理念之争，她似乎对当今大学生恋爱观的话题也十分感兴趣。
    不过以方田对林玖的了解，她那乐子人的性格对所有能引发争论的话题都会感兴趣，如果能打起来的话，她恐怕还会在一旁拍手叫好。
    言语并不足以表达三人心中的愤怒，一阵声讨之后，他们开始当着方田的面大声密谋起了自己邪恶的计划。
    “等一会儿进了鬼屋，我们趁他不注意把他抛下。”
    白东主动挑起了抗方联军头领的大梁，开始了抛砖引玉的行为。
    抗方联军的二号人物周乾果然在白东计划的基础上进行了完善，“你这个计划还远远不够，我听说鬼屋用的是政工组的活动室，我之前去过一次，到时候应该趁他不注意的时候把他反锁在教室里。”
    “不要忘记了苏晓。”
    抗方联军的军师楚伦冷静地指出了方田潜在的外援，“你们把门反锁之后，我负责去分散苏晓的注意力。”
    “喂，我全都听见了，还有楚伦，你不是反对恋爱派么？怎么能忘记了自己的立场，混进对手的阵营？”
    楚伦推了推实际上并不存在的眼镜，冷哼一声说道，“没有永远的敌人，我刚才意识到，你才是我理论中最大的敌人——是你的存在，给了他们俩不切实际的幻想，只有打倒了你，才能让他们明白恋爱的残酷，到时候他们自然而然地就会投身我的阵营！”
    楚伦说话间，充满压抑感的反派式bgm响彻整个宿舍，结合他的动作语气，以及中二感满满的台词，方田简直想把他推荐去微电影社试镜了。
    就连白东和周乾也被这突如其来的bgm震慑住了，他们一度忽略了楚伦的台词，不约而同地瞪着方田。
    因为，bgm是从方田那里冒出来的。
    方田很快也发现了这个问题，他在三人的注视下拿出手机，关闭了网抑云。
    然后对林玖怒目而视。
    不是，你到底是哪边的？
    怎么还有给对立阵营配bgm的内鬼？
    坐在床上不停晃悠着小腿的林玖回以他一个俏皮的微笑。
    对她来说当代大学生恋爱观什么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白东三人把方田锁在教室里的计划很和她的胃口，应当大力支持。
    “时间差不多了。”
    短暂的沉默之后，白东从硬板床上一跃而起，动作灵活得不像是一个胖子，足以见得打击方田给他打来了多么强的动力，“接受制裁吧，方田！”
    “你冷静，我们不是去帮他们测试鬼屋的么？”
    对方田来说，白东临时组建的抗方联盟并不可怕，真正可怕的是坐在床上眼睛时不时冒红光的林玖。
    “制裁你和测试鬼屋并不冲突。”
    周乾也翻身下床，紧跟白东的脚步。
    “我觉得吧，我今天状态有些不太对劲，就不和你们一起去了……”
    “太天真了。”
    楚伦笔直地来到方田的面前，架起了他的胳膊，“吃了我们给你打的午饭我们就是一条船上的人了，你怎么能错过我们宿舍的团建活动呢？”
    ………………………………
    六点五十分，提前等候在政工组活动室门口的苏晓等人看见了打了鸡血一般的白东三人，以及满脸不情愿被他们强行架来这里的方田。
    三人很好地证明了三个臭皮匠顶一个诸葛亮这句古话，虽然他们三个没有一个人的体力能超越现在的方田，但一旦他们三人齐心协力，即便是体力高达恐怖的6点的方田也只不过是一个纸老虎。
    可以看出鬼屋的入口准备得十分仓促，在政工组的活动结束后，苏晓等人只是把一张长桌搬到了门口，社团的成员坐在门口，远远一看就充斥着经费不足的气息。
    除了白东几人之外，他们还邀请了一些别的系的同学来帮忙测试。
    测试环节还未正式开始，不过从门口的学生的表情来看，他们似乎对于鬼屋期待感并不高，毕竟门口的阵仗已经透露出了筹办者的窘迫。
    “方田，你们这个鬼屋能不能行啊？”
    一路上口口声声要制裁方田的白东见状，也忍不住小声问道。
    毕竟苏晓他们辛辛苦苦忙活了半天的目的是为了宣传社团，现在也的确引起了相当一批学生的兴趣，可如果鬼屋内的环境过于粗制滥造，反而会对社团的名声起到副作用。
    而且退一步来讲，如果鬼屋一点都不恐怖，他们三个就算把方田锁进了教室里，也起不到任何作用，反而显得抗方联盟像个小丑组织。
    “进去看看就知道了。”
    方田相信着山神和幽灵学长学姐们的实力，门口贫穷的气息反而能和鬼屋真正的内容形成强烈的反差。
    “既然人都来的差不多了，就准备开始参观吧，这次鬼屋也是按照学校题材来布置的。”
    苏晓开口说道，事实上她也并不知道鬼屋究竟能呈现出怎样的效果，不过现在已经筹备到了这一步，剩下的就是相信自己的队友了。
    随着活动教室的门缓缓合上，几名兴致缺缺的访客来到了一间教室，教室里的窗帘遮住了光线，当门被关上之后，手机就成为了唯一的照明工具。
    紧接着，人们听见了窗帘被蛮力撕扯开的声响。
    他们循声望去，血色的月光照进了教室。
    “没想到……这个鬼屋还是有点东西的。”
    人群中有人嘀咕了一句，然而他的嘀咕声很快就被黑板刺耳的响动所掩盖，那声音听起来就像是有什么利物正在刮擦着黑板。
    粘稠的血液勾勒出了一个个歪歪扭扭的文字，淌下的血迹填满了黑板槽：
    『欢迎来到天神小学』
    血红色的文字如此写到。

 第八十一章：论里世界的特殊用法

    猩红的月色，用血液书写在黑板正中央的文字，如果仔细倾听，便能依稀听见水珠滴落的轻响，以及来自不同楼层的脚步声。
    『周常任务已激活，请鉴赏家在鬼屋中参观30分钟以上』。
    倒计时，开始了。
    图鉴也适时向方田发布了提示。
    不过这阴森诡异的景象在他眼中则完全是另一回事——黑板上的文字是陈璇学姐拿着红色染料刚刚写上去的，完成之后，她还冲着人群比划了一个大拇指，那忽远忽近的音效则是林玖制造出来的，在来的路上她就取走了方田的手机。
    唯独窗外猩红的月光他暂时还看不出原理。
    “没想到苏晓他们有点东西。”
    被鬼屋的气氛震惊到了的周乾感叹了一句，在他看来，这间教室对于气氛的烘托已经超过了不少需要付费参观的鬼屋，在布景和机关上绝对是下了功夫的，很难想象他们能在军训之余还能胜任如此繁杂的工作。
    “不过可惜了，只有这么一间活动室。”
    人群中有人回应了周乾，“如果给他们足够的时间、场地和经费，效果绝对不比外面的鬼屋差。”
    几人在教室里参观了一圈，甚至还有胆子稍大的把鼻子凑近了黑板上的血色文字以辨别成分。
    政工组的活动室毕竟空间有限，就算一个角落不落，也只有不到十分钟的参观时间。
    不过这十分钟的参观已经成功提起了他们的兴趣，改变了学生们对苏晓社团能力的认识，如果有什么意见要提，那就是把鬼屋的流程尽可能做得更长一些。
    带着这样的想法，有人打开了教室的后门，走了出去。
    然而在教室后门外迎接他们的，确是一条漆黑的仿佛没有尽头的长廊，搬着长椅坐在鬼屋门口的社团成员们已然不见了踪影。
    在黑暗的尽头，传来若有若无的钟鸣。
    楼上的脚步声更加明显了，学生们下意识地扭头朝教室里看去，却发现政工组的门牌不知何时被替换成了一年级四班，整条走廊上的教室都变成了相同的样子，透过窗户依稀看得见里面排列整齐的桌椅，这番景象让他们仿佛真的置身于了那个传说中被怨念笼罩的学校。
    评价和交流渐渐停止了，这一眼忘不到底的长廊给他们带来了极大的压抑。
    就连身为制作人的方田也被眼前的一幕给惊到了，他万万没想到山神的能力可以将整栋大楼改造到这种地步。
    周围的一切看起来，几乎和c栋地下三层以及猫语网咖这种理应不存在的空间一模一样。
    难不成现在的他们，也被山神的能力带进了“里世界”？
    “没、没想到他们还准备了这么多内容。”
    楚伦的声音已经开始有些磕巴了，他平时也属于看恐怖游戏直播都会被吓到躲进被子里不敢出来的人。
    如果说刚才的教室给他们带来了十足的惊喜，这条漫长的走廊就是惊吓了。
    白东小声说道，“方田，你们到底是怎么办到的？”
    他的问题却并没有得到方田的回答。
    “方田？”
    当三人发觉身后过于安静之时，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本应跟在队伍最后的方田已然不见了踪影，教室后门也不知何时被关上了。
    白东壮胆开了门，背后依旧是之前那间黑板上写着血色文字的教室，只是教室里面空无一人。
    “大爷的，这个方田！”
    短暂的惊恐过后，周乾率先反应了过来，“他肯定是趁我们不注意溜进员工通道了！”
    员工通道的把戏在鬼屋里十分常见，只是由于走廊里的气氛过于逼真，让他们一度忽略了这里其实只是鬼屋的布景。
    “他肯定早就和苏晓串通好了，他们想合伙来吓我们！”
    愤慨终于压制了恐惧，白东一巴掌拍在了自己的大腿上，“我早就该想到，他背叛了单身阶级！”
    比起愤愤不平的两人，楚伦则要冷静了许多，“一会儿注意点，说不定方田现在就躲在暗处随时准备吓我们，不能让这小子得逞。”
    ………………………………
    就在三人对背叛了阶级的方田口诛笔伐之时，鬼屋唯一的受害者方田正经历着他人生中前所未有的境地。
    事实上当门突然关上的时候，他就意识到情况不妙了。
    当他想要推开门跟上大部队之时，却发现门外白东等人早已不见了踪影，那是一间类似于监控室的房间，还未等他反应过来，便被人从身后推了一把，将他推搡进监控室之后，门就被彻底反锁上了。
    布满雪花的屏幕逐渐有了画面，那是一条狭小幽暗的走廊，不多时，一位披头散发的白衣女子摇摇晃晃地出现在了监控之内。
    她走起路来的姿势就如提线木偶般充满了不协调的诡异感，一把长刀被她紧紧握在右手。
    白衣女人缓缓来到了一个房间之前，紧接着她抬起头，就像是觉察到了方田的视线，那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地瞪着监控探头。
    白衣女人冲着摄像头咧开嘴，举起的尖刀忽然间狠狠地捅向紧闭着的房门。
    与此同时，方田的身后传来一声巨响。
    他一回头，便看见了半截捅进了监控室里的匕首。
    即便心里知道这是鬼屋布局的场景之一，方田却仍觉得自己心跳还是停顿了片刻。
    他承认，学长学姐他们很专业，演出也很卖力，但是这明显吓错人了好不好？
    尖刀缓缓从房门中抽了出去，透过房门上的窟窿，方田看见了一只眼睛。
    眼白被血丝染红，它的主人也正在通过窟窿窥探着监控室里面的景象。
    紧接着，黑色的发丝从门缝里渗透了进来，它缓缓地移向了门把手，正当方田认为门外的学姐即将破门而入之时，他猛然觉得有什么东西扯住了他支在桌子上的小臂。
    “哇——！”
    身后传来轻快的叫声，方田立刻回头，林玖几乎快要贴在了他的脸上，她眼睛弯弯的，似乎沉浸在了恶作剧得逞的喜悦之中。
    不过吧……
    和门外演技派的学姐比起来，半截身子嵌在监控屏幕里的林玖看起来不但一点都不可怕，反而还有些可爱。
    她的两只手正扯着方田的袖子，眼睛闪闪发亮。
    她的吓人计划其实是有学问的，先和学姐串通好，让学姐吸引方田的注意力，然后在他毫无防备的情况从身后突然袭击！
    有时候，林玖真的很佩服自己的聪明才智。
    “怎么样，被我吓了一大跳吧？”
    林玖喜笑颜开。
    “确实。”
    方田违心地表示赞同，顺便双手扶起了林玖的胳膊，把她从监控屏幕里托了出来，“真是太可怕了。”

 第八十二章：一本正经方小田

    “学弟，学弟，你快来点评一下，我这个演出怎么样？”
    门口穿着白衣的学姐撬开了房门，稍稍整理了一下自己为了撬门而变得有些散乱的长发，便迫不及待地开口问道。
    这一身打扮都是她精心准备过的，场景也在和其他人商量之后进行了精心的布置，“因为鬼屋的主题是校园，因此我把这个地方设置成了保安室之类的地方，到时候参观者会和你刚才一样被锁在屋子里。”
    “效果非常好，说实话比我想象中要好太多了。”
    在方田的构想中，学长和学姐们的表演顶多是在漆黑的环境下飘过一只手，却没想到他们连相应的场景都设计好了。
    事实证明在座的各位只有他格局小了。
    凭良心讲，他刚才在有了充足心理准备的情况之下还是被吓到了，要不是林玖打了岔，他的理智值很有可能遭受一点损失。
    以他目前的胆量，要是挨个体验了鬼屋里的所有项目，能不能靠自己走出这里恐怕都是未知数。
    方田本以为自己已经算是见过大场面的人了，区区鬼屋自然不在话下，然而到了此刻，他才发现鬼屋可要比他之前遇到过的几个敌人恐怖多了，毕竟那些敌人的出发点是干掉他，而不是吓唬他。
    这就好比莫西干头小混混和白衣女鬼都很恐怖，但给人带来的感官却是不同的。
    “你满意就好，也不枉费我们一直准备到现在。”
    白衣学姐把道具小刀收回袖口，接着把刚才被她捅下来的木板装了回去，方田仔细一看才发现门板和门上的窟窿也都是事先准备好的道具。
    “这怎么好意思，这毕竟只能算得上娱乐……”
    “丁文他很看重这次活动，希望能通过这次活动在网页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实际上在听说了你们的活动之后，我们这边也有不少新生主动前来帮忙，这里的许多小场景就是他们一起帮忙设计的。”
    说到此处，白衣学姐顿了顿，深深地看了方田一眼，“我是觉得偶尔筹办一些类似的活动也挺不错的，其实去年也出现过一个和你差不多的新生，虽然是人类，但却看得见我们，也知道一些我们这边的事。”
    “学姐你和他熟么？”
    方田知道学姐指的自然是那位已故学长。
    “不熟，不过我猜他和你应该不是一路人。”
    去年的新生并没有给他们的新生掀起任何波澜，没有新网站的建成，没有别出心裁的活动，幽灵和人类依旧维持着老死不相往来的关系。
    她本来对此抱有无所谓的态度，但在新网站建成之时，她的内心却久违地涌现出了激动的情感。
    “总而言之。”
    白衣学姐定了定神，说道，“学弟你以后遇到了什么困难，尽管来找我们。”
    “一定。”
    方田礼貌地目送白衣学姐远去，虽然他在青空大的生活才刚刚开始，但却深刻地感受到了这所学校强大的人文主义关怀，尤其是青空大的学长和学姐们。
    学姐离开后，保安室便陷入了长时间的寂静，方田奇怪地看向林玖，却发现她正皱着眉头，双手支着下巴，模样看起来很是困扰。
    “你怎么了？”
    “我刚才忽然发现了一个问题。”
    林玖的目光转移到了方田身上，看起来更加困扰了。
    “啥问题？”
    “你好像很喜欢学姐系的女生啊。”
    一说到学姐系，就有一个永远绕不开的人——青空大的学生会副主席，郝雪。
    她在青空大的学生论坛上调查过一些关于郝雪的资料，发现论坛超过半数的男生都将郝雪视为了完美学姐的化身，而在一些匿名贴里，郝雪被讨论的次数也是最多的。
    更重要的是，林玖发现方田每次提起郝学姐的时候，就会变得蠢蠢欲动。
    一见到方田那副样子，她心里就莫名有些不爽。
    “不，这是你的偏见。”
    方田正气凛然，以理服人，“出门在外，靠的是朋友，又有哪一个新生不希望得到学姐学长的照顾呢？”
    “那为什么我之前把冯杰找来的时候，你不但一点都不蠢蠢欲动，反而还处处提防着他？”
    “那是能蠢蠢欲动的人吗！”
    听到杰哥的大名，方田脸色都变了。
    对着杰哥蠢蠢欲动，不要命了？
    不过这句话刚说出口，他就发现了好像哪里有些不太对劲，“还有，我什么时候蠢蠢欲动了？你不要血口喷人！”
    他一个健康乐观，积极向上正能量拉满的青年，是那种随随便便就对着别人蠢蠢欲动的人么？
    “之前你用《换装》给我搭配衣服的时候。”
    林玖眯起眼，不留情面地拆穿了方田的谎言，“还有那次我从电脑里出来的时候，你一直偷偷瞄我的腿，别以为我没发现。”
    “我觉得，这次鬼屋取得了前所未有的成功，但是为了能更好地丰富网页的内容，我们还需要一位专业的摄影师和撰稿人。”
    方田双手环胸，当即引入了一个新的话题。
    什么腿不腿的，净扯些有的没的。
    正经人就要谈论正经的话题，“林玖，你那边有没有合适的人选？”
    “没有……不对，你在岔开话题！”林玖眉毛一竖，“你果然喜欢学姐系的女生！”
    “那就没办法了，摄影师苏晓应该可以客串，她在政工组的时候帮忙整理过不少军训时的照片，接下来的目标，就是在群军训期间找到一名优秀的撰稿人！”
    作为正经人的方田自然而然地忽略掉了林玖后半段的话，现在正是新网站建成的关键时期，必须保证网站能有一个好的开端。
    往大了说，这事关幽灵们未来的生活和沟通，“林玖，听好了，我们的使命还远远没有结束！”
    方田张开双臂，宛如一位迎接新时代到来的见证者，他希望林玖能多关心这些光荣的使命，而不是一些鸡毛蒜皮的琐事。
    林玖似乎被方田这一连串发言给唬住了，她怔怔盯着方田看了好半晌儿，接着忽然间抬起腿，踩在了椅子上，“白色还是黑色，你喜欢哪一种？”
    “白色！”
    毫不犹豫的回答。
    既在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
    闻言，林玖趾高气昂地扬起嘴角，露出一个嘲讽十足的笑容，紧接着她猛然加速，手脚并用地缠在方田身上，揪起了他的衣领，“好啊，你还说你是正经人！”

 第八十三章：只有学姐才会做的事

    不妙。
    身为嘴强王者的方田觉得自己在这件事上好像被林玖拿捏住了，他自我检讨了一番后，发现主要还是林玖的能力实在是太克制了他的缘故。
    只要林玖愿意，随时都能查看到自己的浏览或聊天记录，就算他最近已经收敛自身，过上了修道人般清心寡欲的生活，可是在游戏群里不经意放大某些图片的时候却还是会暴露自己的兴趣。
    自我检讨得出的唯一结论就是，对手能力太强，这事怪不了他。
    要是你身边有个林玖，你也会被拿捏得死死的。
    不幸中的万幸是林玖比较单纯，没有太过复杂的心性，因此有些事暴露了……也就暴露了吧。
    还是那句话，真正的勇者，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
    更何况，他现在的人生好像还算不上惨淡。
    事实证明林玖还是很有职业素养的，在他身上扒拉一会儿之后，便飘去继续她身为调音师的本职工作了。
    其实方田倒并不排斥这样的感觉，无论是图鉴、小队还是帮助学长学姐们建立的网站，看着一件事物从无到有让他产生了成就感，一想到未来自己有可能会作为网站的奠基人被幽灵们广为传诵，方田就觉得自己仿佛被加了buff。
    通过保安室的监控，他正好能观察到白东等人的旅途。
    既然鬼屋的主题是学校，出现的绝大多数也都是校园都市传说中广为流传的经典场景，比方说音乐教室里的歌声，镜中的陌生人，滴血的水龙头又或者是生物教室的假人。
    充满随机性的场景加上林玖深厚的调音师功底，还是给白东等人带来了无与伦比的观展体验，这从走出鬼屋后三人微微打颤的腿就能窥出一二。
    方田并不是一个擅长游玩鬼屋的人，不过他发现在暗中观察别人被吓得乱叫也不失为一件趣事。
    更有趣的是，他保安室里看监控的时候，周常任务的倒计时并不会停止，也就是说只要他保证自己处于鬼屋的环境里，无论有没有受到惊吓，都不妨碍他完成周常任务。
    换而言之，他下次完全可以在鬼屋入口找个地方躲起来，等计时到了直接以自己身体不适作为理由从入口出去。
    现在回想起来，其实最初接到玩恐怖游戏的日常任务时，貌似也是能划水的。
    首先，恐怖游戏不限种类，这就免除了那些能让他背后柜子动起来的恐怖大作，而即便是恐怖度稍逊的2d类恐怖游戏，只要他在操作游戏人物，倒计时就不会停止，所以如果他足够无聊，一直操作游戏角色在起始点来回走上个两个小时，日常任务也是能正常完成的。
    看来他完全可以把摸鱼作为一项可持续发展的长期事业来对待。
    『叮——！恭喜您已完成周常任务（进度1/12），获得召灵符*1』
    『召灵符，不知道会召唤来什么妖怪的符咒』
    e级道具！
    方田见奖励道具的名字颜色和安定茶叶不太一样，仔细一看才发现道具被评定成了e级，看来在任务难度变更后，奖励的道具也会有所不同。
    然而5000米日常跑的奖励还是寒酸的伤药，方田不得不在心里鄙视了一下图鉴的小气，就算来个好伤药也行啊。
    不过当他仔细阅读了召灵符的效果之后，才发现这玩意和盲盒差不多，在没有把握的情况下还是别乱用的好。
    万一召唤出来一个林玖打不过的妖怪，那岂不是和故意送人头没什么区别？
    无奈之下，方田只能把召灵符无限期地储存进了道具栏，只能等以后有把握了再来碰碰运气了。
    鬼屋试运行全程大约四十多分钟，当白东三人抵达终点时，竟产生了劫后余生一般的喜悦。
    方田和苏晓在出口处迎接了所有人。
    “你小子果然半路开溜了！”
    白东咬牙切齿，他们几个在高强度的鬼屋里受苦了四十多分钟，而方田却中途开溜。
    “太没义气了！”
    周乾和他一唱一和，方田觉得这哥俩待久以后应该能组建一个高校相声组合，“不帮我们安排联谊是不可能原谅你了。”
    “没问题，为了感谢你们的帮助，等军训结束后我会专门帮你们安排一场联谊。”
    苏晓笑着接过了话题，鬼屋的质量远超她的想象，她已经可以预见社团名声大噪的未来了。
    “方田，我就知道你是我们的好兄弟！”
    白东、周乾异口同声，这长达四十多分钟提心吊胆的煎熬总算换来了不错的回报，能否脱单，在此一举！
    “你们在宿舍里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我怎么记得你们伙同楚伦要把我锁进教室里来着？”
    所谓的抗方联盟不过是一个笑话，一场联谊就足以让这看似坚固的同盟土崩瓦解。
    “你可能不明白我们计划的精妙之处，我们这是打入敌人内部，瓦解他们的意志——你看，楚伦刚才已经被镜子里的鬼影给吓傻了。”
    三人之中被吓得最严重的是楚伦，自打看见了镜子里的陌生人影之后，他的大脑直到现在仍处于宕机状态，战略同盟的事早就被忘得一干二净。
    经历身体和心灵的双重打击，三人跟着方田一路无精打采地回了宿舍，到了宿舍八点刚过，三人便稍作洗漱，把自己闷在了被子里。
    出乎方田意料的是，自打回到宿舍之后，林玖也陷入了萎靡不振的状态，她把方田的手机塞回他的枕头底下，提前呈大字型躺在床上，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天花板，看起来像是在思考人生。
    方田思来想去，还是悄悄摸摸地摸到床上，拿起自己的手机，飞快地输入了几个字：
    『你怎么了？』
    两人之间的距离明明不到半米，他却不得不为了避免打搅到室友而采取打字的方式，不过在这光线昏暗的气氛下，颇有种别样的刺激感。
    “我刚才用你的手机查了百度。”
    林玖侧过脸，眼里尽是委屈。
    闻言，方田便调出了搜索引擎，林玖没有删除自己的搜索记录，最近的一条搜索内容是“有什么事是学姐才会做的？”
    她记得方田刚才说过，每一个新生都希望能得到来自学长学姐的照顾，她的想法很简单，学姐学长能做的，她也一样能做。
    照顾人这种事没什么大不了的，只要用心，人人都能成为懂得照顾人的好前辈。
    然而搜索到的回答却完全出乎了林玖的意料。
    早在三年之前，就有人和她一样，提出了相同的问题。
    《有什么事是学姐才会做的？》
    方田也正好追寻着网页的记录，点了进去。
    最佳答案只有三个字，却得到了好几百人的赞同。
    ——《微积分》。
    回答者只用了简单的三个字就让林玖不切实际的幻想走向了破灭，作为一个高中数学都学的磕磕绊绊的学生，微积分对她来说就如天文数字。
    这回答和林玖怄气的模样让方田哑然失笑，他确实没想到林玖居然会煞有介事地搜索这种东西。
    『不必勉强自己做不擅长的事，你也有自己的闪光点。』
    “比如？”
    林玖眼中重新焕发出了光彩，她充满希冀地注视着方田。
    『比如说你和白jnsd@(#』

 第八十四章：光天化日，朗朗乾坤

    这一夜，方田做了一个相当奇怪的梦。
    在梦境中，他遇到了一个从未见过的陌生男人，男人神情激动，似乎努力想要对他说些什么，然而梦境中的一切却像是受到了消音处理，他下意识地想要靠近对方，在他即将走到男人面前之时，一道黑影降了下来。
    男人顷刻间被那遮天蔽日的黑影压在了下面，整个世界都被搅在了一起。
    然后方田醒了。
    他的眼前的确有一个男人。
    清晨的白东嘴里叼着一根牙刷，军训制服被掀起了一半，露出了他的肚皮。
    此刻白东正站在窗前，饶有兴致地观察着方田，这个发现让方田心里顿时一阵恶寒，质问道，“你干什么？”
    “我在观察你。”
    由于嘴里叼着牙刷的缘故，白东的声音听起来含糊不清。
    “观察我做什么？”
    方田警惕性更强，男孩子出门在外要保护好自己，他觉得这句话实在是太有教育意义了。
    “你看起来有些奇怪。”
    “奇怪的人明显是你。”
    “真事，说不上哪里奇怪，但有种你被人摁着脑袋滚过键盘的感觉。”
    其实白东也拿不出什么决定性的证据，但他就是在早上醒来时看见方田之后突然产生了这种古怪的感觉。
    这个白东……
    该不会也去过黑墙另一边，摸到了预言家的身份吧？
    方田微微一愣，因为他昨天睡觉前的确脸滚键盘了，不过滚的是手机键盘。
    狼人在么？
    建议刀一波白东，这把稳赢。
    “去去去，你才脸滚键盘了，大清早该干啥干啥。”
    方田赶走了白东，军训清晨绝对是赖床人的噩梦，他也翻身下床，不过满脑子都是刚才那个奇怪的梦境。
    这是他来到青空大之后第二次做梦，上一次出现在他梦境里的是林玖，他非常在意那个男人究竟想对他说些什么，从他的表情来判断，应该是相当紧急的事。
    『林玖』。
    方田想向林玖问个究竟，但林玖却无视了他的呼唤，手机的屏幕保护显示出了林玖的房间，大床上的被子鼓了起来，不知为何，今天的林玖看起来似乎格外疲惫，他猜测可能是昨天玩的太累了，毕竟作为调音师的林玖在四十分钟里保持了高强度的运动，如果她下午的精神还没有好转的话，就先把鬼屋向后挪上一天。
    已经在宿舍里摸鱼了一天，方田今天并不打算偷懒。
    在他正式归队的第一天，军训就迎来了群众们喜闻乐见的夏季长跑，本着改善当代大学生的体能，教官们热情地为学生们准备十圈的长跑套餐，跑完十圈就算完成了上午军训的内容，可以自由活动。
    于是，在这个清晨，向来不以体能著称的青空大学生们各个犹如风中残烛。
    除了方田。
    他日常任务本来就是要跑5000米的，这波他不但直接完成了日常任务，而且连军姿都不用站了，岂不是血赚？
    “喂，方田，我看见你偷笑了！”
    “你小子别因为自己能跑10圈就洋洋得意！”
    方田的表情自然没能逃过室友们的注意，唯一没有加入声讨的楚伦已经被这惊天的噩耗给惊呆了，早知道他昨天就不该去当鬼屋的测试员，本来状态就不好，今天一大早还要跑5000米，这妥妥猝死的节奏啊。
    “你们紧张个什么劲。”
    方田说道，“这个十圈很水的，到时候你们跑不动了走完也没事。”
    正所谓法不责众，不客气地讲，在场的各位可能超过半数这10圈最后都是走完的，他要不是补点了那两点体力，也不是这5000米的对手。
    这就是为什么青空大每年都会招收一些体育特长生的原因，毕竟如果把他们这些老寒腿放在激烈的体育赛场上，那多半是去给对面送温暖的。
    青空大能常年争夺各类高校体育赛事的好名次，靠的也基本是那些体育特长生。
    方田偷瞄了一眼体育特长生们的队列，他们各个神情轻松，对他们来说，这十圈恐怕连塞牙缝都算不上。
    而当他看向体育特长生所在的连队时，发现有一个眼熟的人也正在盯着他看，眼神相当凶狠。
    方田愣了几秒才意识到这位爱作死的体育生。
    毕竟上次见面的时候，对方全程以躺尸的状态错过了正常团战，洞窟里黑灯瞎火的，他自然也没兴趣探究一个男生到底长什么样。
    不过有一点苏晓倒是没有提醒错，这体育生对他的仇恨值高得已经溢于言表了。
    但是，这又如何？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操场上几个连队的教官都在，自己一个遵守军规的好学生有什么怕的？
    不过以对方半夜作死上山的行为，方田觉得一会儿那个体育生还真有可能提出来和自己在长跑上一决高下的要求来给他自己找回场子。
    方田自然不会答应这种无理的要求，他作为一个与世无争的好青年，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跑完5000米日常，然后解散，自己有活动，享受这岁月静好的清晨时光。
    以及，仔细琢磨一些昨晚的梦境到底是怎么回事，那个冲着他手舞足蹈的男人到底想对他说些什么。
    带着这样的想法，方田跟随大部队一起走向了操场。
    为了避免追尾等恶性事件，教官按照连队划分了长跑的顺序，二营三连是第二批次，并没有和体育特长生们划分在一起，不过作为第一批次的学生，体育特长生轻松高效完成了长跑任务倒是对后面的人带来了极大的压力。
    没错，紧跟着体育特长生后面的倒霉鬼就是他们了。
    楚伦三人哀嚎连天，他们跟在队伍最后面，打算象征性地跑完第一圈就开走。
    事实上就算跑上一圈都足以让他们气喘不已。
    作为二营唯一一个在众目睽睽之下完成过十圈长跑的选手，方田自然当仁不让地来到了最前排，在塑胶跑道上站定之后，教官还关心地问了他身体的状况，得到了肯定的答复后，才肯定地对他点了点头。
    教官已经完全改变了自己对方田的印象。
    他知道青空大的很多学生来这里都是混日子的，但方田不同，他是真的将军训视作了提升自己的途径。
    “预备，跑——！”
    一声令下，方田率先冲出人群，苏晓紧随其后，神色如常。
    两人没跑几步，身后却传出了更为急促的脚步声。
    方田一侧脸，便看见刚刚完成了一千米的体育特长生追了过来。
    所以说这人真是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代表性人物，作为体育特长生就算跑赢了他这个弱鸡也在情理之中。
    不会还有人为了耍帅非要再额外跑上十圈吧？
    『flag初学者（10/15），每当你立下flag之时，就会有10%的概率应验』
    事实上当对话框弹出来的时候，方田着实楞了一下。
    不是，这也能立flag的吗？
    但紧接着，他终于意识到快步追了上来的体育生并不是为了向众人展示他优秀的体能，因为体育生当着所有人的面，从腰间掏出了一把匕首，在即将超过方田的瞬间奋力捅向他的心口。
    “小心！”
    几乎同一时间，他听见了苏晓的惊呼。

 第八十五章：暗杀教室

    方田回过神时，映入眼帘的是医务室洁白的天花板。
    左胸处的阵痛让他意识到自己在失去意识之前看见的并非幻觉，他只要向下一瞥便能看见缠绕在胸口处的绷带，以及从洁白绷带中渗出的血迹。
    这也就说明，他确实被人捅了。
    而且是在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之下，在几百名学生以及十几个教官的注视下，被一个持刀的体育生给捅了。
    别说这场袭击事件的目击者，就连他自己都没想到对方会直接做出这种事。
    吵架打架都属于小事，顶多口头警告一下，可拿刀子捅人可是要上升到刑事案件的，而且如果他没看错的话，那个体育生似乎并不只是想刺伤他那么简单，那一刀捅的方向可是抱着和他一换一的念头来的。
    一个因为自己干了件蠢事而丢了人，会直接萌生出和对方一换一的念头吗？
    方田搞不明白那个体育生的脑回路，但他忽然间想起了梦境中那个男人声嘶力竭的样子，当两件事一起发生时，他似乎忽然间明白了昨天梦也许是那个陌生男人对他的警告。
    警告他……体育生会在今天跑步时捅他一刀？
    又或者是，有什么人想要除掉他？
    “方田，你没事吧！”
    苏晓急切的声音打断了方田的思绪，方田一侧脸，便看见了苏晓撩起的袖管，以及胳膊上和他一样缠着的绷带，殷红的血迹渗出了绷带。
    “你没事吧？”
    方田不答反问，他依稀记得体育生掏刀捅向自己时，最先反应过来的是苏晓，想必也正是因为如此，那原本瞄准心口而来的匕首才偏离了方向，至于后果，便是在她自己的胳膊上留下了一道刀伤。
    “我？我当然没事。”苏晓一脸后怕，“医务室的老师说，如果这一刀被他捅实了，你恐怕就……”
    “那个体育生呢？”
    “被警察送去医院了。”
    “他怎么跑医院去了？”
    如果方田没记错的话，他应该才是本次袭击中的受害者。
    “当时情况紧急，我在情急之下只能用了关节技。”
    事实上从体育生拔刀到教官一拥而上，前后也只过了不到十秒，满身是血的方田和她被送来了医务室，体育生也在被彻底控制住之后送到了隔壁，但最终却因为手腕的伤势过重，不得不被青空市警方扭送去了就近的医院接受治疗。
    由于这个突发事件，军训不得不终止，现在所有学生都被勒令回了各自的宿舍。
    毕竟青空市警方已经介入了这起伤人事件，不是学生间正常的打闹能搪塞过去的小事。
    “对了，你认识那个叫冯夕的女警官么，她中间来看过你几次，看起来很关心你。”
    “之前打过一次交道。”
    听到冯夕来过，方田便知道第四科介入了。
    不过想来也是，他作为协助第四科侦破林玖失踪案的热心市民没几天就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人捅了一刀，任谁都会觉得其中必有蹊跷。
    方田也是这么认为的。
    如果这次真的只是那个体育生上头了捅了他一刀那倒还好，怕就怕他成了某人……或者说某些鬼怪的替罪羊，毕竟从结果来看，他在猫语网咖的时候坏了别人一桩大生意。
    那些人这么快就找上门来了？
    还正巧赶上了林玖精神不好补觉的时候？
    方田心里一凉，上一位图鉴的持有者或许就是他的前车之鉴，就算在拥有了图鉴的加持下，最终也死在了别人手上。
    “这位同学，伤者现在需要休息。”
    医务室里的老师提醒道，“方田同学，剩下的事就交给警方来处理吧，你现在需要良好的休息。”
    “那你先好好休息，等下午我帮你带点吃的过来。”
    苏晓见老师发话了，只得离开。
    碍于有第三者在场，有些话不好说得太过直白，其实她也一直觉得这件事古怪到了极点，即使是体育特长生想要考进青空大也并不容易，她实在想象不出有人会因为丢了面子，就在大庭广众之下暴起伤人。
    之前她还特地询问了那位冯警官，得到的回答是体育生并没有饮酒。
    也就是说，他八成是在清醒的情况下，捅了方田一刀。
    不过就算有再多的疑惑，也得等到方田痊愈后再做讨论。
    苏晓离开时带上了医务室的门，也许是为了让方田能得到良好的休息，医务室的老师起身拉上了窗帘，将火辣辣的阳光挡在了外面。
    方田索性闭上眼，高跟鞋踩在地面声音时不时响起，这脚步声由远及近，随着一声轻响，最终停在了床边。
    他右眼眯开了一条缝，发现医务室的老师搬了一张椅子坐到了病床边上，并且正用好奇的眼神仔细打量着他。
    被人一直这么注视着，他免不了心里发凉。
    “老师，有什么事么？”
    “我检查过你的伤势之后有了一个很有趣的发现。”
    方田对于医务室老师所提到的有趣的发现并不是很感兴趣，因为他分明记得在一分钟之前，老师以让他好好休息为理由支走了苏晓。
    “那个体育生捅你的那一刀捅偏了，并没有伤及你的器官，简单地来说，属于出血量比较多的皮外伤，但奇怪的是，你却一直昏厥了长达几个小时之久。”
    方田觉得医务室老师的笑容有些渗人，配合她那充满探究性的眼神，仿佛是在审视着实验台上的小白鼠。
    温和的语气似乎是想欺骗他放下戒心，“能告诉老师，你为什么会昏厥这么长时间么？是疼晕的，还是有别的隐情？”
    “我哪知道，老师，我是被捅的那个，也就是人们常说的受害者。”
    方田试图提醒对方自己的身份，但其实要说疼，也是他醒来之后的事了，实际上在体育生拿刀捅向他的时候，他连刀刃没入自己身体的记忆都没有留下。
    “不乖哦，要认真回答老师的问题。”
    除了好奇之外，她的眼神中还浮现出了痴迷，她轻轻抬起袖管，一个熟悉的匕首从袖管中滑入她的手中。
    匕首的刀刃上还残留着干涸了的血迹，锯齿状的刀刃让方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这一次，他十分仔细地看清了凶器的形状。
    紧接着，冰凉的刀刃接触到了他胸前的皮肤之上，医务室老师说道，“再不回答老师的问题，老师就要亲自动手来寻找答案了。”
    “回答，当然要回答。”
    方田立刻提高了语调，“答案就在我的手机里，老师你帮我拿一下，我翻给你看。”

 第八十六章：诅咒之物

    看着林玖压制住了着了魔一般的医务室老师，方田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静，要不是林玖醒来得及时，他很有可能在一天之内完成被人连捅两刀的成就。
    这都是什么暗杀教室？
    林玖侧脸用余光看着方田，似乎正在等待他的进一步命令。
    “先别着急。”
    方田的注意力放在了地板上染了血的匕首上，那个体育特长生跑来捅他还勉强能解释得通，可他和医务室的老师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他实在想不出老师拿着匕首在他胸前比划的原因。
    而这两次袭击事件唯一的共同点，在于两人都使用了同一个凶器。
    “林玖，你要注意好我，如果我一会儿做出了什么奇怪的行为，一定要在第一时间把这个匕首打落到地上。”
    保险起见，方田向林玖叮嘱了一句。
    接着他强忍着胸口的疼痛，弯下腰缓缓捡起了匕首。
    触碰到匕首的同时，一个对话框便弹了出来。
    『被诅咒的匕首（f级），装备效果：体力+5，智力-7，能够对方田造成30%额外伤害』
    道理方田都懂，但是这个对他30%的额外伤害是几个意思？
    合着这装备制作出来就是专门为了用来戳他的呗？
    『检测到对鉴赏家不利的诅咒物，请在理智值归零前将诅咒物遗弃』
    几乎同一时间，一个低沉的声音不断在他的脑海中不停回响起来，“杀了方田，杀了方田，杀了方田……”
    “我特么就是方田。”
    方田没忍住爆了句粗口，这粗口的效果显而易见，回响顿时停止了，安静下来的医务室里平添了一丝尴尬的气氛。
    问题果然出在了匕首上，图鉴将其定义为诅咒物，从体育生和医务室老师的行为来看，普通人似乎也会受到诅咒物的影响，而他之所以还能保持理智没有给自己来上一刀的原因，很有可能和他的理智值有关。
    他不知道制作这个诅咒物的人是歪打正着，还是了解『逃跑大师』的特性，之前捅他的体育生是个根红苗正的人类，所以那一刀并没有触发技能的效果，而是直接对他造成了有效的伤害。
    为了让自己能正常思考，方田不得不将匕首重新放回地上。
    这是他真正意义爆出来的第一件装备，但无论属性和特效都只能用辣鸡来形容，体力+5虽然看着诱人，但智力-7的副作用却直接能把一个智商正常的人削成弱智，而对方田30%的增伤更是辣鸡中的辣鸡，他难道要用这匕首自戕或是给其他队友背刺自己么？
    或许智力-7的副作用就是故意为了让持有它的人失了智，听从匕首中的低语冲过来捅上自己一刀。
    这极具针对性的特效倒是在一开始摆明了意图，真正想干掉他的并不是那个体育特长生和医务室的老师，而是制造出这把匕首的人。
    “方……”
    碰巧推门而入的冯夕看见医务室里的一幕脸色一变，出于职业习惯，她几乎下意识伸手摸向了腰间的配枪，而在看见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医务室老师以及染了血的匕首之后，她的眉毛紧紧皱在了一起。
    “冯警官别紧张，情况已经被林玖控制住了。”
    冷静的方田一挥手，说出了比警方还要专业的台词。
    “凶器怎么还在这里？我们之前已经把现场的证物取回警局了。”
    “冯警官你别讲鬼故事。”
    说实话，冯夕的询问让方田有些慌了，一个诅咒之物倒是不足以畏惧，可万一对方批量生产出了几十把诅咒物分发给了不同的人，那岂不是一会儿他去打个饭的功夫都能遇上九个想要捅死他的杀手？
    但在看见刀上染着的血迹时，他便打消了这种可怕的念头，“应该是医务室的老师在处理伤口的时候受到了它的影响，把证物给掉包了。”
    否则在他昏迷的时候，取走证物的警员恐怕就已经半路折回来补他一刀了。
    “你的意思是，他们是受到了这把刀的影响？”
    “对，你可千万别碰它。”
    方田立刻出言提醒，他可不想在这个阳光明媚的正午遇上第三个想要捅他的人，“你们以前见过这种东西么？”
    “见过。”
    冯夕很快便调整好了情绪，“之前一个别墅发生凶杀案的时候，也出现过类似的东西，不过当时能影响人心智的是一幅挂画。”
    “那就好，你们应该知道怎么处理它，别把它留在这里了。”
    冯夕从衣服内侧的口袋里取出一个特制的黑色手套，戴上之后小心翼翼地拾起地上的匕首，接着将它装进一个质地相同的袋子里密封好，完成这一系列举动之后，她才说道，“我这次来是想看看你的情况，还有……袭击你的学生情绪已经稳定下来了。”
    “他怎么说？”
    “他对自己的行为供认不讳，交代是因为对你让他丢了面子怀恨在心才这么做的。”
    现在看来，事实并非如此。
    方田对此并不意外，想杀他的人不但能制造出施加了诅咒的物品，而且还非常擅长使用替罪羊的战术，根据体育生的口供，这件事最终很有可能被定性为普通的伤人事件。
    冯夕说道，“不管怎么说，现在你的生命已经受到了威胁，我会对校方说明情况，把你暂时接回第四科。”
    目前凶手身份不明，但也并不能排除是诸如的客户或他背后的组织盯上了方田。
    就算再退一步讲，这次的袭击事件和组织没有任何关联，保护青空市人民群众的安全也是他们的义务。
    “不用，这次被他得手是意外。”
    如果不是因为林玖今天精神不好，上午在睡大觉，就算给那个体育生加上20点体力都未必能伤到他，“他身在暗处，就算你们把我接回去，他也顶多只是将袭击延后，我总有离开你们保护范围的那一天，所以我们得主动出击，把他引出来。”
    “主动出击？”
    冯夕没料到方田会这么说，但似乎从上次开始，方田这个人在对待超自然案件上就展现出了相当激进的一面。
    “没错，我觉得眼下最好的做法就是你们表面上假装被体育生骗了过去，实际上在这里设下埋伏。”
    方田也从来不是喜欢单干的独狼，既然冯警官来都来了，能摇到第四科帮忙自然是最好的。
    “而且，我刚才已经大致了解诅咒物发挥效果的原理了，并想好了应对之策。”
    “真的？”
    “当然。”
    方田双手环胸，自信地说到，“这种诅咒物的原理是通过不断重复对方的名字来施加杀意，所以破解的方式也非常简单……从现在开始，我就叫埃尔比卜亚-萨哈兰特斯-高木恩克朗。”
    你们要杀的人是方田，关我埃尔比卜亚-萨哈兰特斯-高木恩克朗什么事？

 第八十七章：你的名字

    还有这种操作？
    冯夕被方田惊到了，“你确定只要改个名字，诅咒就失效了？”
    “对于一般人当然不起作用，但是对于被施加诅咒的人就不一样了。”
    被诅咒物本身并不具备思考能力，而本来具备正常考能力的人在得到了被诅咒的物品之后就会被降智成只会遵循诅咒物命令的傀儡，于是，这他就给制作诅咒物的人出了个难题。
    如果降智不够彻底，任何一个具有正常思维能力的人，都不会拿着诅咒物去捅人，如果降智得足够彻底，傀儡则根本搞不明白他的名字到底叫什么。
    当然这个战术只有他一个人实施效果恐怕并不理想，必须和身边的人打上一波配合才行。
    “好吧，但你还是小心为好。”
    冯夕见方田相当自信，只得点头表示同意，毕竟眼下她一时间也想不到更好的解决办法，“我们会在暗中安排人手保护你的安全，一旦你有什么发现，要在第一时间联络我。”
    “没问题。”
    目送冯夕将医务室老师带了出去，方田又重新躺回到了床上，毕竟他这次是个货真价实的伤员。
    虽然睡了一个早晨，但林玖的精神似乎还没有好转，凶器被拿走之后，她便半眯着眼，摇摇晃晃地飘浮到了床边，不等方田开口，便直接往床上一躺。
    “你今天是怎么回事？”
    她无精打采的样子不像是体能消耗能解释得通的。
    “没睡好。”
    林玖的回答轻得就像是梦中的呓语。
    “你昨天不是很早就去睡了么？”
    “但是有人想要趁你睡着的时候闯进你的梦境，我把他赶跑了。”
    为此，她一直忙到早晨才睡，比起体力的消耗，精神层面的疲劳影响更强烈，事实上她刚才被突然叫醒时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凭本能地把手持凶器的人给击晕了。
    到现在她都不知道被自己击晕的究竟是什么人。
    不过这些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现在必须养精蓄锐，如果那个试图闯入方田梦境的人晚上又来了，她还会把对方赶走。
    “好家伙，原来是你干的，难怪他说了半天我一句话都没听清。”
    “不要相信梦里发生的事。”
    睡过去之前，林玖还迷迷糊糊地提醒了一句，“梦里和现实都是颠倒过来的……”
    眼见林玖疲劳得甚至没来得及缩回手机屏幕，方田便没忍心再把她叫起来问个明白，他看了一眼身体习惯性缩成一团的林玖，抬手把被子盖在对方身上，虚影和被子重叠在了一起，形成了一副相当古怪的画面。
    方田把椅子搬到医务室窗口，坐了上去，双腿交叠跷在床上，由着温暖的阳光洒在他身上。
    这番景象就像是提前进入了退休老大爷的阶段。
    林玖的话他是听进去了。
    如果梦境和现实是颠倒过来的，那么在梦境里看起来想要提醒他的好心人，说不定在现实里就是想要害他的人。
    满脑子的思绪渐渐被困意压制了下去，方田合上眼，胸口的阵痛褪去了。
    ………………………………
    与此同时，青空市某处。
    “第四科已经介入了，我让体育生揽下了所有事，但是……谁允许你们擅自行动的？”
    飘浮的绿火逐渐在废弃的房屋内凝成了人形的轮廓，此刻她的脸上满是怒意，“为了给你们擦屁股，浪费掉了我安插在他们身边的棋子。”
    “这件事当然是越早动手对我们越有利。”
    倚在沙发上的黑影说道，他瞥了一眼身旁浑身上下满是裂痕的人面像，血液源源不断地从裂痕中流淌出来，“他只是和林玖打了个照面，可就成了现在这副模样。”
    闻言，血液涌出的速度更快了。
    那人面像瑟瑟发抖，似乎经受了极为强烈的惊吓。
    “再这么放任下去，他可就要培养出一个真正的怪物了。”
    “这样一来，你就彻底断送了我们和他交涉的可能。”
    “这么久不见，没想到你还是喜欢自己骗自己……如果他知道我们存在，以及我们的所作所为，第一时间恐怕就是来清算我们。”
    一只手从黑雾的体内滋长了出来，黑雾缓缓渗透进了桌上的匕首，沾染了黑雾的匕首仿佛突然间活了过来。
    “杀了方田，杀了方田，杀了方田……”
    低语不停在房间里重复起来，“要不是突然冒出来一个碍事的，我就已经得手了。”
    “要被清算的只有你们。”
    绿火凝聚成的人形用无可救药的眼神瞥了两人一眼，“今后，我们还是各走各的路吧。”
    “磷火，就算你不帮我，我也还有其他办法……但是总有一天你会感谢我的。”
    黑影也不挽留。
    由墨绿火焰凝成的人形并没有片刻的迟疑，她又变化回了原来的样子，几乎眨眼之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看来，这支队伍就只剩下我们两个了。”
    黑影平静地开口说道，“今晚，就拜托你了，这是在新的怪物诞生之前最后的机会……”
    人面像猛烈晃动了几下，似乎有别的情感压制住了它心中的恐惧，那流淌着的血液终于平息了下来。
    ……………………………………
    方田再次醒来时，窗外的天空已经暗了下来。
    因为突发事件，青空大的学生们间接躲过了地狱般的十圈长跑，鬼屋的活动自然也被迫终止了。
    饭菜的飘香很快引起了方田的注意，他起身一看，发现苏晓和他的三个室友都聚在了医务室里，四个人围坐在一起，正在进行着某个熟悉的牌类游戏。
    饭菜的香气来源于床头柜上打包好的饭盒，这是从军训基地门口的鸡公煲店买来的，除了打包好的外卖之外，还有一个专门为病号准备的果篮。
    屋内热闹的氛围让方田精神为之一振。
    “咳。”
    方田咳了一声，顿时将所有人的注意力吸引到了他的身上。
    “靠，老方你可算醒来，今天吓死我了。”
    白东率先从地上窜了起来。
    毕竟他们高中都是本本分分的学生，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的景象还从来没见到过。
    “停停，我有件重要的事要宣布。”
    方田比划了一个暂停一下的手势。
    闻言，屋内的所有人都停下了手头上的事，静下来等待他的后文。
    “从现在开始，请叫我埃尔比卜亚-萨哈兰特斯-高木恩克朗。”

 第八十八章：诅咒的局限性

    “好的，埃里克。”
    “没问题，阿基米德。”
    “还是先吃饭吧，伽利略。”
    “你一定也饿了吧，雷明顿。”
    四人很轻易地接受了方田为自己取的新绰号，并且当即对这个正常人不可能记得住的名字进行了艺术加工，一人给方田取了一个新名字。
    方田也懒得纠正他们，反正只要不叫方田，被诅咒物品降了智的人应该就会陷入混乱，-7点智力可不是开玩笑的，即便在青空大这个学霸的集中地，一个诅咒物就能直接把他们的智力减到不足三点。
    而如果是上午的体育特长生的话，直接扣成负数也不是没有可能。
    方田完全想象不出智商为负究竟会出现怎样的状况。
    尽管冯警官已经把被诅咒了的匕首带回了警局，但并不能排除新的诅咒物品出现的可能性。
    饱餐一顿，几人叮嘱方田好好修养便先后回了各自的宿舍。
    今早的袭击事件过后，军训基地便在傍晚进行了全面戒严，七点刚过就开始挨个宿舍查寝，严格检查还有没有潜在的凶器，这声势浩大的查寝行动是在第四科的安排下进行的，大量锐器暂时被军训基地扣押。
    不过对于方田来说，第四科的行动省去了他不少功夫。
    因为在全面戒严加上严格查寝的状态下还不回宿舍休息，反而跑来医务室附近晃悠的学生，指定是思想出了问题的。
    整个医务室的大楼已经被第四科事先清空了，因此有谁偷偷溜了进来一目了然。
    从七点到九点，短短两个小时时间，冯夕在方田的陪同下共计缴获了十余个被诅咒的物品，匕首、梳子、指甲刀到最后连筷子都来了，但凡有那么一丁点可能对人体造成伤害的物品，都被施加上了诅咒。
    所有被诅咒的物品都清一色地被施加上了体力+5智力-7的属性，特殊效果也毫无例外的是对方田额外增伤的效果，增幅从10-30%不等。
    得到诅咒物品的人也横跨了各个群体，学生、清洁工老大爷、校车司机、食堂大妈都有，在切断了他们和诅咒物品的联系之后，他们都陷入了短暂的昏迷后，接着惊讶于自己为什么会突然间出现在医务室大楼。
    打发走了食堂大妈，冯夕疲惫地整了整因为汗水而变得有些散乱的刘海，自她加入第四科以来，还是头一天见到了如此多的被诅咒物品。
    毫不夸张地说，要是把这些锅碗瓢盆分发出去都足够武装起一支暗杀方田的军队了。
    “方田，没想到凶手对你的杀心竟然这么重。”
    冯夕更没想到方田作为一个普通大学生，在面对这么多想要暗杀他的人时，居然一直都能保持冷静的心态，这份沉稳宛如在警力系统工作多年的老警员，这份态度和头脑，让她忍不住想要邀请方田加入第四科，也让她忍不住想起了之前那位特殊的雇员。
    然而当她一想到特殊雇员最终的结局时，便彻底打消了引荐方田的念头。
    “是埃尔比卜亚-萨哈兰特斯-高木恩克朗探员。”
    方田严肃地纠正冯夕。
    他之所敢在那么多人要刺杀自己的风口还大摇大摆地站在大楼门口，就是因为这个神奇的名字。
    他戴上了冯夕借给他的黑框眼镜，临时套上了一身第四科警员的制服，任何熟悉他的人都能在第一时间戳穿他的伪装，但持有诅咒物品的人却不行。
    整个军训基地没有人相信他是埃尔比卜亚-萨哈兰特斯-高木恩克朗探员，除了被诅咒物品控制的人。
    失去了方田这个目标后，他发现这些来刺杀他的人就会漫无目的在他最后出现过的地点徘徊。
    “好吧，埃……卜亚探员。”
    每当冯夕听到这个名字，便觉得脑壳疼，她自认为拥有极好的记忆力，但方田取的名字，明显就不属于正常人类的范畴，而更惊人的是，方田自己居然记得住这拗口的名字，来来回回地说了好几次，却没有一次出过错。
    冯夕调整了一下心情，继续说道，“我总觉得制造诅咒物品的不一定是组织的人，他没道理追着你一个人不放。”
    不停在暗中调查黑墙和组织的人是他们第四科，将侏儒尸体带回青空市警局的也是他们，按理说整个第四科应该才是他们的头号敌人才对，而她在这里待了整整两个小时，期间却连一个针对她的人都没遇到。
    “我觉得，这更像是私人恩怨，你仔细回忆一下，除了猫语网咖的案件之外，你还有没有得罪过什么人？”
    “没有。”
    方田摇头，他可不是喜欢挑事的人，在那之后，他唯一做的，就是解决了徘徊在后山上的音乐教室的幽灵，顺便又扩充了一下他小队的实力。
    如果这也能得罪到什么人，那也只能说明对方并不希望他壮大自己的队伍。
    眼下，唯一的线索便是连续两年在后山上出现过的鬼火。
    “那就麻烦了。”
    冯夕轻咬嘴唇，就算方田的战术生效了，也没法从根源上解决问题。
    “我觉得吧，沉不住气的人，应该是制造这些诅咒物的人。”
    在这两个多小时的时间里，他亲眼见证了凶器的演变历史。
    从一开始能将人一击毙命的匕首，变成了杀伤力次之的锉刀，然后是指甲刀，梳子，最后连筷子勺子都来了，难不成制造这些诅咒物的人是指望持有诅咒物的人能用勺子敲死他么？
    你当你是勺子杀人魔呢？
    “我猜他的心态应该不怎么好，他现在已经进入到无差别对物品施加诅咒的状态了。”
    有四个字能很好地形容这种状态。
    无能狂怒。
    这也恰恰证明对方能力的局限性，对方并不能解决方田给他提出的难题——如何在让持有者保持足够判断力的情况下控制持有诅咒物的人。
    “一般来说，无能狂怒最终会有两种可能性。”
    方田伸出了两根手指，虽然他并不了解诅咒，但却了解无能狂怒之人的心态，“要么是想办法憋出来一波大的，要么是亲自跑过来和我们决一死战，无论是哪一种，都有可能让我们发现他的破绽。”

 第八十九章：作战会议

    另一边。
    “现在牵扯的人已经越来越多了，再这么下去迟早会被他们发现，我们还是收手吧。”
    同样目睹这两个小时变化的人面像开口劝说道。
    从一开始的体育生到医务室的老师，到现在有近十几个普通人被卷入了事件之中。
    无论是对于林玖的恐惧还是对于事件不断升级的担忧，都随着时间的推移悄然滋长着，而方田已经在这两个小时证明了他已经看穿了诅咒之物的原理。
    诅咒毕竟和精神控制还存在着相当的距离，虽然它能在持有者的心中埋下一颗种子，却也会在同时剥夺他们的理智，让被诅咒缠身的人变得犹如行尸走肉。
    作为队友，他们都了解着彼此能力的局限性，但和以往不同的是，他们在这一次行动中失去了那个能让他们彼此能力互补的人。
    “要是郝雪找来了这里……”
    “你还不明白么？”
    黑雾阴沉地说道，“已经没有回头路了，就算我们现在撤退，他迟早也会找上门来，只是到了那时候，他会带上一些你无法想象的怪物。”
    “可是只凭我们的力量……”
    “即便如此，也必须将一切扼杀在摇篮之中，从那之后我逐渐明白了一件事——真正的怪物根本不是那些怨念的产物，而是他们。”
    没有人比他更了解诅咒物的弱点，他很清楚体育生失败后，他们已经彻底错失了扼杀威胁的最佳机会。
    “还记得么，消灭怪物，是我们的使命。”
    “……我明白了。”
    人面像的语气低了下来。
    “所以，我希望你能最后为我做一件事。”
    ………………………………
    “看来无意义的行为终于结束了。”
    足足有一刻钟没有看见前来刺杀他的人，方田伸了个懒腰，“毕竟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当上勺子杀人魔的。”
    在他把那些手持诅咒物的人当成不具备传染能力的丧尸来看待之后，心境就顿时祥和了许多，尤其是见证了他们的凶器逐渐从匕首退化成了筷子和勺子，反而为这场针对他一个人的暗杀增添了不少喜剧效果。
    不过对方就算再上头，应该也要放弃这种无意义浪费自己的精力的方法了。
    “冯警官，你说的没错，这件事确实有些怪怪的。”
    在这一刻钟方田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
    要说制造出这些诅咒之物的是坏人吧，他好像又有些坏得不够彻底，方田也尝试着把自己带入过反派的立场，在意识到第四科介入并且诅咒物无法取得成效后，他或许会在诅咒物上随机填写名字，让所有人都陷入自相残杀的境地，从而极大程度地消耗第四科的人手。
    可是对方非但没有这么做，他的目的自始至终相当明确，即使在诅咒物已经退化到了筷子和勺子的情况之下，还依旧恪守着骑士精神，坚决不对目标之外的人出手，就连陪着他在大楼门前站了两个多小时的冯夕也从来没有遭到过暗算。
    方田承认他大力支持每一个反派都能本着冤有头债有主的原则行动。
    “我猜测，他应该要不了多久就会亲自来找我了。”
    并且地点他心里多少都有些预感，如果对方不想波及到无关人士，那么军训基地里正好有一个现成的场所。
    只是方田没料到山神和学长学姐们在鬼屋中费心布置的“里世界”最终居然真的把别的鬼怪给引过来了。
    “我会安排好人手。”冯夕郑重点头。
    “在此之前，我想麻烦冯警官帮个忙。”
    “什么忙？”
    “现在查寝很严，能不能帮忙把苏晓叫来一下？”
    在鬼怪到来之前，方田觉得他们小队有必要开一个内部作战会议，林玖和山神随时都能到场，但如果不事先给第四科打招呼，苏晓偷偷从宿舍里溜出来很有可能直接被当成可疑分子给带走了。
    约莫十分钟后，小队的三名中流砥柱便齐聚医务室。
    为了让交流更具效率，方田让林玖和山神采取了“实名制”交流的方式，这样一来苏晓也能听到他们的对话。
    “什么，你说有人想暗杀你！？”
    除了林玖之外，苏晓和山神异口同声惊呼道。
    惊呼出声之后，苏晓震惊的事又多了一条，“扎古模型说话了！”
    “这是山神，也是小队的成员之一。”
    方田这才想起来小队成立之后，他们还没抽空坐在一起相互认识。
    “山神……是我想的那种山神么？”
    “应该差不多，不过现在不是讨论这件事的时候。”
    方田坐在床边，本着民主、公平、公正的原则说道，“他的第一轮进攻已经被我识破了，接下来对方很有可能就要亲自出马了，接下来的计划可能存在一定的风险，你们可以自愿选择退出。”
    “退出？”
    “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
    苏晓和山神异口同声，他们自从进屋以来就展现出了极高的同步率，“我们是一个队伍的人，现在有人要暗杀你，我们怎么可能坐视不管？”
    两人同仇敌忾的气势让方田愣了一下。
    见惯了妖魔鬼怪的山神这么说倒是没什么奇怪的，可是苏晓却只是一个普通的学生。
    和激动的两位相比，林玖只是淡定地打了个哈欠。
    她不知道这两位突然激动个什么劲，在她看来只有充沛的休息才能让她一会儿把试图暗杀方田的罪魁祸首的脑袋给拧下来。
    “我就说那个体育生就算脑子再不好用，也不至于冲动到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捅你一刀，如果是被鬼怪蛊惑的话，也就解释得通了。”
    苏晓双手环胸，盘腿席地而坐，她读到过的不少都市怪谈中都提到了有不少鬼怪都拥有能够蛊惑人心智的手段，“说吧，接下来的计划是什么。”
    “他应该再过不久，就会设法来找我了。”
    以方田的判断，对方应该会采取进入他梦境的方式，毕竟这是他目前想象到唯一一个能和对他抛下狠话之后还不立刻被他的队友群殴。
    对方之所以不敢直接找上门来的原因，或许是畏惧林玖的存在。
    “首先，我们应该利用好这个。”
    在山神和苏晓惊讶的注视下，方田扯了扯衣领，露出了胸前的纱布，“不然白白被捅上一刀岂不是亏大了么？”

 第九十章：侧写

    经历了今天的事件，方田充分总结了经验教训。
    对于敌人的不了解和掉以轻心只是一方面，但最关键的因素还是在于袭击发生的时候林玖由于正在补觉并不在场，昨夜试图闯进他梦境的人很有可能和诅咒物的制造者是一伙的，这么做的目的是为了消耗林玖，为今天的袭击创造出一个有利的环境。
    但他们机关算尽，却没有算到苏晓的存在。
    好吧，凭良心讲，连方田自己都没有想到。
    虽然苏晓提到过自己练习过散打，但方田下意识地认为她的水平应该属于应付普通黄毛小混混的层次，却没想到她在电光火石之间，徒手制服了一个持有诅咒物品的体育特长生。
    方田觉得，恐怕苏晓自己并没有意识到她展现出了多么恐怖的战斗力。
    以他体力为6点的面板为例，能考进青空大的体育特长生的体力少说也得有8-10点，再加上诅咒物附加的5点力量，也就是说苏晓能在极短的时间内制服了一个体力比他翻了一倍不止，而且还手持凶器的暴徒。
    这种战斗力似乎并不是学过散打能够解释得通的。
    纵观他的队伍，林玖具有幽灵和畸变体的属性，山神是纯正的妖怪，那苏晓的真实身份……难不成是格斗系？
    回想起自己第一天晚上在月色与星辰下和苏晓的奔跑，他或许得感谢苏晓没有让他的青春永远地结束在那个晚上。
    如果苏晓具备徒手制服十几点体力持械暴徒的能力，那么她在第一天晚上就绝对是放了海了。
    不过，眼下并不是研究苏晓秘密的好时机。
    “苏晓，他们似乎并不知道你的存在，至少并没有把你看成我们小队中的一员。”
    “那也没办法，谁让我看起来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大学生呢？”
    苏晓耸肩。
    在地下洞窟的时候她亲眼目睹过林玖和缝合怪之间的战斗，那种远超人力的战斗并不是她一个柔弱的女孩子能介入的。
    “不过我的教练教会了我不少小技巧，应付五六个小混混还是不在话下的。”
    ？
    现在的战斗力已经膨胀到上来就能单挑五六个小混混的程度么？
    你教练教你的其实是二虎流吧？
    方田克制住了吐槽的欲望，说道，“既然他们不知道你，也就很有可能不知道山神的存在。”
    昨天一整天山神都在和幽灵学长学姐们着手布置鬼屋，没有和他联系过。
    “对他们威慑力最强的是林玖，他们似乎并不敢在林玖在场的情况下在我面前现身。”
    就算他中午已经挨了一刀陷入了昏迷，对方都没有胆量趁着他虚弱的时候前来补刀。
    听到方田提到自己的名字，林玖骄傲地挺起了胸膛，大大方方地接受了夸奖。
    当然，事实也的确如此。
    在眼下方田对队伍的评估中，林玖不但是空间战术的核心之一，同时也是当之无愧的输出担当。
    “这也从侧面说明了一件事，他们已经认定了自己在正面交手的情况下不是林玖的对手，或者更直白地来说，虽然他们能闯进别人的梦境，又或者制造出一系列诅咒的物品，但本身的战斗力其实非常有限，接下来如果不出意外，他们依然会尽可能分开我和林玖。”
    或者说得更直白一些，只要林玖还在他的身边，对方就绝对不会露面。
    “也就是说，我们现在的对手应该有两个，其中一个能操纵梦境，另一个能制造诅咒物，他们十分畏惧林玖，在确保她在场的情况下绝不会轻易现身，与此同时，他们很可能并不知道山神的存在，对苏晓也并不熟悉。”
    方田根据自己得知的信息，整理出了对方的大致身份。
    “这么说，这次应该是我来充当奇兵？”
    苏晓跃跃欲试，她总觉得方田答应了她的毛遂自荐是出于“人际关系”的考量，她急需证明自己在应对超自然事件时也能承担起重要的职责。
    “当然不是。”
    方田摇了摇头，“你的局限性太明显了。”
    尽管苏晓证明了自己能撂倒一个体力高达十几点的持械大力士，但幽灵属性的物理免疫可以说是天克她的存在，她既看不到幽灵，又触碰不到对方，相反诅咒物对她的伤害是实打实的。
    被浇了一瓢冷水，苏晓也不气馁，“要不，林玖继续假装自己在休息，让对方掉以轻心？”
    “这是个思路，但却并不会轻易成功。”
    毕竟医务室老师被诅咒物影响的时候，林玖已经醒来过一次了，更何况他们应该不会相信自己会在没有林玖的保护之下单刀赴会。
    “所以，我们需要改良一下这个计划，只有让林玖暴露在他们的视野之下，他们才会放心地在我们眼前现身，所以接下来，就是要考验你们演技的时候了。”
    “演技？”
    林玖皱起了眉头，方田的计划听起来越来越复杂了。
    “你们觉得，林玖是一个怎么样的人？”
    方田问道。
    苏晓觉得吧，方田可能是想要通过这个问题让他们来回答林玖的特点，但所有的回答在林玖本人在场的情况下，很有可能就会变成送命的答案。
    “……一个漂亮的女孩子？”
    苏晓见山神没有回答，只能硬着头皮说道。
    “回答错误。”
    错误你个大头鬼啊！
    苏晓见方田还是维持着双手环胸的姿势一脸高深莫测的样子，给他疯狂地使起了眼色——方田同学，你身后的林玖眼睛红了哦。
    “答案是，虽然战斗力恐怖，但却很容易受到情绪的影响，在冲动之下失去理智。”
    方田一直觉得林玖一开始的危险度被图鉴评定为f，很可能就是被容易冲动的情绪拖了后腿。
    不过据他观察，这其实也是所有畸变体的共同特点。
    “所以说，她随时都有可能因为一些突发状况违反原本制定好的计划，开始单独行动，再简单点讲，调虎离山的计谋对她来说效果拔群。”
    “哦？没想到你原来一直是这么看待我的？”
    方田高昂的演讲正进行到了一半，却被身后冷冰冰的声音所打断。
    一回头，林玖不知何时站到了床上，顺着那被白袜包裹着的腿一路向上看去，等待着他的是林玖泛着红光的眼神。
    “总而言之。”
    方田轻咳一声，正色道，“林玖是一个魅力高达十点，人见人爱的可爱的女孩子。”

 第九十一章：引梦人

    在苏晓看来，方田满满的求生欲让他逃过了在迎战强敌之前率先被自己人踩在脚下的悲惨命运。
    不过方田倒是在作死边缘表达出他计划的核心。
    如果一会儿林玖因为“冲动”离开了方田的身边，就能给他们制造出足够用来干掉方田的机会。
    于是……
    苏晓和林玖不约而同地看向一直没有发表过意见的扎古模型，在方田的框架之下，山神的能力便成为了支撑这个战术的核心，空间战术最大的意义就在于无与伦比的支援能力，无论队友身在何处，都能第一时间完成对彼此间的支援。
    而方田真正想利用的，其实是对方不知道山神的存在这一点。
    得知了自己肩负的重要使命，山神终于露出了满意的笑容，他本以为方田当时只是随便说说，却没想到他这么快就履行了邀请他入队时的许诺。
    成为队伍中绝对的核心人物，可以说，他的能力将会是左右这场战局的关键。
    山神已经记不清自己已经多久没有受到过如此重视了，在这个网络盛行的年代，关于他们这些妖怪的古老传说已经逐渐退出了历史舞台，被埋葬于群山之中，终日与亡灵相伴，而到了最后，就连陪伴他左右的幽灵也都死绝了。
    “没问题，有我在你就放一万个心吧。”
    略显沧桑的声音中掺杂着难以掩饰的激动，对于妖怪来说，能够遇到真正赏识自己能力的人也未尝不是一大幸事，“但是，我有一个要求。”
    “你说。”
    “等你的这一套……空间战术发扬光大之后，一定要记得署上我的名字。”
    在山神看来，虽然方田现在还默默无闻，但总有一天，他的这套理论会被推广出去，而到了那时，他的名字将被无数人铭记。
    他要证明在这个时代，妖怪也仍然会有一席之地。
    “那是当然的，你是我们小队中重要的成员。”
    虽然方田不知道山神为什么突然间这么激动，但这并不妨碍他同意了对方的要求，不过吧，空间战术也好全球流也罢，其实也都是他从别的地方抄过来的，到时候胡乱署名的话还怪不好意思的。
    相比于山神，苏晓美好的愿望则落空了，干劲顿时被浇灭了不少，整个计划听下来她基本上和凑人头没什么区别，但如果对方是看不见摸不着的幽灵，她学来的技巧的确也发挥不出什么作用，毕竟教练从来没教过她应该怎么对幽灵使用关节技。
    看来等军训结束后，她得四处打听一下以凡人之躯能攻击到灵体的方式了。
    想到这里，苏晓便问道，“既然定好了战术，接下来呢？”
    “接下来就是睡觉了，等他们主动找上门来了。”
    “那我呢？”
    苏晓指了指自己，她环顾四周，整间医务室里就只有一张床，她今天的精神也一直处于高度紧绷的状态，如果不是方田临时把她叫了过来，她现在估计早就睡过去了。
    “山神，床来，给她露一手。”
    方田话音未落，一个铺好的床铺便凭空出现在了医务室。
    苏晓目瞪口呆，山神的能力未免也太好用了，就算不拿来战斗去搞个搬家公司也绝对能发家致富。
    方田翻身躺到病床上，其实他今天睡了一整天，现在一点都不困，可是为了给那两个害怕林玖而不敢现身的敌人创造出足够的机会，他可是操碎了心，不得不强迫自己再睡上一觉。
    只有睡着了的人才会做梦，如果他一直保持清醒，所有人都得这么一直僵下去。
    “林玖，一会儿你象征性地拦他一下，我听听他怎么说。”
    合眼之前，方田不忘叮嘱林玖一声。
    ……
    几乎合眼的刹那，方田便发现自己又一次置身于昨天睡梦中熟悉的地方，这足以见得对方有多么迫切地想要见到他。
    这一次的梦境清晰了许多，他清晰地看见了对方的长相。
    一个穿着黑色风衣，平平无奇的中年男人。
    中年人看见方田向自己走来，神情很是激动，他一激动，满身的裂缝便从风衣下的皮肤一直延伸到了他脸上，血迹从裂缝中渗透了出来，方田看着那满脸的裂痕，感觉对方似乎随时都有可能从中裂开。
    短短一小会儿的时间，对方就从一个平平无奇的中年人变成了那些都市传说里能够让小儿止啼的怪物。
    中年人就像是全然没有觉察到自己的异常，“我总算见到你了！”
    由于林玖放水的缘故，这一次他的话倒是能听得一清二楚。
    “找我有事？”
    方田假装不知道对方的身份，开口问道。
    “政工组的活动室，你一定要去那里，这件事很重要，再不去的话，就来不及了。”
    “什么事来不及了？”
    方田不慌不忙。
    然而中年人就像是没有听到他的问题，依旧用急促地语调重复着，“活动室，鬼屋，之后一定要去那里，很重要，不要忘记了。”
    “你不告诉我那里出了什么事我怎么过去啊？”
    “鬼屋……有人在等你，一定要过去。”
    完了，这人是个复读机。
    方田本想再问出一些有用的信息，可只要他一开口，中年人就变着花样强调让他去鬼屋的重要性，他甚至开始怀疑现在和他交流的并不是鬼怪本体，而是它利用能力制造出来的复读机器人。
    “鬼屋，一定要过去……”
    “行了行了，知道了，我一会儿就过去。”
    方田不耐烦地摆了摆手，至少对方选择的地点和他想象中一样，看来的确出于某种原因，对方并不想把不相干的人牵扯进来。
    得到了肯定的答复，中年人终于停止了复读，在整个梦境坍塌之前，方田看见对方脸上极为古怪的表情。
    一半是欣慰，另一半则是惊惧交加，明明是一张整体却又像是将两个人的脸强行拼在了一起。
    还未等深究，他便已然从病床上坐了起来。
    窗外月色正浓，隔壁窗户均匀的呼吸声时不时传入他的耳中。
    只是那两种截然不同的表情却让方田忽然回想起了林玖之前对他的警告，林玖说不要相信梦境里的一切，因为所有事梦境世界里都是相反的。
    而梦境里的中年人每一次开口都必定会叮嘱他一定要去鬼屋，也就是说，那个中年人……
    其实真正的意思是在警告他不要去鬼屋？
    什么情况？
    方田满头问号。
    对面这是内讧了？

 第九十二章：梦世界

    11:21分，傍晚。
    不管对手有没有内讧，去鬼屋恐怕是唯一一个能找到他们的办法。
    这个晚上，军训园区内格外寂静。
    伴着月色，方田和苏晓悄悄溜进了政工组所在的楼层，走廊两侧黯淡的油灯照亮了前路，两侧的墙体也在潜移默化间发生了变化，墙面上铺上了精致的墙纸，几幅名贵而又略显陈旧的油画挂在走廊两侧，脚下踩着的红色地毯让这里显得富丽堂皇了起来。
    “这是你们上次布置的？”
    手握棒球棍的苏晓小声问道。
    单单这条走廊就处处透出了经费充足的气息。
    “不是。”
    方田摇头，严格意义上来说，这条走廊已经不符合鬼屋的氛围了，学长学姐们的布置要相对现代一些。
    这个地方既不是原本政工组所在的走廊，也不是他们布置好的鬼屋。
    “还是小心点为好。”
    现在并不能排除会有什么持刀匪徒从半路冲出来袭击他们，“准备好了，这间应该就是活动室。”
    方田凭印象来到了活动室门前，根据他的分析，这条走廊应该只是用来迷惑他们的障眼法，一旦他们推开这扇门，里面被诅咒的怪物就会一拥而上。
    苏晓捏紧了手中的棒球棍，方田则拿出手机，将屏幕对准前方，在心中默数五秒后，猛然将门一脚踹开。
    一声巨响。
    方田英勇的行为成功让教室里所有人的视线集中在了他和苏晓这两位不速之客身上，两鬓斑白的老教授一个激灵，看向两人的眼神惊怒交集。
    黑板上画着人的大脑，旁边附带着密密麻麻的文字。
    “两位同学，请问你们有什么事么？”
    即便被人用野蛮的方式打断了授课，老教授还是很有涵养地询问道。
    “呃……”
    这直击灵魂的问题打了方田一个措手不及，按照他的原定计划，踹门之后自然是要和隐藏在门后的诅咒物开战的，应付完这一屋子的鬼怪之后，林玖便会按照他们的计划佯装中了对方的调虎离山计，孤军深入……
    然而计划的第一步就出了大问题。
    出现在门背后的并不是张牙舞爪的怪物，而是大学授课现场。
    环形的座位，讲台上的头发掉了多半的老教授，方田记忆中的大学课堂就是这样的。
    教室里的人不但没有攻击他们，反倒是在认真听讲，放眼望去，无论教室内还是教室外都没有半点恐怖的元素。
    “抱歉，我们可能是走错地方了。”
    在教授严厉的审视以及学生们不满的注视下，方田缓缓关上了教室的大门。
    两人在走廊里站了好半晌儿，方田才试图打破沉默，“怎么搞的？”
    “我还想问你呢。”
    苏晓已经尴尬地把棒球棍藏在了身后，她刚才的行为看起来就像个故意挑事的小太妹，这绝对不是她想要给人留下的印象，“你不是说这里有怪物么？”
    “一定是哪里出了点问题。”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这个地方应该属于“里世界”，以猫语网咖作为参照物，这些学生和教授有可能是被困在“里世界”的受难者。
    可是……
    “里世界”难道还会移动么？
    “先折回去看看？”
    方田提议。
    走了几步之后，来时的楼梯不出意外地也更换了样貌，变成了颇有艺术风格的螺旋阶梯，两人顺着阶梯一路向下，通过气势恢宏的木门，等待他们的是一个连接着校园的铁桥。
    学院里充斥着穿着迥异校服的学生，有长袍马褂，有巫师黑袍，也有一身来自未来的外骨骼装甲。
    苏晓仰起头，望着坐落于云端的浮空城堡，眼中满是震撼。
    整个空间的连接毫无规则可言，四合院式的建筑旁连接的是中世纪的古堡，对面则是赛博朋克风格的通天塔楼，而他们身后的建筑看起来则像是魔王的城堡。
    空间的宽广程度一眼望不到尽头，除了校舍之外，住宿的大楼也充斥着独特的风格，他所看见的一切，就像是将他所熟知的所有元素揉碎后拼凑在了一起。
    这已经不是“里世界”能解释的。
    猫语网咖里的异常空间也不过几层楼，如果这里也是某人创造出的异常空间，那么对方恐怕要比猫语网咖的管理者强大个几十倍。
    “要不……先去向其他人打听一下？”
    “嗯。”
    事实证明这里的学生要比方田想象中热情许多，即使他没有准备安定茶叶，苏晓手里还拿着一根可疑的棒球棍，但被他们中途拦下的学生还是很热心地回答了他们的问题。
    当然，那些穿着外骨骼装甲看起来就不好招惹的人他们是肯定不敢拦的，他们观察了片刻后，拦下了一位穿着黑色巫师长袍的小姐姐。
    巫师小姐姐冲着两人微微一笑，“这里是梦世界，我已经许久没有遇到过新人了，如果你们想要了解更多的话，我建议你们去听听迈尔斯教授的课。”
    “迈尔斯教授？”
    “喏，他现在就在里面教课，是一个非常和蔼的老教授，他会告诉你们梦世界里的常识。”
    她指向了方田身后魔王城堡式的建筑，方田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眼皮猛烈地跳动了几下。
    如果说每个世界都有一个向导，那么迈尔斯教授应该就相当于这里的引路人。
    而他和苏晓成功地在初来乍到的第一天，就一脚踹开了迈尔斯教授正在授课教室的大门，并给他留下了相当恶劣的印象。
    “总之你们去听一节课就明白了。”
    巫师小姐姐看了一眼手表，表情顿时慌张了起来，“哎呀，还有不到三个小时就要醒了，先走了。”
    做梦的人……
    不但清楚地知道自己在做梦，甚至连自己还有多久醒来都能知道。
    方田忽然间产生了无比荒诞的感觉。
    “方田，我想起来了，我以前好像听说过这个传说。”
    “这也是校园七大不可思议传说？”
    “不是，我听到这个传说的时候还很小，是有一天睡觉前，我朋友告诉我的，有一段时间它一直用这个故事哄我入睡，它说在梦境深处，有一个只有心灵纯净的人才能到达的地方……”
    说到这里，苏晓忽然间想起了什么，看向方田的眼神充满了疑惑，“咦？那你是怎么进来的？”

 第九十三章：梦的理论

    苏晓的问题只能暴露她的无知，作为两辈子的魔法师，方田敢打包票他的纯净程度在这里至少能排进前三。
    不过苏晓的说法倒是给他提供了一种新的思路。
    返回城堡之前，他尝试联系了林玖和山神，发现两人不知何时已经掉了队。
    如果苏晓听到的传说是真实存在的，那么就说明他其实在遇到了那个满脸都是裂痕的中年人之后并没有醒来，而是紧接着进入到了另一段梦境之中，他本人现在其实还躺在医务室的大床上。
    考虑到想要刺杀他的人里面有一个能够闯入他的梦里，他和苏晓出现在此处恐怕并非巧合。
    他暂时也无法确认刚才和他对话的到底是其他正在做梦的人，还是对方用于迷惑他们而释放出的烟雾弹。
    在一脚踹开了迈尔斯教室的大门严重影响了课堂秩序之后，方田和苏晓依旧厚着脸皮溜到了教室最后一排。
    方田不得不佩服迈尔斯教授老好人的性格，如果换个脾气不好的教授恐怕早就把他和苏晓从教室里撵出去了。
    在所有人里面，迈尔斯教授绝对是最为奇怪的一个。
    梦世界的学生虽然服装各异，建筑风格也只能用光怪陆离来形容，但学生面孔看上去至少都是本国人，唯独迈尔斯教授一个人有着外国人的长相，却说着一口相当地道的本地话。
    “梦境，本质上是人类潜意识的投影。”
    迈尔斯教授手中的激光笔落在了黑板画着的大脑，随着讲课的深入，大脑旁的字也在飞快地变幻起来。
    学生们奋笔疾书，整间教室里学习氛围相当浓郁。
    “你们每天都会忘记上百件事，但是它们并不会完全地从你们的脑海中被剔除出去，而是被储存进了某个地方，当你们触碰到这些潜意识的时候，这些被储存的记忆就会显现出来，而这节课的内容，就是要教会你们如何控制自己的潜意识。”
    说到此处，迈尔斯教授的眼神正好落在了方田和苏晓的身上，仿佛这句话是专门说给他们听的。
    “我希望你们意识到长期身处梦境世界是一件相当危险的行为，当你们的意识和潜意识完全融合的那一刻，现实和梦境就会重叠在一起。”
    迈尔斯教授顿了顿，才继续说道，“现在，请各位仔细观察你们身边的同学，在你们的潜意识中，他们是和你们一起来此学习的同学，可是，事实真是如此么？”
    闻言，教室里的所有人都下意识地看向彼此。
    “为什么他们不能是你在几天前遇到的路人，那些你们走在街上只看了一眼，大概率不会产生任何交集的人——你们如何确定和你坐在一起的是活生生的人，而不是你们的潜意识的投影？甚至包括我在内，你现在所看见的一切，有没有可能只是你在潜意识的自言自语？”
    “苏晓……”
    方田下意识地看向苏晓，却发现她也正用相当古怪的眼神注视着自己，还未等他继续说下去，苏晓便先发制人，一把掐在了他小胳膊上，用力一拧。
    “哎哟！”
    方田不出意外地叫出了声。
    “疼吗？”
    苏晓明知故问。
    “废话，你觉得呢？”
    方田撩起袖子，把红了一片的胳膊在苏晓的眼前晃了晃，以此来声讨苏晓的暴行。
    “方田……你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苏晓被迈尔斯教授的话给绕进去了，从她被“叫醒”的那一刻起，方田就一直待在她的身边，可是这会不会是她潜意识的投影，人偶曾经对她说起的故事在她内心深处埋下了一颗种子，而那个能够穿梭进梦境的敌人其实把她当成了目标？
    毕竟，她还能清晰地记得那段传说的细节，人偶说过，只有心灵纯洁的人才有可能来到梦境之地……
    方田能出现在这里，就是最大的漏洞！
    “我还怀疑你是假的呢。”
    方田针锋相对，他现在唯一能肯定的，便是自己并没有从睡梦中醒来，他在这里所见到的一切都是梦境中的片段，或许也正如迈尔斯教授所说，那熟悉的赛博朋克式建筑，恢弘的魔法学院城堡，以及那标志性的浮空城都是他记忆中的产物，它们以无序混乱的方式拼接在一起，似乎是为了通过这种方式让他能够分清梦境和现实的区别。
    而在说出了这些话之后，他竟然觉得迈尔斯教授也越看越眼熟。
    提出疑问后，迈尔斯教授留给了在场所有学生足够的思考时间，良久之后，迈尔斯教授才开口说道，“答案是，我们永远无法知道，当你在梦世界身处的越久，就越难以分清梦境和现实，当现实和梦境完全重叠后，就只剩下了最后的验证手段。”
    在一片好奇的目光中，迈尔斯教授缓缓将手中的激光笔放在了讲台上。
    他透过窗户，出神地看了一眼窗外阳光明媚的景色，仿佛是要将眼前的一切永远地篆刻在自己脑海之中。
    紧接着，前排的学生发出了惊呼。
    方田下意识地直起身子，透过黑压压的人群，他看见了迈尔斯教授手中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支手枪。
    “接下来，这节课的最后一部分内容。”
    在一片嘈杂声中，迈尔斯教授缓缓将枪口指向了自己的太阳穴，他的视线越过了慌乱的学生们，定在了方田和苏晓身上，“当意识和潜意识停止接触，人类大脑的活动就会出现空档，这个空档就是结束梦境的关键，不论……美梦还是噩梦。”
    虽然迈尔斯教授说话的声音很轻，但却还是清晰地传入了方田和苏晓耳朵里。
    下一刻——
    “砰——！”
    刺耳的枪声盖过了教室里的所有杂音。
    迈尔斯教授并没有以充满梦幻般的方式退场，子弹轻易地贯穿了他的头颅，飞溅的血液染红了黑板，那具老迈的身体无力地向前倒下，“噗通”一声过后，他的身体便从讲台前的阶梯上滚了下来。
    血腥味在教室里缓缓弥漫开来，无论视觉、听觉还是嗅觉都是无比真切。

 第九十四章：噩梦成真

    方田眼前的景物停滞在了这一刻，在这个极为短暂的瞬间，他仿佛领略到了迈尔斯教授所说的意识和潜意识停止交叠的场景。
    在梦境世界开始分崩离析之时，方田终于回想起了迈尔斯教授这个名字。
    这个名字代表的并非某个真实存在的人，而是出自于他曾经喜欢的电影，正如迈尔斯教授所说，他来到这个世界的十几年里已经忘记了很多东西。
    光怪陆离世界里出现了一条条裂缝，几乎眨眼之间，整个世界便如破碎的镜面，然而在缝隙和镜面的背后等待他们的却并非一片黑暗，而是他无比熟悉的场景。
    医务室所在的大楼，他从梦境中惊醒，才发现自己已经出了一身冷汗。
    苏晓几乎和他保持了相同的步调，她转过头瞪着方田，或者说是方田身后血红的光景。
    赤色的月亮高挂夜空，这片红色便是从窗外蔓延进来的。
    林玖和山神并不在这里，房间里就只剩下了他们两人。
    这里，依然是梦境。
    只是和方才无序却又充满了梦幻色彩的大学校园比起来，这更深层的梦境犹如地狱——不知名肉瘤状的枝杈爬满建筑，水泥地铺上由肉芽构成的地毯，苏晓心惊胆战地向床下望去，一只只手臂在地面上构成了错综复杂的网格，网格中的一只只眼睛回以窥探的目光。
    “方田，你是真的对吧？”
    苏晓忍不住问道。
    精神污染一般的景象无时无刻不在摧残着她的理智，而方田从梦中醒来后的神态也无比古怪，他一直低着头，一言不发。
    她现在很害怕当方田看向她的时候，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和这个世界一样扭曲的面容。
    如果这个梦境中真的只剩下了她一个人，恐怕要不了多久她就会精神崩溃。
    方田没有回答她，在苏晓惊恐的注视下，他做出了一个违背常理的决定。
    只见他淡淡地瞥了地上蠕动着的手臂一眼，紧接着毫无心理负担地翻身下床，赤脚踩了上去。
    单单只是目睹了这个景象就足以让苏晓感觉反胃了。
    “果然……他们内讧了。”
    方田站定后，喃喃自语道。
    他之所以一直低着头，是在研究自己人物面板里突然出现的buff。
    『清醒梦境（临时），你清楚地意识到了梦境和现实的区别，在这里，你的理智值将不会受到噩梦的影响』
    刚才迈尔斯教授在课堂上所说的内容，恐怕就是为了给他加上这么一个buff，而这个已经彻底被不可名状的物体占领的世界恐怕才是刺杀他的人想要他来的地方，如果没有buff的加持，以他的6点理智值根本不足以支撑他从这里到达活动室。
    可是，迈尔斯教授，或者说那个能够操纵梦境的妖怪想要传达给他的信息绝不只有这些，迈尔斯对着自己的太阳穴开了一枪一定是在向他暗示什么。
    而整个梦境世界也都随着迈尔斯教授的死亡而停止了。
    “我记得迈尔斯教授说过，有一个办法能让人快速从噩梦中醒来……”
    苏晓环顾四周，最终将视线停留在了床头柜的匕首上，她不知道是谁将匕首放在了这里，但这并不重要，在梦境世界中，不必在意逻辑和真实。
    迈尔斯教授用一枚子弹结束了梦境，而她只要拿起刀，往自己的脖子上一刺，这个充满精神污染的世界就会离她远去。
    苏晓伸手摸向了床头柜上的匕首，“或许他是在告诉我们快速离开噩梦世界的办法，既然你说他们内讧了，那他应该是希望我们能快速摆脱噩梦，然后迅速去活动室解决掉他的同伙。”
    “别犯傻。”
    方田一喝，吓得苏晓触电般缩回了手，“迈尔斯教授说的是死亡能够停止意识和潜意识重叠，短暂的思维停止能终止梦境的进行。可是，这个理论存在着一个先天的限定条件——这必须是你的梦境，如果你坚信这是你做的一场噩梦，那么现在和你对话的我就是存在于你潜意识深处的幻象。”
    这个理论对于方田来说同样如此。
    他和苏晓都无法百分之百确信彼此不是潜意识制造出的幻象。
    “但是，现在还有第三种可能。”
    方田说道，“这里并不是我们两种之中任何一个人的梦境，所以迈尔斯教授才会在下课时给自己的脑袋来上一枪。”
    说到这里，方田的思路终于清晰了许多，“他是为了告诉我们，这里其实是他的梦境。”
    苏晓一怔，她近乎于下意识地问道，“那如果我们在别人的梦里死了，会怎么样？”
    “不知道，也没必要知道。”
    对方给了他『清醒梦境』的buff相当于赋予了他在噩梦世界中自由行动的能力，费了这么大的周折，绝对不是为了让他从噩梦中惊醒后从旁拿起匕首给上自己一刀。
    “那现在怎么办？”
    “他不是已经告诉我们了么？”
    当子弹打穿迈尔斯教授的头颅之后，整个梦境世界便随之瓦解了，“只要干掉了这里的‘迈尔斯博士’，就结束了。”
    方田拿起床头柜上的匕首，他觉得这恐怕才是这把匕首的正确用途。
    “活动室……”
    苏晓也反应了过来。
    之前他们是在活动室遇到了迈尔斯教授，而方田之前惊醒的时候，也几乎立刻去了活动室。
    “走吧。”
    “等一下。”苏晓脸色苍白，“那个，踩上去是什么感觉的？”
    她指的自然是地板上交错着的手臂，任何一个心理健康的正常人都不会希望自己踩在这种东西上面走路。
    “没什么感觉。”
    “真的？”
    苏晓咬了咬牙，试探性地把脚伸向了其中一只手臂。
    在这个充满精神污染的世界里，她的鞋子不翼而飞了。
    最先感受到的是冰凉光滑的触感，被踩着的部分凹陷下去了一些，逐渐适应后，苏晓战战兢兢地从床上下来，她刻意扬起了脖子，尽量不往脚底下看，同时自我安慰道，“当成柔软一些的地毯就好，没什么，这没什么可怕的。”
    话音未落，她脚下忽然一沉，仿佛有人突然间抓住了她的脚踝。
    “呀——！”
    她一闭眼，一声尖叫在走廊里久久回荡起来。

 第九十五章：梦魇和女武神

    听到苏晓的尖叫，方田心中暗道不妙，他立刻紧握匕首，上前一步。
    然而他还没来得及对苏晓施以援手，就看见后者紧闭着双眼，高高抬起的另一只脚狠狠朝着拽住她脚踝的手臂踩了下去。
    电光火石之间，拽住苏晓脚踝的手臂就因为凹折了九十度而不得不松了手。
    这一幕让方田的动作僵在了原地，空气中充斥着尴尬的气息。
    只能说他想象中的女孩子遇到危险时应该会害怕地双手抱头，可怜兮兮地蹲在墙角，而苏晓则展现出她作为女武神的潜质，这一脚下去，蠢蠢欲动的手臂为她铺出了一条整齐的道路，处于手臂之下窥探他们的眼睛同一时间闭上了，生怕自己步了之前手臂的后尘。
    “方田快走，这里太可怕了！”
    苏晓闭着眼，一路向前。
    可怕的明明是你吧，连鬼手都被你吓老实了！
    饶是见多识广的方田，也真没见过这种场面，众所周知，苏晓虽然格斗能力极强，但却被拥有物理免疫技能的幽灵系天克，不过在梦境世界里似乎就是另一番景象了。
    他突然间意识到鬼怪们在梦境世界采取与苏晓硬碰硬无疑是自讨死路的决定。
    在苏晓一脚超人的威慑之下，两人一路畅通无阻地离开医务室所在的大楼，期间地面和墙壁上的精神污染物在苏晓经过时根本不敢造次，老老实实地为他们打开了一条道路，整栋楼似乎都在欢送他们离开。
    本来少了林玖和山神这两张王牌，方田的心情沉入了谷底，但在看见了苏晓受到惊吓后的破坏力之后，他又重拾起了信心。
    眼前这些肉瘤、鬼物不过都是纸老虎，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不值一提。
    问题来了，这苏晓看起来细胳膊细腿，皮肤还很白，乍一看就是那种柔弱小女生的模样究竟是怎么做到一脚把鬼手给踩折了的？
    两人在楼外站定后，方田暗中比对了自己和苏晓的身材。
    单从外貌和体型来看，明显应该是他的战斗力更强才对。
    “刚才太吓人了。”
    脱离险境后，苏晓胸前微微起伏，心有余悸地说道，“我感觉这事之后我至少得做一个月的噩梦。”
    “噩梦已经首先先被你吓得要做一个月的噩梦了。”
    “啥？”
    苏晓并不能理解方田到底在说些什么，她被鬼手挠了一下，现在手脚冰凉，大冷天的确觉得很冷。
    “来，拿着这个。”
    方田思忖再三，将匕首默默地递到了苏晓的手里，他一向懂得审时度势，苏晓拿着匕首绝对能发挥出比他强好几倍的战斗力，在目睹了苏晓的表现后，他深刻地明白了人与人的体质不能一概而论的真正含义。
    这把刀被他拿着就只能是一把白板匕首，但是放在苏晓的手里，保守地估计应该能发挥出霜之哀伤的效果。
    “做好心理准备，他们既然把我们弄来这里，一定是有备而来。”
    走进活动室所在的大楼前，方田郑重地提醒道。
    “嗯，我会小心的。”
    苏晓点头。
    准备妥当，方田推开了长满了肉瘤的大门，透过肉瘤以及一些叫不出名字的污染物，依稀还能认出鬼屋的原貌。
    教学楼的长廊，两侧是一间间大同小异的教室，两人沿途走过几间教室，最终停在了四班门口，教室里的黑板上还依稀能看见用红色染料写着的『欢迎来到天神小学』几个大字，如果仔细观察，楼内的不少细节都和他对于鬼屋的记忆相吻合。
    教室前门敞开就像是打开了某种机关，一片血水从黑板上檐浇灌而下。
    如喷泉状的血水渐渐凝出一个人形，人形抬起头，用他那没有五官的脸对着他们，方田浑身一冷，此前与畸变体相遇时的熟悉感爬上了脊背。
    “你们总算来了。”
    翻滚的血液之中传出了合成音一般的回响，“作为破解了我能力的奖励，我特地为你们准备一场盛宴。”
    “这么说来，你是会制造诅咒物的那个……你队友去哪儿了？就是那个会控制梦境的家伙。”
    “他？”
    血液中传出了低沉的笑声，“他无处不在，你们现在所看到的一切都是他的投影，为了对付你，他必须变得更加强大才行。”
    “难怪你们内讧了。”
    方田了然，有了音乐室幽灵的前车之鉴，他能猜到恐怕并不是所有幽灵都愿意变强，看着这一地的肉瘤和污染物，变强后的模样比缝合怪还磕碜不少，甚至连人形都没能留下。
    “内讧？不，他应该感谢我才对。”
    “如果他真的感谢你，就不会瞒着你来告诉我们破解梦境的办法了。”
    闻言，血水中的人形明显一愣。
    过了好半晌儿，他才说道，“很遗憾，我了解你们的做法，这对我是没用的，不过我现在非常好奇，好奇你在失去了林玖的帮助后，究竟能支撑多久呢？”
    了解他们的做法？
    方田心头一怔，对方的措辞并不是针对他，而是用了“你们”这个带有歧义的措辞。
    这个“你们”指的是他和林玖，还是别有所指？
    显而易见的是对方并没有解答他疑惑的打算，在留下这句话之后，由血液拼接而成的怪物顷刻间化为了一道疾驰的水流，涌向了他们。
    血液人形带给他的感觉有别于噩梦中的其他造物，反倒是和畸变体有些类似。
    “苏晓，小心些，这个可能也是诅咒物。”
    苏晓双眼一眯，面对冲着自己喷涌而来的水流，她猫下腰，不退反进，水流在接近她不到两米之时，又恢复了人形的状态，高高举起的双臂冲着苏晓的脑袋猛力地砸了下来。
    她脚尖一点，敏捷地闪过了人形的猛砸，就连飞溅开的血水都没有沾到她的衣服上。
    方田忽然间产生了一丝奇怪的感觉，在人形和苏晓接触的瞬间，他所看到的画面就像被抽了帧数，出现了一到两秒不连贯的空档，空档过后，苏晓已经从人形身侧闪了过去，手中的匕首却已然插在人形的心口。
    下一刻……
    血人倒在了一片血泊之中。

 第九十六章：恐惧往往来源于火力不足

    血人倒在了一片血泊中。
    方田总觉得这幅画面颇有些黑色幽默的意味。
    至于苏晓，在将袭击他们的血人击毙之后，她淡定地拾落已被血水浸透的小刀，若有所思地盯着刀刃看了看，随即嘀咕了一句，“只要能看见了的话，就好办多了。”
    “苏晓，你到底是在哪里学的散打？”
    现在连散打馆都这么卷么？
    除了散打之外，居然还会额外传授学生刀法，就苏晓刚才那一下，没有个好几年基本功的人肯定是做不出来的。
    要是让方田来模仿那干脆利落的动作，他恐怕不但解决不掉血人，而且还极有可能闪了自己的老腰。
    “就是普通的散打馆，不过我们教练倒是说过，所有的招式只是基本功，在实战的情况下不要拘泥于套路，能干掉对手的就是好办法。”
    “为什么散打馆的教练会以干掉对手作为前提？”
    这家散打馆绝对有大问题，等以后有空了他得去看看究竟是什么样的散打馆才能教出苏晓这种能面无表情地捅鬼怪的学员。
    不过方田觉得苏晓能捅死怪物，并不是她突然间觉醒了斩妖刀法，而是来自迈尔斯教授的助攻，只是由于苏晓没有图鉴，所以看不见自己的状态栏多出了多少新技能。
    哲学家成龙的叔叔曾经说过，只有魔法才能对抗魔法，血人或者鬼屋中所有苏醒过来的怪物，本质上都是噩梦的投影，迈尔斯教授给他们加的buff正好对噩梦形成了某种克制效果。
    而在听了诅咒者刚才的那一番话之后，方田意识到这很有可能是迈尔斯教授最后的助攻了。
    上一层梦境世界破碎后，他应该便和这无边的梦魇彻底融合在了一起，成为了遍布整个世界的污染的源头。
    在助攻和匕首的加持之下，苏晓变得犹如女武神一般，不难看出诅咒者的确为他们精心准备了不少惊喜，地下室的怪物、行走的人体模型——方田所有听说过的校园传说都一个个活了过来。
    其中，校长的怨灵尤为强大，足足挨了苏晓三刀才被彻底消灭。
    原本鬼屋最尽头的出口被无数封条贴满，上面写了各种看不明白的字体，血液透过门缝一直蔓延到了走廊上，只是站在门前，方田浑身的寒毛都竖了起来。
    “鬼屋一日游快要结束了，准备好了没。”
    “没问题。”
    苏晓撩了撩额前的刘海，起初她还会因为血溅到脸上而感到不适，但在捅了两三个怪物之后，她就完全适应了挥刀的节奏。
    此刻她一身是血，就连头发上都散发着血腥味，她没有半点惊慌，相反，她反而隐约产生了些许的熟悉感。
    被割裂的人体，以及飞溅得满墙都是的血液……
    她总觉得自己在什么地方见过类似的画面。
    苏晓很快将此归结于噩梦世界的影响，任谁在这种满是血水肉瘤的地方待久了，精神都会失常，而她现在要做的就是在自己真的精神失常前捅出一条血路来。
    “上吧。”
    推门的瞬间，前所未有的腥臭味扑面而来。
    这是一间教室，教室的格局两人熟悉，有别于千篇一律的小学教室，这里采取了大学式的环形结构，讲坛上摆着一张桌子和一个黑板，黑板上画着人类大脑的图案，图案旁写满了密密麻麻的文字。
    方田上一次踹开门时，看见的也是相似的场景。
    教室笼罩在不知从何而来的红色光影之下，座位上坐满了学生，他们正在聚精会神地听着这一堂别出心裁的课程。
    他们的脑袋不翼而飞，血液便是从他们脖子上被截断的部分流淌下来的，在又一次破门而入之后，认真的学生们又一次对方田和苏晓怒目而视——那长在墙壁上的一张张人脸看向了他们，学生们无声地表达了自己的愤怒。
    迈尔斯教授并不在这间屋子里，黑板前没有任何人，只有讲台上摆放了一个龟裂的人面像。
    教室里唯一有着头颅的人缓缓从座位上起身，那是一张普通到了极点的脸，普通到令人产生了莫名的熟悉，在大街上经过时你绝不会多看上他一眼，但这张脸却像是住进了你的记忆深处，让你总觉得自己在哪里见过他。
    “我开始相信你了。”
    那人欣赏着苏晓已经被血污染红的面容，说道，“也只有这样，才能解释你们为什么能完好无损地来到我的面前，这里是最深层的噩梦，也只有他才能做到这一点……很遗憾，这也恰好证明了他是一个懦夫。”
    “我倒是有一个问题想要问你，你和我到底有什么仇什么怨？”
    这是方田一直没有想通的地方。
    他就一个想要脱单的普通青年，走在街上连莫西干头小混混都没招惹过，他起初以为这两个杀手是拿钱办事，但是哪有杀手组合为了消灭目标不但反目成仇，还在和他正式碰面前先献祭了一个？
    只有对他有深仇大恨的人，才会不惜拼的一死也要拉着他一起陪葬，作为刚刚处于起步阶段的鉴赏家，方田自认为还没资格和妖魔鬼怪们结下这么大的梁子。
    “你误会了，我和你并没有私人恩怨，这是我们第一次正式见面。”
    男人语气平和，“杀了你，是为了拯救更多人，希望你能谅解。”
    “不，我完全没法谅解。”
    方田活了这么大岁数头一次听说过这种毫无逻辑的理由，他作为一个主动帮忙调查了三年前失踪案的热心青年，居然被杀手这么说。
    “事实上，我也从没打算说服你。”
    说话间，无边的虚影从他背后蔓延开来，短短几秒时间之内，墙壁上扭曲的人面就被虚影遮蔽，被虚影淹没的地方没有出现任何恐怖事物，但方田心中却涌现出了远超之前的危机感。
    “没有亲身经历过的人是不会明白的……既然已经指望不上这个懦夫了，就由我亲自来结束这一切吧。”
    男人悲悯的语气不似伪装，他的声音越来越轻，最终低到只有他自己能听见的程度，“……在你孕育出新的怪物之前。”
    黑暗压了下来。

 第九十七章：私人恩怨

    “我知道了，果然是私人恩怨。”
    虽然男人什么都没说，但却还是给了方田明确的提示。
    『没有亲身经历过的人是不会明白的』就已经说明了一切，其实在得知了推断出图鉴上一任持有者死亡之后，偶尔也会有一些随之而来的疑问出现在他的脑海里。
    比如说，上一任持有者是死亡，还是遭遇了团灭？
    如果没有团灭，那么他队伍的成员去了什么地方？
    现在看来，上一任持有者似乎并没有像他一样对队伍里的成员们隐瞒了图鉴的秘密，这两个直奔他而来的两人很明显知道图鉴的存在。
    他们想要除掉的，是图鉴的下一任持有者，但碍于苏晓在场，方田并不好直接质问对方关于图鉴的事，因此只能笼统地将其归纳为私人恩怨。
    男人对他说的这一番话证明了林玖道听途说来的传言并不准确，上一任图鉴持有者的死亡似乎并不完全是来自敌对势力的追杀，而是受到了图鉴功能的反噬，也只有这样他昔日的队友们第一个想到的不是为他报仇，而是来找他这个图鉴下一任持有者的麻烦。
    最坏的猜测成了真，前代持有者的队友们也许最终会一个个找上门来。
    虽然方田从未对任何人提起图鉴的事，但在知道了图鉴存在的情况下，只要仔细寻找就不难把目标锁定在他的身上。
    安定茶叶作为日常任务附送的前期道具，前代的图鉴持有者一定也把它用到过其他幽灵或畸变体身上。
    男人瞥了苏晓一眼，说道，“让她离开吧，这是你我之间的事。”
    “那我还真应该夸夸你恩怨分明。”
    面对迎向自己的虚影，方田并没有后退，他现在已经没空理会前代图鉴的持有者到底给他留下了多大的烂摊子了，如果在这里被干掉了，什么都是白搭。
    他审视着教室里的一切，陷入思考。
    在方田眼中虚影蔓延的速度慢了下来，直至被减缓到了龟速，即便如此，他剩下的时间也并不充裕。
    没有头的身体，以及充满怨念的面容逐渐退却，他将眼前的教室还原成了最初的样子——一个非常普通的大学教室，在这间教室里，迈尔斯教授指导了他们关于梦境的知识，所有的一切，都和大学里的一节普通课堂没有任何区别。
    直到，迈尔斯教授拿着凭空出现的手枪，对准了自己的太阳穴。
    美梦随之崩塌，噩梦露出了獠牙。
    事情演变到现在的地步，方田必须以迈尔斯教授预料他和苏晓最终能来到这里，并且遇上他的同伴作为思考的前提，同时，迈尔斯教授应该也知晓关于图鉴的秘密，而基于以上前提，教授依然认为他们能从追杀者的手中活下来。
    所以，迈尔斯教授将枪口对准了自己的头颅，在保护他们不受噩梦侵扰的同时，给予了他们提示。
    至于为什么不直接把答案告诉他们，方田猜测要么对方是一个谜语人，要么就是在他们知道了准确答案之后，噩梦中的环境就会发生相应的变化。
    毕竟这个充满了视觉污染的噩梦世界，也是迈尔斯教授思维的一部分。
    在遇到守关boss之后，他给出了这道谜题最后一个提示。
    男人提到过，这里是最深层的噩梦，也就是说这里对于迈尔斯教授有着极为特殊的意义，虽然里面听课的学生已经被视觉污染化了，但教室却基本还保持着最初的面貌。
    方田的视线扫过环形罗列的座椅，扫过了墙壁、天花板，当他又一次看见讲台上的人面像之时，谜题的答案终于浮现在了他的眼前。
    这，恐怕就是迈尔斯教授行为的最后一层含义。
    紧接着，时间的流速恢复了正常，虚影又开始了蔓延，它将苏晓掀出了教室，将入口彻底封死。
    “看来，你的队友并没有告诉你所有事。”
    方田长叹一声，高度集中精神之后，疲惫和脱力感涌了上来，“至少，他没有告诉你梦境世界的规则。”
    在上一个梦境的最后，迈尔斯教授将手枪指向了自己的头颅，而如果排除早就等在这里的诅咒者，这间教室里所有听课的学生都缺少了头颅，唯一一个完整的头颅被陈列在讲台上，而这里又恰好是迈尔斯教授曾经待的地方。
    他们要在噩梦世界杀死的既不是诅咒者，也不是迈尔斯教授，而是，一个布满裂痕仿佛一碰就碎的头颅。
    方田以百米冲刺的姿势向前迈出了一步，诅咒者也立刻觉察到了什么，虚影扩散的速度顷刻间提高了数倍，墙壁、天花板上附着的黑影形成了一个个尖刺。
    下一刻，万箭齐发。
    刹那间方田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扯住了他的脚踝，并沿着他的脚踝一路爬了上来，在梦境世界里，理智值和『逃命大师』都失去了效果，因为在这里遭到攻击的并不是他本人，而是他的意识。
    迈尔斯教授并没有告诉过他们，如果死在了别人的梦境里，等待他的会是什么，但从那个他喜欢的电影片段来看，那绝不是什么好去处。
    方田并没有永远徘徊在梦境世界里的打算，因此在虚影控制住他的肩膀之前，他抱起讲台上的人面像，狠狠地向地面砸去。
    “哗啦——！”
    无边黑暗遮蔽了他的视线。
    但紧接着，黑暗出现了一条条裂狠，他探出手，轻易地摘下了其中一个碎片。
    光从碎片的另一端透了进来。
    黑暗彼端不再是充满血与精神污染物的鬼屋，而是他和苏晓最初看见的大学教室，一个穿着白大褂的男人背对着他们，他手中的粉笔充满激情地在黑板上写下了一个个字。
    手绘的大脑图案并不完美，可以看得出对方的绘画能力有待提高。
    写完了一段文字后，男人转过身来，映入方田眼帘的是一个全然陌生的长相。
    男人并没有注意到方田，他仰起头，看向了满屋子的学生。
    “这些，就是我们对于梦境研究的成果，我们可以将它称之为《梦境理论》。”
    男人难掩激动之情，“总有一天，我们能自由地与自己的潜意识交流。”
    他的声音越来越轻，直至完全消失。
    所有的黑暗都碎开了。
    方田从恍惚中睁眼，第一眼看见的是正站在床边，低头观察他的林玖。
    见他醒来，林玖不满地问道，“你怎么睡了这么久？”
    “确实有点久。”
    方田坐起身来，“走吧，还有人在鬼屋里等着我们。”

 第九十八章：三重奏

    方田从未想过自己竟然有朝一日会因为看见军训基地普通的景物而庆幸，即便空气里似乎还残留着一丝汗味，但比起那个被完全污染的噩梦世界，这里简直如同世外桃源。
    活动室距离医务室大楼也就不过几分钟的路程，操场上充斥着正在进行冥想训练的幽灵们，他走过楼前最后的小道，打开了紧闭的大门。
    这恐怕是迄今为止他遇到过的最有骨气的对手，在梦境世界坍塌后，对方并未逃窜，而是一个人待在活动室里等待着他的到来，他既不像畸变体那样完全失去了理智，也不似猫语网咖的幕后老板是一个一碰就炸的魔怔人。
    聚集于教室里的黑影看起来相当平静，就像是在迎接着自己的命运。
    当然，从结果来说，这么做也许会是更加体面一些的结局，如果他仓皇逃离这里，就会被第四科安插的人手撞个正着，而在了解到对方的真实身份过后，这就显得有些讽刺了，因为在一年之前，他们还在为第四科工作。
    甚至整个第四科绝大多数对于超自然现象的第一手资料都是由他们提供的。
    事实上，诅咒者的能力算不上太强，他此前只是用改了个名字的方式就轻松地躲过了追杀，而眼前的景象作为最终的决战来说，未免也太过寒酸了一些。
    挡在虚影和方田之间的，是一排漂浮着的“武器”。
    混杂其中的餐刀和餐叉足以体现出他的穷途末路，看来在离开了噩梦世界之后，对方已经失去了那操纵影子的力量，回到了他最开始的样子。
    这一次虚影没有多言。
    他一挥手，漂浮着的“武器”便在他的操纵之下朝着方田齐射而来。
    在锅碗瓢盆即将把方田淹没之际，他面前的空间扭曲在了一起，所有的进攻都陷入了凭空出现的裂缝，消失得无影无踪。
    看见这一幕，虚影心中终于释然。
    “看来，你成长的速度还要比我们快了一步。”
    他听见了身后呼啸的风声。
    “搞定。”
    林玖冷漠地注视着虚影在他面前逐渐化为虚无，这是她在认识方田之后最轻松的一次战斗，虚影在她面前没有任何抵抗力。
    “辛苦了。”
    方田站在原地，看着最后一缕虚影化为青烟，胸口的痛楚以及精神层面的疲惫感一股脑儿地涌了上来。
    虽然理论上来说他睡了整整一天，但是现在他却很想躺回到床上，一觉睡到天亮——他现在急需一场不会做梦的睡眠，至于诅咒者和他队友们可以等他明天一觉醒来，重振旗鼓之后再做考虑。
    他的敌人，是上一任图鉴持有者组建的队伍，他们对图鉴知根知底，甚至还有可能知道一些他所不知道的功能。
    而上一任的图鉴持有者，最终很有可能死于图鉴，或者更准确地说是他通过图鉴创造出的怪物之手……
    太多的烦心事涌入了他的大脑，可能只有睡觉才能让他在梦境里过度消耗的精力恢复一些。
    他看了一眼鬼屋窗外依旧赤红的月色。
    月光照进了教室，教室的黑板上还残留着学姐上次写下的血字，视线顺着黑板偏移，便自然而然地停留在了讲台上。
    而在看见讲台上安放的物件之后，困意陡然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物件在这一刻给方田带来的惊悚感甚至要远超大学教室无头的学生——那是一把手枪，作为曾经的fps游戏的狂热爱好者，方田一眼辨认出了手枪的型号和迈尔斯教授自杀时的手枪完全一致。
    或者按照潜意识的理论，这或许就是根据他的潜意识生成出来的。
    “苏晓，你看见那个没？”
    “……一把枪？”
    苏晓困惑地反问，“这不是你们在鬼屋里安排的道具么？道具的做工倒是挺精细的，看起来就和真的一样。”
    “这是迈尔斯教授之前拿过的枪。”
    也就是说……
    他现在仍然处于梦境之中，一个和现实世界一模一样的梦境。
    而在这一层梦境中，甚至还专门为他安排好了干掉了诅咒人的场景。
    他几乎下意识地调出人物面板，『清醒梦境』的buff已经消失了。
    方田的提醒却让苏晓更加迷惑了，“迈尔斯教授？谁啊？”
    “就是教我们梦境理论的教授啊，你不记得刚才在梦里发生了什么吗？”
    “我没做梦。”
    苏晓用肯定的语气说道，“我之前定了闹铃，闹铃响了我就起来了，但我们见你睡得很沉，就没有叫醒你……方田，你没事吧？”
    方田没有回答，他快步走到讲台前，拿起手枪。
    沉甸甸的手感和仿真枪械完全不同，他费了好大的功夫打开了弹夹，弹夹里只装了一枚子弹，似乎是在向他暗示着什么。
    这里，难道是他自己的梦境？
    『你们如何确定和你坐在一起的是活生生的人，而不是你们的潜意识的投影？』
    方田想起了迈尔斯教授在课堂上的提问。
    而教授的回答是，在使用这枚子弹之前，他永远无法确认。
    “方田，虽然我不知道你在梦里经历了什么，但现在你已经醒来了。”
    苏晓觉察到了方田的异样，说道，“这里是现实。”
    方田将装着子弹的弹夹放了回去，关于梦境和现实存在着无数种可能性，而所有人都只有一次验证真伪的机会。
    假设他此刻仍然处于梦境之中，潜意识的投影也完全有可能说出和苏晓相同的话来。
    剩下的唯一问题是，对方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几乎在同一时间方田便想到了答案。
    他此前对于梦境世界所有的了解，都建立在诅咒者和他的队友出了内讧的情况下，因此他几乎理所应当地认为迈尔斯教授是来帮助他们的，而根据教授留下的种种提示，他的确顺利地破解了噩梦世界，并且在“现实”中解决掉了诅咒者的麻烦。
    可如果说，他们两人从一开始根本没有内讧，他现在所经历的一切，都是他们事先设计好的？
    仔细回想起来，一切似乎又的确太顺利了一些。
    在噩梦世界里所向披靡的苏晓，以及在“现实”中面对林玖几乎没有任何抵抗能力的诅咒者，顺利地就像是在做梦一般。
    方田的视线停留在了枪上。
    他依稀记得自己曾经非常喜爱过的那部电影中提到过，这世上并没有绝对完美的梦境，它总有那一刻会让人察觉到荒诞的细节。
    而这把本不应该出现在讲台上的手枪，或许才是迈尔斯教授……或者说他潜意识对他最后的提醒。
    这里仍然是梦境。
    而离开梦境的唯一钥匙，正被他牢牢地握在手心。

 第九十九章：名字的奥秘

    与此同时，一个布满裂痕的人面像正观察着方田的一举一动。
    他的紧张程度丝毫不在方田之下。
    虽然昔日的队友已经彻底消散，但他的耳边仿佛还回响着他们不久之前的交谈：
    “你的意思是说，为他设计出一个和现实一模一样的梦境，将他永远地困在梦境里？这恐怕有些困难。”
    “所以在此之前，我们必须要让他清晰地意识到自己身处的梦境世界，并完整地经历从做梦到清醒的过程。”
    “我可以尝试，但你应该明白没有人会永远被困在梦境里，即便我们这么做了，他迟早也会觉察到异常。”
    “是啊，如果你能在梦中直接干掉他就好了。”
    “我的能力并不是为了杀人而存在的。”
    “别激动嘛，我只是随口一说，总得来说我们两个搞后勤的能走到今天这一步已经相当不错了，如果条件允许的话我们真得开一箱啤酒庆祝一下。”
    “还是说说你之前的计划吧，在第三层梦境中，我会引导他干掉你，然而尽全力保持梦境的真实度……如果顺利的话，我或许能拖住他一到两天时间，以他的头脑普通的幻觉拖不了太长时间。”
    “说到这里，我忽然有些好奇，按照你们之前的研究，如果处于梦境里的人发现了真相，他们该如何从梦里醒来？”
    “当他们发现的时候，就已经差不多要醒了，没有人能在睡梦中意识到自己是在做梦。”
    “如果没醒呢？”
    “找一个高一点的房子，从楼顶一跃而下。”
    “这是什么道理？”
    “强行终止你潜意识的活动，让它短暂地以为自己死了。”
    “那么他多半也能想到这种办法，也就会说强行把他留在梦里也是不可能的。”
    “想要干掉他，无论如何我们也绕不开林玖，无论美梦或是噩梦，终究只是拖延时间的手段。”
    “那还真是遗憾，我的诅咒已经完全被他识破了，你的能力又只有半吊子的水平，难怪以前我们只能搞搞后勤。”
    “只要拖住他一两天，足够我们跑路了，去一个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城市，这没什么大不了的。”
    “可是有些工作，必须有人来完成。”
    “你想到对付林玖的办法了？”
    “完全没有，我们两个加在一起恐怕都不是她的对手。”
    “这么说，你是想让我们白白送死。”
    “怎么会是白白送死呢？至少，也要给他留下一个想法才行。”
    “想法？”
    “你说他是一个聪明人，所以你的幻象迷惑不了他，任何的漏洞都会让他产生怀疑，他在梦里遇到的人越多，破绽也就越容易暴露……而当他意识到自己身处梦境世界的第一时间，就会找到一个高一些的建筑，强行从梦中醒来。”
    “没错。”
    “那么，我知道第三重梦境应该怎么布置了。”
    “你有话直说。”
    “既然无论如何都会露出破绽，就直接让他醒来吧。”
    “你总算放弃了？”
    “当然不是，不露出破绽的难度实在太高了，可是对于一个刚刚经历过梦中梦的人来说，让他对现实产生怀疑并不困难，而你说过，如果他发现了自己身处梦境之中，最有可能做的就是找一个高一点的房子，从上面一跃而下。”
    “可这样一来，你……”
    “我的诅咒已经没用了，接下来就交给你了。”
    ……
    ……
    ……
    “林玖，如果我现在问你我是不是在做梦，你一定会告诉我这里是现实吧？”
    沉默许久之后，方田开口问道。
    梦里的人不会意识到自己在做梦，其中最主要的原因就在于潜意识的投影会陪着他一起做梦。
    苏晓等人对待他的态度，也让他看不出任何破绽来。
    “你是睡糊涂了吗？”
    林玖也被方田一连串古怪的行为给弄懵了。
    敌人已经死了，一切不费吹灰之力，她无法理解方田为什么会因为一把放在讲台上的手枪变得疑神疑鬼。
    意料之中的回答。
    对于方田来说，想要验证梦境与现实的方法简单极了，并且那枚钥匙从一开始就被他捏在手心里。
    在一个全面禁枪的社会，一个安放在教室讲台上的手枪实在太过荒诞，更在一两个小时前，迈尔斯教授则亲手曾经用这把枪里的子弹结束了他的梦境。
    可是，迈尔斯教授并不一定真的和他站在一边。
    他现在不得不思考对方在他面前演了一出戏，目的便是为了让他对这第三重梦境信以为真的可能性，如果他现在依然处于梦境之中，那么此刻和他对话的既有可能是他的潜意识，也有可能是控梦者本人。
    “但是这个问题，只有你才能给我最正确的答案。”
    “正确答案就是你现在醒着，不要疑神疑鬼了。”
    “我想听到的不是这句话。”
    “难不成你还想听我向你表白？”
    “很遗憾，也不是这一句。”
    就在刚才，方田终于想到了除了子弹之外，还存在着一个别的验证方式，控梦者知道图鉴的存在，因此就连『清醒梦境』buff的格式都制作得惟妙惟肖，就算他知道每一个人物面板的格式，方田也不会多么意外。
    但是有一件事，是对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的。
    在这个系统里，除了图鉴本身提供的情报之外，还有一些极具他个人风格的元素。
    因此，方田看向了林玖。
    或者更准确地说，是她的人物面板。
    『林玖（幽灵/畸变体），了却了心愿的少女，决定和鉴赏家一起开始旅行』
    『好感度：100』
    『危险等级：e级』
    『提示：你的第一个伙伴』
    『技能页面已隐藏，点击以显示完整列表↓』
    这一次，方田点开了向下的箭头。
    『物理免疫』、『切割』、『形态转变』、『瞬间移动』……当他看见『通风管道』这四个字的时候，终于长舒了一口气。
    林玖所有的技能名都是他一拍脑门儿想出来的，这是除了他之外，世界上绝对没有第二个人知道的细节。
    控梦者恐怕永远都想不到，他作为一个能取出埃尔比卜亚-萨哈兰特斯-高木恩克朗这么高大而又朗朗上口名字的人，居然会把林玖的技能记录得如此随便。
    换而言之，林玖和苏晓并没有说谎，这里的确是现实。
    一旦他刚才开了一枪，后果不是在真实的世界里醒来，而是就此长眠。
    对于已经消散了的虚影，方田的情感又复杂了几分。
    既然这里是现实，那也就意味着诅咒者真的烟消云散了，他回想起对方在第二层梦境里所说的一切。
    为了干掉他，他们的确不得不做出了牺牲。
    只是被献祭的并非他的队友，而是他自己。
    方田也终于明白，那两人迄今为止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让他对这第三重“梦境”产生怀疑，并且最终为了从“梦境”里醒来，使用迈尔斯教授在课堂上教授他们的唯一的方法。
    方田缓缓将手枪放回原处。
    “林玖、苏晓、山神……”
    他深吸一口气，“结束了，回去吧。”

 第一百章：资本家的心都没你黑

    翌日清晨。
    『恭喜玩家解锁失落的图鉴』
    『诅咒（妖怪），对物体施加诅咒，以此影响人心的鬼魂』
    『危险等级：f级』
    『弱点：净盐、符咒、阳光』
    『备注：后勤人员』
    『提示：该妖怪已阵亡，检测到图鉴中完整的资料，鉴赏家获得技能：诅咒，可通过图鉴将其传授给其他妖怪了，请注意，一经传授技能将会损毁，请慎重选择』
    当方田迷迷糊糊地看见图鉴附带的提示后，一下子就瞬间清醒了过来，这一次图鉴的提示是解锁，而不是获得，并没有附加的一点自由属性点，但与此同时，他却获得了价值远远高出一点属性点奖励的道具。
    这一点属性点无论加在魅力、智力或是体力上，对于团队战斗的提升都只能用不痛不痒来形容，而这个技能机却能直接给团队带来一个强力的装备大师。
    事实上在他第一次接触到诅咒物品之时，就已经萌生了这样的念头。
    只要能设法消除诅咒物的副作用，或者让副作用变得无关痛痒，诅咒物绝对能成为相当优秀的武器，尤其是最后一条附加效果，把对他的增伤换成其他属性，效果已经堪比一个技能了。
    他连忙查看了林玖和山神的图鉴，遗憾的是两人的名字后都产生了“不可学习”的提示。
    方田研究了一会儿之后，猜测这可能和林玖、山神已经拥有了一项技能有关，那么问题来了，林玖说她的能力是在死亡时从黑墙的另一端带回来的，这个图鉴为什么能让他把死去的幽灵的能力变成技能机再传授给别人？
    这个图鉴和黑墙之间又存在着怎样的联系？
    倘若他获得的系统独一无二，他自然没必要深究，可现在的情况已经证明了在他之前，已经有过一位图鉴的持有者，方田无法确定在那个死去的图鉴持有者之前，还有没有别人成为过鉴赏家。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之所以成为鉴赏家，也是通过“技能机”的方式遗留而来的。
    总觉得图鉴和林玖所说的黑墙，隐藏着一个不得了的阴谋。
    他作为一个想要脱单的大好青年，怎么就莫名其妙地被卷进这种莫名其妙的事了。
    胸口处依旧隐隐作痛，方田估计被刺的伤口愈合后会留下一条明显的伤疤，这倒也算得上他两辈子以来第一次被人捅了之后的纪念了。
    “8分21秒。”
    床头柜传来的说话声打断了方田的思绪，他一回头，便看见扎古的模型以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姿态镇守在床边。
    “什么8分21秒？”
    “林玖说你几乎每天起床的时候都会发呆，我不信所以和她打了一个赌，如果你这次起床发呆的时间超过8分钟我就输了，你起床的恶习害我输给了她500元。”
    什么小学生赌约？
    哦，不对，小学生应该拿不出500元作为赌资。
    不过林玖乐子人的性格的确是个大问题，就连山神如此沉稳的老大哥都被她给带的跑偏了，方田现在非常担心队伍未来的前景。
    往大了说，这是一支队伍的风气，是队伍的精神面貌，如果林玖今后作为他们队伍的招牌被人认识，他的对手恐怕会怀疑他们队伍的平均年龄没过15岁。
    “山神，你怎么也开始陪着她闹腾了？”
    “哼，我这个人向来愿赌服输。”
    山神冷声道，“这500块钱就从我的工资里扣吧。”
    “你哪来的工资？”
    方田可是智力高达10的男人，他怎么可能这么简单地就被山神给绕进去？更何况他一月的生活费一共就1000块出头，这山神张口就要拿走他一半，就算是亲兄弟也没有这么狮子大开口的。
    “你别给我装糊涂，当时你邀请我入队的时候可是夸下过海口，今天早上林玖教会了我上网，我查了一下，青空市的平均工资是4500元，我也不难为你，你每个月给我4500，时间和别人一样，11号到12号之间打到我卡里就行。”
    你这是在想屁吃。
    “你再仔细想想，我邀请你的时候都说了些什么？”
    “来了就是主力，还提供免费的食物饮料和茶水，怎么了？”
    “对嘛，我可没说要给你开工资。”
    ？
    这回轮到扎古的脑门儿上冒出了一个硕大的问号，如果他附身的不是手办而是真正的扎古，现在方田应该已经要吃上一记光炮了。
    “我就说吧，他是绝对不可能给你开工资的。”
    林玖飘到两人之间，一脸打赌胜利后得意的笑容，她根本不在乎打赌的500块钱，重要的是赌赢了所带来的喜悦和成就感。
    她之所以如此确信自己能赢，主要是因为她趁方田不注意，偷偷看了他银行卡和支付软件账号里的存款。
    837元。
    这是一个令人悲伤的数字，而据说方田需要依靠这837元撑过一个月的时间。
    在林玖看来这已经和末世求生的难度没什么区别了。
    “等一下，你们俩先慢着。”
    山神激动地从扎古手办中飘了出来，“等于说你邀请我加入队伍，帮你干杂物，还要跟人火拼，最后还不想付钱？”
    他之前上网的时候看见了不少黑心资本家的事例，也做好了方田和他讨价还价的准备，就算方田说得天花乱坠，他心目中的底薪也不能低于3000元，可他万万没想到方田的心居然比他看到过的黑心资本家加在一起还要黑，这小子从一开始就没想过给他开工资！
    世风日下，人心不古！
    山神发人深省的质问直接把方田也给问住了，他挠了挠头，自己之前没往这方面想，山神冷不丁一问，他才发现好像的确是这么回事。
    他就一个月生活费1000块出头的穷学生，上哪儿给妖怪开工资去？
    “你先等等，我想想办法。”
    图鉴图鉴，队伍里妖怪要我付工资怎么办，在线等，急！
    从一开始这图鉴就只张罗着让他找队友，可从来没提过工资的问题。
    将这个刁钻的问题抛给图鉴之后，方田三人安静地等待了近五分钟之久。
    遗憾的是，图鉴就像是把他屏蔽了一般，再也没有回音了。

 第一百零一章：青空市合伙人

    “所以说，你这是付不起工资了？4500元都付不起？那3000元呢？可不能再低了。”
    山神仍不死心，他似乎显然不具备讨价还价的经验，一张口就把预期工资直接降低了1500元。
    此时此刻，智力高达10点的方田同学却面红耳赤，一时半会儿说不出话来。
    虽然以他的聪明才智，只要采取画大饼的战术就能轻松地把和社会严重脱节的山神给糊弄过去，但是他却并没有这么做，因为当山神透过问题揭露本质时，他的良心也受到了强烈的谴责。
    曾几何时，他也是痛恨过黑心资本家的打工人。
    正所谓打工人不为难打工人，如果用经济学的眼光来考虑这个问题，山神的能力恐怕还远远不止这个价位，那可是具备着成为全球流战术核心级别的能力！
    “话不能这么说。”
    一直处于看乐子状态的林玖终于开口了，“你以前在山里的时候有人给你开工资吗？”
    “那倒没有，但是人们偶尔会来寺庙里供奉我。”
    不过吧，上一次有人供奉他还要追溯到寺庙还在的时候，那已经是好几十年前的事了，随着青空市的开发，各处的荒地不断被开垦，而在这里被改建成军训基地之后，周围的设施也都大换血了。
    他所寄居的寺庙就很不幸地沦为了跟不上新时代的产物，被彻底取缔了。
    虽然后来在深山里认识了不少幽灵，但幽灵普遍没什么钱，连自己都顾不过来，就更不必提供奉他了。
    “我查了一下资料，这里的寺庙还存在的时候，已经是50多年前的事了，而且我还特地查了一些当时的寺庙的运营情况，实际上平时根本没几个香火客，他们用来供奉你的食物每个月加起来恐怕都不会超过100元。”
    林玖让方田的手机飘浮了起来，上面还有寺庙还在时的图片，所谓的供奉实际上只是一些手工制的小点心。
    “而你却狮子大开口，一张嘴就问方田要4500元！”
    方田不得不承认，林玖不当乐子人的时候，说话还是颇有气势的，“为了欢迎你的到来，我们当天光是购买适合你寄居的手办就花费了上万块，方田问你要钱了吗？”
    “……没有。”
    山神的气势顿时被林玖压了下去。
    只是……
    虽然方田很感谢林玖站出来为他说话，但是这一番话下来，却让他的脸更红了，因为准确地说，是林玖花了几万块，他一分钱没花，就他那可怜的837元，想拿来买手办只能用不自量力来形容。
    这岂不是更加坐实了他白嫖怪的身份？
    “你知道方田为什么没问你要钱吗？”
    “为什么？”
    “那是因为我们把你当成队友、朋友来看待，但你却不识好人心，反过来问他要钱！所谓的工资，指的是工作后所得的酬劳，但他实际上并没有给你安排过任何必须的工作内容。”
    “可是问题在于我们不是时不时要帮他去和别的妖怪火拼么？”
    “看来你完全弄错了。”
    林玖双手环胸，说得头头是道，“作为好朋友，看到他被别的妖怪欺负了，难道你就打算置之不理吗？”
    “这……”
    山神一直非常仗义，至少他自己是这么认为的，因此当林玖质问他的时候，他也不由感到羞愧。
    听到这里，方田便顺着林玖的话说道，“林玖说的没错，我们之间并不是上下级的关系，硬要说的话，应该属于合伙人。”
    “合伙人？”
    “就是联合起来准备干一番大事的人，如果以后赚了大钱大家也是平分的那种。”
    “我明白了，看来是我之前误入了歧途。”
    山神深表自责，事实上对他来说，这一层关系有些微妙，他以前遇到过不少人类，不过他们大多把他当作神灵来供奉，来寺庙的人大多是有求于他，至于后来认识的那些幽灵，也多半是把他当成了老前辈来看待。
    他作为妖怪活了这么多年，还是头一次遇到把他当做朋友来对待的人类，“我对之前的言论表示歉意，你说的合伙人我觉得不错，就这么办吧……顺便问一下，我们合伙的这个项目目前赚了多少钱？”
    又是一个刁钻的问题。
    方田发现这个山神虽然没见过什么世面的样子，但问问题却总是一针见血。
    “目前还处于起步阶段，没有收益。”
    更准确地说，应该是-100元。
    这钱是他在来青空大报道的当天买方便面的开销，寝室里的那一箱方便面是队伍的储备粮，大家可以随便吃的那种。
    “可以理解，正所谓万事开头难，只要坚持下去就会有起色。”
    山神自认为也算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了，他知道一件事在开头时往往是最需要人手的时候，他决定用行动来表达自己的歉意，“那么，我们这个项目具体是做什么的？”
    问得好！
    山神的问题又一次一针见血。
    因为吧，其实方田也不知道他们三个合伙到底要做一件什么大事，连做什么都没想好，自然就更不用谈收益问题了。
    思索片刻后，方田轻咳一声，“我们要做的这件事可不一般。”
    他当然不可能承认他们三个合伙其实无事可做，这会极大打消队员们的积极性，“我们这个行业往宏观一点地来讲，关乎到人类和妖怪幽灵们之间的和谐相处，是一项相当远大且具有社会意义的事业。”
    闻言，山神顿时振奋了起来，直呼找到了不可多得的合作对象。
    以前来寺庙里的香客们拜托他的都是秃顶的人希望能长出头发、光棍想找到真爱这些鸡毛蒜皮的琐事，而且还都是他处理不了的琐事。
    他一个妖怪，哪知道怎么生发，怎么找女朋友啊？
    从来没有人邀请他一起投身到如此远大的事业当中。
    山神问道，“我已经迫不及待了，我们接下来的计划是什么？”
    “正所谓身体是革命的本钱，没有好的身体，任何工作都是干不好的。”
    方田用肃穆的语气说道，“我们必须时刻准备着，而现在，我们应该去食堂打磨好自己的身体。”
    他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
    为了伟大的事业献身是一方面，更现实的问题在于，如果再不去食堂，早餐时间就要过了。

 第一百零二章：第四科

    在方田不知情的情况下，他在学生间又凭空多出了一个新的外号。
    硬汉。
    当他到了餐厅时，不只是同级的新生，就连一些教官也对他致以了敬佩的目光。
    他们训练的基本都是青空市各个高校的大一年级新生，总体来说现在的小年轻稍微崴了脚受了伤就大呼小叫的，恨不得直接翘过军训剩下的所有内容，然而方田昨天当着所有人的面被捅了一刀，今天居然一大早自己来餐厅吃饭了。
    方田找了个安静的位置，翻起了青空市的学生论坛。
    让他颇为意外的是，虽然在被评选为新秀渣男之后，论坛上每天都会有匿名对他口诛笔伐的人，“方田，给爷死”的口号被一小撮不明就里的群众喊了好几天，但在自己遇袭了之后，却并没有人拍手叫好，反倒是一致对袭击他的体育生口诛笔伐。
    计算机系的学长学姐们甚至连体育生从小到大的经历都给扒出来了，其中就包括他曾经在高中时调戏同班女同学以及斗殴的“前科”。
    在前科累累加上罪证确凿的情况下，这个体育生多半是走远了。
    被开除已经板上钉钉，青空大学生们目前关注的主要是这会不会上升到刑事案件。
    这件事的影响极其恶劣，往大了说，已经可以够得上杀人未遂了，青空大自建校以来，还从来没出现过这种狂徒。
    方田津津有味地吃着肉包子，随手在论坛里输入了上一任图鉴持有者的名字。
    搜索引擎并没有反馈任何结果。
    看来上一任图鉴持有者在学校并不怎么出名，不像他自从入校的第一天起就成了青空大的风云人物，只要搜他的名字，结果已经足足有了三页多。
    没有什么人讨论过上一任图鉴持有者，甚至没有人注意到他已经死了。
    看到这里，方田心中难免悲怆。
    不止是对于前辈的哀悼，更因为一想到自己的这个前辈，他就会立刻回想起自己的日常任务断了。
    在每日5000米的日常任务之后，赫然多出了一条“已失败”的备注，在来的路上，他仔细研究了一下，暂时没有找到补签卡之类的道具。
    他现在很想怒喷那个体育特长生。
    你特么的就不能等我做完日常再出手吗？
    等个十来分钟会死吗？
    方田从一开始就对对方没有一丁点好感，首先是对方自己作死害得他和苏晓在后山上忙活了一宿，得救后不来道谢就算了，居然还记恨到了他的头上。
    他只能说，大城市的人心还是太复杂了，只有林玖的关怀才有些温度。
    吃完饭，方田充满了正当理由翘掉了今天的训练，他直接给冯警官打了个电话。
    觉也睡好了，是时候处理正事了。
    几分钟后，他们在医务室里碰了头，经过了一整夜的波折，这俨然已经成了他和第四科密谋的场所。
    林玖说过，第四科的建立和他的前辈有着密切的联系，他思忖许久后，认为现在是时候该接过前人的遗志，投身到第四科的发展了。
    用更通俗易懂一些的话来讲，他现在被前辈组建的队伍追杀了，急需得到当地警方的保护。
    冯夕一进门，就开口问道，“你的伤怎么样了？”
    “好的差不多了。”
    她不得不承认方田的表现远远超出了她的预料，他所展现出的胆魄和行动力已经远远超出了一个大一新生的范畴，以至于在许多问题上，她可以把方田当成同事或者战友来对待。
    自从特殊雇员被确认死亡后，第四科就非常需要一个能和鬼怪打交道的人。
    她萌生了邀请方田加入第四科的念头，随即又被理智压了下去。
    冯夕还记得第四科赶到现场之后的发现，她在这一行干了十多年，可是一想到那夜的情形，胃里翻滚的感觉便难以抑制，从现场回来之后，当即有四个人申请调去了别的科室。
    她所掌握的唯一线索，就是特殊雇员在失踪前，正在独自调查一个和黑墙有着密切关系的公司。
    一旦将方田卷入其中，他也极有可能会步了特殊雇员的后尘。
    “冯警官，关于昨天的袭击者，我其实已经有了一些眉目，能够制造诅咒的鬼怪已经死了，不过他还有一个逃走了的队友，他的能力是控制他人的梦境，不过我已经研究出了具体的破解方式，只要你们按照我说的做，就能分辨出梦境还是现实。”
    “关于这件事……”
    冯夕叹息一声，有那么一刻，她甚至觉得是自己幻视了，方田仿佛和特殊雇员重叠在了一起，“我们会继续调查下去的，方田，我希望你不要再继续下去了。”
    查明非自然死亡的真相，将真凶绳之以法是第四科的天职，但方田只是一个普通的学生，能够考进青空大，大好人生才刚刚开始，完全没必要冒着被那些穷凶极恶的犯罪分子盯上的风险。
    这次针对他的袭击，已经是一个明显的信号了。
    “我在猫语网咖的书面报告里隐瞒了你和林玖的部分，别和黑墙扯上关系，现在还有回头的机会。”
    “这也正是我这次来找你的目的，这次策划袭击我的并不是普通的鬼怪，他们还有着另一重身份。”
    “什么身份？”
    “你们前任雇员的朋友。”
    闻言，冯警官瞳孔一缩。
    他们之所以将那个青空大的学生称为特殊雇员，主要是因为他一向独来独往，几乎从来不和第四科一起执行任务，他们对此了解甚少，只是隐约知道他有好几个会和他一起行动的“伙伴”。
    “其实，你们还并不知道他是怎么死的，没错吧？”
    “……你知道了？”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杀了他的人，就是他的朋友之一，这是他的朋友们亲口向我透露的消息，至于其中的原因，恐怕就是我们接下来需要调查清楚的了。”
    方田耸了耸肩，“他们已经盯上了我，现在就算我想，也抽不了身了，我觉得如果我和警方搞好关系的话，存活下来的几率应该会大大提高。”
    “好吧，不过我需要向上头上报一下情况。”
    冯夕迟疑片刻后，终于无奈地点了点头。

 第一百零三章：免费的才是最贵的

    冯夕认为特殊雇员的死亡和黑墙以及某个和黑墙有关的公司有着密切的联系，但方田却有不同的看法。
    音乐教室的幽灵已经透露出了一些端倪，上一任图鉴的持有者恐怕一直在私底下进行着一些刺激鬼怪变强的实验，而一旦实验失败，他就会直接抽身离开。
    新生军训对他既是开始，也是第一次的失败。
    然而在失败之后，他足足有一整年的时间完善他的实验，如果按照这个思路继续想下去，方田觉得自己的“前辈”恐怕真的已经创造出了某个极其危险的怪物，只是这一次，后者就没有那么好运了。
    方田在不少游戏里也是地地道道的强度党，他自然也明白强度党的“升级”效率有多高，这次找上门来的仅仅只是两个后勤人员就让他英勇负伤，他一时间很难想象被上一任图鉴持有者作为王牌来培养的建队核心究竟会强大到何种程度。
    看来，至少得在短期利用山神的能力设计出强大的回城战术了。
    遇到困难，一键回城。
    ………………………………
    与此同时，青空市『穹顶大酒店』。
    酒店最顶层的露天平台上正在进行一场盛大的舞会，参与舞会的人无一不穿着晚礼服，尽管清晨时分的舞会实在少见，但他们还是热情地投入了跳舞与交际之中。
    穿着贴身白礼服长裙的女子弹奏着悠扬悦耳的钢琴曲，这曲调就像是被赋予了某种魔力，让听之者沉沦其中。
    不远处聚在酒台前的中年人视线穿过了舞池里的人们，停留在了弹奏者的脸上。
    那犹如艺术品一般被雕琢的五官实在让他移不开目光。
    伴随着悠扬的旋律，两团犹如蝴蝶的绿火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度，停在了钢琴之上。
    琴声停止了，然而跳着舞的人们却如同着了魔一般闻所未闻，他们动作没有丝毫迟缓，也没有任何人注意到钢琴上的两点绿火。
    “说。”
    弹奏者淡淡地瞥了两团绿火一眼。
    “诅咒死了。”
    “这种小事就不必特地跑来告诉我。”
    “他们试图杀死图鉴新一任的持有者，但却失败了。”
    这一次，弹奏者索性懒得回答，她将琴谱翻到下了一页，修长的食指又轻快地在琴键上跳动了起来，原本轻快悠扬的旋律突然间变得激昂躁动起来，舞池里的人们仿佛得到了某种指令，他们的舞步也随着旋律变得越来越快，直至超出了人体所能承受的负荷。
    骨骼断裂的声响成为了这首钢琴曲的点缀。
    一曲终了，弹奏者优雅地起身，冲着人们鞠躬致意。
    舞池里已经无人站着，舞者们瞪大了双眼，无神地注视着天空。
    “看来钢琴也没什么难的嘛，至少稍微花点功夫，人人都能成为作曲家。”
    绿火环顾舞池中的惨状便不再言语，眨眼间便消失在了来时的方向。
    而一直观察着演奏者的中年男人眼中非但没有惊恐，反而变得愈加狂热，那贪婪的眼神仿佛想要立刻将对方据为己有。
    “这就是你们老板新认领回来的女儿？”
    感受到了中年男人毫不掩饰的眼神，弹奏者反倒冲着他露出了一个可爱的微笑。
    微笑加剧了中年男人心中的渴求，他迫不及待地询问陪在自己身旁的白胡子老者，“我要了，开个价吧。”
    “恐怕不行。”老者捋了捋胡子，“对于公司来说，她是非卖品，如果你想要购买货物的话，公司里最近来了不少高档的货物。”
    “不，去和你们老板说一声，我就要这个了。”
    中年人显然不肯买账，说道，“既然要谈合作，就要带足了诚意才行。”
    “可是……”
    “管家爷爷，我觉得这个叔叔说的没错，反正钢琴我也玩腻了，就和他回去吧。”
    “这位先生是公司非常重要的客人……”
    “欸，不行吗？”
    白胡子老者本来还想再说些什么，但在对上弹奏者的眼睛之时，他便立刻收声，改口道，“既然你决定了，那就这么办吧。”
    “好耶。”
    在两人面前，弹奏者就像一个天真无邪的小女孩，她亲昵地挽上了中年人的胳膊，期待地问道，“叔叔，你打算带我去哪里玩？”
    被如此亲昵地搂着，中年人顿时有些飘飘然了，“你想去哪里都可以，今天叔叔我啊就陪你玩到你满意为止……回去给你们老板说一下，让他把账单发给我，合作的事过几天我会亲自登门拜访。”
    “账单就不必了，这是免费的服务。”
    “免费。”
    “是的，免费。”
    白胡子老者眼中夹杂着些许的同情和悲悯，“如果没别的事，我这边还有一些善后的工作要处理。”
    “你们很有诚意，这件事我季文来记在心上了。”
    “季总慢走。”
    …………………………………
    军训基地，医务室。
    告别冯警官，方田利用了一个上午的时间拟定好了一键开溜的王牌战术，战术的原理是利用林玖能自由穿梭于电子设备的能力作为中转站，到时候万一遇到了打不过的敌人他们俩就直接往手机屏幕里一钻，然后山神利用移动物品的能力直接把手机转移走，然后三人一起撒丫子开溜。
    方田是一位相当成熟的战略理论家，但遗憾的是和林玖一番讨论过后，他发现了这个天衣无缝的跑路计划在现阶段很难实施，其中最主要的原因在于林玖现在只能自己钻进电脑或手机屏幕，并不能把他带进去。
    山神的能力虽然能转移活人，但距离却十分有限，而且几乎必须是在事先了解地形后再进行定点传送，否则转移的过程中很有可能把他卡bug卡进地底下直接暴毙。
    而且转移的人越多，就越容易出现纰漏，考虑到他们队伍里还有苏晓的存在，必须要事先进行演练以保证绝对地安全才行。
    “林玖，山神。”
    方田双手环胸，用队长的口吻说道，“这个战术非常重要，是我们小队的安身立命之本，所以你们一定要时刻牢记我们的口号！”
    “嗯！”
    林玖和山神重重点头。
    “我们的口号是什么？”
    林玖：“没有蛀牙。”
    山神：“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你们两个刚才到底有没有好好听？”
    “我举报，林玖她中间打瞌睡睡过去了！”
    山神第一个站出来举报林玖不认真听讲的行径。
    方田不为所动，反而质问山神，“那你怎么也没记住口号？”
    “我是被她传染的。”

 第一百零四章：梦境破解指南

    一回到警局，冯夕便不得不因为一连串新的问题忙得焦头烂额，方田对她说的话让第四科的调查有了新的进展，嫌疑对象从某个虚无缥缈的组织缩小到了特殊雇员的某位朋友身上，与此同时，他们还得全力追捕一个能够操纵人类梦境的在逃鬼怪。
    对了，一会儿饭后还得抽个时间去把方田的情况向上头汇报一下。
    他们第四科最近一年本来是上头极为看重的针对新型犯罪的应急部门，在各个方面的资源上都给与了大力的支持，但随着特殊雇员死亡，数名核心成员接连申请调岗，他们目前已经陷入了极为尴尬的处境。
    关于黑墙和神秘组织的调查迟迟没有进展，自己这边的雇员还死了一个，这无疑是莫大的失败。
    冯夕刚安排好工作，隔壁科室的同事便找了过来，“冯队，有人给向我们的邮箱投来了一封邮件，指名了是给你的。”
    “给我的？”
    冯夕微微一愣，自从接受了第四科的工作之后，她就很少参与其他类型的案件了。
    “我帮你拷贝过来了，你自己看吧。”
    由于邮件的名称十分古怪，科员一时间也无法确定这是给第四科的资料还是存心捣乱的。
    《梦境应对和破解指南——作者，热心市民方某》。
    看见署名，冯夕哑然失笑，她没想到方田居然会给她发来这么一封邮件，她下意识地以为内容会是一些提醒他们小心的场面话，然而当她看见邮件的第一段开头之后，便被内容深深地吸引住了。
    邮件全文一共3000多字，内容没有半点水分，方田在这封邮件中详细解释了他对于梦境能力的认识，其中他列举出了十几种可能在抓捕过程出现的情况，并一一提出了针对性的解决手段，尤其是如何确认自己身处梦境世界的方法让冯夕不由大开眼界。
    如果将在逃的鬼怪视为一个超能力者，那么这封邮件便相当于将对方的能力全部拆解揉碎，只要能熟记这封邮件里提到的知识，就算是一个没有任何经验的普通人，都能识破梦境并回到现实，其详尽程度，就算说是出自能力者本人之手她恐怕都会相信。
    事实上，这已经不是方田第一次破解鬼怪的能力了。
    之前面对持有诅咒物的人袭击时，他就以一种近乎于荒诞的方法骗过了所有来刺杀他的人。
    冯夕仔细一想，才恍然间意识到方田其实也仅仅只是和诅咒者以及那个控梦鬼怪交手了一次罢了。
    对于第四科而言，这绝对是一场及时雨，这封邮件不仅能给负责追捕控梦鬼怪的小组提供极大的帮助，同时也能成为她用来说服上头的证明。
    他们的上一任特殊雇员是一个神秘主义者，他习惯于单干，几乎从不和第四科合作，他们得到的资料多半都是事件结束的二手资料，像这种在展开追捕之前就得到详尽的应对指南还是头一次。
    而在另一边，洋洋洒洒地写了3000字梦境应对破解指南的方田成就感十足地关闭了自己的邮箱。
    他之所以一整个上午都在忙活这件事，除了不用去训练实在闲得无聊之外，还因为林玖和山神都充分展现出了他们学渣的特性，只要听到了长篇大论就会犯困，偏偏这两个人打起瞌睡来还都特别隐蔽，用身怀绝技来形容也不为过。
    以扎古形象示人的山神不必多说，林玖也能通过控制自己的透明度，让方田察觉不到她的眼睛已经合上了。
    显然，这两个人无法理解他作为战略家的谋略，林玖和山神恐怕就是那种把“看着打”的精神贯彻到底的类型。
    “写完了？”
    见方田关闭了邮箱，林玖终于睁开了眼。
    她不知道方田为什么要花这么长的时间来给第四科的人分享攻略，只是看了第一行就把她给看困了。
    “写完了。”
    方田伸了个懒腰。
    “你玩游戏，我想看。”
    林玖提出了自己的诉求，一个温暖祥和的午后，不用来打游戏未免太可惜了一些，自己身边好不容易有了一个强力打手，不把过去被队友喷的憋屈补偿回来怎么行？
    “我先睡个午觉。”
    方田并不是一个擅长写文章的人，高中时候写800字的议论文他都是背模板的困难户，这3000字已经让他开始眼冒金星了。
    幸好是理论研究，以前写过论文的他还能硬着头皮抗一下。
    宁静想和的午后，当然用来睡上一个午觉是最好的。
    “不行，打游戏！”
    “睡午觉。”
    “打游戏。”
    “睡午觉！”
    “打游戏！”
    “打游戏！”
    “睡午觉……欸？”
    林玖不出意外地被方田给绕进去了，方田故作惋惜地耸肩，说道，“我本来想打游戏的，但没想到你竟然这么关心我的身体健康，那我就只能勉为其难地听你的话，去睡午觉了。”
    “你框我！”
    在语言攻势上输了不要紧，林玖立刻决定在动手环节上扳回一城，她眼疾手快地扯住了方田的衣服，表达了她坚决不允许方田上床偷懒的决心。
    你们两个是小学生吗！
    山神目睹了两人小学生级别的拉扯，不由地对他们小队未来的形象感到深深的担忧。
    “别拽了，别拽了！”
    方田自知在力量上不是林玖的对手，只能采取声东击西的战术，他瞄了一眼电脑屏幕上弹出来的午间新闻，直接把其中最显眼的标题给嚷了出来，“你快看，信风科技的老总季文来在家里猝死了！”
    闻言，林玖果然愣住了，她侧过脸茫然地看着电脑屏幕，似乎是在努力思索季文来到底是什么来头。
    方田则趁势摆脱了林玖的钳制，飞快地溜上床去，把头往被子里一闷，大声说道，“根据幽灵法第一百三十七条规定，在任何情况下搜查人类被窝、毛毯、及其他遮盖性寝具，或者暴力将其扯落的，处十年以上，三十年以下有期徒刑。撕扯中被人类发现的，从重处罚。”
    这条律法直接规定了鬼不得攻击处于被窝里面的人，纵观历史，自古至今，也就只有法外狂徒伽椰子女士违反过这条律法。
    “你又框我！”
    很遗憾，从今天起法外狂徒的名单里恐怕又要加上林玖这个名字了，她毫不犹豫地把手伸向了方田裹着的被子，然而正当她准备一把将被子掀开之时，方田却先发制人，主动从被子里钻了出来。
    “等一下！”
    这一声喊气势十足，“刚才谁在家里猝死了来着？！”

 第一百零五章：内幕消息

    接连上了方田两次当的林玖学聪明了，她这次索性不管方田，直接将他从床上拉了起来。
    不过唯独这次，方田的震惊是真的，他也是嚷出了季文来的名字之后，才意识到不对劲之处。
    “林玖，你别捣乱，我查一下。”
    他坐到电脑前，打开了搜索引擎，飞快地输入了信风科技和季文来的名字，以确认刚才弹出了的不是某些小网站小编为了博人眼球编造出来的假新闻。
    下一秒，方田便看见了搜索引擎的第一页被季文来猝死的新闻给刷了屏。
    “季文来是谁？很有名吗？”
    见方田一脸严肃，林玖才将信将疑的问道。
    人人都听过狼来了的故事，而这个故事带给她的最大启示就是狼第三次的时候会真的出现，应当及时做好防治工作。
    “是信风科技很有名，那可是我们毕业之后首选的公司。”
    作为信息技术系的学生，季文来的名字可能没听过，但信风科技却是会在他们的日常生活中高频出现的公司，作为信息科技领域首屈一指的大公司，信风科技是绝大多数青空大毕业生的好去处，方田原本的计划有两个，一个是考研，另一个就是去信风科技先工作个几年。
    结果他的第二计划八字还没一撇，信风科技的老板就意外猝死了？
    作为一名业内人士，方田觉得自己还是有必要时常了解一些业内的资讯。
    “死了就死了，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那问题可大了去了。”方田说道，“这些年青空市同类型的公司有不少，董事长意外猝死搞不好会促成核心团队出走，从而导致一系列变化，你看，消息传开之后，信风科技的股价已经开始下跌了。”
    林玖皱起眉头，看了看股票上绿油油的数字，又看了看方田。
    老实说，她还是没有听得太明白，“你买了他们的股票吗？”
    “你看我像是买得起股票的人吗？”
    方田不仅不会炒股，他也没钱拿来炒股，每次听说有些富贵人家一甩手就给了孩子几十万拿去股市练手，他就只能加入羡慕群众的行列。
    但这件事其实对他还是有一定影响的，毕竟得到了一次重活的机会，这次也得想办法找个赚钱多的公司才行，信风科技本来是他的首选，可是发生了这次意外，他可能以后就要重做打算了，“比如说到时候实习的公司，以及大学里专攻的科目就要有所调整了……林玖你消息比较灵通，帮我查查看有没有什么公司的内部消息。”
    “可是你都不打游戏给我看，我为什么要帮你？”
    “那这样，我给你一张游戏券，等我闲暇的时候你可以凭游戏券选择任意一款游戏，如果是网络游戏就玩十盘，单机游戏以通关为准，这样总可以了吧？”
    “这还差不多。”
    林玖终于满意地点了点头，说道，“那我就勉为其难地帮你查查看。”
    说罢，她便钻进了电脑屏幕里。
    方田觉得以林玖消息的灵通度，如果能查到一些信风科技的内部资料，不但对他未来的工作选择很有帮助，说不定还能利用这些内部消息赚上他人生中的第一桶金。
    几分钟过后，林玖便又从电脑屏幕里钻了出来，办事效率之高着实令人咋舌。
    只是带回来的消息却让方田险些心跳停止。
    他想象中的内部消息是信风科技在董事长季文来猝死后的人员调整，股价的涨幅和跌幅，而他实际上获得的内幕消息，是几张堪称凶案现场的照片。
    照片是一个豪华装修的卧室，卧室里的装潢一看就是富贵人家，从外另一张外景来看，这是一栋私人别墅。
    虽然照片中的季文来已经不见了踪影，但从卧室墙壁上由血液画出的风景画便足以推测出这里发生过的情况。
    连他这种门外汉都能看出来，这种级别的出血量，人应该是死得相当彻底。
    墙壁上的由血液勾勒出的“风景画”十分精美，仿佛出于某位大师的手笔，这也就间接地说明了凶手在杀了季文来之后并没有立刻逃走，反而还不慌不忙地留在了现场，极有闲情逸致地用他的血接连在墙上留下了自己的作品。
    “内幕消息找到了，季文来并不是意外猝死的，他是被人杀掉的。”
    林玖说道。
    “消息的来源可靠吗？”
    “当然，我可是去现场帮你找来的，我去的时候你认识的那个冯警官也刚刚赶到……哦，对了，别墅区的保安还说季文来的私生活非常不检点，经常看见他把不同的女孩子带回别墅，案发前他还带了一个年轻的女孩子回了别墅，真是糜烂的生活，方田，你以后可不能变成这样。”
    “怎么可能，我可是新世纪好青年。”
    更重要的是，他可买不起那么豪华的大别墅，也没钱把妹，“也就是说，除了季文来之外，还有一个年轻的女孩子也遇害了？”
    “不知道，赶到现场的警察似乎正在寻找那个女孩的下落，但暂时还没有消息——好了，我已经帮你打听到内幕消息了，接下来我就要使用游戏券了，我想了一下，这次我要和你一起玩。”
    “还是cs：go么？”
    “不玩那个，这次换一个。”
    林玖从d盘里找出了一个方田从来没见过的文件夹，在一堆图标中找出了一个方田相当眼熟的图标。
    进入游戏，戴着厨师帽的卡通动物们让方田头皮一阵发麻。
    “我那天上网的时候看到他们推荐说，这个游戏适合找最好的朋友一起玩。”
    《瞎闹厨房2》，又称《火灾模拟器2》。
    作为博览群游的方田怎么可能认不出这个在fff团历史上获得一致好评的游戏。
    方田有理由怀疑网上推荐这个游戏的人是fff团的成员。
    “玩可以，但是要约法三章。”
    “你说。”
    “第一，不许骂人；第二，不许打人；第三，不许砸屏幕。”
    比起第一第二个，方田认为第三个是重点。
    毕竟玩起来之后，受苦的人大概率是他。
    不过他猜测这游戏应该玩不了多长时间，如果不出意外的话，等冯警官从现场回来，应该就要给他打电话了。

 第一百零六章：酒鬼

    这一次，方田失算了。
    冯警官并没有给他打电话，因此他不得不被林玖折磨了一整个下午。
    以林玖一系列惊为天人的操作，方田有足够的理由怀疑她是其他餐厅派来害他们倒闭的卧底，不，就算是卧底恐怕都没有林玖敬业，她利用一个下午的时间将上错菜、乱上菜、连人带做好的菜掉进坑里，以及让火势蔓延了整个厨房。
    “哈哈哈，方田，着了着了！”
    看着厨房里熊熊燃烧着的火焰，林玖激动得手舞足蹈，这已经充分表明了她其实并不是来做饭的，“他们推荐的没错，这个游戏可太好玩了。”
    比起做饭，她似乎更喜欢拿着灭火器倒处乱呲。
    方田看了一眼自己角色刚刚做好的披萨，以及正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蔓延整片灶台的火势，当即一巴掌把披萨扣进了垃圾桶里。
    来，一起摆烂。
    经过了一个下午的磨砺，方田终于明白了摆烂的魅力所在。
    只要将分数、胜负统统抛之于脑后，这世上就再也没有游戏能让他感觉到痛苦了。
    目睹了全过程的山神面容冷峻。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方田在招募他的时候说过队伍是提供饮料和食物的，他现在很怀疑这两人能提供的食物可能会含有剧毒物质。
    “今天就到这里吧。”
    方田看着结算画面里的收益-437元，开口说道。
    “我正好也累了，去睡一会儿。”
    林玖伸了个懒腰，心满意足地钻进了电脑屏幕里，关闭游戏，桌面背景便回到了熟悉的小房间，林玖爬上床，把自己埋进了被子里，不一会儿枕头旁边便弹出了“zzz”的气泡。
    这气泡林玖每次睡觉时都会出现，大概代表着“睡觉中，勿扰”。
    有了上一次的遇袭经验，方田这次出门时提起了高度的警惕，把扎古模型装进了军训制服的口袋里，并且叮嘱道，“山神，如果一会儿有野生的袭击者跳了出来，你知道该怎么做吧？”
    “让他有来无回！”
    山神的回答很有极道大哥的风采，一听就是老江湖人士了。
    “不对，是应该没收他的作案工具！”
    方田不得不纠正山神老派的做法，“我们是文明人。”
    出门前，方田不忘用手机搜了一下上午的新闻，经过了一个下午的发酵，这件事已经被顶上了热搜，能不能和信风科技扯上关系的人都试图跟风发表一些自己独到的看法，不过他不得不佩服青空市警方的能力，现场都成那副模样了，这事到现在居然一点都没暴露，几乎八成以上的人都认为季文来是因过度劳作在家中猝死，还有不少大博主发文缅怀了季文来先生。
    不过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季文来先生还的确算得上过劳死。
    因过度带着不同女性回自己的别墅里打桩而操劳致死，方田倒是很期待大博主最后得知真相后，会不会被自己写过的“真挚”的缅怀文给尬住。
    粗略地翻了翻网上的热议之后，方田觉得冯警官之所以没有第一时间来找他，可能是因为青空市警方也暂时没有给这起事件定性，毕竟从林玖从现场带回的第一手资料中，也没有特别不合常理的地方。
    一个变态杀人狂的确也有可能做出拿被害人的血在墙上画画的行径，信风科技这些年树敌不少，加上季文来私生活不检点，惹到一些亡命徒也是可能的。
    一路走来，他听到不少青空大的学生也在讨论这事。
    “看来，你也觉得这件事有猫腻啊。”
    身后传来了一个声音。
    一起传过来了的还有一股扑鼻的酒味。
    方田本以为是他的三个室友喝醉了，然而转头一看，一个陌生男人不知何时跟在了他的身后，他脖子伸得老长，在后面偷看方田的手机屏幕。
    男人衣着只能用邋遢来形容，散乱的刘海缺乏打理，腰间还系着一个葫芦酒壶。
    “你谁啊？”
    方田警惕地向前挪了一步，他只是看了对方一眼就能确定这个男人绝对是个怪人。
    甚至有可能根本不是人。
    但从不远处打量着他们的学生来看，他们看得见这个一身酒气的男人。
    “我？我是一个听说这里发生过不同寻常的事件，来搭把手的热心人，嗝儿~”
    方田看得出，男人似乎是想努力摆出一份高深莫测的架势，但那一声酒嗝将他的形象破坏得相当彻底。
    将自己形象破坏了不说，这一个酒嗝还把方田熏得半死。
    “如果我没看错的话，你应该就是他们所说的昨天遇袭的少年，只是没想到这里的情况已经提前被人解决掉了……是第四科的人做的？”
    “啊？啥？第四科？什么意思？”
    方田是一个把装傻技能练就得炉火纯青的青年人，虽然暂时可以确定这个邋遢的酒鬼不是幽灵，但也不能排除他是假装接近自己从而套取情报的敌人。
    他对于前一任图鉴持有者的队伍仍然一无所知。
    酒鬼轻蔑地一笑，“装傻么？你骗得了别人可骗不了我，你左边衣服口袋里装着的，可不是普通的东西吧？”
    说着，他深深地一嗅，又补充道，“你这个小伙子年纪不大，却一身鬼的味道，不天天和鬼泡在一起的话，可沾染不上如此强烈的阴气，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有的。”
    方田丝毫没有被戳穿的慌张，他淡定地看了一眼在热心同学的带领下直奔他们而来的教官，他顿时感受到了同学间温暖的友谊。
    出了昨天那档子事之后，所有学生的神经都紧绷着，眼见着一个打扮怪异的酒鬼混进了军训基地，便第一时间有人叫来了教官。
    见教官来到酒鬼身后，方田立刻装出一副害怕的表情，“教官，这个酒鬼很奇怪！”
    面对面容冷峻的教官，酒鬼只是微微一笑，他硬气地冲着方田说道，“你以为这样就能摆脱我了么？”
    方田一滞，手下意识地伸向口袋里的扎古模型，做好了迎接遭遇战的准备。
    酒鬼嚣张地张开双臂，正当方田以为他会突然暴起，向周围人发动袭击之际，酒鬼却无比熟练地将手臂举过头顶，两只手抱在自己的后脑勺上，教官还没动手他就主动地在众目睽睽之下蹲了下来。
    动作一气呵成，没有多年老嫌疑犯的经验根本演绎不出如此完美的认罪伏法的态度。
    酒鬼朗声道，“别动手，我跟你们走就是了。”

 第一百零七章：驱鬼人

    酒鬼被带走没多久，方田忧心忡忡的朋友就闻讯赶到，苏晓扛着不知从哪儿找来的棒球棍，楚伦抄起了指甲刀，白东手握餐叉，周乾则气势汹汹地握着马桶搋子，一副要和人拼命的架势。
    周围学生见了纷纷敬而远之，不敢上前半步。
    “方田，你没事吧？”
    遭遇了昨天的袭击事件，他们几个听说有酒鬼找上方田的第一时间便随手抄起身边一切可以使用的武器冲了过来。
    尤其是楚伦三人，虽然他们并不以体力见长，但是就算到时候打起架来，至少也要搋对面一下。
    “暂时还没事，但是你能不能别把搋子对着我说话。”
    周乾的武器看得方田也是心惊胆战，生怕对方一个失手给他来上一下，这玩意可要比其他几个人手里的武器恐怖多了，完全可以被归入化学武器的范畴。
    苏晓也急声问道，“那个酒鬼呢？他没对你怎么样吧？”
    只是这个问题让方田顿时产生了自己是在街上遭遇了咸湿大叔的少女的错觉。
    “这光天化日的，他也没法怎么样……你们几个怎么这么快就赶过来了？”
    “我们刚才还在和楚伦谈论那个酒鬼呢。”
    白东开口道，“楚伦中午一个人在宿舍里玩手机，那个酒鬼鬼鬼祟祟地进来了我们宿舍，还想向他打听关于你的事，楚伦觉得他是骗子，就找人一起把他赶走了。”
    “肯定是骗子。”
    楚伦一脸笃定地接话道，“那个酒鬼说他是职业驱鬼人，还说你被厉鬼盯上了，他是专门来驱鬼的，这种人我见多了，一看就是听说了一些风声想要趁机额你一笔的骗子，真是太可恶了，不过他跑的是真的快，我们追出去的时候他已经跑没影了。”
    “真是太可恶了！”
    方田附和了一句。
    虽然那个酒鬼看起来确实像极了江湖骗子，但他却能觉察到林玖和山神的存在，尤其是山神的事，除了他们小队的成员之外，没有任何人知道它附身在了扎古手办上。
    就这一点来说，他还真有那么一丁点可能是职业驱鬼人的可能。
    白东又说道，“老方，我觉得要不你晚上还是搬回宿舍来吧，你这一个人大晚上住在医务室也怪吓人的，万一那个酒鬼半夜偷偷溜进医务室想要对你不利，你到时候连个帮手都没有。”
    他们几个虽然也不是很会打架，但是作为高材生，他们中午休息的时候就已经讨论好了遇到突发情况的战术。
    首先由手持指甲刀的楚伦和手持餐叉的他在正面迷惑对手，周乾则趁机溜去厕所取回化学武器，从而和他们形成前后夹击之势。
    “别想太多了，教官估计这回已经把他赶走了。”
    讲义气的室友们虽然让方田有些感动，但正因如此宿舍一时半会儿肯定是回不去了，宿舍楼人多眼杂，林玖实在不好发挥，医务室则有林玖和山神坐镇，安全应该不成问题。
    方田现在好奇的是酒鬼的身份，他想知道这个人也是前代图鉴持有者的队友，还是真的只是一个碰巧路过的驱鬼人。
    自从遇到了前代图鉴持有者的队友之后，他的神经也有些紧绷，看谁感觉都觉得不简单。
    知道情况的苏晓帮方田打起了圆场，“方田这两天还需要好好休息，宿舍里早上吵得不行，还是让他在医务室里好好休息吧。”
    “这倒也是。”
    周乾点头道，“而且白东和楚伦晚上睡觉的时候打呼噜，很容易被他们吵醒。”
    “你不会以为你自己睡觉不打呼噜吧？”
    白东横眉冷对。
    方田搬出去后，他们三个每天晚上都在互相伤害。
    从科学角度来说，这是过于疲劳的体现，好在他们已经逐渐适应了军训的节奏，从一开始训练完回到宿舍倒头就睡，变成了有体力去洗漱完毕后，在床上玩会手机再睡，这对于他们这种没有要紧事就坚决不出门的宅男来说，已经是巨大的成长了。
    信息技术系，可谓是培养技术宅的摇篮。
    方田找了个借口回了宿舍，他出门本打算是去找楚伦等人一起吃晚饭的，可中途遇到了一个自称驱鬼人的酒鬼之后就不得不中途改变主意。
    他现在有不少话想要咨询山神，毕竟山神活得久，见识也广，如果驱鬼人真的存在，他说不定和他们打过交道。
    回到医务室的第一时间，方田便问道，“山神，你知道刚才那个酒鬼么？”
    “不认识，不过以前在庙里的时候，倒是听说过驱鬼人。”
    “他们是真有本事？”
    “绝大多数都是骗人的，我之前就遇到一个只会在我面前跳舞的，至少我见到的那个驱鬼人的方法屁用没有。”
    回想起那个扬言要把自己赶走的驱鬼人，山神不屑地冷哼一声。
    难道愚蠢人类以为他们能用自己差劲到极点的舞姿把妖怪恶心走么？
    “不过如果将时间再往前推上个几百年的话，还是有一些拥有真才实学的驱鬼人的，我爷爷的邻居的小姑的朋友的女儿就是被驱鬼人给治退的，厉害的驱鬼人会画上一些奇怪的符咒，那些符咒能限制我们的行动，还有可能喷涌出能伤到我们的火焰。”
    “这不就是道士么？”
    不过方田转念一想，这还真有可能是真的。
    因为图鉴在对于诅咒弱点的描述中，就提到过符咒，而诅咒和山神一样也被归入了妖怪的类别。
    也就是说，道士用的符咒对于妖怪类会产生奇效，打上去大概就是效果拔群的感觉？
    “反正爷爷说过，如果遇到了厉害的驱鬼人，有多远就跑多远，以免被他们盯上。”
    “被他们盯上了会怎样？”
    “爷爷说他们里面有一些特别厉害的人能用符咒制造锁链，强迫鬼怪听从他们的命令，作为一名向往自由的妖怪，这是绝对无法容忍的。”
    『已有新任务：枷锁（难度：f级），你听说了驱鬼人的事迹，而你的身边，恰好出现了一个路过的驱鬼人』
    当任务弹出之时，方田心中了然。
    前一任图鉴持有者之所以能够奴役鬼怪，恐怕就是在完成这个任务之后得到的奖励，只不过他遇到驱鬼人的时间似乎要比自己早了不少。

 第一百零八章：画符点灯

    “我想起来了。”
    山神话音刚落，来自酒鬼的声音便又一次出现在了方田身侧，他警惕地转身，发现酒鬼不知何时从窗户翻了进来。
    酒鬼饶有兴致地打量着摆在桌上的扎古模型，“我以前听人说过，这附近有座山上的寺庙里住着一个妖怪，只是没想到你会附身在这种……玩具身上。”
    刺鼻的酒气在房间里弥漫开来，看样子酒鬼在来的路上又喝了不少。
    “怎么，寺庙被拆了之后，你打算跟着这个小子混了么？”
    “纠正你一下，我们之间的关系叫作合伙人。”
    山神并不畏惧酒鬼，他活用了不久前听来的新名词解释了自己和方田之间的关系，至少，他对合伙人的身份非常满意。
    “合伙人？”
    酒鬼愣了愣，一个妖怪居然还会懂得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
    毫无疑问，这些知识应该都是方田教会这个妖怪的，他刚才躲在一旁偷听了方田和山神之间的对话，确认了方田不但不是他的同行，并且对他们这一行的事一无所知。
    一个对驱鬼一无所知的年轻人，居然能和妖怪和平相处，而更重要的是……
    酒鬼瞥了一眼笔记本电脑，他知道自己要找的答案就藏在那里。
    离得越近，直觉也就越来越强烈。
    这个小伙子不但和妖怪有说有笑，还在电脑里养了一只不得了的厉鬼，酒鬼的眼皮跳动了几下，只要电脑里的厉鬼愿意，就能在一夜之间将这里变成修罗地狱。
    “看来你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啊。”
    “我还想问你是来做什么的呢。”
    方田不答反问，“你是怎么溜到这里来的？”
    “只要略施一些小法术，就足够迷惑他们了，至于我来这里的原因，是因为我觉得你骨骼清奇，天生就是做我们这一行的料，如何，要不要拜我为师？说出来你可能不信，其实我在这一行还是挺有名的。”
    “报名是不是要先交学费？”
    “学费自然重要，不过看在你天赋如此高的份上，免去你的学费倒也不是不行，只要，你能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
    “我要教你的，是御鬼之术，虽然我不知道你和那个住在电脑里的厉鬼之间是什么关系，但是这样下去可不行，一旦她失去控制，天知道又有多少人要陪葬。”说话间，酒鬼一直打量着方田的表情，他顿了顿，又说道，“不过我和那些呆板的同行不同，还没有嫉恶如仇到让你见鬼就杀的地步。”
    “你有话直说。”
    “给她戴上枷锁，这样的厉鬼可不能放任她为所欲为。”
    “我觉得没有这个必要，她不会失控，更不会平白伤害无辜的人。”
    “你之所以能像我保证，是因为……？”
    “因为我了解她。”
    意料之中的回答，却让酒鬼忍不住扶额，这答案简单地令他想要发笑，也只有对鬼的恐怖一无所知的外行人才能给出这种轻飘飘的保证，“在我们这一行流传着一句话，这世上最不能相信的，就是妖魔鬼怪的保证，更何况我不是在征询你的意见，我已经为你考虑得足够多了，如果你不愿意给她戴上枷锁，那便只能由我来履行我身为驱鬼人的职责了。”
    “不是，你谁啊？”
    方田后退一步，挡在酒鬼和电脑之间。
    这个人不但一身扑鼻酒气，说话还难听，偷偷溜进宿舍不说，还在这一直趾高气昂的发号施令，他早就看这个酒鬼不爽了。
    “我不知道那个鬼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但是看样子你中毒不浅。”
    说话间，酒鬼将手伸向衣服内侧的口袋，他的指尖夹着三枚黄色的符咒，右手轻轻一划，燃起的绿火便将三枚符咒燃烧殆尽，火焰在半空中勾勒出了锁链的轮廓，那锁链径直越过了方田，牢牢地捆在了笔记本电脑之上。
    “现在回头，还来得及。”
    酒鬼仿佛清醒了过来，他眼神冰冷，整个人气势像是完全变了一个人。
    “我知道了。”
    方田回头看了一眼被锁链牢牢捆住的笔记本电脑，深吸一口气，说道，“你是来找茬的。”
    别说一个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驱鬼人了，就算图鉴向他发布了把林玖锁起来的任务，他也宁愿任务失败。
    “冥顽不灵。”
    “你的把戏已经被我看穿了，这句话应该是我对你说才对——现在麻利点滚蛋还有回头的机会。”
    酒鬼没想到方田竟然会突然这么说。
    严格意义来说，这是他们第一次正式打交道，这个小子就扬言已经看穿了他的符咒？
    他仔细审视了医务室里的一切后，终于得出结论，“虚张声势。”
    虽然电脑里的厉鬼怨气极重，但也并不是对付不了，这个小子，恐怕是仰仗着厉鬼的本事，才敢如此大言不惭。
    “这是你逼我的。”
    方田脸色阴沉，他右手一抬，仿佛正握着一把锐利的剑，“我已经事先警告过你了……山神，抄家伙！”
    这一刻，他和山神彷如心灵相通，话音未落，那所向披靡的圣剑便已然被他握在手中——马桶搋子正对着酒鬼，刺鼻的气味一度盖过了酒味，“我承诺过，不会首先使用化学武器，现在滚蛋还来得及。”
    这个小子……
    原来并没有打算仰仗那厉鬼的力量，而是打算用一个马桶搋子来对付自己？
    他这辈子见到过无数穷凶极恶的恶鬼，想要取他性命的人不计其数，但被人用马桶搋子指着还是头一次。
    “楚伦说过，呕——！”
    方田本想指出酒鬼符咒的奥秘，然而刚一开口，那上头的气味就让他眼前一黑。
    你小子是来搞笑的吗？
    酒鬼见方田另一只手痛苦地捂住了自己的鼻子，这人还没出手，就先把自己给熏着了。
    “计划有变，接招吧！”
    方田迈出第一步之时，酒鬼凌厉的眼神便已经锁定在了他的身上。
    出乎意料的进攻方式，但是对于经历过无数生与死战斗的人而言，这无疑是……
    下一刻，酒鬼的瞳孔猛然一缩。
    被他视线锁定着的方田陡然间失去了踪迹，耳边似又雷霆响动。
    紧接着，他忽然感觉下体一沉，回头之际，一个马桶搋子赫然搋在了他的屁股上。
    一切就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以至于酒鬼根本就没有觉察到自己是怎么中招的。
    方田面朝敞开的窗子，窗外呼啸的风声席卷而来。
    他开口说道，“现在你应该能明白了吧……如果这是一把刀的话，你已经死了。”

 第一百零九章：属性克制

    从诅咒的图鉴不难判断出，酒鬼之所以敢一个人找上门来，很可能是因为他的符咒对妖怪和幽灵具有克制的效果，但与此同时，他中午被楚伦带人撵出宿舍，则很有可能是源于符咒对普通人起不到作用。
    因此在面对普通人的时候，酒鬼就会回归一个普通人的身份，或者更准确地说，是一个由于长期酗酒导致身体每况日下的人。
    方田刚才的那一击具有了两层的考虑，第一层，就是让酒鬼明白他符咒的弊端已经暴露了，第二层，则是让他能面朝窗外，让窗外的微风缓和一下这满屋子的酒味和马桶搋子散发出的刺鼻的气味。
    不然这化学武器杀伤力实在太强，让人话都说不出来。
    方田继续说道，“既然你上午的时候打听过我的事，就应该听说过，我是一个伤员。”
    “我还以为这件事能让你学到一个教训。”
    酒鬼把马桶搋子拔了下来，一把抛出医务室门外，随后他解开了笔记本电脑上的锁链，虽然刚才那一击对他来说并没有什么实际的作用，但也在无形中表明了只要方田愿意，就能伤到他。
    他看不明白对方究竟是怎么在一瞬间脱离了自己的视线，出现在自己身后的。
    难道这个小子也是鬼？
    酒鬼心中涌现出了一个念头，但很快就被打消了，他能确定方田既不是鬼也不是妖怪。
    “我不是来听你说教的。”方田说道，“我是在说如果我告诉冯警官一个不怀好意的酒鬼溜进了我的宿舍，到时候带走你的可就不是这里的教官了。”
    “看来想要改变你的看法是不行的了。”
    酒鬼深深地看了方田一眼，“既然你心意已决，那么就看看你最终能走到何种地步吧……不过，我会盯着你的。”
    留下了这么一句话之后，酒鬼便离开了医务室，那气度和风范着实让方田愣了好半晌儿。
    这个人……
    明明没打赢他屁股上还挨了一记马桶搋子，怎么口气搞得像他打赢了一样？
    『检测到任务变更：枷锁（已失败），你拒绝了驱鬼人的提议，错过了成为一名驱鬼人的机会』
    『检测到新的技能：心有灵犀（初级），你和朋友之间彼此信任，以至于无需言语对方也能理解你的想法』
    『提示：山神对你的好感度提升了20点』
    看到这一系列提示，方田没有言语，他就如队伍领袖般给了扎古模型一个眼神。
    精妙的配合，一切尽在不言中。
    他刚才的那一击并不是突然觉醒了超能力，而是利用了山神的特性，只要将他转移一小段距离，就能达到视觉上的瞬移效果，而他并没有提前和山神沟通过详细的战术，只是一个眼神对方便理解了自己的想法。
    “我还以为你会答应他。”
    良久之后，山神开口说道，“他会的都是些真本事，如果能学到手，对付一些普通的鬼怪应该不在话下。”
    “没有这个必要。”
    方田将双手撑在窗台之上，“你听说过这样一句话么？”
    “什么？”
    “著名的埃及哲学家迪奥-布兰度曾经说过，人类的力量，是有极限的——如果驱鬼人真有这么强，就不会被我击败了。”
    迪奥说的没错，一个人的力量的确是有极限的。
    所以现在最科学先进的战斗方式是群殴，打造一支没有死角，能够应对各种复杂环境的小队才是未来的大趋势。
    不过酒鬼的到来倒是给方田提了个醒，这世上既然有鬼怪的存在，那么一定也隐藏着一些能够与鬼怪相抗衡的职业，他的“前辈”当初应该就完成了这个任务，投身到了驱鬼人的阵营。
    除了队伍的强度之外，看来也有必要将属性相克考虑在内。
    就好比水克火、火克草、冰克飞行，逆属性战斗并不可取，一名优秀的鉴赏家应当根据敌人的不同，制定出克制对手的战术。
    这说明了什么？
    说明在更新了驱鬼人的全新版本之后，苏晓恐成新的版本之子。
    刚才如果苏晓在医务室的话，根本不需要他和山神打配合，她直接上前几步就用关节技把那个酒鬼给拧了，而辅以山神的能力，她能在对驱鬼人的战斗中发挥出难以想象的作用。
    现在他对于属性克制的理论尚处于起步阶段，接触到的样本也实在太少，很难得出具有权威性的结论，而且他还暂时无法确认林玖到底是不是被符咒克制，毕竟她现在的图鉴面板上弱点那一栏依旧填写的是“未知”。
    方田不认为是图鉴还没有解锁的缘故，以他和林玖高达100点的好感度那是开玩笑的么？
    所以最有可能的原因是，其实图鉴也不知道林玖到底被什么克制。
    毕竟和他迄今为止收录到的其他图鉴不同，林玖罕见地具有了双重的属性，这也就可能出现虽然幽灵被符咒克制，但畸变体又反过来克制符咒的情况，而那个酒鬼之所以口口声声说林玖是厉鬼，很可能也是因为畸变体的属性。
    截止目前，除了林玖之外，方田还真没见过成了畸变体之后还能保持理智的鬼怪。
    但是这样一来，更麻烦的问题就出现了。
    畸变体克制什么属性，又被什么属性克制？
    又比如妖怪和幽灵之间的克制的关系是怎样的？
    他现在唯一能确定的大概其实只有符咒克制幽灵和妖怪这一点。
    他对于超自然世界的每一点了解，又会给他带来新的谜题。
    方田打开电脑时，林玖依旧睡得昏天黑地，似乎丝毫没有觉察到方才的变故，他在桌面上创建了一个名为《属性克制表》的文档，把符咒克制妖怪和幽灵的结论写了进去。
    他相信，等他完成了这份属性克制表的那一天，他就距离成为顶级鉴赏家不远了。
    山神不知何时飘到了笔记本电脑旁，看着他把这个结论写进了文档，感慨道，“看来以后要小心驱鬼人了。”
    “这倒未必。”
    方田摇头。
    他之所以没把“格斗克驱鬼人”写在里面，是因为他突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驱鬼人本质上也是人，属于学习过符咒和法术的人类，他猜测除此之外，他们身体的构造其实和普通人并没有什么区别。
    因此，其实并不是“格斗克驱鬼人”，而是所有能对人体造成伤害的方式都克制人类，他敢说小刀、枪械、生化武器一样克制驱鬼人。
    如果放进属性克制表里，人类恐怕就是那种被一系列属性克制的底层属性。
    想到这里，方田竟突然间豁然开朗。
    难怪当年迪奥-布兰度先生会说出那句耳熟能详的名台词，他恐怕正是因为发现了人类总是被处处被克制，才转行去当了吸血鬼。
    嗯，一定是这样没错。

 第一百一十章：最强之人

    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
    方田也是这么认为的。
    如果想要将畸变体的克制与被克制关系研究透彻，就需要一名实验……哦，应该说是志愿者配合他来完成研究，至少这辈子他的脑子还算够用，只要活用控制变量的方法，就不难推测出畸变体的克制关系。
    在他看来，畸变体、幽灵和妖怪三者间的关系也许就像是御三家一般存在着一定的关联，可以确定的是，畸变体是通过幽灵变异而来的，至于方法他的“前辈”就正好为他亲自演示过一种。
    只要向幽灵喂食大量灵魂，直至超出其承载的负荷，幽灵就会变化成畸变体，利用这个理论倒推的话，方田就完全理解了猫语网咖老板想要和他一换一的计划，除了出现在那里的并不是他本人之外，另一个更重要的原因恐怕是他希望林玖一怒之下吞了他的傀儡，从而彻彻底底地变成畸变体。
    想到这里，方田将“幽灵+过量灵魂=畸变体”的结论记录在了文档里。
    “山神，你们妖怪会吞食灵魂么？”
    “事实上，以前的妖怪大多都以人类的灵魂为食，灵魂对妖怪来说就是养分，吃得越多，妖怪就会变得越强。”
    山神如实说道，但说完之后，他不忘补充道，“不过那是好久以前的事了，连我都从没有经历过那个年代，现在的妖怪大多爱好和平，他们中的一部分融入到了人类的社会，也有一部分隐居在廖无人烟的地方。”
    “还有这种事？”
    “我也是小时候听爷爷说的，那些以人类灵魂为食的凶恶妖怪基本都死光了，不过在那场战争中驱鬼人也死伤大半，不少名门望族也被灭了族，现在有真才实学的驱鬼人已经相当少见了。”
    方田顺着山神的话想了想，山神虽然从来没有明说过他的年纪，但方田保守地估计，对方至少也都有近百岁了，而山神爷爷提起的故事，那不得是好几百年前的事了？
    他决定不再纠结时间的问题，转而问道，“如果是这样的话，你们不是该隐藏起来积蓄力量伺机向人类报复么？”
    “有这个想法的妖怪已经全都被人类干掉了。”
    “被人类？”
    方田有些不太相信，和妖怪相比，人类的寿命实在短暂，就算某个时代出现过一两个强大的驱鬼人，他们也完全可以等到驱鬼人寿终正寝之后再伺机而动。
    “是你太小看人类了，在那个最动荡的时代，人类中出现了一个近乎于凭借一己之力解决掉了所有凶恶妖怪的人，那个人的恐怖已经深深地烙印进了每个妖怪的心目之中，自那之后，我们之中便一直流传着一个预言，每逢天变之时，那个人类就会出现。”
    没有妖怪想要再经历那个被恐惧支配的时代，以至于那个人类的名字都成了妖怪间禁止谈论的话题，
    方田被山神的故事给唬住了，只是以山神平时实诚的性格，他觉得对方应该不会特地编一个故事来骗他。
    可是……
    被妖怪世世代代恐惧着的人类，究竟是何方神圣？
    尤其是山神还提到了那个人是凭一己之力解决掉绝大多数凶恶的妖怪，他很难想象什么样的人类能凭借自己的肉体和妖怪厮杀。
    要知道，即便是被图鉴评定为e级的林玖就已经不是人力所能抗衡的了，关于这件事，那个酒鬼倒是并没有说错，只要林玖愿意，她随时都能杀掉几十甚至上百号人。
    而能够被称之为穷凶极恶的妖怪，那危险程度恐怕至少也得a级起步吧？
    按照他现在所接触到的信息来推断，危险级别能达到a级以上的恐怕至少都是能对一个城市造成威胁的恐怖生物。
    那么能解决掉所有妖怪的人类，又到达了何种地步？
    喂，这战斗力膨胀的速度也太快了吧！
    和那些真正的狠角色比起来，他好不容易组建起来的小队怎么感觉其实和路边的短裤少年是一个级别的。
    “你说的是真的假的？”
    “我哪知道，这故事是我从爷爷那里听来的，而且爷爷他也没有经历过那个年代。”
    山神无所谓地说道，“反正就算真的发生过，那也至少是好几百年之前的事了，真正经历过那个时代的妖怪现在恐怕也不剩几个了，至于那个恐怖的人类是死是活也是未知之数，总之我们妖怪之间一直流传着这个预言，至于其他的事，你全当听个乐子就好。”
    就算预言里的人类真的存在，山神也并不害怕有朝一日被对方找上门来。
    因为……
    他是个不吃人不害人的好妖怪，尽管脱发和脱单的请求超出了他的能力范围，但在寺庙里任职期间他还是十分尽心尽责的。
    至少，他每年都会定期跑去农户的瓜田里帮忙赶猹，保佑当地的农户年年都能种出饱满的大西瓜。
    “好吧。”
    方田本想研究妖怪在吃多了人类的灵魂之后会不会畸变体化，却没想到从山神那里听来了这么一个轰轰烈烈的预言，“我姑且再问你一下，如果妖怪吃多了人类的灵魂，会变得和后山的那个幽灵一样么？”
    “我不知道，我可没吃过人类的灵魂。”
    “那你爷爷的故事里是怎么说的？那些吃了人类灵魂的大妖怪会不会出现神经错乱之类的症状？”
    “那倒不会。”
    山神想了想，说道，“他们当时还很有理智地聚在一起，想要设计解决掉那个人类来着。”
    当然，那个曾经席卷了整个妖怪世界的会议并没有得到一个好的结局，在那场埋伏战中，参与会议的妖怪近乎全灭，就算侥幸留下性命的也都被吓傻了。
    “我明白了。”
    方田略加思索后，将“妖怪+过量灵魂≠畸变体”的结论记录了进去。
    这就说明了妖怪和幽灵虽然都有可能具备一些古怪的能力，但他们容纳灵魂的方式却存在着极大的区别。
    他决定还是脚踏实地，从最基础的理论着手比较好。
    至于预言中的妖怪和人类，并不是他现在需要考虑的问题。
    “为了更加深入地研究妖怪和幽灵之间的区别，接下来我可能需要一两个志愿者来搭把手——山神，你有没有妖怪朋友想要为科学事业献……献出自己的一份力量的？我这边可以向他们提供免费的茶水和点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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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十一章：神奇动物在哪里（求一波订阅

    为了完成自己的学术研究，方田不得不拿出自己压箱底的奖品——安定茶叶，上次他一口气制作了不少，现在还有不少库存，蜂蜜的口感想必会很受妖怪和幽灵们的欢迎。
    除此之外……
    他现在身上既没有什么闲钱，也没有能称得上宝贝的东西。
    “一般来说，妖怪很少会和同类打交道，在那个预言诞生之后，一些妖怪中的贤者思考出了一些别的能让我们变强的方法，他们将此称之为供奉法，也就是说一个妖怪的信徒越多，他们的法力往往也就越强大。”
    山神回应道。
    事实上他当初躲进无人的寺庙中骗吃……为当地人提供庇护，也正是处于这个原因，只不过这里地势偏僻，当地人极少，因此在寺庙里住了几十年，他也没能收获到多少法力。
    反倒是来寺庙里供奉他的人总是把他想象得无所不能，上到治愈绝症，下到个人生死问题都要跑来寺庙里求他。
    可是他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妖怪，怎么可能知道治愈癌症的方法呢？
    亲自去瓜田帮农户赶猹就已经是他的极限了，那些猹何其狡猾，每次赶完之后他都腰酸背痛的，不躺在寺庙里休息上几天是缓不过来的。
    而在寺庙被拆了之后，他连那么为数不多的信徒也没了。
    “妖怪不但不喜欢和同类打交道，而且还会刻意避开彼此的领地，以免发生不必要的纠纷，用你们人类的话来说，大概就是抢生意的感觉。”
    抢生意，就意味着竞争。
    为了争取到更多的信徒，就不得不向信徒们提供额外的福利，从而完成一系列份外的工作。
    到头来信徒的数量没有变多，他们的生活质量反而会严重下滑。
    “那些贤者已经提前预见了这一点，他们将这种现象称之为‘内卷’，因此为了避免内卷的发生，妖怪之间往往会主动远离彼此的领地。”
    在这一点上，妖怪们倒是上下齐心，很少出现相互抢生意的不愉快。
    旁听的方田瞠目结舌，这妖怪的贤者……当真是有点东西的，竟然对现代的社会问题也看得如此透彻。
    严格意义上来说，他们这些考进青空大的学生，其实各个都是内卷好手，已经在学生时代就卷下去了一批同学，并且可以预见的是，在不久的将来，他们还将为了一些不错的职位继续卷下去。
    他万万没想到和山神的一番谈话，竟然会突然让自己觉得无比心累。
    穿越了又如何？
    到头来不是还得和别人往死里卷？
    至少在工作环境方面，这个世界和他原本所处的世界并没有太大区别。
    有那么一刻，他甚至有点想要加入妖怪的阵营。
    不过学术研究还是要继续的，在这件事上应该没有人会来卷他，或者说唯一一个有可能来和他卷的人已经被确认死亡了，并且不出意外，在他遭遇不测前，应该也不会有新的图鉴持有者诞生。
    “也就是说，你并不认识其他的妖怪？”
    “那倒也不是，我在寺庙里待着的时候，曾经遇到过一个奇怪的妖怪，而且你开出来的条件也许真的能把她吸引过来……如何？需要我帮你去联系她么？”
    “如此甚好。”
    “以我对她的了解，在我邀请她来之前，你最好再去准备一些别的东西。”
    ………………………………
    是夜。
    医务室的病房里充斥着饭菜的飘香。
    这一桌饭菜又一次对方田的钱包造成了沉重的打击，他在军训基地门口饭店点了好几个硬菜，凑了300元整，以至于他的储蓄卡里只剩下537元。
    他自己从来没一个人点过这么奢侈的饭菜，但为了迎接新的妖怪朋友，以及学术研究，他不得不大放血一次。
    就算研究在短时间没能取得任何进展，能解锁一个新图鉴也是极好的。
    0点过后，当青空大的学生们大多进入梦乡之后，医务室大楼的走廊里传来了极轻的脚步声，那脚步最终停在了医务室门口，脚步声的主人似乎经历了一番激烈的心理斗争之后，才鼓起勇气敲了敲门。
    “请进。”
    尽管方田已经做好了足够的心理准备，但他不得不承认自己在看见山神的“朋友”之后，依旧被震惊了。
    山神，区区一个寄居在扎古手办里的大叔。
    然而他的朋友，却拥有一副近乎完美的身材，但更惹人瞩目的是她头顶上毛茸茸的尖耳，或许是因为紧张的缘故，她身后火红色的大尾巴正不安地摆动着。
    他发现了什么？
    一只活生生的松鼠妖怪！
    方田被那火红的大尾巴晃得移不开眼，绒毛的质感足以让任何见到它的人想要仔细地感受一下其中的触感。
    他敢打包票，倘若这间屋子里有福瑞控，恐怕会在见到这一幕之后弹射升空。
    “那个……”
    松鼠妖怪被方田盯得有些不太自在，迈进屋子的爪子又退回到了门外，“山神说这里最近在提供免费的晚餐，我想来碰碰运气。”
    “你来的正是时候。”
    方田当即说道，“免费试吃活动刚刚开始，这些食物都是免费的，那边还有蜂蜜味的茶水。”
    闻言，松鼠姑娘的眼睛都直了，但她不得不又一次确认道，“是真的免费试吃，不会在活动之后突然收钱吧？”
    “当然不会。”方田信誓旦旦地拍着胸脯，“我方田别的没什么，就是以诚信为本，既然是免费试吃活动，这顿饭就不会收你一分钱。”
    “谢谢你，你真是一个大善人！”
    松鼠姑娘很快坐到了位置上。
    在细嚼慢咽了几下之后，她很快就暴露出了本性，风卷残云的进食速度就像是被饿了好几天的样子。
    如果在这个晚上之前，有人告诉方田有妖怪会因为一顿免费的晚餐被吸引过来，他一定会觉得对方疯了，但在亲眼见到这一幕之后，他觉得疯了的可能是这个世界。
    他悄悄走到扎古手办身旁，小声问道，“你的这个朋友，是不是经常忍饥挨饿？”
    松鼠姑娘的进食速度让他竟然感觉到了一丝悲伤——堂堂一个妖怪，居然沦落到连饭都吃不饱的地步，这都是什么世道？
    “嗯，不过这应该是她自己的问题。”
    山神深沉地点了点头。
    他的思绪不由得飘向了很久之前。
    那是一个风和日丽的午后，这位松鼠姑娘背着一个大大的行囊，拜访了他的寺庙。
    并当着他的面，拿走了供奉台上的一块酥饼。

 第一百十二章：神奇动物诱捕计划

    从山神的叙述中，方田了解两个妖怪认识的始末。
    不过根据山神的描述，他发现了一个问题——这个仿佛饿了好几天的姑娘，与其说是松鼠，习性反倒是更像仓鼠，她一直以来忍饥挨饿的原因也是如此。
    据知情人士山神透露，只要没有免费的饭菜，她每天的食物就会维持在一个树果的量上，超出这个量的食物就会被她囤积起来，尽管她的行囊里已经囤积了足够吃上好几十年的食物，她也一直保持着这样的生活习惯。
    而当初她来寺庙的原因，就是看见了供奉台上有的食物放了好几天没人要，想要趁它们彻底腐坏之前带回去过冬。
    他们第一次见面时是在初春，而松鼠姑娘就已经在考虑下一个冬天的事了。
    多么节省朴实的姑娘呀！
    两人谈话的功夫，松鼠姑娘的扫荡就已经到了尾声，她虽然看起来狼吞虎咽，却将每一盘菜都精准地控制在了对半分的情况之下，就连菜肉的比例也不例外。
    她犹豫半晌儿之后，从门外拖进来了一个大大的麻布袋。
    袋子的做工看起来极为粗糙，但胜在结实，麻布袋被塞得鼓鼓囊囊的。
    不知是害羞还是兴奋的缘故，她的脸红扑扑的，一番摸索后，从麻布袋里取出了好几个空的一次性饭盒来。
    她羞赧地看了看方田，“如果这些饭菜不要了的话，可不可以……啊，如果你拿它们还有用的话，就忽略我说的话好了。”
    好家伙，方田终于明白了对方为什么把所有饭菜都留了一半，原来是现实版的吃不了兜着走。
    这姑娘看来是有备而来，连一次性饭盒都提前准备好了。
    “我是没什么问题，不过我有些好奇，你把食物囤在这个袋子里，难道不担心食物会腐坏变质吗？”
    “不会的，这个袋子是我自己花了时间制作的，可以让食物维持在放进去那一刻的状态。”说到这里，松鼠姑娘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不过我也只会做一些简单的手工活，和那些法力高强的大妖怪完全比不了，能找到别人不要的食物和物品就已经很开心了。”
    哪里简单了！
    这布袋的效果带给了方田极大的冲击，现在市面上最好的冰箱都不敢说能做到将食物一直保存在放进去时的状态，姑娘你要是去成立一个制造冰箱的公司早就发家致富了。
    强烈的反差感就像是一个扎着麻花辫的土气姑娘的真实身份是量子物理学的教授一样！
    见方田一言不发，松鼠姑娘以为对方是不相信自己的话，犹豫再三后，忍痛从里面翻找出一小包饼干，递到他的手中，“这是我以前囤积起来的，一直舍不得吃。”
    饼干的包装极其简单，或者更准确地说，看起来就不像是这个时代的产物。
    他下意识地看了一眼生产日期。
    35年前。
    “这个饼干还是好的！”
    松鼠姑娘连忙说道，“如果你不吃的话……”
    方田一咬牙，本着对于科学的研究精神，他拆开了饼干的包装袋，一口咬了下去。
    饼干的口感淡而无味，调味十分欠缺火候，但嚼起来竟然还是脆的，这就说明了……
    好吧，实际上他也不知道过期了30多年的饼干嚼起来应该是什么样的，他以前觉得恶魔城里过期3年的牛奶就已经够离谱的了，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居然有机会品尝到过期30多年的饼干。
    包装里一共三片饼干，这滋味方田只吃了一个就不想继续了。
    松鼠姑娘宝贝似地将剩下地两片饼干取了回来，放回到了行囊里，在得到了方田的同意之后，她终于心满意足地将剩下的饭菜装进了一次性饭盒。
    打包完毕，她忽然想起了什么，向方田说道，“虽然我是妖怪，但你完全不用害怕我，我从来不伤害人类，也不会抢夺他们的东西，我拿的都是他们不要的……如果你以后还有吃不完的饭菜或者不要的东西都可以给我，我会很感谢你的！”
    ……
    告别松鼠姑娘，山神的心情沉重了许多。
    “看来寺庙倒闭了之后，她的日子也不好过啊，这次应该是饿了太长时间，才一口气吃掉了一半饭菜，要是放在以前，她一般会二八分。”
    吃二留八，这是松鼠姑娘的习惯。
    接着，他忽然间想起了什么，疑惑地问道，“对了，你不是要让她配合你的研究么？怎么吃完饭就放她离开了？”
    “第一次见面就狮子大开口有些不太礼貌。”
    方田双手环胸，依旧注视着松鼠姑娘离去的方向，那随着后者心情而不停晃动的火红尾巴仿佛还在眼前，“她人不错，我觉得我们可以建立一些长期的合作关系。”
    仅仅第一次见面，方田就发现松鼠姑娘身上的诸多优点。
    节俭节约自然不必多说。
    她的手工活恐怕是一个不得了的技能。
    而且还有一对尖耳，以及一个毛茸茸的大尾巴。
    更重要的是，一顿免费的晚餐和一些不要的东西就能让她感到开心。
    就在松鼠姑娘离开后，他接收到了一条来自图鉴的提示：
    『松鼠姑娘（妖怪）』
    『好感度：10』
    『危险等级：f级』
    『提示：由于你们还不是伙伴，暂时无法读取技能列表』
    在这个人心冷漠的时代，这么好骗……好相处的姑娘已经不多见了。
    方田改变了想法。
    看来现在有必要制定一个邀请她加入队伍的计划了，他们的团队现在正缺少一个擅长手工活、整理库存以及有着毛茸茸尾巴的后勤人员。
    “看来，你又觉醒了新的癖好。”
    冷飕飕的寒气从方田身后袭来。
    一回头，便对上了林玖泛着红光的瞳孔。
    她没想到自己只是睡了个午觉的功夫，这间屋子里就多出了一个妖怪姑娘，尖耳、大尾巴，关键是身材看起来似乎比她还要好上一些。
    尤其是最后一点，让她尤其不爽。
    “你误会了。”
    方田一本正经地说道，“我这是在为队伍的长远发展考虑，我们的团队里急需一个后勤人员。”
    “‘得想个办法把她哄骗过来’这是你十秒之前的想法。”
    林玖交叠着双腿，双手环胸，坐在电脑桌上用居高临下的眼神审视着方田。
    『心有灵犀（2/15），你和朋友之间彼此信任，以至于无需言语对方也能理解你的想法』
    图鉴在补刀方面已经很有心得了。
    看着突然间弹出来的提示框，方田眼前一黑。
    他很想让图鉴明白一件事。
    其实吧，也不是所有想法都要和朋友分享的。

 第一百十三章：可持续发展（五更求一波订阅

    第二天一早，方田就重归军训队列。
    身上的伤口愈合速度要比他想象中快得多，两天过后疤痕便已经自动脱落，这不得不让他怀疑图鉴是不是还附带了一定的治愈功能。
    九月的青空市依旧阳光明媚，只可惜苏晓今天的心情却并不怎么愉快。
    她因为半夜偷偷溜出宿舍被剥夺了优秀军训生的资格，并且还被勒令写上一份3000字的检查。
    但最让她生气的还是昨天没能见到松鼠妖怪一面，在抵达医务室之前，她就被巡逻的教官当场抓获。
    通过一晚上的自我检讨，苏晓深刻地意识到了自己错误——下次大晚上偷偷溜出来的时候，得带上飞行道具或者隐形斗篷才行。
    “你有没有拍到照片，那个松鼠姑娘长什么样？是不是尖耳大尾巴？”
    上午的军训刚一结束，苏晓就迫不及待地凑了过来。
    方田告诉过她，妖怪和畸变体是能够被普通人看见的，难得遇到一个她能看见的妖怪，她自然是按捺不住自己蠢蠢欲动的心情。
    尤其是松鼠妖怪听起来就和之前充满恶意的鬼怪不同，似乎是一个崇尚和平的好妖怪。
    方田答道，“是的，不过除了尖耳和大尾巴，其他看起来和普通人没什么区别。”
    就算松鼠姑娘走在街上，大概也只会被路人当成cosplay爱好者。
    “可恶啊！”
    苏晓仰天长叹。
    “别急，以后还有机会，我正在想办法邀请她加入我们。”
    松鼠姑娘有一双巧手，似乎能制作出许多强大而又奇怪的道具，这完全是出于对队伍未来的考量，绝对没有其他的心思。
    “真的？我也来帮忙！”
    苏晓自告奋勇。
    “我目前已经拟定好了初步的计划。”
    见面后，方田对于松鼠姑娘的习性有了足够的了解，她看起来并不挑食，只要是免费的食物她都来者不拒。
    于是，方田便盯上了军训基地的食堂。
    其实军训食堂上午和晚上都是提供餐食的，但由于食物的口感和他们高中食堂堪称旗鼓相当的对手，导致学生们普遍喜欢去军训基地外的鸡公煲吃饭，一人份的盖浇饭也就十来块，也有的宁愿吃泡面也不想去食堂吃晚饭。
    毕竟忙碌了整整一天，晚上大家总想吃点好的。
    这也就直接导致了食堂每天晚上都会剩下大量的饭菜，即便食堂在晚上开放了免费添饭添菜，也没能吸引到太多学生。
    考虑到性价比问题，方田已经决定把食堂发展成他们小队的第二个据点了。
    “首先我们要和食堂阿姨搞好关系，以免在白嫖的过程中遭到阻挠。”
    方田发表了自己作为白嫖老将的观点，在他看来，这世上只有白嫖是具有可持续发展的，他们完全可以在自己吃饱的同时，每天都给松鼠姑娘提供一顿免费的晚餐。
    还是可以无限续饭的那种。
    “接下来就是妖怪诱捕计划的关键了，距离军训结束还有一个星期左右，正所谓吃人嘴短，如果我们每天都请她吃饭，到时候她应该就会不好意思拒绝我们的要求了。”
    “道理我都懂，可是这个‘诱捕计划’听起来怎么有些怪怪的？”
    方田这个人本来看起来就有些阴沉，苏晓觉得他的这番言论如果散播出去了，恐怕会当场被警察叔叔当成犯罪分子拷走。
    “这不重要，重点是可持续发展。”
    方田指出了这个计划的重点，“我们要让她意识到只要加入了我们，每天都能吃到免费的晚餐。”
    山神提到自从寺庙被拆除后，松鼠姑娘失去了一个重要的囤积食物的渠道，她后来的生活应该过得相当辛苦，在这样的情况下，应该没有人能拒绝一个包吃包住的团队。
    “这倒不难，青空大的食堂还是挺不错的。”
    “第三步计划才是最麻烦的。”方田说道，“这牵扯到了她今后的安置问题。”
    假设松鼠姑娘答应和他们一起回到青空大，那么就得想办法为她解决以后的居住问题，山神附身在扎古手办上，倒是能完美地融入到他们寝室，可松鼠姑娘的模样实在是太惹眼了一些，加上他们那几层又是男生宿舍，如果有一个长着尖耳和毛茸茸大尾巴的漂亮姑娘时常出入他们宿舍，他在青空大的风评恐怕会持续走低。
    截止目前，他已经获得了一堆奇奇怪怪的头衔，他可不希望在军训结束之后，再顶着“福瑞控”的新称号凯旋而归。
    “苏晓，你们寝室还能安排进人么？”
    “有些困难，我室友特别八卦。”
    苏晓纠结地皱起了眉头，虽然她很想和松鼠姑娘住在一起，但一个非青空大的学生整天在她们寝室里晃悠，迟早会引起其他人的怀疑，以她室友的八卦程度，恐怕这事要不了多久就会闹得整个财经系都知道了。
    “既然她是妖怪，肯定没有身份证和户口本之类的证件，万一有谁把她给举报了，被警察带走可就麻烦了。”
    这种事很可能出现，因为据她入学以来的观察，青空市警方好像特别喜欢往学校里钻。
    方田也只能无奈地点头。
    白嫖一顿他倒是还能负担得起，可是白嫖住处的难度就很高了。
    青空大的宿舍是需要凭学生的身份去申请的，由于住宿条件极好，导致宿舍相当紧俏，据说不少毕业的研究生想要继续住在寝室都被拒绝了。
    再怎么说，他和苏晓都只不过是大一新生，让他们凭空变出一个住处来实在超出了他们的能力范围。
    而且这似乎是一个长期性的问题。
    如果他今后要不断壮大队伍，就势必要解决住宿的问题，总不能把鬼怪们招募过来了之后让他们去睡大街吧？
    方田做梦也想不到，这辈子住处的折磨竟然早了四年。
    “看来只有晚上去问问丁文学长他们了，我还不知道幽灵们的宿舍是什么样的，看看到时候能不能想办法通融一下。”
    “对了，说到这件事，我正想找你来着，你不是帮他们建立了一个网站么？”
    “是啊，怎么了？”
    “你养伤的这几天我也一直在关注网站的动向，嗯，他们的撰稿能力，实在是有些一言难尽。”
    苏晓拿出手机，打开了方田之前留给她的网站，在第一天的鬼屋试运营之后，网站上已经多出了新的新闻。
    方田仔细一看。
    照片是糊的，新闻的内容堪比小学生式的流水账。
    不，阅读体验要比流水账还要糟糕，因为文字中还混杂了很多意义不明的符号和图示。
    “我觉得吧……”
    苏晓定了定神，说道，“他们可能需要接受一些专业的培训。”

 第一百十四章：最年轻的流量密码

    方田没想到自己之前随口说说的话竟然成了真，看起来幽灵们十分需要一位专业的新闻撰稿人。
    “苏晓，你小作文写的怎么样？”
    “别指望我，我只会应试议论文模板。”
    苏晓连忙摆了摆手，“其实拍摄照相我也不怎么在行，你最好找专业一些的人来做。”
    虽然她高考结束后尝试在视频网站注册了自己的账号，并发了一两期短视频，但人气几乎可以用忽略不计来形容，唯数不多的几条留言内容还和视频本身无关，是让她在下一期视频里露脸的。
    每个人都有不擅长的方面，苏晓觉得也许自己并不是这块料。
    “你呢？”
    “巧了，我也只会应试议论文模板。”
    作为青空大的高材生，方田和苏晓在高考语文的作文里都拿了不错的分数，但这并不能掩盖他们不擅长写小作文的事实。
    纵观高中三年，他们写记叙文的次数屈指可数，因为语文老师在课上说过，记叙文这个东西很考验写作能力和真情实感，但议论文不同，只要背板背的好，就能拿到不错的分数。
    因此方田记录生活的能力，也一直都停留在初中的阶段，可能比幽灵们的小学生式流水账稍微强上一些。
    “那，林玖呢？”
    苏晓不死心地问道。
    “她应该连应试议论文的模板都不会。”
    至于山神，方田觉得他甚至可能连拼音都搞不明白。
    苏晓这一问，顿时让方田意识到了一个非常恐怖的问题——虽然他的写作水平上不了台面，但在队伍里却是数一数二的级别。
    这是什么队伍？
    四个人的团队竟然连一个会写新闻稿的都凑不出来。
    而且吧，这事麻烦就麻烦在他们还没法去找擅长写新闻稿的同学来帮忙。
    “要不……等军训结束之后，我想办法混进青空大的新闻部进修一下？”
    一番沉默后，苏晓硬着头皮说道。
    无论新闻稿还是小作文她都没有一丁点兴趣，但在这个节骨眼上，也就只有她和方田能顶上去了，但考虑到方田恶名有一半都是青空大新闻部传出来的，为了防止方田在新闻部里和别人热血斗殴，她不得不将这个麻烦事揽了下来。
    她轻咳一声，说道，“我在政工组帮忙的时候认识了一个新闻部的学姐，她给我讲了不少新闻部里的事。”
    比方说，在报道日轰动整个校园的《震惊！青空大学生会副主席的新生男友！》就是他们刊登出来的。
    不过这事倒不是针对方田，充其量算是在他们盯梢郝雪的时候波及到了他。
    青空大学生会副主席郝雪就是新闻部掌握的流量密码，只要和她扯上关系，就算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都能引起关注和讨论。
    新闻部的学姐说，郝副主席自第一学年下半学期开始，就成为了他们常年盯梢的重点对象，而方田的到来一度打破了郝雪创造的记录，成为青空大里“最年轻的流量密码”。
    这也多亏了方田这个人着实给力，开学还没正式报道，就先后创造了埋胸学生会副主席、招惹来警方、以及带动了全民跑步热潮等壮举，比起学生会枯燥无味的工作，新闻部觉得方田同学的生活无疑更加有趣。
    不过和郝雪大众学姐的形象相比，方田走的无疑是邪道路线。
    但至少青空大的新闻部还是坚守了最后的底线，没拿方田遇袭的事大做文章，整出一个狗血的恋爱肥皂剧的花边新闻。
    新闻部的学姐在当天晚上就在学生论坛发布了新一期的新闻，对袭击者以及近年来青空大体育特长生每况愈下的个人素质问题进行了尖锐的讨论。
    “相信我，你要是去了新闻部绝对会出大问题，你还是专心想办法和解决妖怪的安置问题吧。”
    苏晓严肃地补充了一句。
    “好吧。”
    方田心情沉重。
    为什么这一番谈话下来，他总觉得队伍的建设变得更加复杂了。
    以林玖和山神作为建队核心打造的全球流战术并不能解决所有问题，至少解决不了后勤等一系列生活层面的问题，然而比起针锋相对的战斗，日常生活才是占大头的部分。
    眼下，他不但需要解决外来妖怪的安置问题，还需要吸纳新闻撰稿人、视频制作者、活动策划者等一系列“副职业”人才。
    以林玖乐子人的性格肯定胜任不了这些工作，山神更是连电脑都不会用。
    “苏晓，我觉得等过几天鬼屋还是得搞起来。”
    方田说道。
    帮苏晓宣传社团只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他还得趁此机会和夜间学生们打好交道，从中挖掘出一些能胜任这些工作的“副职业”人员。
    “我也是这么想的，不过这几天教官们看得比较紧，我又刚被批评过，得等几天再说。”
    一说到这事，苏晓的脸也彻底垮了下来。
    在“邪道”方面，她没有任何立场嘲笑方田。
    来到青空大没多久，她已经两次被学校的老师点名批评了，还都是因为半夜不遵守学校纪律在外面闲逛，并且两次都是人赃俱获，没有一丁点狡辩的余地。
    苏晓的心很累，在辅导员那里，她已经被贴上了问题学生的标签。
    她的情况可要比方田严重多了，方田顶多是被同学整蛊，大家虽然整天在学生论坛喊着打倒方田的口号，但绝大多都是跟风玩梗图一乐，笑一笑就过去了，但她如果再这么下去，可是实打实的要吃警告或者处分的。
    并且可以预见的是，在接触到鬼怪的存在之后，以后半夜在学校里闲逛恐怕会成为她的日常项目。
    对了，她还有3000字的检讨没写呢！
    “我先回去写检讨了，最迟明天就要发给辅导员。”
    苏晓哭丧着脸，语气也变得有气无力。
    等解决完了检讨的问题，她得好好思考一下对策才行。
    下午得想办法翘了军训，去政工组摸鱼把检讨给写完。
    “祝好运。”
    烈阳当空，两人怀着无比沉重的心情，迈开了步伐。

 第一百十五章：幽灵学社

    方田在食堂二楼选择了一个最靠近角落的座位，在这个角度正好能将整个食堂的环境尽收眼底。
    即便现在正是饭点，来食堂吃饭的学生也并不多。
    一楼都没坐满人，二楼更是只有零零星星的几个学生在激烈地探讨问题。
    自方田出现后，二楼学生们便时不时打量他一眼。
    不止是因为方田在经历了一系列的事件后已经成了新生里的名人，更因为他那一身阴沉的气质，往角落一座环顾左右的样子看着真的很像犯罪分子在踩点。
    据说昨天还有一个奇怪的酒鬼混进了军训基地，几天之内接连发生了这么多事，让他们不由得对军训的安全感到了深深的担忧。
    当然，如果方田知道了青空大学生们的担忧，恐怕会笑着安抚他们，别怕，那些可疑分子都是冲着他来的。
    而埃尔比卜亚-萨哈兰特斯-高木恩克朗一定会解决掉所有的威胁。
    请松鼠姑娘来食堂二楼吃饭只是理论可行，操作起来却仍有一定的困难。
    虽然cosplay爱好者并不少见，但突然出现在军训基地就实在是太古怪了一些，如果被教官撞见的话很有可能会被叫去谈话。
    在这个方面，教官们并不属于开明的人。
    正当他在考虑要不要拿着鬼屋工作人员当幌子，帮助松鼠姑娘偷渡进来的时候，一位学姐凭空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她的身体呈半透明状，双手交叠支在桌上，仔细盯着方田打量了好一阵之后，才开口说道，“看见你没事我就放心了。”
    “陈璇学姐。”
    方田把手放在嘴前，装作漫不经心地说道。
    不远处几个座位的学生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向他投来探究性的眼神，他可不想被当成和空气说话的神经病来看待，他现在身上肩负的奇怪头衔已经够多的了。
    “丁文一直很担心你的情况，实际上在你昏迷的那段时间，郑飞也去医务室探望过你。”陈璇摇了摇头，“飞来横祸，只可惜袭击者不是我们这边的人，我们也没法帮你出手教训他。”
    “这件事已经交给冯警官处理了。”
    “我听说了。”
    “学姐找我有事吗？”
    “其实吧，是丁文拜托我过来的。”
    一说到正事，陈璇就觉得有些难以启齿，“不知道网站上的新闻你看了没？”
    “看了。”
    “感觉如何？”
    “嗯……”方田思考了一下措辞后，委婉地说道，“挺好的，很有童趣。”
    让他一下子仿佛回到了小学四年级的那个夏天，语文的暑假作业是用日记的方式记录自己的暑假生活：
    第一天，偷玩电脑。
    第二天，偷玩电脑。
    第三天，挨了一顿毒揍。
    第四天，偷玩电脑。
    ……
    你看，小学生的生活就是这么枯燥且无聊。
    “没关系，你可以有话直说，实际上他的新闻稿我们也看不下去。”
    新网站的建成让他们激动不已，直到丁文在网站上刊登了他们的第一篇新闻稿，新闻下面设计了留言的功能，当天点赞数最高的一条是“快去请方田同学！”。
    正所谓人比鬼气死鬼，幽灵们不但用相当直白的方式表达了他们对于丁文撰稿能力的不满，而且还借此表达了他们对于方田同学的信任。
    只有方田同学，才是能为他们带来变革的先驱者！
    “你们有没有考虑过换个人写？”
    “这就是我今天来找你的原因……其实，我们之中没有人能胜任这份工作。”
    “学姐，你是开玩笑的吧？”
    单单这次来参加军训的幽灵就有一两百号人，方田实在不相信在这一两百号人里面连一个会写新闻稿的幽灵都没有。
    “不开玩笑，你知道为什么我们一入学就要进行冥想练习么？”
    方田摇了摇头。
    “因为对于幽灵来说，想要集中精力是一件相当困难的事，一旦我们尝试集中精神，生前的记忆就会无序地涌进我们的脑海，这些记忆会干扰我们的思绪，即便是丁文也无法全神贯注地写完一篇文章。”
    方田恍然大悟，“所以新闻稿中才会忽然间出现一些完全不相干的内容。”
    “从理论上来说我已经死了，出现在你面前的是我思维的投影，以前有人将此称之为执念，我们专业课的老师则认为这其实是一种普遍现象，在一些特殊的情况之下，我们的大脑仍然会认为我们还活着，就比如说我们现在虽然正在交谈，但实际上我并没有出现在你的面前，你只是通过了某种途径接收到了我们残留的思维。”
    正因如此，幽灵想要想象到现实世界的也是极其困难的。
    事实上，即便经过了长时间的学习和训练，最终能做到这一点的也不到百分之十。
    至于青空大的绝大多数学生，在网站上点一个攒就已经是他们能力的极限了。
    “能够看见我们存在的人非常罕见，在这三年时间，你是我见到的第二个能看见我们的人，在此之前，我们和生者的沟通则需要依靠妖怪来传达彼此的想法……我想你之前应该也已经注意到了，郝雪她就扮演了这样的角色，不过像她这样能融入人类社会的妖怪也是极少数。”
    “苏晓她已经决定去青空大的新闻部进修了，等她进修完毕之后应该能胜任新闻撰稿人的角色，在此之前，如果你们不介意的话，我可以先来帮忙。”
    “其实，我来找你不止是为了这件事，一会儿有时间么？我想带你去一个地方。”
    “什么地方？”
    “你难道不好奇每年青空大都会来这么多新生，他们都住在哪里么？我猜你至少白天没遇到过躺在你床上的幽灵。”
    其实吧，他还真遇到过。
    林玖通常不钻进电脑的时候，就喜欢占用他的床来打盹。
    不过方田倒是挺好奇幽灵们白天都去哪里了，他白天在校园里的时候几乎从来没遇到过幽灵中的“日猫子”。
    方田欣然同意，“离下午集合还有一段时间，应该没什么问题。”
    “放心吧，不会占用你太长时间的。”

 第一百十六章：门钥匙

    在陈璇学姐的带路下，方田停在了熟悉的宿舍大楼门口。
    门口来来往往还都是些熟面孔，见到方田后，学生们纷纷向方田致以了亲切的问候。
    这扇门他来到军训基地之后每天都会进进出出，难不成学姐她今天是暗访男生寝室？
    陈璇看出了方田的好奇，她从腰间取出一把钥匙，走到宿舍大楼前，当着方田的面将钥匙插进了一个并不存在的钥匙孔里，接着她的右手轻轻一拉，仿佛是在方田面前打开了一扇门。
    她向方田做出邀请状，然后笔直地走进了那扇并不存在的门里。
    方田不明所以地跟了上去，他什么也没看见，一切看起来就和往常一样。
    他也和往常一样，抬脚迈上台阶，然后半只脚踩踏进了宿舍大楼内。
    再然后，天忽然黑了。
    喧闹的学生们不见了踪影，前方的道路变得幽暗绵长，两侧是由老旧红砖砌成的墙壁，一盏火嵌进了墙体。
    时间仿佛在这一瞬间倒退回了几个世纪，他就如同某个游戏中的冒险者，踏足了一个全然陌生的古堡。
    黯淡的光辉照了过来，在前方不到五米的地方，陈璇学姐正等待着他。
    她似乎已经预料到了方田的反应，只是微微一笑，没有言语，静静地等待着方田接受眼前发生的变化。
    直到方田又一次迈开脚步，她才终于开口说道，“原则上，我们不会将活人带来这里。”
    两人走过其中一个房间，从虚掩着的门能依稀看见两个坐在床上为了某个问题争执不已的幽灵。
    在方田的想象中，里世界必定充斥着鬼怪以及一切能够让人理智值猛掉的恐怖元素，但这个地方看起来，更像是一个上了年代的学生宿舍。
    陈璇继续说道，“我今天之所以带你来这儿，就不得不提到青空大一直以来的优良传统了，你觉得他们把我们这些幽灵聚集在这里，是为了做什么？”
    “给你们一个温暖甜蜜的家，让你们不再感到孤单？”
    尽管方田如此回答，但他其实更愿意相信青空大收容了这么多幽灵，是为了找个地方安顿他们，以免他们闹事。
    毕竟连陈璇学姐刚才自己都说了，他们是执念的投影，同时也是因意外事故而死的人，如果以鬼故事作为蓝本，他们里面将有一大半都拥有成为厉鬼的潜质。
    仔细想想，青空大容纳了这么多“厉鬼”，却能让他们和正常的学生和睦相处，这着实是一件了不起的壮举。
    “那你一定是没听说过人生中的两个最大难题。”陈璇莞尔一笑，“我们从哪里来，又要到哪里去？虽然我们已经死了，但这对我们来说依旧是一个有待解决的问题，又比方说，我们是不是仍然以另一种方式活着？”
    陈璇学姐的一连串问题把方田问的一愣一愣的，这话题怎么冷不丁地沾染上了一些哲学的气息？
    作为实用主义至上的技术宅，他实际上并不关心自己从哪里来又要到哪里去，这个议题恐怕还没有晚上吃什么，或者steam什么时候打折更有吸引力。
    但是有些话吧，又不是很好直说，毕竟他也是一流大学的学生了，这样会显得他非常缺乏文化素养以及人文关怀。
    方田只得用虚心的语气问道，“学姐不妨说来听听？”
    “这是人生……不，鬼生的终极问题，如果能找到答案，我现在恐怕也就不在这里了，对我们来说，如果想要搞明白‘我们是从哪里来’这个问题，就首先要学会证明自己的存在——所以成为青空大幽灵的第一课，就是要学会与外部世界构建联系，而想要做到这一点，就需要经过大量的冥想训练。”
    “原来如此，可是这和学姐你叫我来……”
    “既然存在训练，就会产生天赋之分，而对我们来说，军训既是测试天赋的机会，同时也是我们了解彼此的重要时机，就和你们会在班会上决定班干部一样，我们在每一年的这个时候也会诞生一位级长。”
    说着，陈璇将钥匙递向方田，“级长其中的一项职责，就是保持这把用于连接我们与生者世界的钥匙。”
    几乎在接到钥匙的同一时间，图鉴就弹出了提示：
    『门钥匙（e级），装备效果：只要有了它，你就能自由出入青空大辖区内所有的异常空间』
    “每年对于级长之位的争夺都非常激烈，其实在我们之间也会出现拉帮结派的现象，天赋比较强的幽灵身边就会自然而然地出现追随者，而在所有新生中，只有一个人能够获此殊荣，换句话说……”陈璇停顿片刻，冲着方田眨了眨眼，“持有门钥匙的，就是每一级学生中毫无疑问的最强者。”
    “这么说来，学姐你……”
    “不只是我，还有丁文，他是大四年级的级长。”
    “级长好。”
    方田很上道地恭维了一句。
    “唯独今年，青空大的传统习俗发生了前所未有的变化，没有争斗，大家的意见出奇的一致。”
    这要是放在以往，绝对是难以想象的，除非某一个新生在军训第一天就展现出了压倒性的强大，而类似的事在近几年也就只出现过一次。
    “我明白了学姐。”
    方田恍然大悟，说道，“原来学姐是打算介绍一年级的级长给我认识，早说嘛，我这个人别的没什么，就喜欢结交新朋友。”
    既然陈璇学姐提到级长是一个年级当之无愧的最强者，那么就有必要和对方搞好关系，说不定以后还能想办法忽悠对方加入他们的团队。
    “很遗憾，你猜错了。”
    陈璇笑着摇了摇头，“方田同学，该说你太谦虚还是太迟钝了呢？”
    “啊？”
    “恭喜你，在前几天的投票过程中，你以满票的优势赢得了级长的职位，从今天起，这个钥匙就交由你来保管了。”
    如果说上一个以压倒性的优势赢得级长职位的人依靠的是她无与伦比的强大，那么方田就在这短短几天时间内为自己赢得了被所有幽灵认可的威望。
    就连他们三个级长都认为方田实至名归。
    级长既是荣誉和身份的象征，同时也是一种责任，而方田同学为他们做的事已经足够多了。
    “啥？可我是活人啊。”
    “从没有规定说活人不能担任级长。”
    陈璇向方田伸出了右手，“那么，方田同学，以后请多指教了。”

 第一百十七章：级长竟是我自己

    “我的意思是，我既没有和你们上过课，也没有参加过你们的活动，这恐怕有些不太妥当。”
    方田连忙说道。
    更何况，他还不能打，完全匹配不上某个年级最强者的头衔。
    可陈璇却心意已决，“由于你的情况比较特殊，你可以找一个或是几个助手，实际上级长的工作相当清闲，只有某些大型活动的时候才需要你去露面。”
    这是她的经验之谈。
    而且她所说的露面，也真的就只是露面而已。
    就好比他们这段时间聚在军训基地，每天都闲得让鬼抓狂，尤其是鬼怪极度缺乏娱乐设施，他们几个每天就往活动室一坐，一直无所事事到天明。
    “可是……”
    “我昨天已经和郝雪沟通过这件事了，虽然她现在暂时有事抽不开身，但是她对此事表示大力支持。”
    陈璇拿出了最终的杀手锏，“学弟，要听学长学姐们的话哦，学长学姐们是不会害你的。”
    三个年级的级长以及青空大的学生会都表达的相同的意见，加上学生们的大力支持，方田成为新一任级长几乎成为了钦定的事实。
    出现这种一面倒的投票情况恐怕还要追溯到上一次。
    “学姐，能不能稍微透露一下你们为什么希望我来担任这个职务？”
    方田一直相信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而他这么一个活人能被幽灵们投票投成级长处处都透露出荒诞而又离谱的气息。
    用古人的话来说，他一个大活人何德何能带领一群幽灵？
    “虽然对你来说可能是随手的帮忙，但是却给他们带来了希望……我指的是你帮忙制作的网站。”
    如何确定他们仍然存在于世间？
    专业课教会他们的答案是冥想训练，只要通过长时间的训练，他们就能从一定程度对生者的世界造成影响，比如说将一个杯子弄倒地上摔得粉碎，杯子的主人很有可能在猝不及防之下被吓得跳起来，这就是绝大多数幽灵和活人互动的方式。
    以一种近乎于恶作剧的形式来证明自己依旧以某种方式存在着。
    然而方田却为他们打开了一条新的思路。
    也许他们的存在从一开始就不需要依托活人对他们的认知和评价，他们完全可以把和活人之间的互动抛之于脑后，留下或者创造出一些属于他们的东西。
    后者带来的成就感要远远高于以恶作剧的方式恐吓别人。
    “你的朋友苏晓虽然看不见我们，但却能通过你制作的网站看见我们的事。”
    尽管，网站上的新闻看起来像是一个小学生在记录他流水账一般的生活。
    陈璇向前走去，她看着两侧熟悉的砖墙，自她入学的那一天，这些老旧简陋的墙壁就在这里了，这是青空大的老师们为他们修建的宿舍，几年过去了也没变过，并且可能在未来的几年也不会有任何改变。
    除非……
    他们之中出现一个像方田这样的人。
    “如你所见，这里是我们的宿舍，据说是由最初来到青空大的幽灵们携手建造的，他们中的大多数成了我们的老师，但在他们看来，我们只需要一个容身之所就够了，至于教室和其他设置完全可以借用现成的。”
    老师们几乎将他们绝大部分的精力都放在了冥想训练，以及如何与活人世界重新建立研究的问题上了。
    甚至有时候，陈璇会产生这里一批又一批的学生都是他们用来证明自己理论的工具，实际上老师对于他们的日常生活并不关心。
    简陋的校舍，极度匮乏的娱乐方式，这就是青空大的幽灵们所面临的现状。
    鬼屋的筹办，以及新网站的建成则改变了这样的现状。
    “丁文认为，你是一个能真正为青空大带来改变的人，当然，我和其他人也是这么认为的。”
    事实上为了确保方田能够当上一年级生的级长，丁文甚至不惜利用自己的职权，在投票会上提名了方田这个活人的名字，为此他还精心准备了一番演讲，然而还未等他开口，学生们就已经纷纷投了方田一票。
    于是投票会当天的气氛变得相当诡异。
    实际上一年级的幽灵和青空大的新生们没什么区别，他们也来自各处，彼此并不熟悉，加上这次投票会提早了一段时间，导致他们连同学的名字可能都没认全。
    但这并不妨碍他们表达同一个观点——只要你投了方田，以后大家就是好兄弟（姐妹）了。
    虽然他们中的大多数连方田都没见过，但他们只要一听到方田这个名字，就会产生某种莫名的亲切感，同时，他们坚信着方田就是能为这所校园带来改变的人。
    当话题延展到这里，方田终于意识到了这次谈话的中心思想。
    往大了说，这可能涉及到了民生问题。
    作为一个一开始只想改变自己两世魔法师现状的普通青年，他顿时觉得压力很大。
    但或许，这就是人生无常。
    就像是最初只想要侵占他人财产的迪奥也没有料到他有朝一日会走上替身使者的道路。
    “我明白了。”
    方田深吸一口气，他仔细端详着早已被时代抛弃了的红砖墙，以及门背后那简单到了极点的宿舍，将他所看见的一切都印刻在了自己的脑海里。
    “学姐，你说的没错，改革，必须进行！”
    “能听到这句话，我很高兴。”
    听到方田表态，陈璇终于长舒了一口气，“郝雪她果然没有看错人。”
    方田手握陈璇交付于他的门钥匙，看着自己人物面板多出的一个新的buff，心里也很高兴。
    『一年级级长，你在青空大的幽灵间拥有极高的威信，你可以自由出入青空大辖区内任何异常区域而不受阻拦，在青空大辖区范围内遭遇袭击时，将会得到幽灵们的支援』
    方田曾经定下了一个小目标，那就是有朝一日他也能说出“给我方田一个面子”这个气势十足的台词。
    现在看来，距离他实现这个小目标已经不远了。
    更重要的是，如果他促成了幽灵们学社的改进和建设，到时候安排几个“哥们”借几个空宿舍暂住一段时间应该不过分吧？

 第一百十八章：凶手是海尔兄弟

    “热烈庆祝方田成为一年级级长！”
    下午的操场上，林玖高举着不知从哪里找来的旗帜在操场上飘来飘去。
    虽然她并不知道级长具体是什么，但是先庆祝了总没错，好在她手里高举着的旗帜和她一样都呈半透明状，不然青空大极有可能再次传出一些关于方田的不利言论。
    方田顶着午后的太阳站在队伍里，暂时没功夫探究林玖扛着的旗帜为什么和她一样是半透明状的。
    事实上他还没来得及把这件事告诉林玖和山神，林玖之所以以提前知道了，是因为她当时也跟着方田进了幽灵们的宿舍。
    她总是能轻易地打听到自己一切感兴趣的事。
    除了旗帜之外，林玖还从幽灵们那里搞来了不少小道具，除了旗帜之外，还有礼花、气球等一系列用于庆祝的道具，这些道具无一例外都是呈半透明状的，每当林玖冲着人群放礼花的时候，他都心惊胆战的。
    “方田同学，如果你身体不适可以先去阴凉处休息！”
    见方田表情异样，教官大声说道。
    经过了前几天一系列突发事件，教官们已经完全改变了他们对于方田的看法——受伤后的第二天就回归训练，没想到以文弱书生著称的青空大里居然也有方田这样的硬汉，他们茶余饭后交谈时也不由惋惜，纷纷感叹要是方田进了部队，一定会成为一个可塑之才。
    只可惜他们深知在这个年头，和高等院校相比，军营对年轻人实在没什么吸引力。
    比起在太阳底下暴晒，经历一系列严苛的训练，谁又不想未来坐在有空调的办公室里赚大钱呢？
    “不用了教官，我还可以坚持！”
    方田回答得铿锵有力。
    教官显然误会了他脸色异样的原因，这和他的伤口无关，而是因为林玖冲着人群放的礼花有相当一部分粘到教官的后脑勺上了，教官每迈出一步，粘在他后脑上的彩带便会随风飘荡。
    这幽灵给林玖的礼花绝对是大范围杀伤性武器，他头上也粘了不少，并且长时间处于想摘又碍于教官威严的视线不敢摘的状态。
    林玖，小学生恶作剧专家！
    方田又一次意识到，林玖虽然拥有制冷的功能，但把她带来操场的决定无异于一把双刃剑。
    林玖是一个闲不住的人，她显然不可能安静地待在方田身边，安安静静地充当制冷仪直至军训结束，而当她无法闲下来的时候，她就会主动去找乐子。
    而方田就是她每次捉弄的头号目标。
    方田觉得林玖被网上那些不靠谱的鬼怪类恋爱小说影响不浅，以后如果让他逮着了是谁在网络上散播了“喜欢你就要捉弄你”的论调，他绝对要给对方加个大大的buff。
    他是认真的。
    “很好，希望你们能向方田同学学习！”
    教官用更大的声音冲着新生们喊道，这也直接导致他后脑勺粘着的彩带飘成了一束单马尾。
    艰难地挨到下午的训练结束，方田回到医务室的第一时间就对林玖进行了谴责。
    “你怎么能冲着人群放礼花？”
    这完全是『好孩子切勿模仿』级别的危险行为。
    “没关系的，给我礼花的幽灵说他们看不见这个，也不会对他们造成实质性的伤害。”
    遗憾的是林玖丝毫没有反省的自觉，在接受评判的同时她还胆大包天地扒拉着粘在方田头上的彩带，并当着他的面扎成了辫子的形状，“哈哈哈，方田你这样看起来好奇怪啊！”
    “胡闹！”
    方田板起脸来，他一把捋向头顶的彩带，手却直接从彩带上穿了过去，辫子依旧粘在他的头顶上，“他说什么你就相信，万一这个会伤人呢？”
    他可是目睹了林玖放礼花的全过程，连礼花炸开始的巨响都听得一清二楚。
    “他说的是真的。”
    “你怎么知道？”
    “因为我已经提前试过了！”
    林玖骄傲地宣布，她的恶作剧在正式向方田实施前已经提前经过了临床试验。
    方田心里一惊，“什么？你在谁身上试的？”
    “之前用刀刺你的那个体育特长生。”
    理直气壮的语气。
    林玖认为，这可能就是人们常说的，没出事血赚，出事了不亏。
    事实上她一直认为自己是非常机智的，拿到这些道具的第一时间就构想出了一个万无一失的计划——如果这些道具无法对活人生效，那么下午就能用在方田的身上，在他站军姿不能动的时候吓他一大跳。
    “如果这玩意会对活人造成伤害呢？”
    “那就嫁祸给礼花的制造者，我已经打听到他们的名字了，这些道具只有他们会做。”
    方田张了张嘴，却立刻意识到思想教育对林玖是无效的，这家伙还活着的时候就已经视校规为无物了，于是只能改口问道，“这礼花是谁做的？”
    “海……海尔兄弟！”
    林玖卡壳了半晌儿之后，索性直接把罪名嫁祸给了完全不相干的人。
    “你确定叫这个名字？”
    方田眼神犀利。
    “他们的名字实在太长，根本记不住，但简称海尔兄弟是没错的。”
    林玖的回答让方田眼前一黑——搞了半天，最重要的信息被她给忘记了。
    忘记了别人兄弟的名字就算了，竟然还把黑锅甩给了海尔兄弟，你怕不是想尝尝海尔兄弟的铁拳。
    林玖对此不以为然，“他们是二年级生，等回到青空大之后我一定要经常找他们玩，问他们要一些能用来捉弄你的道具。”
    “林玖，我觉得吧，你没必要总是把你的计划告诉受害者本人。”
    “不行，老师说过，我们要做一个堂堂正正的人！”
    林玖挺起胸膛，她至今都记得高中时老师对她的谆谆教诲，当然，交作业、上课不要说废话、禁止逃学这些细枝末节的小事就没必要记在心上了。
    “对了方田，我刚才一直想问你，这个级长有什么作用呀？”
    在此之前，林玖心目中最重要的班干部是学习委员，因为只要收买了学习委员之后，对方就会在早上收作业时对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作用很多，所以我也正打算开一个小队会议。”
    话音未落，床头柜上的扎古手办直接扶摇而起，掷地有声地落在两人面前。
    “我等的就是你这句话。”
    山神忍受过了两人之间的打情骂俏，接下来才是他最感兴趣的话题，“既然当上了级长，接下来就该谈谈我们的职权分配问题了，其实我对当官还是挺有心得体会的。”

 第一百十九章：衣食住行

    “怎么，你以前还当过官？”
    据方田所知，在军训基地建立之前，山神就一直住在山上的一间寺庙里，它也算得上亲眼见证了这片土地的变迁。
    “没当过，不过你们有一句话是怎么说的来着……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这种事见多了人人都会做。”
    理是这么个理，不过方田总觉得这话说出来好像有些不太尊重人。
    本着虚心学习的精神，他向山神请教，“那你来说说看，这官要怎么当？”
    “这简单，首先把你的七大姑八大姨召集在一起，给每个人都分个一官半职，然后再在村里找些身强体壮的年轻小伙子把他们培养成你的狗腿子，你把所有反对你的人名都记下来，让那些狗腿子有事没事就去找他们的茬，想办法把他们赶出村子，事成之后，村里就只有你一人说的算了。”
    山神说得头头是道，他在山里住了几十年，亲眼见证了村子里的兴衰。
    这种传统的方式一直持续到数年前。
    一群穿着统一制服的小伙子把一手遮天的村长扭送上了一辆小汽车，从此村长便再也没有回来过。
    林玖坐在一旁仔细听完了山神的讲述，然后主动举手，请缨道，“我可以帮你把反对你的学生都赶出学校！”
    这是她最擅长的领域，而且听起来还挺紧张刺激的。
    “你不要教坏小朋友！”
    方田见林玖蠢蠢欲动，连忙说道，他刚才似乎听到了村里一段不得了的历史。
    “我一点也不小！”
    林玖不服气地挺起胸膛，无论从各种意义上来说，她都和小不沾边。
    “看来你们完全没有搞明白我们接下来要做些什么。”
    方田敢肯定，要是他效仿了山神故事里的主角，恐怕要不了多久他也会被一群穿着统一制服的人扭送上小汽车，然后再也回不到青空大，“不过山神刚才提到的故事还是有借鉴意义的，你们今后切记教训，免得步了他们的后尘。”
    “啊？没有架要打么？”
    闻言，林玖的兴致顿时减了一半。
    “我们现在首先要改善的，是青空大幽灵们的民生问题，据我刚才了解到的情况，他们现在住的还是几十年前的那种红砖房，山神，你知道民生都涵盖了哪些方面么？”
    方田转向山神。
    山神摇了摇头，默不作声，他还真没怎么接触过这个陌生的名词。
    “首先，我们最需要从衣食住行这四个方面着手，而第一步，我们要改善的就是幽灵们的住宿问题，而想要办成这件事，就需要借助到你的力量了。”
    山神在帮忙置办鬼屋的时候，已经充分展现出了他的能力，他所能做到的远不只是搬运物体这些事，他既然能在短短一天之内置办出一个充满现代化风格的学校，自然也能完成对旧宿舍的翻新和改造。
    当然，这只是他们迈出的第一步。
    陈璇学姐提到过除了住宿这种最为基础的设施之外，青空大的教室以及各类公共设施都处于未开发的阶段，导致幽灵们在夜间不得不和他们共享一间教室，方田觉得对于异常空间的开发将会成为他们一个长期工程。
    青空大占地不小，如果加上异常空间的面积，则完全可以作为一个大型迷宫来看待，作为返修校舍的负责人，他们可以夹带一些私货，利用山神无比便利的能力设计出一些四通八达的密道来。
    届时，青空大将成为他们最坚实的壁垒。
    如果再有敌人想跑来青空大暗杀他，他们面对的将会是错综复杂的迷宫，以及他的源源不断的援军们。
    对于他和青空大的幽灵们来说，这是双赢的局面。
    “翻新老旧的校舍对你来说应该不在话下吧。”
    方田看向山神。
    “那是自然。”
    扎古的回答，从不让人失望，“给我两个晚上足矣，异常空间的构成和现实不同，你所看见的红砖其实只是当初建造者思维的投影，想要改变它并不困难。”
    “那么，从现在开始，青空大的首席工程师非你莫属。”
    首席工程师！
    单单“首席”这两个字就已经让山神相当满意了，在他的印象里能担得上这个头衔的无一都是那些知名的大妖怪。
    “你不是一直希望自己能声名远播么？这就是最好的机会，要不了多久，你就会以青空大首席工程师的身份在幽灵间广为流传。”
    “那我呢？”
    林玖迫不及待地指了指自己，山神的头衔让她心里也有些痒痒的，她也希望自己的威名家喻户晓。
    “你的工作也非常重要，仅凭山神一个人的力量还远远不够。”
    山神之所以能在短时间完成鬼屋的构筑，除了他便利的能力之外，丁文学长和陈璇学姐他们也发挥了相当重要的作用，鬼屋里的每一个场景都是由他们来亲自设计的。
    换句话说，山神欠缺的是设计和创造力。
    他对于现代的电子设备都并不怎么擅长，对于建筑设施的认识也还停留在几十年前。
    而在这个方面，林玖无疑完美地弥补山神的缺陷，她能在极短的时间内了解到几乎一切自己想要知道的信息，在对于网络和数据的认识和了解层面，她恐怕要比自己这个信息技术系的学生还要强得多。
    “林玖，你以后就是青空大的首席数据采集员，你的第一个任务，就是帮山神收集各种建筑的设计图。”
    林玖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问道，“要在收集建筑设计图的时候敲晕原设计师吗？”
    这份工作听起来像是谍报人员。
    如果必要的话，她还可以像谍战电影里演的那样在设计师的家里安装一颗定时炸弹。
    “不用，你只需要在网站上帮忙搜集比较热门的作品就行……记住，只有我们成功了之后，你们才能被称之为首席工程师和首席数据采集员，在成功之前，我们和路边的短裤少年并没有什么区别。”
    “还是那句话，这件事交给我，你就放一万一个心吧。”
    山神自信十足，他虽然打架火拼不怎么在行，但在这世上，没有妖怪比他更懂“里世界”！
    “对了，还有一件事，你今天再约松鼠姑娘过来一下，我有些话要对她说。”
    解决了住宿问题，方田说话的底气都足了不少。

 第一百二十章：找份工作吧

    为了掩人耳目，方田压着饭点的最后一刻带着松鼠姑娘混进了食堂，毕竟松鼠姑娘是妖怪，能被一般人看见，如果被好事者看见他和一位长着尖耳和长尾巴的美丽姑娘并肩而行，恐怕当天晚上学生论坛便会传出他是福瑞控的谣言。
    这就是出了名的弊端，可即便如此，他在沿途还是不可避免地遇到了几个向他打招呼的同学，他只能用“这是鬼屋工作人员”的借口搪塞了过去。
    上了二楼，挑选了最角落的位置，气氛总算是安静了下来。
    松鼠姑娘拘谨地坐在椅子上，双眼直勾勾地看着方田帮她带来的两份盒饭，迟迟没有动筷子。
    为了防止方田动歪脑筋，青空大未来的首席数据采集师林玖警惕地跟了过来。
    她并不健忘，还记得方田昨晚见了松鼠姑娘之后的念头，她追过的《贞子小姐的恋爱物语》里写到过，对待喜欢的人就要和对待猎物一样，要死死的盯住他们。
    小说里的贞子小姐就是这么做的，她每天晚上都会在男主角一个人在家的时候，通过电视机的屏幕观察对方，直至瑟瑟发抖的男主角入睡。
    小说里还写到，这是一个相当有成就感的过程。
    就和养成类游戏一样。
    “别紧张，这些都是特地为你准备的。”
    方田觉得松树姑娘有可能是被眼神犀利的林玖给吓到了，毕竟后者入座后，也不吃饭，而是用咒怨般的眼神死死盯着松鼠姑娘。
    林玖的姿态瞬间让一次普通的会餐变成了恐怖电影。
    “其实，我以前来过这里……”
    然而让松鼠姑娘感觉到无比拘谨的却另有其事，“我观察到他们每天都会丢掉许多不要的食物，于是就鼓起勇气来问问看能不能把不要的饭菜送给我，然后就被当成怪人赶走了。”
    自寺庙被拆除，村子被军训基地取代了之后，她的生活也变得艰难了许多。
    后山早已变成了荒山，没有了可供采集的果实，勤劳的村民们也被这些严厉的人取代了，这些年为了囤积粮食她不得不时常离开自己的窝，跑去别的地方收集食物，在这个过程中，人类给她留下了相当不好的印象。
    比如说，就有不少打着请她吃东西的旗号，实际上想要对她做一些龌龊行为的恶徒，所以每次来到人多的地方，她就会紧张。
    如果方田不是山神的朋友，她肯定不会再来这里。
    “放心，这些都是付过钱的，这世上没有人能对付钱吃饭的人说三道四。”
    比起昨天高达数百元的丰盛晚餐，这两盒饭加起来还不到十块钱，方田不得不感叹食堂的菜虽然难吃，但便宜是真的便宜。
    而他现在，也身负一项艰巨的任务——忽悠，不，应该是诚邀这位松鼠姑娘加入他们。
    “谢谢你，你真是好人。”
    松鼠姑娘由衷地说道，山神的朋友既然没有把她当成怪人来看待，也没有对她产生龌龊的念头，更重要的是，他已经两次请自己吃了东西。
    夏天即将过去，秋天之后将会是一年之中最艰难的日子，能在寒冬来临前遇到这样的好心人，也算是她一年中为数不多的温暖回忆了。
    “这个地方叫做军训基地，我们之所以来到这里是参加军训的。”
    松鼠姑娘开始狼吞虎咽的同时，方田开口说道，“等军训结束之后，我们就会回到学校，留在这里的时间只剩下一个星期左右了。”
    “唔……这个地方绝大多数时候都很冷清。”
    松鼠姑娘嘴里塞满了苦青菜，含糊不清地应了一句。
    “你是山神的朋友，所以至少在离开这里之前，我会请你吃饭……不过在我们离开之后，你有没有什么打算？”
    “有的。”
    松鼠姑娘猛地咽了一口米饭，“离这里十几公里之外有一家酒吧，如果运气好的话，早上赶过去的时候能找到一些别人不要的食物。”
    这是她最近发现的风水宝地，在被酒吧老板发现并把她赶走前，她可以一直去那里碰碰运气。
    “所以说，你打算一直这么下去？”
    “没关系的，我已经习惯了。”
    松鼠姑娘觉得自己的心态很好，就算被人赶走了，她也不会生气或者伤心，大不了再去别的地方碰碰运气就是了。
    现在浪费粮食的人越来越多，只要往远了走，迟早能找到另一片风水宝地。
    “就像我之前说的，只要你付了钱，就没有人能把你赶走。”
    方田循循善诱。
    他觉得作为一只妖怪，松鼠姑娘实在卑微得有些超出他的想象，以他对妖怪的了解，就算是再弱小的鬼怪想要干掉一两个人类还是不在话下的。
    当然，也有可能是妖怪之间流传的预言，让他们实在不敢对人类出手。
    “可是我没有钱，我之前也试着去赚钱，但却失败了。”
    一提到这件事，松鼠姑娘便心有余悸。
    她见过的大多数招聘，都有这样那样的要求，就算是最普通的服务员，也都要求在10-40岁之间，为数不多两次面试过程，面试官都皱着眉头，对她提出了相同的要求——让她先把耳朵和尾巴拿掉。
    见识到人类残暴的一面之后她落荒而逃，至今都没敢再去参加任何应聘。
    “既然如此，要不要来我这儿？”
    方田找到了突破口，立刻说道，“虽然我这里暂时没什么工资，但提供一日三餐还是没什么问题的，每日的伙食至少是一荤两素还加上水果和例汤，更重要的是，没有人会再对你说三道四，如果有的话，看见我旁边这位眼神特别凶的姑娘了么？”
    松鼠姑娘怯生生地点了点头。
    方田身边的姑娘眼神不但凶恶，而且还会散发出诡异的红光。
    此时此刻，她正用泛起红光的眼神盯着方田。
    松鼠姑娘抬起食指，指了指开始散发冷气的林玖。
    方田转头与林玖对视一眼，面不改色地开口道，“她叫林玖，而我想表达的是，她虽然在对待敌人时如同冬天一般寒冷，但在日常生活中却是一个魅力值高达10点的美少女。”

 第一百二十一章：方田与密室

    方田也没有料到松鼠姑娘居然这么好说话，以至于他一路上准备好的《大蛇丸哄骗指南》完全没有派上用场。
    不过带着她在军训基地里到处晃悠毕竟不是长久之计，饭后，他便直接带上了山神，趁着人较少的时候直奔宿舍大楼而去。
    实际上今天上午的事已经在新生之间引起了不小的骚动，有人目击了方田进了宿舍楼之后就消失不见的全过程，该好事的学生立刻把这事发到了学生论坛，但由于事发突然，没来得及留下视频证据，导致不少人对这件事提出了质疑。
    青空大历来是一个讲究科学主义的地方，你说方田是渣男、硬汉、有钱人以及长跑先驱这些都是有科学依据的，但如果你说他会隐身术，那有不少人都会认为是质疑者的脑子出了问题。
    方田在宿舍大楼绕了一圈，见四下无人，利用门钥匙进了后门。
    19时42分，幽灵们静得出奇，之前在楼道内游荡玩闹的幽灵已经不见了踪影，如果换算一下，这时间对正常幽灵来说相当于凌晨四点多，这个时候还不睡觉的幽灵都不要命了？
    松鼠姑娘扛着比她自己看起来还要大了一圈的麻布袋，好奇地跟在方田身后。
    “接下来几天时间你就先住在这里吧，陈璇学姐说这里还有几个空房间。”
    方田找到了其中一个无人居住的房间，房间里的设施就和外面的红砖墙看起来一样简陋，四个硬板床被放在房间的四个角落，中间摆着一张木桌子，板凳还是那种没有靠背式的圆木凳子。
    一想到青空大的住宿环境和这里一样简陋，方田就觉得任重而道远。
    “山神，我打算今天把这栋楼装修成精修公寓，难度大么？”
    “包在我身上吧。”
    山神自信满满。
    这个空间里的格局依附于现实世界而存在，内部的框架早就搭建好了，他所要做的只不过是改变材质，“这里的四张床对应的其实就是你们宿舍里的四张床，至于其他的家具也可以直接套用现成的。”
    他用专业人士的口气说道，最初构建这里的人其实根本就没打算建造一个多么好看的宿舍。
    “你的计划真正困难的部分在于密道，正如我刚才所说，这个空间内的一切都依附于现实而存在，如果你想要制作一条能够从这直通医务室大楼的密道，首先得在现实里挖个坑出来……坑我可以挖，但是万一被人发现了怎么办？”
    山神的提问让方田陷入了沉思。
    按照他们最初的计划，等他们一回到青空大，就要在翻修住宿环境的同时制作通往各个大楼的密道。
    山神能力的致命缺陷是在陌生的环境下，他无法贸然转移物体和活人，否则极有可能在转移的过程中把他们卡在地底下直接遭遇地形杀，而密道计划就是针对这个缺陷而制定的——只要他们在青空大里构筑出一条四通八达的地下迷宫，就能在遇到危险时瞬间发动山神的能力而不必担心被卡进地底下。
    届时，将没有人能在青空大里干掉他。
    而军训基地就是他们试行的绝佳地点，就算失败了也能及时总结经验教训，并可活用于下一次。
    所以，就算冒着被人发现的风险，也得勇于做出尝试。
    更何况就算有人发现了他们挖的地道，也不可能怀疑到他头上，他一个普通的大一新生又能有什么坏心思呢？
    当然，就算真的要挖隧道，也不可能大摇大摆地在路上最显眼的地方搞个大坑出来，一番思索后，方田终于在高中语文课本中找到了灵感。
    “山神，你听说过《桃花源记》的故事么？”
    “我听说过，我听说过！”
    林玖举手抢答，她还记得当时的高中课本里的确有这么一篇古文来着，至于这古文是讲什么的，她就不知道了。
    “《桃花源记》里是这样的写的，‘初极狭，才通人，复行数十步，豁然开朗’，你一会儿在挖坑的时候就要遵循这个原则。”
    在方田看来，《桃花源记》已经证明了这种密道构造的成功。
    “这我倒是可以做到。”
    山神点了点头。
    打架他不在行，但挖坑他可是行家，后山上的那些密道就是他凭借一己之力挖出来的。
    “那么，今天就先尝试挖一条从宿舍楼通往医务室的密道吧！林玖，手机交给你，你来给他搜索一些比较热门的装修模板。”
    “我也来帮忙，有什么需要我来做的么？”
    松鼠姑娘自告奋勇，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份能换取食物的工作，她自然也想好好表现一番。
    “你记性好，绘制地图的工作就交给你了。”
    就凭松鼠姑娘能从她那塞得鼓鼓囊囊的麻布袋里迅速取出东西，就能断定她的记性绝对很好，“对了，我们从今天开始就是朋友了，以后也该有固定的称呼了。”
    “大尾巴，我以前的朋友都是这么叫我的。”
    松鼠姑娘身后毛茸茸的尾巴晃了晃，腼腆地说道。
    同一时间，方田接收到了图鉴更新的提示。
    『大尾巴（妖怪）』
    『好感度：20』
    『危险等级：f级』
    『技能页面已隐藏，点击以显示完整列表↓』
    由于是新入队的成员，方田点开了松鼠姑娘的技能面板，作为f级的妖怪，她只有两个技能。
    『危险预知，天生对于危险有着强烈的感知力，能提前预知到危险的到来』
    『心灵手巧，勤劳的松鼠姑娘擅长各类手工品的制作，提示：检测到该技能可通过‘诅咒’提升效果，具体效果将在提升后显示』
    在松鼠姑娘的面板旁还多出了一行“可学习新技能”的提示。
    学习。
    方田不动声色地在图鉴里操作了一下，然而技能的介绍却并没有改变，他一抬头，却发现林玖三人正用古怪的眼神盯着他。
    “怎么了？”
    “你手里拿着的是什么？”
    林玖指了指方田无意识中抬起的右手，他低头一看，才发现自己手心里不知何时托起了一个散发着黑色光辉的黑色球体，球体没有任何触感，就像是拖着空气一样。
    “对了，这个是祝贺你加入我们的礼物。”
    方田轻咳一声，将手中的黑色球体递向松鼠姑娘。
    他以前并没有给别的鬼怪学习过技能，也不知道这个黑球究竟是什么东西。
    松鼠姑娘小心翼翼地接过黑球，然而在黑球触及到她的掌心之时，便化为了一道流光消失在了她的手心。
    图鉴上的技能也随之发生了相应的变化。
    『不稳定手工制品（心灵手巧），在制作手工物品时，将会随机附带诅咒或是祝福的效果』
    松鼠姑娘盯着自己的掌心若有所思。
    图鉴的好感度不知不觉中提升了10点，到达了和山神相同的30点。

 第一百二十二章：访客

    『已完成好人好事：为青空大的幽灵们翻新宿舍，青空大的幽灵们对你的好感度永久提升了10点，你作为一年级级长的支持度提高了』
    ……
    翌日清晨。
    天刚蒙亮，一辆大巴缓缓驶入军训基地。
    早已在操场上列队的学生们议论纷纷，据消息灵通人士所掌握的最新情报，今天军训基地将迎来一位重量级人物。
    渠道灵通的白东也在一大早就打听到了可靠消息，在上午的军训正式开始之前，他凑在方田身后，小声说道，“老方，你猜今天谁来了？”
    “谁来了？”
    指挥山神挖了一晚上隧道的方田睡眼惺忪，明显不在状态。
    “太不够意思了，你小子又在这装？你还能不知道是谁来了？”
    “你不说我哪能知道？”
    “就是你报道那天埋胸的那位。”
    白东揭晓了答案，他反正是不相信方田的鬼话，在他看来，方田和郝副主席的关系可要比散步情报的新生的表格的学姐硬多了，毕竟这小子可是这两年多以来，头一个和郝副主席产生过亲密肢体接触的异性。
    据那个知情人士透露，郝学姐刚一忙完手头上的事，就主动向学校申请来军训基地一趟。
    “要我说，郝学姐八成就是冲你来的。”
    “别胡说，那是我高中的学姐，我们之间的关系纯洁着呢。”
    “纯洁到你来报道的第一天就埋胸别人？”
    也许学生论坛上关于方田的许多言论都是谣言，但唯独这件事是人赃俱获的实锤，白东还记得那天晚上学生论坛哀嚎遍野。
    “那是意外，我水土不服晕倒了。”
    方田强行狡辩，“学姐那是本着同门之谊，照顾了一下。”
    “对对对，就算你们是同门之谊，她这次恐怕就是打着同门之谊的口号来找你的。”白东压低了声音，“不开玩笑的说，我猜她是代表学校来找你谈判的。”
    “谈什么判？”
    “你不是挨了一刀么？这事这两天在网上传得沸沸扬扬，你不在的这几天辅导员和班主任来了寝室好几趟，私下里向我们了解你和那个体育特长生之间的矛盾，我听说那家伙已经被开除了，学校估计是希望你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到时候再冷处理一下，等这波节奏过去了人们就不再讨论这件事了。
    这都是最近几年高校处理问题的管用手段。
    虽然现在看起来风平浪静了，但实际上这事还远没有过去，接下来就是赔偿以及法律方面的问题了。
    “其实我昨天晚上还和周乾还研究了一下这事，你如果想起诉他故意伤害，只要找个好律师其实是能把他送进去的，但是我看班主任和辅导员的意思可能是想让你们私了……唉，我看你小子还是太实诚了，你要是当时直接去一趟医院，检查的时候说哪里都不舒服，到时候就算私了也得让他们家赔你好一笔钱才行。”
    白东一直觉得所谓重伤判定实际上是一件很玄学的事，方田在众目睽睽之下挨了那么一刀，但凡去医院走一趟都能坐实对方故意伤害的罪名。
    结果呢？
    这家伙不仅是硬汉，甚至没过几天就跑来和他们一起训练了，这导致他的伤看上去好像并没有什么大碍的样子。
    “如果你要起诉他的话，他们肯定会拿这件事做文章。”
    “你这么一说好像还真是。”
    方田愣了愣，别说起诉那个体育特长生，他连让对方的赔钱的想法都没产生过，毕竟他前段时间的注意力一直都集中在图鉴上一代持有者的队友，以及莫名其妙冒出来的驱鬼人身上，结果一打岔就把这事给忘记了。
    实际上他从来都没有把那个体育特长生放在心上，和他即将面对的情况相比，对方的级别可能连路边的野怪都算不上。
    “根据我们三个讨论的结果，我觉得你如果硬是要起诉他故意伤害恐怕也比较麻烦，你抽时间还是最好研究一下赔偿问题。”
    “谢了。”
    方田由衷地说了一句。
    白东他们三个并不知道诅咒者和控梦者的存在，那个驱鬼人在他们眼里也只是一个普通的酒鬼，他现在说的才是一般人考虑问题的角度。
    “谢什么，可不能让他们这么轻易地就蒙混过去。”白东抬手指了指自己的脑袋，“但是不要冲动，咱们要以头脑取胜。”
    只可惜他们三个四肢都不发达，事发时根本没反应过来。
    没想到关键时刻，苏晓居然展现出了如此彪悍的一面，在一瞬间就卸了那个体育特长生的胳膊。
    这一幕也让不少人改变了他们对于苏晓的认知。
    “小心，教官来了。”
    见一脸威严的教官从远处走来，两人赶忙停止了交头接耳的动作。
    “稍息，立正！”
    经过了几天的训练，队伍的动作整齐划一。
    不过大多数学生的心思显然不在这里，他们盯着从操场上快步走过的靓丽身影，甚至还有几个人暗自咽了口唾沫。
    从他们眼前走过的，就是自入学以来便牢牢占据了“大数据”评分榜首的人。
    学姐这个身份对于新生们有着难以言明的吸引力，谁有不想有一位美丽温柔的学姐私下里为他们一对一地辅导功课呢？
    郝雪习惯了被人注视，她的视线并没有在新生们身上多做停留，而是径直走过了操场，直奔宿舍楼的方向而去。
    “白东，周乾，出列！”
    教官严厉的声音将两人拉回了现实，为了亲眼目睹方田埋胸过的学姐的芳容，他们一不小心就把脖子转过了过去。
    这个动作让他们在人群之间变得相当显眼。
    “去操场跑10圈！”
    ……………………………………
    时隔两年，郝雪又一次来到了这个熟悉的宿舍，按理说她今年本没有打算过来一趟，可她万万没想到自己不在，这里居然接连发生了这么多事。
    先是方田遇袭，接着又是陈璇前天给她打去的电话。
    事实上，第二件事让她更在意，因为在青空大的历史上，还从来没有哪个活人被选定担任幽灵们的级长，这让她不得不亲自来看看这短短几天究竟发生了什么。
    穿过宿舍大楼的入口，映入眼帘的是熟悉的……
    咦？
    金碧辉煌的走廊，照明用的火把被换成了摧残的水晶吊灯，红色的地毯一直延伸到了走廊尽头的房间。
    此刻，本应是幽灵们忙碌一晚后回宿舍休息的时间，然而那扇门里却传出了古典的爵士乐，完美地贴合了这古堡式建筑的主题。
    嗯？
    郝雪沉默不语地从门口推了出去，又旋转了一次门钥匙。
    接着暖色调的柔和灯光，他看见了两侧墙壁上挂着的油画。
    这里的确是幽灵们的宿舍。
    没来错啊。

 第一百二十三章：死灰复燃

    推开门的瞬间，郝雪心中的疑惑得到了解答。
    富丽堂皇的礼堂，舞池中，穿着礼服的新生们正在优雅跟随悠扬的爵士乐舞动着，陈璇跟随节奏挥动着指挥棒，在她面前的是一支装备齐整的乐团。
    如果不是一眼认出了陈璇，她恐怕会以为这是幽灵们从哪请来的专业乐队。
    郝雪走到陈璇身后，一直等待乐曲结束，陈璇才后知后觉地注意到了自己的好室友。
    陈璇向乐团比划了一个暂停的手势，才开口问道，“咦，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
    “……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事实上郝雪想问的问题远远不止这一个。
    这怎么几天不见，陈璇连乐团指挥都当上了。
    “举办舞会啊，庆祝新校舍的建成。”
    陈璇看起来心情极佳，“丁文他们带着一群人在楼上下棋打牌。”
    “不，我指的是这里为什么变成这副样子？”
    幽灵们在军训基地宿舍大楼郝雪造访过不止一次，上一次来到这里的时候，墙壁还是老旧的红砖墙，加上火把黯淡的光亮，说是地牢也不会有人怀疑。
    而她现在所处的礼堂都快赶得上图片里的那些宫廷式建筑了。
    “这都是方田同学的功劳，就连我也没想到他居然能做到这种地步，不得不说，你还真是慧眼识珠，挖掘出了一个这么了不得的人才。”
    “他并不是我挖掘出来的。”
    “咱们谁跟谁啊，有必要装模作样么？”陈璇挤眉弄眼，“我记得那天晚上你可以特地委托他去把那个待在教室里不走的小姑娘叫走……你希望他和我们建立起联系。”
    这一回，郝雪并没有急着矢口否认。
    只是方田和鬼怪之间建立联系的速度远远超出她的预期，按照她的计划，本打算一步步引导对方，引荐他加入学生会，并在她明年毕业离开后接手她在学生会里的工作，然而在开学一周之后，方田便在没有他们任何人的帮助的情况下，一跃成为了青空大一年级的级长。
    从礼堂欢闹的气氛，以及郝雪在来之前听到的来自高年级幽灵们的评价，这无疑是众望所归的结局。
    青空大的幽灵们已经迫不及待方田回到青空大的那一天了。
    在亲眼见到了所有的变化之后，郝雪不得不承认，或许她的这位学弟即便没有她的帮助，也能很好地在未来接替她的位置。
    难怪顾老师当时在电话里罕见地给了方田相当正面的评价。
    “出去走走？”
    陈璇提议，郝雪点头，跟在了她的身后。
    陈璇关上礼堂的门，将第二轮舞曲阻挡了门的另一端，她远离了几步后，用肯定的语气说道，“他让你想起了一个人，所以你才特地来了这一趟。”
    她之所以敢肯定，是因为她也产生了相似的感受。
    在方田之前，也曾经有过一个自从入学的那一天起，就无可撼动地成为了级长的人，这种压倒性的投票，在青空大的校史中也只出现过两次。
    只不过和这次载歌载舞的气氛相比，上一位级长留下的只有沉默和无言，她用近乎于压倒性的强大战胜了所有竞争者，将恐惧深深地烙印在了每一个人心中。
    虽然结果相似，但方田和她却是截然相反的存在。
    “她加入了‘公司’。”
    闻言，陈璇瞳孔一缩，良久之后，她才难以置信地问道，“真的？”
    “我前几天就是为了去确认了这件事……‘公司’的确死灰复燃了。”
    “……我去把这件事告诉丁文他们。”
    意外的消息冲淡了新校舍建成的喜悦，陈璇又和郝雪寒暄了几句之后，便直奔二楼而去。
    ……
    “哟，好久不见了，小丫头。”
    郝雪前脚踏出宿舍大楼，身边传来了一个中年人的声音，与之一起传来的还有刺鼻的酒味，“那里面的气氛似乎不错，只可惜他们似乎并不欢迎我。”
    酒鬼无奈地耸了耸肩。
    他和青空大的幽灵们本没有任何矛盾，屋里的幽灵们不待见他，完全是因为方田的事。
    幽灵们对于方田的支持度远远超出他的想象，用幽灵们话来讲，大概就是……烟可以抽，酒可以喝，架可以打，有困难尽管开口，但谁要是去找方田的麻烦，对不起，我们不认识！
    而他，就恰好在一天前找过方田的麻烦。
    这事不知怎么传到了幽灵们的耳朵里，他刚才进去探查情况的时候，是被幽灵抡着棍子撵出来的。
    说出来可能有些古怪，他总觉得招惹了方田，就像是和整个青空大的幽灵们为敌了。
    虽然被幽灵撵着跑很狼狈，但他心里却又有些庆幸。
    这至少证明了方田和去年来过这里的新生并不是一类人，要知道后者在幽灵间的名声可不怎么好。
    “你怎么在这？”
    郝雪蹙起眉头，瞥了一眼背倚墙壁的酒鬼。
    “前几天听说这里有人被鬼袭击了，于是顺道来看看，没想到却发现了一个有意思的小伙子。”
    “有这个闲工夫，不如去做点正事，你们那边应该也传出消息了吧？”
    “我这不是正在干正事么？”
    说到“正式”二字时，酒鬼浑浊的眼睛陡然间变得犀利了不少，“至少我得确保你们这里的混小子不会再把一些难缠的鬼送给‘公司’，如果没有这件事，他们想要缓过气来恐怕还需要相当长的时间，我的退休计划可是彻底被他们给破坏了。”
    “那么，你确认的结果如何？”
    “我暂时相信他了。”
    酒鬼回想起方田手持马桶搋子迎向他时的眼神，不禁哑然失笑，这或许也证明了后者为什么会在幽灵之间具有如此高的声望。
    换作去年的小鬼，在面对他这个不速之客时，可不会让自己挡在幽灵的前面。
    “所以你可以离开了，青空大的事不需要你们操心。”
    郝雪冷淡地下了逐客令。
    “别这么说嘛，按照现在的势头，说不定有朝一日我们还得联合起来。”酒鬼嬉皮笑脸地摆了摆手，“所以你能不能他们说一下别再那棍子撵我了？”
    “不能。”
    郝雪面无表情，“下次你来了他们还撵你。”

 第一百二十四章：新的议题

    &amp;lt;!--go--&amp;gt;    郝雪一直等到下午的军训结束才决定去找方田。
    来到军训基地之后，她才意识到这里的情况和她想象中不太一样。
    遭遇来路不明的鬼的袭击，这足以给任何人留下难以磨灭的心理阴影，所以她本来已经做好了为方田进行心理疏导的准备，然而她发现方田并不需要进行任何心理疏导，在遇袭后，他甚至还有闲情逸致翻修了军训基地的宿舍。
    此举获得了幽灵们的一致好评。
    正所谓来得早不如来得巧，郝雪敲门时，方田等人似乎正在进行小组会议，他不知从哪里找来了一个黑板，林玖、苏晓、一只松鼠妖怪以及扎古手办在黑板前围成了半圆，方田手握黑色彩笔，时不时在黑板上写上些什么。
    不过从黑板上的图案来看，他们讨论的似乎并不是复杂深奥的学术问题，虽然方田的画画能力有待提高，但是郝雪还认出了那应该是汉堡和披萨。
    “你们有什么想法吗？现在可以畅所欲言。”
    方田有模有样地主持着会议的进行。
    “我我我！”
    作为上课从来不听课的问题学生，林玖对于会议内容居然表现得十分积极，“可以把牛肉饼换成鸡腿肉，我比较喜欢吃鸡腿汉堡。”
    “坐下。”
    方田说道，“我现在不是在问你们喜欢什么汉堡，苏晓，你怎么看？”
    “这……可能是因为幽灵们没有味蕾的缘故？”
    “不对，如果他们真的失去了味觉，应该也品尝不出茶叶的味道才对。”
    方田摇了摇头，“我很失望，我们这里有两个妖怪，一个幽灵以及两个人类高材生，却迟迟无法解决这个问题……再仔细想想，我们究竟遗漏了什么？”
    听到了这里，郝雪实在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心，敲响了医务室的房门。
    方田在黑板上画了许多食物，但他们讨论的内容却好像又不是食物本身。
    “咦，学姐，你怎么来了？”
    看见敲门的是郝雪，方田愣了愣，而先前还沉浸在对美食想象中的林玖在见到郝雪之后，眼神顿时警惕了起来。
    防火防盗防学姐，许多大学生的论坛上都提到过这个观点。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我们在进行学术层面的研究，主题是为什么幽灵无法品尝到食物的味道。”
    经过采访研究，方田已经知道林玖从来都不吃饭的原因所在——幽灵们不需要进食只是原因之一，更重要的是，就算他们能通过冥想训练影响到生者的世界，在吃饭时也品尝不到食物的口感。
    可接受采访的林玖却提到了安定茶叶和伤药的口感很好喝，酸酸甜甜的，这也是她为什么在刚遇到方田的时候总是喜欢向对方索要安定茶叶的原因。
    而同样作为超自然生物而存在的山神和松鼠姑娘都能品尝出食物的滋味。
    “我们必须找出其中的原因，否则青空大的幽灵们就没有明天！”
    方田的激昂的语气成功将这个关于吃的议题提升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
    “我不明白，你为什么突然要研究这种事？”
    “学姐，这就涉及到了民生的问题。”
    经过了一夜的努力，他们已经初步解决了幽灵们的住宿环境问题，但是，改革并不会就此停止，接下来，他们的目标是让青空大的幽灵们回想起食物所带来的美好。
    “同时，我也想让我们团队中的骨干成员能和其他人一样享受美食！”
    郝雪觉得眼前的方田简直和一周前在学校里见到时判若两人，仿佛此刻站在他面前的不是大一新生，而是改革的先驱。
    而且不知是不是错觉，在方田提到“骨干成员”的时候，林玖还用骄傲的眼神瞪了她一眼。
    翻新老旧的幽灵宿舍已经是一项难以想象的大工程，但方田似乎还不想止步于此，仅仅一天之后，他们就已经开始了食物议题的讨论。
    “学姐，你来的正好，你的见识比较丰富，知不知道有什么办法能让幽灵们重新品尝到食物的口感？”
    “我倒是听说过一种办法……”
    方田强势的态度成功将郝雪带进了他们正在讨论的议题，郝雪思忖片刻后，说道，“我以前听说过一类叫做饿死鬼的幽灵，他们在死后依旧无法放下对于食物的执念，于是他们想到了一种办法，通过附身在人类身上，利用被他们附身的人品尝美食……不过这种方法后来被严令禁止了，由于他们执念太深，又缺少人类的感官，导致被他们附身的人往往会被直接撑死。”
    咦？
    我为什么要加入你们的讨论？
    说出了自己的见闻后，郝雪才后知后觉地反应了过来。
    以前从来没有人专门研究这种问题，毕竟人都死了，谁还关心他们能不能品尝到美食？
    “方田……”
    听了郝雪的讲解，林玖看着方田的眼神闪闪发光，她确实没听说过这种办法，“我想吃鸡腿汉堡和鸡米花。”
    这是她还在读高中时最喜欢的食物组合，现在已经足足有三年没有再尝过汉堡的味道了，“等回去学校之后把你的身体借我一下，等吃完饭就还给你！”
    至于郝雪明确提到的“严令禁止”的问题，则非常自然地被她抛到了脑后。
    “没有这个必要。”
    方田摆了摆手，“借用别人的身体，哪里比得上自己品尝美食？我决定了，在军训结束前一定要解决这个问题！”
    ……
    “方田学弟。”
    郝雪终于回想起了自己来到这里的原因，“我问你一个问题，请你务必严肃地回答我。”
    “学姐你问。”
    “你为什么要做到这种地步？”
    难道这真的是出于某种大无畏的精神？
    见惯了人类与鬼怪纷争的郝雪很难相信这一点。
    不论如何，方田都已经在幽灵间拥有了极高的威望，只要他一声令下，至少会有上百号幽灵为了他前仆后继。
    可如果说，方田是一个精于伪装的人，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博取幽灵们的信任，而他真的目的是为了利用幽灵们实现他的野心……
    郝雪深深地看着方田，似乎想要从他的眼神中找出答案。
    “既然学姐你这么问了，那么就让你见识一下我们的成果吧……我之所以帮他们翻修宿舍，也是处于这种考量——山神！”
    在“嘭”的一声轻响过后，郝雪怔怔地环顾四周。
    原本还围坐在黑板前的人们在不见了踪影，整间屋子里在一瞬间就只剩下了她一个人。
    黑板上不知何时凭空多出了一行字用来解释这一招的秘密：
    『奥义-战略性撤退』&amp;lt;!--over--&amp;gt;

 第一百二十五章：虫道网络（上）

    虽然暂时还未能解锁学姐的图鉴，但却不难判断出学姐应该是一位非常强大的妖怪，而学姐的到来，也正好能测试他们工作的成果。
    如果连学姐都没法找到他们的踪迹，那就说明了他们的战术已经取得了初步成功。
    正所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作为一支队伍的立足根本，方田最先要考虑的自然就是如何在面对实力超出他们的对手时苟住性命。
    毕竟现实不同于游戏，反派们并不会在把你打得眼前一黑之后还好心地送你回宝可梦中心。
    短暂的惊讶过后，郝雪缓步走到黑板前，她将左手轻轻触碰在上面凭空多出的文字之上，闭眼的瞬间，乌云笼罩了军训基地的上空，还沉浸在一天训练结束喜悦的学生们赶忙跑回到各自的宿舍，以免被这即将到来的暴雨淋成落汤鸡。
    乌云的密集程度似乎超出了常识，短短几分钟之内，楼外便陷入了永夜。
    影子占据了地表，与此同时，军训基地内的每一个角落都浮现在了郝雪眼前。
    良久之后，她才错愕地睁开了眼。
    任凭她搜遍了军训基地的每一个角落，都没能找到方田一行人的行踪，他们仿佛人间蒸发了一般。
    窗外的乌云烟消云散，学生们扒在窗口看了好半天，想象中的暴雨并未降临。
    “答案是地道，我们挖了一条地道。”
    不多时，方田的声音从她脚下不远处传了过来。
    郝雪循声看去，才发现方田的脑袋从床底下冒了出来，地板被掀开了一块，如果将地板铺上，恐怕没有人能想到这间医务室里竟然暗藏玄机。
    方田对测试的结果非常满意，就算强如学姐，也没能识破他们的奥义。
    “来，山神，请领导来审查我们的工作结果。”
    留下这么一句话之后，方田便重新钻入地下。
    郝雪移开医务室的病床，盯着地上狭小的窟窿犹豫半晌，终于一咬牙，跳了下去。
    山神毕竟是未来将要成为青空大首席工程师的男人，他对于密道的设计风格完美地符合了“初极狭，才通人”的标准，下落的地方只能容纳下一人，甚至稍微胖一点的人都挤不下去。
    当郝雪落地时，一条深幽的长廊展现在了她的面前。
    长廊和幽灵们宿舍保持了相同的古堡式风格，水晶灯照亮着前路，两侧墙壁上的油画无声地诉说着这里悠久的历史。
    手里拿着笔记本的松鼠姑娘承担起了本次审查的向导工作，她清了清嗓子，说道，“这条密道建立于16世纪50年代，当时的四位院长主持修建了这里，他们分别是埃里克院长、阿基米德院长、伽利略院长，以及雷明顿院长。”
    16世纪50年代……
    郝雪仔细打量着墙壁上的油画，这四幅油画显然对应的就是松鼠姑娘提到的四位院长。
    可是，她怎么不记得青空大的校史中出现过这四个人，而且单从名字来看，这四个明显是外国人。
    油画上画着的也是外国人。
    更何况，16世纪50年代的时候青空大还没有建成呢。
    松鼠姑娘一本正经的介绍让郝雪的思维有些错乱。
    她跟随几人走过用于纪念四名创始院长的油画，然而又一个油画引起了郝雪的注意。
    她几乎脱口而出，“这位是……？”
    “哦，这位是埃尔比卜亚-萨哈兰特斯-高木恩克朗，是现在的代理院长。”
    松鼠姑娘是唯一一个在听了一遍之后就记住这个名字的人。
    郝雪指着画像上的人，“可是，这上面的人明显是方田吧。”
    和前面正统的油画相比，这幅画像只是用照片进行了油画化的处理，只要认识方田的人都能一眼认出来。
    由此不难推断出前面四个学院的创始人多半也是瞎编的。
    “学姐，不要在意细节，每个学校都隐藏着一些不为人知的历史。”
    方田说道。
    郝雪眯起眼，严厉地审视着方田，“这就是你自诩代理院长的理由？”
    难道，这就是方田的野心？
    自己的这位学弟从一开始就打起了这所学校的主意？
    “这上面的代理院长是埃尔比卜亚-萨哈兰特斯-高木恩克朗，关我方田什么事？”
    “……”
    郝雪深吸一口气，强行将把方田的脑袋摁进油画里的冲动给压了下去。
    几天不见，学弟变强了，也变得欠揍了。
    一时间，她竟不知是喜是忧。
    郝雪不再说话，默默忍受着这完全虚构的幽灵校史，好在这条走廊并不算长，不到十分钟的讲解便到达了走廊的尽头。
    “通过这条出口，就是宿舍大楼后面的空地了。”
    松鼠姑娘也长舒一口气，这也是她第一次作为向导为别人进行介绍，听到方田称对方为领导，她心里还是有些小紧张的。
    “说吧，你们在这挖隧道是想做什么？”
    “这是为了下一次遇袭所做的准备。”
    尽管这一次有惊无险，但方田却对于整个过程并不满意，未知的敌人以始料未及的方式袭击了他，现在的结果存在着太多运气因素，他不喜欢依靠运气来决定自己的命运。
    因此在下一次袭击到来前，他需要提出所有运气的部分，将一切都主导在自己手中，“如你所见，在面对任何危险的情况时，我都能利用这条密道进行紧急逃脱。”
    可是，现在的密道只有一条，想要确保绝对的安全还远远不够。
    “原来如此。”
    和那些虚构的校史相比，这个理由要充分得多，“你们还算诚实。”
    她在来的时候并没有觉察到密道的存在，其实方田完全可以向她隐瞒密道的存在，毕竟这里是他们用于逃脱的最后手段。
    “学姐，其实吧……”
    方田整理了一下措辞，他决定带学姐来参观密道也并非完全出于诚实，“我们还有些事想要麻烦你。”
    “什么事？”
    “这条密道只是实验品，等回到青空大之后，我们还打算挖很多条类似的密道，毕竟面对棘手的敌人时，一条后路远远不够。”
    “你们还想挖很多条密道出来？”
    郝雪震惊地瞪大了眼睛，饶是她也从来没听说过这种离谱的要求，“你们几个是地鼠吗？”
    “不是地鼠。”
    方田摇了摇头，“我们将这个计划称之为虫道网络计划。”

 第一百二十六章：虫道网络（下）

    在认识了林玖和山神之后，方田对于小队最初的战术理念就是全球流战术，可是在实践的过程中，他们遇到了许多问题。
    作为战略核心的山神能力存在着许多不完善的地方，比如说在搬运时把人卡进地底下的bug。
    经过了几天的研究，方田终于想出了解决这个问题的办法——只要他们挖的坑足够多，就能将这些坑道作为用于中转传送的枢纽，从而达到在校园里达到瞬间移动的效果，而还远不是山神能力的极限，随着他能力覆盖范围的延伸，等到了大后期的时候，他们完全可以把密道延伸到城市各处。
    就算没有敌人和战斗，这对于日常生活的也是极有帮助的。
    方田一想到以后自己出门再也不用和别人挤地铁，眨眼间就能到达自己想去的地方，心里不由有些小激动。
    但正所谓千里之行始于足下，他们几个毕竟是要在别人学校地下挖洞，与其挖到一半被别人发现，倒不如从一开始就主动坦白，然后主动拉对方入伙。
    这件事涉及到他的人身安全，方田相信通情达理的郝学姐会理解他的。
    “你们这么挖，会不会把房子给挖塌了？”
    作为青空大学生会副主席，郝雪首先考虑的自然是安全问题。
    异常空间必须依附于现实世界而存在，换句话说，要是这几个把房子给挖塌了，那么他们精心布置的异常空间也一样得完蛋。
    “请相信青空大未来首席工程的专业性。”
    “首席工程师？谁？”
    “就是他，山神。”
    方田拿起了扎古的手办，让山神变得更加显眼一些。
    “他是土木工程专业毕业的？之前是在哪所大学就读？”
    “百度大学。”
    “我建议你们几个在被我当成不法分子赶出学校之前停止你们愚蠢的计划。”
    这个答案显然不能让郝雪满意——原来这是几个查了百度就自说自话跑来学校底下挖洞的莽夫，为了青空大学生们的安全着想，必须杜绝这种危险的行为！
    “学姐啊，现在是新时代了，我们不能一味地迷信学历，山神他虽然没有读过大学，但拥有着丰富的工作经验，不是说实践才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么？”
    方田据理力争，单论挖洞的经验，山神可要比那些名牌大学土木工程系毕业的高材生丰富得多了，“他可是在后山挖出了一个庞大的地下迷宫！”
    “我明白了。”
    郝雪仔细端详了山神片刻，将扎古手办的所有细节都记在了脑海里。
    “我就相信学姐你一定是通情达理的。”
    “我可没答应你们在学校地下挖隧道。”郝雪冷哼一声，“我是说我记住他了，山神是吧？以后万一后山发生了山体滑坡，第一个抓的就是你。”
    喂，这和说好的不一样！
    山神大惊失色，他不但没有得到首席工程师的礼遇，反而在参与工作的第一天就成为了未来的犯罪嫌疑人。
    难不成他妖怪生涯第一次出名，竟是在今日说法上？
    “学姐，这件事可是未来关乎到我们的安全问题！”
    “只要你们待在学校里，就不必担心这件事。”
    “可是学姐，你已经大三了，明年就要毕业了。”
    “我可以考研。”
    此言一出，密道内突然间安静了下来。
    饶是能言善辩的方田也被这一击打了个措手不及。
    不知过了多久，还是由郝雪打破了沉默，她皱着眉头问道，“你们一定要挖？”
    方田点了点头。
    就算在言语上无法击败对手，他也不是一个轻易服输的人，他已经想好了以后郝学姐坚决不同意，他们就瞒着学生会偷偷挖，要是以后万一不小心被发现了，就同一口供，说是三地鼠干的。
    反正山神挖洞时也不会留下证据，就算上了法庭也得遵循疑罪从无的理念。
    郝雪长叹一声，方田虽然头点得小心翼翼，但坚定的眼神却充分暴露出了他的心里活动，就算她严令禁止，这几个人恐怕也会背着她偷偷作业，以方田在幽灵间的声望，到时候搞不好整个学校的幽灵都会帮他打掩护。
    所以，与其让他们冷不丁地在学校某处挖个窟窿，倒不如在她的监督下进行，“挖可以，但是开工之前必须告诉我你们的详细计划，经过我的批准后才能实施——如果让我发现你们背着我偷偷挖洞，我就把你们以前所有挖的隧道都给堵了。”
    看来，接下来得去土木工程系学习一下相关的知识了。
    郝雪做出了决定。
    “怎么会呢学姐，我们又不是地鼠，肯定不会乱挖。”
    方田言之凿凿，他们都是遵纪守法的好公民。
    就算以后出现了乱挖洞的情况也肯定不是他们，多半都是三地鼠干的。
    “对了，还有一件事。”
    “学姐你说。”
    “那个体育生的家长希望能和你见上一面，等具体的时间定好了我再通知你。”
    在学校得知了她和方田的关系之后，校领导专门来找她谈了话，希望能通过冷处理的方式把这件事解决，“他们家人里好像和学校打了招呼，似乎有些背景，你自己多注意，如果到时候遇上了什么事就来找我。”
    说话间，郝雪瞥了林玖一眼。
    这是她原本的想法，只不过现在的方田看起来已经不怎么需要她的帮助了。
    ……
    领导的审查圆满结束，方田也就未来的发展计划和领导达成了共识，离开密道，他久违地产生了自己的事业正在蒸蒸日上的感觉。
    加上解决了松鼠姑娘的住宿问题，他已然没了后顾之忧。
    于是在医务室里住了几天后，方田终于搬回到了久违的宿舍。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他这一次并没有在第一时间得到自己几个好哥们的热烈欢迎，白东三人无一例外地躺在床上，他们看起来也没去吃饭，宿舍里一片死气沉沉的样子。
    “出什么事了？”
    方田连忙问道。
    “下午训练结束之后，教官留我和周乾下来跑完了10圈。”
    白东气若游丝，今天对于他和周乾来说，无疑是噩梦般的一天。
    那句歌怎么唱的来着？
    只因为在人群中多看了一眼，就让他们再也忘不掉4000米的恐怖。
    方田松了口气，不就是跑圈么？
    他还以为这哥俩是遇到了什么灵异事件了呢。
    但紧接着，他发现不对劲的地方，“那楚伦是怎么回事？他也去跑圈了？”
    就算楚伦再讲义气，也不会在跑10圈的问题上去和白东周乾同甘共苦。
    “哦，他啊，他失恋了，让他静静。”
    楚伦失恋了！？
    方田一惊。
    看来，灵异事件，终究还是发生了。

 第一百二十七章：人体，很神奇吧？

    楚伦是何许人也？
    那可是用经济学的眼光看待大学生恋爱问题，并从入学的那一刻就坚定了自己不在大学期间谈恋爱的大师级人物。
    方田怎么也没想到楚伦会背叛单身阶级的阵营。
    失恋了的楚伦并不想搭理任何人，于是只能由周乾临危受命，解释起了方田不在宿舍的这几天发生的事。
    事情还要追溯到昨天晚上，因输了斗地主的楚伦不得不去食堂帮三个人买饭。
    “然后，他在回来的路上遇到了他的真命天女。”
    周乾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表情严肃认真，看起来一点也不像是平时开玩笑的样子。
    这个故事对方田来说，既在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
    恋爱使人盲目，方田相信就算是再坚定的单身主义者，也终会遇到能让自己一见钟情的人。
    只是楚伦失恋的速度快到超出了他的想象，一天之内光速失恋，方田能想到一种可能，“他喜欢的女生，已经有男朋友了？”
    “情况要比这复杂得多。”
    周乾露出了纠结的表情，“楚伦说，他在食堂里遇到的姑娘长着尖耳，还有一只毛茸茸的大尾巴，他进门时那个姑娘正背着一个很大的麻布袋，费力地上了二楼。”
    嗯？
    尖耳，毛茸茸的大尾巴，以及麻布袋。
    这些特征怎么每一个都那么熟悉呢？
    合着自己昨天特地等到食堂的末班车让松鼠姑娘避开了大部分学生的耳目，却正好被来食堂打饭的楚伦撞了个正着，偏偏他还直接对松鼠姑娘一见钟情了。
    醒醒兄弟，那松鼠姑娘和山神是同一个时代的妖怪，年纪少说都要比你奶奶还要大上个一两轮。
    方田明知故问，“那他去和对方表白了没？如果连话都没说过的话，应该还谈不上失恋的吧？”
    “这事吧，复杂就复杂在这了，起初我们以为他是胡说的，毕竟这军训基地里怎么可能出现长着毛茸茸尾巴的美少女呢？可是我和白东后来去逛学生论坛的时候，还发现真有这事，不止一个学生都见到了，而且……”
    周乾酝酿了一番情绪后，才说道，“还有人目击到她和你共进了晚餐。”
    什么才叫真正的恶名远播？
    那就是当青空大的学生们目击到方田和一位迷之美少女在食堂里共进晚餐，已经无法在引起他们的激愤和声讨了，经历了一周的洗礼，青空大的学生们已经将此当成了自然现象，就和每天吃饭睡觉一样自然。
    除了白东和周乾。
    他们遵循着科学精神以及人文关怀，对这件事进行了深入的研究后，得出了一个答案——首先可以肯定的是，现实世界里不可能出现长着尖耳和大尾巴的美少女，那么答案就呼之欲出了，和方田共进晚餐的，是一个cosplay的少女，结合她抗着的麻布袋，不难推断出那里面装着的是社团活动所需的道具。
    而在青空大的茫茫新生中，能扛得起一人多高麻布袋的女生……
    恐怕也就只有苏晓了。
    也就是说，和方田在食堂共进晚餐的人，是苏晓。
    楚伦一见钟情的兽耳美少女，也是苏晓。
    得出这个结论时，白东和周乾也震惊了，宿舍里的气氛不可避免得焦灼了起来，他们很难想象如此狗血的关系会在现实中上演。
    “为了确保我们的结论没有出错，我们还特地给苏晓发了短信，得到了她的证实。”
    虽然被拍到的兽耳美少女远远看去和苏晓平时看起来相距甚远，但苏晓还是在回给他们的短信里合理地解释了他们心中的一切疑问。
    化妆可以改变一个人的面貌，腰是可以勒的，胸也是可以垫的，只要一些简单的步骤，就能轻松地让你以别的形象示人。
    作为连防晒霜都没有涂过的宅男，两人只能感叹人体要比他们想象中神奇得多。
    当然，他们永远都不可能知道这只不过是方田团队之间的一个小配合。
    接到白东短信的第一时间，苏晓便不假思索地给予了肯定的回答。
    也有许多时候，目力所及的第一印象才是真实的，就比如说，这个世界上可能真的存在长着尖耳和大尾巴的姑娘。
    如果楚伦一见钟情的姑娘是苏晓，那这事就彻底变了味。
    “我对苏晓没有任何感觉，今后也不会改变。”
    一直沉默不严地楚伦闷声说道，无论是在见了那松鼠姑娘之前还是之后，他对于苏晓的感觉都没有产生过任何的变化。
    硬要说的话，恐怕是冷不丁看见兽耳和大尾巴的瞬间，让他误以为打破了次元的壁垒。
    “这样的话，我大概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方田双手环胸，用高深莫测的语气说道，“有没有一种可能，楚伦他一直都是一个对女生没什么兴趣的普通的福瑞控呢？”
    一句惊醒梦中人
    如果这里是游戏世界的话，方田恐怕就会看见楚伦、白东、周乾头顶上齐刷刷地冒出来的感叹号。
    他们此前一直在纠结方田和苏晓，从未如此看待过这个问题。
    所以当方田开口之时，一切都如拔云见日，得到了无比合理的解释。
    就连本人仿佛也忽然间对人生产生了极大的感悟，一改常态地从床铺上坐了起来，他面对着手机，飞快得输入了些什么，然后怔怔地对着屏幕看了许久，才终于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方田，你点醒了我。”
    这一刻，楚伦重拾本心，用无比坚定的语气说道，“在大学谈恋爱果然没有任何前途可言！”
    “不愧是情场老手，竟然一眼就看穿了问题的本质！”
    白东旁听了方田和周乾全程的对话，他们在一天之内尝试了各种办法，都无法开导楚伦，而方田回来后只用了一句话就让楚伦重新振作了起来。
    虽然心理不想承认，但谈过恋爱的老手和他们这些生瓜蛋子的差距实在是太明显了。
    “不过，楚伦说的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
    不费吹灰之力地解决了宿舍里的危机后，方田翻过身，平躺在宿舍里的硬板床上，“大学谈恋爱的确没什么前途可言，学生还是当以学习为重。”
    “滚蛋！”
    “你小子少在这得了便宜还卖乖！”
    不出意外的，他收获了白东和周乾激烈的声讨。
    方田很自然屏蔽了两人的声讨，因为他此刻的注意力集中在了偷偷摸摸爬到他床上来的林玖身上。
    林玖双手撑在枕头上，黑色的长发垂到了方田的脸颊上。
    水汪汪的眼睛紧紧盯着方田。

 第一百二十八章：饿灵附身

    楚伦、白东和周乾都还醒着。
    虽然他们看不见林玖如此露骨的行为，但方田心中还是不可避免地心跳加速，萌生出了某种近乎于紧张刺激的情感。
    时间在这一刻定格了很久。
    回过神的方田将手伸向了枕头边上的手机，期间瞥了三人的床位一眼，见无人注视自己，才做贼心虚地打开了备忘录，输入了两个字，“干啥？”
    林玖的头更低了，方田瞪大眼睛，一动不动地任由半透明的身体和他几乎重叠在了一起，恍惚之间，耳边便传来了只有他能听见的低语，“我觉得，是时候该让我们的关系更进一步了。”
    低语似乎卷起了一阵热风，耳垂的瘙痒一直延伸到了心里。
    对于方田来说，这句话来的实在是太过突然了一些。
    不过在林玖对他好感度到达100的那天晚上就已经提醒了他：
    注意做好自我保护，谨防被推倒。
    难道……？
    凭良心讲，方田从心底里并不排斥他和林玖的关系能更进一步。
    问题出在了场合上。
    要是一会真的在这间宿舍里发生了什么，他恐怕在未来的四年时间里都会被他的好兄弟当成变态来看待。
    毕竟他们看不见林玖，因此在他们的视野里，自己恐怕是在对着空气蠢蠢欲动。
    当然，作为遵纪守法的好青年，就算他们能看得见也不行。
    方田再度打字，“不行，这里会被人发现，要不等军训结束吧？”
    “放心，我会很小心的，不会让任何人发现。”
    林玖今天的语气有着别样的诱惑力，“还在密道的时候，我就在想这件事了，还是你的学姐提醒了我。”
    “你先慢着，你指的是什么事？”
    觉察到话题有些异常的方田立刻开口问道，以确认他没有误会了林玖的意思，他回想了今天下午的全过程，并且敢肯定学姐没有任何这方面的暗示。
    “当时那种亲昵的事了。”林玖脸颊上竟浮现出了两抹红晕，“比如说，附身在你的身上。”
    附身是绝大多数幽灵都能掌握的基础能力，但迄今为止，林玖还从来没有附身在任何身上过。
    因为附身的时候，双方不但会享有同步的视觉、听觉、嗅觉、味觉以及触觉，就连思维也会保持高度的同步。
    也就是说，到了那时，她将会完完全全地听见方田心中的每一个微小的想法。
    所以她一直觉得，这是只有相当亲密的人之间才会做出的举动，正因如此，她一直排斥附身在陌生人的身上。
    而就在医务室的时候，郝雪提到了这一项几乎被她遗忘了的技能。
    在松鼠姑娘加入后，方田身边的漂亮女孩子越来越多了，加上学姐来势汹汹，危机感一向强烈的林玖觉得自己有必要做些什么才行。
    理由她当然也已经想好了，“你不是想要研究为什么幽灵没法品尝到食物么，说不定附在你身上之后，就会有新的发现。”
    用方田那些冠冕堂皇的大道理来讲，这是为了科学事业而献身。
    方田松了口气的同时，心里却又产生了一丝遗憾。
    他打字的速度都慢了许多，“原来是这事啊，那倒是没什么问题。”
    “不然呢，你以为是什么事？”
    林玖重新撑起脑袋，方田如释重负的模样让她有些不太理解。
    被一个高中生模样的鬼用纯洁的眼神盯着，让方田产生了莫名的负罪感，他开始考虑自己是不是该抄写几遍《道德经》以示惩戒了。
    “附身可以，但是要事先约法三章。”
    方田想要把这件事含糊过去，虽然林玖的眼神清澈纯洁，但他敢打包票，另一个林玖绝对明白他刚才指的是什么。
    其实在医务室的时候他也考虑过这个问题。
    他和林玖的性别毕竟不同，轻易让他附身在自己身上势必会造成许多不便，他可不想自己解除附身状态的时候正被群起激愤的人们从女厕所里揪出来。
    他打开了一个新的手机备忘录，作为一名优秀的战略家，他必须在附身之前，想到一切可能引发误会和歧义的地方，并提前进行预防。
    虽然说是约法三章，但是他绞尽脑汁，把自己能想到每一种可能导致他社死或者被当成犯罪分子对待的注意事项都写在了上面。
    想要附身在他身上的林玖，不止是一个女孩子，同时也是法律意识淡薄的乐子人，在经过了死亡的洗礼后，伤人这件事似乎并不会给她带来太大的心理负担。
    这一些，就几乎耗费了半个多小时的时间。
    不过为了成功附身方田，林玖十分乖巧地盯着手机屏幕，表现得相当配合，她努力记住了方田罗列出的条条框框，毕竟她也不想方田因为自己惹上麻烦。
    而在今晚过后，她将成为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附身过方田的鬼，这是具有特殊意义的一个晚上。
    严格敲定了附身的时限，又仔细确认了每一条规则之后，方田进行了最后的叮嘱，“手机你带在身上，拿不定注意的时候就看一下手机的备忘录。”
    “放心吧。”
    林玖信誓旦旦地保证道。
    方田进行了几次深呼吸之后，说道，“那就开始吧。”
    ……
    和他几近重合的林玖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他睁着眼，视线和意识并没有发生任何变化，他依旧能看见宿舍里的一切，唯独行动脱离了大脑的控制，他擅自从床上坐了起来，动作看起来相当僵硬。
    他低下头，看向了自己抬起的双手。
    紧接着，他的右手伸向了左胸，触碰之后他听见了来自自己的惊呼。
    宿舍内一片寂静，这声惊呼称呼引起了楚伦三人的注意。
    “老方，你没事吧？”
    白东开口询问道，在他们眼里方田依旧是伤者，一旦有什么风吹草动，他们会在第一时间把他送去医务室。
    只是，坐在床上的方田看起来相当古怪。
    他用茫然的眼神扫过他们每一个人，右手还紧紧地贴在自己的左胸上。
    他们觉得这一幕甚至要比方田伤口开裂恐怖得多。
    “原来……”
    在三人惊骇欲绝的注视之下，方田自言自语的感叹清晰地传进了他们的耳朵，“男孩子的身体是这样的啊。”

 第一百二十九章：活着

    “啊……”
    感受到三名舍友不约而同看向这里的眼神，林玖惊讶地张了张嘴，左手掩在嘴前。
    对于一个美少女来说，这无疑是相当可爱的举动，但是此刻坐在床上的方田，因此在三人的眼里，方田在口出惊人之后，还做出了极具少女风的动作。
    白东目光呆滞地转过头，和自己对面床铺的周乾对视一眼。
    他们用眼神确认了彼此心中相同的想法——高价求一双没看见刚才那一幕的眼睛。
    楚伦则轻咳一声，硬着头皮让自己的注意力回到手机屏幕上的“动物百科”上，他轻咳一声，说道，“今天晚上食堂的蚝油牛肉，味道也太咸了。”
    “是啊，成功让我回想起了在高中受苦的日子。”
    白东和周乾立刻领会了楚伦的意思，附和起了他一拍脑门想出来的无聊话题。
    什么才是真正的好哥们？
    真正的好哥们即便在你觉醒了奇怪的癖好之后，也不会用有色眼镜来看待你。
    他们是真正理解求同存异的人。
    更何况比起如今女装盛行的不良风气，方田刚才的冷不丁的一句感慨根本算不上什么，在楚伦的带动之下，三人达成了惊人的默契。
    就算方田真的有朝一日走上了那条不归路，他们也能用开放包容的心情来看待这件事。
    林玖默默翻身下床，闷头溜出了宿舍。
    视觉、听觉、嗅觉和触觉都变得相当陌生，身体也变得沉甸甸的，时隔三年，她第一次用双腿走出了宿舍，而不是轻拍拍地从墙壁中穿梭了过去。
    还是很多不太适应的地方。
    比如说处于幽灵状态下，她说话的声音除了鬼怪们和方田之外，别人是听不见的，所以她才会在床上的时候下意识地感叹了出声。
    她穿梭在人群中，不一会便走出了宿舍大楼。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军训的学生们开始陆续回到宿舍，再过不久之后，幽灵们就会开始他们新一天的冥想训练。
    在宿舍里的时候，方田在手机的备忘录上拟定了许多禁止事项，可是却并没有和她讨论在附身之后应该做些什么，事实上林玖也没有进一步的想法，按照她最初的计划，附身到方田身上的那一刻就算成功了。
    至于成功之后的事，她并没有多想。
    如果是三年前的她，闲下来的时候应该会去玩电脑或者看电视，可是这一次是非常难得的机会，她并不想把时间浪费在虚无缥缈的游戏上。
    于是她开始参考起了其他幽灵们附在人们身上之后会做的事。
    事实上附身的概念还是她在死后认识的那些朋友们告诉她的，比起冥想训练，附身是更直接快捷的手段，只要借助了生者的身体，就能轻易地影响到生者的世界。
    友人a，附身在了男友身上，将趁她死后趁虚而入的闺蜜吓成了精神分裂。
    友人b，附身在了肇事司机身上，一脚油门踩下，让那个肇事逃逸的卡车司机葬身悬崖。
    友人c，附身在了常年让他们996加班的上司身上，将他勾搭女同事出轨的照片和证据张贴在了办公室的墙上。
    友人d，……
    咦？
    她交的都是些什么狐朋狗友，为什么他们附身在别人身上都不干好事的？
    当初他们就附身这个话题畅谈了一夜，那时她作为刚刚死后不久的萌新，在一旁安静地倾听了大佬们的光辉事迹，而那些被附身的人，最好的结局也是被吓出了精神疾病。
    而这些显然不是她想要对方田做的事。
    林玖不明白自己过去的那些好友们几乎从不附身在自己有好感的人身上，在她看来，和喜欢的人共享五感和想法是相当难得的机会。
    “并不一定要做什么特殊的事才叫做有意义。”
    正当她犹豫不决之时，脑海中忽然间出现了方田的声音，“重要的是，现在的你，想做什么？”
    “……玩游戏，吃东西？”
    林玖思索许久，最终还是只能给出这些听起来既没有什么追求也不浪漫的事，因为三年前她的生活本就是如此平淡无趣。
    “那就从吃东西开始吧，你不是已经有很久没有品尝过食物的味道了么？”
    林玖点了点头，朝着军训基地外的鸡公煲走去。
    她渐渐适应了这些只有生者才会有的感觉。
    距离查寝只有不到一个小时，鸡公煲里的学生已经走得差不多了，林玖找了一个僻静的角落。
    空气中弥漫着辛辣的气味，时隔三年，她久违地产生了食欲。
    一份鸡公煲加上一碗白米饭，以前和同学在外面玩得忘了时间，他们便会踩着餐点打烊的前夕，去吃上一顿热气腾腾的晚饭。
    鸡公煲的遍布城市各处，林玖将鼻子凑近盘子，带着辛辣味的肉香还是记忆中熟悉的味道。
    她拿起筷子的姿势已经有些不太熟练了，夹起一块鸡腿肉放进碗里，汤汁将米粒染成红褐色的过程让她有些恍惚。
    凉爽的晚风吹了屋子，有那么一刻，她竟产生了错觉。
    或许，她只是和平时一样，在课上一觉睡了过去，做了一个不长不短的噩梦。
    回家的路上，她经过了学校附近那家光顾多次的鸡公煲。
    想到这里，林玖将鸡腿肉拌着米饭送入口中。
    吃完了得赶快回家，不然阿姨又要唠叨她了。
    此刻她所品尝到的一切，大抵就是活着的感觉。
    ……
    当四肢回到方田控制时，他的右手正拿着筷子，碗里的米饭只吃了一半。
    回到半透明状态的林玖并没有给他太多反应的时间，在视线恢复清明的第一刻后者便扑了上来。
    哭声在店里格外清晰。
    “呜呜呜呜，方田，我死掉了。”
    林玖哭得像个小孩子，仿佛时隔三年才第一次意识到自己死了的事实。
    “没关系，已经过去了。”
    方田试图轻拍林玖后背以示安慰的右手不出意外地穿过了她的身体。
    整个过程一直持续了近五分钟，在这五分钟里，方田第一次意识到幽灵其实也是会哭的。
    他的视线透过林玖的身体，看见了面色惊恐的鸡公煲店老板。
    在这五分钟时间里，老板就这么一直呆愣愣地站在原地，目睹了他拥抱着空气，并时不时地对着并不存在的人絮语的全过程。
    方田觉得这位年过百半的老板的人生观恐怕遭受了极大的冲击。
    他一直耐心地等待林玖的情绪平复下去，然后付了钱，在老板惶恐的注视下离开小店。
    晚风拂面，他觉得今晚的风似乎格外喧嚣。
    “谢谢。”
    林玖的低语在他耳边响起。
    “和我就没必要道谢了。”
    片刻的沉默之后，林玖看着已经全然黑了下来的天色，小声问道，“接下来去做什么？”
    “去找时光机。”
    方田面色如常，仿佛这世间的一切已经无法再牵动起他心中的悲喜。

 第一百三十章：牢记使命

    如果这世上有时光机就好了。
    方田一直是这么认为的。
    如果他能回到过去，一定要在手机备忘录里加上一条，附身之后不要对着自己的身体乱摸，这样一来，青空大就能少了一名觉醒了奇怪癖好、误以为自己是女孩子的青年。
    据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鸡公煲店老板透露，昨天在接近打烊的时候，店里来了一个相当的古怪的客人。
    可能是因为单身了太久的缘故，他竟然在饭吃到一半时安慰起了只存在与他幻想中的女朋友。
    “青空大的学生真是越来越怪了！”
    翌日清晨，方田看着学生论坛最新的名为《我的幻想女友》的热帖，脸部红心不跳地评价道，“居然有人会把幻想中的女朋友带入现实！”
    青空大的文豪们已经按捺不住自己澎湃的文圣之力，就这个开头在帖子开始写起了微小说，一个个故事曲折离奇，不少人已经根据那段老板描述的无实物表演，脑补出了一段缠绵悱恻的爱情故事。
    连方田这个当事人都看得津津有味。
    “你确定这上面说的人不是你？”
    苏晓觉得那些文豪恐怕做梦也想不到自己随手编的人鬼情未了的段子，居然在现实中真的出现了。
    “我是那种分不清幻想和现实的人么？”
    “不知道。”苏晓戏谑一笑，说道，“但我知道你是在宿舍里摸了一把自己的胸之后，还发出‘原来男孩子的身体是这样的啊’的人。”
    你看看，这就是没能找到时光机的弊端。
    方田眼前一黑。
    “到底是谁走漏了风声？让我猜猜，是不是白东？”
    他的三个室友里就数白东和超自然爱好者协会社团走得最近，这个人表面上号称自己是社交恐惧症宅男，实际上跑去别人社团串门的频率比谁都勤快。
    “不是他。”
    苏晓微微一笑。
    “那就是周乾。”
    周乾无疑是二号嫌疑人，毕竟他时不时也会和白东一起去“串门。”
    “也不是。”
    “难道是楚伦？”
    那会是谁？
    他的三个室友里面，也就只有楚伦是真正的社交恐惧症了，别看他在宿舍里说的头头是道，但要是真的遇到了女孩子，准得躲到白东和周乾身后去。
    “又猜错了。”
    苏晓看起来心情很好，“在这件事上，你的哥们还是挺讲义气的。”
    “那是谁？”
    苏晓眨了眨眼，“真想知道？”
    “说吧。”
    “林玖，她大半夜来找我的。”
    “啥？”
    始料未及的答案。
    虽然林玖一直以来在团队中都扮演了内鬼的角色，但她想要找苏晓却并不容易，首先她需要维持在畸变体的状态才能让苏晓看见，而如果在这过程中苏晓的室友突然醒了，就会发现她们的宿舍里凭空多出来一个眼睛闪烁着红光的陌生女子。
    “她对这件事很困扰，所以想来问问我有没有什么办法。”
    事实上苏晓半夜被林玖叫醒时也着实被吓了一大跳，自她和林玖成为队友之后，两人还从来没有进行过一对一的交流，绝大多数的情况下，她就看不见林玖的存在，只能通过方田的反应作为判断的准则。
    这一天，苏晓终于回想起了自己入队时应聘宣言。
    她肩负着一项其他队员都不具备的使命——撮合林玖和方田。
    “方田，这是一个好现象，这说明她已经开始在意你的处境了。”
    考虑到林玖乐子人的性格，这一点尤为不易。
    这既代表着林玖的成长，也代表着她和方田之间的关系又更进了一步，“以我的经验，等军训结束之后，你应该多安排一些和她的双人活动，比如说去游乐场或是看电影之类的，相信我，浪漫对于女孩子来说永远都不会过时，就算变成了鬼也不会例外。”
    说话间，她偷偷打量了方田几眼。
    在深入了解了方田之后，苏晓不得不感叹要不是学生论坛上盛传方田是个渣男，这家伙在未来四年时间里绝对会成为最受女生欢迎的人之一。
    方田的优点有很多，比如说长得帅，长得帅，以及长得帅。
    嗯，对于恋爱脑来说，这一点其实就足够了。
    至于机智、有毅力，遇事靠得住这些都属于意外收获。
    而且熟悉方田的人就会知道，这个人其实根本不具备成为渣男的技巧，以林玖和他的接触频率，两人之间的关系都还没有任何实质性的进展——对于真正的渣男来说，大家都是成年人，三天时间就足够他们把关系发展到去酒店一夜游的程度了。
    “可以，我到时候研究一下。”
    “祝你们顺利。”苏晓看了一眼手表，长叹一声，“而我又要去处理你昨天捅出来的篓子了，新闻部的学姐对鸡公煲店老板提到的学生很感兴趣，希望我能查到他的身份，然后做一期特别专访——方田同学，对这个采访有兴趣么？”
    “完全没有。”
    方田当即拒绝，自入学后他已经背负了太多不属于他这个年纪的头衔，天知道扯上这件事又会多出多少流言蜚语，“青空大的新闻部是怎么回事，怎么一天不干正事，尽找一些捕风捉影的小道消息？”
    遥想他的恶名，就是从《震惊！青空大学生会副主席的新生男友！》这篇报道开始的。
    你们一个个不好好学习，天天震惊个der啊。
    “正是不是也在做么？官网上的那些军训相关的新闻就是我们做的，但这种正经的报道都是做做样子的，根本没什么人关注，想要保持讨论度，还是得找讨论度高的话题才行。”
    毫不夸张地说，方田一入学，就包揽了青空大近期热门话题的前五名。
    而且，这第六个新话题也是方田制造出来的。
    “学姐说的没错，你简直就是人形自走新闻源。”
    苏晓这几天学到了不少和新闻相关的知识，如果没有和方田的这层关系，她都想来采访了。
    “看来，我的确有先见之明。”
    方田将右手重重搭载了苏晓肩上，“苏晓，你以后就是打入敌人内部的重要线人了，可以说是责任重大。”
    在学期正式开始前，和青空大新闻部之间的谍报战，就已经打响了。

 第一百三十一章：闹鬼了

    学生们的生活回到了正轨，经过了一整天的筹备工作，鬼屋的开放被重新提上了日程。
    休息时，随处都能听见新生对于鬼屋的讨论，其中男生的情绪尤为高涨，因为据知情人士透露，作为鬼屋筹办者的苏晓置办了许多道具，运气好的话，他们极有可能在游玩鬼屋的过程时见到松鼠姑娘的真容。
    苏晓在社团中颁布了新的规定，为了保证游玩体验，鬼屋采取了随机抽签的模式，每次参观最多容纳5人，每天开放3次，时间为18：30至20:30。
    在报名的学生中只有被幸运抽到的同学能获得参观鬼屋的机会。
    到了下午，学生论坛对于鬼屋的讨论就已经超过了上午鸡公煲老板所带来的话题，同时也让方田意识到即便在全国排名前三的学校里，也有相当一批人住在论坛里。
    说好的埋头苦读的学习氛围呢？
    怎么一有八卦这些人他们就能在第一时间赶赴战场？
    松鼠姑娘的加入解决了方田等人的燃眉之急，作为既能和人类也能和幽灵沟通存在，她承担起了鬼屋向导工作，这样一来方田就不用一直待在鬼屋进行协调。
    从各种意义上来说，他都是大忙人。
    关于如何才能让幽灵获得味觉的研究仍在进行，而在返回青空大之前，他们还需要研究校园构造图，从而决定先挖通哪一条隧道。
    一天的训练结束后，方田、林玖、山神对此事展开了激烈的讨论，直到有人拨通了他的电话，称那个体育生的家长已经在行政楼等他了。
    18:43分，方田离开了医务室，几乎在他走出大楼的同一时间，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阴冷感便涌上了心头。
    不远处学生人来人往，隔着大老远就能听见他们激烈的讨论声。
    天也还没黑透，按理说此时正是人们常说的阳气旺盛的时刻，他却觉得有什么人在暗处窥探自己。
    方田警惕地退回医务室，将扎古手办收进衣服口袋，然后让本打算回电脑里休息的林玖跟自己走上一趟。
    虽然从理论上来说，对方敢在行政楼里伏击他概率不高，但考虑到体育生是敢在众目睽睽之下捅他一刀的疯子，还是小心为妙。
    行政楼位置较为偏僻，加上前几天的高强度查寝搞得人心惶惶，导致并没有多少学生想在训练结束后来教官眼皮子底下晃悠。
    走过教学楼前的小道，学生的探讨声渐渐消失，那股没来由的阴冷感便更加明显了。
    进门时，头顶上的白炽灯闪烁了好几下，方田的余光分明看见一道人影从旁侧的窗户闪了过去。
    行政楼的走廊里空无一人，现在正好是教官们去食堂吃饭的时间点，这让方田不由地怀疑体育生的家长是不是卡着这个时间点来找他的。
    “林玖，山神小心点，这有可能是一场鸿门宴。”
    上楼前，方田小声叮嘱自己的两名队友。
    “什么？什么宴？那小子捅了你，按理说是得请你吃顿好的表示一下。”
    遗憾的是他显然高估了山神的文化素养，以至于他不得不向对方科普鸿门宴的准确含义。
    “也就是说，他们是假装请你吃饭让你掉以轻心，实际上安排好了人手躲在暗处埋伏你？”
    山神大吃一惊，没想到人心竟可以险恶到如此地步。
    “有可能饭也不请我们吃。”
    行政楼听起来就不像是能吃饭的地方，方田瞧了瞧依旧闪个不停的白炽灯，这几乎已经要明着告诉他这地方正在闹鬼了。
    闪烁的灯光，以及窗户上一闪而过的人影，这都是恐怖电影里的经典片段。
    阴冷则很有可能是图鉴对他的提醒，几次面对对他满怀恶意的畸变体时，这种寒毛倒数的感觉都出现了。
    “他娘的！”
    山神怒骂一声，他最见不得这种不讲道义，在别人背后搞一些小动作的行为，“到时候如果他真敢埋伏你，你看我怎么收拾他们！”
    虽然依照预言，妖怪不能轻易伤害人类，但预言里并没有提到不能把作妖者的半截身体卡进地板里。
    约定的地点在三楼，当方田走到二楼的时候，诡异的现象就越来越明显了。
    走廊深处敞开的门不停开关着，在方田犹豫着要不要过去一探究竟的时候，最深处的灯光熄灭了。
    窗外的光线似乎被某种物质挡在了外面，在一声声门响声中，似乎还夹杂了一些琐碎的脚步声。
    这里并不是“里世界”，这些异常现象都是在现实中正在发生的。
    可目的是什么？
    为了恐吓他？
    “鬼不在那边。”
    林玖只是瞥了二楼的走廊尽头一眼，便开口说道，“它在三楼。”
    “鬼？”
    方田怔了怔，这和他一开始的想象有些出入，他本以为那个体育生的家长最多会请小混混来威胁他，却没想到埋伏行政楼里是一个鬼。
    “我能感知到它的存在，是冲着你来的。”
    “你说的这个鬼，很强么？”
    “至少要比那些学生强得多，隔空操纵物体并不容易。”
    “走，我们去会会他。”
    方田强忍着阴冷感走上三楼。
    整个三楼已经完全被一片漆黑所笼罩，当他踏足三楼的瞬间，耳边便回响起了不知从何而来的絮语。
    “找到你了。”
    “找到你了。”
    “找到你了。”
    “我会跟着你。”
    “一直跟着你。”
    ……
    然而和噩梦世界里的污染程度相比，黑暗和低语实在算不上什么。
    方田打开手机的照明功能，找到了电话中约定好的房间。
    门没有锁，里面却也没有人。
    他前脚刚进门，身后便传来了摔门时造成的巨响。
    桌上的电脑屏幕散着微弱的光亮，还未等他上前，前方的窗户上便传来了有节奏感的敲击声。
    “咚咚咚，咚咚咚——”
    有人就在窗外，敲打着被黑暗密封的窗户。
    方田无视了这一些列的诡异现象，来到电脑屏幕前，电脑是开着的，他猜测对反应该是想要通过电脑屏幕来向他传达一些信息。
    “我会来找你的……”
    电脑屏幕上，呈现出了血红色的文字。
    方田晃动鼠标的刹那，屏幕中的景象陡然发生了变化，里面映出了一间狭小的屋子，屋子里，一个看不见脸的青年正站在电脑屏幕前。
    “找到你了！”
    下一刻，猩红的文字，以及一张狰狞地鬼面出现在了屏幕之中。
    “你给我出来！”
    然而还未等鬼面反应过来，林玖的右手便已经伸进了电脑屏幕，直接扯住了他的耳朵。
    “疼疼疼疼疼！”
    被揪出电脑屏幕的鬼面龇牙咧嘴，“错了，大姐头，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吗，别揪了！”

 第一百三十二章：打工鬼，打工魂

    事实又一次证明，鬼也是会哭的。
    比如说被林玖从电脑屏幕里揪出来的鬼在他们面前痛哭流涕，对自己的行为进行了深刻的检讨。
    用鬼的话来解释，他这次是来吓方田的，从没想过威胁到他的人身安全。
    漆黑的走廊、摔门声，以及电脑屏幕上的文字，都是他精心布置出来用于吓人的道具。
    “我和你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你为什么要来吓我？”
    方田质问对方，“是谁派你来的？”
    “我就是一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打工鬼，也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啊。”
    被林玖的钉在地板上的鬼哭丧着脸，要是让他知道这地方这么可怕，就算给他加钱他也绝对不接这一单。
    人没吓到，反倒是他自己被吓得恐怕得连坐好几天噩梦。
    不，如果处理不好这件事，他恐怕连做噩梦的机会都没了。
    “打工？”
    “喏，就是这个，我只是在这上面接到的单子，绝对没有针对你的意思。”
    鬼竟然当着方田的面掏出了一个手机，还非常熟练地打开了屏幕上的一个软件。
    《怕了么》。
    软件的标题在第一时间就成功地引起了方田的注意。
    为了证明自己所言非虚，鬼打开了自己的个人中心，把标注着“未完成”的单子展示给了方田。
    单子上提供了地点和方田的名字，上面对他的描述是“性别男，普通的大一新生”
    鬼现在看见“普通”这两个字就气不打一处来，普通的大一新生身边会跟着一个这么强的保镖吗？当他被林玖一把从屏幕里揪出来的时候，他就意识到这一票坏了菜了，鬼怪的世界里并没有明确的法律，因此就算林玖在这里把他干掉，也不会有任何后果。
    他展现出了惊人的求生意志，“小兄弟，我也是出来打工的，都不容易，要不我你放我走，我帮你去收拾他们，绝不收你一分钱！”
    “那我就容易吗？”
    方田冷哼一声，“认识我的都知道，我这个人胆子极小，虽然现在可能表面上没什么，但是你刚才已经给我留下了严重的心理阴影，没有十天半个月恐怕是缓不过来了。”
    说话间，他给林玖使了个眼色，林玖心领神会，钳制住鬼的肉芽又用力了几分，倒刺嵌进了他的身体里，疼得鬼龇牙咧嘴。
    “被你吓了之后，我现在头疼、胸闷、肚子疼，脚步虚浮四肢无力，你就说现在怎么办吧？”
    闻言，鬼顿时觉得自己的未来一片黑暗。
    完了，这是遇到道上的人了。
    方田这硬气的语气可丝毫听不出他身上有哪里不舒服，用脚趾想都知道能认识林玖这种级别厉鬼的人类，那也绝对是一个狠角色。
    “赔！大哥，我赔你医药费，多少钱你报个数吧。”
    对于方田的称呼也从“小兄弟”变成了“大哥”。
    “你们接这一单，一般能赚多少钱？”
    方田把软件退回到了首页，发现首页还挂着不少没鬼接的单子，从单子的数量上不难看出他们的生意还挺红火的。
    “普通人一单5000，如果目标是名人就是20000到30000不等，有钱人大多请得起驱鬼人，这种大单子我们一般也不乐意接的，讲良心话，你这种单子至少得50000起步。”
    要是知道方田身边有一个厉鬼陪着，他绝对不可能来这里蹚浑水。
    鬼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他揣摩不出方田的心思，但任何积极回答都能提高他活下来的几率，“我这些年存了10万元，大哥如果你要的可以都拿去。”
    钱没了还可以赚，鬼没了，就真的什么都不慎了。
    “算了，看你一个人出门在外，打工也不容易，钱就不用赔了，你把这个《怕了么》给我下载一下。”
    虽然这个鬼看起来无比狰狞，但方田却莫名从他身上感受到了一丝打工人的悲哀。
    更何况，真正可恶的是在平台上发单子的人。
    方田只得感慨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他救了那个体育生一命，结果后者反而对他怀恨在心，而他的父母更是绝了，自己的儿子持刀伤人，他们非但不来向伤者道歉，反倒还是在这个软件上找鬼来吓他。
    他本来懒得打对方，现在看来，他还真得就这件事和对方好好说道说道了。
    他的脾气很好，但是他的朋友『恐怖的林玖』、『残暴的山神』、『人类杀手苏晓』以及『诅咒王松鼠姑娘』就不是那么好说话的了。
    “这……”
    鬼的眼神中闪烁出了一丝犹豫。
    《怕了么》软件目前只在小规模流通，只有收到邀请的会员才能获得下载链接。
    “这点小事都做不到么？”方田眉毛一横，语气顿时冷了下来，“我看你是想为难我方田。”
    “下载，我这就给你下载，但是到时候如果有人查到你头上，你可别说是我帮你下的啊。”
    他就一打工鬼，可不敢和公司叫板。
    鬼做贼心虚地用方田的手机登陆了一个域名相当古怪的网站，然后点击了屏幕右下角不起眼的广告，紧接着又在不同的广告页面之间跳转了几次后，手机屏幕上才终于弹出了下载链接。
    看来为了掩盖这个软件的下载地址，对方做了不少障眼法。
    但在看见首次登录的页面时，方田却被上面弹出来的logo给惊到了。
    信风科技？
    阴谋的气息扑面而来。
    信风科技的老总刚刚在家中遇害，他们公司就整出来了这么一个软件？
    而且从鬼的陈述中不难判断出这个软件已经存在了很长一段时间，长到让已经让这个鬼存了10万元。
    “对了，还有一件事。”
    “大哥您尽管吩咐。”
    “你给他们说，这一单完成了，告诉他们我已经被你吓得生活不能自理，这5000块不拿白不拿。”
    方田不想打草惊蛇，他想看看对方找个鬼来吓他究竟打的是什么主意。
    不过这个鬼看起来立场很不坚定的样子，为了避免他跑去通风报信，方田不得不进行两手准备——他当着鬼的面取出一包安定茶叶，又拿起一次性杯子，去饮水机接了杯热水，泡好茶后递给对方。
    “这是我特质的慢性毒药，如果十五之内无法得到解药，你就会魂飞魄散。”
    水杯飘散着柠檬味的芳香，却给鬼带来了无比的恐惧。
    “不过你放心，我接下来要做的事和你无关，只要你不去通风报信，等事成之后，我自然会把解药给你。”

 第一百三十三章：旧案

    季文来遇害成为了青空市警方手头上的头等案件，警方在当天就成立了专案组，针对季文来的社会关系，以及信风科技近期一系列动向展开了调查。
    作为第二专案组的负责人，冯夕已经有两宿没有合过眼了。
    警方在案发后调查了别墅区内外所有的监控录像，却始终未能取得任何进展，他们目前掌握的唯一线索还停留在门卫提到的和季文来一起回家的女性。
    女性看起来二十多岁出头，像是大学刚毕业不久的模样。
    季文来死后，该女子便一直处于失踪的状态，小区几个出口的监控都没有截取到她离开过别墅区的画面。
    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就如同人间蒸发了一般。
    所有人都知道现场失踪的女性是案件的突破口，但没有人能找得到她。
    冯夕过去见过不少荒唐的案件，这类出现在案发现场里的失踪者下场往往都不怎么好，在第四科接手的上一个失踪案件中，他们最终不得不敲碎了楼道三分之一的墙体才勉强将受害者的尸体拼了起来。
    她安静地等在电话前，桌上是今天泡了的第九杯咖啡。
    也许下一个电话打过来的时候，现场的同事们会在墙体、地下又或者是天花板的隔层里找到尸体。
    假设失踪女性和季文来一样遇害了的话，三天时间就足以在案发现场发现腐化的气味了。
    “冯队，你先回去休息吧，这边我们守着就行。”
    一个年轻警察劝说道，他并不是这两天时间里第一个劝说冯夕的，想必，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以冯夕的固执程度，只要案件没有实质性的进展，她恐怕就会一直强迫自己醒着。
    连他们都能感觉到这案件处处透露着古怪，距离季文来遇害已经过去了几天，局里甚至依旧无法确定凶手是人还是鬼怪，在冯夕执意的要求之下，第四科成立了第二专案组。
    他们能想到最好办法，就是第一专案组当凶杀案查，他们第二专案组当超自然案件来查，双管齐下。
    “你来的正好。”
    冯夕疲惫地瞥了年轻警察一眼，说道，“咖啡喝完了，帮我去楼下的超市买一盒速溶的来。”
    “冯队，你身体能吃得消么？”
    “我没事，现在是最关键的时刻。”
    21：18。
    电脑右下角的时间显示着当前的时间，她右眼皮猛烈地跳动了几下，一股没来由的惶恐涌了上心头。
    “可是冯队……”
    “小何，你出来一下。”
    年轻警察还欲说些什么，却被门口的老警察打断，他犹豫半晌后，还是从办公室里走了出去。
    老警察将门轻轻关上，给自己点了根烟，接着递给年轻警察一根，“冯队心里不好受，你就别打扰她了。”
    “刘叔，冯队为什么对这个案子这么上心啊？”
    “你是最近才调过来的，没赶上前段时间的案子，当时案发现场的血腥程度并不亚于季文来案，自那之后，冯队的状态就有些不太好。”
    “这么说，是连环杀手？”
    “不好说，两个案子的手法并不雷同，但我觉着冯队估计是这么认为的。”
    他倒是能理解冯夕的心情，虽然他们干这一行早就见惯了各种凶杀案，但人心毕竟是肉长的，在上一个案件中惨死的，偏偏是他们的人。
    而且从某种意义上来讲，被害的小伙子还是由冯夕领进门的，后者的能力有目共睹，在短短一年时间里就协助他们破获了不少悬案。
    “当时差不多也是这样，我们记得很清楚，21:32，我们接到了一个电话，一个流浪汉称自己在西郊的仓库发现了疑似人类尸体的残片，我们赶过去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实际上他们在现场搞不清遇害者的身份，经过后续的化验比对，最坏的猜测得到了印证。
    案件让第四科几乎分崩离析，去了现场的大多第二天就申请了调职，他则是为数不多留下来的。
    “我当时就想着，就算离职也得把情况弄明白才行，不能让那个小伙子死得不明不白。”说到此处，老警察叹了口气，“可是这么长时间过去了，也是一点线索都找不到。”
    这类案件就麻烦在这里，他们过去的经验和手段很多都起不到作用。
    对第四科来说，一切犹如大海捞针。
    “等今天过了她应该就去睡了。”
    “那我先下楼帮冯队买速溶咖啡。”
    “反正你要下去，帮我搞两个包子呗，我这一晚上都猫在第一专案组那里刺探情报，连晚饭都没来得及吃。”
    “行。”
    21:30。
    心跳变得越来越快，随之一起出现的还有脚步虚浮，心慌不安等症状。
    冯夕强迫自己的把注意力集中在桌上的两本卷宗上。
    《壁画案》、《棋盘案》。
    这是她给两次案件起的名字。
    季文来遇害后，她已经将这两起案件比对了无数次，案发现场的每一个细节都烙印进了她的脑海，可重复的行为只能让她一次又一次地确认了这两起案件无论在手法和目标等各个方面都没有太多相似之处。
    她目前所有的构想其实都建立在了直觉之上，这对于一名警察来说并不是什么好事。
    21:31。
    她已经看不进去卷宗上的任何文字了。
    理智告诉她，她的身体已经快到了极限。
    可只要一合上眼，思绪便会回到他们那夜赶去西郊仓库的时候。
    或许老刘说得没错，执着过头，就成了魔怔。
    可能这两个案件并没有任何关联，从第一专案组掌握的情况，季文来这些年来因为生意上的事树敌不少，有动机想要杀他的人实在太多了。
    21:32。
    看着屏幕右下角数字的变化，冯夕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她不知道自己在紧张或是期待些什么。
    视线有些恍惚，这个数字似乎成为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她闭上了眼睛，将头埋在了桌上。
    “叮铃铃、叮铃铃——！”
    手机铃声响了。
    听到铃声的瞬间，冯夕觉得自己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她迟疑了将近十多秒后，才拿出了手机。
    来电显示是一个让她始料未及的名字。

 第一百三十四章：《怕了么》

    21:32分。
    方田整理好了资料，一通电话打给了冯警官。
    他不得不感叹绝大多数鬼怪似乎都对一些新鲜事物不怎么在行，就比如说回到医务室之后，方田才发现对方给他手机里下载的软件出了一些小问题。
    他手机里的不是用户版，而是企业版。
    所谓的企业版，指的是他们是的接单的那一方，方田注册完账号，页面上便弹出了各种进行了明码标价的单子。
    一番研究过后，他才突然间意识到《怕了么》这个软件最大的价值压根就不是找鬼向人寻仇，而是商业性用途。
    利用鬼怪的特性，窃取敌对公司的商业机密。
    在竞标时，对竞争对手本人或是其家人施压，逼迫他们退出竞争。
    又或者是在新楼盘散步闹鬼的流言，以便低价购入。
    在仔细浏览了委托的内容后，方田才发现每一个鬼恐都有成为间谍大师的潜质，普通的安保措施只能防得住人，没有人能想到在你储存一些商业机密的时候，背后正有一双眼睛在看着你。
    事实上绝大多数委托的内容都是商业用途，针对私人恩怨采取的打击报复很少，方田觉得那体育生一家人真是奇葩。
    不过他还是得感谢这一家人，要不是他们找了这么一个胆小怕事的鬼，他也想象不到网络上还流传着这样的软件。
    十点不到，冯夕便风风火火地闯进了医务室，她在接到电话的第一时间，就立刻开车赶了过来。
    “你在电话里说的都是真的？”
    此时的冯夕由于长时间没有休息，双眼布满了血丝，头发也变得凌乱，浑身上下都散发出速溶咖啡的气味。
    “当然……不过冯警官你没事吧？”
    冯夕一直瞪着的眼睛着实吓了方田一跳，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来登门寻仇的。
    “我没事，先把你说的软件给我看看。”
    冯夕催促道。
    方田打开了名为《怕了么》的软件，首页上一条条委托弹了出来，如果仔细观察，就不难发现委托所涵盖的区域不止是青空市，其他城市的委托不在少数，甚至偶尔还会飘过一两条海外的委托。
    这足以见得《怕了么》已经形成了一个完整的产业链。
    而构建起这条黑色产业链的，就是信风科技。
    耐人寻味的是，信风科技的总裁季文来在家中遇害了，凶手至今逍遥法外。
    屏幕上的委托足以在冯夕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上面许多委托的内容恐怕能直接给发布者带来上千万的利润，除了信风科技之外，她还从中看见了不少熟悉的名字。
    “我刚才在想，你们可能会对这个软件感兴趣。”
    如果季文来的某些决定阻挡一部分人的财路，那么他们绝对有足够的理由除掉季文来，这世上从不缺乏为了金钱铤而走险的亡命徒，方田觉得这世上也一定存在着不少亡命鬼。
    “你帮了大忙，这的确可能成为重要的突破口。”
    他们目前尚不知凶手杀害季文来的动机，而这个由信风科技制作的软件很有可能是关键。
    激情杀人毕竟是少数，她所处理绝大多数案件都牵扯到了利益输送。
    牵扯的利益越广，凶手就越容易铤而走险。
    可问题也随之而来。
    在掌握足够的证据之前，任何风吹草动都有可能让信风科技有所警觉，对他们的技术人员来说，关闭软件销毁证据并不算什么难事，想要保留证据，他们就需要借助网络安全部门的帮助，整个过程将会拖上很长一段时间。
    更不必说倘若这些人在狗急跳墙的情况下，会不会再制造一出季文来案。
    这个软件只是向他们打开了一扇门，门的背后是一个不为人知的世界。
    至于那个世界是由谁创造的，维持世界运行的又是什么人，这一切依旧处于迷雾之中。
    “我相信再过几天，那个体育生的家长就会主动联系我，既然他们能在这上面发布委托，就一定知道客户版是怎么来的。”
    方田已经拟定好了相应的计划，“冯警官，我这件事我只告诉了你一个人，在我们搞清楚这件事之前，最好还是保密为好，一旦有了进展，我会在第一时间联系你。”
    “你要注意安全。”
    冯夕想了想，再次叮嘱道，“不要单独行动。”
    “放心吧，我这个人可是很惜命的，故意送人头这种事我办不来……所以在取得新线索之前，我觉得你还是养精蓄锐为好。”
    这一次冯夕没有反驳。
    《怕了么》中的业务牵连之广，恐怕是她入职以来经受过的最大的案件，一旦查实，将会有一大批公司落马。
    欲速则不达，欲速则不达。
    她在心中默念了两声。
    …………………………
    “好了，现在终于要讨论正事了！”
    告别冯夕，林玖伸了个懒腰，她对《怕了么》以及背后牵连到的公司并没有什么兴趣，对于敌人的打击报复才是她最感兴趣的环节，“你打算怎么报复他们？我可以把他们抓来这里，松鼠藏品里说不定有老虎钳、辣椒水之类的道具。”
    她答应过方田不主动伤害普通人，但如果普通人先来伤害了他们就另当别论了。
    在严酷的审问环节开始之前，她可以先去网上参考一些视频来学习经验。
    “我可以制造一间不会被任何人打扰的密室。”
    山神顺着林玖的思路说道。
    “老虎钳和辣椒水早就过时了，你们的思想怎么还停留在几十年前？”
    “你有什么好点子？”
    “我记得郝学姐说那个体育生的家长好像有些来头……林玖，接下来这项工作只有你能完成——你去仔细调查一下他们的底细，看看他们有没有什么不光彩的地方。”
    新世纪，打得都是信息情报战。
    在他看来，能用《怕了么》雇鬼吓人的人，生活中必定有见不得光的部分。
    更何况，就算到时候一旦出了什么问题，也没有证据表明是他做的。
    方田是一个遵纪守法的好公民。
    至于在网络上曝光丑闻的行为，是刚正不阿的埃尔比卜亚-萨哈兰特斯-高木恩克朗探员做的，关他方田什么事呢？

 第一百三十五章：贵圈真乱

    虽然林玖觉得方田提供的办法远没有把罪魁祸首抓进小黑屋里拷问直接，但是出于对方田的信任，她还是点了点头，钻进了电脑屏幕。
    回到宿舍之后，发现三人一脸肃穆地躺在床上。
    “你们怎么了？”
    方田觉得宿舍里的气氛有些古怪，开口问道。
    “我们未来的规划不得不变更了。”
    白东说道，“刚才我翻网页的时候看见一则新闻，信风科技被别的公司收购了，是一家连名字都没听过的公司，核心成员出走大半，我估计是要不行了。”
    他们三人晚上闲聊的时候本来约定携手毕业之后去信风科技工作，到时候还要拉上方田一起，只可惜他们还没来得及把讨论的结果告诉方田，信风科技就出了这么一档子事。
    老总在家中意外猝死，核心成员出走，公司被收购，看起来俨然一副即将垮台的样子。
    季文来死后第二天，就有不少针对他私生活不检点的新闻被爆了出来，也有小道消息称他在家中猝死疑似和他不检点的私生活有关，原因很可能是“运动过渡”。
    季文来毕竟年过半百，整天学年轻小伙子去当打桩机，身体吃不消也是意料之中的。
    “靠，我高中的时候还去听过他的演讲。”
    周乾简直难以启齿，只能说季文来活着的时候把自己包装得太好了，俨然是一个有理想、有追求的企业家，他还一度将季文来视作了榜样，所以现在看见网络上此起彼伏的负面新闻，他心里就像是吃了苍蝇一样难受。
    贵圈真乱，诚不欺我
    “不过这个公司还真是有钱啊，季文来死了，股份又不会消失。”
    楚伦关注的更多的则是信风科技股权变更的问题。
    方田追问一句，“哪家公司？”
    从《怕了么》展现出的迹象来看，他觉得这家收购了信风科技的公司极有可能和季文来的死有关。
    不过对方敢在这个节骨眼上收购信风科技，恐怕已经做好了完全的准备，根本不怕青空市警方来查，加上上一任图鉴持有者也是在调查黑墙和“公司”的时候遇害，方田总觉得现在的情况是他身为小镇门口的短裤少年对上了坂木老大。
    “不知道。”楚伦摇了摇头，“新闻上就提到了‘一家公司’，也有可能是无良小编编出来骗流量的。”
    比起信风科技股权变更的问题，网民们大多对季文来混乱的私生活更感兴趣，一些从来没关注过他的人也开始加入了声讨季文来的阵营。
    一时间“无良资本家都该死”的口号甚嚣尘上，这也直接导致了信风科技股价骤跌，在铺天盖地的舆论压力之下，信风科技的职员们也是每天人心惶惶的。
    方田躺到床上，刚拿出手机，就看见红着脸的林玖直接从屏幕里钻了出来，她脸颊绯红，神情恍惚。
    他连忙打字，“咋回事？”
    “那个体育生他爸……”
    林玖支支吾吾了好半天，才是一咬牙，闭着眼睛说道，“在办公室里和秘书乱来！”
    纯洁的她刚一离开屏幕，就看见了那震惊的一幕。
    方田提到了他们一家肯定有见不得人的地方，却没想到竟然会发生这种事！
    虽然她及时躲了回去，但之前所看见的一切都在她的脑海里久久无法消散。
    还有这种事！
    方田直接从床上坐了起来。
    手机屏幕上的时间已经十点了，外面夜色正浓，伸手不见五指，这小子他爸大晚上的不回家，居然还留在办公室里“加班”。
    方田用自己的人格担保，他可没想让林玖撞见这种场面。
    “资、资料发给你了，我要回去睡觉了！”
    在遭受了强烈的精神冲击后，林玖说话都磕巴了，她逃跑似地钻进了电脑屏幕里，把自己埋进被子，整个人几乎要和抱枕融为一体。
    方田硬着头皮打开林玖缴获回来的资料。
    看着满满好几页的详细文字，他不得不感叹林玖的情报收集能力恐怕要比专业的情报部门还要强得多，他从医务室回到宿舍的功夫，林玖就已经把体育生一家的背景查清了。
    他决定先从大晚上不回家，坚持留在公司里“加班”的好员工看起。
    体育生的父亲是某企业高管，同样毕业于青空大，和他一样也是从外地的小城市考进来的。
    毕业后相当于入赘到了女方家，在女方父亲的介绍下进入某公司工作，得益于自身优秀的工作能力，从一个普通员工迅速跻身进了管理层。
    单单看见这生平简介，妥妥的一个成功男性的逆袭人生。
    但是方田现在非常好奇，如果让这位成功男士的太太知道他大晚上不回家，和秘书一起待在办公室里“加班”会发生怎样的场景。
    当然，为了避免林玖再一次遭到精神冲击，这种脏活累活还是他来做吧。
    林玖能轻易潜进对方的办公室，只要安装一个窃听器，就能取得足够的证据。
    慢着！
    就在方田拟定好计划的同时，他看见了资料下一页的对话。
    和他对话的人身份未知，但从对话内容本身却不难看出，他似乎打算将公司内部的重要消息透露给对方。
    两人约定好了时间和地点，就在明晚八点，地点是公司附近的一家私人会所。
    直觉告诉方田，这件事恐怕要比私生活混乱大得多了。
    遗憾的是他不可能在明晚八点离开军训基地，出现在两人约定好的地点，因此这件事还是只能由林玖亲自出马才行。
    不过考虑到地点是私人会所，时间又是晚饭时间，餐桌上谈的都是正事，应该不会再有精神污染的情况发生了。
    产生了这个想法同时，方田默不作声，静观其变了许久。
    见flag初学者的熟练度没有增加，他才逐渐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他第一次意识到这个技能可能也是有用的，在初学者阶段，他可以利用flag从一定程度上来判断事情的走向。
    那么，如果把这个技能练就到大师级呢？
    到时候他岂不是能利用反向flag来成为言灵术专家？
    方田将对话的时间和地点截取出来，单独写进了备忘录。

 第一百三十六章：欢迎来到不夜港

    漫漫长夜，有心入眠。
    军训给他们带来的最大的益处就是培养出了早睡早起规律作息的习惯，就连信息技术系宿舍这种熬夜多发地带，过了十一点也基本都睡着了。
    方田又闷在被子里看了一会资料之后，也一觉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凛冽寒风冷醒了他。
    9月的青空市温度一直维持在25-30度，怎么都不可能突然间吹来一阵寒风。
    苏晓则提到过，有鬼出没时，温度就会骤降。
    鬼越强大，寒意也就越强烈。
    想到这里，方田猛然睁开眼，映入眼帘的却并非是宿舍白色的天花板，而是一片死水，他似乎正处于码头的边缘，他的视线正对着环形湖泊，柱子上拴着的油灯照亮了他的脚下，湖面倒影出他模糊的剪影。
    这里，又是梦境？
    难不成控梦者在被第四科追捕的情况之下还杀了个回马枪？
    还是说他本着最危险就是最安全的地方的准则，自始至终就没离开过军训基地？
    这陌生的区域让方田心中产生了诸多疑问，但通过上次的交锋，他至少知道了一点——控梦者并不具备在梦境中杀死他的能力，否则他们也不会绕了那么一大圈想要借他的手自杀。
    他环顾四周，辨认出了这里似乎是一个笼罩在群山中的小镇，小镇的风格似乎还停留在上百年前，镇中人影窜动，他依稀能听见高谈阔论的声音。
    控梦者恐怕并不知道他不但破解了他的能力，而且还编写了一篇名为《梦境破解指南》的文章发给了青空市警方。
    方田不假思索地调出了林玖的面板，视线很快移到了技能列表那一栏。
    但紧接着，他却皱起了眉头。
    『通风管道』，这个他一拍脑门想出来的技能名赫然罗列在了列表之中，与此同时，他发现图鉴中多出了一个名为地图的功能。
    『您现在正位于不夜港』
    『不夜港，一个由鬼怪建造起来的小镇，同时也是交换情报的重要枢纽』
    『坐标，黑墙（69，77）』
    黑墙！？
    方田一个激灵，如果他没记错的话，林玖说过只有在濒死状态下人的精神或是灵魂才能抵达黑墙的另一端。
    似乎是为了印证他的想法，试探性地向前迈开一步，脚下却并没有传来地面的质感，他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身体正飘浮在空中，他再也不需要用腿脚走路，只要稍稍集中精神，他的身体便会自行飘向目光汇聚之处。
    难道说，他在宿舍里睡大觉的时候，被人给干掉了？
    “抱歉，借个道！咦，新面孔？”
    正当方田陷入震惊之时，一个人高马大的鬼从他的身旁经过，在看见方田之后，鬼停止了飘浮，好奇地停在了他的身侧，“来这找活干？”
    “啥？”
    方田下意识地反问一声。
    他还沉浸在自己可能在宿舍里被人干掉了的震惊和悲伤里，这边就有人叫他去干活了。
    这人死了之后，难道也没法摆脱劳动的命运么？
    “第一次来？没事，大家都是这么过来的，对了，你在《怕了么》上面叫什么？咱们可以交换一下名片。”
    人高马大的鬼和善地拿出手机，点开了个人中心。
    『大壮』。
    相当朴实无华的名字，头像是某处施工楼坍塌的现场。
    方田下意识地摸了摸口袋，里面还真的装了他的手机，他打开《怕了么》的软件，也点进了个人中心。
    “高木恩克朗探员？小伙子，你的用户名可真奇怪。”
    名为大壮的鬼感叹之余，熟练地添加了方田的好友。
    于是在方田空空如也的好友一栏中，多出来了大壮这个名字。
    大壮是个自来熟，添加完好友后便主动和方田攀谈了起来，“小伙子，我看你年纪不大，你是怎么死的？”
    在幽灵之间，这是最常见的几个话题之一。
    只是对于方田来说，这却是一个刁钻的问题。
    事实上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死了没，因为从大壮透露的信息来看，他之所以会出现在这里，就是因为《怕了么》软件导致的。
    而从图鉴的功能还能正常使用来看，他觉得自己应该有极大的可能没死，上一任持有者在死亡后，图鉴便流落到了他这里。
    “我是在调查一起悬案的时候被犯罪分子给干掉了。”
    想到这里，方田立刻为自己编造了出了一个符合高木恩克朗探员的死亡方式。
    “你以前是个侦探？”
    大壮立刻致以敬佩的眼神，“没想到你小小年纪就这么有出息，不像我，是在工地施工的时候被无良建筑商使用的劣质建材给害死的。”
    “我最讨厌的就是无良的奸商！”
    方田同仇敌忾道，“我就也是在调查一家无良的大公司时遭到了他们的暗算！”
    “别太难过了小伙子，我们有的是机会搞死他们。”
    大壮拍了拍方田的肩膀以示安慰，说话间憨厚老实的脸上露出了一丝阴鸷，这话题的气氛的转变，不得不让方田怀疑对方有可能已经搞死了那个使用劣质建材害死了他的建筑商。
    寒风呼啸。
    方田哆嗦了一下，故作强硬地说道，“我也是这么计划的，所以我才下载了《怕了么》。”
    “话虽如此，但这种事不能操之过急，要是他们和驱鬼人有来往，你很有可能会着了他们的道。”
    相同的境遇顿时让大壮把方田当成了自己的小兄弟来看待，事实上从他见到方田第一面的时候，就觉得这小伙子十分面善，值得深交，“这件事我们需要从长计议，既然你是第一次来不夜港，这里的有些规矩你还是有必要了解一下的——走，老哥我带你去喝上一杯，有什么话等到了酒馆里再细说。”
    与此同时，几条新的对话框弹了出来。
    『已有新任务：不夜港（难度：d级），出于某种原因，你来到了名为不夜港的小镇，这个小镇里隐藏着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
    『警告：该任务难度与鉴赏家等级差距悬殊，请谨慎选择』
    d级？
    这等级跨度顿时让方田有些措手不及，他现在完成过难度最高的任务还是f级，事实上无论是猫语网咖还是音乐教室幽灵都不是能轻松完成的任务线。
    学校的c栋地下三层还有一个e级的任务线等着他去完成，结果这个区域就直接开始发布d级任务了？
    而且更糟的情况在于，他似乎并不能把林玖等人带来这里。

 第一百三十七章：往生

    不夜港，是一位属于幽灵的小镇，出没于此的人影，身体无一例外都呈半透明状，就连方田自己也不例外。
    这里位于黑墙外的某处，从图鉴标记处的坐标来看，黑墙外还存在的非常辽阔的空间。
    只是小镇前的湖泊封锁了通往山脉之外的道路，小镇之外是一片阴气沉沉的森林，路过时方田还看见了立在镇口的木牌。
    “禁止进入森林。”
    这短短六个字，就足以让这世上所有的冒险家们趋之若鹜。
    对于一名真正具有冒险精神的人来说，森林藏着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和敢于和任何告示对着干的态度。
    不过方田并不是一名冒险家，作为初来乍到的萌新，他跟着名为大壮的幽灵走进了不夜港内最为热闹非凡的酒馆。
    进门之时，一股腊肉的熏香扑面而来。
    酒馆内欢声笑语，一个个幽灵就像是历经了磨难的冒险家，回到了故乡的小镇后开始疯狂地吹嘘起了自己的见闻，而让方田最为惊讶的是，幽灵们正面对着桌上丰富的食物大快朵颐着。
    酒馆不仅提供了丰盛的食物，还有酒水饮料，当大壮豪迈地搬来一大桶酒之后，空气中弥漫的酒味变得尤为强烈。
    他此刻所见到的一切，都违反了幽灵无法品尝食物的定律。
    “我第一次来这的时候，这家酒馆就开在这里了，每次来到这里就和回家了一样……高木老弟你应该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没品尝过食物和酒的滋味了吧？一会不必拘谨，今晚尽管放开了吃，放开了喝，这顿我请你。”
    大壮的行事作风就和他的名字一样豪迈，并且他一开口就顺口把方田的名字改成了高木老弟。
    这顿时让方田从一个国际级别的警探退化成了某个破案只能靠小学生的片警。
    餐桌上的烧鸡色泽诱人，牛肉馅饼是新鲜出炉的，再配上酒馆特质的烈酒，方田不由食指大动。
    这伙食可要比他们军训食堂和基地门口的鸡公煲好上太多了。
    说话间，两大份色泽油亮的拉面端到了两人面前。
    “这些食物都是特质的？”
    方田咽了口唾沫，此刻正直深夜，也是人最容易饥饿的时间点，夜宵对于熬夜的人们有着难以抵挡的吸引力。
    但在开动之前，他还是先问了一句。
    如果能知道这些食物烹饪的原理，那么他就能成功解决青空大学生们的饮食问题——衣食住行，方田相信无论对于人还是鬼来说，这四点都是最为基本的诉求，倘若了缺少了它们，存在也与行尸走肉无异。
    “高木老弟你不愧是做侦探的，好奇心还真是旺盛啊，只可惜老兄我只会搬砖和吓人，对烹饪一窍不通，而据我所知，只有这家酒馆的老板，能烹饪出我们品尝得到的美食。”
    大壮嘿嘿一笑，看着沉浸在热烈气氛中的幽灵们，“这就是大家有事没事都喜欢聚在这里了，吃着这里的饭菜，很朋友吹嘘自己的经历，总会觉得自己其实还活着。”
    “难怪这家酒馆的名字叫做往生。”
    方田恍然大悟。
    “如果你实在感兴趣的话，等以后在这里混出了名气，可以亲自去拜访一下这家酒馆的老板，不过我得提醒你，即便在鬼里面，她的脾气也属于相当古怪的那一类，你得做好吃闭门羹的心理准备。”
    『任务变更：你来到了一家名为“往生”的酒馆，这里提供的食物和酒水引起了你的兴趣，等你找到了合适的机会，一定要去拜访一下酒馆的老板』
    方田环顾四周，虽然酒馆里气氛热烈，但考虑到永夜港的任务难度被评为d级，他决定还是暂时把拜访酒馆老板的时机向后推迟一段时间。
    “如果高木老弟你实在好奇，我之前倒是听说过一种说法。”
    “什么说法？”
    “你还记得，自己是怎么来到这里的么？”
    方田配合地摇了摇头，他只记得自己在宿舍的床上睡了一觉，醒来之后就直接出现在了不夜港的码头。
    “事实上，没有人知道自己是怎么过来的，每当我们想过来的时候，只需要找个地方打个盹，醒来时就会出现在不夜港的码头……因此，也有一部分人认为，我们本人其实并不在这里。”
    大壮顿了顿，又说道，“不过我对这种言论倒是并不怎么感兴趣，不夜港是否真的存在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能聚在这里把酒言欢，品尝着热气腾腾的食物，对我们来说，没有比这更像家的地方了。”
    不夜港欢迎你。
    港口和镇口立着的牌子并不是一句简单的标语，他们绝大多数人都真的将这里当成了家来看待。
    “你也可以像我们一样，把这里当成家，镇上的鬼大多都热情好客，你可以很轻松地在这里找到住处，不仅如此，镇里还有服装店、棋牌馆之类的设施，等你在委托里赚了钱，可以去吃顿好的，或者给自己添置一身像样的行头……你现在这身，实在是有点磕碜。”
    那能不磕碜么？
    方田只能在心里吐槽，他根本没有预料的自己会出现在不夜港，睡觉时身上就穿了贴身睡衣。
    大壮的这一番话让他不由得后怕，得亏了他这是在军训，宿舍里住了三个哥们，睡觉时不能过于奔放，按照他在家里喜欢脱光了上衣睡的习惯，等来到这里之后分分钟就会当作“色鬼”来看待。
    “说实在的，高木老弟听说了你的工作之后，我还是挺担心你的。”
    “为何？”
    “在不夜港有一条不成文的规矩，不要打听别人的过去，尤其是这里的原住民……就是那些开店的人，还有，绝对不要进那片林子，之前进去的鬼都再也没有出来过，说实在的，你这职业看着就像是不守规矩的那一类鬼。”
    “这件事老哥你可以放心。”
    方田发动了自己满嘴跑火车的能力，“其实我打算除掉了那些暗算我的浑球之后，就改行去当厨师了。”

 第一百三十八章：入味儿了

    吃饭间，大壮又给方田提供了不少实用的建议。
    比如想要生意上门，首先要把自己在《怕了么》上的个人中心好好润色一下，干他们这一行，头像自然是越凶残越能让雇主们放心。
    没有人愿意和一个系统默认头像，一点进个人中心发现里面全是空白的人做生意。
    然后就是擅长的领域。
    虽然委托大多都是以恐吓为主，但恐吓的方式也是术业有专攻的。
    大壮平时接的生意多半和施工现场有关，他懂施工现场作业人员的心情，知道什么样的手段能闹得人心惶惶，导致工人们大规模罢工。
    考虑到方田过去侦探的身份，他推荐方田去经手一些和凶案现场有关的委托。
    一些凶手为了洗脱自己的嫌疑，便会来《怕了么》发布委托，试图用牛鬼蛇神的怪谈来混淆视线。
    大壮热心的讲解让方田明白了一件事——用《怕了么》发布委托的，尽是些犯罪分子。
    饭后，他又跟着大壮去了一趟酒馆斜对门的茶馆。
    茶馆里的小二穿着几十年前的服饰，一楼有最显眼的位置上面有一个大大的信息板，如果幽灵们有什么事要急着通知其他人，就会让小二把信息刊登在这张木板上。
    “这个应该是现阶段对你来说最重要的东西了，高木老弟你刚入行，先别急着接委托，有事没事常来茶馆坐坐，等摸清了里面的门道之后，再去赚钱也不迟。”
    “老哥你给我讲讲呗，有什么要注意的地方？”
    方田很有自知之明，摆出了一副“萌新求带”的架势，能在这个危机四伏的d级区域遇到一个友善健谈的老哥也算他今天交了好运。
    “干我们这一行也是有风险的，首先最需要提防的就是驱鬼人，那些人可不好对付，死在他们手上的、被他们抓走后下落不明的都不在少数，你初来乍到，万一遇上驱魔人肯定是凶多吉少，所以一定要学会怎么辨别哪些委托中可能会遇到驱鬼人。
    “首先，酬金超过20000元的委托你就别想了，十有八九都会有驱鬼人涉及其中，10000元的委托中，有些雇主是财大气粗的冤大头，也有可能会引起驱鬼人的注意，你刚开始做的话，我建议还是以5000元这一级的委托为主，
    “但就算是5000元这一级的委托你也得留个心眼，有些雇主会刻意隐瞒驱鬼人的存在，恶意压价，所以这种时候你就得多注意茶馆里的公告板了，谁若是被雇主坑了，就会让小二把信息登在上面。”
    大壮讲解得非常详尽，方田趁他夸夸其谈的时候悄悄摸摸地看了一下最近刊登出来的告示，见体育生一家的名字没有出现在上面，他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
    看来他把安定茶叶说成毒药着实吓到了那个鬼，以至于后者没胆来这里张贴告示。
    不过听了大壮的讲解之后，他倒是有些怜悯起被林玖险些把耳朵扯下来的倒霉蛋了。
    那个鬼虽然存款不少，但多半是惧怕驱鬼人，才以5000元一级作为自己的主要经济来源，结果这一回委托翻了车，遇上了林玖这么一个比驱鬼人还可怕得多的“同行”。
    大壮的讲解也到了尾声，末了，他还不忘嘱托道，“一定要常来茶馆坐坐，多看告示板，听听来这里的鬼都在议论些什么。”
    “等我做委托赚了钱，一定得请你吃顿好的。”
    这句话倒是真情实意，方田没想到鬼怪之间居然也这么有人情味。
    “行，你好好干，我等着你请我吃饭的那一天。”
    “对了，老哥，还有一件事，如果我想回去的话应该怎么做？”
    “哦，差点忘了说了，不夜港码头前的那口湖叫黑湖，等你在这边办完事了，直接一个猛子扎进去就成。”
    “多谢老哥。”
    方田双手抱拳作揖。
    离开茶馆，方田在小镇上晃悠了一圈，这镇上的建筑风格基本都停留在几十年前，不过出于保险起见，鬼比较少的店他都没敢进去逛，好在路过的鬼都把他当成了同行，不少都主动向他打起了招呼。
    将图鉴中不夜港大部分的地图点亮后，方田便回到了码头，他先是飘向黑湖，用右手在水中试探了一下，确认没有异常之后，他才集中精神，依照大壮告诉他的方法，一头扎进了湖底。
    可能是处于幽灵形态的缘故，潜进水里时并没有窒息的痛苦，只是意识和湖底的黑暗渐渐融为了一体，当方田再次猛然睁眼时，黎明的曙光照进了宿舍。
    第一时间，他便注意到了跪坐在他胸口处，用充满探究性的眼神居高临下审视着他的林玖。
    见他醒了，林玖很不高兴地哼了一声，“方田，你不老实。”
    “啥？”
    方田几乎条件反射地检查了自己身上的衣着，以确认自己在睡梦中对林玖做出了什么“不老实”的行为。
    见睡衣还在自己身上，方田松了口气。
    “我怎么不老实了？”
    楚伦三人还没醒，他压低了声音问道。
    “你大半晚上跑出去偷吃！”
    为了证明自己没有冤枉，林玖弯下腰，将鼻子贴在了方田的脖子上使劲嗅了嗅，“烧鸡，牛肉饼还有拌面……而且你还喝酒了！”
    “你是怎么发现的？”
    方田啧啧称奇，他在不夜港时无法用手机和林玖取得联系，按理说林玖应该不知道那边的事才对。
    “你都入味了！”
    林玖撇着嘴，她大晚上被一股食物的香味惊醒，她在幽灵的状态下已经很长时间没有闻到过饭菜的飘向了。
    于是她不得不大半夜起了床，在宿舍里搜索了一圈之后，才发现不断散发出饭菜飘香的居然是躺在床上的方田。
    她一直维持着跪坐的姿势，吃惊地研究了好一会儿。
    只可惜研究不仅没有丝毫成果，方田还闻起来越来越香。
    这世上存在着许多种香气。
    形容人的通常有香水味，或者是女孩子的体香，但是躺在床上的方田绝对是另一种香味。
    让她想要狠狠啃上一口的那种香味！

 第一百三十九章：窃听风云

    面对仍然不停散发出烧鸡香味的方田，林玖已经在考虑要不要暂时把他罗列进失信名单了。
    作为她最好的朋友，这个人居然大半夜跑去偷吃好吃的却不叫上她，这令人食指大动的味道害得她饥肠辘辘了大半宿！
    林玖这三年来头一次被食物的香味勾起了食欲，然而散发出香味的本体却不可食用。
    方田抬起胳膊，对着自己袖子连闻了好几下。
    “没味儿啊。”
    硬要说的话，其实是有点汗味的，这说明他今天下午得去抽个时间洗衣服了。
    “不是你身上的味道，是……嗯，反正你现在浑身上下都是烧鸡味的！”
    林玖一时间也不知道如何形容方田现在的情况，从理论上来说，方田还活着，他的精神和灵魂都待在自己的肉体里，她实在不理解一个大活人是如何把自己的灵魂腌制成烧鸡味的。
    “这件事说来话长，一切都得从不夜港说起。”
    方田简单地对林玖描述了一下自己在黑墙外看见的景象，他见到的景象和林玖的描述有着很大的出入，他没有遇到一片荒野，那里有一个被暮色笼罩的小镇，小镇位于群山之间，中间还有一条通往山外的湖泊。
    这足以见得黑墙外的区域十分辽阔，不夜港恐怕连冰山一角都算不上。
    不过林玖倒很可能说对了一半，黑墙或许真的并不存在于世界任何一个角落，只有舍弃了肉体的状态之下，精神才能抵达黑墙的另一端，而死亡可能是最为简单快捷的手段，而像他这样做到了精神和肉体暂时分离的恐怕是极少数的情况。
    也难怪第四科和上一任图鉴持有者找了这么久，都迟迟没有找到黑墙之所在。
    林玖闻到的，便是他精神或者说灵魂的味道。
    一个有趣的灵魂，也有可能是烧鸡或者牛肉饼味的。
    不论如何，不夜港绝对是一个重要的发现，这不仅意味着他找到了通往黑墙另一端的入口，还意味着他能将另一端的东西带回这里。
    这回他带回来了一身烧鸡味，下一次他恐怕说不定带回来的就是“灵魂烧鸡”的制作方法了。
    “林玖，不必急于一时。”
    方田冲着一直对他流口水的林玖说了一句，“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等我下次从不夜港回来的时候，就是特级厨师了。”
    探索不夜港的第一步，就是和酒馆的老板娘打好关系，以他自带的对幽灵基础10的好感度，和幽灵们打起交道来可能要比和人打交道顺畅得多。
    “别忘了我们今天还有正事。”
    方田提醒林玖。
    在他成为特级厨师之前，还有不少正事需要他来处理，比如今晚八点，那体育生的父亲要在私人会所里会见一位特殊的客人，等他们处理完了这件事，应该就要来找他谈论体育生袭击他的问题了。
    为了留下足够的证据，他们得事先布置好录音软件才行。
    “林玖，这次你把我的手机带去，把他们谈话的内容全都录下来。”
    来到青空大不知不觉已经快要两周了，方田惊讶地发现自己新知识点一点没学，反倒是在间谍大师的路上越走越远了。
    不过吧，信息技术系到了最后，往往都需要面对网络安全这个大问题。
    而他，在开始自己的第一节专业课之前，就已经成为了能够绕开绝大多数网络防火墙的“黑客”了。
    只不过正经黑客靠的是技术，他靠的是让林玖去现场偷听。
    “好，但是你要尽快成为特级厨师才行！”
    林玖恋恋不舍地从方田的床上下来，方田成功在今天早上让她产生了新的期待。
    …………………………
    又是一天平淡的训练。
    下午训练结束后，方田婉拒了楚伦等人共进晚餐的邀请，以自己身体不适为借口前去医务室进行了复查。
    不到七点，他和山神便坐在了电脑前，焦急地等待着林玖带来的现场直播。
    到了七点三刻，约定好的包间里终于有了动静。
    体育生的父亲来的比较早，他在客人到来前点好了菜，叮嘱包厢的服务员等人一到就上菜，上完菜就不要再进包厢打觉他们的谈话。
    从声音和语气听起来俨然一副公司高管的做派。
    客人来得非常准时，八点整包厢里响起了敲门声，体育生的父亲将对方称为郑总，也许是菜还没上齐的缘故，两人一开始只是普通的寒暄，这以一来一往的商业互吹，听得方田直犯困。
    郑总的声音听起来大约是四五十岁的样子，林玖偷偷拍下了两人见面时的照片，发送到了方田的笔记本电脑里。
    两人一共寒暄了大半个小时的时间，一桌菜上齐了，体育生的父亲让服务员出去，紧接着电脑里响起了锁门的声音。
    将门反锁后，两人不约而同地陷入了沉默，包厢内安静得出奇。
    末了，还是由郑总打破了沉默。
    从声音判断，他先是饮下了一口酒之后，才问道，“老爷子的身体最近怎么样？”
    “老样子，长病不起。”
    “我的意思是，医院那边没有发现端倪吧？”
    “身体倒是没查出什么顽疾，医院认为是精神方面的问题……照这个势头下去，应该是熬不过这个秋天了。”
    “那也是没办法的，谁让他的病房里还住着‘别人’呢？”
    郑总压低了声音，说道，“我倒是听说过一种说法，人越老就越迷信，老爷子年轻的时候也做过不少亏心事，到了这个年纪自然害怕‘别人’找上门来。”
    “这还是得多亏了郑总你帮忙，要不是你给我介绍了一个好用的工具，我恐怕还得被老爷子折磨个好几年时间。”
    “你太太呢，近来可好？”
    “老爷子住院之后她就没怎么去过公司，这不是又正好赶上我家那兔崽子在学校里闯了大祸，她这几天两边跑，忙得焦头烂额，你就放一万个心吧，她绝对不可能发现我们之间的事。”
    说到此处，体育生的父亲反而阴沉地一笑，“不过那兔崽子还真是会挑时间，这次也算是帮了大忙了。”
    “那就好……我托你带来的东西，都带过来了么？”
    “带来了，请郑总过目。”
    体育生的父亲殷切地将整理好的文件递给对方，“你们感兴趣的资料全都在这里，等日后正式合作，我还得多指望郑总你的提携。”
    ……

 第一百四十章：病友

    全程旁听了两人之间的对话，饶是方田这种见过大场面的人都被惊呆了。
    贵圈真乱恐怕都不足以形容这俩人的离谱程度。
    他本以为两人是为了拿公司的机密谋取利益，却没想到在交换利益之前，体育生他老爹就已经用《怕了么》把他的老丈人给干倒了，甚至还很庆幸自己的儿子在学校里闯了大祸。
    他之前还有些奇怪为什么这事过了三四天了体育生的家长那边都没动静，原来这个人压根就是拿自己儿子犯的事来拖住自己的太太。
    由于郑总并没有在现场查阅文件，方田只能自己来梳理两人对话中所包含的信息量。
    如果不出意外，利用他给郑总提供给的机密文件拖垮了公司之后，他就会顺势以功臣的身份加入对方，然后再把老丈人一家一脚踹开。
    有钱人的世界真可怕。
    方田完全搞不明白这些人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
    不过他能想明白只要让林玖现在去病房一趟，一切就水落石出了。
    想知道病房的位置并不困难，他将“洪昌建”这个名字输进了搜索引擎，引擎中就立刻显示出了这位老人因突发疾病被送进病房里的新闻。
    洪昌建是青空市著名的房地产界的大亨，于一个月前在一场视频会议后突然中风，随即被送往青空市第三医院进行救治。
    三分钟后，林玖就用手机拍摄下了病房内的景象。
    病房是单间，一个身上穿着病号服的老人躺在病床上，手背上、鼻子里都插了管。
    一位五十岁左右的中年妇女坐在床头正为他削着苹果。
    老人双目无神，直勾勾盯着病房的天花板，仿佛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里，妇人将削好的一瓣苹果送入老人嘴里，老人脸上呆滞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直接将苹果给吐了出来。
    见状，妇人长叹一声，“爸，那你好好休息，我明天再来看你。”
    老人没有回应，连眼神都没有动一下。
    妇人疲惫地将削好的苹果放进床头柜的瓷碗里，出门和值班医生说了些什么之后，回屋收拾好自己的物件，又深深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老人转身离去。
    几乎在妇人离开的同时，老人浑浊的眼神终于有了变化。
    屋内的灯光忽明忽灭，一股寒气爬上了窗沿，并在玻璃上留下来细细的冰花。
    老人仿佛拼尽了全身的力气，才勉强把头转向了门口，缓缓抬起的手像是在呼唤自己的女儿回来，他张开了嘴，却一个音节都没能发出来。
    病房内的灯光熄灭了，窗户上结起的雾将月光挡在了外面。
    摆放在碗旁的陶瓷刀凭空飘浮了起来，它围着病床饶了一圈，落入了一个人影手中。
    片刻后，一个衣衫褴褛的女性出现在了老人床前，她披头散发，脸上的皮肤没有一处是完好的，从刘海缝隙中露出的眼睛凶恶地盯着在床上动弹不得的老人。
    “已经一个月过去了……”
    女人的声音在房间里久久地回荡着，下一刻，她的语调变得无比怨毒，“你为什么还没有死？”
    有那么一个瞬间，连电脑屏幕前的方田都被女人的眼神和语气吓到了。
    和之前被林玖揪住耳朵的鬼相比，这个女鬼无论在氛围的营造、时间的把控以及情感的流露都高出了一大截。
    如果不是事先听到了老人女婿和郑总的对话，方田恐怕都要以为这个女人是真的来找洪昌建索命的了。
    “方田，现在怎么办，要去阻止她么？”
    林玖的声音有些凝重，病房里的女鬼和她之前遇到过的小角色不同，即便隔着一扇窗户，她都能感受到对方强大的怨念。
    她并没有十足的把握拿下对方。
    “不用了，你先回来。”
    方田说道，“知道这些就够了。”
    从另一方面来讲，病房里的女鬼虽然吓人，但她自己刚才都说已经和洪昌建在一间病房里共处了一个多月，也就是说她并不急于取走洪昌建的性命。
    稍稍整理了一番思路之后，方田直接把电话打给了冯夕，拨通后只响了不到两声电话就接通了。
    “喂？案件有什么新进展了么？”
    方田还未开口，冯夕便开口询问道。
    “应该算是新进展吧，我刚刚打听到洪建昌是被他的女婿弄进医院的，他女婿应该是从《怕了么》上面找了个女鬼对自己的老丈人进行了全天陪护。”
    “洪昌建……那个房地产商？”
    冯夕略加思索后，才把名字和人对上了号。
    由于洪昌建是在视频会议后中风住院的，怎么也轮不到他们青空市警方过问。
    但如果里面牵扯到鬼怪作祟的话，第四科就有正当的理由介入调查了，“地址在哪，我马上去调查一下。”
    “先别急，林玖说洪昌建病房里的那个女鬼很厉害，在不知道她底细的情况下贸然行动可能会有危险。”
    方田之所以立刻给冯夕打了电话，是因为他还有另一件事比较在意，“冯警官，洪昌建他年轻的时候有没有留过什么案底？”
    郑总在对话中提到了这件事，方田觉得洪昌建能被吓成这副模样，除了那个女鬼的确狰狞恐怖之外，也和他自己过去做过的亏心事脱不了干系。
    “我可以去查一下，但洪昌建那边怎么办？”
    不论洪昌建年轻的时候有没有做过亏心事，他现在的生命都遭受了鬼怪的威胁，作为第四科的负责人，她不能对此坐视不理。
    “暂时应该没有生命危险，病房那边我会多留意的，就算到时候真的要对付病房里的女鬼，也得想办法搞清楚她的底细才行。”
    “……那就麻烦你了。”
    考虑到第四科不久前才重组完毕，现在科里大多都是些没和厉鬼打过交道的新兵蛋子，冯夕只得同意了方田的建议。
    “不麻烦，如果没别的事我也先挂了，这边马上就要查寝了。”
    “一旦情况有任何变化，随时打我电话。”
    ……
    几乎前脚挂断电话，一个陌生的号码便拨了进来。
    “喂，请问是方田同学么？”
    从电话另一端传来的，居然是之前在林玖拍摄到的视频中刚刚离开病房的妇人，“我是苏子琦的妈妈。”
    妇人的声音听起来疲惫极了。
    “是我。”
    “请问你明天有时间么？我想找个时间和你谈谈。”

 第一百四十一章：一位热心的学长

    该来的总是要来。
    比如说来自体育生母亲约谈电话，又比如说来体育生父亲的恐吓电话。
    当然，对方并没有愚蠢到在电话里公开承认自己身份的地步，他只是用很委婉地表达了如果方田要是能别揪着这件事不放，缠着他的鬼就会悄然离去。
    这就是方田觉得最惊奇的地方。
    如果不是他们针对他整出了一次闹鬼事件，他早就把体育生的事抛之于脑后了。
    他很清楚体育生给了他一刀是受到了诅咒物的影响，制作诅咒道具的正主已经被他们解决掉了，随着体育生被勒令退学，这件事本该到此为止，连赔偿金都被方田都给忘记了。
    他这段时间一直在忙着琢磨改善青空大幽灵们的民生问题，在住宿环境得到了改善后，接下来的工作方向将集中在吃这件事上。
    就如大壮老兄所说，住进温暖的屋子，品尝到美味的食物，有时能让他们产生自己还活着的感觉，而不是除了冥想训练之外，就只剩下漫无目的四处飘荡。
    解决这一问题的答案就隐藏在不夜港的酒馆里，他的下一步目标是和酒馆老板娘交涉，并且迟早有一天他得离开不夜港，探索森林以及黑湖以外的区域。
    他们小队未来的征途是星辰大海，而不是为了一点赔偿费整天去和别人扯皮。
    遗憾的是，作为袭击者的家长，体育生的父亲似乎并不这么认为，并策划了一场针对他的闹鬼事件。
    老实说，这是方田活了两辈子第一次遇到袭击者的家属对被害人重拳出击的情况，他差点以为是自己在操场上把那个体育生给扎退学了。
    这让他意识到自己必须尽快把这件事给彻底了结了，他实在不想再和这一家人打交道了。
    尤其是这对父子离奇的操作已经快把他变成惊奇队长了。
    方田在接到恐吓电话时伪装出提心吊胆的语气，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体育生父亲提出的一系列条件。
    伪装的同时，他将林玖带回来的录音剪辑出了精装版，挂断电话，他又将把在私人会所拍到的照片打包转移到了自己的手机里。
    做完这一切，日常的查寝也开始了。
    ……
    约谈的时间最终被定在了中午结束。
    当完成了一上午训练的学生们浩浩荡荡返回各自宿舍时，一辆黑色的轿车停靠在了军训基地门口，坐在驾驶席上的是一位五十岁左右的妇人，虽然脸上扑了一层厚厚的粉，却依旧难掩她的黑眼圈。
    方田敲了敲车窗，副驾驶的车窗摇了下来，见到他之后，妇人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实在不好意思，这些天我有些事耽搁了，现在才来见你，上车说吧。”
    接下来的谈话有些出乎方田的意料。
    以他对这家人的了解，他本以为对方会先给他来一个下马威，再利用体育生手腕的伤势上演一出偷梁换柱，然后利用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理由，将话题推进到“相互道歉”的阶段。
    然而妇人诚恳的道歉直接打了方田一个措手不及。
    道歉后，她将一个银行卡递了过来，“这张卡里存了十万元，是我个人的一点心意，我的丈夫以前是你的校友，他和你们的系主任很熟，如果你读完大学之后有继续深造的想法，我们也可以助你一臂之力的。”
    说到此时，妇人顿了顿，说道，“如果你一定要走法律途径，我也完全可以理解。”
    方田看了一眼妇人递来的银行卡，以及化妆品也无法掩盖的憔悴，原本指定好的说辞也被完全打乱了。
    老爹被女婿雇鬼吓进了医院，儿子在学校捅了人。
    并且也许要不了几天，她口中的丈夫就会变成前夫。
    “我会仔细考虑的，不过有些事我希望你知道一下。”
    方田将妇人递来的银行卡收好，这笔钱，就相当于请私家侦探的费用了。
    妇人疑惑地看着方田，以及他递向自己的手机。
    然而在看见照片上的两人时，她瞳孔一缩，几乎脱口而出地问道，“这张照片，你是从哪里得到的？”
    照片上她的丈夫正和竞争公司的老总坐在一张座子上把酒言欢。
    “阿姨，现在是信息时代了，其实在互联网上只要用心去找，没有什么是绝对的秘密。”
    “这是你从网上找来的照片？”
    妇人的心都悬到了嗓子眼，她试着用自己能想到的一切借口来自我安慰。
    比如说，照片上的两人是因为某个业务不得不逢场作戏。
    又或者现在的p图技术如此发达，这张照片其实是某个居心不良的人伪造出来的。
    “不，这张图片是一位热心的学长听说了我的遭遇后在昨天发给我的。”
    “你那个学长，叫什么名字？”
    “高木恩克朗探员，这是他的网名，但我觉得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还给我发来了这个。”
    方田播放了他剪辑好的录音：
    “老爷子的身体最近怎么样？”
    “老样子，长病不起。”
    “我的意思是，医院那边没有发现端倪吧？”
    “身体倒是没查出什么顽疾，医院认为是精神方面的问题……照这个势头下去，应该是熬不过这个秋天了。”
    “那也是没办法的，谁让他的病房里还住着‘别人’呢？”
    ……
    方田适时掐断了录音。
    正所谓浓缩就是精华，他无须再解释些什么，这短短几句对话足以说明一切。
    妇人眼神从最初的难以置信逐渐变得充满了戾气，握着方向盘的手由于暴怒而不住颤抖。
    “如果你需要的话，我可以提供给你完整的录音和照片。”
    “……谢谢。”
    方田当着妇人的面，将他整理好的文件夹通过网盘存进了妇人的手机。
    “方田，等我核实了这件之后会再来郑重地感谢你。”
    “阿姨，我只是帮忙把东西转交给你，你要谢的话，就去谢高木恩克朗学长吧，至于这位学长的具体身份，我也不得而知了。”
    方田下车，关上车门。
    透过车窗，他看见妇人将油门一脚踩到了底，那黑色的轿车几乎顷刻间便化作了一道残影，引擎的轰鸣声引起了学生们惊讶而又羡慕的瞩目。
    即使只是听到引擎的轰响，便能知道这车一定价格不菲。
    “好车。”
    方田感叹一声，目送轿车消失在道路尽头。

 第一百四十二章：幕后黑手

    “这就是你的计划？让他们一家人自相残杀？”
    林玖看见了苏子琦母亲踩下油门时杀气腾腾的眼神，她丝毫不怀疑如果对方会毫不犹豫地从自己丈夫的身体上碾过去。
    “别把我说的跟尤里x一样，我可是遵纪守法的好公民。”
    “如果以她现在的状态回去的话，你明天一定会在新闻和报纸上见到她或者她丈夫的名字。”
    林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兴奋，“要不要打赌，猜猜明天登上报纸的是谁？”
    “明天没有人会登上报纸，因为你接下来要跟过去避免闹出人命来。”
    “啥？”
    林玖露出了惊讶的眼神，“他们一家人不但刺伤了你，还找鬼吓唬你。”
    她不明白方田的心思，但就算方田原谅了他们，她也不会原谅这一家人——她只答应过方田不主动伤害人类，可没答应过他要帮忙救人。
    也就是说救不救人得根据她的情况而定。
    “我知道，所以我才觉得这样的结果差了些意思。”
    “嗯？”
    “对于这样的人来说，死亡可算不上什么惩罚。”
    在知道了黑墙的存在之后，方田对于死亡的认识也发生了改变。
    当灵魂脱离肉体之时，那并不意味着结束，如果那个男人运气够好的话，还有可能从黑墙之外淘到某种强大的能力，重新开启自己的“逆袭”之路。
    “完全不明白你在说些什么。”
    “如果死在这里的话，他就无法体会到失败的滋味。”方田说道，“你难道就不好奇，一个从小城市考进青空大，并且费劲了千辛万苦入赘到了当地房地产大亨家里，凭借自己的才能一步步成为了公司的高管的人，为什么会突然雇鬼将老丈人吓进医院，还把公司的机密交付到竞争公司手里么？”
    “肯定是郑总许诺给了他什么好处呗？”
    林玖摊手，这个问题实在是过于简单了。
    “那是一定的，可也间接说明了一个问题——他宁愿相信来自竞争公司的对手，也不愿意相信自己的家人。”
    他们一家人的矛盾已经严重到了男人宁愿相信一个虚无缥缈的口头支票，也要把自己妻子一家人一脚踢开的地步。
    “那又如何？”
    林玖对于他们一家人的内部矛盾并不感兴趣。
    “为了这一刻他可能已经筹划了好几年时间，所以我很期待能看见他发现自己所有的努力都付之东流之后被竞争公司一脚踢开的情形，如果他最终死于家庭纠纷，我可就什么都看不到了。”
    “你怎么知道他会被竞争公司踢开？”
    “重要的资料已经交给对方了，也就是说他已经失去了利用价值，而更重要的是，他们约定好的时间和地点只有他们两人知道，这些秘密又是怎么传到他妻子的耳朵里去的？”
    方田停顿半晌，才开口说道，“比起谈话正好被躲在外面的幽灵偷听到更合理解释，是对方在利用完他之后，继而用这种方式除掉他，高木恩克朗只是一个网名，他有可能是任何人……比如说在吃完饭后，郑总突然决定化身一位嫉恶如仇的好学长，把他们之间的对话发送给了我这个和他们一家结下过梁子的普通学生，这样一来，他就能在不用亲自动手的情况下摆脱一个累赘。”
    反正洪昌建已经离死不远了，在他死后，整个公司就会像信风科技一样分崩离析，迅速被虎视眈眈的竞争公司一口吞下。
    只要除掉了洪昌建，有没有掌握机密文件已经不重要了。
    “所以你才把他们对话最后的部分给剪掉了！”
    恍然大悟的同时，林玖大受震撼。
    她指的当然是郑总承认了他向对方介绍了《怕了么》软件的对话。
    “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如果剪辑音频的人是郑总，剪辑掉对自己不利的部分也是很正常的做法吧。”
    方田耸了耸肩。
    在苏子琦的母亲和丈夫对峙时，势必会向对方播放完整的录音，而作为知情者丈夫就一定会发现录音中所有对郑总不利的部分都被剪辑掉了。
    于是，在走投无路之下，他一定会设法报复郑总。
    方田很好奇如果两个《怕了么》的会员互掐，会不会有客服来阻止他们。
    如果运气好的话，说不定他们到时候就能知道《怕了么》的工作人员究竟是什么人了。
    “方田，你居然这么阴险！”
    林玖难掩兴奋，“你刚才说话的语气简直和幕后黑手一模一样！”
    遗憾的是，她刚才沉浸在震惊中忘了给方田配上一段符合气势的bgm。
    幕后黑手，在她这里代表着极高的评价。
    “说什么呢。”
    方田故作不解，“我只是一个挨了一刀的倒霉蛋，以及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把证据转交给苏子琦他妈的工具人罢了……哎，下午还要军训呢，他们家里就交给你了，你只需要暗中帮助苏子琦他爸从家里被赶出来就行。”
    方田了解林玖，只要有乐子看，她永远是最积极的。
    关于见体育生的家长的事已经告一段落了，之后无论那两个《怕了么》的会员怎么互掐，都和他这个无辜的普通大学生无关了。
    现在午时刚过，距离晚上睡觉还有相当漫长的一段时间，接下来还有一系列重要的事等着他来完成。
    比如说，作为一名励志成为特级厨师的有志青年，他必须掌握一些基础的烹饪技巧才说得过去。
    大壮老哥说酒馆的老板娘性格古怪，方田猜测她应该不会愿意教一个零基础的人做饭。
    在踏上成为特级厨师的道路之前，他连番茄炒蛋这种最基础的菜式都没接触过，两辈子他唯一会做的就是泡面，还得是那种烧了开水把调料包一撒就能吃的那种。
    方田握紧了双拳，真正的考验来临了。
    距他前往不夜港只剩下不到半天时间，而他至少得利用这段时间学会一到两个菜式！
    遗憾的是山神和松鼠姑娘都不像是会做饭的妖怪，因此他在这个炎热的午后回到了宿舍，把自己的板凳搬到了宿舍里最显眼的位置。
    “开会开会，我现在有一个棘手的议题要请教你们。”
    方田双手环胸，扫过自己三位面色各异的室友，“你们三个，谁会做饭？”

 第一百四十三章：乌合之众

    虽然一个宅男向另外三个宅男请教如何做饭听起来不怎么靠谱，但方田相信，他的三个室友并不是普通人。
    尤其是白东和周乾，烹饪在追求女孩的道路上有时能起到奇效。
    而三人的反应果然没有辜负方田的期望，他不约而同地停下了手头上的事，动作整齐划一地从床上坐了起来，异口同声地说道，“这你可算是问对人了。”
    接下来，三人从多个方面，阐述了他们对于烹饪这门技巧独到而又全面的理解。
    “烹饪，最重要的是理念，没有理念指导的厨师，是没有办法在这条道路上进行下去的。”
    白东第一个表达了自己的观点。
    他认为，厨师在起步阶段，最需要锻炼的就是抗骂能力，因为绝大多数主厨都是暴躁的，在厨房里的任何失误都有可能换来一通怒骂。
    烹饪技巧可以训练，但玻璃心在厨房里一天都待不下去。
    培养抗压能力的方法也非常简单，只需要每天坚持去游戏和贴吧里和人对线，就能培养出铜墙铁壁般的抗骂能力。
    毕竟比起网络上的骂将，主厨还是会稍微克制一些的。
    周乾的观点比较接地气一些。
    他认为真正独具匠心的料理，可以让品尝者在品尝时看见厨师的面孔，而做出这种级别料理的秘诀，就是找到一位“值得付出所有料理”的女子。
    楚伦则又一次展现出了他的眼界。
    他认为真正优秀的厨师大多都早已超越了烹饪技巧本身，他们将自己一生奉献给了美食，周游全世界，领略不同文化所孕育出的烹饪技巧，他们所烹饪的每一道菜，都将他们丰富的见闻融入了其中。
    所以如果想要成为一流的厨师，他建议方田从现在开始就可以着手去寻找传说中的厨具了。
    “道理我都懂。”
    面对自己三名热心的室友，方田深吸一口气，“所以你们到底有没有人会做番茄炒蛋？”
    他同时意识到这三个人对于厨师的全部了解都来源于地狱厨房、食戟之灵，以及小当家。
    “哦，番茄炒蛋……应该很简单吧，就是把番茄和鸡蛋放进锅里。”
    一面对现实问题，白东就开始支支吾吾了。
    “你忘了放盐。”
    周乾提醒对方。
    “还要放糖。”
    楚伦也提出了自己的思路。
    “放什么糖，你家番茄炒蛋里放糖啊？”
    虽然周乾并没有亲手操刀过番茄炒蛋，但这并不妨碍他反驳楚伦——因为他觉得正常人都不会往番茄炒蛋里放糖。
    “我家就是放糖的，怎么地吧？”
    楚伦不甘示弱。
    于是继一流厨师的理念交流之后，这三个人又开始就“番茄炒蛋里到底放不放糖”展开了一场激烈的辩论。
    作为青空大信息技术系的大学生，辩论起来自然不会口说无凭，三人拿出手机，开始在网上搜索起了一切对自己有利的资料，试图以此论证不赞同自己的都是异端。
    焯，一群乌合之众！
    方田听得头皮发麻。
    午后难得的休息时光就被他这么浪费掉了。
    激烈的辩论让方田深刻地意识到了自己来找这三兄弟是一个错误的决定，这三个云一流厨师甚至连炒个番茄炒蛋都没整明白。
    堂堂青空大，一群高材生，想要找一个会做番茄炒的人就这么难么？
    其实这事吧，找食堂的大妈是最简单的，但由于他不止一次伙同楚伦三人攻击了军训基地食堂伙食糟糕的问题，他现在实在不好意思去向食堂的阿姨们请教这事。
    同理，基地门口鸡公煲的老板也指望不上了，毕竟他已经被老板当成怪人来看待了，这事还闹上了青空大的学生论坛。
    真到了这种时候，方田才突然间意识到他的朋友似乎真的很少。
    在青空大，除了宿舍里的三兄弟之外，唯一能说上话的就只剩下苏晓了。
    见楚伦三人指望不上，苏晓就成了他最后的希望。
    苏晓她并不是一个普通的女孩子，她是一个去武馆学习过散打技术，徒手就能制服莫西干头小混混的女侠。
    以那家武馆什么都教的风格，就算她在散打馆里学会了番茄炒蛋的做法也很合理吧？
    不管别人信不信，反正方田是这么说服自己的。
    三人并没有注意到方田彻底放弃了他们，依旧激烈地辩论着。
    五分钟后，方田在金融系女生宿舍楼下和苏晓碰了头。
    “你没事吧？”
    苏晓见方田一脸凝重，心情也不由得紧张了起来，她警惕地环顾四周，小声问道，“难道袭击你的鬼又卷土重来了？”
    “不，现在的形势要严峻得多，苏晓，我问你一个问题，你一定要如实回答我。”
    “嗯。”
    苏晓点了点头。
    “你，会不会做番茄炒蛋？”
    “不会。”
    没有任何关于一流厨师的大道理，只有朴实无华的回答。
    这足以见得苏晓是一个相当实诚的姑娘，“我有时候做米饭的时候，他们都嫌我水加多了，我不擅长这个……怎么，这就是你说的急事？”
    “具体情况解释起来比较复杂，你只需要知道在晚上睡觉之前我必须掌握番茄炒蛋的做法。”
    到底是什么复杂的情况才会让人不得不在晚上睡觉前掌握番茄炒蛋的做法？
    反正苏晓实在想不出来，但她还是好心给方田提了一些建议，“你可以去看看视频，网上现在有很多教做饭的作者。”
    不过她并没有把后半段的话说出来，她模仿那些视频做菜的时候基本都以失败告终了。
    她不得不承认做饭这事是有天赋之分的。
    “光知道可能还不够，我得亲手操刀一下心里才比较踏实。”
    “真有这么急？”
    “很急。”
    “那还有一个办法，去找郝学姐吧，她如果肯教你的话就一定没有问题。”
    “学姐？她还会做饭？”
    “……你不是和她很熟吗？”
    苏晓用狐疑的眼神盯着方田，连她这个没怎么和郝学姐打过交道的人都知道学姐精湛的厨艺，“你难道不知道她是什么社团的？”
    “什么社团的？”
    “青空大厨艺研讨会。”
    说到此处，林玖还不忘补充了一句，“而且学姐她是拿过奖的，她可不是普通地会做饭，而是职业级选手。”

 第一百四十四章：妖怪的基本诉求

    青空大厨艺研讨会？
    讲真的，你们来大学究竟是做什么的？
    继超自然爱好者协会之后，又出现了一个方田看不懂的社团。
    更让他看不懂的，是郝学姐居然还是这个厨艺爱好者社团的骨干成员。
    从大一就入社，三年来积极参加了所有的社团活动，去年还作为社团代表参加了某个青空市著名的青年厨师比赛，并最终夺得头筹，赛后某著名餐饮连锁主厨向她提出了邀请，却被郝学姐以学业为借口婉拒。
    方田按照苏晓的描述很轻易地就找到了去年在某站独播的系列剧，看到郝学姐夺冠的那一刻，他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将她称之为职业级选手了。
    “现在你知道了？”
    苏晓眼神古怪，她本以为方田很了解郝学姐，却没想到居然连学姐的这些光辉历史都不知道，“除了厨艺之外，她还经常去微电影社客串女主角，女子体育竞赛也经常邀请她作为外援，对了，青空大的各项军训记录都是由学姐创造的，至今无人打破。”
    在青空大这种精英云集的学校，没有人能只靠长得好看成为大部分学生理想中的学生，而越是了解郝雪，就会发现她的表现只能用无懈可击来形容
    “确实没想到。”
    方田承认自己确实低估了郝学姐，尤其是在厨艺这一块。
    以郝学姐的气场，他下意识地以为对方会是青空大那几个赫赫有名社团的骨干，再不济也是心动文学社之类具有文艺范的社团。
    青空大厨艺研讨会，这个社团单听名字的话，倒像是苏晓、林玖这类女孩子喜欢的去处。
    “现在知道了，学姐肯定能教你番茄炒蛋，去找她吧。”
    ……
    他抱着试一试的心情给学姐发去了短信。
    这个要求的确有些唐突，让他始料未及的是，学姐不但立刻答应了他的请求，而且还约他十分钟之后在基地食堂的后厨见面。
    这说明什么？
    方田充满惊喜地打开图鉴，翻出了学姐的状态。
    『郝雪』
    『好感度：0』
    依旧挂零的好感度让他默默地退出了图鉴。
    好吧，这只能说明学姐是真的喜欢做饭。
    发完短信之后，方田告别苏晓，直奔食堂而去。
    饭点已经了，食堂一楼冷冷清清，方田蹑手蹑脚地从员工通道溜进了后厨，结果却直接撞见了给自己系上围裙的郝雪。
    郝雪将头发束成了单马尾，额前的刘海撩向两侧，几乎和他在视频里看见的一模一样。
    他从金融系女生宿舍一路赶来也不过两三分钟，然而学姐却比他早到了一步，这让方田有足够的理由怀疑学姐她当时本来就在赶来的食堂后厨的路上。
    后厨只有他们两人，入口附近“闲人免入”的标牌格外显眼，方田做贼心虚地把门关上，以免食堂的阿姨把他们撞个正着。
    在学习番茄炒蛋之前，方田小声询问，“学姐，要不我让山神先挖一条隧道出来？”
    这样一来，就算学姐菜做到一半食堂阿姨推门而入，他们也能利用奥义紧急逃脱。
    “不用。”
    “那……”
    方田又想了想，说道，“万一被发现了，就说是三地鼠指使的？”
    “你紧张什么？不是你想学么？”郝雪一脸莫名，“被发现就被发现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事实上就算方田没给她发短信，她也打算自己来后厨自己做点东西吃。
    对郝雪来说，这世上任何东西都好商量，唯独食物没有一丝一毫商量的余地。
    而军训基地的伙食差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早在她大一参加军训的时候就深受其害，不过和现实中忍气吞声，学生论坛上重拳出击的青空大学生不同，她在第一天军训的晚上就主动进了后厨，直言不讳地告诉里面的厨师他们的厨艺有多么差劲。
    面对郝雪的指控，厨师们当然很不服气，但又不好直接承认是一天两餐是公司承包的没什么油水，所以他们每天基本都处于摆烂的转态，所以他们异口同声地把锅甩给了大锅饭，并指责郝雪娇生惯养惯了，肯定连大锅饭都没见过。
    于是郝雪不服气的郝雪和他们打了个赌，第二天以一己之力筹备了所有师生的午餐。
    从那以后，她再溜进后厨的时候，军训基地的厨师们就采取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态度。
    当军训基地因为一个大一的小姑娘单独找他们每一个人谈话时，意思就已经很明显了。
    “不愧是学姐！”
    面对把军训基地厨房后厨当成自己家的郝学姐，他一个厨艺界的萌新还能说些什么呢？
    “食欲是最基础的需求，如果连食欲都无法满足的话，我就会很暴躁。”
    郝雪的语气听起来很平淡，却让方田心里一凉。
    因为他知道学姐不仅是妖怪，而且还是那种相当强大的妖怪。
    说话间郝雪已经煮好了番茄，她将番茄的皮剥下，切成了大小相同的块，接着将两个鸡蛋打进碗里，搅拌均匀后将大火把油烧开。
    将蛋液进油锅之时，香味便蹿了上来。
    但是吧，和方田之前在视频里看到的菜品比起来，番茄炒蛋的做法实在简单了一些，没有令人眼花缭乱的操作，料理也不会发光，作为外行人，他唯一能看出来的就是学姐的基本功比较扎实。
    不到五分钟，一盘炒好的番茄炒蛋就被盛进了盘子里。
    “喏，就是这么简单，看一遍应该就学会了吧？”
    “嗯……”
    方田讷讷地点了点头。
    刚才的演示对他来说就像是数学老师在课上讲了一个公式，至于实践、运用和题型他都一概不知。
    “我想先尝尝可以么？”
    方田本着刷题的原则，决定先记住学姐给他提供的正确答案，至于调料的比重和火候可以之后再进行尝试。
    “尝吧。”
    方田用筷子夹起一块色泽完美的鸡蛋，缓缓送入口中。
    番茄炒蛋作为家喻户晓的基础菜式，就是算是大师级的人物来做，恐怕也不会做出多么惊人的味道来。
    嗯，入口酸甜，咸度正合适，也就……
    方田的思绪戛然而止。
    因为在这一刻，他竟然看见了自己的后脑勺。
    此时此刻，另一个“方田”正闭着双眼，拿着筷子，似乎完全沉浸在了番茄炒蛋所带来的美妙之中。

 第一百四十五章：灵魂盛宴

    方田本来以为美食所能达到的最高境界是爆衣，但此刻的郝学姐却让他领略到了另一重境界。
    他只是品尝了一口，灵魂就已经被震出了体外。
    此刻的状态，就和他出现在不夜港时几乎一模一样。
    当番茄炒蛋的味道在他的嘴里消散后，他的意识才重新回到自己的身体里。
    方田不由地重新审视起了盛放在盘子里的番茄炒蛋，当意识被震出身体的那一刻，菜的口感就已经不重要了。
    “这样一来，你应该就能明白了吧。”
    郝雪双手环胸，眼眸里的气势摄人心魄，“如何才能做出让幽灵也能品尝的菜品。”
    不，他完全不明白。
    不但不明白，还彻底打乱了他背下标准答案试错的计划，方田很确定自己无论尝试多少次，都没法制作出能将人的意识震出肉体的菜品。
    这道番茄炒蛋已经完全脱离了常识的范畴，他现在怀疑学姐是不是趁他不注意的时候在里面加了特效。
    “学姐，其实吧……我觉得我应该先从普通番茄炒蛋开始学起。”
    “普通的番茄炒蛋？”
    郝雪微微一愣，随即皱起了眉头，“你连番茄炒蛋都不会做？”
    方田诚实点头。
    “那你就去看菜谱和视频，来找我做什么？”
    她正是上次听了方田的改革计划，今天才特地向后者演示了灵魂盛宴的制作方法。
    郝雪万万没想到一个号称要推动青空大幽灵们饮食改革的人，居然连最简单的菜式都不会做。
    “想要制作出灵魂盛宴的条件是你首先要具备相当深厚的烹饪技巧，现在的你，绝对无法胜任这项工作。”
    “所以我这不是来学了么？”
    “去看视频。”
    郝雪翻了个白眼，她这里又不是厨艺入门班，早知道方田连最基础的东西都不会，她刚才就不会回方田的短信了，“不过在你练习的时候，倒是可以提前思考这一个问题，没有了食欲、嗅觉、味觉的幽灵，是如何品尝到食物的。”
    说罢，郝雪便一门心思地筹备起了自己的午餐，那专注的眼神仿佛这世上的一切都再也于她无关了。
    方田依稀记得大壮在餐桌上说过，这世上只有酒馆的老板娘才能制作出能够让幽灵品尝到的美味佳肴，而现在，具有相同的能力的人都多了一个。
    他调整心情，把精力放在了番茄炒蛋这道最基础的菜品之上。
    他现在手头上有了原料、厨具，这在军训基地已经是相当难得的机会了，如果是他自己一个人来的话，多半会直接厨房的阿姨们赶出去。
    方田定了定神，有样学样地拿起鸡蛋，模仿着学姐刚才的演示，在桌子边缘一磕。
    蛋黄瞬间流了一地。
    方田心虚地瞥了学姐一眼，见她没有注意到这里的情况才松了口气，又偷偷摸摸地从箩筐中拿出一个鸡蛋。
    ……
    集合的哨向让方田不得不离开后厨，在后续一个小时左右的时间里，他终于做出了几道成品。
    遗憾的是这几道里有一半都和食堂里的午餐旗鼓相当，还有一半甚至还不如他们的午饭。
    炒出来的颜色看起来也总觉得差了点意思。
    更恐怖的是有几次他把打好的蛋液倒进油锅的时候，锅里的油便立刻传出了噼里啪啦的爆鸣声，那恐怖的声响让他差点以为自己的生命走向了尽头
    方田的大拇指和食指不幸负伤，在取出煮好番茄的过程中被烫出了两个泡。
    学姐向她演示的时候，就是用手直接把出锅的番茄拿起来的，什么事都没有。
    这让方田意识到，即便在做菜上，妖怪似乎也具备着比人类更强的天赋——至少他们不怕烫。
    “咦，方田你怎么一身番茄炒蛋的味道？”
    负伤而归的方田在遇到宿舍三人组的第一时间就得到了他们的评价。
    “在你们为了番茄炒蛋里到底加不加糖这种无聊的问题争论不休的时候，我去食堂的后厨进行了研究。”
    虽然他的成果和食堂的午餐呈旗鼓相当的态势，但比起这三个理论派，他已经迈开了一大步。
    实践才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
    而在经历了一中午的磨炼之后，方田的人生中多了一个新的信条。
    真正的勇士，敢于直面不慎混进水的油锅。
    “那你加糖了没？”
    三人异口同声，比起方田是怎么溜进后厨的，这显然才是他们更加关心的问题。
    “加了。”
    “你怎么能加糖？没有人会在做番茄炒蛋的时候加糖！”
    周乾顿时觉得自己遭到了背叛。
    “学姐演示的时候加了，所以我也加了。”
    有的时候生活的真谛就是如此简单，“愚蠢的人只会为了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争吵，而聪明人已经得到了学姐私下里一对一的指导。”
    “你小子！”
    “去找学姐竟敢不叫我们！”
    “看招，怀中抱猪杀！”
    ……
    原本还未加不加糖反目成仇的三人顿时统一了战线，他们此刻化身wwe选手，配合默契地架起了方田，在现场观众的一片欢呼声中把方田摔向地面。
    方田呈大字型仰面朝天，仰望着湛蓝的天空。
    他不理解。
    为什么明明是抵制大学生恋爱主义者的楚伦却每次都会在这件事上和白东周乾达成共识。
    以他的6点的体力值，暂时还不是三个人的对手。
    “方田同学，起来！”
    教官一出现，围观群众作鸟兽散，学生纷纷归队，没有人想要成为下一个10圈计划的受害者。
    一个平平无奇的下午，训练内容也早就被学生们所熟悉。
    但身处队列中的方田却看见这平静生活之下的暗潮涌动，因为在下午的军训结束后，他决定趁着自己状态正佳，提前前往不夜港，向酒馆的老板娘展示自己这一个中午的研究成果。
    高木恩克朗探员，在一次调查“公司”动向时遭遇暗算，饮恨而终。
    在找到了暗算自己的幕后黑手之后，经历了太多的高木恩克朗探员决定放下一切，改行成为一名特级厨师。
    站军姿的时候，方田也没闲着。
    他为自己丰富了身份的背景设定，这同时也将成为他去酒馆应聘的自我介绍。

 第一百四十六章：重返不夜港

    重返不夜港之前，方田进行了充足的准备。
    比如说将10万元转到自己的银行卡里，然后将这张银行卡和《怕了么》绑定在了一起，这样一来这些钱就能让他在不夜港里使用。
    接下来他是要去酒馆里应聘的，穿着一身睡衣显然无法给任何面试官留下好印象。
    下午的军训一结束，方田就以“中暑”为由回到宿舍，直接往床上一躺。
    前往不夜港的方法并不复杂，他打开《怕了么》软件，将手机压在枕头下面，再次醒来之时便已出现在了黑湖前的码头。
    不夜港的天空并没有因为他这次早了几个小时亮起来，他猜测这个小镇永远都笼罩在一片夜色之中。
    这一次，街上的人影少了许多，下午六点对于绝大多数幽灵来说并不是一个好的出行时间。
    前去酒馆前，方田光顾了小镇上唯一一家服装店。
    服装店里的衣服琳琅满目，既有好几十年前的复古款式，也有最近比较流行的潮流款，可见服装店的老板是一个与时俱进的优秀商户。
    在店员热情的推荐下，他买了一件白色的衬衫和黑色的长裤，中规中矩的打扮，在他去试衣间换衣服的时候，服务员小姐姐站在试衣间门口对他进行了高强度的观摩。
    “……有什么事么？”
    她露骨的眼神让方田心里有些发毛，尤其是舔嘴唇的那一下，让方田差点在没有付钱的情况下就落荒而逃。
    “像你这样完整的幽灵在这里可不多见。”
    方田干笑一声，“可能是因为他们下手比较干脆利落。”
    虽然在他眼中，不夜港的幽灵们也都是正常的，但这是在“美颜”功能的影响下，如果关闭效果，他就能看见服务员小姐姐姣好面容下的伤口。
    伤口从脖颈下方一直延伸到肚脐眼的位置，她的整个胸腔都几乎被人剖开。
    老实说，方田并不是很想知道对方在死前都经历了些什么，唯一能肯定的是，能来到不夜港的都是些怨气极重的厉鬼，只有非自然的死亡，才能让他们的执念如此之深。
    他们不是一路人。
    方田自认为是一个善于发现真善美，对生活积极向上的青年。
    “你可真有意思。”
    服务员轻笑一声，“以前没在镇上见过你，你也是才来这里不久吧？”
    “第二次来，打算接点委托赚点小钱，现在还在学习的阶段。”
    “那你一定对这里不怎么熟悉。”
    服务员上前一步，右手搭在了方田的肩上，“我每天凌晨四点下班，到时候你来找我，我可以给你介绍一下这个小镇，在小镇北边有一个屋子，介绍完小镇你可以来我的屋子里喝上一杯。”
    “感谢邀请，不过我在另一边还有一些事要处理，只能改天了。”
    “没关系，我每天都在这里上班，你随时都可以来找我。”
    说罢，服务员还冲着方田抛了个媚眼。
    这小镇……
    民风未免也太彪悍了一些吧？
    还是说鬼都习惯用直接了当的方式来交流？
    对人的-10点好感度和对鬼的10点好感度形成了极其鲜明的反差，仔细回想起来，除了带着针对他的任务而来的鬼之外，他遇到绝大多数的鬼都非常友善。
    他甚至觉得自己的社交恐惧症都快要被鬼给治好了。
    付了钱之后方田赶忙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去酒馆面试之前，方田又去了镇上唯一一家菜市场，他并不打算深究不夜港的蔬菜和肉制品是从哪来的，准备好了一些见面礼之后，他才调整心情，走向往生。
    也许是因为没有到饭店的缘故，酒馆里气氛冷清，只零零散散地坐着几个客人，小二的热情倒是不减上一回，他还未入座，便热情地向方田推荐了今晚的特供菜品。
    “请问你们老板娘在么？我有些事想找她。”
    “老板娘？”
    小二的热情消退了几分，他用疑惑的眼神打量起了方田，“你和老板娘是熟人么？她平时不见客人。”
    “未来的熟人算么？”
    “……当然不算！”
    小二顺着方田的话想一会，脑子才转过弯来，他看着方田的眼神已经带上了些许的警觉。
    意料之外的情况出现了！
    方田万万没想到面试环节还没开始，他就被小二挡住了去路。
    “是这样的，我叫高木恩克朗，以前是个侦探。”
    “侦探？”
    “但我最近发现侦探这一行没什么前途，所以我打算改行当厨师了，老板娘的厨艺远近闻名，我想要在这里拜师学艺一段时间。”
    “你死心吧，老板娘从不收弟子……不，就算收弟子，也不会收你。”
    好吧，这个小二不但看起来不怎么聪明的样子，而且嘴巴也不严。
    这句话翻译过来，就是只要满足了某种苛刻条件，就能打动老板娘。
    “你看，我们两个以后说不定就是同事了，来，这是我的一点心意，你先收下。”
    方田将自己从菜市场买来的高档果篮递到小二的手里，“老哥，能不能稍微透露一下要满足什么试炼，才能打动老板娘？”
    “试炼……我提到过试炼么？”
    小二一脸茫然地接过了方田硬塞进他手里的果篮，后者的那一声“老哥”着实叫到了他的心里去。
    平时来店里的客人大多都对他吆五喝六的，像方田这种一见面就给他送礼物的人还是头一次遇到。
    “提到过，当然提到过。”
    方田说道，“收了这个果篮，我们就是好朋友了，你帮了我这次，下次你遇上了什么事尽管来找我，我高木恩克朗是最讲义气的。”
    小二瞧了瞧方田，又瞧了瞧自己手里的果篮，终于松了口，“就算我告诉你，你也没法通过老板娘的试炼，以前所有挑战试炼的人里面，只有一个人成功通过了试炼。”
    “既然有人能通过试炼，你怎么知道我不会成为第二个呢？”
    虽然心里很虚，但至少表面上得表现出胸有成竹的模样。
    “好吧，试炼的内容其实并不复杂——做出一道能让老板娘满意的菜品来。”
    不过，这里面隐藏着一个悖论。
    据小二观察，只有能制作出和老板娘同等级别菜品的人才能通过试炼，而如果他们能做出这种级别的菜品，也就不需要跟随老板娘学习厨艺了。
    “正合我意。”
    方田深吸一口气，“麻烦老哥你去和老板娘说一声，我方……高木恩克朗探员愿意接受挑战。”

 第一百四十七章：千锤百炼

    『任务变更：你打听到了“往生”老板娘的试炼，并接受了挑战』
    看来，是时候展现真正的厨艺了。
    方田挽起右边的袖子，他觉得如果这种时候手头上有一个白色的头巾系在胳膊上将会极大地提高自己通过试炼的几率。
    千锤百炼的番茄炒蛋，他已经准备好了应对试炼的菜品。
    方田步履如风，昂首挺胸，笑得像个自爆卡车一样。
    没错，当你意识到自己的厨艺和食堂午饭是一个级别的时候，就已经没什么好怕的了。
    大不了连人带行李被赶出酒馆。
    “哦，看来你还挺自信的嘛。”
    走进后厨时，一个稚嫩的声音传入耳中。
    此刻，一个看起来不到十岁的小姑娘正翘着二郎腿，坐在一张高高的椅子上，举手投足间都流露出嚣张的姿态。
    团子头，贴身的小旗袍，被白袜包裹着的小脚上套着一双红色的绣鞋，这身打扮让方田顿时觉得自己回到了好几百年前。
    方田承认，他的确没有猜到往生的老板娘的模样居然看起来这么小。
    但眼下，他无形顾及其他，只能给自己壮胆，“没自信当什么厨师！”
    “不错，我欣赏你的勇气，不过小二应该告诉过你吧，为了防止那些臭鱼烂虾踏足我的厨房，我制定了一条新的规则——如果你能制作出让我满意的菜品就能留下，如果你没法取悦我，我不但会把你给出往生，还会留下你身体上的某个部分留作纪念。”
    情况又一次急转直下了！
    方田惊疑不定地看向小二，这货怎么从来没提到过试炼还附带了这么一条坑爹的条件？
    臭鱼烂虾怎么了？
    臭鱼烂虾就不能当厨师了是吧？
    方田毫不犹豫地把自己划分进了臭鱼烂虾的阵营，和他们同仇敌忾起来。
    但小二显然不这么认为，他手提着果篮，竟一时间不知哪里来的勇气，坚定地冲着老板娘说道，“既然有人能通过试炼，为什么高木老弟不能成为第二个呢？”
    又一次降级为高木老弟的方田悲从中来。
    勇气不是让你这么用的！
    可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正所谓出门在外靠朋友，在不夜港这种危险度极高的d级区域，不建立起一个坚实的根据地以后他在这边的探索活动将变得举步维艰。
    事实上方田第一次来的时候就看中了这家酒馆，酒馆可以称得上不夜港的情报交流中心，如果能混进这里，他就能打听到不少关于不夜港的秘密。
    老板娘似乎很欣赏方田的勇气，说道，“既然你们都这么说，那么就开始吧，时间为一个小时，希望你能端出一道让我满意的菜来。”
    方田双拳紧握，来到灶台前。
    眼下他必须抛开所有胡思乱想，将自己所做的一切赌在接下来的试炼之上！
    时间的流速在这一刻变慢了，刹那之间，中午在军训食堂后厨的景象浮现在了他的眼前，他的注意力聚集在了本不应该出现于此的郝学姐身上。
    郝学姐搅拌番茄炒蛋的动作也随着时间的流速一起被放慢了无数倍，这一次，方田看见了之前错过的每一个细节。
    在极度专注的情况之下，他的跟上了学姐的每一个步调。
    煮沸番茄，剥皮将其切成大小完全相同的小块，当时间被放慢数倍之后，方田才意识到刀刃在学姐手中宛如音乐家的指挥棒，每挥动一下，便会将桌上的食材变幻成它们最完美的状态。
    看着方田的动作，老板娘惊讶地揉了揉眼睛。
    有那么一瞬间，她竟从方田身上看见一缕熟悉的身影。
    方田并没有注意到厨房内气氛的变化，此刻的他全神贯注地追寻着学姐的每一个动作，起锅将油烧热，接下来，才是决定胜负的真正时刻。
    番茄炒蛋并不是什么高深的菜式，然而学姐制作出番茄炒蛋却是能将他灵魂短时间内震出自己的身体。
    他很确信，这就是能够触及到灵魂深处的菜肴。
    起锅，倒油。
    下一刻！
    一声犹如惊雷的巨响从锅里传出。
    窜起的油锅中，升起淡蓝色的火焰，那火焰凝成了凤凰的形态消失在空气之中。
    与此同时，时间的流速恢复了正常。
    方田的手一抖，整碗鸡蛋溜进了锅里。
    响声接连不断，不断升腾起的火焰似乎要将整个厨房点燃。
    学姐的倒影消失不见了，回到现实的方田面对翻滚的油锅，做出了和正常人一样的反应——向后倒退几步，险些把手里的碗给甩出去。
    “救——！”
    这一声叫得荡气回肠，饶是往生的老板娘也震惊地瞪大了双眼，她张开了嘴，最终却什么都没说出来。
    小二手中里的果篮摔落在了地上。
    高木老弟，番茄炒蛋不是你的绝活么？
    虽然以前往生也出现过许多挑战者，但做菜做到呼唤救援的就只有方田一个。
    约莫十秒过后，一股焦糊味在厨房里弥漫开来。
    老板娘从震惊中醒悟了过来，她打了一个响指，灶台的火焰顿时熄灭，以她的经验就算不看，也能知道锅里的鸡蛋已经黑的相当彻底了。
    “那什么，刚才有点小失误，我申请再来一次。”
    方田轻咳一声，试图打破厨房里尴尬的气氛。
    “你知道，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么？”
    老板娘看向方田的眼神变得十分凶恶——这的确是一道让她震惊的菜品，因为她差点以为方田是想要炸了她的厨房。
    “因为……我还没有得到厨具的认可？”
    方田回想起自己刚才见到的景象，他觉得一般的厨具应该不会做饭做到一半时冒出来一只蓝色的火凤凰。
    “愚蠢！”
    老板娘一声冷笑，“也罢，我就让你死得明白些，小鬼，你给我听好了，如果你在倒油之前不把锅里的水处理干净，再来多少次油都会这么蹦出来。”
    “原来如此，我说中午练习的时候油怎么一只蹦个不停。”
    方田恍然大悟。
    不愧是往生的老板娘，一语便道破了天机。
    作为青空大的高材生，他不会在同样的错误上跌倒两次，他现在所学习到的一切，都必可活用于下一次。
    “感谢提醒，下一次我绝对能克服这个难题。”
    “对你来说已经没有下一次了。”
    老板娘用阴森的语气说道，“你刚才握刀的手让我回想起了一些事，我决定了，就把你的右手留下来吧。”

 第一百四十八章：高木家的柠檬茶

    比起无法端出让她满意的菜品，老板娘更气愤的地方在于她觉得自己遭到了愚弄。
    一个连做饭的基础常识都没有的小鬼，居然也想来挑战她定下的试炼！
    “你自己来还是我帮你？”
    老板娘手一抬，菜板上的菜刀便飞入了她的手里。
    “老板娘你冷静，刚才是发生了一些小失误，我们可以先喝一杯茶，坐下来慢慢聊！”
    方田认为，他的失误，和这口锅有着很大的关系。
    他必须再次强调，正常的锅可不会饭做到一半飞出一个凤凰！
    方田现在终于意识到了d级区域的恐怖之处，哪怕他对于幽灵有着10点的天然好感度，这才做砸了一道菜，对方就扬言要让他把手留在这里。
    老板娘捏在手里的菜刀让他觉得自己不是在厨房，而是在某帮派的总舵。
    这后厨，砍个人搞得像是要做饭一样。
    “等完事了可以慢慢说。”
    老板娘歪着脸，提刀狞笑着走向方田，“没关系的，在不夜港有不少缺了胳膊的鬼最后混出了名堂。”
    “实不相瞒，番茄炒蛋是今天上午才开始练的。”
    “哦？这么说你是故意来找不痛快的？”
    “其实，我真正的绝活是泡茶。”
    “泡茶？”
    迈向方田的脚步停了下来，提刀的老板娘仔细审视方田一番，“你应该知道一而再再三欺骗我的后果吧？缺了一只胳膊能混出名堂的鬼有不少，但少了两只胳膊能混出名堂的我还从来没听说过。”
    围观的小二看在眼里急在心里，理智告诉他到了这种时候他应该帮方田说些什么，他酝酿了许久之后，终于憋出一句话来，“虽然从来没有人能缺了两条胳膊混出名堂，但为什么高木老弟不能成为第一个呢？”
    方田很感谢小二在这危急关头为自己说上一句话，但为什么现在对话的前提已经建立在了他少了两只胳膊的情况之上了？
    为了自己的右手着想，方田立刻翻开备忘录，报出了安定茶叶需要的原料，实际上这些材料并不稀有，任何一个茶叶店都能买到它们。
    “行，那我就再给你一次机会。”
    老板娘又打了一个响指，后厨的门齐刷刷地关闭了，“想拖延时间中途开溜是不可能的，没有人能在我的眼皮子底下溜出我的酒馆。”
    说话间，方田听见了陶瓷罐发出的响动，他所需要所有原料都从不同陶瓷罐里飘了起来，在无形力量的推动之下，缓缓落入到不同的盘子里。
    老板娘的个头虽然刚过他的腰，但她所带来的压迫感却比他迄今为止所遇到的任何鬼怪都要强烈得多。
    不过泡茶方田还是挺有心德的，至少林玖经常把他泡的安定茶叶当成饮料来喝。
    老板娘阴沉着一张脸，目睹了方田泡茶的全过程。
    没有任何的技巧，纯粹是将不同的原料放进了一个杯子里，然后再将一些柠檬汁挤进茶杯。
    虽然泡个茶不至于再次把她的厨房点燃，但方田的行动只能用失望来形容。
    比起他方才切菜时展露出的惊鸿一瞥的技艺，他口中所谓的绝活看起来毫无技术含量可言。
    整个过程仅持续了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就连小二也看得无比揪心，他觉得方田显然已经是自暴自弃了。
    “完成了！”
    方田长舒一口气。
    然而不等老板娘开口，小二便紧张地说道，“高木老弟，老板娘从不开玩笑，如果这杯茶无法让她满意的话，你的手恐怕就真的保不住了！”
    距离试炼的时限结束还有半个小时，就算磨，也至少把最后的时间磨蹭干净吧。
    “不，茶要趁热喝才好。”
    方田将心中的忐忑压了下去，把杯子端给老板娘，“此乃高木恩克朗家族代代相传的柠檬味果茶。”
    老板娘一声冷笑，她的视线越过茶杯，停留在方田的双手上，“就算不用尝我也都知道结果，不过姑且还是让你死个明白吧。”
    她无视了茶杯中翻滚着的热气，直接将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
    “哼，不就是普通的柠檬……”
    下一刻，她却瞳孔一缩。
    因为她意识到，自己刚才真真切切地品尝到了柠檬的酸甜。
    茶水的功效似乎远不止如此，在那酸甜的口感过后，所有的恼火与躁动都消失得无影无踪，她不由自主地松开右手，捏在手中的刀顺势滑落在地上。
    在某个瞬间，她甚至觉得自己所有的怨恨和执念都无法在困扰她分毫，在她死后，心情可能从未像现在这般平静过。
    这一切，都是一杯外行人泡得柠檬果茶带来的。
    然而当她想要再细细回味果茶的口感之时，却发现杯中的茶水已经所剩无几。
    “这泡茶的方法，是谁教你的？”
    老板娘放下茶杯。
    “我那还在乡下的爷爷，爷爷他希望我继承高木恩克朗家族的茶园，但我违背了他的意愿，来大城市找了一份侦探的工作。”
    方田的语气情真意切，仿佛在那遥远乡下的茶园里真的有一位等着他回去的老人。
    “高木恩克朗家族的柠檬果茶……我记下了。”
    “这么说，我算是通过试炼了？”
    保下了双手的同时通过试炼，这可谓是双喜临门，早知如此，他就不该临时抱佛脚去学什么番茄炒蛋。
    图鉴出品，必属精品！
    紧接着，后知后觉的方田突然间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安定茶叶的配方并不复杂，制作的工序也极其简单，但这之中会不会隐藏了某种他尚不明白的原理？
    没有了食欲、嗅觉、味觉的幽灵，是如何品尝到食物的？
    这是郝学姐留给他的问题，或许安定茶叶并非凭空而来，而是图鉴帮他跳过了其中的步骤，直接得出了答案？
    老板娘打断了他的思绪，“勉强算你通过了，不过你在烹饪方面的基础只能用惨不忍睹来形容，在你能制作出像样的菜品之前，你只能留在后厨打杂——不要得意忘形，你和上一个通过我的试炼的人相比实在是差得远。”
    “请放心，我的学习能力很强。”
    “晚饭高峰时间快要到了，准备干活吧。”
    老板娘说道，“记住，想要制作出像样的菜品就绕不开一个问题——你要时刻思考，如何才能没有了食欲、嗅觉、味觉的幽灵，品尝到食物的美味？”

 第一百四十九章：影烛

    『任务变更：你已通过了试炼，正式成为了“往生”的一员。』
    和任务变更提示一起出现的，还有他人物栏里面多出来的一个新的buff。
    『往生帮厨，作为“往生”的正式员工，在不夜港任何袭击的你鬼怪都会和酒馆敌对，你获得了厨具的使用权限，使用“往生”厨具制作出的饮食类道具效果增强25%』
    不愧是d级区域，风险越高收益越高。
    虽然他差点因为差劲的番茄炒蛋丢了一只胳膊，但是他也为此获得了『往生帮厨』的身份。
    这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他在这强力鬼怪横行，且人生地不熟的不夜港，成功建立起一个根据地！
    方田建议所有想要刁难他的鬼怪事先想想清楚，他虽然脾气很好，但往生的老板娘脾气可不太好。
    短暂的喜悦过后，方田开始思考起了更深层次的问题。
    他本以为图鉴提供的道具都是凭空而来，但是往生老板娘和学姐都向他展现出了另一种可能性，而图鉴所做的，是让他跳过了其中的步骤。
    安定茶叶，或许其实只是普通的果茶，而在获得了配方之后，他就能依靠图鉴内在的原理直接制作出成品来。
    “老板娘，我能不能请教你一个私人问题？”
    “问。”
    老板娘个头不高，但双手环胸的姿势却很有大姐头的风范。
    “之前一个通过试炼的人，是不是叫做郝雪？”
    学姐和老板娘几乎说出了一模一样的台词，这不得不让方田怀疑她们的厨艺一脉相承。
    “郝雪？”老板娘只是略加思索后，便否认道，“从来没听说这个名字，而且上一个通过我试炼的不是鬼，而是一个妖怪。”
    这不就对上号了。
    学姐她的真实身份也是妖怪，只不过到现在为止，方田都没搞清楚学姐究竟是什么样的妖怪。
    他从手机里选取了一张学姐的照片，以学姐的名声，想要在学生论坛找到一张她的照片并不困难。
    “你看看，是不是这个人？”
    见到照片上的郝雪，老板娘瞳孔一缩，脱口而出地问道，“这张照片，你是从哪里得到的？”
    “老板娘你别紧张，这位是我的……我之前认识的一个朋友，现在在一所学校里念书，过得很好。”
    方田说到一半赶忙改口，他现在的人物设定是遭遇黑衣组织暗算的名侦探，并不是青空大的一年级新生，“之前那倒番茄炒蛋其实就是她指导我的。”
    听说郝雪一切安好，老板娘的情绪稳定了下来。
    但紧接着，难掩嫌弃的眼神又落在了方田身上，“她的厨艺怎么可能教出你这么差劲的学生？你别给她抹黑！”
    现在那炒焦的鸡蛋还在锅里。
    如果单论厨艺，方田绝对是来参加试炼的人里面最差的一个，以前那些人就算水平再次，至少还能端出一道完成品来。
    方田挠了挠头，实话实话，“其实吧，她也是嫌我太菜，教到一半就放弃了。”
    “我就说嘛，影烛她怎么可能教出你这样的徒弟。”
    “影烛？”
    方田捕捉到了关键词。
    “你难道没有听说过么？出没于夜间，以影子为食的妖怪，放在几百年前，那可是相当凶残的大妖怪，不过在那一仗之后，影烛的数量就变得相当稀有了……真没想到她居然会跑到学校里去。”
    老板娘若有所思。
    不出意外的，学姐的图鉴也更新了一段数据。
    『郝雪（影烛），出没于夜间，以影子为食的妖怪。』
    『好感度：0』
    『危险等级：未知』
    这是方田第二次从听说那场人类与妖怪之间的战争，这似乎也印证了山神之前所说的预言有可能是真实存在的。
    “你看，这就是缘分。”
    “小鬼，你先别得意得太早，以你现在的水平，只能先从洗菜切菜做起，我可不想让你砸了我店里的招牌。”
    “老板娘你尽管放心，认识我的都知道，我学习能力极强。”
    “废话少说，开始准备晚宴吧。”
    『已有新任务：“千锤百炼的番茄炒蛋”（难度：f级），知耻而后勇是你的座右铭，为了成为特级厨师，你决定在一周之内制作出100道番茄炒蛋』
    久违的日常任务又一次出现了！
    方田拿起刀，充满了决心，
    以他对图鉴的了解，日常任务的奖励极有可能就是番茄炒蛋的配方。
    不过这100道番茄炒蛋，还当真是奔着千锤百炼来的，他甚至觉得只要经过了100次训练，就算是猴子都能明白番茄炒蛋的奥秘。
    “来吧！”
    方田不止一次听人说过，厨房如战场。
    不过这个定律似乎对他并不奏效，因为分配到他头上所有的任务，就只剩下了切菜。
    本来是有洗菜的，但老板娘嫌他动作太磨叽了，撤销了他洗菜工的职责。
    在接下来的几个小时里面，方田的脑海被“切”这一个动作填满了，经过了短暂的适应过后，他便发挥自己的聪明才智，看穿了这份工作的本质。
    不管老板娘递过来什么，切就完事了。
    现在的他，是一个没有感情的切菜机器。
    葱段，切。
    蒜瓣，切。
    土豆，切。
    抹布，切。
    盘子，切。
    锅铲，切tmd！
    “切你个大头鬼啊！”
    老板娘额头上青筋暴起，她已经关注方田有段时间了，但在看见这小子义无反顾地将刀挥向锅铲的那一刻，她的血压还是不可避免的提高了50。
    她觉得鬼怪们常说的“被气活了”可能就是这种感觉。
    “行了行了，今天就到这里吧，我看再切下去你整个人都要傻了。”
    老板娘不耐烦地摆了摆手。
    “这么快？”
    茫然的方田左手拿着锅铲右手拿着菜刀，在进入切菜机器的状态之后，时间的流速仿佛变得极快，当他回过神时，惊讶地发现已经过去了四个多小时。
    往生最热闹的时间点过去了。
    后半夜对鬼来说，是工作的时间。
    饱餐一顿，之后将全部的精力都放在委托上，这就是不夜港不变的生活。
    而对于老板娘来说，今天最让她震惊的，是自己在有了一个帮厨之后，效率竟然和平时没什么区别。
    犹如木头人一般杵在菜板前方田让她脑壳生疼，和方田公事后，她竟然产生了许多活人才会有反应。
    “来，你记好了，这份剁椒鱼头和宽面你送去北边的第三间屋子，送完之后你就可以下班了。”
    末了，她还不放心地叮嘱方田一句，“记好了，是小镇北边的第三间屋子，别弄错了，还有，路上不许偷吃！”

 第一百五十章：微笑服务

    拎上打包好的剁椒鱼头和宽面，方田浑浑噩噩地走到了街上。
    凛冽的寒风总算让他回了神。
    他现在越发觉得厨房里的那些厨具似乎都不简单，锅里会飘出来凤凰，菜刀似乎也拥有着蛊惑人心的魔力，难怪图鉴提示他用这些厨具制作出的饮食类道具的效果能提升25%。
    传说中的厨具，看来是真实存在的！
    为了保证自己接下来在不夜港的行动畅通无阻，方田也用从厨房里拿来的白布给自己做了一个特质的袖章。
    小当家的袖章代表着特级厨师崇高的地位，是厨师界冉冉升起的新星。
    他袖章上代表着他是往生的正式员工，要是谁敢来抢外卖等待他的将会是往生老板娘愤怒的菜刀。
    好在想象中的抢外卖大盗并没有出现，不夜港的鬼们依旧对他展现出了足够的善意，向几个路过的鬼打听了北区的位置之后，方田畅通无阻地来到了不夜港的居民区。
    据说不夜港最贵的就是房价，绝大多数鬼拼命完成委托的梦想就是有朝一日在不夜港里买下一套属于自己的房产。
    打工买房，如此现实的景象让方田深感揪心。
    不夜港的许多鬼，就算在死了之后也难以逃脱社畜的身份。
    方田放眼望去，所有屋子几乎都是一个模子的印出来的，风格老旧而破败，让他觉得根本就不值那昂贵的价格。
    他来到第一间屋子，心里默念着老板娘的嘱托。
    片刻后，他便找到了第三间屋子。
    本着微笑服务的原则，他漂浮在门口，调整了一下心情之后，按响了的门铃。
    然而当房间的主人开门时，方田的笑容却凝固在了脸上。
    开门的是一个女鬼。
    她衣衫褴褛，头发因长时间缺乏打理而变得披头散发，凌乱的刘海遮挡住了她的眼睛，只能透过缝隙依稀看见那血红色的瞳孔。
    美颜功能在这一刻失去了作用，方田能清晰地看见女人脸上斑驳的伤口，她的皮肤几乎找不到一块完好的部分，伤口呈不规则状，深可见骨，像是被什么利物切割后所留下的。
    真正让他心跳慢了半拍的，是他之前见过这个女鬼。
    在洪昌建的病房里，女鬼站在病床边上，用她那充满怨恨的眼睛死死盯着床上的老人。
    而那双充满了怨毒的眼睛，此刻正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看。
    林玖说过出现在病房里的并不是演员，而是一个真正的厉鬼，就连天不怕地不怕的林玖也非常忌惮对方的存在。
    方田的视线透过女鬼半透明化的身躯，看见了屋子里的大致景象。
    屋里的家具和装修前的幽灵宿舍一样简陋，唯独一张精致的婴儿床和一旁质地粗糙的木桌木椅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他在房间各处看见了婴儿用品，只是房间里却唯独少了婴儿。
    感受到女鬼越来越恐怖的视线，方田赶忙提起剁椒鱼头和宽面，说道，“客人，您点的剁椒鱼头和宽面送达了，请趁热吃吧。”
    女鬼微微一愣，闻到剁椒鱼头辛辣却又引人入胜的香味，她眼中的杀气才终于淡了几分。
    她接过打包袋，没有说话，只是向方田轻轻点头，以示友善。
    “我是新来的帮厨外加外卖员，工作刚刚起步，如果可以的话希望你到时候能给我一个好评。”
    女鬼又点了点头。
    她似乎并不喜欢交流，门很快又关上了。
    不夜港的风，似乎更冷了，女鬼刚才的眼神一直冷到了他的心底，鸡皮疙瘩都快要起来的那种。
    图鉴中的“美颜”功能建立在幽灵对于他的好感度上，据他观察，只要好感度为正的鬼，都会被自动过滤掉死亡时惨烈的状态。
    这也从另一个方面说明了，即便他自带10点幽灵好感度，住在这间屋子里的女鬼对他的好感度也维持在负数。
    方田很肯定，他们是第一次见面。
    他在不夜港遇到了一个厌世的女鬼，并且他猜测如果刚才自己继续一言不发的话，女鬼会毫不犹豫地对他发动袭击。
    在不夜港，看来外卖员也是一个高危职业。
    他不禁想起了有许多以外卖员为题材的恐怖游戏，方田实在是不明白，外卖小哥的生活已经过得够艰辛了，这些无良的游戏公司居然还要在恐怖游戏的题材上迫害他们。
    方田本来打算下班后投湖回到宿舍，但女鬼的出现却让他中途改变了计划。
    片刻后，正指挥着厨具进行自我清理的老板娘又见到了方田。
    “鱼头送到了？”
    “送到了，不过那家住的人比较……”
    “你想说比较吓人？”
    事实上方田并不是第一个提出这个问题的人，鬼和鬼之间也不是不同的，他们也会害怕那些怨气极重的同类。
    在她店里打工的小二也不喜欢给那家人送外卖，被那个女鬼让他们总觉得对方会突然暴起袭击他们。
    “我说句公道话，任谁脸上被划出那么多道口子都会变得很吓人，说出来你可能不信，她在变成鬼之前其实还挺漂亮的。”
    方田作为她未来最看重的外送员，心理疏导是必不可少的。
    就从这小子刚才敢在自己面前夸夸其谈尽头，她就明白这个小鬼是可以委以重任的。
    比如说，那些其他店小二不敢去送的外卖，就可以由方田代劳。
    “你见过她之前的样子？”方田故作怀疑，“可我听说不要打听其他鬼的过去在不夜港有一项不成文的规矩。”
    “她和你们这些外来鬼不同，她一直住在这里，算是我们的邻居。”
    老板娘说道，“而且只有在了解了每一位顾客的过去之后，我才能制作出符合他们心意的菜品。”
    “那，她过去是什么人？”
    “你这小鬼好奇心倒是不小。”
    老板娘横了方田一眼，“你不要随处打听别人的过去才是真的，就以你现在的水平，要是惹怒了北边的住户可就死定了。”
    “我也就随口一问，主要是我之前在一家医院调查案子的时候好像见过她。”
    “哦，那倒是很正常。”
    老板娘不以为然，“不过今天过后，她应该就不会去了。”
    “为啥？”
    “你以为我为什么让你把鱼头送过去？”
    见方田还是一脸懵懂，老板娘只得轻叹一声，她觉得自己招来的新帮厨似乎有些不太聪明，“这是我们店里大多数顾客的习惯，他们喜欢在‘办事’前吃顿好的。”

 第一百五十一章：未接来电

    为什么一个接了委托的鬼要干掉委托里的目标？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怕了么》上面所发布的委托里并不包含杀死目标的类别，原因是大量的意外死亡会引起驱鬼人的注意，大多数鬼都非常忌惮驱鬼人的存在。
    洪昌建作为青空市知名的地产商，一旦他在病房中意外死亡，恐怕会立刻引起驱鬼人的注意。
    带着满腹疑惑，方田像上次一样，一头扎进了黑湖的湖底。
    手机的震动唤醒了他的意思，来电显示出了冯夕的名字。
    七个未接电话。
    最早的一个是在半小时之前。
    凌晨4:20分，黑夜即将走向尽头。
    再过半个小时，青空市的天空便会泛起鱼肚白。
    楚伦三人睡得很死，他们似乎早已习惯了彼此的鼾声。
    方田轻手轻脚地离开宿舍，来到宿舍楼下，见四下无人无鬼，他给冯夕回了电话。
    “喂，方田么？”
    电话第一时间就被接通了。
    冯夕声音急促，一并传过来的还有现场嘈杂的部署和讨论声。
    “冯警官，出什么事了？”
    “苏子琦和他爸现在正在第三医院的楼顶，他现在的情绪非常不稳定，随时都有可能带着他的儿子从楼上跳下来。”
    “啥？”
    方田也是一个激灵，按照他的想法，这时候苏子琦他爸应该会和泄露了他们对话的郑总反目成仇，结果对方不但放下陷害自己的郑总不管，反而挟持了他自己的儿子。
    “这边的情况有些古怪，你现在方便过来一趟么？”
    冯夕犹豫半晌后，最终还是提出了提出了这个在她看来非分的要求。
    按照他们现在的部署，尽管有极大概率救下苏子琦，但也有很高的概率让他目睹自己的父亲当着自己的面坠楼身亡的一幕。
    她把最后的希望寄托在了方田身上，以常规的手段，很难让逐渐失去理智的男人恢复正常。
    “行，我马上过来。”
    “我来接你，希望还能赶得上。”
    ……………………………………
    5:07分。
    当青空市的天空终于泛起鱼肚白的时候，第三医院早起的人们发现了正位于医院顶楼天台边缘的苏子琦父子。
    苏子琦脖子上架着一把刀，刀刃已经在他的脖颈处留下了一道血痕，他的父亲焦躁不安地把背抵在天台边缘，他面朝着通往天台的通道，陷入了极度恐惧的状态。
    坐在监控室屏幕前的冯夕双眼布满了血丝，她在得知情况的第一时间就赶了过来。
    但在实际上，这种突发事件并不属于第四科的职责之内。
    在她把方田接来这里的这段时间，第一科已经制定好了两套计划，第一个计划，自然是派谈判专家去楼顶和苏子琦父亲尝试谈判；而为了保证人质的安全，在逼不得已的情况下，他们不得不采取击毙持刀“匪徒”的方式来确保人质的安全。
    “狙击手已经就位了，那边随时都有可能采取行动。”
    留给他们时间并不充裕，而他们必须在这段极其有限的时间里，找到苏子琦父亲突然发狂的原因。
    “重症病房的监控录像拍摄到他在3:40分来到了洪昌建所在的楼层。”
    女婿来探望重病在床的老丈人是人之常情，值班护士还和苏子琦的父亲打了声招呼寒暄了几句。
    “让她们报警的是3:46分的这段录像。”
    说着，冯夕调出了当时医院走廊里的画面——在进入病房六分钟之后，苏子琦的父亲突然间连滚带爬地从病房里滚了出来，他狰狞的表情把值班护士吓得不轻，当录像里的男人跌跌撞撞地逃向安全通道之后，他们才敢报警。
    “他看起来，像是被巨力从病房里掀出来的。”冯夕倒放了录像，指出了自己找到细节，“你看，他先是在地面上滑行了一段距离后，才从地上爬起来。”
    重病在床的洪昌建显然不足以做到这种事。
    联想到方田上次给她打的一通电话，她猜测苏子琦的父亲一定是在病房里遇到了方田提到的厉鬼。
    “但这并不足以解释他为什么被吓成这样。”
    方田说道。
    这段录像，反而让一切变得疑点重重。
    因为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苏子琦的父亲是女鬼的雇主，他理应知道病房里存在着一个女鬼。
    既然如此，他为什么会被自己雇来的女鬼吓得屁滚尿流。
    除非，
    他认出了女鬼的身份。
    “冯警官，之前拜托你帮忙调查洪昌建的事有没有什么结果？”
    虽然不知道方田为什么要在这个节骨眼上提到卧床不起的洪昌建，但她还是说道，“洪昌建没有留下过案底，唯一让他的公司陷入纠纷是他授意的一起强拆事件，后来因为无人伤亡，他又赔偿了闹事者一笔巨款，后来也就不了了之了。”
    洪昌建最春风得意的时候也要追溯到20多年前，那时的青空市赶上了城建的重要阶段，房地产行业蒸蒸日上。
    对任何人来说20多年前都是一个非常遥远的日子。
    那时的她还在读书，对自己未来将要从事的职业一无所知。
    而即便当时真的发生了什么案件，到现在也已经过了追溯的时效。
    “当时的情况比较复杂，如果硬要查的话，几乎所有的房地产商都有类似的情况……你觉着病房里的鬼和那件事有关？”
    “暂时还不确定，还有没有别的了？”
    “对了，还有一件事。”
    冯夕忽然间想起了什么说道，“我昨天查了资料，其中有一则小道消息称洪昌建年轻的时候包养过一个情妇，那个情妇好像还去他的公司里闹过，为了了却这件事，据说他给了情妇一大笔钱……不过消息的来源难以查证，无法确定真伪。”
    “这样一来就解释得通了。”
    对于第三间屋子里女鬼来说，这个委托并不是一场简单的表演，她是真的打算杀了洪昌建。
    方田仔细梳理了二十年前的强拆事件，事件中提到其实洪昌建的公司当时已经和住户们达成了共识，但强拆的日期却比约定好的时间早了三天，以至于有几户人家还没把家具全部转移走。
    他回着女鬼身上的伤口。
    如果一个人随着倒塌的房屋一起坠落，破碎的玻璃一股脑地扎了进来，似乎就能留下那种类型的伤口。
    “冯警官，去找楼顶吧。”
    方田说道，“只有他才能告诉我们问题的答案。”

 第一百五十二章 ：坠落的秘密

    冯夕出现在顶楼地第一时间，苏子琦父亲手中的刀刃便对准了她。
    也许是疲了缘故，这个男人索性坐在了地上。
    在穷途末路之下，他身体的潜能似乎被激发了出来，仅用左手的胳膊便紧紧钳制住了自己儿子五大三粗的儿子，并将他作为盾牌牢牢地挡在自己身前。
    两人已经在楼顶上僵持了太长时间，苏子琦也不再叫喊，而是认命了一般坐在了地上。
    冯夕的工作环境比较特殊，她极少作为谈判专家和犯罪分子进行面对面的沟通，在警校里学的谈判技巧由于长时间缺乏锻炼，也变得生疏了许多。
    好在，她并不是独自而来。
    戴在左耳的耳机能够和方田保持实时的联系。
    见来的人是冯夕，男人无趣地嗤笑一声。
    “你们还是省省吧，已经太迟了。”
    反倒是男人率先开口，“等洪昌建死了之后，她就该来找我们了——你们根本不明白，我们迟早都会死在她手上，一个都跑不了。”
    “洪昌建他，从来就没有拿正眼瞧过你，没错吧？”
    闻言，男人一滞。
    他本以为冯夕是来例行公事的，说上一些陈词滥调，劝说他想想妻子和孩子，想想未来的人生，所以他才打算直接让对方死了这条心。
    然而冯夕却提到了洪昌建的名字。
    事实上连冯夕自己都楞了一下，因为她刚才只是复述了方田的话。
    男人骤变让她明白了一件事——方田说对了。
    “从之前开始，就一直有一个问题困扰着我，为什么你宁愿相信竞争公司，也不愿相信自己的家人。”
    竞争公司？
    家人？
    冯夕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在说些什么。
    “我本以为是你没有将他们视作你的家人，但是就在刚才，我意识到我猜错了，问题并不是出在你的身上，而是洪昌建自始至终都没有把你当作女婿来看待，就算你这些为公司付出了无数心血，就算你娶了他的女儿，就算他生命垂危，也从未打算留给你任何东西……甚至，他从在一开始，就坚决地反对他的女儿嫁给你这样的穷小子。”
    方田，你在干什么啊方田！
    硬着头皮地复述了方田的话之后，冯夕觉得万一一会要是出了什么问题，她得背全责。
    对方的情绪正处于极度不稳定的状态，而方田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在刺激他的神经。
    只要他愿意，他手中的匕首随时都能在自己儿子的脖子上扎出来一个血窟窿。
    狙击枪已经锁定了男人的后脑，若是事情真的到了那一步，剩下的就只剩下刀和子弹哪个更快这一个问题。
    然而出乎冯夕意料的是，男人不但没有暴起，反而癫狂地笑了起来。
    笑声既像是承认了冯夕的说法，又像是在嘲笑自己的过去。
    “可是，是什么让洪昌建改变了看法，不但把女儿嫁给了你，还把你安排进了公司的重要部门？”
    冯夕承认，她此刻也很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那是因为，你知道了一个绝不能让任何知道的秘密。”
    如果让时间倒退回20多年前。
    那时洪昌建的事业蒸蒸日上，他有一个至少在外界看来幸福美满的家庭，女儿正是谈婚论嫁的年岁，恰巧爱上了一个刚走出校园不久的青年。
    当然，在那时，病房里的女鬼脸上也并没有遍布恐怖的伤痕。
    用往生老板娘的话来讲，女鬼在死前是一个美人。
    她相信了虚无缥缈的承诺，怀了一个孩子，精心拾落好了婴儿的用品，畅想着未来的美好的生活。
    直到，她在不合时宜的时间出现在了洪昌建的公司。
    就在方田看见苏子琦的父亲连滚带爬地逃出病房时，他也成为了这个秘密的知情者。
    因为，即便在老板娘那么说了之后，他仍旧无法联想到女鬼生前的长相。
    两次见到对方，他都只从女鬼的眼神中看见了无与伦比的怨恨。
    那是连不夜港的鬼都会为之战栗的面容。
    然而男人却一眼就认出了女鬼的身份，并且一口咬定是她找上门来了。
    就算他见过女鬼生前的长相，也绝对无法将两者联系在一起
    除非，当他第一次见到女鬼时，女鬼就是现在的模样。
    或者更准确地说，当时的他见到的不是鬼魂，而是一具被埋葬于瓦砾堆里的尸体。
    “而这个秘密就是，在那个提前三天强行拆除的建筑下面，埋藏着一具女尸。”
    ！
    复述了这句话的冯夕反而成为了三人中最震惊的一个。
    提早被拆除的阁楼，以及小道消息中的情人，这些都是她昨天调查的结果，而方田却把这两条看似完全不相干的事串联在了一起。
    “事实上，我见到她的时候，她还不是一具尸体。”
    男人的声音干涸沙哑，他瞪着通红的双眼，笑得像是着了魔。
    冯夕曾经听说，当恐惧到达极限，人就会陷入癫狂，变得极具攻击性。
    “她被压在了房梁下面，碎玻璃满脸都是，她一句话都说不出，只是用眼睛看着我，似乎是在向我求助——于是，我当着她的面，打了一个电话。”
    遗憾的是，他当时拨打的并非报警热线或是医疗热线中的任何一个。
    他还记得手机当时响了三下，另一端传来了洪昌建不耐烦的声音。
    然而当洪昌建得知了他在拆迁现场的发现时，语气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一般。
    “洪昌建告诉我，如果我能回家，好好睡上一觉，然而把一切当作一场噩梦忘记，生活就会变得越来越好。”
    留在青空市，不必回到那个落后破败的小城市。
    “没有人能拒绝这样的条件。”
    现在的他已经失去了一切，因此他今天来到这家医院，就是为了亲口告诉洪昌建，他一直以来所担心的秘密，很快就会被公诸于世。
    只是让他没想到的是，已经有“人”先他了一步。
    冯夕的到来，反倒是让所有事都回归了正轨，此时此刻，他就只差站在妻子面前，告诉她生活的真相——你其实是一个杀人犯的女儿。
    不，在这件事上，他的妻子倒是帮了大忙。
    “我还得感谢我的妻子——我之所以会出现在那个地方，就是听了她的建议，想找个机会和他好好谈谈……所以我看见了洪昌建带着一个女人进了那栋阁楼，而直到施工结束，那个女人也没有离开过。”

 第一百五十三章：偿还

    冯夕刚才所说的，是方田根据自己所知道的线索梳理出来的故事，里面参杂了太多他个人的猜测。
    关于二十多年前倒塌的房屋，以及女鬼的身份，他们都没有找到任何有力的证据，现在的情形也不足以让他们从头查起。
    好在在穷途末路之下，苏子琦的父亲并没有打算向警方隐瞒当年的真相。
    而在听到男人充满了癫狂的陈述之后，冯夕的心情极为复杂，她没想到自己作为谈判者来与手持凶器的犯罪分子交涉，却牵动出了一个来自于二十多年前的案件。
    “对了，我刚才已经想通了一件事。”
    此刻，男人脸上扭曲的笑容几乎和鬼怪无异，“她的存在让我确信了一件事——死亡，并不是终点。”
    计划败露，被逐出公司。
    可以预见的是，今天过后，偌大的青空市将再也没有他的容身之所。
    所以，男人忽然意识到死亡或许并非一件坏事。
    如果他能变得和女鬼一样，就能亲手向所有人复仇，包括过河拆桥的郑总，一个人都跑不了。
    “如果想明白了这一点，就没有什么好怕的了。”
    男人仿佛下定了决心，攥紧了手中的匕首。
    不过，就这么死了未免有些太便宜洪昌建一家人了，他决定带上些什么和自己一起上路。
    他死死地盯着儿子脖颈上的血痕，这是与恐惧截然相反的支配感。
    只要他愿意，就能随时夺走这个洪昌建最疼爱的孙子，他们的孩子之所以养成了飞扬跋扈的性格也少不了洪昌建多年来的溺爱。
    那个老头已经没有多长时间了，他要让对方在合眼的那一刻之前，看见这一切。
    “用你的儿子作为要挟，既无法阻挡厉鬼，当然也无法阻止青空市警方。”
    “现在又是感情牌么？”男人当着冯夕的面，缓缓举起手中的匕首，对准了苏子琦的脖颈处，苏子琦猛烈地挣扎了起来，却最终因为手腕的伤势无法从男人的钳制中挣脱出来，“只可惜，我对他们憎恨要高过一切。”
    “不，我只是在陈述一件事实，如果你觉得能挡着我的面做到的话，就尽管试……你疯了！？”
    复述到一半，连冯夕自己都错乱了。
    方田这哪里是来谈判的，分明是来拱火的吧？
    这家伙该不会是在记恨苏子琦在军训时捅了他一刀，想要让他爹在这种场合下捅回来吧？
    “等——”
    她还未来得及改口，男人手中的匕首就已重重落下。
    然而回馈给他的，却并非刀刃没入人体的触感，电光火石之间，他只觉得自己的身体一沉，仿佛身陷水泥之中。
    重压和窒息感让他几乎喘不过气来，有那么一刻，他竟然产生了古怪的联想。
    在二十多年前的那个晚上。
    当那个女人被压在瓦砾堆之下时，是不是也是这样的感觉？
    片和后，男人的视线恢复了清明。
    眼中的世界颠倒了过来，他以倒吊的姿态看见了一个病房，后半截身体被卡在了天花板里动弹不得。
    他不知道这一切是不是错觉，因为他分明看见床头柜上的一个绿色的机器人玩具当着他的面飘浮了起来，眨眼间便消失在了病房之中。
    ………………………………
    事实上，只要山神动动手指，男人自始至终都没有任何机会可言。
    不过，方田需要通过他来确认一些事。
    他单方面切断了和冯夕之间的通信，开口说道，“最终，你把她骗到了即将施工的阁楼里，下药迷晕了她之后藏在了一个自认为不会被任何人发现的地方，然后默默等待着施工开始。”
    床上的瞪眼看着眼，死死地盯着方田。
    虽然他的女婿刚才已经承认了方田的推测，但是这之中依旧隐藏了许多细节。
    比如说，他有没有收买施工队，除了他的女婿之外，还有没有其他的知情者？
    不过，在二十年多年后的今天，所有的细节都已经变得不再重要了。
    “当时的你，应该没见到她现在现在的样子。”
    同样死死盯着方田的还有女鬼。
    女鬼手里握着水果刀，林玖说她的身上充满了剁椒鱼头的气味。
    女鬼显然认出了他这个往生的外卖小哥，她对林玖的存在充满了敌意。
    “你们……是来妨碍我的？”
    这是他第一次听到女鬼开口。
    声音不出意外得低沉沙哑，其中最主要的原因可能是在楼房倒塌时，碎玻璃也扎进了她的脖子，破坏了她的声带。
    “不，我是被叫来阻止一个发了疯的男人亲手杀掉他的儿子，理论上来说，我的工作已经结束了。”
    闻言，病床上的老人浑浊呆滞的眼神终于产生了些许的变化。
    至于还会不会额外的工作，则完全取决于女鬼的决定。
    为了保险起见，山神已经挖出了一条能够将大楼内所有人转移出去的通道。
    杀人偿命，这既是道义，也是法。
    在案件被掩盖了二十年多年之后，受害者最终决定自己来审判当年的凶手。
    以方田对厉鬼的了解，在复仇之后，厉鬼将会有极高的概率转化成畸变体。
    届时，发生在第三医院的就不再是复仇，而是一起牵扯到畸变体的大规模袭击的事件。
    因此，方田能想到的最稳妥的解决方式，就是在女鬼还未完全转换的过程中阻止她。
    期间可能需要用到安定茶叶。
    倘若安定茶叶无法起到作用，那就只能采取最后的手段了。
    然而就在此时，床上的老者却忽然间回光返照般地掀起了被子，他扯断了鼻管，输液针卡在了手背上。
    “还你……”
    老人咕哝着，发出了含糊不清的声音，“都还给你……”
    他的动作得不像是垂死的老人，在女鬼做出反应之前，便直奔窗口而去。
    一声闷响。
    卷着淡淡咸味的海风吹进了病房。
    黎明的曙光让方田眯起了眼，而当他定了定神之后，老人的身影已经彻底消失在了窗外。
    女鬼怔怔地注视着老人消失的方向，照进屋子里光线透过她的身体，让整间屋子都亮堂了起来。
    良久，她终于收回目光，将手中的水果刀放回到原处。
    床头柜上的小碗里盛满了削好了的苹果块，经过了一宿的沉淀，苹果块的表皮已经氧化了。
    女鬼的身影消失得无影无踪，就像是从未来过。
    然后，楼下来自人群的尖叫声传了上来。

 第一百五十四章：鱼头的几种吃法

    《号外，号外，青空市著名的房地产商洪建昌坠楼而亡！》
    《洪建昌的女婿已向警方供认不讳，洪建昌涉嫌二十多年一起杀人案！》
    《畏罪自杀，还是家庭纠纷？揭秘洪昌建的发家史！》
    仅在一个小时之后，各个网站的小编们就像是嗅到了血腥味的鲨鱼，将这件事顶上了热搜。
    那些凌晨四点多便徘徊在现场的记者们，也终于如愿地蹲到了他们渴望的大新闻。
    随着洪昌建的纵身一跃，他们在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都不必再为新闻源发愁了。
    一时间，网络上对于洪昌建的声讨源源不断，而他孙子不久前在军训时持刀伤人的事也与之一并被顶了上来。
    『杀人犯血统的继承者』
    看热闹的人们为苏子琦冠以了这样的称号。
    “真是大快人心，果然资本家没有一个好东西！”
    清晨的宿舍里，白东左手拿着牙刷，右手拿着手机。
    对于他来说，这个消息开启了他一整天的好心情。
    紧接着，他又问道，“老方人呢？他听说了这事没？”
    “我刚醒的时候看到了他了，说是要出去搓一顿。”
    楚伦迷迷糊糊地答了一句。
    和方田说话之后他又睡了个回笼觉，现在回想起来，方田说这话的时候应该还不到6点，这个时间点，上哪吃饭去？
    “是得吃顿好的。”
    白东深表赞同。
    与此同时，军训基地门口，鸡公煲。
    偌大的店里，就坐着方田一人，刚睡醒不久的老板认出了方田，整个人都懵了。
    这个小伙子似乎每次都挑着没人的时候来店里吃饭。
    上一次，小伙安慰了他实际上并不存在的女朋友，而这一次，对方一开口就点上了一份剁椒鱼头外加宽面。
    你是来故意找茬的是不是？
    老板很想呵斥方田。
    他开的饭馆名叫鸡公煲，而不是正宗辣菜馆。
    但考虑到上一个这么呵斥顾客的店家的下场，老板只能挤出一丝笑容，说道，“行，我给你露一手。”
    于是在这个清晨，方田成了第一个在鸡公煲里吃到剁椒鱼头的客人。
    事实上他一开始也就随口一说，没想着自己真能在鸡公煲的店里吃到剁椒鱼头。
    从第三医院回来后，他只是想找个安静的地方坐一坐，在清晨军训开始前稍稍平复一下心情。
    一路上他翻到了网上连珠炮一般蹦出来的新闻。
    黑心资本家畏罪自杀，这是一场全民的狂欢。
    和他结下来梁子的两个人，一个进了局子，一个在遭到一夜的惊吓之后还被人们冠以了『杀人犯血统的继承者』的称号。
    他是此事的直接受害者，理应第一个加入这场狂欢才对。
    然而在实际上，他现在感受到了深深的疲惫，不只是身体，还有精神层面的疲惫。
    作为洪昌建杀人事件的旁观者，既没法阻止洪昌建在二十年前对女鬼痛下杀手，也没有立场阻止今夜女鬼对于杀人凶手的复仇。
    他离开宿舍后在园区了一路晃悠，不知不知觉地就走到了门口那家无人的餐馆。
    店门没锁，所以他便走了进来，点上一份剁椒鱼头，挥霍掉早上出操前最后的闲暇时光。
    苏子琦的父亲还未来得及对付郑总就遇上了女鬼，因为心虚和恐惧，才发生了后来一系列的事件，同时也让方田错失了遇到《怕了么》客服的机会。
    辛辣的香味让方田回到了现实，红油让人食指大动。
    他本以为老板会硬着头皮做出一道四不像的菜品，却没想到这剁椒鱼头有模有样。
    他夹起鱼皮送入口中，极具冲击力的口感仿佛给予了他能量，一夜积累的疲惫感消退了几分。
    不多时，光着膀子的老板又端出了一份晶莹的宽面，仅仅看上一眼就能想象到这面弹牙的口感。
    比起鸡公煲提供的其他菜品，这剁椒鱼头无论在口感和完成度上都要高出很多，以至于方田认为如果这家店改为卖剁椒鱼头的话，生意应该会更加火爆。
    “老板，没想到你还藏了一手。”
    方田敢肯定，其他学生一定想不到这家鸡公煲里最好吃的菜，居然是没有被罗列进菜单里的剁椒鱼头。
    “那可不是。”一身是汗的老板搬了张椅子，坐在了方田隔壁桌，他点了根烟，老气横秋地缕了一把已经初步形成了地中海趋势的头顶，“想当年我为了研究这道菜，可是专程跑了好几个地方学习。”
    “那你为什么不开一家剁椒鱼头馆？”
    “你还年轻，有很多东西不懂。”
    老板摇了摇头，“开店是生意，这道菜是生活。”
    “确实不太懂，你给我解释解释呗。”
    老板瞥了方田一眼，呼出一口烟圈，迟疑半晌后才说道，“我们老家那边流传着一个说法，说是孕妇多吃鱼头对她和胎儿都好，所以我当时苦心钻研了烹饪鱼头的各种方法，我老婆喜欢吃辣，她最喜欢的就是剁椒鱼头。”
    只可惜他这个人平时只会做点菜，没什么大本事也没多少钱，在孩子上学最缺钱的那段时间，生活还是压垮了他们。
    “小伙子，前天晚上的事……”
    老板停顿半晌，像是在整理措辞，虽然他的婚姻并不成功，但在这种时候他还是想要劝上方田一句，“你们年轻人的事我也不太懂，但是谈对象这种事，把它藏在心里是没用的，就算可能面对失败，也要勇敢地表达出来，不迈出这一步，就永远不会有结果。”
    被一个鸡公煲店的老板教育了。
    方田目瞪口呆。
    见到方田的反应，老板以为是摸清了方田的心思，接着说道，“想象固然美好，但总有一天得面对现实，去找一个真正值得谈的姑娘吧。”
    老板说话时，自从进店以后就在发呆的林玖终于有了反应。
    她先是很不高兴地瞪了老板一眼，然后飘到了方田身边，宣誓主权一般地挽住了方田的胳膊。
    “方田，我觉得这个老板很不对劲。”
    岂有此理，居然当着她的面教唆方田去找别的姑娘！
    “你可不准听他的鬼话，刚才在医院里的事你可都看见了。”
    林玖深吸一口气，加重了语气，“脚踩两只船，是不会有好下场的！”

 第一百五十五章：狠角色

    在清晨的军训开始时，青空市警局又迎来了无比忙碌的一天。
    一个尘封了二十多年的案件浮出了水面，在处理洪昌建一案的同时，他们还得应付来打听消息的记者。
    冯夕从第三医院回到警局，就一直忙到现在。
    短短几天时间内，青空市死了两名著名企业家。
    季文来被发现惨死家中，凶手至今下落不明；洪昌建在打开了病房里的窗户，从八层楼一跃而下。
    这两起事件唯一的共同点，是都涉及到了《怕了么》这款程序。
    这是一款由信风科技投资研发的软件。
    季文来作为信风科技的创始人，让冯夕不得不怀疑他的死和《怕了么》存不存在直接的联系。
    考虑到信风科技是一家互联网公司，她在得知《怕了么》存在之后，没有将任何重要的线索存进电脑，而是写进了自己笔记本里。
    又记录了一些关于洪昌建案的思考之后，冯夕把笔记本锁进抽屉。
    对于洪昌建女婿的审问工作并不属于他们的工作范畴，她接下来还有不少麻烦事要向上头解释。
    比如说，为什么当时正准备对自己的儿子痛下杀手的犯罪分子，会突然以倒吊之势卡在天花板里。
    第一科为了保证嫌犯的安全，不得不敲掉了病房里的天花板。
    这一幕被狙击手看得清清楚楚，以至于其他科室的同事回来后对她议论纷纷，认为她是拥有某种能把人卡进墙里的超能力者。
    关于方田的身份问题，冯夕思考了很久。
    前任特殊雇员死亡的谜团还未能解开，她觉得过早把方田的身份暴露出来并非好事，那伙人极有可能入侵警局的档案，以确定方田的真实身份。
    得知了《怕了么》的存在，就必须更加谨慎，因此保不齐此刻就有一双眼睛正在注视着她。
    好在除了她之外，第四科的其他基本没有和方田打过交道，他们对于方田的全部认知都还停留在一个见义勇为的小伙子的印象上。
    冯夕忽然间想到了什么，她思索片刻后，做出了一个重要决定。
    ………………………………
    两小时后。
    青空市警局地下停车库。
    一个人影避开了所有人的耳目，悄然无声地走进了储物间，进门后将其反锁。
    “老穆，你们那边怎么样了？”
    当电话拨通之时，另一端便传来了一个迫不及待的声音。
    “会议刚刚结束，局里针对二十年前的洪昌建强拆案设立专案组，冯夕担任了专案组的组长，不要存有侥幸心理，现在所有人都在盯着这事，真相迟早会水落石出。”
    这就是洪昌建之死多导致的必然结果，他们现在主要压力来自各类媒体，事情被捅了出来之后，青空市警方也就成了众矢之的。
    储物间里被称为老穆的人压低了声音，“虽然现在网络上都在声讨洪昌建，但也已经开始有人质疑我们的办案能力了，局长在会上对此很不开心，我推测，这案子恐怕还得牵扯一批人出来，至少当时施工队的负责人跑不了……所以，我建议你们延缓一下收购计划，别自己往枪口上撞，信风科技的事你们处理得太急躁了。”
    “放心吧，老板他自有分寸……对了，我拜托你调查的事怎么样了？”
    “那个叫方田的小子只不过是障眼法，真正在幕后推动这件事的主谋，是一个自称高木恩克朗探员的人。”
    “高木恩克朗探员？”
    电话另一头的人明显楞了一下，这个名字相当拗口，光是复述起来，就十分困难。
    “这是他取的网名，我们目前只知道此人谨小慎微，不喜欢和警察打交道，就连冯夕也没和他见过面，她猜测这个叫高木恩克朗的人知道不少关于黑墙的事……老郑，你们这次恐怕真的被人盯上了。”
    当时听了冯夕完整的汇报，会议室里的所有人都意识到了这个高木恩克朗究竟有多么棘手，“为了隐藏自己的身份，他不惜利用了那个叫做方田的一年级新生，把他推上前台，这也直接导致那个小孩差点死在了军训基地，这么说的话，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了吧？”
    高木恩克朗，是一个做事不择手段，并且随时做好了牺牲无辜者的狠角色。
    “冯夕还说，她去楼顶和嫌犯对峙时，高木恩克朗一直和她保持着通话，她现在怀疑是高木恩克朗故意利用苏子琦父子吸引我们的注意力，好让他私下混进洪昌建的病房。”
    “消息来源的可靠么？”
    “我从洪昌建的女儿那里确认了这件事，一天前，高木恩克朗曾让方田转交给了她一段录音。”
    转交录音的第二天深夜，她的丈夫便挟持了自己的儿子登上了第三医院的天台。
    而就在他们将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持刀者身上时，洪昌建打开了病房的窗户，从八楼一跃而下。
    在后续的调查中，青空市警方调查监控录像，结果依旧扑朔迷离——在事发期间，监控里并没有任何人进出过洪昌建的病房。
    在洪昌建坠楼期间，值班的护士也没有听见任何奇怪的声音。
    值班医生却坚持认为以洪昌建的状态，很难做到自己从病床上爬起来，从八楼一跃而下。
    其中让他们觉得最为棘手的地方在于，没有人知道高木恩克朗这个人究竟想做些什么。
    缺少了动机，就意味着他们无法对高木恩克朗的行动进行预测，能采取的唯一方式，就是让第四科继续和高木恩克朗在明面上保持合作。
    “我怀疑，这个高木恩克朗极有可能就是黑墙那边的人。”
    “谢了老穆，这事我会严肃地和老板谈一谈。”
    “你们自己小心。”
    “你也是。”
    ……
    回到自己办公室的冯夕定了定神。
    虽然她在会议上暂时让局长和几位科长们相信了高木恩克朗的存在，但是接下来她还需要准备一系列证明高木恩克朗真实存在的证据。
    在这件事上，洪昌建的女儿帮了大忙。
    她的供词误打误撞地将整个故事串联在了一起。
    利用方田，泄露罪犯与郑总的对话，逼得他走投无路，然而高木恩克朗的目的，自始至终都在洪昌建身上。
    他在幕后推动一切，最终牵扯出了二十多年前的一起案件。
    洪昌建畏罪自杀，然而案件却并不会因为他的死而结束。
    局长认为，这或许是高木恩克朗留给他们的提示。
    也许，这起案件背后还隐藏着其他不为人知的秘密。
    因此在会后，局长当即成立了专案组，并由她来担任组长。
    而就在所有人都在揣摩高木恩克朗真正意图时，没有人能想到，真正的高木恩克朗正站在大太阳底下，为了100份番茄炒蛋而发愁。

 第一百五十六章：收获

    接下来的几天时间里，军训基地里再无大事发生。
    鬼屋的成功运营给即将濒临解散的超自然爱好者协会吸引来了大量人气，每当苏晓看见学生论坛对于鬼屋热烈的讨论，就笑得合不拢嘴。
    她打算等军训结束后和方田仔细商量一下将这光荣传统延续下去。
    方田则每天都过着两点一线的生活，白天参加训练，晚上去老板娘的店里帮厨。
    期间，店里的番茄和鸡蛋储量遭受了前所未有的打击。
    但看在方田多次收到来自北边居民们的好评信之后，老板娘也就采取了睁一只眼闭眼只眼的态度。
    毕竟这年头想要找一个敢去北区送外卖的店员并不容易。
    在军训即将结束的前一天，方田终于完成了100份番茄炒蛋的制作，奖励果然是番茄炒蛋的制作配方。
    『番茄炒蛋（灵魂盛宴，e级），直击灵魂的口感，能让品尝者回想起家的感觉』
    “来吧，是时候让你见识一下我这几天的修行成果了。”
    获得配方的第一时间，方田便提早下了班，连夜摸黑进了军训基地食堂的后厨。
    这番茄炒蛋虽然被评定为e级，但效果却描述得十分笼统。
    林玖睡眼惺忪，对自己还残留着的哈喇子毫不自知。
    这几天她每晚都抱着方田入睡。
    主要是因为这个人每到半夜，身上就会散发出令人食指大动的气味，深夜放毒说的就是这种情况。
    可是她又不能真的啃上方田一口，就只能退而求其次，希望方田浑身散发出的美味能让她做个好梦。
    实行下来效果居然相当不错，她已经连续两天梦到自己在下馆子了。
    “不就是番茄炒蛋嘛……”
    林玖坐在后厨的板凳上，眼睛迷迷糊糊地眯开了一条缝。
    在梦里，有比这丰盛得多的美食。
    但方田接下来的动作，却让她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还在读高中的时候，她其实是看过家里的阿姨做菜的，对于起锅热油的流程拥有一些基本的概念。
    然而方田的烹饪方式却完全颠覆了传统的烹饪。
    他甚至没有生火，只是将番茄和整鸡蛋以及一些配料放进了锅里，当他揭开锅盖时，色泽诱人的菜品便浮现在了她的眼前。
    “你是怎么办到的？”
    林玖一下子精神了，她迅速飘到灶台旁，盯着盘子里的番茄炒蛋仔细研究了起来。
    从方田把锅盖盖上再到打开，仅仅过去了不到5秒的时间。
    “这就是我千锤百炼出来的技巧。”
    方田双手环胸，一脸自得。
    安定茶叶和番茄炒蛋的配方让他明白了一个事实——只要他能够凑到配方里提到的材料，就能直接跳过烹饪的步骤，直接得到成品。
    从本质上来讲，图鉴赋予了他跳过起始与完成之间步骤的能力。
    如果用四舍五入的目光来看待这件事的话……
    “林玖，这就是绯红之王的力量！”
    为了增强说服力，方田还摆出了一个相当古怪的姿势。
    “……什么！？”
    林玖相当配合地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方田告诉过她，每当他入睡时，意识就会飘向黑墙的另一边，而在时隔好几天之后，方田似乎终于从黑墙的另一边收获了属于他自己的独特礼物。
    他的能力就是……
    跳过做饭的步骤，直接得到完成的菜品！
    嗯。
    听起来似乎和很能吃辣、长出一条毛茸茸的尾巴或者体毛过盛是一个级别的能力。
    想到这里，林玖顿时觉得桌上的番茄炒蛋不香了。
    她的右手轻轻搭在方田肩上，似乎是在安慰他。
    咦？
    方田迷惑地看了一眼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林玖的反应和他想象中相距甚远，他不但没有收获崇拜的眼神，反而被同情了。
    “没关系的方田。”
    林玖说道，“就算抽到没用的能力，也不要气馁，如果有鬼欺负你的话，我帮你打回来！”
    这一天，绯红之王被归入了“没用的能力”的一栏。
    我看你是完全不懂绯红之王的含金量！
    方田很不服气，虽然这个能力只能用来泡茶和做菜，但等他有朝一日想明白了图鉴内在的运行逻辑，就做到删除时间！
    方田坚定地认为，这妥妥是s级的能力。
    在他的注视下，林玖品尝了他千锤百炼出来的番茄炒蛋。
    “感觉怎么样？”
    “嗯，还不错。”
    林玖提出了中肯的评价，如果放在以前，她可能会非常惊喜，但是在抱着方田睡了这么长一段时间之后，她似乎已经对美食产生了一定的免疫力。
    “就这样，没别的了？”
    “没了。”
    林玖诚实地摇了摇头。
    这个e级道具，怎么感觉有些名不副实？
    对此寄予厚望的方田难免有些失望，要知道当初f级的安定茶叶可是陪伴他渡过了新手期的绝对功臣。
    这个“回想起家的感觉”又是什么意思？
    不过方田转念一想，觉得也有可能是林玖的抗性堆得太高了。
    安定茶叶在音乐教室幽灵身上的效果就明显有所减弱，他认为这可能是上一任图鉴持有者喂她吃过不少安定茶叶的缘故，而林玖，则是把安定茶叶当成饮料来喝的鬼。
    看来，等军训结束之后，用在学校里的其他幽灵身上试试效果。
    不知不觉，为期两周的军训终于接近了尾声，他在这两周时间可以算是收获颇丰，他和苏晓合力置办的鬼屋让他混到了两次鬼屋的奖励，他现在手握两个e级召灵符，等回到青空大之后，就可以让一些限制的道具派上用场了。
    方田在心里拟定好了初步计划。
    图鉴对于召灵符的描述，是它会吸引来未知的鬼怪。
    依照召灵符等级，方田猜测到时候召来的应该会是危险度为e级的鬼怪。
    过程和开盲盒没什么区别，所以为了保险起见，他决定到时候在学姐的宿舍门口使用这个道具。
    万一出了岔子，他可以当即向学姐求助，声称犯罪分子居然胆大包天到来青空大校园里袭击他，气焰十分嚣张。
    和老板娘混熟了之后，他打听到了不少关于学姐的事。
    比如说学姐还在酒馆研修厨艺期间，就经常只身进入森林。
    又比如说，北区的那些原住民都很害怕学姐。
    不夜港是危险度d级的区域，这让方田意识到，学姐的危险评级可能至少得是d级起步，上限未知。
    这样一来，他待在青空大的时候就很有安全感了。
    “林玖。”
    黎明将至，这是他们在军训基地的倒数第二天。
    方田觉得，是时候朝更远大的目标迈进了。
    “嗯？”
    “总之，先向d级发起冲击吧。”

 第一百五十七章：老师的低语

    时间很快便到了军训最后一天，园区笼罩在一片即将离别的感伤之中。
    为期两周的集体生活正式宣告结束，等待他们的将是新学期的开始。
    而在这个特殊的日子，方田则成为青空大校史中唯一一个获得双向评优的学生。
    上午的评优，表彰的是他见义勇为，找回了在后山迷路的苏子琦同学，以及在受伤的情况依旧坚持完成训练的精神；午夜的评优，表彰的则是他为了幽灵们建立了属于他们的网站，并且还翻新了破旧不堪的宿舍，让幽灵们在死后，头一次对未来的生活产生了希望和期待。
    就连两年前在军训时创造了无数记录的郝雪，也没能获此殊荣。
    坐上返回青空大的大巴，方田透过车窗，看着冷清下来的操场，教官们排着整齐的队列向他们致意目送新生们远去，这一幕让他恍如隔世。
    他的军训生活显然要比别的学生丰富了许多，从音乐教室的幽灵到洪昌建的坠楼，现在这漫长的两周总算要告一段落了。
    然而返校对方田来说却并非休息，评优之后，陈璇学姐就通知他今天十二点有一场级长会议，方田将要作为一年级生的代表出席会议。
    这是青空大的传统，相比于班干部，级长的权限要大得多，管理好自己一级的新生让他们不捅出篓子是每一个级长的职责。
    忙碌的一天。
    脏衣服、脏袜子，加上整理宿舍，一眨眼这一天就这么过去了。
    参加了白东策划的庆功宴之后，方田回宿舍打了个盹，便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前往了会议所在的地点。
    会议地点位于青空大的礼堂，方田提早5分钟进场时，座位上已经坐满了幽灵。
    陈璇朝他招了招手，把方田叫去了第一排。
    第一排相当扎眼，是每一级级长的座位，出席本次会议的都是各个年级成绩优异的幽灵，从辈分上来讲，都是他的学长学姐。
    欢呼生络绎不绝，方田人生中第一次体验到了明星一般的感觉。
    他们从幽灵的网站上看见了新校舍的样子，早就迫不及待地想要把他们茅草屋一般的寝室翻修了。
    他们还听说了丁文和陈璇等人开展了棋牌、交际舞等娱乐项目，遥想他们军训时所做的唯一一件事就是冥想训练，纷纷悲叹自己没能赶上好时候。
    他们相信，只有方田才是能够带领他们开辟未来的人。
    “方田学弟，其实吧，有件事我还没来得及告诉你……”
    陈璇的反应和情绪高涨的学生们不同，她支支吾吾开口，“我们冥想课的老师，可能对你有些意见。”
    “啥？”
    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让方田如遭当头棒喝，他连冥想课老师的面都没见过，怎么就被惦记上了？
    他的计划也被打乱了。
    事实上，方田本以为今天的会议自己只是来走个过场，坐在台下聆听一下大佬们的意见和发言就能回寝室休息的那种。
    “其实这事也怨我们。”陈璇心虚地小声说道，“军训的时候我们搞了太多活动，导致大家放松得有些过头了。”
    幽灵们的军训生活从来没有像今年一样多姿多彩过。
    搞鬼屋、参加交际舞会、开展棋牌比赛，和这些丰富有趣的活动比起来，枯燥无味的冥想训练实在没有什么市场。
    “虽然从结果来看，这次成功学会冥想训练的学生和往年差别不大，但今年军训冥想训练的时常比往年少了三分之一，冥想课的老师听到这个消息后，似乎对我们几个在军训基地的表现非常不满。”
    不过据陈璇分析，新生们往年刻苦进行冥想训练的一大原因在于那是他们在军训基地唯一能做的事，无聊到让新生们不得不苦中作乐。
    “不对吧，学姐。”
    方田也小声说道，“我只是帮你们翻修了宿舍，活动是明明是你们举办的。”
    “我当然也是这么汇报的，学姐怎么可能让你背黑锅呢？”陈璇连忙说道，“可是老师们好像认为只有艰苦的环境才能磨炼意志，从而更好地让我们掌握冥想训练的精髓，而你的存在……嗯，就像是在学校门口开了一家游戏厅。”
    方田顺着学姐的话这么一想，发现好像还真是这么回事。
    学生们自然希望自己的娱乐方式丰富多彩，老师却总是希望学生们能把心思都放在学习上。
    对于幽灵来说，冥想训练就是学习。
    “顺便一提，冥想训练课的老师非常可怕，我平时都不太敢翘她的课。”
    “学姐，我觉得你说得太晚了。”
    要是这场对话发生在几个小时之前，他这时候就会因为突发的肠胃炎抱病在床，因客观原因无法参加今晚的大会。
    五分钟转瞬即逝。
    不多时，一个穿着黑袍的幽灵缓缓出现在众幽灵的视线之中。
    原本热烈的气氛瞬间将至冰点，会场顿时鸦雀无声。
    从学生们的反应，方田就能看出这位老师给他们的学生究竟留下了多么强烈的心理阴影。
    及颈的卷曲发，精致的五官，她的整个身体都遮蔽在了那宽大的黑袍之中。
    最引人注目的，是那鹰隼一般锐利的视线。
    如果这视线没有落在方田身上的话，他还有心情静静地欣赏一下对方的美貌。
    冥想课的老师深深地盯着方田看了半晌，随后，她的右手轻轻一动，主席台上的灯光就被点亮了。
    阴冷感压得方田浑身难受，在不夜港待了一段时间之后，他知道这是被厉鬼惦记上时才会有的感觉。
    即便在被图鉴评定为d级区域的不夜港，能给他造成这种压力的，除了酒馆的老板娘之外，也就只有住在北区的少数几个厉鬼了。
    “我本来对今年的新生寄予厚望。”
    冥想课老师没有用话题，她的声音听起来很轻，却无比清晰地传入了方田的耳朵里，“但是让我失望的是，他们被一些不必要的琐事分了心，而更让我想象不到的是，促成这件事的人，反而以全票的优势获得了级长的席位——方田同学，上台来吧。”

 第一百五十八章：变革者

    老师的身份对于学生有着近乎于天然的压制力。
    根据方田在不夜港打听的消息，厉鬼对于普通的幽灵也具有不同程度的压制力。
    也就是说，会堂里的幽灵在面对冥想课的老师时，遭遇了四倍的克制。
    也难怪她出现之后，会堂里连一个敢窃窃私语的幽灵都没有了。
    方田硬着头皮起身，还未来得及迈出一步，冥想课老师的食指轻轻一点，他的身子便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拖了起来，飞向了主席台。
    “最近，我碰巧听到了一些关于你的讨论。”
    老师阴沉着脸，积压在方田心头寒意又凛冽了几分。
    “你自称会在接下来翻修你们的宿舍，给你们带来娱乐活动，让大学生活不再枯燥无味……这些承诺让你在短时间内得到了学生们的支持。”
    会堂内依旧寂静，没有人接话。
    冥想课老师抬起头环顾四周，“如果你们真的这么认为，那我只能说你们来错了地方。”
    她的视线扫过了会堂里每一位学生的脸，那不可抗拒的压迫感占据了每一个学生的心头，“你们之所以有资格来到这所学校，是因为经过了各个方面的评估，被判定为最适合冥想训练教学的学生，你们在青空大的时间只有四年，然而你们现在却想要将极其有限的时间浪费在没有任何意义的娱乐和玩乐上，甚至，还把一个活人视作了变革者，简直荒唐！”
    老师的声音在会堂内久久回荡着，心虚的学生们都躲闪开了她的目光。
    于是，因躺枪而被隆重“邀请”上台的方田又一次受到了万众瞩目。
    从小到大，他都不是上台演讲的料，一个个眼神让他压力山大。
    “至于你，方田同学。”
    训话完了现场的学生之后，冥想课老师的视线回到了方田身上，“你和我们并不是一路人，我希望你不要把你们的生活方式强加在他们身上，青空大，并不需要任何变革者，也不需要任何改变，所以，我希望你能回到原本的世界，至于级长的身份，我们会交给比你更合适的人选。”
    “老师，我想恐怕是你们误会了，我从来没有以变革者自居。”
    方田不得不直视对方，“关于级长的身份，也是陈璇学姐在后来通知我我才知道的，硬要说的话，我只不过是一个看不过去朋友们住在草棚里，想要对他们施以援手的人罢了，如果你们叫我来是想要收回级长的身份，我是没什么意见。”
    “你如果能这么想自然最好，不过我还是要提醒你，他们，并不需要你来施以援手。”
    “是么？”
    方田深吸一口气，“即使，冥想训练仍然存在着缺陷，以至于有相当一部分学生直至毕业也无法掌握这一门训练？”
    会堂又一次陷入了长时间的死寂，不少学生倒吸一口凉气。
    方田，成为了自他们入学以来，知道的唯一一个敢当着冥想课老师的面，对其授课内容提出质疑的人。
    以老师说一不二的性格，他们已经做好了方田随时被她从会堂里甩出去的准备。
    一闪即逝的错愕之后，老师的神情又阴沉了几分。
    她也从未想过，第一个对她的授课内容提出质疑的，居然是一个活人。
    “我碰巧听朋友说过一些这里的事，于是产生了一些好奇——在这里，什么样的学生，才能算的上好学生？那个朋友告诉我，能够学会冥想训练的，就算好学生。而现在，四个年级里能够做到这件事的好学生，已经都坐在这里了……五分之一，还是十分之一？”
    闻言，老师冷哼一声，“我还以为你想说什么，就算穷尽了他们四年的时间，能真正学会这项技巧的，也是极少数，他们可没有多余的时间浪费在毫无意义的娱乐上。”
    “关于这一点，我倒是有一些不同的看法。”
    方田还记得，当他和林玖第一天在午夜见到正在进行冥想训练的学生时，她说过一句话——你们的怨恨，还不够。
    起初，他以为这是林玖的胡言乱语，但在不夜港待了几天之后，才发现林玖当时说的，其实是鬼怪世界最基础的运行逻辑。
    他在北区所见到的每一个厉鬼，都是对整个世界怀有着强烈的怨恨和恶意，这些怨恨让他们有别于其他幽灵，成为了连同类都畏惧的存在。
    “我有一个朋友认为，怨恨是推动鬼变强的最大助力。”
    对于冥想训练，作为曾经以怨恨作为推动力的林玖向来是嗤之以鼻的，在怨恨的影响下，就算她没有经过任何训练，也能轻易地影响到生者的世界。
    别说移动一个杯子，就算掀翻桌子，摧毁整间屋子也不在话下。
    而这，就是怨恨的强大之处。
    “并不否认。”
    既然方田说到了这里，冥想课老师便本着教导的态度说道，“但我想，你也应该知道由怨恨主导的最终结果是什么？”
    “畸变化。”
    方田答道。
    “既然你知道，就应该明白其中的风险——以怨恨作为推动，最终培养出来的，会是一群对于世界怀有强烈恶意的怪物，也正是为了避免这种现象的发生，我们才剔除了所有不利因素，从而创造出了冥想训练。”
    他们迄今为止所做的努力，绝不是一个“有缺陷”就能否定的。
    正是因为冥想训练的存在，才让青空大的学生们，在拥有自主意识和成长的情况下，和生者共存的可能。
    “这是相当了不起的创造，剔除了怨恨所带来的负面影响，让他们能在避免畸变化的情况下学会控制自身的力量。”
    方田由衷地说道，比起那些对整个世界肆意挥霍恶意的厉鬼来说，这的确是相当了不起的东西。
    紧接着，方田话锋一转，说道，“但在剔除怨恨的负面影响时，也将一些积极的影响一并剔除了。”
    而这，便是直接导致了有近乎于十分之九的学生无法领会冥想训练的根本原因。
    “这是不可避免的割舍，还是说，你希望我们培养出一学校的畸变体？”
    “当然不是。”
    方田直视对方，这一次，他没有丝毫动摇，“只是，我最近碰巧发现了我朋友理论的错误之处。”
    “什么？”
    “怨恨，并不推动鬼变强的唯一助力，只不过对于鬼来说，这是最容易的一条路，以至于有不少鬼将此认定为他们唯一一条道路。”

 第一百五十九章：心意

    事实上，方田也一直在进行这个方面的研究。
    青空大的老师给出的答案是冥想训练。
    而上一任图坚持有者给出的答案则是吞食。
    前者效率极低，导致有大半的幽灵无法在大学的四年时间里将冥想训练琢磨透彻；后者则是效率最高的途径，理论上来说，只要使用这种方法的幽灵本身能“吃得下”，就能在短时间内突飞梦境。
    “那么方田同学，你有何高见？”
    “还有一种情绪，能起到和怨恨相似的效果。”方田说道，“只是想要激发出这种情感却并不容易。”
    “请你有话直说。”
    “渴望。”
    方田说出了自己这些天的研究成果，“多亏了我的一位好朋友，让我对执念有了更深层次的理解，在和她的讨论中，我发现鬼的执念几乎可以等同于怨恨——对于意外死亡的强烈不甘，在这种情绪的影响之下，他们会把死亡迁怒到任何相关的人身上，于是，发泄怨恨，完成复仇，这是厉鬼的基本的循环。”
    绝不能指望鬼还能保有基本公序良俗的意识，即便以现在的林玖为例，她虽然不会主动威胁到活人，但她也不会因生命的逝去产生任何触动。
    从某种意义上而言，鬼虽然是人死后的产物，但两者已经算是不同物种了。
    “完成复仇的循环之后，其中一部分鬼会畸变化，成为无差别攻击所有人的怪物；而另一部分，他们则是会因为了却了最终的心愿，消散于天地之间。”
    在一些地区，有人将后者称之为成佛。
    “如果这世上每个鬼心中都存在着善恶值的计数器，那么在他们完成复仇的那一刻到来时，如果恶意占据了上风，结果就是畸变化，反之便是成佛，但在研究时，我还发现了一个很有意思的现象——对于善念占据上风的鬼来说，他们几乎不会在复仇后继续留在人世间。”
    直到林玖和女鬼的出现，才打破了这种规律。
    在洪昌建跳楼身亡后，女鬼不但没有消失，反而还向酒馆写了一封好评信。
    林玖对未来的生活重新焕发出了期待，女鬼则是因为不夜港的生活让她产生了眷恋。
    不夜港的鬼，成为了方田最好的参考蓝本。
    食物、居所，以及完成委托攒钱的过程，让他们觉得自己重新和这个世界取得了联系。
    “冥想训练的做法，相当与打破了复仇的循环，直接跳过了善与恶的步骤，这的确是避免他们畸变化的同时又维持自身存在的方式之一。”
    正因如此，方田从一定程度能理解冥想课老师刚才对待他态度。
    打破了循环，就会承担相应的后果。
    失去了怨恨的推动，又无法学会冥想训练支撑的鬼，迟早有一天会彻底消失。
    这不是成佛，而是在这世上彻底失去了存在的印记。
    “可是老师，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在座的学长学姐们能学会冥想训练？”
    林玖认为，这是天赋问题。
    比如有人死后就会直接化为厉鬼，也有的则需要积蓄一段时间的怨恨之后，才能得到和厉鬼等同的力量。
    但经过研究之后，方田产生了不同的看法。
    现实并不是小说中描绘的灵气复苏的修炼世界，幽灵们之所以聚集于此，仅仅是因为发生了各种各样的意外事故导致他们失去了生命，意外的死亡，理应并没有高下之分才对。
    既然出现了偏差，便一定存在着其内部的逻辑。
    滞留于幽灵学社的老师们，本身也就是这个问题的答案。
    “或者说……为什么已经经历过复仇的老师，你们既没有变成畸变体，也没有消失于天地之间？”
    ……
    对于会堂里的学生们来说，这绝对是他们来到青空大之后经历过最为惊悚的一个夜晚。
    一个一年级的新生站在了最恐怖的冥想课老师面前，接连向她提出了一连串的质问。
    方田见老师没有回答，便又开口道，“因为冥想训练？不，在我看来，真正让你们聚集于此的，是你们希望为其他的鬼找到另一条出路的心愿。”
    方田看向会堂下的所有学生，“而那些或多或少感受到了这份心意的人，此刻就坐在了这间会堂，其他无法掌握冥想训练的学生并不是缺乏天赋，而是他们暂时还没有你们的心意罢了。”
    听到此处，冥想课老师终于开口了，“我开始理解他们为什么把票投给你了。”
    有那么一刻，她甚至觉得站在自己面前的人不是一个刚入学的一年级新生，而是当初那个尘埃落定之后，邀请她来到这里开启一段新旅程的友人。
    “老师，我所尝试的，是另一种可能性。”
    说到此处，方田向冥想课老师鞠躬致意，说道，“以上只是我身为一名学生的个人想法，如果冒犯到了你，还请见谅。”
    “关于你的这套理论，有没有切实可行的计划？”
    “已经有了一些初步的构想。”
    “了解了。”
    冥想课老师锐利的视线似乎有所缓和，“回去吧。”
    ……
    “学弟！”
    方田回到座位的第一时间，陈璇便重重地握住了他的手背。
    冥想训练的作用在这一刻体现得淋漓尽致，方田能够清晰地感受来自学姐手心的触感。
    事实上如果不是老师在场，她恐怕会情不自禁地拥抱方田一下。
    作为改革者，方田学弟成为了第一位敢在会堂的主席台上和老师针锋相对的先驱，而即便是作为各级级长的他们连做梦时都没有这个胆量。
    如果冥想课老师出现在了他们的梦里，他们只有被当场吓醒这唯一一种可能。
    不论方田会不会撤销级长的职务，他都会是所有鬼心目中真正的级长。
    唯一的区别，仅在于未来的改革恐怕要转向地下了。
    回到座位之后，方田已是一身冷汗。
    作为一个高中时利用身体不适翘掉了所有需要公开演讲场合的社交恐惧症患者，他做梦也想不到自己有朝一日会当着一会堂鬼的面，和他们的老师展开一番唇枪舌战。
    这，恐怕就是上头的结果。
    接下来的会议内容无非是新学期的一些注意事项，方田早就神游于外，没有记住任何要点。
    不过，等今晚过后，他人物面板上的『一年级级长』的状态恐怕就要消失了吧。
    “希望你们能珍惜在青空大的每一分钟，不要给自己留下遗憾。”
    冥想课老师的结语传了过来，方田一抬头，发现对方正在注视自己。
    “此外，方田同学白天还有繁重的学业，希望你们今后能帮助他分担一些级长的压力。”她话锋一转，深深地看了方田一眼，“我很期待看到你的构想转变成成果的那一天。”

 第一百六十章：决斗大师

    对于青空大的幽灵们来说，这是具有历史意义的一天。
    青空大迎来了第一位敢于挑战权威的先驱者，并且从方田没有被撤掉级长身份的结果来看，会堂的里论战应该算是方田的胜利。
    没能参加大会的幽灵们嗟叹不已，他想要领略方田站出来反抗强权时的英姿。
    又一次成为青空大传说的方田对这些言论嗤之以鼻。
    省省吧，他可不想搞个大新闻。
    他之所以能保住级长的身份，除了自己确实进行了研究之外，还得益于冥想课的老师虽然看起来凶巴巴的，却也是个通情达理的鬼。
    就连方田也没想到她能当着整个会堂学生的面退了一步。
    冥想课老师一定知道，她退了这一步之后，一定会各式各样的言论产生，“吹响了反击的号角”如此振奋人心的新闻标题，对他们常年对于青空大的“统治”可不是一件好事。
    但事实证明青空大的老师们从没打算“统治”任何鬼。
    不过方田可以肯定，在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里，青空大的幽灵们应该是没心思再去酝酿他们的反抗计划了。
    在这个阳光明媚的下午，方田借用了超自然爱好者协会的社团活动室。
    小队里的所有成员都应邀出席了本次会议。
    会议的主角，此刻就陈列在电脑桌上。
    白色恶魔典藏版，价值高达3700元。
    在他的新计划之下，林玖上次一口气购买的所有手办，都有了发挥他们作用的机会。
    “我把这个计划，称之为《决斗大师》计划。”
    方田严肃地看着桌上精制的手办。
    战斗，永远是激发潜能的最佳手段，但是他不得不面对的现实问题是如果林玖这个级别的鬼在学校里向别人发起决斗，要不了几天学校的房子就会被他们拆个干净。
    他都能想象到生气的郝学姐和杰哥找上门来的场景，到了那时嫁祸给三地鼠恐怕是行不通了。
    好在，机智如他，很快就制定好了新的战略。
    “林玖，你能附身到这个手办身上吧？”
    “当然。”
    林玖骄傲地昂首挺胸，附身到人和物体身上是每一个厉鬼的基本功，如果连附身都不会的话，可以考虑回老家卖红薯去了。
    随着林玖的身影消失，桌上的手办威风凛凛地飘浮了起来。
    “这些手办，就是《决斗大师》计划里的主角，只要让幽灵附身在手办上进行决斗，就不会对建筑造成破坏，林玖，从今天开始，你就是第一届决斗大师了。”
    “耶——！”
    白色恶魔发出了林玖的欢呼声，虽然她不知道自己要去和谁决斗，但是只要有人打起来了，她就开心。
    “附身在人偶上进行决斗？这倒是一个不错的想法。”
    山神对方田的计划表示了肯定，如果方田的计划能够得以实现，他就能顺理成章地把所有对手拉到和他相同的领域，然后再以丰富的经验击败他们。
    “不要小看了决斗，想要参加赛事的最基本要求，就是学会附身能力。”
    附身在物体上，对于林玖这样的厉鬼来说是基本功，但是却能把相当一部分连挪动物品都费劲的幽灵们排除在外。
    想要加入决斗？
    先学会附身再来报名吧。
    “而就算学会了附身能力，他们还需要拥有用于作战的人偶才行，到了这个阶段，我们的首席道具制作大师就该登场了。”
    方田隆重地来到了松鼠姑娘面前，后者摇晃个不停的大尾巴展现出了她强烈的好奇心。
    “这样的人偶，你也能制作出来吧？”
    松鼠姑娘点了点头，“只要有了相应的材料，应该不算难。”
    “只要他们搜集到了足够的道具，就能来你这里制作属于他们的人偶。”
    而这种时候，『不稳定手工制品』的作用就发挥出来了。
    由松鼠姑娘制作出的人偶，会附带一些连她自己都无法预计的效果，因此每一次制作的过程都充满了随机性。
    “为了打造出效果强大的人偶，他们就必须不停找齐材料，来找我们的首席道具制作大师进行制作。”
    放在某暗黑类游戏里，这个步骤就叫做刷词缀。
    这个技能既保证了随机性，也没有任何黑幕可言。
    对于游戏行业有所了解的苏晓立刻心生警觉，“方田，你该不会想要引诱他们氪金吧？”
    比如说一发648可以连续制作10个人偶之类的设定。
    “怎么可能？我可是良心赛事举办方，在我们这里装备全靠刷，这就不得不提到我们的积分兑换专员——山神了，为了激发幽灵们决斗的积极性，每进行一场决斗都会获得相应的积分，胜利的一方获得10点几分，失败的一方获得3点积分，而所有制作人偶的原材料到时候都可以在山神这里通过积分来进行兑换。”
    “你不要说下去了。”
    闻言，苏晓面色铁青，并下意识地捂向了自己的肝。
    她只是听到了积分兑换系统，就已经觉得自己的肝在隐隐作痛了。
    为了获得更好的人偶，幽灵们就要不停地打决斗来肝积分。
    “除了积分兑换系统之外，排行榜也非常重要，这也可以避免有幽灵通过摆烂来刷积分。”方田借鉴了当下非常流行的天梯系统，“我们正好可以利用幽灵们的官网，制作一个排行榜，每天在网站上进行实时的积分更新，以一个月作为一个赛季，每当赛季结束时，排名前三的的幽灵就能获得限量版的成品人偶。”
    方田说到，“不过统计的工作比较麻烦，以我们现在的人手肯定是不够，到时候还得拉一些学长学姐来帮忙。”
    “等一下，那我要跟谁决斗？”
    桌上的白色恶魔飘到了方田面前，在适应了附身的物品之后，林玖已经思考出了许多超酷炫的必杀技。
    虽然她在键盘上唯唯诺诺，但现实里决斗她可向来都是重拳出击。
    “你的身份比较特殊，属于隐藏boss级别的强力角色。”
    方田之所以想要推行这个政策，出了调动幽灵们的积极性之外，也希望林玖能够通过决斗有所成长，“既然是隐藏boss级别的人物，对你的要求就比较严格，你必须保证一场不败，否则决斗大师的头衔就会传到击败你的幽灵身上。”
    林玖不情愿地骤起了眉头。
    如果是正常的决斗，她自信不会输给别的幽灵，但附身在人偶身上时，根本发挥不出她100%的战斗力。
    “那……”
    林玖想了想，问道，“如果我在人偶对决里输了，但在现实决斗里打赢了，能把称号赢回来吗？”
    “不行！真人pk是严令禁止的行为！”

 第一百六十一章：学潮

    青空大的幽灵学社迎来了新的学潮。
    教师办公室里幽灵络绎不绝，这让日常6点下班的任课老师不得不在办公室里留到了8点。
    当青空大的学生们已从睡梦中醒来时，待在她办公室里的幽灵们还有些意犹未尽。
    “庄老师，你再给我们讲讲吧，尤其是附身这一块的内容！”
    幽灵们围着桌子，天亮了还不愿意回宿舍睡觉。
    这盛世，如她所愿。
    不，还是哪里有些怪怪的。
    “怎么以前不见你们这么积极？”
    据她观察，现在聚集在办公室里的，大部分都是些以前不好好听课的学生，究竟发生了才会让这对冥想训练根本不上心的学生突然间对学习如此热衷？
    她想到了方田的名字，能在短时间内给幽灵带来变化的，恐怕只有他们眼中的“变革者”能够做到。
    可是，她实在想不出对方究竟采取了什么手段。
    这种变化，已经快要相当于精神控制了。
    “庄老师，以前是我们浅薄了。”
    学习的好处当然有很多。
    比如说能尽快拥有自己的人偶，参与到紧锣密鼓的决斗之中。
    观众当久了难免心痒难耐，指点江山已经无法满足他们焦躁的心情，可如果无法附身到人偶上，他们就只能充当弹幕大神。
    他们最近急得不得了，因为聪明鬼都开始天梯冲分了。
    所以还能怎么办？
    学！
    学无止境！
    “庄老师，要不换个地方，我们想通宵学习。”
    “首先，你们要告诉我为什么变得这么积极了。”
    “因为，我们热爱学习。”
    “真话是？”
    “……”
    见围在桌前的学生目光躲闪，老师说道，“说实话，我就教你们冥想训练的速成诀窍。”
    ！
    我绝不会出卖我的朋友们！
    办公室里的学生们面面相觑，他们本想这么呵斥庄老师，但条件实在是太有诱惑力了，而且以决斗比赛如火如荼的趋势，想要让老师完全不知道恐怕也是一件难事。
    所以，一番痛定思痛过后……
    “庄老师，你跟我们来看看就知道了。”
    天已经亮了，庄蝶（冥想课老师）很少在这个时间点走在青空大校园里，一个个赶早课的学生们手里拿着早餐，急急忙忙地奔向各自的教室。
    一切，都显得生机勃勃。
    然而这安静、祥和的气氛很快就被吆喝和吵闹打破了。
    走过校园西侧的石桥，在人工湖的中心，幽灵们围成了一个圈，形成了一个天然的擂台，擂台边上还有专业的裁判正在记录比赛的过程。
    在专门的角斗场建立完成之前，这里就是幽灵挖掘出的临时场所。
    虽然这里并不属于异常空间，但大白天的绝对不会有学生跑来这里。
    “陈璇学姐无敌！”
    “不要放弃啊，开火柴人的小同学！”
    呐喊声此起彼伏，学生们全神贯注地注视着擂台上的走向，就像是在课上偷完手机的学生们一样，丝毫没有注意到来自教室后门阴森恐怖的注视。
    听到学生们的叫喊声，庄蝶心里一紧。
    她本以为身为级长在光天化日之下和普通学生斗殴，然而走进了她才发现擂台上的，是两个巴掌大的小巧人偶。
    人偶一黑一白，此刻黑色的人偶高高跃起，一记标准的飞膝踢顶向了白色人偶。
    白色不慌不忙，它的身体向后一侧，躲开飞膝踢的同时，抬起的嘴角勾住了黑色人偶的右脚，直接导致对方重心不稳，一个狗啃泥摔在地上。
    白色人偶乘胜追击，趁黑色人偶来不及爬起时，一脚踩在了对方的后背上。
    黑色人偶匍匐在地上挣扎了片刻之后，冷不丁地发出了一个男同学的声音，“我认输！”
    比赛的结果又一次将现场的气氛推向了高潮。
    围观群众们纷纷发表了自己独到的见解：
    “这个飞膝踢就是逊啦。”
    “我早就知道飞膝踢没用，真正高手从来不搞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
    “这么说你很懂哦？”
    “废话，我超懂的好不好，要不是还不会附身，我早就去上分了。”
    “这样一来学姐在排行榜上就更近一步了，马上就要赶上丁文学长了。”
    ……
    原来如此。
    庄蝶心中了然。
    这场决斗的必要条件之一，就是需要参与者附身在各自的人偶之上。
    别看这些台下的学生说得轻松，实际上想要操纵如此小巧的人偶做出精确的动作是非常困难的，那毕竟不是他们自己的身体，当他们附身上去时就会发现连走路都成了难题。
    难怪这些平时不怎么好好上课的学生这几天一个个赶着跑来她的办公室要求补课。
    这倒不失为调动学生们积极性的一种方式。
    “庄老师……”
    为她带路的学生压低了声音，小声说道，“我们冒着风险把你带来了，你答应过要教我们冥想训练的速成诀窍。”
    “上课认真听讲，下课勤训练。”
    庄蝶一如既往地板起脸来，学生们还想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屈服于了她威严的注视之下。
    说罢，她便头也不回地朝着来时的路走去。
    决斗大赛……
    这倒是从一定程度上打开了她思路。
    之前的他们为了避免恶性事件的发生，在学校里严令禁止了学生之间私斗的规定，一经发现，就会遭到严厉的惩治。
    级长的职责，在一开始也是为了维护秩序的，这也是为什么级长往往都会由每个年级最优秀的学生来担任，他们不但需要在学生间建立威望，还要有能力在私斗发生时进行阻止。
    他们的确没有想到，居然还这样一种方式，将学生之间的决斗安全化。
    从学生们的反应来看，决斗比赛在他们之间似乎很受欢迎。
    看来，她接下来的课程方向也要有所调整了。
    按照这个势头下去，
    如何在附身时更有效率地操纵被附身的物体，应该会成为学生们感兴趣的课题。
    在必要的时候，她甚至可以亲自指导学生们如何打好一场决斗。
    不过在那之前，她还需要满足另一个决斗的必要条件——制作一个人偶。
    想到这里，庄蝶做出了决定。
    是时候该调整一下自己的授课内容了。

 第一百六十二章：请问，你被魔炮炸过么？

    决斗大师计划取得了巨大的成功。
    除了完善的规则、积分兑换规则以及排行榜之外，另一个最为重要的原因在于幽灵们原本的生活实在是太无聊了。
    上完了基础课程，他们的生活就只剩下到处晃悠。
    空落落的鬼生，毫无动力可言。
    而现在不同了，当学生们视线交错之时，就意味着一场紧张刺激的决斗即将到来。
    目前位列排行榜前列的，除了三位级长之外，都是些两天没合眼，见人就找他们决斗的肝帝。
    事实又一次证明只要有排行榜和分数的存在，任何无聊的活动都会出现刷分霸榜的人，更何况决斗对他们来说绝对算不上无聊。
    唯一的弊端在于无法附身的学生，就只能在台下充当观众。
    决斗大师赛成为幽灵们之间热议的话题。
    方田也并没有闲着，这几天他一下课就会跑去超自然爱好者协会的活动室，观察排行榜的变化。
    一方面是为了避免有幽灵利用漏洞恶意刷分，另一方面则为了他接下来的研究收集足够的数据。
    排行榜的名次和他想象中出入不大，除了个别几个肝帝之外，整体名次和幽灵们对于冥想训练掌握的程度有关，四年级的级长丁文毫无悬念排在了第一位，陈璇紧随其后，之后则是二年级的学长。
    不过幽灵们的附身进展却要比他想象中缓慢许多，事实上大部分附身在人偶身上的幽灵都无法很好地操纵他们的行动。
    别说参加决斗，他们操纵人偶走起路来的姿势基本和《人类一败涂地》一样浮夸。
    开赛几天后，能释放出直拳、飞膝踢这类格斗招式的，都算得上大神级别的决斗大师了，除了排行榜前列的幽灵之外，剩下的学生用菜鸡互啄来形容也不为过。
    然而菜却并不能打消他们的积极性，幽灵们展现出了又菜又爱玩的电竞精神，啄输了不亏，啄赢了能让他们高兴一整天。
    今天一大早，号称要外出修行的林玖终于回到了活动室。
    方田一抬头，便看见仿佛真的安装了推进装置的白色恶魔急速飞驰到了他的面前。
    那天的会议让林玖产生了紧迫感，为了捍卫决斗大师的头衔，她展开了为期数日的艰苦修行，终于在昨天深夜，完成了属于自己的必杀技。
    “方田方田，只要有了这个必杀技，任何鬼都不是我的对手了！”
    林玖元气满满的声音从白色恶魔的机体中传了出来。
    “哦？什么必杀技，演示来看看。”
    方田关闭网页，把鼠标推向一边。
    根据他的估计，排行榜的格局在今后几天时间里应该不会发生太大变化，他看过丁文学长和陈璇学姐的决斗，他们不仅对人偶操纵自如，而且还能像各类格斗游戏里的角色那样释放出自己的专属技能来。
    林玖的强度则还要在他们之上，他非常好奇林玖这些天磨练出了什么新的格斗技巧。
    “那你可要看好了。”
    林玖骄傲地操纵着白色恶魔的粒子炮，对准了窗外。
    下一刻，一道手指粗的黑色光线直冲云霄。
    这道黑色的光线不但在活动室的窗户上留下了一个圆形的窟窿，似乎也将云层搅动在了一起。
    方田觉得自己大脑的空白一直持续了十几秒之久，直到林玖那反派boss一般声线传进了他的耳朵，“只要掌握了这一招，就能在击溃人偶的同时，将附身的鬼一并消灭！”
    林玖将自己几天以来的修行成果展现得淋漓尽致。
    同时也暴露出了她想要将和她决斗的对手一起消灭掉的狼子野心。
    方田不禁意识到，当优秀的决斗者们脱离了《人类一败涂地》的肌无力症状，拉开了格斗序幕之时，林玖，作为白色恶魔的驾驶员，已经先一步进入了2000年后的星际战争时代。
    就凭她的必杀技，以及刚才的那一段台词，绝对可以无缝衔接反派boss的设定。
    “谁允许你攻击决斗者的？而且你是怎么在几天时间里把魔炮都学会了的？”
    活动室玻璃上的窟窿触目惊心，不必经过具体测试，方田就确定这魔炮的穿透力一定相当恐怖，打穿人体恐怕也不在话下。
    以他对于林玖的了解，畸变体模式才是她正经的攻击手段，认识了这么久，他还真没见过林玖幽灵状态时的攻击手段。
    “魔炮？不懂你在说什么。”
    林玖一转身，那黑洞洞的炮口就对准了方田。
    “这玩意是能随便对着人的吗？”
    在见识了魔炮的威力之后，方田觉得这白色恶魔炮管的威慑力丝毫不亚于巴雷特的枪管。
    怎料林玖不但没有移开枪管，反而还坏笑着说道，“接招吧，方田！”
    黑色的光线顷刻间占据了方田的视线。
    方田卒。
    （全剧终）
    “中招了吧，方田！”
    方田呈被爆头的姿势在冰凉的地板上躺了一段时间之后，笑眯眯的林玖打断了他欣赏天花板的兴致。
    黏糊糊的触感遍布方田全身，他试着动了动胳膊，发现自己似乎被什么东西压在了地板上。
    费力地抬起脖子，他终于看见了盖在自己身上的物体。
    黑色的蜘蛛网。
    粘稠的蜘蛛网钳制住了他的四肢，这也是他动弹不得的主要原因。
    现在林玖的脸距离他只有不到半米的距离，那反派式的笑容加上蜘蛛网的粘稠感让方田不由地联想到了某些“学习资料”里面的场景。
    “你到底是从哪学来的这些花样？”
    “你之前收藏的那些网站。”
    “你凭良心讲，你到底背着我偷偷看了多少内容？”
    方田十分愤慨，在他的第一台电脑壮烈牺牲前，他作为收藏者本人都还没来得及观摩那些由不愿透露姓名的热心学长分享给他的学习资料。
    而他现在可以肯定，林玖肯定偷偷看了不少。
    “干嘛要告诉你？”
    林玖的表情顿时变得有些微妙，作为矜持的淑女，怎么能随便谈论这种话题？
    而且这并不是她今天来找方田的重点。
    “重点是，我已经完全掌握了把意识的投影发射出去的技巧！”

 第一百六十三章：意识投射

    “你的意思是说，这蜘蛛网是你意识的投影？”
    方田问道。
    黏糊糊的触感，这意味着压在他身上的物体是有实体的。
    如果这些物质是林玖的一部分，那换个角度看待这个问题的话，岂不是他现在正以这相当古怪的姿势和林玖纠缠在了一起？
    这么一想的话，好像也不是不能接受了。
    『心有灵犀（3/15），你和朋友之间彼此信任，以至于无需言语对方也能理解你的想法』
    图鉴友好地对方田进行了提醒。
    而林玖的脸几乎同一时间涨红了，纠缠在方田身上蛛网眨眼间烟消云散，就连那黏糊糊的触感也消退得干干净净。
    “你、你这人怎么满脑子龌龊的思想！”
    林玖羞恼道，“为了研究必杀技，我可是在音乐教室里展开了特训！”
    “这招是音乐教室的幽灵教你的？”
    以刚才那一记魔炮的洞穿力，他只能庆幸对方在后山时没有用出这一招。
    不得不说，畸变体当真是一个典型的纸老虎状态，虽然从一定程度上加强了鬼的物理输出能力，但却会之把他们变成只剩下平a的莽夫。
    “她只教了一小部分，剩下都是我自己领悟出来的。”
    以往在小队里都是由方田给他们讲解理论方面的知识，这一次终于轮到她充当起了老师的身份，“她的歌声能对倾听者造成影响，只要她愿意，就能控制那些人的行为，所以我向她学习了相关的技巧。”
    歌声是她从黑墙另一端获取的能力，随后，她钻研出了通过歌声影响倾听者心智的方法。
    “我虽然没法用歌声迷惑倾听者，但是我从她那里学到了将自己意识投射出去的方法，具体的效果则和我投射时的想法有关。”
    如果她想象到是破坏，投射出的意识就会成为贯穿力极强的光束；而刚才她临时想到了蜘蛛网，于是便投射出了一张能将方田黏在地上的网。
    惊叹于林玖学习能力的同时，方田意识到这或许也说明了人与人之间不可一概而论的道理，她恐怕是把自己所有的天赋点都点在了“恶作剧”和“闹事”这两项能力上。
    附和着夸奖了林玖几句的同时，方田把『意识投放』写进了林玖的技能面板，颇为遗憾的是在学会了新技能之后，她面板里的其他数值并没有浮动，危险度评级依旧停留在e级的状态。
    据他观察，不夜港北区大部分厉鬼的危险度应该也都处于这一层级。
    e级大概代表着只要他们愿意，随时都能在短时间内造成大量的平民伤亡，脱离了f级厉鬼大多都有具有强大杀伤力的技能，与此同时，他的面板技能对于e级的厉鬼收效甚微，尽管北区的居民没怎么为难他这个外卖小哥，但出现时基本都维持着他们阴森恐怖的面容。
    其中不少屋子都和凶案现场一样。
    这说明方田在他们心目中的好感度应该还是负数。
    除了那位在服装店里打工的姑娘，在偶然得知了他成为了往生的外面员之后，她连着点了好几天的外卖。
    不过这件事老板娘很快给方田敲响了警钟。
    外卖可以送，但绝对不要去那些厉鬼的家里鬼混。
    据她说，之前那些应邀去了服务员姑娘家做客的外来鬼后来基本都变得疯疯癫癫的。
    厉鬼之所以成为厉鬼，自有他们的道理。
    他们的恶意并不是针对某个人或鬼，而是整个世界。
    方田作为这个世界中的一员，好感度不可避免地降为了负数，而猛鬼之友提供的10点好感度保证了北区的住户们不会存心刁难他。
    由此可见，能够被评定为d级的鬼，恐怕是具备了某种明显超越于e级鬼的能力。
    在他认识的人里面，恐怕只有学姐、杰哥和老板娘具有这方面的潜质。
    而真正令方田感到悲伤的是，在这三个鬼怪里，目前对他好感度最高的竟然是杰哥。
    所以说，和鬼打交道也并没有想象中来得那么容易。
    除了鬼这个身份之外，他们之中大多都是厌世症或者自闭症患者，所以这么一比对下来，还是林玖好，丝毫没有沾上自闭厌世的习气，每天对于生活怀有憧憬和期待。
    更重要的是，还有白……
    『心有灵犀（4/15），你和朋友之间彼此信任，以至于无需言语对方也能理解你的想法』
    “白什么？”
    林玖眯起了眼，用危险的眼神审视着方田。
    以她对于方田的一贯了解，这家伙一定又打起了什么龌龊的注意。
    “我的意思是我们计划可以进行到下一阶段了。”
    拙劣的转移话题的方法，被机智的林玖一眼识破。
    林玖看了方田一眼，又低头审视了一眼自己今天的打扮。
    “今天晚上，c栋地下三层，是兄弟就来看我。”
    方田宣布了自己的计划，虽说是转移话题，但他说的也确实是正事。
    目前决斗大师赛已经走上了正轨，对于宿舍的翻修工作也已经展开，他也是时候去完成之前被他拉下的任务线了。
    现在的他，早已今非昔比。
    不但身边有林玖、山神、苏晓、松鼠姑娘这四员猛将，更是和c栋地下三层的管理者杰哥建立起了友谊，就算到时候出现了e级鬼怪，他们也可以采取群殴战术拿下对方。
    一切，都在方田的计划之中。
    “我知道，可是这个计划和‘白’有什么关系呢？”
    “没有关系。”
    方田轻咳一声，用大义凛然的语气说道，“我的意思是我们不能再在这里白白浪费时间了。”
    “是么？”
    看穿了一切的林玖似笑非笑，在相处了一段时间之后，她发现方田的表情其实很好读懂，当他心虚的时候，就会露出这副大义凛然的模样，说话的声音也会发生相应的变化。
    这反倒是变相承认了他刚才的想法。
    “晚上几点去？”
    “凌晨0点，c栋门口集合。”
    “还是有谁要来？”
    “暂时就我们俩，先去探探路。”
    “穿什么去？”
    “白丝。”
    近乎于脱口而出的回答，甚至不需要进行任何思考。
    一问一答，都只能用“自然”来形容。
    紧接着，活动室内一片寂静。
    方田看了看林玖，后者笑得阳光灿烂。
    汗，留了下来。
    “方田。”
    “嗯？”
    “看招，意识投射！”

 第一百六十四章：尸体的声音

    尽管过程中出现了一些小插曲，但在午夜时分，方田和林玖还是在c栋大门口碰了头。
    获得了“门钥匙”之后，方田就不必等杰哥来接他，也能自行出入c栋的地下三层。
    今天的他，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个惊慌失措的弱鸡。
    看见他身旁的林玖没有？
    一会c栋地下三层的那些畸变体再袭击他试试？
    不变的是c栋地下三层依旧寂寥无人，长到似乎没有尽头的走廊上飘散着淡淡的血腥味，方田追寻着血腥味的源头，一路向前走去，并最终停留在了c-314房间门口。
    这里的血腥味要比走廊上的强烈数倍。
    “别怕，房间里的是你的好朋友，杰哥。”
    半截身子嵌进门里的林玖很快带回来可靠情报，在方田认识的一堆前辈里，她最放心的就是冯杰。
    毕竟冯杰是方田的学长，不太可能成为她潜在的竞争对手。
    方田敲了敲门，房间里很快传出了冯杰“门没锁，进来吧”的回应。
    推门的第一时间，方田就发现血腥味的源头。
    用更准确一些的话来讲，这间屋子不仅有冯杰，还有一具分不清面貌的尸体，好在手术台上的尸体已经被黑布盖了起来，让并不以胆量著称的方田躲过了视觉精神的威胁。
    冯杰倚墙坐在314房间的角落，面朝着门的方向。
    他仰着头，左手不自觉地把玩着染了血的手术刀，手术手套上也满是血渍。
    方田顺着他的视线看去，才赫然发现314房间的墙壁上，画着一幅由血液构成的画卷。
    一幅风景画，和林玖在季文来别墅里找到的现场画面一模一样。
    首先是峭壁，峭壁之下则是一望无际的广袤原野。
    画卷里的人站在峭壁的尽头，眺望着河流和树海。
    天际夕阳西下，落日的余晖洒在大地上。
    虽然整幅画卷只有红色一种色调，但却有着一种说不出的意境，当你驻足欣赏这幅画卷时，甚至会下意识地忽略自己正身处凶案现场。
    能在犯罪现场留下这一样幅画卷的，恐怕还是一名艺术家。
    “你来的不太巧，今天我手头上正好有些工作。”
    “季文来？”
    冯杰楞了一下，才点了点头，说道，“没错，是他。”
    方田模仿着冯杰的动作，也靠着墙壁坐了下来。
    “第一科和第四科迟迟无法给案件定性，所以把尸体送来了这边……我记得之前应该给你提到过，c栋的地下三层是用于存放尸体的停尸房。”
    “说过。”
    方田如今也是见过不少大场面的人了，他淡定地点了点头。
    除了血腥味依旧刺鼻之外，他已经能完全适应凶案现场的环境了。
    “结果如何？”
    “无法判断。”
    冯杰摇了摇头，“这是我今年遇到过的最奇怪的尸体，大部分凶杀案件的受害者，在临死前会经历强烈的不甘再到怨恨的过程，在许多情况下，这种强烈的情绪会让他们将临死前所看见的一幕牢牢地印刻在自己的脑海里，而我平时的工作，就是和尸体交流。”
    尸体也是会说话的。
    强烈的情绪有时能反映出杀人者的部分特征，而依照这些特征，他就能梳理出凶手大致形象。
    “但季文来不同，他在临死前相当平静，他的脑海里没有残留任何对于生的渴望以及死的怨恨。”
    按理说，犯人用季文来的血在墙上画出了一幅风景画，那应该是一段相当漫长而又痛苦的过程。
    往往这类惨死的人会留下极其强烈的怨恨。
    “他似乎和杀害他的凶手一起沉浸在了风景画的创作过程之中，被凶手勾勒出的风景所折服，以至于，他甚至没有觉察到自己已经死了。”
    风景画上站在峭壁边缘的人就是季文来，他在落日余晖之下，欣赏着那片广袤的原野。
    这具尸体认为他还活着。
    活在那个由他自己血液勾勒出的画卷之中。
    “所以说，这应该是超自然事件导致的死亡？”
    方田又看了一眼墙壁上的风景画，他总觉得这幅画似乎有着某种说不出的魔力，明明是由受害者的血勾勒而成，但却丝毫没有让他感觉到恐怖，那片树海河流反而让人心驰神往……
    “还不能完全肯定。”
    他的工作事关重大，这可能会关乎到青空市警方未来处理案件的方向，必须考虑到每一种可能性，绝不能一拍脑门得出答案，“假如凶手是人，那么他在过程中一定给季文来注射了大量的镇静剂和致幻剂，法医在尸检的过程中，也的确从找到了药物含量。”
    季文来案不止是尸体古怪，作案手法也相当古怪。
    从季文来血液中找到的药物含量让冯杰不敢轻易下定论，因为在此之前，他还从没有见过鬼怪在杀人时，会使用致幻类的药物。
    通常来说，在涉及到鬼怪的案件中，他们几乎不会事先制定计划，杀害被害人的手段通常非常直接。
    “也就是说，如果凶手是人类，那么就是一个具有相当反侦察能力，并且对药物知识具有一定了解的人；如果凶手是鬼，那么就是一个拥有自主思考能力，并且还会在犯案过程中使用药物来进行迷惑的鬼。”
    无论是哪一种，都相当棘手。
    不过，这至少证明了季文来的死并不是一起冲动犯罪。
    这起杀人案，一定经过了精心的策划。
    “对了，今天是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冯杰整理了一下心情，问道，“还是说，军训结束后特地来找我这位学长联络一下感情？如果是联络感情的话，我房间里还有一箱啤酒。”
    “不了不了。”
    方田赶忙摆了摆手，“其实吧……我之前听说我有一个学长的尸体也被送来了这里，如果可以的话，我想拜访他一下。”
    “原来如此。”
    冯杰点了点头，“是我姐告诉你的吧，她一直对此这事耿耿于怀。”
    “你姐？”
    “冯夕，你们应该见过。”
    “见过。”
    方田当真被这意料之外消息吓了一跳，这么说来，他们还真是都姓冯，只是由于他之前一直叫对方杰哥，导致忽略他的全名。
    也就是说……
    冯警官有一个弟弟？
    而且，还一个意外死亡了的弟弟？

 第一百六十五章：沉默的遗骸

    “不必惊讶，意外时有发生。”
    冯杰看上去对于自己死亡十分豁达。
    方田没有再追问细节，打探鬼的死因是非常不礼貌的行为，这是他在不夜港学到的常识，如果一个鬼愿意让你知道他（她）的过去，是就说明你们之间的关系已经相当亲密了。
    “也罢，就带你们去看一看吧。”
    冯杰缓缓起身，他从下午4时开始就一直待在314直至凌晨，继续在这里耗时间也不会取得任何突破性的进展。
    特殊雇员的尸体被安放在了320号房间，这是c栋地下三层位于最内测的房间。
    他走在前面，向跟在自己身后的一人一鬼介绍着，“这是我的个人习惯，把暂时无法解开的谜题安放在10号之后。”
    尸骨被安放在最后一间房，就意味着从尸体被送来到现在，他对此毫无头绪可言。
    来到320房间前，方田做好了心理准备。
    尽管冯警官从未向他聊起过那位特殊雇员的案子，但从她透露出的只言片语中，不难推测出他“前辈”的死相可能会具有相当的视觉冲击力。
    事实上，他从诅咒者那里得知了一些关于前辈死讯的线索。
    杀死他的鬼怪很有可能是曾经团队中的一员之一，并且和其他队友间的关系似乎并不亲密，因为诅咒者直接将对方称之为怪物。
    冯杰也站定半晌之后，才打开了320房间的门。
    『任务变更：房间里的景象让你意识到了鉴赏家并非一个安全的身份』
    房间内的景象让方田无心关注图鉴的提醒，他看见了意料之外的景象。
    他没有发现尸体，只有一个巨大的棋盘陈列在房间的正中央，洁白的棋子被雕刻得栩栩如生。
    屋内的景象算不上恐怖，却有一丝不详的预感涌上心头。
    而这一丝不祥的预感很快得到了冯杰的证实，“你想的没错，这就是第四科在现场发现的遗骸。”
    就连见过了无数尸体的冯杰，也从未见过这般精致而又恐怖的遗骸。
    《季文来案》和《棋盘案》比起来，只能用小巫见大巫来形容。
    当第四科的人发现棋盘上的棋子皆是由人的骨头雕刻而成时，他们中的许多人当即就捂着嘴巴，反胃了干呕了起来。
    季文来的尸体描绘出了一个充满矛盾的案发现场，虽然暂无头绪，但至少有迹可循，“而他，是我见过唯一一具没有任何声音的遗骸。”
    无法断定特殊雇员临死前的情绪，也更不可能推断出凶手的面貌。
    甚至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已经算不上人类的遗骸了，它已经从人体被转化成了其他的物质。
    一枚棋子，也许很难像人类一样，表达出他们的所思所想。
    方田没有接话。
    冯杰将对方形容为一具无声的遗骸，然而这一具无声的遗骸却正在对他开口说话——用图鉴的方式：
    “9月16日，晴。
    “回到青空大的第二天，增强计划出现了意料之外的事故。
    “在吞噬到第14个灵魂时，吞噬者产生了明显不适的症状，她的意识变得紊乱，同时对外界展现出了明显的攻击性，这可能是畸变化的前兆。
    “第17个灵魂，安定茶叶的效果大幅度下降，对命令产生了抗拒。
    “第19个灵魂，危险评定提升为e级，这至少证明了实验的大方向没有出错。
    “第24个灵魂，完全丧失意识。
    “驱鬼人被吃掉了，畸变体似乎对于符咒产生了惊人的抗性。
    “f级幽灵的临界值为24，如果消除畸变化还需要进一步实验。
    “各年级的级长是很好的研究对象
    “但要小心学校里的老师。”
    ……
    日记到此结束了。
    上面记录了一系列实验数据。
    不难判断出，为上一任提供实验数据的，就是被他骗去军训基地后山的音乐教室幽灵。
    有那么一刻，他觉得自己是翻开了某个疯狂科学家的人体实验日志。
    日志被自动录入了图鉴的备忘录里，可供他随时查看，与此同时，图鉴中还出现了一张和不夜港酷似的地图，绘制地图的人在地图标注出了各个他所认为的危险区域。
    方田此刻所在的c栋地下三层，在地图上显示为d级区域：
    『c栋地下三层，畸变化多发场所，管理者：冯杰（能够聆听到尸体的声音，警惕性很高，不宜过多交际）』
    通过这张地图，方田能清晰地看出整个青空大危险区域的分布格局，只不过地图中标记出的最高危险度是c级，只有教职工宿舍和青空大学生会被评定为了c级以上，方田猜测这可能和绘图者的认知水平有关。
    就好比现在的他，其实对于d级的鬼怪还没有具体的概念。
    退出地图，图鉴弹出了任务变更的提示。
    『任务变更：吸取教训是优秀的品质，也许你还能在学校里找到一些其他的提示』
    “学弟，你没事吧？”
    冯杰见方田盯着屋里的棋盘一动不动，关切地问道。
    “没事，就是突然有些反胃。”
    方田连忙解释了一句。
    绘制的地图将冯杰学长描述为不宜交际的危险鬼魂。
    虽然他承认第一次见到杰哥时的氛围的确挺恐怖的，但熟悉之后，方田却并没有从他身上感受到任何恶意。
    同样是鬼，冯杰的心态就要比不夜港的厉鬼平和得多。
    转念一想，他便意识到了绘制者如此提防的冯杰的原因。
    这个地图在绘制过程中，建立在了绘制者的视角之上，而能够聆听到尸体声音的冯杰无疑是学校里最有可能揭穿他“实验”的鬼，因此绘制者在潜意识里将冯杰推向了对立面。
    一起被推向对立面的还有青空大学生会，以及教职工宿舍。
    如果用敌对的眼光来看待青空大的话，这几个地方倒的确是最为危险的区域。
    这也间接说明了他的“前辈”从一开始对自己就有了相当明确的定位。
    方田重新阅读备忘录里的日记，发现日记在最后给他提供了新的线索。
    “各年级的级长是很好的研究对象。”
    这说明上一任图坚持有者在写下这段日记之后，应该和其他几个级长打过交道。
    想到这里，方田开口说道，“杰哥，我觉得这种场面还是不太适合我。”
    “可以理解。”
    冯杰随方田一起退出了房间，将320的门关上，“其实不少心理素质过硬的警察都扛不住这一幕。”
    320的房间里没有血渍，也没有触目惊心的尸块，然而棋盘所带来的，却是另一种层面的恐怖。
    对于未知的恐怖。
    “要不要我对你进行一些心理疏导，我的宿舍离这不远，里面还有一箱啤酒。”
    “不用了！”
    不等冯杰开口，林玖便立刻将方田挡在了身后，“心理疏导我来做就可以了，我很擅长一对一的心理疏导！”

 第一百六十七章：可爱又迷人的反派角色

    由于缺少记录生活的途径，导致了如今的青空大几乎没有几个鬼对宁泠拥有全面的了解。
    因过于的力量，将恐惧烙印在学生们的心头。
    阴沉、不擅交际。
    却拥有了一批极端的追随者。
    方田在会堂采访了一整圈之后，得到了清一色的恶评。
    但实际上绝大多数的恶评都来自于人云亦云的表情，实际上真正和宁泠打过交道的学生并没有几个，也就只有丁文、陈璇在级长会议的时候，和宁泠说上过一两句话，也算不上熟悉。
    宁泠最狂热的追随者，认为弱肉强食才应该是鬼的法则，他们在私下里认为正是创始青空大幽灵学社的几位老师剥削了鬼的本能。
    为了对抗剥削，唤醒属于他们的真正本能，宁泠的追随者们成立了一个地下的组织。
    其中最诡异的地方，莫过于绝大多数的学生都知道宁泠追随者打出的旗号，然而当方田询问这个组织里究竟有谁的时候，他们却面面相觑，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也就是说……
    所有幽灵都知道青空大存在着一个邪恶的组织，但却没有任何一个鬼真的见过该组织的成员。
    如果顺着这套思路继续追问下去，也就只能得出“他们隐藏在我们之中”这种回答。
    一番调查下来，方田完全没有取得任何实质性的进展，反而觉得说出这句话的鬼各个都像是邪恶组织的成员。
    他转念一想，假如自己是邪恶组织的成员，也不可能直接站出来公开自己的身份，四处宣扬自己的理念，因为在青空大，这基本和故意送人头没什么区别，最好的做法就是伪装成遇到了邪恶组织的学生，在宣传了组织理念的同时，又可以把黑锅推给那些虚构出来的邪恶组织成员身上。
    而当这种理念散播开之后，便很难再找到其源头。
    不过，方田倒是得出了一个消息。
    宁泠狂热的追随者们似乎并不希望看见他这么一个名声盖过了他们“偶像”的活人。
    从c栋地下三层找到线索到这里又断了。
    宁泠已经毕业了，想要进一步知道她的事迹，恐怕还得从她的死忠身上下手。
    所以在“邪恶组织”找上门来之前，他就只能守株待兔了。
    不过吧，守株待兔这门功课也是有学问的。
    坐在一个地方挂机干等着是下下策，想要引诱对方对自己出手，最有技术含量的步骤就是装蠢。
    而且，这蠢必须装得恰到好处才行。
    他和林玖、郝学姐以及其他几个级长之间的关系已经算是众鬼皆知了，因此绝大多数时候，他都相当于受到了强力保镖的保护，宁泠那些懂得韬光养晦的追随者们肯定不会突然冒出来白白送人头。
    于是，他身边没有“保镖”的时候，就成了他们下手的机会。
    就比如说现在。
    打听到了“邪恶组织”存在的方田独自一人走在返回寝室的小道上，这时候的他还没能来得及把这个消息告知自己的朋友们。
    在距离寝室大楼还是500米左右的时候，方田放缓了脚步。
    他注意到道路两侧的路灯开始频繁地闪烁了起来，婆娑的树影被忽明忽灭的灯光扯成了相当阴森的形状。
    绿化带的灌木传来了淅淅索索的响动，从会堂出来不久后，那响动便一直跟着自己。
    这阴森的小道，以及诡异的轻响足以作为任何恐怖片的片段。
    闪烁的灯光是厉鬼出没的预兆，阴冷的寒意不期而至。
    左侧漆黑的教室里似有人影闪烁，方田的余光隐约地看见了映在窗户上的人面，此刻，人面正死死地盯着他。
    不多时，前方的路起雾了。
    那不知从何而来的薄雾飘了过来，大大降低了前方的能见度。
    当方田向前迈出一步时，苟延残喘多时的路灯终于齐刷刷地熄灭了。
    凌晨1:30分。
    整条路上不仅没有人，就连一个鬼影也看不见。
    扒在窗户上窥视方田的人面跟上了他的脚步，它出现在了方田经过地每一个窗子里，人面咧着嘴，一直维持着瘆人的笑容。
    雾更浓了。
    除了灌木丛里的轻响之外，身后还传来了若有若无的脚步声。
    “不要回头。”
    “不要回头。”
    “不要回头。”
    灌木丛里的絮语对他提出了警告。
    方田加快了步伐，然而身后的脚步声却总要比他快出一筹，距离寝室大楼只剩下200米左右时，脚步声便已停在了他的身后。
    刺骨的寒意爬上了他的后颈，这股寒意表达了对方的身份。
    跟在他身后的鬼并没有开口，而是和方田保持了相同的步调。
    又走出几步之后，方田听见了哈气声。
    寒意便瞬间沿着后颈蔓延到了他的全身，紧接着，对方抬起的双手轻轻贴在方田的脖子上。
    那是真真切切的触感，冰凉滑腻。
    那双手动作轻柔，却呈现出了“掐”的动作。
    如果方田是“邪恶组织”组织的一员，他也会选择在这个时间点前来探探底。
    正因如此，他在离开会堂的第一时间就给林玖发了一条短信。
    “可以动手了，林玖。”
    然而这一次，林玖却并没有如往常一样回应他。
    身后的鬼离他越来越近，他的肩膀产生了重量，贴在他脖子上的手也开始收紧。
    “林玖已经不会来了。”
    耳边传来的声音令她无比熟悉，“因为‘邪恶组织’的成员，从一开始就在你的身边！”
    下一刻，方田便被肩上难以抵挡的力量压倒在地。
    转过头的瞬间，借着微弱的月光，他看见了一身漆黑的紧身制服，制服勾勒出了对方窈窕的身材，袭击他的鬼戴着舞会的假面，鼻梁以上的部分都被隐藏在了面具之下。
    “认命吧方田，你已落入我的手心。”
    对方站在他身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方田。
    虽然有假面遮掩，但方田还是一眼就认出了袭击者。
    或者说，从她开口的第一时间，他就判断出了袭击者的身份。
    他思考过无数种邪恶组织成员的身份，甚至连门卫老大爷都想到了，却唯独没想到眼前的鬼。
    “林玖，你是不是闲的没事干了？”
    “不是林玖，是邪恶组织的干部！”
    戴着假面的袭击者冷笑一声，“今晚，我就要好好惩罚一下你这个三天两头跑去学姐那里鬼混的家伙！”

 第一百六十八章：访客

    今夜，方田在返回寝室的途中，遭遇了厉鬼的袭击。
    这一起针对方田的袭击行动，对他的精神造成了极大的冲击。
    甚至，以后每天半夜在回寝室路上他都想再被厉鬼袭击一次。
    “你一个人傻乐什么呢？”
    见方田几次险些在切菜时切到自己的手，心系员工人身安全的老板娘不得不提醒方田，从他进后厨之后起，整个就有些怪怪的。
    “哦，我今天来之前被厉鬼袭击了。”
    “被厉鬼袭击了还这么高兴？”
    方田又一次让老板娘开了眼，她还是头一次见到被厉鬼袭击之后还一直傻笑的，简直跟个鬼一样。
    难不成，这小鬼是在被袭击的时候撞坏了脑子？
    “老板娘你不懂，袭击也是分为很多种方式的，总之……《贞子小姐的恋爱游戏》真是一本神作。”
    虽然这本书方田连一夜都没读过，但这并不妨碍他认定了这是一本神作，等明后天他得抽个空去网上拜读一下，顺便打赏一下这本书的作者以表心意。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老板娘已经完全跟不上方田的思维了，她想了老半天愣是没想明白什么样的袭击能让一个小伙子开心成这样。
    不过她今天正好有些事要和方田谈谈，“高木，你在外面的时候是不是招惹到了什么人？”
    高木的称呼已经成了不夜港人们的共识，认识方田的鬼都叫他高木或者高木老弟，至于高木恩克朗的全名，这是正经人能记得住的名字吗？
    方田在往生帮了这么些天的厨，老板娘都没记明白他全名到底叫什么，更别说店里那些和方田说不上几句话的客人了。
    但是跑来不夜港打听方田的人却能记明白他的名字，这让老板娘的觉得对方来者不善。
    “出什么事了？”
    见老板娘板起脸来，神情相当严肃，方田也不得不正经了起来。
    “今天早些时候，店里来了几个外来的鬼，他们一直在镇子上打听你的事。”
    “他们打听的是高木恩克朗？”
    方田试探性地问道。
    “那还能有谁？”老板娘翻了个白眼，“你小子别插科打诨，我不是在和你开玩笑。”
    “我也没开玩笑啊。”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方田还是松了口气。
    前几天冯警官和她私下里通了气，为了避免他被人盯上，她上报给局里的资料里用的都是高木恩克朗这个名字，在接下来联系时，他们都要用高木恩克朗探员这个名字，以便让局里的人相信这个人真实存在。
    如果那伙人是本着高木恩克朗而来的，那便说明了冯警官担心的没有错，在汇报过后，他确实被人给盯上了，速度之快大大出乎了方田的意料。
    按理说，高木恩克朗这个名字只是几个科长的会议里出现过，然后就是苏子琦的母亲知道这事。
    可从洪昌建案不难看出，她对鬼怪的存在一无所知，不太可能在短时间纠集一波人手来不夜港打听他的事。
    这说明，其他几个科长之一通风报信了，而且他们还和《怕了么》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怕了么》是联结外界和不夜港唯一的渠道，既然老板娘说那伙人是外来鬼，那便一定是通过《怕了么》来到不夜港的。
    然而在这件事上，他还不清楚老板娘的态度。
    既然《怕了么》和不夜港建立联结，说不定不夜港的居民和《怕了么》背后的公司也有所联系，于是方田拿出了自己准备好的“人物设定”，说道，“老板娘，你还记得我之前给你说过，我在转行当厨师之前，是一个私家侦探，我不久前正在调查一起案件时遭到了某个组织的暗算，我怀疑来你店里的那伙人就是他们派来的。”
    “派来灭口的？”
    老板娘秀眉紧蹙，她下意识地轻咬左手拇指，据方田这些日子的观察，这是老板娘纠结时的习惯性动作。
    她上一次做出这个动作时，是在纠结到底要不要因为方田浪费番茄和鸡蛋用锅铲子把他从厨房里打出去。
    “恐怕是这样，他们知道我在这帮厨了？”
    “暂时还没有。”
    由于高木恩克朗这个名字实在是过于拗口，而且乍一听还像个外国人，为那伙人造成了极大的阻碍。
    他们的对话大概可以概括为：
    “兄弟你好，请问你听说过高木恩克朗么？”
    “什么恩克朗？”
    “高木恩克朗。”
    “高木什么？”
    “高木恩克朗啊。”
    “什么恩克朗？”
    ……
    总之，谈话就很难继续下去。
    来往生吃席，是绝大多数鬼难得享受生活的时间，被一伙莫名其妙的鬼找来问东问西，几个暴脾气的厉鬼直接把对方赶出了酒馆。
    “但这毕竟不是长久之计，这里知道你叫高木的客人很多，他们迟早会怀疑到你的头上。”
    “你尽管放心，老板娘，这是我和他们之间的恩怨，不会牵连到你的头上，这些日子承蒙你的照顾了。”
    “我放心个屁。”
    老板娘直接爆了句粗口，她矮小的身子敏捷地跳到了厨台上，对着方田的脑门就是一记爆栗，她还在这思考对策，方田这一句的话差点把她给气出脑淤血来。
    要是让镇上的人知道了她因为不愿惹上麻烦就把自己帮厨扫地出门，以后她这张脸还往哪放？
    “你把老娘当成什么人了？他们来找你，便相当于来我的酒馆找不痛快。”
    大姐头式的豪言壮语和老板娘矮小的身材形成了鲜明的反差。
    老板娘是个暴脾气。
    一言不合地就要拿菜刀剁人的暴脾气。
    方田绝不开玩笑。
    “我只是在想这事处理起来得干净利落才行，斩草就要除根，既然来了，就一个都不能放跑。”
    话虽如此，可这里毕竟是酒馆，带给客人们温暖的地方，拿来打打杀杀未免有些太煞风景。
    “也罢，要是他们再来酒馆里寻你的麻烦，到时你就找个借口把他们引去禁林。”
    “之后呢？”
    “之后的事就没你的事了。”
    老板娘语气阴沉，说话间眼中红芒毕露，“禁林本就是危险之地，失踪几个鬼也是常事，不会有鬼过问。”

 第一百六十九章：猎杀小队

    方田觉得吧，这恐怕就叫做世事难预料。
    两周前，他还是一个刚刚离开高中校园，对未来校园生活怀有美好憧憬的学生。
    两周后，他已经成为黑衣组织的目标。
    虽然下午已经被厉鬼从酒馆里赶出去了一次，但是来打听他消息的那伙人显然没有放弃，他们趁着酒馆每晚最热闹的时候又一次混进了酒馆。
    他们分散在酒馆各处，探究的眼神暴露了他们的目的。
    在后厨帮工近一周后，方田也和酒馆里的客人们混熟了，是不是来吃饭的一看便知，他猜测对方在小镇晃悠了一下午，应该已经打听到了往生来一个名叫高木的帮厨。
    这在不夜港算不上什么秘密，他平时除了帮厨之外，还兼具了外卖员的身份，住在北区的厉鬼的外卖平时都是他送去的，镇上的大家见了他之后，都会亲切地叫上一句高木老弟。
    高木就高木吧，反正这名字本来就是他一拍脑门瞎编的，也就懒得去纠正了。
    去见黑衣组织的成员之前，他得有所准备。
    于是，刚出锅了一道菜的老板娘就看见了厨房里多出了一个一身白衣，整张脸都缠着绷带，只露出了一双眼睛的绷带怪人。
    “你这又是抽什么风了？”
    方田现在的这幅形象，无疑会对酒馆的形象造成影响。
    “这是高木老弟（音忍村特供版）。”
    他当然不能直接告诉老板娘自己是怕对方拍下自己的照片拿回去一比对，然后发现高木恩克朗探员和方田其实就是一个人。
    老板娘扬了扬手中的锅铲，作势要打，“去去去，赶紧干活，别在这耍宝。”
    “还差最后一步就要大功告成了。”
    这两周的时间，成功让方田从一个刚刚毕业的高中生蜕变成了一个狠角色——至少他自己是这么认为的。
    他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指，即便现在他是虚无的意识体形态，却还是能分辨出泛红的手指。
    在两周之间，他绝对不敢用处理过干辣椒的手揉自己的眼睛。
    老板娘似乎也被他这充满勇气的一幕给震慑住了，知道看见方田义无反顾地将手指伸向了自己的眼睛，才把惊呼一声，“你要死呀！”
    ………………………………
    在不夜港，流传着许多关于高木老弟的传言。
    虽然来到不夜港的时间并不算长，但却给当地的居民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幽默风趣、待鬼平和，是一个相当罕见的热心肠的好鬼。
    但如果你认为高木老弟是一个好拿捏软柿子，那就大错特错了，他的身后是不夜港赫赫有名的往生，也有人看见他多次往返北区，和住在那里的厉鬼私交甚欢。
    不要被他和善的外表蒙蔽了双眼，能够做到这些的鬼，毫无疑问也是穷凶极恶的厉鬼，只是，高木老弟要比其他厉鬼更善于伪装自己罢了。
    ……
    回想着他们在这一下午打听到的情报，酒馆最角落位置的队长不由得流出一丝冷汗。
    他本以为高木恩克朗的情报应该极难获取，却没想到不夜港近三分之一的都知道高木老弟的存在。
    直觉告诉他，这并非一件是好事。
    既然高木恩克朗敢让这么多人知道自己，就意味着在不夜港，他根本不怕被人找到。
    本尊还未出现，便已给他们带来了巨大的心理压力。
    从雇主提供的情报，可以推断出这个鬼的头脑也相当了得，不但让一名高中险些成了他替死鬼，而且仅用了一份录音，就让洪昌建一家落得如此下场。
    在整个事件中，高木恩克朗甚至从未露过面，没有人知道他到底长相如何。
    不过，他们很快就能见到这位传说中的高木恩克朗探员了。
    按照传言来说，他应该是一位面相十分和善的小伙……
    “这位客人，我听他们说你在找我？”
    当声音传来的那一刻，猎杀小队队长觉得自己思维仿佛都停滞了半晌。
    这就是高木恩克朗。
    一个将整张脸都缠绕着绷带的厉鬼！
    虽然在绷带缠绕之下几乎无法让人知道他的长相，但那一双露在外面的眼睛就足以说明了一切。
    眼白处已被密密麻麻的血丝所占据，这是只有最恐怖的厉鬼才具有的眼神。
    仅仅一次对视，就足以感受到对方眼神中滔天的怨恨和恶意，他的眼角瞳孔，一行血泪顺着洁白绷带流淌而下。
    重重绷带并不能掩盖住高木恩克朗不规则的头顶，以至于队长联想到了对方之所以要用绷带遮住自己的面容的原因。
    这并非伪装，而是为了避免他过于强大的怨恨影响到了身边的人，从让他们深陷恐惧之中不可自拔。
    这，恐怕就是小镇居民称高木老弟面善的原因。
    没有让整个不夜港都笼罩在这片恐惧之中，就是对方表达出的最大程度上的善意。
    作为一名经验丰富的猎手，队长已经脑补出了那隐藏在绷带下的面容。
    并且，他从中读懂了一个重要的信息。
    ——解下绷带，就是你们魂飞魄散之时！
    “我听说你们在四处打听我的消息，可现在是我的工作时间，一时半会抽不开身。”
    一句简单的话，其实包含了无穷的含义。
    队长立刻听明白了高木的真实用意。
    『我不想让你们的尸体，污染了这家酒馆』
    “我还有一个小时下班，如果找我有事，到时候可以在禁林等我。”
    『你们还剩下一个小时的时间彻底消失，否则，你们将全部葬身于禁林』
    ……
    “不必了。”
    前所未有的压迫感席卷了队长的洗头，他冷汗直流，“看来是我们弄错了，不小心打扰到了您真是万分抱歉！我们马上就会离开不夜港，永远不会再踏足这里半步！”
    说罢，不等方田回应，队长便打出了全员撤离的手势。
    高木恩克朗留给了他们一个小时的逃跑时间，如果超过了这个时限，他们就会见到高木恩克朗最恐怖的一面。
    待鬼平和。
    逃出酒馆之时，队长忽然想起了镇民们对于高木老弟的评价。
    所有的传言都是真的，只是和他们一开始想象中存在着些许出入。
    高木一定是看在他们都是鬼的份上，才放了他们一马。
    但是，他们的不夜港之行也并非一无所获。
    至少他们弄明白了一件事——高木恩克朗，已经统治了整个不夜港。
    恐惧与仁义并存。
    这个小镇上，迎来了一位前所未有的统治者。
    ……
    而就在猎杀小队疲于奔命之时，回到后厨的统治者方田，被气急败坏的老板娘隔着绷带揪住了耳朵。
    “我不是告诉你不要脸上缠着绷带去外面乱晃悠了吗，客人都被你吓跑了！”
    她不依不饶，“你这副鬼样子，谁见到你吃得下饭啊！还有你的后脑勺是怎么回事，怎么都变形了？”
    “不是你用炒勺敲的吗？”
    方田总算找到了一个他回答得上来的问题。
    老板娘在帮他清洗了糊到眼睛里的辣子之后，因为气不过一炒勺敲在了他的后脑勺上。
    “哦，那你还真不经敲，以后自己没事的时候多锻炼一下。”

 第一百六十六章：不受欢迎的鬼

    离开c栋地下三层，走在林玖身旁的是受到了320屋内尸体的惊吓，急需进行一番心理疏导的方田。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这个设定让她不由有些蠢蠢欲动。
    鬼的心里耐受力向来要比活人高得多，她在看见了季文来的尸体和320里的棋盘之后，心里没有任何波动，对她来说这连小场面都算不上。
    至于心理疏导的技巧，她在这方面的确算得上很有经验。
    她最喜欢的《贞子小姐的恋爱物语》中就描述了许多能够让人立刻镇静下来的方法，比如在半夜时偷偷溜进被子里，趁对方迷迷糊糊的时候突然从被子里冒出来，死死地压住对方的身子。
    最重要的是在这个姿势下双方的脸一定要保持在10厘米范围之内。
    当然，这在《贞子小姐的恋爱物语》里只属于最基础的技巧。
    不过来日方长，她可以在以后慢慢把那些书里写到的进阶版的方法一个个在方田身上进行尝试。
    “方田，快走，我们回宿舍里睡大觉！”
    林玖兴冲冲拉住了方田的胳膊。
    “在此之前，我还有一些想要确认的事。”
    从c栋地下三层里出来后，方田腰不酸了腿不痛了，就连困扰他多时的溃疡都被治好了。
    受惊吓状态当然是他装出来的。
    开玩笑，这世上只有不谙世事的阿伟才会去杰哥家里喝酒。
    林玖见状皱起了眉头，“你不是受到了惊吓么？”
    方田现在这状态看起来怎么都不像是受惊的样子，考虑到这个人前科累累，她不由对此产生了怀疑。
    “有时候，惊吓并不一样要立刻表现出来。”
    凭良心讲，他其实对林玖一对一的心理疏导还是很感兴趣的，“但就算再惊恐，也必须把正事做完，这是我的原则。”
    “好吧，那你先去，我正好去准备一下。”
    林玖将信将疑地点了点头，但她最终还是决定相信方田一次，毕竟这个人每次在办正事的时候还挺靠谱的。
    告别林玖，方田在学校里找了一大圈，才最终在会堂找到了聚众……决斗的陈璇学姐。
    他第一次意识到，其实鬼也是会有黑眼圈的。
    他甚至觉得陈璇学姐的透明程度似乎都要比前两天高了许多，一看就知道她至少有两三天没有合过眼了。
    主席台成为了幽灵们临时的角斗场，此刻一黑一白的人偶正在决斗场上角逐。
    陈璇则坐在第一排的椅子上小憩，大有等这场结束之后她就立刻顶上的感觉。
    “学姐，你们怎么跑到这来了？”
    方田一个人鬼鬼祟祟地从虚掩着的窗户翻了进来，他和鬼不同，大晚上在学校里乱晃是会被门卫大爷看见的。
    门卫大爷有可能是青空大对他成见最大的人。
    方田就搞不懂了，他除了深更半夜穿着一身是血的衣服回到学校，还经常被青空市警方之外，根本没有一丁点可疑的地方好不好？
    每个大学生在上学时，都有可能遇到这样或者那样的意外吧？
    他刚才在学校里找陈璇的时候，就差点被提着手电筒的门卫大爷抓个正着。
    大半夜的出门找个鬼学姐，被门卫大爷渲染得跟恐怖游戏一样。
    “我还想问你们呢，你们不是在石桥那边的人工湖决斗么，怎么跑到会堂来了？”
    方田没好气地反问，要不是他半路上遇到了一个提着裤子赶过来围观决斗的同学，恐怕还真找不着新的决斗场会址。
    “还不是那些半夜不会寝室睡觉，跑来人工湖腻腻歪歪小情侣？”
    陈璇翻了个白眼。
    你能想象到在紧锣密鼓的决斗时突然听到一句肉麻的情话是什么心情么？
    附身人偶需要精神力的绝对集中，她这几天半夜因为这些情侣掉了快100分了！
    陈璇从未像现在这样讨厌过半夜偷偷出来私会的情侣，要是她能实体化的话，绝对第一个跑去向门卫大爷举报这些公然违反校规的学生，还人工湖一片安宁。
    “经过我们的一番商议之后，决定暂时把决斗会场转移到大会堂来。”
    没有学生敢在大半夜溜进是大会堂，因为这里和c栋的地下三层一样，是校园七大不可思议的区域之一。
    想到这里，她说道，“不过你放心，我们说服了住在这里的鬼，让他们每天晚上把会堂借给我们。”
    作为交换，他们把新翻修好的寝室借给对方暂住了。
    反正他们一时半会也用不上寝室。
    赛季初都忙着冲分制造人偶，谁有功夫跑去睡大觉？
    你们是怎么睡得着的？
    反正陈璇是睡不着。
    她今天上了一堂冥想课的功夫，丁文就趁他们不被先去锻造了一个新的人偶出来。
    “对了，学姐，我向你打听一个事。”
    “什么事，你说。”
    “去年有一个也能看见你们的学长，是不是私下里来找过你们？”
    “找过。”
    陈璇点了点头，“不过他是一个相当无趣的人，除了宁泠之外，我们三个和他关系都不怎么熟。”
    “宁泠？”
    “她也算是你的学姐，不过在你来之前就已经毕业了。”
    陈璇似乎并不想过多谈论宁泠有关的话题，可以看得出她和前大四年级的级长关系并不怎么融洽。
    “宁泠学姐，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她是在你之前，第一个全票获得级长职务的鬼，不过在她待在青空大的四年时间里，没有做出任何值得我们怀念的事，并且在遇到了你提到的那个人之后，她的性格就变得更加恶劣了。”
    陈璇并不是一个喜欢在背后议论别人的人，但宁泠的所作所为有目共睹。
    “举个例子，如果学弟你明天就要离开校园，我们一定会非常舍不得你，甚至还有不少人会为此捶胸顿足；但在宁泠毕业的时候，我们是念在同学一场的份上才没有放鞭炮庆祝。”
    虽然鬼放鞭炮的画面让方田总觉得有些怪怪的，但他却真真切切地体会到了宁泠不受欢迎的程度。
    “哦对了。”
    陈璇忽然间想起了什么，说道，“宁泠倒是培养了几个死忠，我们怀疑向庄老师添油加醋地通风报信的事就是他们做的，以后你晚上出门的时候要多注意他们……不过有林玖陪在你身边的话，就没什么问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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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七十章：统治者

    片刻后，“公司”本部，会议室内。
    一个个虚幻的人影投射在座位上，会议室内，气氛一片肃杀。
    参议员们各个面色凝，他们注视着被一并投放到他们面前的倒影——缠满了绷带的脸，呈不规则状的脑袋，猩红的双目正回望他们。
    即便他们知道这只是一段影像，那凶残的眼神却依旧让在场所有的人内心发凉。
    “高木恩克朗，根据我们的推测，很可能是不夜港的源生厉鬼。”
    主持会议的老者终于开口说道，“猎杀小队的队长将他形容为极度危险的厉鬼，也很有可能是我们所遇到过最强的源生厉鬼，他还推测我们一直寻找的不夜港的真正统治者就是他。”
    “源生厉鬼，他是从哪冒出来的？”
    其中一个人心有余悸地问道。
    单单看外貌，就能知道这个名为高木恩克朗的厉鬼和他们所知道的所有鬼不在一个层级。
    其他的厉鬼通常使用他们惨烈的死状带来恐惧，然而高木恩克朗却用绷带缠住了自己脸，唯独露出了那双充满了恐怖与不详的眼睛，他们从中看见了难以掩盖的暴戾和狠毒。
    “我们目前对于黑墙另一端的探索也极其有限，但可以肯定的是，那里极有可能存在着一些超出我们想象的威胁……高木恩克朗，只是黑墙的冰山一角。”
    老者倒是丝毫不受影响，按部就班地为在座的参议员汇报起了工作，“在过去三个月间，我们共计派出了十三支配备精良的小队深入禁林展开了探索，其中有四支小队被确认全军覆没，其余小队则依旧下落不明。”
    而不夜港，只是黑墙外的一个小镇。
    他们无法断定黑墙外是否还存在着其他类似的小镇，也无法判断出他那些长久居住于黑墙外的源生厉鬼们究竟强大到了何种地步。
    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他们派往不夜港的猎杀小队，在高木恩克朗面前甚至不敢与之交恶。
    “看来，如果我们想要彻底控制住不夜港，就必须除掉这个叫做高木恩克朗的源生厉鬼。”
    另一个参议员说道。
    “那便相当于，与整个不夜港的源生鬼为敌。”
    “那又如何？以我们这些年对于你的投资，除掉一个小镇的统治者应该不在话下吧？派出你们真正的精锐吧。”
    参议员的提议得到了其他人的一致赞同。
    “请各位稍安勿躁，在黑墙的问题上我司和诸位的立场是一致的，但这段时间以来，我们也遇到了一些不小的麻烦，尚且自顾不暇。”
    “你们的麻烦，指的是信风科技和洪昌建公司事？”
    老者微微颔首，说道，“老板最近一直忙于现实中的琐事，对于黑墙的探索便稍稍滞后了。”
    参议员们面面相觑，短暂的沉默之后，终于有一人开口道，“疏通关系不成问题，但是，你们必须尽快除掉这个源生厉鬼。”
    他们或多或少听说了洪昌建的事，传言摧垮了他房地产帝国的，就是这个叫做高木恩克朗的鬼。
    这不得不让他们担心自己有朝一日步了洪昌建的后尘。
    而对抗恐惧的最好办法，就是从物理层面将恐惧的源头彻底消除。
    只要抹除了高木恩克朗，他们便不再为此担心了。
    “希望你们能记住自己的老本行，驱鬼才是你们的看家本领。”
    ……………………………………
    与此同时，禁林外。
    迎面而来的寒风让方田哆嗦了一下。
    他并未深入禁林，而是处于禁林和小镇之间的区域，单单站在这个地方，他就已经体会到了禁林的恐怖。
    这回他走近了才发现，那些书上是长了眼睛的，而他所看见的花草树木似乎都在缓慢地移动着。
    树枝由人的手臂所构成，手臂将一个个人头提在手里，便形成远处看起来的果实。
    方田只是在小镇和禁林之间站了片刻，就一连接到了三次来自图鉴的提醒。
    图鉴并没有对禁林给出准确的危险度评级，区域一栏中显示是用红色的字迹写的“未知”，和以前“可能存在危险”不确定的温馨提醒不同，这一次图鉴的评价相当确定——“必死无疑”。
    站了一小会儿的方田意识到，不夜港的寒风似乎就是从禁林里吹来的。
    “回去吧，我觉得那伙人应该不会来了。”
    方田紧了紧身上的衣服，提议道。
    他身边拿着菜刀一脸凶相的老板娘是他敢站在这里的主要原因。
    禁林外围的人面树对他蠢蠢欲动，或许是在看见了老板娘之后才没有一股脑地朝这里扑过来。
    “哼，算他们识相。”
    老板娘冷哼一声。
    “老板娘，这禁林是怎么回事？那些花草树木应该不是鬼吧？”
    “怎么，你想进去瞧瞧？”
    “免了，我可不想去送死。”
    “知道就好，你又不是影烛，别整天打些不着调的歪主意。”
    老板娘是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在方田的印象里，她向来说一不二，从来不开玩笑，她说不能去的地方，那多半是真不能去。
    禁林的恐怖不得不又一次刷新了方田对于郝学姐的认知——老板娘提到过，学姐当时在店里帮忙的时候，曾经多次只身一人去过禁林，每次回来都毫发无损。
    d级，还是c级？
    方田不由对郝学姐的危险度评级产生了强烈的好奇。
    可解锁完全的图鉴并非易事，他迄今为止收集到的完全图鉴，要么是对方被干掉了，要么是成了他的队友。
    就连杰哥这种对他颇有好感度的学长，也无法解锁完全的图鉴。
    “在我们镇上，有一个习俗。”
    见方田一步三回头，好奇心直接写在了脸上，老板娘开口说道，“一旦镇上的厉鬼突然发了狂，我们就会把他们赶去那片林子，被去那里的鬼便再也不会回到镇上，镇里的人也绝不会跑进那片林子，赶着进去送死的，基本都是你们这些外来的鬼。”
    放在平时，她根本懒得去管那些鬼，但方田却是个难得的小伙子，既勤快，又擅长和鬼打交道，抽不开身的时候，让方田去北边送东西她很放心。
    只是这家伙的行为方式实在让人捉摸不透，为了避免他头脑一热去了禁林，老板娘不得不严肃地警告方田，“记住，林子里的鬼可要比北边的住户可怕多了。”

 第一百七十一章：湖底之神

    畸变体森林。
    方田在图鉴的地图里给禁林备注了名字。
    实际上不夜港的居民和外来鬼并没有本质上的不同，经历了复仇的循环，他们也有相当的概率畸变体化。
    而小镇外的森林，就是不夜港的居民们用来“处理”畸变体的地方。
    自不夜港建立以来，所有凶恶的畸变体都被赶去了那里，谁也不知道森林深处究竟会孕育出怎样的怪物。
    除了郝学姐。
    方田觉得学姐很可能是唯一一个知道畸变体森林深处秘密的人，以后得找个合适的机会让学姐帮忙绘制一下森林的地图才行。
    不过短时间内应该是不行了，因为大反派林玖扬言要在接下来的几天好好盯住他。
    方田和老板娘不知不觉踱步到了黑湖边上，老板娘站在码头边缘，低头凝望着自己倒映在湖面上的剪影，她的影子随着波澜变幻莫测。
    良久之后，她感慨了一句，“呼，好久没出来透过气了。”
    方田听小二提到过，老板娘上一次离开酒馆，已经是一年前的事了，她当时也是将郝学姐送到了黑湖的码头，然后学姐便再也没回过不夜港。
    而这一次离开酒馆，则是为了帮方田削人，只可惜那伙人不知是不是提前意识到了危险，直接逃了。
    镇民们看见那几个人惊慌失措地逃出了酒馆，直奔黑湖而来。
    最终，他们叠罗汉一般地消失在了湖中。
    方田顺着黑湖朝远处眺望，夜色遮蔽了远方，他只能从图鉴的地图判断出湖水流向了群山之外。
    “老板娘，我看这里有码头，怎么从不见有船进来？”
    “禁林去不了，又开始打黑湖的主意了是吧？”
    有时候，侦探的好奇心真是一言难尽。
    她甚至怀疑方田之所以被那个神秘的组织盯上，很大程度上就是由他的好奇心导致的。
    但事实上方田早就想问这个问题了。
    畸变体森林前面好歹还竖了一个“禁止进入”的标牌，这黑湖边上却什么都没有。
    既没有“禁止出航”，也没有“水深危险，禁止游泳”又或者是“禁止垂钓，违者打断腿”的告示。
    据他观察，也没有鬼会在黑湖边上多作停留。
    虽然方田不知道市场里的水产都是从哪冒出来的，但他至少可以肯定不是从黑湖里钓上来的。
    “没有，我只是好奇为什么那些鬼敢去禁林却没想到直接从这里划船出去。”
    “因为结果显而易见。”
    老板娘用理所应当的语气回答道，只见她右手的食指轻轻一点，停靠在码头边的其中一艘船被无形地力量推向了远方。
    方田目送着缓慢飘浮着的木舟，在木舟即将被黑暗吞噬前，从湖底冲天而起的巨影掀起了惊涛骇浪，违背常理的海啸扑向了岸边。
    他没有躲闪，或者更准确地说是来不及躲闪。
    因为在黑影冲天而起的那一刻，直击灵魂的寒意直击他的灵魂，就连时间，似乎也被冻结了。
    方田不知时间的流逝究竟停止了多久，当他回神之时，木舟和那冲天而起的巨影都已消失得无影无踪，被因被淋成落汤鸡的身上却没有沾上半点水渍。
    他依稀记得，那无法躲避海啸从他的身上碾了过去。
    “……幻觉？”
    “不知道。”
    方田惊魂未定的神情让老板娘十分满意，第一次见过“水神”的鬼，通常都是这种反应，“我只知道，想从黑湖划船出去的鬼，都被水神吞进了肚子。”
    黑湖是连接着不夜港和山外的通道，在水神的镇守下，外面的鬼进不来，里面的鬼出不去。
    不过不夜港的居民们反而将水神视为祥瑞的象征，他们之所以能在这件小镇上不受侵扰，也是得益于水神的守护。
    在这些年来，水神还从未袭击过不夜港的居民，只要不是自己作死越过了安全线，双方就能相安无事。
    即便对于那些鲁莽到了极点的鬼来说，乘船出航也是最愚蠢的选择。
    禁林意味着不可预知的风险，九死一生，然而在亲眼目睹了水神的存在之后，再鲁莽的鬼也不敢挑战它的威严。
    水神的出现让方田心中忍不住五味杂陈。
    因为他们小队里，也有一位“神”字辈的妖怪。
    可是和水神比起来，他们之间的差距就像5级的地鼠和100级的盖欧卡一样悬殊，除了那足以掀起海啸的庞大身躯之外，水神还一度冻结了时间。
    所以说……
    革命尚未成功，同志还需努力呀。
    其实吧，山神的底子还是不差的，方田决定给予自己的同伴一些信心——挖洞和转移，本质上是相当于空间级别的能力，等有朝一日山神学会了亚空切裂之类的技能之后，未尝不能和水神一较高下。
    “是我年轻了。”
    方田坦然承认了自己的无知，现在就算他把认识的鬼全叫上，恐怕都是去给水神送人头的。
    “知道就好。”
    老板娘满意地点了点头，“既然你已经转行了，就在我店里踏踏实实的干活，别总想些有的没的。”
    “那我先回去了。”
    “你在那边自己小心。”
    告别老板娘，方田平复了一下心情，像往常一样从朝着黑湖里一跃而下。
    视线逐渐模糊，意思被刺骨的寒意所笼罩。
    在知觉被湖底的黑暗吞噬之前，方田似乎听到了什么声音。
    他瞪大了眼睛。
    湖底的视距极其有限，以至于他只能隐约感觉到某个物体正朝着他迅速逼近着。
    ………………………………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进寝室里，方田紧皱着的眉头动了动，他在床上翻了个身……
    但却没有翻动。
    重物压在了他的身体上，让他动弹不得。
    他张开的双臂面前搂住了压在他身上的重物，手掌上传来了冰凉而又润滑的触感。
    极佳的手感让方田忍不住又摸了几下。
    这是，林玖的鬼压床play？
    忽然间萌生出来的想法让方田猛然睁开了眼睛。
    映入眼帘的却是一双蓝宝石般的大眼睛，那双眼睛的主人也正直勾勾地盯着他看。
    伴随着方田手掌的移动，它开心地发出了“嘤嘤嘤”的鸣叫。
    下一刻，“嘭”的一声巨响驱散了方田仅存的睡意。
    霎时间，从它身体里喷出来的水流形成了倾斜而下的暴雨。
    靠！
    野生的盖欧卡出现了！

 第一百七十二章：神奇动物去哪里

    盖欧卡最强大之处，莫过于它仅喷了一次水，就直接淹了整条楼道。
    当“暴雨”停止后，寝室里的水流已经没过了方田的腰部，造成了这一切的“盖欧卡”展开了它漆黑的鳍，像个闹腾的小孩子一般欢快地拍打起了方田的被褥，将床单和被子搅得乱七八糟。
    方田站在窗前，怔怔地看着被洪水淹没的寝室，但是很快，他发现了这“洪水”的特别之处。
    他能很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身体浸泡在水里，然而本应没过他腰部的水却并没有浸湿他的衣服，桌上的笔记本电脑也并没有直接报废。
    这种感觉，就像是他在码头前看见的海啸，明明碾过了他，却又迅速消失于无。
    他回想起自己的意识在坠入湖底之时，似乎有一个黑影飞速游动着的黑影撞进了他的怀里。
    “水神？”
    “嘤嘤嘤！”
    又是一阵欢快的回应。
    而床上这只酷似虎鲸的妖怪表达愉悦的方式就是张开了位于它头顶上的呼吸孔，又是一阵磅礴大雨席卷而来。
    这一回，洪水直接漫过了方田的脖子。
    降雨特性，宝可梦诚不欺我！
    而当水流没过了这只虎鲸妖怪之时，它终于停止了在方田床上胡乱扑腾，它的身影犹如利箭般串了出去，径直穿过了宿舍的窗户，从高楼之上飞驰而下，楼道内的“洪水”仿佛感应到了它的号召，犹如瀑布随着它一同坠向地面。
    “灵体？”
    方田看着寝室里完好无损的玻璃，陷入了沉思。
    可如果是灵体的话，他在床上的时候不但能感受到这只虎鲸的重量，而且还能感受到它皮肤的奇妙触感？
    方田赶忙打开窗户，然而当他探头张望时，虎鲸妖怪已经连同着它制造出的特殊的水一并消失了，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是幻觉。
    不，不是幻觉。
    当方田看向自己书桌上的电脑时便立刻打消了这种想法——虽然寝室里的洪水退去了，但那只妖怪似乎并没有带走淌进林玖“私宅”里的水流，以至于林玖的“私宅”目前仍旧处于水淹的状态。
    动荡自然也吵醒了睡梦中的林玖，这是方田第一次见到她惊慌失措的模样。
    从电脑屏幕里钻出来的时候，轻薄的睡衣贴在了她的身上。
    “怎么回事，发洪水了？”
    林玖紧张得四下张望，丝毫没有注意到睡衣此刻的状态。
    昨天进行了紧张刺激的反派角色扮演之后，她就一觉睡到了现在。
    是冰冷和窒息感唤醒了她。
    “其实是我修炼的大瀑布术成功了。”
    方田觉得自己现在挤出来的笑容一定比哭还难看。
    在他搞清楚自己从黑湖底抱回来的究竟是个什么妖怪之前，妖怪就随着洪水一起跑没影了。
    这个妖怪可不是安分的主，来到他的宿舍不到十分钟，就发动洪水淹了整条楼道，天知道它在青空大里乱窜的时候，究竟引发多大的麻烦。
    他多少摸清了水流的情况，那多半是灵魂之水一类的奇妙产物，只有幽灵或是妖怪才能感受到它的存在，而他在不夜港待了太长时间，恐怕也对此产生了一定的感知力。
    只有这样才能解释洪水为什么无法影响到寝室里的物品，却又能直接把林玖的“私宅”给淹了。
    然而他们依旧对于虎鲸妖怪一无所知。
    就连它咬不咬人这种最为基础的问题都是个谜。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他的室友楚伦真是一个被幸运女神眷顾了的男人，每当他们寝室发生突发状况的时候，这货人都不在。
    截止目前，楚伦已经完美地错过了《林玖入住》、《警察登门》、《盖欧卡回归》的资料片。
    “没时间解释了，必须尽快把它抓回来才行！”
    ……
    自军训结束后，方田小队迎来了第一次全员的紧急行动，就连苏晓也翘掉了上到一半的高等数学课，冒着被当成问题学生的风险从教室里的溜了出来。
    因为方田发来的信息实在是过于紧急了一些。
    《捕捉传说中的大妖怪》
    必须在那只虎鲸妖怪引起老师和学生会注意前将其抓回宿舍。
    一刻钟后，临危受命的方田小队在人工湖附近碰头了，因为，这里是青空大为数不多和水源挂钩的地方。
    他们现在的时间极其有限，万一让那个妖怪逃出了校园，溜进了大海，他们恐怕就再也难以把它给找出来了。
    为了完成这一项艰巨的使命，方田小队的成员进行了全副武装。
    林玖携带了项圈和镣铐。
    山神携带了麻痹生肉和捕虫网。
    苏晓带来了电蚊拍和老鼠夹。
    和这些慌不择物的成员不同，悉心的松鼠姑娘在知晓了他们要捕捉的是一只水系妖怪之后，从自己的储物柜里翻出了一个被遗弃的玻璃鱼缸。
    看着队友们八仙过海似地拿出了用于捕捉虎鲸妖怪的道具，方田只觉得一阵头皮发麻。
    他们现在要去捕捉的是“盖欧卡”这传说级别的妖怪，难道就没有人带上大师球吗？
    但捕捉行动仍然得硬着头皮继续，要是这只在逃虎鲸妖怪在青空大里大肆破坏，他就是头号罪人。
    “听好了，那只虎鲸妖怪需要借助水流才能移动，而每当它制造水流时，就会在一定区域内形成一片暴雨，为了提高效率，我们接下来必须分头行动，一旦有什么发现立刻通知其他人！”
    方田发号施令，“我沿着人工湖一路找下去，你们自行分配其他区域。”
    虎鲸妖怪应该并不难找，毕竟正常的大学校园里并不会出现虎鲸这种海洋生物，难点在于如何把它抓回宿舍，而且就算能成功把它抓回宿舍，又该如何让它不要到处乱跑？
    实际上，方田不但没有大师球，就连精灵球都没有。
    他只能将最后的希望寄托在自己的口才和交友能力之上——至少刚才在宿舍的时候，虎鲸对他的态度还是比较友善的，甚至还任由他在迷迷糊糊的时候在它的身上摸了好半天。
    直到现在松鼠姑娘也不允许任何人摸她的大尾巴。
    至于山神……
    应该不会有人对一个附身在扎古身上的大叔音妖怪感兴趣。
    这至少说明了他和虎鲸妖怪是有一定亲密度的。
    嗯，一定是这样没错。
    “小虎鲸，你在哪里，快出来吧。”
    带着坂木般的笑容，方田一路呼唤起了虎鲸妖怪。

 第一百七十三章：幼崽

    经过了为期一小时紧锣密鼓的搜索工作，并且在消耗了麻痹生肉、捕虫网以及电蚊拍之后，方田的小队终于在绿化带的灌木丛里找到了走失的虎鲸妖怪。
    悉心的松鼠姑娘发现了戳出灌木的鱼尾，闻讯赶到的方田拨开灌木，发现了正在草丛里打盹的虎鲸妖怪。
    在这短短一个小时时间里，它便已经在学校各处带来了大面积的降雨，好在现在是白天，幽灵们要么是在睡觉，要么就是在会堂打决斗，暂时还有幽灵发现储物间、羽毛球场和图书馆一楼已经被洪水给淹了。
    松鼠姑娘凑了过来，好奇地说道，“它看起来还是个宝宝。”
    “我觉得也是。”
    和方田在码头见到的水神比起来，这只虎鲸的体型直接缩水了好十多倍，引发的降雨所能影响的区域也十分有限。
    这一回，他观察得更加仔细了一些。
    这只妖怪幼体全长约1.2米，身上黑白相间，皮肤相当光滑，和正版虎鲸比起来，它没有背鳍，身体旁侧的鳍也要比虎鲸长得多，完全张开时像是一双翅膀。
    “这妖怪咬不咬人？”
    提出这个问题的是老道的山神，他的妖生经验比较丰富，得知眼前这只妖怪幼年期就能引发天地异象，就能猜到这玩意成年之后绝对是一个极度凶残的妖怪。
    别小看了这1.2米的全长，要是真的一口咬下来，力度恐怕不必狮子老虎要差。
    “不知道，刚才在寝室里的时候没咬我。”
    方田也紧张地咽了口唾沫，他默默观察了一下我方小队所剩的道具。
    道具栏目前就只剩下了项圈、镣铐、老鼠夹和破损的玻璃鱼缸，一番比对后，它觉得哪个看起来都不太适合。
    而在刚才一路的搜索中，他又发现了一个极其不利的因素——山神挖的洞正好被这只虎鲸宝宝克制，它只要一喷水，就能直接把山神临时挖出来的地道给淹了。
    这恐怕就是人们常说的，水克地面。
    以虎鲸宝宝游动的速度，要是再跑了，想要找到它恐怕又是一两个小时以后的事了。
    『这是一个影响深远的选项，请谨慎选择』
    方田仿佛看见这样的提示，必须选择最为合适的道具，才有可能把这只虎鲸宝宝重新带回寝室。
    无数种可能性涌入他的脑海，最后剩下的每一个道具，都会延伸出无数种可能。
    两分钟过后，一道灵光闪过。
    现实并非游戏，他的思路不能被这几个道具所局限。
    下一刻，没有拿取任何道具的方田弯下腰，直接将虎鲸宝宝从草地里抱了起来。
    “嘤？”
    蓝宝石一般的大眼睛睁开了，在看见抱住自己的人是方田之后，它并没有做出任何过激的行为，而是用一阵轻快的“嘤嘤”声和在场的所有人进行了交流。
    遗憾的是，在场的队员中，并没有学习过“嘤语”的小同学。
    唯一能确定的，就是这只虎鲸宝宝看起来心情很不错的样子。
    “怎么感觉它好像很喜欢你的样子？”
    察觉到不对的林玖眯起了眼睛——从方田抱起它的之后，这只虎鲸宝宝就一直轻微地晃动着身体，在方田身上蹭来蹭去。
    岂有此理，她之前都还没来得及这么蹭过方田！
    “可能是因为是我把它带过来的。”
    “我觉得不对。”
    在这个问题上，林玖的嗅觉一向是非常敏锐的，“你还对它做了些什么？”
    “没做什么啊。”方田一脸无辜，“不就抱着它在床上躺了一会，还在没睡醒的时候迷迷糊糊地摸了几下么？”
    林玖：……
    山神：……
    松鼠姑娘：……
    “喂，你们这是什么眼神？”
    就连平时最支持他的松鼠姑娘，这次都用怀疑地眼神审视着方田。
    一只白白嫩嫩的虎鲸宝宝，正常人应该都会想要摸上一把的吧？
    在一众队友的围观下，方田身上的犯罪分子气息比同期增长了19个百分点。
    松鼠姑娘默默地后退了一步，在苏晓耳朵边小声问道，“队长他一直都这样么？之前他也提出想要摸我的尾巴来着。”
    方田这个人什么都好，就是喜欢动手动脚的。
    也许学校里流传的那些言论并没有完全冤枉他。
    “方田……”
    在这种时刻，山神也不得不摆出了老大哥的态度，“你这样不好，刚才大尾巴也说了，这只妖怪还是宝宝，你这又搂又抱的不太合适。”
    “确实。”苏晓也点了点头，“按照年龄来算的话，你这样可能会被警方逮捕的。”
    “给我，我来抱。”
    林玖开启了畸变体的形态，张开双臂，走到方田面前。
    见状，虎鲸宝宝却极其不配合地挣扎了起来，脑袋一直往方田的怀里钻，看起来非常不情愿的样子。
    “停，你别刺激它了。”
    方田不得不纠正自己队友们具有偏见的想法，“你们的思想不要这么龌龊，它之所以亲近我，就不能是我善良纯净的内心感化了它么？”
    不信你就去不夜港打听打听，谁不知道高木老弟是一个热心肠又好相处的鬼？
    “嘤！”
    一声轻快的鸣叫，暴雨磅礴而下。
    “方田、方田，妖怪跑了！”
    苏晓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伸手指向了突然消失的虎鲸宝宝。
    “什么跑了，这不是在这么？”
    方田满头问号。
    林玖等人也迷惑地看向了提出问题苏晓，她难道是想在这个节骨眼帮方田打掩护么？
    但紧接着，方田也觉察到了异常。
    他手中的重量越来越轻，不多时，被他抱起来的虎鲸宝宝直接穿透了他的手臂，“扑腾”一声落在了地上。
    “嘤！”
    虎鲸宝宝不满地在地上弹跳着，似乎想要重新回到方田的怀抱。
    “变回灵体了？”
    亲眼见证了虎鲸宝宝转换形态之后，他在寝室里发现的疑问终于得到了解答。
    它的形态似乎和这些灵魂之水有关，当身上干燥时，它就会变为实体，就连一般人也能看见它的存在，而在浸泡了灵魂之水过后，就会变回灵体。
    难怪苏晓刚才会以为它逃走了。
    也就是说……
    这只正在水泥地上正在不停进行水溅跃行动的虎鲸宝宝，其实同时具有幽灵和妖怪两种属性？

 第一百七十四章：海洋学家

    『已有新任务：初级饲养员（难度：f级），你发现了一只妖怪的幼崽，学习妖怪幼崽饲养知识是每一位图鉴鉴赏家的必修课』
    综合自己所获得全部消息，方田得出了最终结论。
    这只妖怪宝宝应该是水神下的崽。
    水神冲天而起的那一下动作固然潇洒，却也把它的崽给甩了出来，这才导致了自己的意识回归之时，顺带着把它的幼崽给带回了这里。
    但是吧，这似乎有牵扯到了另外一个学术问题。
    理论上来讲，他既没有办法把这边的鬼带去不夜港，也没有办法把不夜港的鬼带回这里，他能够想象到的唯一一种可能，是这只虎鲸宝宝当时和他的意识完全混合在了一起。
    换句话说，这只虎鲸宝宝是继林玖之后，第二个附身到他身上的鬼怪。
    如此一来，倒也能解释它为什么会对自己有亲切感了。
    得益于虎鲸宝宝水里灵体化的特性，方田在队友们的帮助下成功把它搬回了寝室，否则要是被别的学生看见他大白天抱着一只虎鲸宝宝在学校里晃悠，他的头衔恐怕就得从“渣男”变成“海王”了。
    青空市虽然是临海城市，但还从来没听说过当地有什么人捕捉过虎鲸。
    松鼠姑娘的『不稳定手工制品』起到了重要作用，几人在寝室里修修补补了一整个下午，终于将破损的鱼缸修补成了『缩小鱼缸』。
    缩小鱼缸的灵感来源于松鼠姑娘总是喜欢随身带着的麻布袋。
    这麻布袋看起来平平无奇，却能将存入麻布袋的道具自动缩小，与此同时，『缩小鱼缸』在描述中还附带了『饱食度+2』的特殊效果。
    方田不知道这数值是怎么来的，但顾名思义，不但推断出生活在鱼缸里的鱼类将更容易吃饱。
    进入鱼缸之后，虎鲸宝宝的长度便从1.2米缩小到了40厘米左右，方田在鱼缸里接满了灵魂之水后，又在卫生间里打了好几盆清水盛满作为掩饰。
    完工后，他将鱼缸摆在了笔记本电脑后面，以作装饰用，这样一来，就算楚伦回来了也看不出什么端倪。
    大学生养养鱼，发展一下业余爱好，也是很正常的吧？
    寝室里安静下来之后，方田和林玖动作相当统一地趴在桌子上，盯着鱼缸里的虎鲸宝宝，虎鲸宝宝也浮在水里，隔着玻璃冲着他们“嘤嘤”个不停。
    虽然他们听不懂“嘤语”，不过虎鲸宝宝倒是能在一定程度上懂得他们的意思。
    比如方田教育它不要到处喷水引发暴雨，也不要到处乱跑之后，虎鲸宝宝便安分地待在了鱼缸里。
    这事其实只能靠它自觉，如果它愿意，随时都能从鱼缸里蹦跶出来。
    所以没准哪天楚伦回到寝室的时候，会惊讶地发现地板上出现了一只在地板上蹦蹦跳跳的虎鲸宝宝。
    方田还意识到这个小家伙在没有水的地方也能生存，只是身上被晒干了之后，就不喜欢动弹了。
    将虎鲸宝宝安置进了新窝，接下来的工作还任重而道远。
    如何养育一只虎鲸宝宝成为了他们现在面临的最大难题，虎鲸的稀有程度要比狮子老虎都要稀有得多，他在网站上还能见到一两个饲养大型宠物的，但所有关于虎鲸的资料要么是野生的，要么就是水族馆的。
    网上根本搜不到家养虎鲸的饲养指南。
    “我建议你赶紧想办法把它还回去。”
    林玖盯着鱼缸里的虎鲸宝宝瞧了一会儿，提议道。
    “我也想啊，前提是我的知道把它带回不夜港的方法才行。”
    这只虎鲸宝宝已经在学校里闹出了不小动静，但这还不是真正麻烦的地方。
    因为黑湖里的水神在发现自己的其中一只宝宝走失后，很有可能会一怒之下直接水淹不夜港。
    必须尽快回一趟不夜港。
    但在这之前，方田决定先喂饱这只虎鲸宝宝，以免这只虎鲸宝宝趁他睡觉的时候，又整出一些大动静来。
    他可不想让楚伦知道自己在寝室里养了一只妖怪。
    “林玖，你知道虎鲸吃什么吗？”
    “吃鲨鱼。”
    林玖刚才也跟着方田一起阅读了虎鲸的百科。
    方田认为这只虎鲸宝宝的食谱应该和真正的虎鲸差别不大。
    林玖记住了百科上的答案，问道，“要我去帮你抓一头鲨鱼回来么？”
    听听！
    真正的好朋友，就算当你想要去狩猎鲨鱼的时候，也会义无反顾支持你！
    “你还会抓鲨鱼？”
    “以前没抓过，不过可以试试。”
    林玖认真地考虑起了狩猎大白鲨的方法，“不知道意识投射能不能打死它们……而且在出发前，我们还得去租借一只大船，不然就算打死了也没法把鲨鱼肉拖回来。”
    方田确认了一件事——林玖并没有在开玩笑。
    她是真的已经开始拟定起了狩猎大白鲨的计划。
    可恶，这就是可爱又迷人的反派角色的魅力么？
    但是为了让自己不作为“非法捕猎者”登上青空市明日的新闻头条，他只能快速思考，运用起了自己刚才学到的知识。
    “资料上说，虎鲸其实并不怎么挑食。”
    上到大白鲨，下到海豹，它们基本上能找到什么就吃什么……
    “所以，他们会吃番茄炒蛋应该也在情理之中吧？”
    众所周知，鸡蛋是营养含量相当高的食材，番茄中更是富含维生素c，可以说是在长身体时候的绝佳搭配了。
    更重要的是，他的道具栏里还存了一份上次在军训基地制作的番茄炒蛋。
    “我总觉得有些不太对。”
    连高中辍学的林玖都发现了方田的计划存在着巨大的漏洞。
    “这你就不懂了。”
    端着一盘番茄炒蛋的方田开始为林玖普及起了科学小常识，“虎鲸吃番茄炒蛋就和我们吃海鲜一样，不仅有营养，而且还是相当难得的美味。”
    为了证明自己的结论，方田手一抖，将一整盘番茄炒蛋都倒进了鱼缸里。
    “嘤！”
    虎鲸宝宝在水中划过一道黑色的残影，相当配合地把方田投喂番茄炒蛋一扫而空。
    不知为何，这一幕竟然让方田十分欣慰。
    就像是，看见自己的孩子克服了挑食的坏毛病。
    “你看吧。”
    方田有底气多了，“虎鲸本来就是吃番茄炒蛋的。”
    在饲养虎鲸这门学问里，他成为了勇于探索的先驱者。
    以后要是有人咨询他家养虎鲸为什么比较好，他就能把“番茄炒蛋”的答案分享给咨询者。
    还是那老话。
    实践，才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

 第一百七十五章：暴雨

    喂饱了虎鲸宝宝，又叮嘱林玖看住它之后，方田才躺回到床上。
    再度睁眼的瞬间，寒冷刺骨的倾盆大雨便淋了他一身。
    即便天际依旧被黑夜所笼罩，却依然能透过不停闪烁的惊雷看见云端的异象——一个巨大的漩涡坐落于不夜港上空，台风似乎随时都有可能降临这个小镇。
    小镇街上空无一人，用于照明的火把也都被熄灭了。
    方田顶着暴雨回到酒馆，酒馆里人满为患，客人们捂着衣服瑟瑟发抖。
    酒馆里气氛不再热烈，死一般的沉默让这里仿佛成了他们最后的晚餐。
    后厨的老板娘坐在小板凳上一脸苦闷。
    “老板娘，出什么事了？”
    方田明知故问。
    见到方田冷不丁地有冒了出来，老板娘先是一愣，随后说道，“咦，高木，你怎么跑回来了？”
    他们告别仅过去了几个小时，离日常上班时间还有好些时候。
    她只能说，方田回来的不是时候。
    那些外来鬼能跑的都跑了，小镇原本的居民们大多都自发跑来了酒馆，聚在一起，就像是在等待着世界末日的到来。
    “这不是心电感应么？我回去之后眼皮一直跳个不停，于是就打算回来看看。”
    “你是不知道，你离开不久之后，小镇上突然就开始下起了暴雨，他们都说一定是水神发怒了。”
    废话。
    家里的崽走丢了，能不着急么？
    这场暴雨在方田的意料之中，事实上水神没有直接水淹不夜港已经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从暴雨的程度就足以看出成年水神和幼崽的差距，暴雨不仅笼罩整个群山区域，连小镇外的禁林都未能幸免，并且还牵动起了一场台风。
    这大概就是“求雨”和“始源之海”的区别吧。
    “方田，坏大事了！”
    终于有了倾诉的对象，一向坚强的老板娘在方田面前罕见地流露出了柔弱的一面，她娇小的身躯几乎快要缩成一团，双手捂住脸，悲伤和悔恨尽显无余，“我可能是镇子上的千古罪人！”
    外面的暴雨的确像是水神发怒时所引发的异变，而在暴雨降临之前，她正好用码头的一艘木舟挑逗了水神一下。
    难不成是因为水神最近心情不好，发现船上没有鬼之后就开始大发雷霆了？
    所以接下来，他们真的要向那些民间传说里描述的那样，将一个未成年的妙龄少女绑在窗上，送去黑湖献祭以平息水神的怒火？
    老板娘觉得，恐怕只有她能胜任祭品的角色。
    毕竟，把水神惹生气的鬼是她。
    一人做事一人当，她不会拉着整个小镇的鬼一起陪葬。
    方田的意外到来让老板娘的眼神顿时坚定了许多。
    “高木，我楼上房间里的枕头底下有我这些年写下的菜谱，虽然你现在厨艺还不入流，但以你的资质只要继续努力下去，迟早有得到大伙认可的那一天。”
    ？
    这嘱咐，怎么听起来和遗言一样？
    “还记得我第一次见面时问你的问题么？如何才能让没有了食欲、嗅觉、味觉的幽灵，品尝到食物的美味？”
    老板娘也没有了打哑谜的心思，直接揭晓了答案，“答案是，将你的心，你对所思所想融入到食材之中，他们品尝到的不仅是食材本身，里面还包含着你意识的投影……那么，往生今后就交给你了，店里的小二都是我收留的流浪鬼，你今后也要善待他们才是。”
    这绝对是在留遗嘱吧？
    方田作为酒馆的帮厨甚至分到了一套房。
    “既然老板娘你都这么说了，那么我也告诉你一个秘密吧。”
    “你说。”
    “其实吧……水神之所以发怒，是因为发生了一些小意外。”
    “什么小意外？”
    闻言，老板娘放下了捂住脸的手，眼神变得犀利了起来。
    “我刚才回去的时候，一不小心把它的一只幼崽给带回去了。”
    老板娘：……
    方田：……
    “死吧，你这个不夜港的罪人！”
    刚才还在悲伤留遗嘱老板娘直接从板凳上一跃而起，灶台上的炒勺飞入她的手中，“我今天非得把你这小鬼的脑袋敲成三角形的！”
    她早就只知道方田胆大包天，却没想到这小鬼竟然胆大包天到拐走水神幼崽的地步。
    难怪人家水神急成了这样。
    “你冷静，老板娘！”
    为了避免自己的脑袋真的被敲成三角形的，方田不得不以灶台作为掩体，和老板娘在厨房里开始了躲猫猫。
    尽管他身手算得上敏捷，但后脑勺上还是挨了好几下。
    老板娘边追边打，“你还不快给人家还回去！”
    “我倒是也想啊，可是我这不是带不回来了么？”
    “带不回来我就把你绑到船上喂水神去！”
    “这事也不能完全怪我啊，你至少也有百分之五十的责任！”
    “你还赖上我了？”
    “还不是你直接拿木舟撩拨它的拿下让它一激动把自己的崽给掀出来了！”
    方田振振有词。
    体型大也有体型大的坏处，这水神也是非常缺乏当家长的经验，孩子在身边的时候能随随便便弄出那么大的动静么？
    方田的辩驳似乎起到了一定效果，老板娘停止了追打，她又听完了方田解释，发现好像还真是这么回事。
    而且听起来水神自己也是有责任的，一人背上33.33%的锅应该是最合理的分锅方式。
    “所以我这不是回来了吗？”
    方田说道，“我打算先去和孩子的家长沟通一下，我那边也是有吃有喝的，环境一点不比湖里逊色，在我找到把它带回来的方法前可以让它不用担心自家崽的安全。”
    “我觉得可行。”
    “不过现在就是有一个问题，老板娘你知不知道有什么能和水神心平气和交流的方法？”
    他得确保自己在开口之前，不落得像之前那艘木舟一样直接被顶得连残骸都找不着的下场。
    “根据小镇的传说，每逢灾厄降临时，水神就会出现，保护小镇上的居民……它应该能听得懂我们的语言，但是你的机会只有一次。”
    老板娘严肃地叮嘱道，“等你在码头上呼唤水神的时候，必须言简意赅地让它明白你的目的。”
    “我明白了。”
    方田凝重地点了点头，他就是来解决问题的。
    在码头呼唤水神，最重要的是言简意赅。
    他将这些都牢牢记在了心里。
    ……
    片刻后，方田孤身一人站在了码头前。
    “喂，水神——！”
    他扯着嗓子喊出了声。
    霎时间，波涛翻滚，一阵惊涛骇浪朝码头席卷而来。
    巨浪之下，骇人的巨影隐约闪烁其中。
    重点是言简意赅。
    方田又一次提醒了自己。
    在那巨影即将浮出水面之时，他深吸一口气，卯足了全身力气。
    ——“你的孩子现在在我手里，想见到它的话就不要轻举妄动！”

 第一百七十六章：暗杀王

    暴雨如注。
    在海啸即将席卷不夜港码头之时，藏匿于波涛中的视线也落在了一路狂奔到码头的身影之上。
    “啧啧，真是见到了难得的一幕。”
    视线的主人几乎立刻确信了方田的身份。
    虽然此刻的方田脸上并没有如传言中缠满绷带，双眼也没有流露出骇人的红光，但对方那不规则的后脑勺在第一时间暴露了其高木恩克朗的身份。
    不夜港的统治者？
    不，这只不过是一个连厉鬼都算不上的小鬼头罢了！
    他几乎可以确信猎杀小队带回了假情报，所有的恐怖的传闻，都只不过是他们为自己的懦弱编造出的借口。
    看来，等解决掉了眼前的小鬼头之后，他有必要和“公司”里的那些胆小鬼亲切地交流一番。
    波涛中的人影攥紧了短刀。
    作为职业暗杀者，他本没有打算在今天取走高木恩克朗的项上人头。
    但计划赶不上变化，当他来到不夜港之时，暴雨和飓风已经降临了这个小镇，惊慌的居民们躲进了酒馆，他们口口声声说着这是来自水神的怒火。
    人影对居民们的迷信不屑一顾，不过这倒不失为一个伏击高木恩克朗的绝佳机会——倘若后者真的是不夜港幕后的统治者，那么便一定会在这个暴雨之夜现身。
    事实也的确如他所料，耐心地在湖中隐藏了一个小时之后，这个让“公司”如临大敌的目标的确来到了他的面前。
    只可惜和他过去的手下亡魂比起来，这个小鬼看起来实在是太弱了。
    弱到他根本不需要进行任何的准备，取走这种鬼的项上人头，就如杀鸡一般易如反掌。
    人影等待着方田在码头站定。
    这一刻，他全神贯注。
    外界一切的不利影响都被他屏蔽，外界的一切事物消失不见，他的眼中，便只剩下了方田一人。
    狮子搏兔，亦用全力。
    尽管他认定了方田只不过是一个被那些胆小鬼过分夸大了的弱者，但他的动作却丝毫没有怠慢。
    对于精通杀人以及斩鬼之术的他来说，短短几秒就足以让一切尘埃落定。
    人影的脚尖轻点海浪，手中的短刀已直指方田的喉咙而去。
    迄今为止，死在他短刀上的亡魂不计其数。
    从古时的诸侯到今日的各界要员，只要被他盯上的目标，从来都没有能够存活下来的。
    而这，正是他被冠以暗杀王的原因所在！
    人影双目一凝，在全神贯注的状态之下，目力所及之处，时间的流速被放缓了无数倍，他看见了方田脸上神情的变化，那一闪即逝的惊恐并不没有逃过他的视线。
    已经觉察到了他的存在么？
    他看见了方田张开了嘴，冲着他大喊大叫着。
    求饶，亦没有任何作用。
    在他腾出波涛的那一刻，高木恩克朗的下场就已经注定。
    小鬼，
    要怪，就怪你站在了“公司”的对面吧！
    他几乎已经看见了方田人首分离的画面，这样的景象在过去已经上演过了上千次，而所有见到过这一幕的目标，无一人幸免。
    下一刻，无往不利的利刃却无法再向前前进分毫。
    这世间的一切，仿佛都定格在了这一刻。
    前所未有的寒意笼罩他的心头，而这股寒意的源头，赫然来自他的身后！
    暗杀王很快就连自己的意识都定格在了腾出水面时的那一刻，他惊骇欲绝地瞥向身后，一个巨影不知何时浮出了水面，仅仅一次对视，就让他觉得仿佛整个世界向他压了下来。
    巨影那一双宝蓝色的眼睛，甚至从未在他身上多作停留。
    他忽然间明白了。
    高木恩克朗眼神中一闪即逝的惊恐并不是因为他，而是出现在他身后的巨影。
    也就是说……
    他堂堂暗杀王，竟没有被高木恩克朗注意到的资格！
    赖以为生的直觉欺骗了他。
    当他再度审视方田，终于透过假象看穿了本质。
    暗杀王曾经听人说过，这世间最为强大的鬼往往返璞归真，让人根本无法在一时间察觉到它的恐怖。
    时隔百年之后，他终于亲眼见到了能够骗过他直觉的鬼。
    只可惜，为时已晚。
    此刻的他，正处于两个怪物战场的正中间，这里，绝非他一介凡人能够触碰的领域。
    当时间的流速恢复正常之时，暗杀王的身体几乎在顷刻间之间便化为了虚无，直指方田喉咙的短刀，也因为失去了控制而被弹飞到了码头之上。
    ……
    好、好大！
    方田的思维也停滞了许久，眼前的水神模样看起来和虎鲸宝宝有着七成相似，但它仅仅路过湖面的身躯就填满了半个黑湖，一看去，就如一座突然间拔地而起的高山屹立在了自己面前。
    “你，刚才说了什么？”
    水神的声音牵动起了无数惊雷，方田不得不稳住身子，以免被迎面而来的飓风直接掀飞出去。
    “呃，我是说，我们之间可能产生了一些小误会。”
    方田连忙说的，“婶，其实你家宝宝现在在我那里吃好喝好，状态非常不错。”
    “还不还回来！”
    又是一阵飓风席卷而来，这一声喝令直接将码头边的仿佛掀了出去。
    方田本以为自己会和房屋的残骸一起飞出码头，却发现由黑色水流汇聚而成的手臂撕扯住了他的身体，将他牢牢地钉在原地。
    “婶，你先冷静，你看一下这个！”
    求生意志占据了上风，方田顶着暴风拿出了手机。
    手机上，是他事先录制好的视频。
    视频里的虎鲸宝宝冲着屏幕“嘤嘤嘤”个不停。
    他知道水神的恐怖，自然是有备而来。
    在返回不夜港之前，他进行了一些筹备工作——比如说，让虎鲸宝宝冲着屏幕，对它的忧心忡忡的妈妈说上几句。
    比起嘴遁，恐怕还是虎鲸宝宝自己的话更有说服力一些。
    为了看清手机屏幕，水神不得不把身子向前凑了凑，下颌几乎快要撞在了方田身上，在这个角度，方田正好能看见她口腔里倒刺状的尖牙。
    这要是咬上人一口，可不得了。
    随着视频的播放，连绵的暴雨有所减缓，密集的乌云也有退去的迹象。
    长达10分钟的视频播放完毕，水神才终于若有所思地扬起脖子，她的视线停留在渺小的方田身上。
    良久之后，她的声音听上去平和了许多，“你们那边伙食怎么样？营养能跟得上么？”

 第一百七十七章：营养练习生

    “所谓的番茄炒蛋，就是先将新鲜采摘下来的番茄经过文火慢炖，再用最为纯净的水激发出番茄本身酸甜的口感，对了，番茄是一种富含的维生素c的蔬菜，它能起到健脾消食、清热解毒、降脂降压的功效。”
    方田解释的同时，还用手机的给水神搜索到了番茄的图片，以便一直生活在水里的她能够理解这些长在岸上的蔬菜，“至于鸡蛋，它的营养价值就更高了，有科学研究表明鸡蛋是最好的营养来源之一，其中不但含有大量的维生素和矿物质，而且还具有高生物价值蛋白质，能起到健脑利智的功效。”
    认真听讲的水神迷惑地眯起了眼睛，方田一口气说出了太多她不明白的名字。
    不过，虽然完全不理解这些维生素、矿物质以及蛋白质究竟是什么东西，但她却能听明白这个叫做番茄和鸡蛋的东西对身体很好，能够帮助她的崽更好成长。
    “而我们做法则更加讲究。”方田绞尽脑汁，试图用他毕生所学将一盘番茄炒蛋描绘成米基林三星餐厅的招牌菜，“在取出使用文火慢炖的番茄之后，我们会将同样具有丰富营养的植物油倒入锅中，在油温到达170度的时候将切好的葱、蒜瓣以及鸡蛋依次放进锅里翻炒，从最大程度上刺激出食材本身的香味，随后我们将会使用通过精密仪器精心提取出的食用盐、糖来进行调味，整个过程必须处于严密的把控之下，一丁点差错就有可能破坏食物的口感。”
    水神听得连连点头。
    她家的崽现在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就是得吃一些有助于它长身体的东西。
    这个叫做番茄炒蛋的东西，听起来似乎要比她从群山外面带回来的食物有营养得多。
    尽管有些舍不得自家的崽，但每只妖怪都有离开父母的一天。
    在方田给她播放的视频里，她家崽似乎对另一边的生活非常感兴趣，想要留在那里多待上一段时间。
    水神想了想，又问道，“你们那里是个什么地方？正不正规？”
    “正轨，那肯定是正规的。”
    方田说道，“我们不但会给你家宝宝提供顶级的住宿环境，还有专门的美食研发、音乐、科学、以及运动部门，能全方位的帮助孩子成长……之前还没来得及自我介绍，我叫高木恩克朗，镇上的人都叫我高木老弟，我来到不夜港就是为了对食物和营养学进行更深入的研究。”
    “高木老弟？”
    水神想了想，算是认可了这个名字，“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想要问你，为什么你要这么做？”
    “既然话都说到这里了，那我也就和你说实话了，其实我在那边从事专业的大方向就是对于照顾妖怪方面的研究，我们的理念是在未来建立一条有助于双方互帮互助的平台，虽然看起来是我们在照顾你家的孩子，但实际上这件事对于我们研究也起到了相当重要的推动，可以说是双赢的局面了。”
    最后的担忧也得到了解答，水神的心情平复了下来。
    其中最重要的，是她的崽在视频里看起来很开心的样子。
    也许这是一个不错的机会。
    离开父母，让孩子开始自己的冒险，能有最专业的机构在照顾它，她这个当妈的也能稍稍放心一些。
    想到这里，水神忽然间张开嘴，她一吐气，便又是一股狂风暴雨打在方田的身上。
    小型风暴结束后，方田发现自己面前多出了一颗晶莹透亮的靛蓝色宝珠。
    “这是……？”
    “伙食费和住宿费，我也不会让它在你们那里白吃白喝。”
    “你太客气了，婶。”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方田拾起宝珠的动作却毫不含糊。
    从水神嘴里吐出来的珠子，那能是一般货色么？
    『靛蓝色宝珠（等级：未知），蕴含着神秘力量的宝珠，只要掌握了催动宝珠力量的方法，就能招来暴雨、台风和海啸』
    “哎呀，这怎么好意思呢。”
    看见宝珠的介绍，方田一边推脱，一边将宝珠收进了道具栏。
    “还有件事要拜托你们。”
    “有什么事你尽管开口，我高木能办的肯定帮你办了。”
    “你要隔三差五要带来我这里，让我看看它的近况。”
    “没问题，我每天都来这找你一次。”
    “这样最好。”水神深深地看了方田一眼，庞大的身躯缓缓潜回到了湖中，“我记住你了，高木老弟。”
    ……
    『已完成好人好事：平息水神的愤怒，不夜港的原住民对你的好感度永久提升了25点，当你去店里消费时可以享受50%的折扣』
    『已完成好人好事：为一位忧心忡忡的母亲提供了帮助，水神一家对你的好感度永久提升了25点，当你在黑湖附近战斗时，将会获得水神一家的帮助』
    无敌！
    手握靛蓝色宝珠，看着图鉴接连弹出的提示，方田很想站在湖边，仰天长啸一声“还有谁”。
    但考虑到水神可能还没有走远，他只能有所收敛。
    “咦？”
    正当他准备回酒馆向老板娘和居民们传达好消息时，钉在他身后不远处的短刀引起了方田的注意。
    他来的时候，这刀明明还不在这里。
    方田弯腰将短刀拾落起来。
    『暗杀王的配刃（等级：未知），这把刀斩杀过无数的灵魂，削铁如泥，能够对幽灵造成150%额外伤害，当偷袭不超过自身一个等级的敌人时，将会一击必杀』
    ？？？
    暗杀王又是从哪冒出来的？
    前三个奖励，是方田冒着巨大风险换来的回报，然而这把刀则完全是意料之外的惊喜。
    他能想到的唯一可能，就是水神钻出水面的那一下把沉到湖底的刀给卷了出来。
    这一天，幸运女神终于眷顾了他。
    这把配刃和他的全球流战术简直是绝配。
    全球流战术的核心是什么？
    就是利用自身的高机动性，去骗，去偷袭。
    而这个偷袭一击必杀的属性，对拥有高机动性的林玖和山神来说简直是神技。
    也许，这就是命运和传承。
    方田充满了使命感地将佩刀握在手里，他郑重地面朝黑湖。
    虽然他从来没听说过关于暗杀王的事迹，但是这并不妨碍他在此继承对方的遗志。
    方田推测，那个被称之为暗杀王的英灵，很有可能就是被埋葬在了黑湖湖底。
    “安息吧，暗杀王。”
    方田冲着已然平静下来的湖面说道，“我会将继承你的遗志，将你的名号继续传承下去！”

 第一百七十八章：预言之人

    这一天，不夜港诞生了一个新的传说。
    在小镇即将迎来毁灭之际，名为高木恩克朗的鬼单枪匹马地来到了水神的面前，以一己之力平息了水神的愤怒，解决了小镇有史以来所面临过的最大的危机。
    高木老弟的名声家喻户晓，镇上的所有居民终于发现了一件事：
    那个平时笑起来和和气气、每天兢兢业业地在酒馆帮厨的高木老弟，才是小镇上的最强者。
    大隐隐于市，恐怕就是为高木老弟这样的鬼创造的。
    “我说……”
    就连老板娘也不由对方田的真实身份产生了怀疑，“高木，你之前是不是在拿我寻开心？”
    她盯着方田切菜的背影看了老半天，越看就越觉得奇怪。
    她虽是这镇上唯一一个知道暴雨内幕的鬼，却没料到方田不但平息了水神的怒火，还完好无损地回到酒馆。
    “啥？”
    切菜中的方田愣了愣。
    “你……其实超强的对吧？”
    “怎么可能？我要是超强还能被你把后脑勺给敲变形了？”
    “怎么不可能？”
    老板娘皱眉仔细琢磨起了这个问题，“说不定，你是一个抖m呢？”
    “一派胡言！”
    方田手一抖，差点在自己食指上开一道口子，“老板娘你听好了，我高木，可是要成为未来鬼怪训练大师的男人！”
    ………………………………
    暗杀王的死讯不胫而走，这个意外消息给“公司”带来了沉重的打击。
    在过去数十年的时间里，他为“公司”暗中除去了无数竞争对手，同时也是杀部门的领导者之一。
    “公司”的理事会派出了暗杀王，亦是出于对不夜港统治者的尊重。
    死在暗杀王手中的重要人物不计其数，他们本以为这会是一次万无一失的行动，却没想到第二天“公司”便得知了暗杀王的死讯。
    暗杀王的灵魂不知去向，而他随身佩戴的短刀已经成了不夜港统治者的战利品。
    顶楼资料库，老管家面对着全息投影沉思着。
    不多时，他的沉思便被推门声所打断。
    “公司”的情报部门成员慌张地闯进了这里，他们派去不夜港的探子带回了一个惊人的坏消息。
    “在暗杀王失踪的那天晚上，黑湖附近的确发生了一场激战，但……战斗的双方却并非暗杀王和高木恩克朗！”
    理事会对于暗杀王的能力深信不疑，认为即便他最终死在了不夜港统治者的手里，也至少能设法向他们留下一些有用的信息。
    比如说，高木恩克朗的真实身份，以及他的战斗方式。
    失败只是暂时的，倘若能够通过这一次的失败摸清高木恩克朗的底线，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他们紧急派出了几名情报人员，然而得到的情报却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
    “镇上的鬼都说，那场激战是高木恩克朗和水神战斗时所引发的天地异象。”
    暴雨、飓风、海啸。
    一切犹如末日降临。
    而在那场浩劫中，并没有人看见过暗杀王的身影。
    在那场激战过后，不夜港已然诞生了一个新的传说——高木恩克朗孤身一人平息了水神的愤怒，虽然战斗的结果尚未可知，但从高木恩克朗全身而退这一点来看，两者恐怕是旗鼓相当。
    至于被理事会寄予厚望的暗杀王……
    可能只是在双方战斗之时，被高木恩克朗给顺手给干掉了。
    不是一个级别！
    这个消息让“公司”人心惶惶。
    过于强大的力量，让他们不由回想起了那个流传已久的预言。
    畏惧预言的并不止有妖怪，对于鬼、驱鬼人乃至普通人来说，预言之人的身影依旧如阴影般笼罩着所有人。
    “我们怀疑高木恩克朗的身份，恐怕是……”
    “嘘。”
    老管家比划出了噤声的手势。
    心境一向平稳的他，也不由得为这个突然的消息扰乱了心神。
    尽管按照预言，那位曾经凭借一己之力结束了战争的人已经消失了数百年之久，但他们并不相信如此强大的人，会被无声无息地消失在时间长河之中。
    哪怕只有微乎其微的可能性，他们也必须慎重对待此事。
    “看来，我们对于黑墙的探索计划必须放缓一些了。”
    ………………………………
    短短几天时间里，高木恩克朗的名号在各处广为流传。
    而对此毫不知情的高木恩克朗本人，则沉浸在做家长的感觉之中。
    7：30分，手机的闹铃便响了起来。
    熟睡中的楚伦皱着眉头翻了个身，面朝着墙壁，把被子盖过头顶。
    “……今天早上又没有课。”
    他自言自语地嘀咕了几句，之后的嘟囔声就听不明白了。
    周六清晨的确没有课，但方田在虎鲸宝宝的督促下，已经养成了早睡早起的好习惯。
    他洗漱完患上衣服，透过逗了虎鲸宝宝一会，“嘤嘤嘤”的轻鸣填满了整个寝室。
    方田凑近了，压低声音嘱咐道，“你在乖乖待着，我给你去搞点好吃的回来。”
    “嘤——！”
    理论上来说，具有妖怪特性的虎鲸宝宝能够品尝到普通的饭菜，但作为一名优秀的营养学练习生，方田肯定不可能拿一些乱七八糟的饭菜来糊弄虎鲸宝宝。
    这娃正在长身体，营养必须跟上。
    老板娘做的饭菜带不回这里，他目前又只会番茄炒蛋和安定茶叶这两板斧，不过智力高达10的他还是想出了改善虎鲸宝宝伙食的对策。
    自己做不出来就去蹭。
    哦，不对。
    用高大上一些的词语来说，是去化缘。
    周六清晨的社团活动时间，就是绝佳的机会。
    作为超自然爱好者协会的成员，方田充分展现出了什么叫做吃着碗里的望着锅里的风格，经过了两天的调查研究，他已经盯上了青空大近两年来最为热门的社团。
    青空大厨艺研讨会。
    作为青空大最为热门的社团，厨艺研讨会从不需要主动招募新人，每年的名额在开学第一天就会被一抢而空，退部转入厨艺研讨会的例子屡见不见。
    虽然鬼屋活动让超自然爱好者协会有所起色，但要是和厨艺研讨会一比就完全不是一个级别的了。
    苏晓不止一次表达出了自己羡慕嫉妒恨的心情。
    而厨艺研讨会之所以如此火爆的只因为一个名字——郝雪。
    和其他天花乱坠的招募不同，他们往往只需要一行字，就足以让青空大的学生们趋之若鹜。
    『现在入部，就有可能品尝到学姐亲手做的菜』
    当时在校园网上看见厨艺研讨会的标语之后，方田当即就产生了一个念头：
    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化缘这事，虽千万人，吾往矣。

 第一百七十九章：嫉妒使人变形

    厨艺研讨会的地址并不难找，只是当方田来到研讨会楼下之时，瞬间就被眼前这三层的洋馆式的建筑给镇住了。
    这整栋楼，都是厨艺研讨会的活动场所。
    超自然爱好者协会那个用道具室胡乱改造出来的活动室和这气派的三层式洋馆一比……
    难怪苏晓每次一谈到厨艺研讨会就嫉妒得牙痒痒。
    洋馆一层似乎已经是一家成熟的餐厅，门口的小黑板上张贴出了周末特供的菜品。
    还未到8点，洋馆门口就排起了长龙，除去青空大本校的学生之，还有不少外来人员
    附近的上班族、慕名而来的游客，或者是戴着墨镜和口罩，穿着一身印花短袖，自以为别人认不出他们的白东和周乾。
    “你俩是怎么回事？”
    白东和周乾犹如惊弓之鸟，肩膀被方田从后面拍了一巴掌，吓得这两兄弟直接原地起跳。
    吃饭就吃饭，搞得这么神神秘秘的做什么？
    “靠，原来是你啊。”
    见来者是方田，两人总算松了口气，异口同声道，“吓死我了。”
    “你俩鬼鬼祟祟的干啥呢？”
    “社团活动啊，我的哥。”
    白东动作夸张地示意方田小声点，能在这个时间点来洋馆门口排队的学生，多半都是翘了社团活动偷偷溜过来的。
    他们作为文学社的新鲜血液，第一周就被人撞见敲了社团活动实在不好。
    来到了洋馆门口，他俩才发现这里只能用危机四伏来形容。
    周乾用只有三个人听得见声音说道，“前面五个那个扎麻花辫的学姐就是我们的文学社的，在前面那几个带着书的学长也是我们社团的。”
    粗略地一眼看去，就遇到了好几个熟人。
    而从理论上来说，在这个时候，他们俩应该因食物中毒抱病在床。
    要是被学长学姐发现了，岂不是不打自招自己谎称病假实际上跑到这里偷吃了？
    “我们俩在社团里的形象还是比较正能量的，为了我们俩以后的桃花运考虑，你别一会儿可千万别暴露我们的名字。”
    白东对他和周乾的伪装技术相当自信，也就方田和他们太熟了，放在别人眼里，他们这一身行头明显是两个游客。
    周乾也自豪地向方田介绍道，“看见我们俩的行头了没？这是我们昨天晚上去海边玩的时候买的，叫你楚伦一起，你俩都不来，我给你讲，青空市的海还是有点东西的。”
    金色的沙滩，碧蓝的海浪，以及……
    穿着比基尼，令人眼花缭乱的小姐姐们。
    迎着海风在海边坐上一个晚上，简直是人间享受。
    “你们到底为什么要做到这种地步？”
    “你小子又跟我们装，你一定也是听说了消息赶过来的。”
    “啥消息？”
    “郝学姐今天会来参加社团活动！”
    周乾已经迫不及待了，“怎么说，有没有特殊渠道，让我们能尝到郝学姐亲手做的菜？”
    “都是哥们，一个人吃独食可不好，要是能吃到学姐亲手做的菜，我俩下周请你去青空市一日游怎么样？”
    强调了同学情谊的同时，白东还采取了贿赂的手段。
    事实上，要是真的能品尝到学姐亲手做的菜，一日游的费用只能说血赚，三日游都不亏。
    只可惜学生论坛里不止一次提到了厨艺研讨会打出的旗号涉嫌商业诈骗，这是学姐在青空大待的第三个年头，然而品尝过她手艺的学生一只手都能数得过来，而且这还主要集中在学姐大一的时候，等到了大二，就几乎再也没有学生能有幸品尝到她的手艺。
    “但是你特么的，不但私下里吃到了学姐做的菜，而且还获得了学姐一对一的厨艺指导。”
    直到军训结束，白东和周乾通过各个方面的渠道了解到这些信息之后，才恍然间意识到那天中午方田究竟告诉了他们一个多么不得了的大新闻。
    他们相当确信，假如这个大新闻在学生论坛不胫而走，方田将会又一次在短时间内成为全民公敌。
    “我实在是太羡慕了！”
    过于羡慕之下，白东瞪大了眼睛，咬牙切齿，狞笑配上他那布满血丝的眼睛，简直和传闻中“恐怖的高木恩克朗”有的一拼。
    嫉妒，使人变形。
    方田觉得这句话说得相当有道理。
    “快说，如果是你小子的话，应该是有vip渠道的吧？”
    “并没有。”
    方田实话实说，“我甚至不知道这里居然这么热门。”
    白东和周乾不约而同地致以了鄙夷的目光，他们显然不信方田。
    在青空大，有无数关于郝学姐的传说。
    而其中一位侥幸品尝过郝学姐手艺的前辈说过，她在接下来近一周的时间里，都觉得其他的饭菜索然无味，学姐的手艺就像是扎根在了她的内心深处，久久不能忘怀。
    如果硬要形容的话，那是足以将灵魂震出身体的美味。
    起初，学生们以为这不过是过于夸张的描述，更有甚者认为这是厨艺研讨会的宣传手段，毕竟在郝雪加入前，厨艺研讨会只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社团。
    可是当他们看见郝雪轻松拿下厨艺比赛的冠军时，才终于意识到自己究竟错过了什么。
    而在那时，厨艺研讨会已经迁部，获得了一栋供社团试运营的餐厅。
    餐厅所有的盈利一部分作为场地的“租借费”上交学校，另一部分则作为社团活动资金和劳动的酬劳归社团自行分配。
    “没有就没有，但我要问你一件事。”
    眼前，就有一个品尝过学姐手艺的幸运儿站在他们面前，白东和周乾自然要借此机会，解答自己心里一直以来的疑问，“学姐做的菜，真的好吃到能将人的灵魂震出体外么？”
    “我可以负责地告诉你们……”
    方田故意卖了个关子，他停顿半晌，才说道，“会的，这无法用语言形容，只有当你们真正品尝到了，才能体会到那种滋味。”
    不过吧，学姐并不是唯一一个能制作出这种级别菜品的人。
    老板娘，以及他的秘制番茄炒蛋都能达到同一级别的水准。
    短暂的沉默之后，方田总觉得白东和周乾变形得更严重了。
    简直就像他后脑勺挨了老板娘几记炒勺的模样。
    “方田。”
    良久之后，白东用低沉地声音说道，“如果我们现在锁喉你的话，你应该也不会怪我们吧？”

 第一百八十章：商业奇才

    当“公司”为高木恩克朗的存在而颤栗，并绞尽脑汁地思考对策时，真正的高木恩克朗已经被两个体力不足5的弱鸡给锁了喉。
    “看招，锁喉攻击！”
    白东情真意切，仿佛被他锁着的是阶级敌人。
    周乾也不甘示弱，“看招，猴子偷桃……躲什么，你这卑鄙小人！”
    “你俩再不住手我就喊你们的名字了！”
    ……
    约莫半个小时之后，三人终于如愿被迎进了店里。
    进店时方田回头瞥了一眼黑压压的人群，在今天的之前，他想象到一个完全由学生开设运营的餐厅，居然有这么大的阵仗。
    不过在白东和周乾两人的积极科普下，他也从中了解到了厨艺研讨会的“发家史”，在去年洋馆餐厅建成后，厨艺研讨会已经彻底盖过了几天几个大社团的风头，成为了青空大里最热门的社团。
    除了能品尝到学姐料理的噱头之外，这里也是勤工俭学学生的好去处。
    来这里打工，是有工资拿的，而且每个月的酬金丝毫不比在外面打工拿得少。
    离学校近，同事又都是熟悉的同学，何乐而不为呢？
    “方田，快看那边。”
    白东忽然指向了餐厅门口，排排在门口的学生们传来了沸沸扬扬的骚动，几个打扮得像是要来参加晚宴的青年人在一位学姐的带领下，有说有笑地越过人群进了餐厅。
    透过斜后方的玻璃，还能看见停靠在路边的豪车。
    在学姐的带领下，几人直接上了二楼，很快便消失在了楼梯的转角处。
    方田感叹，“有钱人啊。”
    “那几个都是青空大的优秀毕业生，现在有不少已经进了大公司的管理层，每年优秀毕业生讲话的时候你就能在会堂见到他们，餐厅的二楼其实就是对他们开放的。”
    “等于说楼上还有vip餐厅？”
    方田惊了，这已经和外面高档餐厅没什么区别了吧？
    “那可不是？我之前听一个学长说过，楼上和楼下用的不是一份菜单，上面都是这个数起步的。”
    白东伸出了四根手指。
    这显然不是他们几个能消费得起的，要是让家里人知道他们一顿饭吃了四位数，恐怕得连夜坐火车来青空市把他们的头给锤烂。
    “据说二楼的菜都是由学姐亲自准备的。”
    至于他们三兄弟，还是坐在一楼望梅止渴地欣赏一下有钱人枯燥且无聊的生活就好。
    也正是因为那些有钱人的存在，才能让他们在一楼用四十多人均的价格品尝到外面一两百级别的美食。
    人家主要赚钱的地方主要集中在二楼，楼下相当于给广大同学们送点福利。
    “不对啊，开餐厅的开销应该还挺大的吧？难道是学校垫付的？”
    方田现在也算得上半个业内人士了，在往生干了一段时间之后，他对于餐馆的运作模式有了一定的了解。
    青空大的社团活动虽然丰富多彩，但学习压力也是相当大的，许多工作不全职做的话，根本完成不了。
    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像他一样能把睡觉的时间拿来打工。
    “这你就不得不佩服这家餐厅真正幕后老板了。”白东微微一笑，说道，“真正投资这家餐厅的据说是大三的一个学姐，青空大其实只是起到了挂名作用。”
    作为全国排名前三的大学，加上又临近海边，常年人流量高居不下，而在这家由学生自己开的餐厅在网络上把名号打出去之后，便迅速吸引来了相当一批游客，他们充分地利用了这个噱头，最终用高质量、高性价比的美食奠定了自身不可撼动的名声。
    除了厨师和服务生以外，会计、经理也都只能直接从青空大招来现成的。
    “去年冬天的时候，这里就已经登上了当地的推荐美食指南了。”
    白东相当佩服那位学姐的商业头脑。
    但更令人佩服的是，具有如此商业头脑的学姐，还有一位一听到她的想法之后就欣然投资给她一栋三栋高洋馆的老爸。
    这恐怕也是一楼菜品性价比如此之高的原因所在——人家开餐厅的初衷根本不是为了赚钱，而是兴趣使然。
    而楼的那些常客，其实也大多都是通过学姐父辈关系介绍来的。
    朋友的女儿在青空大这种高等学府“自力更生”地开了一家餐厅，那肯定是要来支持一下的。
    除了勤工俭学来赚钱的学生之外，确实也有奔着邂逅高富帅、白富美来的。
    就比如他们俩，如果能成为二楼的服务生，认识富婆的几率将会大大提高。
    白东为这段谈话进行了最后的总结，“两位学姐的头脑和厨艺加在一起，想不成功都难啊。”
    “别拍马屁了，学姐听不到的。”
    方田泼了白东一瓢冷水。
    因为白东刚才也通过洋馆餐厅的发家史泼了他一瓢冷水。
    他早上出门的时候，本以为这里只是一个普通的社团活动，以他和学姐之间的关系，偷偷溜进来问学姐化缘几道菜应该不成问题，然而经白东这么一说，去二楼都成了一个大问题。
    二楼，是要通过预约才能上去的。
    急着回寝室喂娃的方田，心态不可避免地发生了变化。
    可是……
    他方田是这么容易被困难击败的人么？
    为了给虎鲸宝宝带回去可口的饭菜，他肩负着无与伦比的使命感。
    正当他犹豫要不要让山神兵分两路，挖一条隧道潜伏到二楼的时候，餐厅门口奇怪的景象引起了他的注意。
    又是几位客人走进了餐厅。
    然而这些客人们却并没有得到服务员们热烈的欢迎，他们似乎也对此并不在意，半透明状的身体穿过了挡在他们身前的人，直接朝着楼上走去。
    而在这一行奇怪的客人之中，方田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冥想课的任课老师庄蝶。
    她没有注意到方田的存在，而是专心地和身旁的一位看起来只有一米四的老师探讨着问题。
    他们的身影也同之前进来的几位客人一样很快便消失在了二楼。
    “对了，白东。”
    “别叫我白东！”
    白东一个激灵，声音比方田高出了十几分贝，他紧张地环顾四周，见无人注意到他，才愤然道，“你小声点，我现在是潜伏进来的！”
    “好吧……我就是问你一下，这餐厅的三楼是做什么的？”
    “三楼？”
    白东愣了半晌，然后说道，“不知道，没听说过三楼的事，应该是记账和囤放食材的地方吧。”

 第一百八十一章：圈子

    片刻后，洋馆二楼。
    偌大的二楼就只有一桌客人。
    桌上的气氛热烈非凡，一排排前菜被端上了桌。
    “郑舟，今天为了请你这顿饭，我可是费了不少办法才请到了郝学妹。”
    作为“东道主”的青年示意服务生为所有人斟上红酒。
    听到这句话，被称作郑舟的青年也立刻来了兴致，“学妹的手艺真有传说中的那么玄乎？”
    美味到足以将灵魂震出体外。
    这句话来源于两年前某位青空大的某位学生的评价，这句话评价在后来被广为流传，几乎成为了评价郝雪厨艺的标签。
    不过任谁听到这句话，都会觉得过于夸张了。
    尤其是处于他们这个阶层的人，什么山珍海味都吃过不少，从网红餐厅到米基林三星，能让他们眼前一亮的菜品都十分少见。
    郑舟听说过一些关于郝雪的传闻，其中也包括她在去年的一档厨艺竞赛中夺得了头筹，不过他觉得其中大多是媒体过度吹捧的结果，毕竟在那档节目中，青空大的高材生、美女等标签独树一帜。
    “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东道主”微微一笑，他见过太多郑舟这样的人，但最终他们都成了这家餐厅的常客。
    只不过，等到了那时，他们就会意识到了这位学妹究竟有多难请了。
    只有通过这家餐厅的老板，才能说动这位学妹，不少想要私下里接触郝雪的人，都无一例外地遭到了拒绝。
    学妹似乎并不喜欢和他们这些人打交道，而这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质，反而让她充满了神秘感。
    不过，正如华强所说，他们这顿饭请来郑舟自然不是喝喝酒吃吃饭这么简单，肯定有事。
    “大家都是哥们了，洪家的事，你们是怎么打算的？”
    “东道主”一开口，旁座的一位很会来事的妹子便附和道，“就是啊舟哥，房地产这块他们一倒，今后就是你们的天下了吧？”
    洪昌建之死在青空市的商界引发了一系列的动荡，随着二十多年前的杀人案浮出水面，现在的洪家只能用一地鸡毛来形容。
    不过真正了解其中门道的人都能看出来，洪家之所以会千夫所指，也少不了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
    又是一人说道，“我听说洪阿姨已经打算把股份全部卖出去了。”
    这些股份虽然足以供他们在后半辈子衣食无忧，但洪昌建耗费毕生心血打造出来的事业，恐怕就要彻底付之东流了。
    而一旦吞下了这一部分股份，郑舟他家在房地产的体量将远远大于其他任何竞争对手。
    所以眼下，正是重新梳理关系，建立新圈子的时候。
    “没有那么容易。”
    众人的恭维让郑舟很是受用，不过他还是摆出一副谦逊的样子，“还是走一步看一步吧。”
    “那是当然。”
    “东道主”呵呵一笑，“今天请舟哥你来，主要就是想把你介绍给其他人认识一下，而且难得能品尝到学妹的手艺，绝对会让你不虚此行。”
    “行啊，我这人也好交朋友，我就先来敬你们一杯。”
    郑舟眉开眼笑，他最近的心情一直很好。
    洪昌建的死只是一方面，更让他开心的是，洪昌建的孙子是一个不学无术，并且还肆意妄为到在军训的时候捅人窝囊废，这便相当于让他少了一位强劲的竞争对手。
    他觉得自己到时候真的得去亲自感谢一下那个叫做方田一年级新生。
    苏子琦那一刀捅的好啊，直接把洪家的帝国给捅得七零八落。
    一阵寒暄过后，面朝楼梯的人眼前一亮，说了一句，“哦，来了来了！”
    吵闹的声音顷刻间荡然无存，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安静了下来，他们视线汇聚在了端着餐盘向他们款款而来的郝雪，一身白衣的郝雪有别以往，独一无二的气场让他们眼中仿佛再也容不下其他。
    郑舟看直了眼睛。
    眼前的郝雪，和照片中简直判若两人。
    在见到对方的那一刻起，他的意识就被抛向了九霄云外，直至眼前的人远去，盘中的肉香钻进了他的鼻子里，郑舟才怅然若失地回过神。
    桌上的牛排乍一看与他在其他高档餐厅里品尝到顶级牛排并没有太多区别。
    他熟练地用刀叉切下一小块，沾了沾提供的酱汁，缓缓将肉送入口中。
    与此同时，他下定了决心。
    无论这道菜口感如何，他都要想办法认识这位青空大学生会副主席一下。
    随着咀嚼，肉香在口中蔓延开来。
    嗯，和他之前尝过的最顶级的牛排有些相似，都是……
    郑舟的念头戛然而止。
    因为他看见了正在闭眼欣赏着牛排口感的自己，以及，所有都近乎于保持着相同动作的人们。
    从未有过的状态一直持续到盘中空空如也，就连配菜都被一扫而空。
    这种感觉已经超越了食物本身，它甚至压住了饱腹感，让他想要一直品尝下去。
    这一刻，郑舟终于确信那些传言并非捏造出来的。
    “感觉如何，是不是回味无穷？”
    郑舟略显呆滞的神情让“东道主”非常满意，他知道接下来，郑舟也会成为这家餐厅的常客之一。
    郑舟不吝赞美，“的确不同凡响。”
    “只可惜每次来，都只能品尝到一道菜，别的菜品都是其他学生烹制的，虽然也不错，但还远远达不到刚才的感觉。”
    “三楼是他们的厨房？”
    郑舟记得在将菜端给他们后，郝雪便直接回到了三楼。
    他忽然间菜品的烹饪过程产生了强烈的好奇心，忍不住想要在身旁欣赏郝雪是如何烹饪出这些菜品的。
    “听说市他们社团的活动室，我还从没上去看过。”
    “要不要趁此机会，上去看看？”
    “我们可上不去，他们社团好像有个规定，说是只有学妹和几个骨干才能去三楼。”
    然而就在两人交谈时，一个飘忽的人影缓缓走上了楼梯。
    人影并未在二楼多做停留，他没有停下脚步，直奔三楼而去。
    “他……也是社团的骨干？”
    郑舟疑惑地问道。
    “从来没见过他。”
    “东道主”摇了摇头，在他看来，这人影可疑极了。
    “喂，那边的。”
    他下意识地提高了嗓门，冲着楼梯口的人影喊道。
    那人影闻声停下了脚步，回头看了他们一眼。
    只是一个眼神，便让他们的心跳仿佛停止了数秒。
    被重重绷带缠绕着面孔，绷带之下的头颅呈不规则状，露出的一双眼睛闪烁着诡异的红光，一次对视，便让不详与恐惧散在餐桌上散播开来。
    “打……打扰了。”
    良久的沉默过后，“东道主”才鼓足了全部的勇气，开口说道。
    幸好那恐怖的人影似乎对他们没有任何兴趣，冲着他们点了点头之后，便继续冲着三楼走去了。

 第一百八十二章：妖怪饲养指南

    为了成功登上洋馆三层，方田中间折回了一趟超自然爱好者协会的活动室，在苏晓的指导下进行了一番伪装。
    活动室里的道具一应俱全，甚至有能改变瞳色的隐形眼镜。
    这样一来，他再也不需要用那沾过辣子的手抹眼睛了。
    这招可谓是伤敌100自损1500，那天把来“黑衣组织”的成员吓跑之后，他的眼睛也肿了一整天。
    标志性的不规则形脑袋倒是简单，方田在缠绷带的时候往自己脑门上放了两个生鸡蛋，看起来有了几分被老板娘用炒勺敲过后脑勺的神韵。
    高木恩克朗探员，重出江湖！
    离开活动室之前，方田对着镜子仔细看了许久，认为自己的伪装可谓是万无一失。
    ……
    从二楼走上三层，不出意外地看见了冥想课老师等人的身影，除此之外还有几个外表看起来是人类，但却有着明显妖怪特征的客人。
    和他猜测中一样，这洋馆的第三层，就是专门为了鬼怪开设的。
    这或许是学姐和鬼怪们交际的手段，从不夜港的老板娘那里得到了灵感。
    “你在做什么？”
    从厨房里出来的郝雪一见到方田，就直接冲着他走了过来。
    “我听说这里有一家为鬼怪开始的餐厅，就特意过来瞧瞧。”
    方田模拟出沙哑的嗓音，尽量让自己听起来像个厉鬼。
    “这里不是餐厅，而是社团的活动室，还有，你是鬼么？”
    “我叫高木恩克朗，来自于不夜港的美食求道者，镇上的人都叫我高木老弟。”
    “方田学弟。”
    这四个字加上郝学姐略显无奈的眼神让方田大受震撼——学姐是头一个识破了他完美伪装的人！
    他敢打包票，以他现在这副样子，就算是他妈来了估计都认不出他来。
    难道……
    学姐虽然表面上不说，但心里却一直都惦记着他？
    方田连忙查了一下图鉴。
    好吧，好感度还是0。
    看来学姐她只是单纯的眼力比较好。
    “我现在很忙，你应该也有社团活动要参加吧？”
    “且慢，我可是费劲了千辛万苦才来到这里。”
    方田认真地说道，“实不相瞒，我其实是来化缘的。”
    这，就叫做不忘初心。
    如果发短信遭到了学姐的无视，就通过精妙的伪装跨越重重阻碍，亲自来找学姐。
    “我正在找一些有助于小孩子长身体的营养餐，思来想去，学校里只有学姐你是行家。”
    “营养餐？”
    “是的。”
    方田拿出手机，翻出了他最近给虎鲸宝宝拍摄的视频，“我的寝室里来了一位新成员，它现在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但学姐你了解我，我的厨艺水平正处于起步阶段。”
    郝雪有些不耐烦地瞥了手机屏幕一眼，然而在看见冲着她“嘤嘤”叫个不停的虎鲸宝宝时，瞳孔猛地一缩，“你是从哪找到它的？”
    “黑湖。”
    这个答案非但无法解答郝雪的问题，还让她疑惑变得更多了，“那你为什么还活着？”
    她仔细审视着方田。
    站在她面前的是个活人，并不是方田的鬼魂。
    可是她实在想不出学弟带走了水神的幼崽还能活下来的理由。
    “因为我交朋友发自真心。”
    方田言之凿凿，“我的真心感动了它的母亲，简单地来说，它妈现在把它寄养在我这里，而我又是一个非常有责任心的人，至少在伙食上不能亏待了它。”
    说着，他拿出了一张银行卡。
    虽说是化缘，但其实他已经随时做好了付钱的准备。
    “算了，跟我来吧。”
    郝雪似乎是被手机里可爱的虎鲸宝宝触动了，她将方田带进了活动室的厨房。
    三楼偌大的厨房绝大多数时候都归她一人使用，她从中挑选了牛奶、鸡蛋等对小孩子长身体有好处的食材，走向厨台。
    半个多小时后，方田收获了一箩筐精制的典型。
    “这些足够了。”郝学姐将箩筐塞进方田手里，“带回去吧，你在半路上不要偷吃。”
    “我是那种人么？”
    “不要一直把它关在寝室里，要经常带它出去活动，它喜好水，晚上的时候你可以多带它去海边玩，这样有助于它释放体内多余的能量。”郝学姐无视了方田的反问，继续说道，“还有，你在视频里动作以后不要做了，那是非常危险的行为。”
    “啥？”
    “你在视频里把它举过头顶了。”
    “可是，我看资料上说小孩子都喜欢这样，而且它看起来也挺开心的样子。”
    “它的确很开心。”
    郝雪不置可否，“但它现在正处于幼年期，是养成许多生活习惯的关键时期，如果你一直把它举过头顶，就会让它形成相关的记忆，换而言之，等它长大了之后，也还会像小时候一样往你身上拱。”
    方田顺着学姐的话稍稍一想。
    如果以水神的体型，亲昵地往他身上拱那么一下的话……
    他顿时脸色煞白。
    高木恩克朗，一代妖怪鉴赏大师，挫败了黑衣组织阴谋的勇者，最终死于和妖怪的日常互动。
    “多谢学姐提醒。”
    方田痛定思痛，决定以后将举高高的环节更换成摸头杀。
    但紧接着，他忽然间发现了有些不太对劲。
    学姐她，不但没有他去过不夜港的事感到惊讶，而且还对虎鲸宝宝的饲养方式十分了解。
    在他播放视频的第一时间，她就认出了虎鲸宝宝的身份。
    所以，
    真相只有一个！
    一道灵光闪过方田的脑海，侦探之魂仿佛在这一刻附在了他的身上。
    老板娘说过，学姐她曾经在镇上待过将近一年的时间，对畸变体森林里的事了如指掌，在这一年时间里，和黑湖里的水神打过交道也不算稀奇。
    更何况在图鉴的提示中，它提到的水神一家，也就是说黑湖里除了水神之外，应该还栖息着她的家人。
    答案已经呼之欲出了。
    “学姐。”
    “嗯？”
    “你以前是不是被虎鲸宝宝拱过？”
    学姐提醒他时语气，是只有切身体会的人才会有的。
    而这也从侧面说明了一个问题。
    曾经的学姐，也经常对虎鲸宝宝做出举高高的行为！
    闻言，郝雪先是一愣，她脸颊绯红，心虚的视线飘向了别处。
    “关你什么事？”
    无形的力量从身后扯住了方田的衣领，将他连拖带拽地赶出了厨房。
    “咚——！”
    来不及告别，厨房的门就被重重地关上了。

 第一百八十三章：集会

    尽管最终被学姐赶出了厨房，但方田的化缘作战计划还是取得了成功。
    不愧是拥有丰富虎鲸宝宝饲养经验的学姐，从洋馆带回来的点心获得了虎鲸宝宝的特别好评，饱餐一顿后，它在鱼缸里游动的样子都欢快了许多。
    但问题又来了。
    学姐说晚上带虎鲸宝宝去海边散步有助于身体健康，但以他的6点体力并不足以搬着鱼缸走到海边。
    如果让它自己一边引发暴雨一边游过去的话，要不了几天恐怕就能把半个城市的驱鬼人给引过来。
    而且就算能把虎鲸宝宝带去海边，还得时刻提防它一不小心在人们面前显了形。
    青空市的海边从早到晚都挤满了人，游客们几乎人手携带拍摄设备，稍有不慎，它就有可能被人拍到并传到网上去。
    方田趴在桌子上盯着虎鲸宝宝，游了一小会儿的虎鲸宝宝也停了下来，隔着鱼缸好奇地瞪着方田。
    忽然间，他想到了一个计划。
    如果没记错的话，盖欧卡……
    哦不对，应该说具有幽灵属性的鬼怪都是会飘浮的。
    按理说，这只虎鲸宝宝在幽灵的状态下，应该也能在空中飘浮才对。
    可能是因为它现在还太小，还没有学会在空中漂浮的方法。
    “决定了！”
    方田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吓了虎鲸宝宝一大跳，“作为一名优秀的妖怪鉴赏大师，从今天起，就由我来指导你飘浮吧！”
    “嘤？”
    …………………………………
    与此同时，洋馆三楼。
    社团活动的时间即将结束，餐厅的二楼和三楼在十点后就会关闭。
    郝雪将厨房整理完毕，最后一位客人也离开了。
    她打理好厨房，朝着厨房外走去。
    紧接着，门外响起了迫近的脚步声。
    厨房里的灯光忽明忽灭，影子也随之摇曳了起来，郝雪低头瞧了一眼脚下的影子，右眼皮猛烈地跳动了几下。
    “咚咚咚。”
    厨房的门被敲响了。
    郝雪打开门，出现在门口的老者穿着得体的黑色风衣，复古的打扮像是一位来自上个世纪的绅士。
    他用戴着黑色皮质手套的右手整了整衣领之后，才开口道，“好久不见，影烛。”
    “你来晚了，今天已经要关门了。”
    郝雪皱起眉头，她已经很久没有听到有人这么称呼过自己了，她丝毫不掩饰眼神中的警惕和厌恶。
    “哦，你误会了，我不是来吃饭的。”老者非常识趣地说道，“我知道你这里不欢迎我，这一点自知之明我还是有的，今天我来找你，是为了向你转达一条重要的消息。”
    “说。”
    “集会就要开始了，地点就在青空市。”
    说着，老者从风衣内测的口袋中拿出一张没有写过任何文字的白纸，当食指离开白纸时，纸便迅速燃烧殆尽，黑烟形成了一个地点，久久地停留在郝雪面前。
    “会议的时间是在明天凌晨0点，内容和不夜港有关。”
    听到“不夜港”之时，郝雪的眼神出现了些许的变化，她想了想，说道，“知道了。”
    “如此甚好。”
    老者也松了一口气。
    集会邀请的，无一不是昔日那些凶名远扬的妖怪的子嗣。
    他们继承了残暴的血脉，性格都属于不好相处的类型。
    影烛，自然也不例外。
    只是今天他比较幸运，挑选了一个合适的时段。
    如果影烛正处于饥饿状态的话，这场谈话将会是另一种截然不同的走向。
    “集会的原因，我想你应该会感兴趣……最近有一些传言，说暗杀王死在了不夜港，杀死他的是一个从未听说过的鬼，‘公司’里有人认为那个鬼或许和预言有关。”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集会所召集的所有妖怪，都是预言之人的死对头。
    在那场震古烁今的战争中，大多数残暴的大妖怪都死在了那个人类手里。
    因此“公司”相信，关于预言之人的消息，足以将大妖怪的子嗣们召集到一起。
    “根据‘公司’散布出的情报，杀死暗杀王的厉鬼名为高木恩克朗，他亦是不夜港的新一任统治者。”
    “高……什么？”
    “高木恩克朗。”
    老者又重复了一次后，郝雪才确信自己没有听错。
    只是这个意料之外的名字，瞬间就让她不太想去参加集会了。
    这就好比你看了800多集柯南，最后结局突然告诉你黑衣组织的真正头目是元太一样扯淡。
    “公司”的情报部门全是吃干饭的——在参加集会前，郝雪至少可以确认这件事。
    高木恩克朗是方田一拍脑门想出来的名字，现在在军训基地的地道里面，还挂着“现任校长高木恩克朗”的画像，在画面附近，还四个完全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外国人。
    不论如何，方田都不可能是干掉暗杀王的人。
    如果他真有这个身手，也就不会在军训时挨了同学一刀。
    而暗杀王的刀，可要比那个体育特长生快上无数倍。
    “他很有可能是我们迄今为止所知道的最强大的鬼……”
    老者说到一半，奇怪地看着郝雪伸起左手，挡在了两人。
    他本以为以郝雪和不夜港的渊源，她应该会对这个消息非常感兴趣才对。
    “不要再说下去了。”
    郝雪实在不想再听到“黑衣组织头目其实是小岛元太”之类的说法，这会让她觉得明天的集会完全是在浪费时间。
    她定了定神，说道，“集会我会参加的，你走吧。”
    “嗯。”
    见郝雪这么说了，老者也不多纠缠，转身离去。
    她凝视着老者远去的背影，也陷入了沉思。
    虽然“公司”看起来完全搞错了方向，但暗杀王的死应该是事实，身为一个暗杀过无数目标的传奇杀手，她倒是还是有些好奇对方究竟是死在了谁的手上。
    还是去一趟吧。
    郝雪打定了主意，就算明天的集会注定是浪费时间，她也打算去听听看“公司”究竟是怎么离谱到把方田当成了“有史以来最强大的鬼”。
    甚至就连方田身份的大方向都搞错了。
    她的学弟是根红苗正的人类，和厉鬼根本扯不上关系。

 第一百八十四章：大海！

    傍晚，青空市海边。
    只要到了海边，快艇就成了必不可少的项目。
    漂移的快艇扬起一阵水花，风驰电掣的速度与凉爽的海风交相辉映，带给了游客们与众不同的体验。
    夜幕笼罩下的海边依旧灯火通明，只要往岸边望去，就能看见一副由灿烂灯火构筑出的城市图景。
    快艇上的热情的导游小姐为船上的游客们介绍沿途的风景，“那所学校，就是著名的青空市大学，占地300余万平方米，是我国常年排行前三的高等学府，我已经为大家在青空市大学里预约好了座位……”
    介绍戛然而止。
    因为有一道人影以比快艇更快的速度当着他们的面飘了过去。
    当导游小姐想要看得更仔细的时候，留给他们的只有一道望尘莫及的背影。
    他们只能依稀看出人影摆出了一副职业运动员般的姿势，毫无惧色地迎着海洋深处而去。
    和这道无畏的人影相比，就连灯火通明的青空大也逊色了许多，它牢牢地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直至消失在夜幕的尽头。
    “导游，那个……是什么项目？”
    终于一个年轻人指着远方。
    他看起来心驰神往。
    快艇虽好，但是却少了几分刺激，刚才在他们眼前掠过去的人影，才是年轻人应该尝试的项目。
    “那个，可能是卡bug了的人。”
    同样望着远方的导游小姐脱口而出。
    她能想到唯一类似的项目是水上滑板，但由于该项目危险性极高，没经过专业训练的游客很可能被甩进海里，导致它只流行了一段时间后就被禁止了。
    可如果是水上滑板的话，那个人前面应该有一个快艇带着他才对吧？
    所以，最合理的解释，可能是快艇被bug卡没了。
    遗憾的是，这个合理的推测并不能说服船上的人，当她收回目光时，发现船上的人都用震惊的眼睛瞪着她，就连开快艇的小哥也不例外。
    “我刚才和大家开了个玩笑。”
    导游小姐定了定神，硬生生挤出一丝微笑，“刚才那个，其实是青空市特色的海上运动项目，叫做海……板！近几年来，体育局正在致力于将这个项目纳入到运动会当中，那位小哥应该是青空市市队的运动选手，他们偶尔会独自一人在晚上来这里训练，只要运气好的话就能遇到他们。”
    原来如此。
    除了开快艇的小哥之外，所有人脸上都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情。
    唯独开快艇的小哥的表情更加迷惑了。
    ……
    而与此同时，我们的海板项目的职业选手方田正踩在虎鲸宝宝的背上，随着它乘风破浪。
    别看虎鲸宝宝全长只有1.2米，在吞下了靛蓝色宝珠之后，保守地估计力气至少能抵得上25个方田。
    它一边欢快地鸣叫着，一边朝着大海深处游去，经过刚才的一次照面，方田意识它的速度要比快艇还要快得多。
    于是吧，这也导致了一些后果。
    比方说虽然他的背影看起来就如职业运员一样潇洒，但如果在正面看他，就会发现他的脸已经由于强烈的海风变成了颜艺状。
    呼吸也变得不太顺畅了。
    飘在虎鲸宝宝和方田身后的林玖终于看不下去了，对着虎鲸宝宝发号施令，“好了，今天就到此为止了，回去吧。”
    “嘤！”
    虎鲸宝宝一记甩尾，在海面上进行了一击漂亮的漂移。
    这也直接导致了方田半张脸都杵进了海里。
    要不是林玖一直在背后摁着他，他应该早在起步阶段就沉海了。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鬼其实也不例外，林玖并不想方田从此沦为一名搞笑角色。
    不多时，一家三口回到了岸边。
    上岸了的虎鲸宝宝并没有和之前一样趴在沙滩上扑腾，它张开了翅膀一样的鳍，以离地不到半米的方式飘浮了起来。
    事实证明方田很有作为妖怪训练家的才能，短短一个下午时间，他就成功让虎鲸宝宝学会了固拉多一辈子都没学会的技能。
    这足以见得一个好的老师有多么重要。
    至于显形的问题，方田也找到了解决的办法——只要让同样处于幽灵化的林玖时不时在虎鲸宝宝身上刷上一些灵魂之水，就能一直让它保证幽灵化的状态。
    在海里游了一圈的虎鲸宝宝看起来相当兴奋，一记喷水淹了一片沙滩。
    同样相当兴奋的还有白东和周乾，他们躺在海边设置的躺椅上，端着买来的炒面，他们望着夜幕下美好的“海滩风景”，连菜叶子吃进鼻孔里了都没发现。
    “喂，方田，你回来的正好，快看那边！”
    方田顺着白东指的方向看去，花花绿绿的比基尼令人眼花缭乱，沙滩排球作为海边读到的风景线，已经让白东和周乾在这两天深深爱上了这一项运动。
    方田才看了两眼，背后涌现出的凉意就让他不得不收回了目光。
    你看，这就是他之前不想留在岸上的原因。
    单身汉白东和周乾总是喜欢挑起一些不太好接的话题，稍有不慎，方田就能收获一个眼露红光，在一旁不停释放冷气的林玖。
    他总觉得自从那天晚上的角色扮演游戏之后，林玖就有些无处不在的感觉。
    林玖具有厉鬼和畸变体的双重属性，无论哪一种都和脾气好不沾边，方田很担心林玖一气之下把白东的手指头给撇了。
    “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
    方田立刻坚定立场，表现出一副出淤泥而不染的姿态。
    “你小子又开始装了！”
    白东和周乾异口同声，对方田进行了批判。
    方田对此不屑一顾。
    沙滩排球有什么好看的？
    能有《晚上回寝室的路上遭遇女反派》扣人心弦吗？
    显然不能！
    所以方田也找了一个躺赢安安静静地躺了下来，感受着夜间凉爽的海风，将注意力放在了一望无垠的海面上。
    清心寡欲，寄神于天地之间。
    你看那远处的海浪，不比沙滩排……
    “白东、周乾，你们快看那边！”
    心境祥和了不到二十秒的方田猛然从躺椅上坐了起来。
    “有美女？”
    白东犀利的眼神顺着方田所指的方向看去，然而映入眼帘的却只有一片大海。
    “你小子不要谎报军情！”
    “什么谎报军情，你们没看见么！？”
    方田指着远处，在他呼唤白东和周乾的时候，那一道突然间升起的巨浪便已压向了岸边。
    准确地说，是一道血色的巨浪，强烈的腥臭味扑鼻而来。

 第一百八十五章：安全教育课

    十几米高的血色巨浪，叫不出名字的巨型鱼骨以及散发着强烈腐臭味的肉块被一并冲到了岸上。
    然而不止是白东和周乾，沙滩上的其他游客也仿佛没有看见一般，任由滔天的血水打在了他们身上，染血的沙滩排球给方田带来了无与伦比的视觉冲击，以至于他的理智值瞬间就降低了两点。
    紧接着，一个胸膛和面部都被白色鱼骨覆盖着的人从血浪中走了出来。
    白东和周乾似乎也看见了那个突然出现在沙滩上的人。
    被阳光晒得黝黑的皮肤，精壮的身材，以及八块明显的腹肌……
    他们承认，这恐怕是男生们梦寐以求的身材，但这显然不是他们想看的。
    似乎是感受到了几人的注视，那皮肤黝黑的青年也看向了他们，他冲着阳伞下的三人微微一笑，招了招手。
    出于礼貌，白东和周乾也向对方挥了挥手。
    当然，在方田眼中，则是一副不同的景象——对方抬起的右手上长出了一根尖锐的骨刺，造型和金刚狼有的一拼。
    不过男人似乎对他们并不感兴趣，招手之后，便头也不回地朝市区走去了。
    目送精壮的男人远去，白东不得不对方田的审美提出了质疑，“老方，难道你好这口？”
    “怎么可能？”
    在意识到被冲上岸的血水和灵魂之术属于相似的物质之后，方田便改口说道，“我那是提醒你们俩好好锻炼身体，等什么时候你们练出了八块腹肌，就有穿比基尼的小姐姐主动来找你们玩了。”
    “什么？你诅咒一辈子都没有穿比基尼的小姐姐来找我们玩！？”
    “没想到你竟然如此狠毒！”
    白东和周乾立刻斥责方田，他想都没想，就否决了自己能练出八块腹肌的可能性。
    “那你们继续看吧，我要去锻炼身体了。”
    方田找了个借口开溜，继续再这个被血染红的沙滩待下去，他的理智值恐怕就要遭不住了。
    而且为了虎鲸宝宝的心理健康着想，他也不能在这个充满视觉污染的地方多待了。
    在这种时候，看不见反而是好事。
    “行，那你去吧，我们再看一会沙滩排球。”
    ……
    “刚才那个，是妖怪。”
    方田远离了沙滩，林玖主动开口说道，“我之前没见过这种妖怪。”
    “我也没见过。”
    方田四下张望后，发现妖怪早已失去了踪迹。
    不过吧，他觉得妖怪的属性要比厉鬼和畸变体好上一些，他见过的绝大多数妖怪都是具有理智的，不会像失控的畸变体一样对普通市民出手。
    回到学校时九点刚过，在校园里游荡着的幽灵们让他意识到似乎有什么大事发生了。
    他没走几步，就碰上了正在校园里张贴告示的陈璇学姐。
    “近几日会有大量妖怪在青空市出没，请各位同学不要离开青空大校园。”
    告示上这么写到。
    方田凑了上去，“学姐，出什么事了？”
    “哦，也不是啥大事，就是不知道为什么妖怪们最近都跑来青空市了，我们这些当学长学姐的得向新生们进行一下安全教育。”
    至少对青空大的学生们来说，这事倒算不上太严重，尤其是决斗大师赛开赛以来，大家最近都忙着冲分换人偶，没几个还有闲心离开校园到处闲逛的。
    “学弟你也别担心，学校里面绝对安全。”
    不过学校外面的幽灵嘛，就要承受相当大的风险了。
    妖怪们代代相传的预言里，可并没有不许伤害幽灵的规定，因此在妖怪的族群里，也会有一些喜欢攻击幽灵的少数派。
    “妖怪还会袭击幽灵？”
    方田倒也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毕竟他迄今为止遇到的所有妖怪都是能和人类、幽灵和睦相处的好妖怪。
    “他们不仅会袭击幽灵，而且还会袭击同类，不过那些在妖怪也属于少数派就是了。”
    陈璇和郝雪是一个寝室的，她偶尔也能从郝雪那里听来一些关于妖怪的消息。
    比如说，郝雪就一直让她出门在外要提防其他妖怪。
    预言让妖怪们不敢贸然对人类出手，但换句话说，没有被写进的预言的族群，就是可以被攻击的对象。
    “郝雪说过，虽然绝大多数妖怪看起来和人没什么区别，但不少妖怪都会具备凶残的一面。”
    陈璇还记得她当时半开玩笑地反问郝雪是不是也隐藏着凶残的一面，郝雪却并没有笑着否认，而是很认真地点了点头。
    每当响起那场对话，陈璇的心里都有些凉飕飕的。
    她想了想，又对方田说道，“既然话都说到这里了，我建议你们晚上最好也别离开青空大，如果一不小心被卷进了妖怪和幽灵的战斗很容易受伤的。”
    “多谢学姐提醒。”
    有寒暄了几句，方田便回了寝室。
    这一回，大反派林玖却并没有追究他向学姐搭讪的行为，而是将虎鲸宝宝放回鱼缸之后，便躺在了方田的床上，仰头看着天花板，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有心事？”
    “以前我有几个朋友，就死在了妖怪的手上。”
    由于战斗时她并不在场，因此并不知道事情的起因和经过。
    不过她倒是听到有幽灵说过，有一些妖怪会像小混混一样跑去幽灵多的地方挑衅。
    而像山神、大尾巴这类不怎么好斗的妖怪，就会被其他妖怪视为最底层的存在。
    “别担心。”
    方田平躺到了林玖身边，也和她一样盯着寝室的天花板，“要是他们来找你的麻烦，我让他们吃不了兜着走。”
    “你？”
    林玖转过头，“可是你又打不过他们。”
    事实上，她也不敢保证自己能打得过所有妖怪，所以从海边回来之后，她也一直处于紧张的状态。
    “林玖，你有没有听过这样一句话，功夫再高也怕菜刀。”
    “听过。”
    “我本来想暂时把它拿来切菜的，但既然除了这种事，就正好借此机会交给你吧。”
    方田从道具栏中取出了造型古朴的短刀，将它递到林玖手中。
    暗杀王的配刃。
    图鉴对它的评价是削铁如泥，所以他原本打算在厨房帮厨的时候拿它来切带骨肉来着的。
    “从今天起，你将不再是一个普通的鬼……”
    方田肃穆的语气，仿佛正在一个时代的传承。
    ——“而是新一任暗杀王的继承者！”

 第一百八十六章：“暗杀王”

    在这个注定不平凡的夜晚，新一任暗杀王诞生了。
    林玖紧握蕴含着强大力量的短刀，一股强烈的使命感涌上心头。
    她决定响应使命的感召，“方田，我们去暗杀他们吧。”
    “暗杀谁？”
    方田一时间没能跟上林玖跳脱的思路。
    “谁都行，总之先去暗杀几个妖怪吧！”
    林玖眼中闪烁着红色的光晕，她似乎能感应到，那传奇杀手的一部分灵魂似乎还涌动在这把短刀之中，一缕残魂正在指引着她走上真正的杀手之路。
    妖怪、厉鬼、驱鬼人，
    任何有形之物，都有他们凋零的那一天，而杀手，便是在人世间散播死亡的使者……
    “别整天想些有的没的。”
    方田打断了林玖的思绪。
    他把暗杀王的配刃交给林玖，是为了给他们小队防身用的。
    “咦？你刚才不是说我就是新一任的暗杀王么？”
    林玖疑惑不解，她还以为方田终于开了窍，决定踏上反派的道路呢。
    以方田的头脑和气魄，如果肯踏踏实实地从一名反派坐起的话，以后绝对能混到坂木老大那个级别。
    依靠山神的力量摧毁房屋，利用水神的力量呼风唤雨，大尾巴能够提供一个火力强劲的军械库，而她作为新一任的暗杀王，会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除掉所有反对方田的人。
    一个恐怖而又强大的反派组织，跃然于林玖眼前！
    她怎么想，都觉得还是反派的身份更适合方田，“这可是我们成为反派的大好时机！”
    “想什么呢！”
    方田虽然很喜欢林玖的反派角色扮演游戏，但是这并不意味着他想要成为一名反派，“我们未来的方向是和各种各样的鬼怪邂逅，成为一直见多识广的鬼怪研究团队。”
    虎鲸宝宝的入住让方田终于明确了自己的目标。
    研究鬼怪本身，领略那个与众不同的世界才是他的兴趣所在。
    鬼怪的习性、饮食结构、生态环境以及社会文化，这可是一个相当深奥的课题，总有一天，他和他团队会探索完黑墙外的所有区域，将栖息在黑墙外各地的鬼怪们一个个记录下来。
    “而你，林玖。”
    方田为林玖灌输起了正确的思想，“以后你就是我最得力的副手，这项事业可要比当反派有意思多了！”
    反派也并不是那么容易当的，不但每天都要和正派们勾心斗角，还得时时刻刻提防自己被不知从哪冒出来的“勇者”给背刺了。
    相比之下，方田发现自己还是更喜欢和鬼怪打交道。
    “可是，我不是暗杀王么？”
    林玖不得不重申心中的疑问。
    一般来说，一个以研究鬼怪生态的调研小队里应该不需要暗杀王这样的角色吧？
    “哦，刚才是我搞错了。”
    方田说道，“这把短刀虽然是暗杀王的遗物，但这并不意味着得到它的人就要走上他的老路，在我看来，你的潜力要远在他之上，从今天起，防身王的头衔非你莫属了。”
    “防身王？”
    “就是类似于保安队长的角色，每一个调研小队里都需要一名优秀的保安队长。”
    “噫，听起来好挫。”
    林玖一脸拒绝，她向往着未来当别人提起她的名字，随之而来的“最凶恶的通缉犯”、“赏金高达八位数的杀手”。
    保安队长一下子就让她从世界级跌入了小区级的范畴。
    “我看你是完全不懂啊，保安队长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当上的。”方田觉得自己有必要纠正一下林玖错误的观念，“在过去，只有那些拥有举世无双实力的人，才有资格被冠以保安队长的头衔，‘保安队长’这四个字，是对一个人实力的最高认可。”
    “真的假的？”
    林玖将信将疑，她对于保安队长的印象还停留在自己小区里那个秃顶的中年大叔上，他那挺着的啤酒肚一看就不像战斗力很强的样子。
    “当然是真的，我历史学的好，还能骗你不成？”
    这种时候，方田便毫不犹豫地拿出了学历压制。
    林玖什么都好，就是读高中的时候不好好念书，所以就算他在这里捏造历史，林玖也一定识破不了。
    『心有灵犀（5/15），你和朋友之间彼此信任，以至于无需言语对方也能理解你的想法』
    突然间弹出来的对话框颇有讽刺意味，因为林玖此刻看向他的眼神没有任何信任可言。
    有时候，他觉得这个图鉴是他们团队中最大的内鬼。
    尴尬的沉默持续了很久，林玖的眼神也变得越来越危险。
    这个方田已经越来越无法无天了。
    不但编造历史蒙骗她，竟然还在心里嘲笑她的历史水平！
    “明白了。”
    林玖深吸一口气，“我已经想到今天要暗杀的目标了。”
    身为暗杀王，怎么能连一个目标都没有杀掉过呢？
    “我觉得吧。”
    房间里越来越冷的气温已经让方田明白了一切，他轻咳一声，说道，“林玖你早点休息，我也睡了，一会儿还要去酒馆里上班呢。”
    “休想！”
    下一秒，林玖已从床上一跃而起，朝着方田重重地压了下来，“今天你在角色扮演游戏里的身份，是被害人！”
    ………………………………
    深夜，不夜港，往生后厨。
    “高木，不是我说你，你年纪轻轻的，怎么身体看起来越来越虚呢？这样下去可不行啊。”
    老板娘面对着今天看起来格外憔悴的方田连连摇头，“你不会在来之前，又被反派袭击了吧？”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方田无奈摇头。
    被害人的身份有些不同寻常，如果硬要形容的话，恐怕就是人们常说的“痛，并快乐着”。
    “毕竟，这次的对手是暗杀王啊。”
    “暗杀王？”
    老板娘一惊，“连暗杀王都被你干掉了？”
    她虽然没离开过不夜港，却从一些外来鬼那里听说过暗杀王的消息。
    传言中，暗杀王是一位杀人无数的传奇杀手，她万万没想到竟然连暗杀王都饮恨在了方田手上。
    果然，这个小鬼一直都在隐藏实力。
    真正的高木老弟，恐怕是一个实力凌驾于暗杀王之上的高手。
    “怎么可能？明显是我被暗杀王干掉了。”
    “啥？”
    老板娘一时间没想明白。
    这方田如果被暗杀王干掉了，现在又是怎么来到她面前的？
    她不禁想要反问对方，“你是怎么被干掉的？”
    “这事吧，不能细说。”
    方田给了老板娘一个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眼神，“总之，就是被‘暗杀’掉了。”

 第一百八十七章：限时任务

    例行完成了工作，方田和往常一样来到了黑湖码头。
    不多时，巨大的身影浮出了水面。
    经过几次接触之后，他和水神已经能做到心平气和的交流了。
    水神对她家崽最近的状况非常满意，视频里“嘤嘤嘤”的声音似乎是在诉说着自己在海里的经历。
    “不错，高木老弟。”
    水神满意地点了点头，微小的动作都足以溅起一阵风浪，“我对你们的机构相当满意。”
    虎鲸宝宝还在视频中提到了除了番茄炒蛋以外的食物，这足以看出他们还是一个具有创新精神的团队。
    “对了婶，我倒是有件事想要向你打听一下。”作为鬼怪研究者的方田今天是带着问题来的，“今天我在带你家宝宝去海里玩的时候遇到了一个没见过的妖怪，他伴着血浪和鱼骨而来，身上长满了尖锐的骨刺，你认识他么？”
    “哦，你说他啊，那是骨鲨家的孩子，我上次见到他的时候，他还是一个小鱼苗呢。”
    充满了沧桑感的语气，“我记得他们一族住在远海，曾经被不少妖怪称之为海里最勇敢的勇士，战争到来时，他们一族来到了岸上，主动充当起了先锋军的角色。”
    “后来呢？”
    方田被水神的故事吊起了胃口。
    “后来就只剩下他一个独苗了，骨鲨一族大多死在了岸上，当时由于他还是个小鱼苗，所以才被留在了远海，躲过了那场战争。”
    意料之外，却又在情理之中的结局。
    这个故事又一次说明了先锋军是一个多么炮灰的身份。
    “据我所知，战争结束后，那一族的遗孤就一直生活在远海，很少和别的妖怪打交道。”
    “也就是说，他是来复仇的？”
    方田心生警觉。
    从能够统治一片海域的背景来看，骨鲨在妖怪里面应该也属于最强的那个级别，要是他想报复人类，随时都有可能引发大规模的伤亡。
    “当然不是，那个小家伙这上岸，应该是来参加集会的。”
    “集会？你们平时也要开会的么？”
    “在过去，当我们要做出一些集体决定的时候就会通过集会的方式把大家聚在一起，通过讨论的方式作出决议。”
    当然，有资格参加集会的都是一些赫赫有名的大妖怪，没有妖怪愿意聆听阿猫阿狗们的意见。
    “而在战争结束后，集会则主要是用来解决一些大妖怪之间的争斗，至于这一次，我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进行集会，毕竟我们已经退出议会许多年了。”
    “原来如此。”
    难怪青空大的幽灵们会下达安全通知，看来那些妖怪都是被集会召集过来的。
    “你不用理会他们，等集会结束之后，他们就会离开。”
    水神笃定地说道。事实上大妖怪们都有他们各自的生活圈子，他们中的大多数都不喜欢和人类、鬼魂打交道。
    其实她平时也不喜欢搭理镇上的鬼，唯独这位高木老弟让她刮目相看。
    致力于创造出一个能够让人类、鬼魂和妖怪们和睦相处的世界，这听起来是个相当远大的理想，但想要实现这个理想却需要付出难以想象的努力——妖怪和妖怪之间都尚不能确保相安无事，更何况和鬼魂、人类呢？
    但作为过来者，水神并不想过分打击年轻人的积极性。
    “那我就放心了，多谢了婶。”
    水神微微颔首，身躯便沉入黑湖之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而待在码头上的方田，却因为图鉴弹出的对话框而陷入了沉思。
    『限时任务：一场妖怪的集会即将到来，这是让你认识新妖怪的绝佳机会。注意：一旦超过时限，限时任务将自动宣告失败，鉴赏家接下来的每一项决定都将改变该任务的难度。』
    除了对话框之外，还出现了一个19:57:38的倒计时。
    这似乎是在暗示妖怪们的集会将在仅20小时之后开始。
    时间和人物都有，接下来就差找到集会的地点了。
    ……
    这个图鉴怎么一直在搞事，都没停过。
    看热闹不嫌事大是吧？
    刚才水神已经提到了，有资格参加集会的，都是些赫赫有名的大妖怪。
    用更简单一些的话来讲，就是一口气打爆30个他还不费劲的那种。
    方田一向是一个很有自知之明的人，他知道对于大妖怪们来说，他就是可以被省去姓名的“阿猫阿狗”。
    毫不夸张地说，这个限时任务，就像是让真新镇门口的短裤少年去参加火箭队高层的会议一样。
    你谁啊？
    方田觉得就算自己找到了会议的地点，恐怕也会收获到妖怪们这样的问候。
    可要是就此放弃，他也有些不太甘心。
    这毕竟是图鉴发布的第一个限时任务，正所谓风险大收益也就越大，水神一家的任务直接给了他两件神装，这个限时任务的奖励应该不会在这个任务之下。
    更何况提示中还提到了，根据他选择地不同，任务的难度也会有所不同。
    做，还是不做。
    这是个问题。
    好在他还有足够的时间考虑，他决定回去之后和自己的队友们仔细参详一下这个问题，就算到时候决定要去，也必须做好万全的准备。
    比如说在会议进行的同时，让山神在集会所的地下挖出一条可供他们紧急逃离隧道。
    山神虽然目前作战能力极其有限，但在逃跑领域还是一把好手的，再加上松鼠姑娘危险预知的能力，逃跑战术的核心技能已经都被他们所掌握。
    待黑湖的湖面归于平静，方田深吸一口气，朝着冰冷的湖面一头扎了进去。
    ……
    恢复意识之时，急促的手机铃声让方田立刻清醒。
    屏幕上的时间提示他现在是凌晨4:30。
    来电显示出了冯警官的名字。
    又是一连四通未接来电。
    这个时间点接到冯警官的电话绝非好事，上一次在大半夜接到电话时，苏子琦的父亲正拿刀架着他儿子的脖子去了天台，出动警力里三圈外三圈地将第三医院围了起来。
    “喂，冯警官，出什么事了？”
    “高木，你现在方便么？”
    电话另一头的冯夕压低了声音。
    “方便的。”
    “我们局里刚才抓来了一个奇怪的犯人，一会我去审讯室的时候我们视频通话一下，你帮我看看。”
    “行，没问题。”

 第一百八十八章：霸王餐

    最近这段时间，冯夕每天都忙得焦头烂额。
    他们的任务，是调查一起发生在二十多年前的杀人案，难度可想而知。
    更何况人家工程队队长又不是傻子，得知了洪昌建的死讯之后，所有潜在的涉案人员都毫不犹豫地把黑锅甩给了洪昌建，称他们对拆迁楼房里有人这件事一无所知。
    冯夕作为专案组的组长，为了统筹案件，已经连着好几天住在警局里了。
    然而就在这个节骨眼上，第四科又出了事。
    今晚他们街道青空市一家海鲜店的报案，说他们店里来了一个吃霸王餐的怪人。
    吃霸王餐这种事时有发生，就算把人带到了局子里，通常也是思想教育一顿之后勒令他赔钱了事，这事本来轮不到第四科来管。
    然而吃霸王餐者在局里的口供却让整个案情变得破朔迷离起来。
    用负责批评教育的年轻警察的话来讲，对方认错态度积极，对自己的所作所为供认不讳，但就是拒不付钱。
    同时，他们还审问出了吃霸王餐的人老家在远海，家人都死了，故联系不到任何家人。
    并且他提出用贝壳和珍珠结账的方法遭到了所有人的拒绝。
    第一科的警察本来以为这是个满口胡言的二愣子，所以为了拆穿他，便用上了测谎仪，然而测谎仪却显示这人说的都是实话。
    一脸懵逼之下，他们便直接把这烫手的山芋踢给了第四科。
    冯夕万万没想到自己忙得不可开交的时候，还得去处理一个吃霸王餐的二愣子，如果那个二愣子供认的情况属实，那么他极有可能是一个生活在远海的妖怪。
    为了确认这一点，她还是决定请“专家”来看一下。
    不过她又不好直接把方田请去局里，毕竟现在局里所有人都知道一直和第四科私下里联络的是一个叫做高木恩克朗的人，如果方田一直往警局里跑的话，难免会引起别人的怀疑。
    所以她只能退而求其次地采取了一些科技手段。
    冯夕走进审问室，被关在里面的男子看起来30岁左右的样子，他皮肤被晒得黝黑，赤着上身，下面就穿了一条沙滩裤，看起来像是海边的游客。
    身材倒是还挺不错的。
    “你知道我们为什么把你带来这里么？”
    “吃东西没付钱。”
    就和之前第一科同事说的那样，该男子对自己的错误有着非常清晰的认识。
    “你明知道自己没钱，还去别人餐厅里吃饭？”
    冯夕随手翻了一下桌上的记录，发现这人不仅去吃霸王餐，而且还一口气吃掉了大几千的东西，这金额确实可以立案了。
    “因为饿了，饿了就要吃东西。”
    男子理所应当地说道。
    “也就是说，你是故意的？”
    “当然不是，我准备了贝壳和珍珠，但是那老板不同意。”
    他是一个堂堂正正的妖怪，怎么可能跑去人类的店里白吃白喝？
    虽然在他住的地方每天吃的都是自助餐，但在来青空市之前，他也向自己的一些熟人打听过岸上的事，知道在这边吃东西是要付钱的，所以他在来之前还特地准备了贝壳和珍珠。
    你不能诬陷他故意吃霸王餐，充其量是他没搞明白岸上的货币，在付钱的时候引发了一些小误会。
    而且他已经积极配合弥补这些误会了，他态度良好地跟这些人回了这里，错在他，接下来这些人就算要打他骂他，他眉头都不会皱一下。
    可是出乎意料的是，这些人什么都没做，就是让他待在一个小房间里，还有一种一碰就碎的东西捆住了他的手腕。
    考虑到自己目前处境，他没好意思直接把缠着他手腕的东西给撅了。
    不过这次来的人类姑娘似乎和前面的人不同，她带进来了一个方形的东西，然而在看见方块上的鬼面之时，骨鲨一下子就紧张起来了。
    不规则的脑袋，被白色绷带缠绕着的脸，唯独露出了那闪烁着红光，充满了怨毒的眼神。
    鬼面背后看起来很黑，仿佛置身于永夜之中。
    那店家竟然请来了职业杀手！
    骨鲨本以为自己会挨上一顿揍，却没想到那店家竟然想直接置他于死地！
    不就是吃了顿饭没付钱么？
    他万万没想到岸上的人竟是如此凶残。
    “高木，你怎么看？”
    别说骨鲨，就连冯夕在看到方田的打扮时也被吓了一大跳，尤其是他那眼神，简直和他们以前遇到过的畸变体一模一样！
    “他就是我们正在找的人，店家的钱我帮忙垫付了。”
    “你哪来的钱？”
    冯夕顿了顿，才意识到自己险些说漏了嘴，她连忙改口道，“钱就不用你操心了，我现在就把他带去你那里，你要约束好他，别再让他去吃霸王餐了！”
    “行。”
    两人对话骨鲨停在耳朵里，不过他认定了这是用来迷惑他的花言巧语。
    先通过这段话让他掉以轻心，随后那个叫做高木的杀手便会在他大意之时出手，一刀毙命。
    虽然对话设计得天衣无缝，但在看见高木的第一时间，他就明白了一切。
    ——单单看长相，就知道高木绝对不可能是一个好人！
    骨鲨并没有声张，他默默地跟随人类离开了警局，约莫十几分钟之后，他们来到了海边码头的货仓。
    这地方看起来就像是杀人抛尸的好场所。
    这是黎明前最后的黑暗，他们穿过了重重的集装箱，那个恐怖的高木已经等在了尽头。
    “人我带来了，接下来就交给你了。”
    冯夕有些头皮发麻，她不明白为什么明明只是将妖怪转交给方田，气氛却烘托得像是黑帮交易现场一样。
    “放心吧，我保证，他再也不会捅出乱子了。”
    对话似乎哪里也有些怪怪的。
    不过冯夕并不打算继续纠结下去了，警局还有一摊子事等着他。
    骨鲨目送冯夕远去，黑夜已经将他们困在了这里。
    待一切归于寂静，他终于开口道，“打我可以，但如果动家伙的话，我就要反击了。”
    “动家伙？”
    方田满头问号，“谁要动家伙了？你这么紧张兮兮地做什么？”
    见眼前的岸上人没有理会自己的警告，骨鲨立刻挣脱开了捆住自己手腕的手铐，弓下了身子，进入了战斗的姿态。

 第一百八十九章：道义

    “你的意思是说，你不是来暗杀我的？”
    方田点头。
    骨鲨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自他出生以来，就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惊讶过。
    长成这样，还用绷带缠着脸的陆上人，居然会拥有一颗珍珠般的心肠？
    他不得不再次又一次的提问，才方便自己来理解眼下的状况，“你不但不是来暗杀我的，而且还帮我垫付店家的钱？”
    方田点头。
    骨鲨的眼睛瞪得更大了，他的手在颤抖，作为武器而露在外面的锋利骨骼咯咯作响。
    “也就是说，我竟然想要对帮助过我的陆上人动粗？”
    方田点头。
    终于理清思路的骨鲨的双眼陷入了无尽的黑暗，在意识到了自己的所作所为之后，他的心口顿时一阵绞痛。
    以貌取人、忘恩负义。
    尤其是后者，骨鲨一族最瞧不起忘恩负义之徒，而他作为骨鲨一族的最后一人，竟违背了先辈们代代相传的品质！
    狂暴的能量从骨鲨体内源源不断地散溢出来，这犹如实质的黑色能量就如刀锋一般将两旁的集装箱撕开了一道道缺口，骨鲨死死地盯着方田，接着又看了一眼自己手臂上骨刃。
    喂，这哥们该不会是黑化了吧？
    方田心里也犯起了嘀咕——难不成他是想明白了“只要知道我忘恩负义的人被干掉了，我就没有忘恩负义”的道理？
    下一刻，骨鲨动了。
    那源源不断的狂暴能量在全部汇聚在了他的左手掌心，他双目一凝，左手朝着骨刃奋力排去，这一击力道之大，在击断骨刃之后，将其大半截都钉在了水泥地里。
    骨鲨的没有犹豫，他弯腰拾取断裂的骨刃，将骨刃递入方田手中。
    随后，他面朝着方田，张开双臂，将自己身上最为脆弱的腹部展现了对方面前。
    『骨鲨之脊（等级：未知），骨鲨一族身上最坚硬的部分，常常被他们当做武器使用，被鲨鱼骨割伤的部分将难以愈合，并且会造成大量出血』
    “来吧！”
    骨鲨闭上眼睛，他已经做出了觉悟，“只有以此，才能向你谢罪！”
    你是帮派分子吗！
    “看在你是个讲江湖道义的份上，东西我收下，这件事就算过去了。”
    方田用沙哑的声音说道。
    闻言，骨鲨惊讶地睁开了眼。
    对于他的种种不敬，对方竟然大度地一笔带过，那骇人的外表之下，分明隐藏着一颗珍珠般的心灵！
    “现在非常时期，在集会开始前，我不希望有任何流血事件发生。”
    方田摆了摆手，平静地说道，“你是远道而来的客人，我是专程来这里迎接你的。”
    “……你也是来参加集会的？”
    “没错，反正都是顺道的，在会议开始前，你就和我一起行动吧，我正好也给你介绍一下陆上的世界，在这个地方，没有钱是混不下去的。”
    方田自我介绍道，“我叫高木恩克朗，你熟悉我的人都叫我高木老弟。”
    “骨鲨。”
    骨鲨郑重地伸出左手，与方田握手致意。
    “走吧，我带你去住宿的地方。”
    方田瞧了一眼码头外金碧辉煌的高楼，做出了决定。
    学校肯定是不能回去了，要是把骨鲨带回寝室，关于他就是高木恩克朗的消息分分钟就会暴露得一干二净。
    虽然骨鲨看起来很讲义气的样子，但性格实在是过于耿直，要是有心之人想要从他嘴里打听点消息出来，实在是过于容易了一些。
    骨鲨由于吃霸王餐遭到警方逮捕这件事也算是给了他一个良机，只要和骨鲨一起行动，也就省去了他打听集会地点的过程了。
    相应的，在告别骨鲨之前，他就不得不将高木恩克朗的身份扮演下去。
    在方田的带领下，两人来到了青空大不远一家名为“蔚蓝”的五星级酒店，他卡里的余额用在这里住两天还是不成问题的，而他之所以挑选这里，还有另一层考虑——“蔚蓝”有自己的自助餐餐厅，588一位，虽然对于学生来说价格不菲，但考虑到骨鲨的食量，这已经属于相对不错的选择了。
    战战兢兢的迎宾小姐将他们送上了77层的客房。
    她主要是被方田给吓住到了，这一身绷带怪人的打扮让她不由得回想起了自己的童年噩梦——这位客人，完美地符合了一切连环杀手的标签。
    其实她们已经在第一时间报了警，但警察却让她们不要担心。
    “先生，房间到了。”
    迎宾小姐笑得和哭一样难看，她恭敬弯下腰，将房卡递交到方田手里，生怕他一个不满意就直接让她悲惨地倒在血泊之中。
    方田接过房卡的第一时间，她就逃跑似地退到了电梯口。
    “她们看起来很怕你的样子。”
    迎宾小姐离开后，骨鲨若有所思地说道。
    之前他去餐厅吃饭的时候，那些陆上人不但不害怕他，在得知他没钱埋单的时候还纠集了一群彪形大汉想要揍他。
    然而无论方田走到了哪里，都能收获一片惊惧交加的眼神。
    骨鲨很熟悉这样的眼神。
    在他统治的远海，那些海洋生物也是这么看待他的。
    也就是说……
    高木老弟他真正的身份，是这个地区的统治者！
    “来到这里你就可以安心了。”
    方田没有直接回答骨鲨的问题，这是他用来保持神秘感的最好方法，他带着骨鲨进了他的房间，为他详细地介绍了房间里设施的用法，并叮嘱对方有什么不懂的随时来隔壁找他。
    临别前，他又想起了什么，补充道，“明天吃饭的时候我会来叫你，你尽量不要离开这个房间，这个城市鱼龙混杂，在集会到来前，我们尽量不要引起太多不必要的注意。”
    “放心吧，高木老弟，这已经比我想象中好多了。”
    骨鲨说道。
    他昨天无处可去，在街上睡了半个晚上，半夜被饿醒后好不容易找到一家能吃东西的店，结果还出了这种事。
    要不是高木老弟在关键时候拉了他一把，他现在恐怕还要店家找来的陆上人纠缠不清。
    堂堂骨鲨一族去店里吃东西不付钱，传出去怕是要让人耻笑。
    这间屋子的环境，可要比大街上好多了。
    “大恩不言谢，等什么时候你去我那里做客，我把远海最大的鱼捉来招待你。”

 第一百九十章：水神的使者

    在接下来一天时间里，骨鲨对于方田的势力产生了更为深刻的认知。
    中午时，他们进了一家看起来要比昨天那家店还要高档得多的餐厅，正当为自己囊中羞涩担心之时，方田却只豪迈地告诉了他一句话。
    “随便拿，随便吃。”
    在接下来的时间里，他真的将整个店里摆出来的食物尝了个遍，再也没有任何一个陆上人敢站出来阻止他。
    这让他更加坚信了高木老弟就是这片区域真正统治者的想法。
    因为在远海，只有整片海域的统治者才能享受到“自助餐级别”的服务。
    为了参加集会，方田同时做出了几手准备。
    在会议开始期间，山神和松鼠姑娘作为斥候小队悄悄在集会场所下面挖出一条可供他们紧急逃生的隧道，而在集会开始前，林玖将附在他的身上，和他一起进入集会的内场。
    集会现场妖怪横行，为了保证林玖的安全，方田事先在骨鲨身上进行了测试，用餐时林玖全程附身在了他的身上，骨鲨却并未察觉到异样，依旧一口一个“高木老弟”。
    让林玖附身在他身上的另一个好处，便是能够更好地融入高木恩克朗的身份。
    在这个状态之下，他能进行飘浮，做出一系列只有鬼才能做到的事。
    经过一系列紧锣密鼓的筹备，图鉴的倒计时越来越近。
    出发前，方田向林玖叮嘱了最后的注意事项。
    对他而言，除了图鉴上的限时任务之外，突然在青空市举行集会本身也是一件值得注意的事。
    大量和骨鲨处于同一个级别的妖怪聚集到了青空市，如果他们在背地里想要搞个《向人类复仇》之类的大新闻，方田就能提前将消息告诉冯警官，让他们尽早做好准备。
    在骨鲨的带路下，两人很快便抵达了集会所在的地点。
    场地和方田想象中有些不太一样，那里既没有房子，也没有任何用于遮蔽的设施，它就位于青空市最为显眼的中心广场外围，即便已经过了11点，街道上依旧人来人往、车水马龙。
    连方田这个非本地人都知道中心广场是青空市最热闹的商业区之一，11点对于年轻人来说并不算晚，它拉开了夜生活的序幕。
    这个时间点里，酒吧、夜店的招牌已经亮了起来，忙碌了一整天的工作族们三两结队，有说有笑地走进了店里。
    而骨鲨则停在了一个小摊位之前。
    摆摊的是身披红色长袍的老婆婆，摊位上摆满了占卜用的道具，她的面容隐藏在的兜帽之下。
    苍白的长发，标志性的阴沟鼻，加上被艳红色眼影渲染出的大眼珠子，看起来就像是民间传说中的巫婆。
    骨鲨没有多言，他直接将自己的右手伸向对方。
    巫婆缓缓抬起她那满是皱纹的手，轻轻搭载了骨鲨的手背上，刹那间，骨鲨便当着方田的面不见了踪影。
    来来往往的路人却像是没有注意到这离奇的一幕，他们目不斜视，继续有说有笑地走着。
    在林玖的操纵下，方田也模仿着骨鲨站在了占卜摊位面前，向巫婆伸出了右手。
    巫婆却低垂着头，没有回应他。
    “生面孔，我想集会并没有邀请过你们。”
    红兜帽下传来了犹如乌鸦般刺耳的声音。
    气氛刹那间降至冰点。
    这一幕并不在方田的计划之中，按照他最初的构想，既然是集会，地点应该设在某个类似于酒吧的地方，等跟着骨鲨到了现场，他就可以凭借“骨鲨的哥们”，毫无违和感地融入到集会的气氛中。
    这就好比你去参加酒会时，一个熟人带来了他的朋友，这是一件非常自然的事。
    然而让方田没想到的是，集会居然还设立了一个专门的验票员。
    不过，这并不意味着方田毫无准备。
    既然决定来参加集会，在集会上就免不了被人问及身份。
    所以面对巫婆突如其来的刁难，林玖没有丝毫的慌张，也用低沉而又沙哑的声音说道，“水神委托我来代替她参加这次的集会。”
    “水神？”
    巫婆瞳孔一缩，满眼的不可思议。
    自从水神退出后，便已经消失了数百年之久，没有妖怪知道他们去了哪里，又是死是活。
    她缓缓抬起头，似乎想要记住方田脸上的每一个细节，“证据。”
    方田将手伸向了衣服内侧的口袋，取出了自己的手机。
    那是一个笼罩在夜幕之下的码头，脸上缠满了绷带的他站码头边上，水神那庞大身躯所带来的威慑力几乎透过照片延伸到了现实。
    “请进。”
    见状，巫婆伸手搭在了方田的手背上。
    视线扭转，刹那间，吵闹不绝于耳。
    方田意识到自己正处于一条未知的走廊，这条走廊的风格还停留在上百年前，和不夜港似乎是同一时期的建筑，吵闹来源于不远处的一间酒馆，距离集会开始还有不到一个小时，早到的妖怪们已经开始了狂欢。
    从现在开始，他不是方田。
    而是来自不夜港的高木恩克朗，同时也是代表水神来参加集会的使者。
    ……
    酒馆内。
    郝雪左手支着侧脸，坐在酒馆里最角落的位置上。
    她并不喜欢集会过分吵闹的氛围，不少妖怪都习惯性地将集会当成了一场狂欢。
    好在，这里至少还有能让她消遣的途径。
    只见她面前的桌子上摆满了琳琅满目的食物，除了肉类之外，还有好几扎麦芽酒，虽然集会提供的食物远远比不上她自己的手艺，但用来打发时间还是绰绰有余的。
    由影子编制而成的鸟类站立在桌子上，桌上的食物正在影子的大快朵颐之下不停减少。
    短短十几秒时间里，一只完整的烤乳猪便只剩下了骨头。
    影子畅快地舒展了一下羽翼，将头埋进了其中一杯麦芽酒里。
    就在此时，酒馆的门被推开了。
    妖怪们循声望去，他们都暗自猜测着下一个来会是哪个妖怪。
    骨鲨。
    酒馆里很快便响起了起哄声。
    郝雪的眼神则毫无波澜，她和这位来自深海的“勇士”从未打过交道。
    然而，酒馆的门却并未关上。
    又有一个身影跟着骨鲨走进了酒馆。
    那道身影笼罩在了宽大的黑色长袍之中。
    呈不规则状的脑袋，缠满了整张脸的白色绷带，以及那一双猩红色的、仿佛无时无刻不再散播痛苦和不详的眼睛。
    “噗——！”
    郝雪一口气没缓过来，还未咽下的麦芽酒从她嘴里喷了出来。

 第一百九十一章：为什么不问问高木老弟呢？

    在郝雪看来，方田是这世上最不可能杀了暗杀王的人。
    就好比她做梦也想不到自己会在集会上遇到自己的学弟。
    当这两桩看似不可能的事件凑到了一起之时，她忍不住开始重新思考起了方田干掉了暗杀王的可能性。
    骨鲨在妖怪中似乎吃得很开，方田让林玖趁着他被其他妖怪拉走喝酒说话的空当，找一处安静的地方潜伏下来。
    最角落处就是不错的选择。
    按照方田的指示，两人的确远离了妖怪，然而在他们提心吊胆地穿过了“人”群之后，迎接他们的是一个熟悉的身影。
    学姐！
    方田的心跳都慢了半拍。
    要不是此刻身体是由林玖控制着的，方田恐怕就要当中脱口而出了。
    眼下的情形和逃课时被风纪委员抓了个正着没什么区别，以至于他根本无心考虑为什么在学校里学习好、人缘佳的风纪委员会出现在学校附近的游戏厅。
    尴尬的气氛悄然蔓延开来。
    林玖充满地提防地找了离郝雪隔了五米的位置，对她来说，这是一个意料之外的对手。
    在具备了方田最喜欢的“学姐”身份同时，郝雪还知道着“这一边”的事。
    这次的对手很强大，不得不防。
    郝雪也没有立刻接话，一方面碍于方田隐藏了身份，另一方面则是她的尴尬恐怕还要在这两人身上。
    毕竟她是知道今天集会主题的。
    议会把各地的妖怪聚集在一起，就是为了讨论高木恩克朗的问题。
    议会似乎将对方认定为击杀了暗杀王，并且在不夜港拥有着极高威望的新一任统治者，因此接下来的集会中，极有可能会出现“要不要设法除掉高木恩克朗”的议题，届时，高木恩克朗将作为参议员，对于此发表一些他的个人看法。
    事实上妖怪和鬼之间的关系算不上融洽，一旦厉鬼中诞生了出一个能够威胁到所有妖怪的领导者，议会往往也会采取针对性的行动。
    想到这里，桌上的食物也不香了，她无力地低下头，一把捂住自己的额头。
    说实话，她现在已经有点想回学校了。
    ………………………………
    与此同时，酒馆外，陈年旧巷。
    “集会，就要开始了。”
    犹如百年前绅士的老者整了整披在身上的黑色风衣，对着手机说道，“我这边已经准备好了。”
    时隔这么多年后，昔日那些大妖怪的子嗣终于又一次聚集在了一起，讨论起了一些迫在眉睫的外部问题。
    而促成集会的，便是高木恩克朗。
    事实上议会对于暗杀王和高木恩克朗并不感兴趣，他们需要的只不过是一个名头。
    只要能够挑起妖怪和不夜港之间的矛盾，他们就能顺理成章地违反一些规则，前往黑墙外的区域。
    事实上，不夜港也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那些自那场战争后便被埋葬于黑墙外的秘宝，只要能找回秘宝，他们便不必再像现在这般以人类的模样隐藏于社会之中。
    “探索就要开始了，希望你们能履行自己的承诺。”
    ……
    电话挂断了。
    老者仰起头，看了一眼乌云密布的天空。
    这是暴风雨来临前的最后宁静，然而他的内却澎湃不已。
    沉寂了如此之久的集会，终于要开始讨论一些正事了。
    他们当初之所以建立议会和集会的制度，可不是为了解决一些家长里短的内部问题，而是讨论如何占据这个世界主导权的远大事业。
    而为了让这一切重回正轨，他还需要为这平静的生活点上一把火才行。
    老者的低头看去。
    躺在他脚下的，是一只奄奄一息的巨型鸟类。
    她的呼吸变得越来越困难，甚至难以再维持人类的形态。
    原本漂亮的羽毛被撕扯下了大半，翅膀上遍布着深可见骨的伤口，她那难以抑制的呜咽似乎是在诉说着对于这个世界的眷恋。
    老者相信，这一番景象足以唤醒任何一个妖怪内心深处最原始的愤怒。
    当私人恩怨上升到族群之争时，便没有任何妖怪能置身事外。
    就算以影烛为代表的那些中立派，也不得不在群情激愤之下，改变自己的立场。
    老者故作悲悯地看着奄奄一息的妖怪，弯下腰，将她抱了起来，“坚持住，我这就带你去见你的朋友们。”
    而造成这个悲剧的，便是高木恩克朗——那个诞生于不夜港的恶鬼。
    是不夜港率先将矛头对准了他们！
    片刻后，酒馆内热烈的气氛被打破了。
    不合时宜的血腥味打断了这场派对，对于血腥味格外敏感的妖怪们立刻停止了吵闹，当他们循着血腥味的源头看去之时，顿时看见被老者抱在怀里奄奄一息的妖怪。
    一时间，妖怪们一拥而上。
    “怎么回事？”
    “是谁把她伤成了这样？”
    妖怪们的反应让老者十分满意，他很清楚他们遍体鳞伤的朋友，将会唤醒每一只妖怪内心深处的血性。
    而他，也适时说出了自己准备好的话，“我发现她的时候，袭击者已经不知所踪，但是从现场留下的情况来判断，袭击她恐怕是某个相当强大的厉鬼，据我推测，那个厉鬼的真正身份极有可能是最近被传得沸沸扬扬的不夜港统治者，而他的名字，叫做高木恩……”
    “你特么是毛利小五郎吧？”
    见门口出了这档子事，热心市民方田自然也在第一时间催林玖赶了过去。
    老者惊愕地循声望去，他并不知道毛利小五郎是谁，而打断他的是一个陌生的声音。
    在对上对方那双猩红的眼睛之时，老者的思绪空白了长达了数秒之久。
    “我就是高木恩克朗，你倒是说说我什么时候袭击她了？”
    意料之外的情况，发生了。
    方田的质问，让老者汗如雨下。
    这和他想象中的情形并不一样，在他的计划中，在场的所有妖怪都会沉浸在悲伤与仇恨之中，待他们安葬了这只妖怪后，议会便会将矛头直指不夜港。
    可是有谁能向他解释一下，为什么高木恩克朗本人会突然间冒出来反驳他？
    他根本做过和高木恩克朗本人当面对质的准备！
    “你怎么不说话了？”
    方田却并没有因为老者的沉默而停止，“说话啊，我在什么时候，什么地点，以什么方式袭击了她？”

 第一百九十二章：凝聚力

    一时间，酒馆内鸦雀无声。
    妖怪们纷纷看着，似乎都在等着他拿出能够证明高木恩克朗是袭击者的决定性证据。
    只要老者能回应这些质问，他们便会一拥而上，让这个可恶的袭击者死亡葬生之地。
    “是啊，既然议长都这么说了，想必一定是有确凿的证据吧？”
    郝雪的声音从人群后悠悠地传来。
    “时、时间应该是在今天傍晚。”
    老者只得硬着头皮地开口道，“地点是在集会附近的一处老街！”
    不能慌！
    他还有一线机会，两人各执一词，都是口说无凭，而到了那时，他便可以用自己议长的身份，强行号召妖怪们相信自己。
    “很遗憾。”
    相较之下，方田的回应则要果断得多，“今天傍晚的时候，我正在酒店里和骨鲨老哥共进晚餐，这一点他可以为我作证，更何况，我们还合影留念了。”
    方田当着所有妖怪的面翻出了手机的相册，照片上的他和骨鲨面对着镜头，骨鲨怀里抱着一个巨大的鱼骨，笑容满面。
    “没错，事实上从今天早上起，高木老弟就一直和我待在一起。”
    骨鲨立刻从人群众站了出来，“我敢断言，他绝对不可能在我的眼皮子底下袭击别的妖怪！”
    骨鲨在照片里的笑容深深地刺痛了老者的眼睛，他气血上涌，恨不得一把将这手机摔得粉碎。
    可是，那除了让他显得气急败坏以外，没有任何作用。
    “可是，你不觉得这实在是过于巧合了么？为什么他在那个时候会正好和你待在一起？”
    “那是因为，我由于没有搞明白这边的货币，吃了霸王餐被抓走了，是高木老弟为我解了围。”
    见老者再三怀疑方田，骨鲨的脸色也阴沉了下来，“难道你的意思是高木老弟能预料到我会吃霸王餐，事先安排好了一切？”
    面对无可辩驳的事实，老者又一次语塞。
    毕竟时间和地点都是他随口说出来的，没有经过任何的策划和准备。
    事实上，高木恩克朗今天就根本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况且，他是代表水神来参加了今天的集会，难道你认为水神会挑选一个会袭击我们的人，作为她的使者？”
    就连意料之外的妖怪也站出来为方田说话了。
    之前的“检票员”走出了人群，那酷似巫婆的外表下却发出了充满正义感的声音。
    “这……也许是我弄错了。”
    妖怪们的眼神让老者如坐针毡。
    他能够证明高木恩克朗是袭击者证据，或者说，这世上没有人能拿出证据。
    因此，袭击者从一开始就不是高木恩克朗。
    “这是一句弄错了就能糊弄过去的事么？”
    了解后果的骨鲨质问老者，一旦这项罪名确立，高木老弟今天将难以走出这个酒馆。
    要不是他们傍晚正好待在一起，高木老弟这次恐怕是跳进黄河洗不清了。
    让一个拥有珍珠般心灵的朋友蒙受这等不白之冤，任何心中存有正义感的妖怪都不能坐视不理，如果议长无法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他已经做好了掀桌子砸东西的准备了。
    按照他们一族的光荣传统，议长现在就应该坦坦荡荡面对方田张开双臂，让他狠狠地给自己来上一刀。
    “我们现在恐怕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这个妖怪姑娘恐怕就要不行了。”挤出人群的方田弯下腰，催促道，“骨鲨你来搭把手，扶一下她。”
    骨鲨不疑有他，立刻照做。
    他和躺在地上的妖怪姑娘并不熟悉，不过这并不妨碍他急切地想要帮助对方。
    在众目睽睽之下，方田一连拿出了几个伤药（草莓味），这是他道具栏里最后的库存，自从长跑日常因不可抗拒的因素中断后，这些伤药就成了他最后的存货。
    一连喝下三瓶伤药之后，妖怪姑娘紧皱着的眉头终于有所舒展。
    尽管速度缓慢，但遍布她身上的伤口已经有了愈合的迹象。
    “给她喂点水，然后找一张床躺下来。”
    方田催促道。
    f级道具对于大妖怪的效果实在有限，能为她吊住一口气就不错了，以她身上的伤势，恐怕还需要静养很长一段时间。
    这一句话倒是点醒了在场的妖怪，他们立刻七手八脚地把板凳拼在了一起，凑出了一张临时的床，也有妖怪当即剃下了自己身上的绒毛，作为床垫扑在了椅子上。
    骨鲨轻轻地将妖怪姑娘放在“床垫”上，清水和食物就已经被送了过来。
    大多数妖怪都投入到了救助的工作之中，唯独将老者晾在了原地。
    郝雪则在角落里的位置默默地观察着一切，她的视线停留在方田忙碌的背影上，这一刻，她隐约明白了传言的由来。
    如果不是事先知道，她恐怕也难以将几句话便调动起妖怪们的背影和方田联系在一起。
    面对突如其来的指控，他不但丝毫没有慌乱，立刻证明了自己的清白，而且还在这件事上展现出了远超议长的领导能力。
    或许是议长太执着于证明高木袭击者的身份，以至于他全程都没有对负伤的妖怪展现出关心。
    眼前的人……
    真的是之前那个被c栋地下三层一只弱小畸变体吓得失去意识的学弟？
    “情况稳定一些了。”
    见躺在临时床位上的妖怪姑娘自己喝了水，吃了一些东西之后，方田才松了一口气，“不过我们还不能掉以轻心，她伤得很重，接下来需要得到妥善的照顾。”
    而在紧锣密鼓的抢救过程中，不少妖怪都从骨鲨那里听说了高木老弟的所作所为。
    即便在遭遇了污蔑的情况下，想到的仍然是先救人，高木老弟在过去十几分钟时间内的所作所为和像个木头人一般杵在原地的议长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这样的一个鬼，怎么可能是袭击他们的凶手？
    于是，议长刚才的行为在妖怪们眼里变得更加恶劣了。
    “高木老弟，你别生气，我今天得帮你讨回公道来。”
    骨鲨正欲上前继续质问议长，却被方田拦了下来，“不论如何，她的确遭到了袭击，我猜你们的议长一定是太过愤怒，才失去了冷静的判断力。”
    “什么？你打算就这么原谅他么？”
    骨鲨想起自己在码头的时候，方田也并没有为难他，“脾气太好有时候未必是一件好事。”
    “我觉得当务之急，应该是找出真正的凶手。”
    说话间，方田别有深意地瞥了老者一眼。
    在此之前，他和议长从未见过面，而从他一进酒馆就迫不及待地想要让他背黑锅的行为来看，这恐怕不是一场误会能解释得通的。
    “实不相瞒，这才是我过去的老本行。”
    方田开口说道，“我叫高木恩克朗，是个侦探。”

 第一百九十三章：外交官

    吵架，是吵不出结果的。
    以议长在妖怪中的地位，就算放任骨鲨闹到最后，最多也就是掀翻几个桌子，砸碎几个罐子然后不了了之。
    方田并不想在这种无意义的行为上浪费时间。
    如果想要在背后捅刀子，就一定要捅得快、准、狠，不能给对方留下反应的空间。
    议长刚刚就亲自进行错误的示范。
    刀子捅歪了弄得自己不好下台不说，还让被捅的人产生了警觉。
    方田可以确定的是，他和这个老头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他之所以急于把黑锅甩给自己，应该是有更深层次的目的。
    那么，假如他今天没有出席集会，也没有遇到能够为自己作证的骨鲨，又会是怎样的局面？
    袭击妖怪的黑锅他恐怕是背定了，议长这属于被他撞了个正着，倘若将时间拉长一些，加上被袭击妖怪身亡的话，他们便有足够的时间整理出一套能够说服其他妖怪的说辞。
    死无对证，到时候再想要证明清白可就不是一件易事了。
    而接下来，他，或者说高木恩克朗就会遭到大妖怪们无尽的追杀。
    为了找到他，妖怪们很可能会直接找去不夜港。
    ……
    也就是说，议长和幕后黑手的目的其实从一开始就是不夜港？
    方田找到了问题的关键。
    在他看来，就连他虚构出来的高木恩克朗也没有让一个组织兴师动众的必要，除非他的存在一开始就挡了那个组织的路。
    联想到上一任图鉴持有者的意外死亡，方田意识到对方真正想要的东西，可能是埋藏于黑墙外的宝藏。
    从理论上来说，现在他已经和水神一族混熟了，只要能说服他们，就能乘船抵达群山之外。
    那个组织利用《怕了么》将不夜港作为探索黑墙的中转站，应该也是产生了这样的念头。
    集会不知不觉已经过半了，然而这一次集会的内容却格外空洞，在这近一个多小时的交流中，妖怪们纷纷发现自己说了一通废话，没有任何实质上的进展。
    这不禁让他们怀疑为什么议长要兴师动众地把他们都召集来这里。
    是的，暗杀王死了。
    但管他们屁事？
    暗杀王又不是他们中的一员，他们为什么要为一个被干掉了外人浪费时间？
    然而除了暗杀王，议长实在找不到其他的话题。
    按照他的原地计划，这场集会的前提是高木恩克朗是袭击者，届时他们将在会议上详细探讨如何对付这位不夜港的统治者，以及入侵不夜港的议题。
    尴尬的是，集会的前提直接没了。
    并且高木恩克朗还本人还出席了这场讨论如何干掉他的集会。
    讲真的，这会没法开。
    哪怕议长活了数百年，见惯了人世间各起起伏伏，也没法应对这种突发的棘手情况，所以他不得不在妖怪充满怀疑地注视下，为他们详细地讲解起了暗杀王的生平轶事。
    “恕我直言，我对暗杀王不感兴趣。”
    终于有妖怪代表其他妖怪，说出了他们的想法。
    那位穿着红斗篷，酷似巫婆的妖怪走出人群，将话题指向了陷入沉思的方田，“真正让我感兴趣的，是有什么原因，让退出了集会这么长时间的水神一族派来了使者？”
    这个话题得到了妖怪们的一直赞同，他们对于这位神秘的高木恩克朗抱有强烈的好奇心。
    暗杀王到底是个什么玩意？
    有这时间还不如听一听高木老弟的生平。
    除了水神的使者之外，高木老弟还是一个鬼，他的出现大大改变了妖怪们对于鬼的固有印象，他们意识到，原来鬼也并不总是对这个世界抱有强烈的憎恨，并且时不时就要暴起伤人的“污垢”，在他们之中，竟然也有高木老弟这样一个极具高人魅力以及领导才能的统治者。
    “很高兴你能这么问。”
    方田开口说道，“我之所以来参加集会，是希望与各位建立起良好的外交关系，长久以来，不夜港都是一个封闭于群山之中的小镇，极少与外界取得联系，这也直接导致了小镇在许多方面都十分落后，因此我希望能通过外交的方式来推动小镇的发展。
    “我身为一个普通的鬼，学识和见闻实在有限，因此希望能学习到各位的长处，丰富自己的见识，你们每一个族群都有着自己独一无二的文化和风俗，它能开阔我的思维，让我更全面地了解这个世界。”
    多么谦虚的鬼啊！
    身为领导者却并骄傲自满，和他们以前遇到的那些动辄就扬言要毁灭世界的厉鬼完全不同！
    “这好办。”
    讲义气的骨鲨率先开口道，“只要你愿意，随时都可以来远海，到时候我会带你周游海底。”
    他的表态立刻得到了周围妖怪的相应。
    一时间，方田便受到了来自了各地的邀请。
    从山川河流到星辰大海，仿佛整个世界的大门都在这一刻为他敞开了。
    “那就先谢过各位了，不过在那之前，我还有一件事要做。”
    方田顿了顿，说道，“正如我刚才所说，在我变成现在这副模样之前，曾经是一个侦探，当时也是在调查一个神秘的组织前遭遇了暗算，因此这次针对那位妖怪姑娘的袭击令我感同身受，我会尽力查出袭击者的身份。
    “我带着和平的目的而来，输赢、胜负，都不是我最喜欢计较的，因为只会给我带来麻烦和敌人，但如果一定要动手的话，我也不会输给任何人。”
    霎时间，酒馆内鸦雀无声。
    的确有传闻说，暗杀王就是死在了高木老弟的手上。
    他能完好无损地出现在这里，就意味着，那位曾经令无数生灵闻风丧胆的刺客之王，亦无法对高木老弟构成任何威胁。
    “它不仅袭击了你们的朋友，也害得我险些蒙受不白之冤，换言之，它是我们共同的敌人。”
    “既然话都说到这里，我们怎么能让高木老弟你一个人忙活。”
    又有方田没见过的方田站了出来，“一旦你有什么发现，随时通知我们，我们绝不会对袭击了报丧鸟的人袖手旁观。”
    “如此甚好。”
    方田点了点头，“如此的话，议长你应该也没有意见吧？”
    “没有，当然没有。”
    议长的声音抖了抖，他总觉得那双猩红的眼睛仿佛早已看穿了一切，以至于他忽然间产生了一个恐怖的念头。
    难道……
    他和“公司”的密谋，从一开始就被对方知道了？
    这个高木恩克朗，究竟是何方神圣！？

 第一百九十四章：高木的真正身份

    『已完成限时任务』
    『检测到新的技能』
    『妖怪之友，你通过自己的行动，赢得了妖怪们的尊重，当你处于“高木恩克朗”状态时，妖怪对你的好感度提升10点，你将会获得附近妖怪的帮助』
    『文明探索者，妖怪们非常欢迎你拜访，当你处于“高木恩克朗”状态时，可以自由出入妖怪们的栖息地而不受攻击』
    『已有新任务：袭击者（难度：未知），你决定找出袭击报丧鸟的真凶，并揭穿议长的阴谋』
    『警告：该任务难度与鉴赏家等级差距悬殊，请谨慎选择』
    离开酒馆时，一股脑弹出来的公告眯了方田的眼。
    根据集会最终的讨论的结果，由于报丧鸟尚未脱离危险期，为了防止她再次遭到袭击，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将暂住在郝学姐的寝室里养伤。
    不过在集会上，没有人提到“郝雪”的名字，妖怪们直接将学姐称之为影烛。
    方田觉得，一直在学姐桌上大快朵颐的鸟类影子恐怕就是影烛的由来，或许那才是学姐真正的面目。
    至于养伤的地点则是他提出来的，学姐没有推脱。
    他怀疑这场袭击就是议长本人一手策划的，而报丧鸟是他找到证据的突破口，为了避免此事暴露，议长极有可能会在集会后杀“人”灭口。
    他自然不会放任这种事发生，在学姐和青空大的保护下，议长和他背后的势力恐怕很难渗透进来。
    ……
    随着集会的结束，酒馆的妖怪作鸟兽散，唯独议长一人留在酒馆里，他的脑海中一时间涌现出无数念想。
    计划失败的愤怒固然是一方面，但真正令他心生寒意的，是高木恩克朗为什么会如此巧合地出现在集会现场，甚至还得到了水神一族的认可。
    即便在大妖怪之间，水神一族也用着极其崇高的地位。
    他们不但曾经担任过议长，更是为数不多从那场战争存活下来的远古妖怪，正因如此，才会有一些妖怪为他们一族冠以“神”的名号。
    议长不禁怀疑，高木恩克朗的到来，是不是还代表着水神一族的意思。
    对方在集会上说的每一句话都别有深意。
    “如果一定要动手的话，我也不会输给任何人。”
    如果没记错的话，高木恩克朗在说出这段话时特意看了他一眼。
    这让议长细思极恐，也许……高木恩克朗已经猜到了他和“公司”的来往。
    难道是暗杀王泄露了情报？
    不对。
    他去“公司”的时候并未和暗杀王打过几次照面，暗杀王应该并不知道他的底细。
    在寂寥无人的酒馆里，议长仔细回忆着高木恩克朗所说过的第一句话。
    不知过了多久，他瞳孔猛然一缩，呆愣在原地。
    他有了一个惊人的发现。
    高木恩克朗真正想传达给他的消息既不是他和水神一族的交情，也不是那那句暗含的警告，而是他的自我介绍！
    “我叫高木恩克朗，是个侦探。”
    侦探这个身份本没有太多值得注意的地方，他平时从不和侦探打交道，而且这世上也没有任何侦探敢与公司为敌。
    可是，议长却几乎立刻想起了一个人。
    第四科的前特殊雇员。
    他因调查“公司”而被暗算，从某种意义上，的确能算是一名侦探。
    在几个月前，他也一度给“公司”带来了不小的麻烦，以至于“公司”不得不停了许多正在进行的项目，策划了一场针对那位特殊雇员的行动。
    而当这个念头出现之时，所有关于高木恩克朗的谜团仿佛都在这一刻被解开了。
    又一次与第四科建立起的合作关系。
    知道“公司”的存在，第一次出现时便介入到“公司”的大规模收购计划之中。
    最关键性的证据则在于，那位特殊雇员死后没多久，高木恩克朗就出现了！
    一时间，议长手掌冰凉。
    那个“公司”本以为除掉了的心腹大患还活着。
    不仅如此，他还因祸得福，彻底摆脱了孱弱的人类身份，变成了具有无限可能性的厉鬼，现在看来，他明显已经去过黑墙的另一端，并利用那些秘宝，成为了不夜港的统治者。
    他们对高木恩克朗的强大一无所知，唯一能够作为参考的，就是他不费吹之力地干掉了暗杀王。
    必须把这个惊人的消息带回“公司”。
    议长咬了咬牙，快步走出酒馆。
    …………………………………………
    深夜，方田站在无人的海边，他正在和骨鲨进行最后的告别。
    集会结束后，大妖怪们自然各回各家。
    尽管骨鲨极力邀请他去远海做客，但考虑到自己最近大学课程的出勤率并不乐观，方田以调查为由，婉言拒绝了对方的邀请。
    上一次他看着骨鲨伴着血浪而来，差点把对方当成了想要在青空市大开杀戒的“野外boss”。
    在和妖怪们有所接触后，他才发现妖怪们的纯朴打破了他的刻板印象。
    “骨鲨老哥，我就送你到这里了。”
    “这次多谢你的招待。”骨鲨点了点头，说道，“虽然可能是我多嘴，但你一定小心，如果遇到了麻烦，随时来找我——鱼群会将你的消息带给我。”
    “我会小心的。”
    骨鲨拍了拍方田的肩膀，旋即独自一人朝着平静的大海走去。
    他的离开没有再卷起腥风血雨，在静谧的夜色下，他的身影缓缓消失在浪花深处，直至再也找不到踪迹了。
    限时任务，圆满结束。
    虽然期间发生了一些意外，但结果是好的。
    除了两项新技能，他还解锁了两个新图鉴。
    『恭喜鉴赏家获得了全新图鉴，获得1点自由属性点』
    『骨鲨（妖怪），生活在远海的妖怪，被妖怪们冠以了“勇士”的名号』
    『危险等级：未知』
    『弱点：未知』
    根据最近的提示，方田发现以他初学者的评定，c级以上的危险度都会被图鉴标注为未知。
    这似乎也同时说明了今天去参加集会的妖怪，危险度恐怕都在c级以上，这倒是符合了上一任图鉴持有者对于学姐的评价。
    骨鲨的图鉴在方田的预料之中，真正的意外之喜是后一个图鉴。
    『恭喜玩家获得了全新图鉴，获得1点自由属性点』
    『郝雪（影烛），出没于夜间，以影子为食的妖怪』
    『好感度：20』
    『危险等级：未知』
    『喜好：食物、妖怪幼崽』
    『讨厌的事：被卷入无关的争斗』
    『技能：食影、灵魂盛宴』
    『提示：当好感度到达40时将解锁部分图鉴』

 第一百九十五章：强壮之人

    翌日。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进了寝室，方田便精神百倍地睁开了眼。
    感觉到动静的林玖的眼睛眯开了一条缝，迷迷糊糊地看了方田一眼，她下意识地紧了紧揽着方田脖子的胳膊，仿佛稍有不慎就会让被她抱着的物体悄然溜走。
    “烤鸭，烤鸭！”
    林玖怅然若失地张了张嘴，一缕银丝从她的嘴角溢了出来。
    她刚才做了一个梦。
    梦见方田领着小队的所有成员去了青空市最有名的烤鸭店举办庆功宴，桌上被炙烤得晶莹剔透的鸭皮令人食指大动，她正薄饼卷起了黄瓜、大葱、烤鸭等配料，然而还未品尝到烤鸭的味道，眼前的场景便发生了变化。
    方田还在眼前，烤熟的鸭子却飞了。
    今天醒来的方田和平时大为不同，他上身就穿着一件单薄的背心，他坐起来之后抬起自己的右臂，当着林玖的面挤出了自己的肱二头肌。
    “林玖，你有没有发现我今天有什么不同之处？”
    “嗯……”
    林玖想了想，说道，“今天你是烤鸭味的。”
    这么长时间以来，这还是方田头一次变成烤鸭味的。
    “不对不对，再给你一次机会。”
    刚醒来的林玖思维还昏昏沉沉的，她盯着方田看了好半晌，才终于找到了答案，“你背心破了。”
    她指了指方田背心的衣领处，那里裂了一条口子，看起来是被撕扯后造成的。
    “这不是你干的吗？”
    这些衣服带来的时候都是他去商场里新买的，可就算是质量再好的衣服，也经不起女反派撕扯啊。
    “看不出来。”
    林玖摇摇晃晃地看向天花板，她现在不想玩找不同的游戏，满脑子都是刚才那一盘烤熟了的鸭子。
    她现在想吃烤鸭，但方田只会做番茄炒蛋。
    “这都没有看出来吗？”方田没想到自己都是明示到了这个份上，林玖却还是没能联想到答案，“你有没有发现我今天变强壮了？”
    面板体力值高达8点。
    这意味着他彻底告别了弱鸡的行列，身体速度到达了和那些体育特长生一个级别。
    以后白东他们再想发动锁喉攻击的时候，可要想想清楚了。
    这是方田两辈子以来头一次变得如此强壮过。
    新解锁的两个图鉴久违地为他带来了2点自由属性点，他本想把这两点加到智力上，彻底成为一名“智将”，但图鉴却提醒他“人的力量是有极限的”，经过一番实验后，他发现自己面板最高就是十点。
    也不知道等他鉴赏家头衔提升后，极限会不会随之提高。
    于是在考虑到最近自己总是遭到女反派袭击的情况，他把两点全加在了体力上。
    这两点的体力点的效果明显，他睁眼的第一时间，就感受到了身体里涌现出的源源不断的力量。
    然而林玖却对此持怀疑态度，“真的吗？我没看出来。”
    本着科学求证的精神，她伸手一把撩开了方田背心，实体化的手指在他肚脐眼附近戳了戳。
    “哪里强壮了，你还是没有腹肌。”
    而且她刚才就一直想说了，方田使劲挤出来的肱二头肌其实也就很一般的程度。
    “你这就是以貌取人了，我这个叫做内在的力量。”
    “内在的力量？”
    “嗯，你难道没听说过，人的精神，其实是有力量的么？”
    “是么？”
    林玖眯起眼，抵在方田小腹上的手向上抬起，顺势揪住了方田背心的衣领，“那就让我来看看你到底有什么长进吧！”
    ……………………………………
    新的一周。
    经过了周末的调整后，青空大的学生们又精神焕发地投入到了繁忙的学业当中。
    作为全国排名前三的院校，老师的严格程度也是出了名的。
    除了每节课都要严格考勤之外，还时不时会有随堂测验，这些小测验的分数，将作为平时成绩的重要来源。
    而在这个阳光明媚的清晨，青空大信息技术系的学生们，将面临他们大学生涯中遇到的第一个危险度高达s级的敌人——高等数学。
    尽管今天已经是新的一周，但显然还有人没能调整过来。
    “老方，你没事吧？”
    上课前，白东转过头来小声问道，“你怎么看起来这么虚弱？”
    在军训时期，他们已经确立好了“四皇”的地位，每天上课都采取了集体行动的方式，但由于方田最近的考勤出了些问题，导致他们经常只有“三大将”出席了课程。
    而今天，方田虽然人来了，但他的状态看起来却像是和海军元帅大战了三百个回合，整个人都陷入了萎靡不振的状态。
    “没事。”
    方田摇了摇头。
    他觉得吧，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遭遇了女反派的袭击，就算是真正的勇者也顶不住。
    在把自由属性点加到了体力之后，他的确比过去强壮了许多，但遗憾的是，他找错了对手。
    邪恶的女反派让他再次明白了人与鬼的体质不可一概而论的道道理。
    如果将林玖也有体质面板，他怀疑对方极有可能是三位数起步的。
    周乾小声提醒道，“高数课的老师有点恐怖的，我劝你好自为之，你之前缺席了一节课已经成功引起了他的兴趣。”
    这无疑是一个噩耗。
    引起危险度s级别课程老师的兴趣绝对不是一件好事。
    几人窃窃私语之际，又有人从后门走了进来。
    看见来者，正在细数高数老师恐怖之处的白东和方田不由地停了下来，他们怔怔盯着这位身材高挑的女生看了好半晌，才终于从惊艳中缓过神来。
    这是走错班级了么？
    作为立志于脱单的有志青年，两人一直对班级女生的动向十分关注，因此他们肯定这个漂亮女生绝对不是他们班上的。
    而插班生这种桥段，应该不会出现在大学校园。
    女生坐在了方田边上的空位，此时的方田也被对方吸引了目光。
    女生那黑色的刘海之下，是一双精致的琥珀色瞳孔。
    吸引力十足，但在对视片刻之后，却又让方田一阵头皮发麻。
    他不知道这种感觉来源于何处，明明从各种意义上来说眼前的女生都属于漂亮的范畴，理应没有任何值得害怕的地方。
    而女生也就这么侧着脸，直勾勾地注视着方田，丝毫不掩饰自己极具侵略性的目光。
    “你，今天的运势很差呢。”
    终于，女生开口说道，“接下来的随堂考试，你会不及格。”

 第一百九十六章：吉凶

    “方田，白东，周乾，楚伦，……，请一下同学中午抽时间来我的办公室一趟。”
    随着下课铃声响起，高数老师威严的声音在教室里传开。
    在这个宁静的清晨，
    四皇，
    全军覆没。
    “道理我都懂，为什么你们也不及格了！”
    方田拍案而起。
    在得知了自己随堂小测验可能会不及格之后，他立刻采取了针对性的行动——四皇携手，互通有无！
    然而事情的走向却出乎了他的预料。
    堂堂“四皇”居然连一个能通过随堂小测验的人都没有！
    这又一次印证了他的朋友们是一群乌合之众的事实。
    “你们之前不是来上课了吗！”
    “来了，但是没听懂！”
    白东和周乾异口同声，这次的随堂测验着实打了个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更加重量级的楚伦坦然道，“来了，但在玩手机。”
    坐在方田身边的女生似乎对于他们互相之间甩锅的行为并不感兴趣，她收起桌上的书本，默默走出教室。
    “不过有一说一，刚才那个女生的预言还真是准。”
    待女生离开后，白东才转移了话题，“她不但知道今天会随堂考试，而且还预言到你会不及格！”
    “后面这件事不用预言也能得出答案吧。”
    楚伦对于所谓的预言不屑一顾，就以方田这惨淡的出勤率，加上他在寝室里从来不翻数学课本的生活，无论哪一趟课考试，方田都会不及格。
    高等数学这东西，不会就是不会，瞎编是编不出来东西的。
    方田确实迎来了自己倒霉的一天。
    他没有预料到自己进了大学还有被老师叫去办公室的一天，在他的印象大学老师不都应该是下课拂衣去，深藏功与名么？
    而在被叫去办公室的学生中，他和另外一个没怎么打过交道的同学被树立成了反面典型遭到了严肃的批评，主要原因是别人顶多是题不会做，他俩还加上了一条不来上课的罪名。
    好在方田高达10点的智力起到了关键作用，骂是被骂了，但上一节课拉下的内容他反而是掌握得最快的一个。
    从办公室里出来午休都已经快要过去了，他置身于熙熙攘攘的校园之中，和鬼怪打多了交道，正经的校园生活反而让他有些不太习惯了。
    今天是周一，他们下午还有一节专业课。
    据说勤快的学生已经预习了电子电路基础课程了。
    专业课前半段还好，据学生论坛的学长学姐们透露，等他们学到了c语言之后就会发现，这也是一个危险度高达s级的课程，去年c语言挂科率高达35%，在别的系放假回家的时候，他们系含泪补考成为了青空大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四人随便吃了点午饭，一起去了教室。
    出乎意料的是，早上见过的女生又出现了，依旧是坐在教室里的最后一排，也就是方田边上。
    以方田在青空大的“恶名”，虽然班上的同学们不至于对他恶语相向，但在选座位的时候也会尽量避开他附近的座位，因此他们四人坐定后，周围就会流出一个真空地带。他
    “哟，真巧。”
    白东主动向女生打了声招呼，“又见面了啊。”
    女生只是淡淡地瞥了他一眼，“你，今天的运势很差呢。”
    这几乎成为了她标志性的开场白。
    那摄人心魄的琥珀色瞳孔让白东移不开视线，戴着美瞳来上课的学生在青空大里绝对是少数。
    不过白东无疑是这少数派的坚定拥护者。
    甭管什么瞳色，好看就行——这是他和周乾一直以来所奉行的原则。
    “难道这门也会有随堂考试？”
    白东接话道，在他看来，能用自己一时的坏运气作为话题的切入口，完全是值得的。
    不过，对于专业课，他胸有成竹。
    上节课学的都是些电路的基础知识，就算当堂默写的话，他再次也不可能不及格。
    当然，缺了一节的方田恐怕就要走远了。
    “不是。”
    女生摇了摇头，“今晚你去海边的时候，会遇到小混混。”
    和学习完全不相干的预言出现了！
    之前方田随堂测验不及格的预言是能够推理得出的结论，而遇到小混混则是一个随机事件。
    “这么说，你学过占卜？”
    四人中最有科学精神的楚伦站了出来，他从小就不相信这些充满玄学的东西，所以他故意说道，“那你倒是帮我算算，我的运势如何？”
    “你，今天也是霉运当头。”
    “你的意思是我晚上也会在海边遇到小混混。”
    “不是。”
    女生再次摇头，“你要被人单杀了。”
    她指了指楚伦的手机。
    当楚伦看向手机屏幕时，他操纵的角色已经开始读秒。
    几秒前，他特地去了安全的地方打野才和女生搭话的，这才几秒的功夫，他就被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对手给送回了老家。
    可是，这除了能证明女生眼力很好之外，什么也说明不了。
    他紧盯着手机屏幕，头也不抬地说道，“游戏中被单杀乃是兵家常事，这可算不上霉运当头……”
    话音未落，一只粗糙的大手摁在了手机屏幕上。
    楚伦一抬头，便对上了专业课老师威严的眼神。
    老师稍稍用力，便没收了他的“作案工具”。
    “等下课了再来找我来拿。”
    留下这么一句话之后，老师潇洒地走上了讲台。
    专业课的老师是一位在青空大教书交了几十个年头的老先生，对于上课的纪律是出了名的严格，玩手机的、睡大觉的，一经发现，免不了一阵激烈的批评。
    楚伦这么往枪口上的一撞，方田都能看见他脑门上『平时成绩-2』的浮动文字了。
    女生语气淡然地回答了楚伦对她的质疑，“被人单杀后，因玩手机被专业课老师撞了个正着。”
    这姑娘真是个预言家！
    当她开口的时候，没有人知道专业课的老师会从后门进来发动突袭。
    见状，蠢蠢欲动的周乾咽了口唾沫，没敢再凑上去询问自己的运势。
    如今“四皇”已经折戟了三位，他很确信自己要是冲上去了，恐怕也会得到一句“你，今天的运势很差呢”的评价。

 第一百九十七章：星海

    一个心智健全的正常人得知自己晚上会在海边遇到小混混会怎么做？
    当然是安安心心地待在寝室里认真学习高等数学。
    而白东打定了主意要去海边验证一下预言是否会成真这一点来看，他就不像是一个正常人。
    “假如我真的在海边遇到了小混混，就说明新来的女生真的懂得占卜！”
    被方田诊断为精神错乱的白东振振有词，下课后，他向自己其他三位伙伴分享了自己的想法，“我上课的时候仔细分析了一下，上午她预告的两件事都是立刻发生的，如果她事先就和咱们老师关系不错的话，完全能从逻辑上解释得通了。”
    比如说高数老师事先告诉了她今天会在课堂上进行小测验，而根据方田上一次没来上课的情况，很容易推断出他会不及格。
    又比如说下午专业课的时候，她进教室前遇到了专业课的老师，知道他在不久后就会进教室，加上专业课老先生眼里揉不得沙子的性格，将楚伦的手机没收也在情理之中。
    “可是，如果我晚上真的在海边遇到了小混混，那就证明了她确实是有点东西的！”
    “如果你晚上待在寝室里好好学习高数的话，她的不就能证明她的预言失效了么？”
    方田提出了反对意见。
    “不对，那样的话，最多只能证明厄运能够被规避，因为我本来晚上就和周乾说好了一起去海边玩的。”
    就算真的要学习高等数学，那肯定也得去海边学才行。
    “你们仔细想想，我遇到小混混这事听起来本来就很奇怪吧？”
    白东示意三人仔细观察一下他的身材。
    这可是又白又胖，含金量接近200斤的体重，每次他和周乾去海边的时候都不好意思穿泳裤。
    这怎么都不像是在海边会被小混混注意到的身材。
    就算海边真的有小混混出没，他们的目标不应该是那些沙滩排球的运动选手么？
    “正所谓实践出真知，等晚上我们四个去了海边就知道她说的是真是假了。”
    “那你自己去不就行了，扯着我们做什么？”
    楚伦反问，有这时间，他还不如多上点分，争取早日成为青空大电竞社的支柱。
    “这不是壮胆么？”
    白东说道，“万一她说的是真的，到时候我们有四个人，至少占据了人数上的优势。”
    “我都行。”
    方田表态，反正他现在每天晚上都要带虎鲸宝宝去海边散步，而且他早上被女生盯着的时候，也的确产生了古怪的感觉。
    和被鬼或是妖怪盯上的时候有些相似。
    ……
    按照白东的计划，“四皇”在晚上9点30在海边上碰了头。
    方田早到了一刻钟，在其他三人到达前，他先让林玖带着虎鲸宝宝去海里玩了，林玖嫌他站在虎鲸宝宝背上的时候一直处于颜艺的状态，从第一天之后就再也不让他去参与“极限运动”了。
    今天的海边和以往没什么不同，游客多到让方田不禁怀疑这些人难道不用去上班上学的么？
    三人碰头后，白东和周乾熟练地找到了他们平时的位置，在这里正好能欣赏到激烈的沙滩排球比赛。
    9点30，正是每天沙滩排球最激烈的时候。
    方田觉得要是让高数老师知道他们俩把高数课本带来海边当扇子用，这门课这两兄弟怕是别想及格了。
    9点45，小混混出现了。
    两个留着莫西干头，穿着早就过时了的皮夹克皮裤，仿佛从世纪末穿越来的小混混挡住了白东和周乾的视线。
    “走开，这位置是我们先占着的。”
    嚣张跋扈的语气，就连找茬的原因，都是那么得……合理。
    小混混抢座位，这一幕合理到方田甚至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预言果然成真了。
    白东和周乾一脸懵逼地被小混混从躺椅上拽了起来，他们也为到底要不要反击陷入了沉思。
    理智告诉他们，虽然他们的人数是小混混的两倍，但如果真的动起手来，他们应该会被一拳一个迅速放倒。
    毕竟，山贼克制四皇是众所周知的定理。
    想当年大名名鼎鼎的风车村山贼头目就杀掉过56个四皇。
    “算了，好汉不吃眼前亏，先撤。”
    白东搞清楚了眼前的状况，向自己的同伴说出了撤退的暗号。
    既然小混混真的出现了，那他们来到的这里的目的就算是达到了。
    也就是说……
    班上的神秘女生真的会占卜！
    难道她是巫女的后裔么？
    “你们，今天的运势很差呢。”
    熟悉的语气，让方田等人不得不停下脚步。
    女生不知何时来到了两个混混面前，见到有漂亮的女孩子主动向自己搭讪，莫西干头小混混顿时心花怒放。
    “我早就说过，青空市是有一个无限可能的大城市！”
    “这位小姐姐，要和我们去附近的酒吧喝上一杯么？”
    女生并不理会小混混的搭讪，她抬起手，指向了远处，“再过不久，你们就会被她打得躺在地上爬不起来。”
    不止是两个小混混，就连方田等人也顺着女生所指的方向看去。
    映入眼帘的是穿着泳装的苏晓，以及隔壁金融系的几个女生，看见苏晓之时，两个小混混的眼睛亮了。
    他们几乎毫不犹豫地朝着几人走了过去。
    方田等人目睹着这一切的发生。
    起初是普通的搭讪，苏晓和女生满脸写满了拒绝，而当两人试图动手动脚之时，苏晓深吸一口气，一记刺拳接劈腿直接将他们半截身子都锤进了沙子里。
    苏晓，我的女武神。
    和瞠目结舌的白东等人不同，方田非常淡定。
    其是他从很早之前就知道苏晓是格斗系的秘密，当白东和周乾扯着楚伦跑去对举手投足间便解决掉两个小混混的苏晓嘘寒问暖之时，他则来到了女生面前。
    “你不是我们班上的学生吧。”
    经过了四次预言，已经足够证明她的占卜并非故弄玄虚了。
    “不是。”
    女生摇了摇头。
    “那你……你是对高等数学和电路理论感兴趣？”
    “不是。”
    女生目不斜视地注视着深邃的海面，“我来这里，是为了找一个人。”
    “找人？那你早说啊，我们可以帮你，你形容一下他的长相，说不定我就认识他。”
    “黑色的风衣，高大的身材。”
    说到此处，女生顿了顿，继续说道，“他用白色绷带缠着自己的脸上，只露出了一双眼睛，可只要见过那一双眼睛的人，就再也无法将他忘记。”
    她的声音很轻，与海边的晚风融在了一起。
    “我能不能冒昧地问一下，你为什么要找他？”
    良久之后，方田才试探性地问道。
    “报恩。”
    女生的回答没有半点迟疑。
    琥珀色的瞳孔里仿佛倒映出了整片海洋，
    在星光的映照下，流光溢彩。

 第一百九十八章：白马王子

    事实上，方田过去也看过不少报恩题材的作品。
    比如说被偶然救下的小狐狸在修炼成人后返回到山村里，以报恩的名义接近曾经救治过她的樵夫。
    而在此刻，他也终于想明白了女生预言的秘密——参加集会的妖怪们都叫她报丧鸟。
    “如何，你有见过他么？”
    女生平静地问道。
    “没有。”
    “也是啊，毕竟他和你们是完全不同的。”
    兼具了智慧、强大、领导力，以及充满了个人魅力的完美的人，把他放到任何地方，都会是鹤立鸡群的存在，而她今天去了两趟教室，却都只遇到了几个由于表现不佳遭到任课老师责骂的臭鱼烂虾。
    报丧鸟怀疑影烛是不是对她说了谎，高木他又怎么可能安定于这种平凡的生活呢？
    不过，
    就算前途再艰难坎坷，她也会在茫茫人海中找到对方！
    “我帮你留意一下，要是我们在学校里发现了他，会来通知你。”
    身为臭鱼烂虾的方田心虚地错开了视线，这妖怪的恢复能力未免也太过离谱了一些，昨天半夜被送去学姐寝室里的时候还气若游丝的，结果睡了一觉之后就已经能来“上课”了。
    告别报丧鸟，方田见白东和周乾和金融系的女生们聊得火热，就没有打搅他们，暗中向林玖使了个眼神，刚刚从海边回来的林玖便默契十足地抱起了意犹未尽的虎鲸宝宝，和方田兵分两路回了寝室。
    在寝室里思来想去，方田觉得自己还是得抽空去拜访一下郝学姐比较好。
    发出短信的第一时间，学姐便秒回了他，将碰头地点定在了她的寝室。
    陈璇学姐今天有课，凌晨五点之前不会回来。
    寝室的门虚掩着，郝学姐背对着他，认真地翻着书。
    《演员的自我修养》。
    方田走近时看见了书的标题，他不禁怀疑学姐是不是在若有所指。
    “你来了啊。”
    见方田进门，地板上的影子飘向了门口，将寝室的门关闭反锁，郝雪似笑非笑，问道，“我是该叫你方田学弟，还是高木老弟呢？”
    妖怪们更喜欢高木老弟的称呼。
    一声老弟便直接拉近了双方之间的关系，让这位不夜港的统治者变得亲切了许多。
    郝雪昨天回到寝室后仔细回顾了方田在集会上的表现，救助濒死的报丧鸟，表达自己为了和平而来的目的，和全程走神的议长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如果高木老弟是妖怪的话，她估计一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妖怪们恐怕就要呼吁更换议长了。
    “当然是学弟了，嘘，学姐你小声点，我现在可是处于危机之中。”
    他很担心报丧鸟这个时候杀了个回马枪，正好撞见他和学姐之间的对话，“我刚才遇到报丧鸟了，你知不知道他找我有什么事？”
    “报答你，你在酒馆里救了她，她感激也是很正常的吧。”
    妖怪们的心思可要比人类纯朴多了，对于绝大多数妖怪们来说，知恩图报是本能，古时候的民间传说里就描绘了不少妖怪报恩的故事。
    “具体是怎么个感激法？”
    “把你带回她居住的林地当压寨夫君。”
    据她所知，报丧鸟是一只主观能动性很强的妖怪。
    “这是哪门子的风俗，给我300元或者发个奖状什么的不就足够了么？”
    深山老林里没电、没电脑，也没wifi，一个现代青年住进去的话，恐怕要不了几天就会无聊到发疯，“学姐你这就有些不够意思了，既然你知道她的打算，还把我在信息技术系的消息透露给了她。”
    “我这是在帮你。”郝雪却表达了不同的看法，“你不是一直对妖怪想入非非么？现在难得遇到了一个主动看上你的，你怎么又退缩了。”
    “这是退缩吗？这叫没有感情基础！”
    “感情基础可以培养。”
    “我觉得不行。”
    方田连忙摇头，他觉得青空大的生活就挺好，这辈子都是不可能去深山老林的。
    更重要的是，他现在和刚入学的时候不同了，也算是有对象的人了。
    原则问题不能违反。
    一旦违反了原则问题，新一任的暗杀王恐怕不会让他活着离开青空大校园。
    “学姐你帮忙想个办法打打掩护。”
    “不行，鸟类不骗鸟类。”
    郝雪毫不犹豫地拒绝了方田的请求，看着将议长反驳的哑口无言的高木老弟因为一直想要报恩的报丧鸟焦头烂额，不知为何，她的心情竟然愉悦了起来。
    方田态度陈恳，“请你再想想办法！”
    “你不是很擅长伪装么？她现在只知道你在信息技术系，你们系列又有那么多学生帮你打掩护，她想要找到你也不容易。”
    毕竟高木恩克朗和方田长相差距实在悬殊，她如果不是事先在军训基地地道里看见了现任的“高木恩克朗校长”，也没法把两人联系在一起。
    只要方田别有事没有事头顶俩鸡蛋，脸上缠着绷带在学校里晃悠，就很难暴露自己的身份。
    “可是这样一来我的计划也被打乱了，我本来还想等她伤势好一些之后询问袭击者的特征呢，现在我要是凑上去岂不是自投罗网了？”
    “……你真打算调查袭击者？”
    闻言，郝雪一改看热闹的状态，脸上满是惊讶之情。
    “当然了，我不是说过了么？”
    “我还以为你是在说场面话。”
    能把报丧鸟打成重伤的袭击者绝对不好对付，而方田作为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大学生居然真的打算去参合这件事？
    郝雪的脸色严肃了几分，问道，“学弟，你该不会真的把自己当成高木了吧？”
    传闻中的高木恩克朗神秘而又强大，如今恐怕已经成为了“公司”的头号大敌，但在事实上，他们恐惧的并非源于高木恩克朗本人，而是他们自己的想象力。
    对于“公司”发展道路上树敌过多，以及预言之人的恐惧。
    而高木恩克朗的名字，只是将“公司”一直以来的担心和恐惧串在了一起，让它们成为了一个真实存在的敌人。
    但不存在的事物终究不会变成现实，在未来的某天，他们一定会发现真相。
    “他们可要比你在猫语网咖里遇到的鬼强得多。”
    郝雪不得不提醒方田。
    或者更准确地说，两者从来都不是一个数量级的存在。
    “就算我不调查，他们迟早也会找到我头上来。”
    方田知道自己现在的处境就如逆水行舟，如果高木恩克朗不够强大，“公司”迟早还会把注意打到不夜港的头上。
    “学姐，我觉得躲是没用的。”

 第一百九十九章：机械克妖怪

    &amp;lt;!--go--&amp;gt;    方田从来不会把把命运交给虚无缥缈的运气。
    上一代图鉴持有者已经死了，而他作为图鉴的继承者，就算什么都不做，也总有一年会引起那个组织的注意。
    “我明白了。”
    郝雪盯着方田看了半晌，开口道，“袭击她的是一个似人非人，似妖非妖的怪物。”
    这是一个相当笼统的描述，以至于方田不得不追问关于袭击者的具体面貌，而在方田不懈的努力下，他终于大致确定了袭击者外表。
    近乎于三米的身高，棱角分明的金属盔甲，奔跑速度快如闪电，还具备了飞行的能力，当它飞起之时，脚下还会喷涌出灼热的蓝火。
    报丧鸟甚至在飞行速度上，输给了这个由金属拼凑出的钢铁怪物。
    除了坚不可摧的防御力之外，它还携带大量武器，有能够在短时间内晃晕妖怪的闪光，也有能够射出强烈电流让他们在短时间内陷入麻痹的弹药。
    在对钢铁怪物一无所知的情况下，报丧鸟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
    而这个钢铁怪物……
    不是特么的毁灭战士么？
    ？？？
    方田头顶上的一连串问号，代表着这件事的严重性。
    难不成在他没有察觉到的情况下，这个星球的时间线已经悄然推进到了100年后？
    不得不承认的是，和之前那个一身酒气的驱鬼人相比，一身外骨骼装甲的毁灭战士看起来才更像是能击败妖怪的存在。
    只是一联想到自己接下来的对手有可能是大名鼎鼎的毁灭战士，方田就压力倍增。
    他远在老家的家人们一定想不到，自己来到青空大不到一个月之后，就已经和毁灭战士对上了。
    ……
    然而不管现实中发生了多少意料之外的展开，生活都得继续。
    回到寝室后，方田让林玖帮忙注意一下青空市有没有流传出和毁灭战士有关的新闻。
    按学姐所说，如果当时那个“机械怪物”真的追了报丧鸟好几百米，那么就一定会留下一些线索。
    而他作为图鉴鉴赏家，也不得不思考起这一个新出现的属性。
    继畸变体、鬼、妖怪、驱鬼人之外，又诞生出了机械的全新属性，而从结果上来看，机械应该比较克制妖怪。
    不过这也在所难免，毕竟按照惯例，每当“大版本更新时”，新属性都会成为一段时间的版本之子。
    当然，如果从现实层面考虑，他推测这个外貌酷似毁灭战士的机械怪物很有可能是那个神秘组织研究出来，专门用于对付鬼怪的兵器。
    外骨骼装甲已经是未来战争中单兵装备的走向，只要有了足够的人力、物力和财力，研发出外骨骼装甲也在情理之中。
    有钱，真的可以为所欲为。
    事实上，在见到了水神的强大之后，方田也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
    人类个体在面临这些真正意义上的大妖怪时，脆弱的就如同蝼蚁一般，就连一些弱小的妖怪想要害人，也轻而易举。
    那么，一直以来制约着妖怪的真的只是预言么？
    随着思考的深入，方田忽然间意识到了一个问题——虽然妖怪的能力千变万化，看起来强大无比，但如果真的全面开战，他们未必能在战争中讨到好处。
    水神的力量固然能引发海啸，瞬间吞没大半个城市，但一颗核弹落下来，也能让一个城市在顷刻间灰飞烟灭。
    他觉得就算再强大的妖怪，恐怕也抵挡不住核弹洗地表，而当真正的机械化部队被派上战场时，依旧是血肉之躯的妖怪也没法做到无伤吃下反器材武器的攻击。
    而“毁灭战士”的出现，无疑方田想法的最好印证。
    只要采取了针对性的科技，就算在单兵作战的领域，在外骨骼装甲加持下的士兵恐怕也未必会输给一些大妖怪。
    思来想去，他决定还是先把这个消息告诉冯警官。
    “喂，高木，找我什么事？”
    电话接通时，冯夕特地强调了高木这个称呼。
    从电话另一端的吵杂的声音来判断，她此刻应该不是在办公室或是家里。
    警笛和人群的议论交杂在一起，听起来像是在案发现场。
    “方便么，我刚才有了一个新发现。”
    “稍等。”
    冯夕移开手机，和科里的同事打了声招呼，找了一处相对僻静的角落。
    她耐心听完了方田的讲述，尽管这个消息听起来实在有些天方夜谭。
    毁灭战士，外骨骼装甲？
    据她所知，方田在电话里讲的这些东西大多还处于概念的状态，等它们大量投入到现实运用，恐怕还需要十几年乃至几十年的之久。
    但是，她还是决定相信方田。
    并不仅仅是出于两人的合作关系，还因为这个天方夜谭的消息，竟然给她手头上的案件带来了新的线索。
    “我这边正好也发生了一个奇怪的案子。”
    接到报案的第一时间，第四科就赶到了现场。
    报案人是房东的侄子，他今晚提着一些伴手礼来拜访他大伯的时候，便遇到了这无比骇人的一幕。
    由于现场看起来实在不像是一般的入室杀人案，警局在接到报案的第一时间，就让冯夕带上人手过来了。
    遭到谋杀的是一位62岁的老伯，老伴得病死后便一直独居在家，同在青空市的侄子每周都会挑一天来拜访大伯，陪老人聊天解闷。
    现在那个目睹了现场的小伙子已经去接受心理疏导了。
    第四科的一些年轻警员在来到现场之后，也忍不住反胃呕吐。
    直接在方田打来电话前，冯夕都想象不出凶手到底是利用了什么作案工具才能让一个老人脑袋像是被起重机正面砸过了一样。
    家里的防盗门也没有任何遭到破坏的痕迹，从案发现场的情况来看，老人临死前似乎正在窗口乘凉，紧接着窗外有什么东西重重地迎面砸在了他的脑袋上。
    而案发现场，位于小区5楼。
    如果说，站在窗口乘凉的老人恰巧目击到了什么，从而导致他遭到了灭口，或许就能将现场的惨状解释得通了。
    不过，这些都只是她的个人猜测，她接下来还需要找到一系列能够证明“毁灭战士”真实存在的证据。
    “我这边如果有新消息，就会及时通知你。”
    “冯警官，注意安全。”
    方田提醒对方，通过这通电话，也让他确认了一件事。
    看来，“毁灭战士”并不属于官方组织。&amp;lt;!--over--&amp;gt;

 第二百章：天干物燥

    天干物燥，小心毁灭战士。
    虽然这两个组合放在一起怪怪的，但方田还是得呼吁青空市居民要小心光天化日之下穿着外骨骼装甲的可疑分子。
    目前已有一名无辜老伯在家中遇害，凶手仍下落不明。
    其实仔细想想，一个刀枪不入，能飞行，冲刺速度惊人，身上还携带了大量热武器的犯罪分子在城市里游荡，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
    他去不夜港上班的时候，也去酒馆里打听了一圈，但并没有鬼听说过这毁灭战士究竟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林玖的调查暂时也没有取得任何进展，这足以见得那个组织对于消息的封锁究竟有多么严密。
    对于青空大的学生们来说，周二依旧是无比繁忙的一天。
    为了避免自己期末连挂几科回家后被家长们送去当太空人，方田还是老老实实地去了教室。
    即便在把智力点到10点之后，他的学习能力和理解能力已经十分强大，但是大学还有考勤制度，在青空大，每个学期只要缺席了五分之一的课程，就会直接在期末取消考试资格。
    倒霉了一整天的白东重整旗鼓，带着积极向上的态度来到了教室。
    比起一时的霉运，“预知未来”明显更具诱惑力一些。
    在他和周乾的翘首期盼下，报丧鸟又一次来教室上了课。
    她和昨天一样，依旧选择了方田旁边的空位，不止因为方田附近是空的，还因为坐在教室的最后一排，她能将整个教室的学生尽收眼底。
    以鸟类妖怪的洞察能力，学生们的一言一行都无法逃过她的视线。
    经过昨天一整天的考察，她已经有了一些怀疑的对象。
    青空大并没有叫做高木恩克朗的学生。
    就算放款关键词，也同样没有叫做“高木”的人。
    报丧鸟整整一宿没睡，对学校里所有姓高的学生进行了暗中观察，也依旧无法锁定高木的身份。
    不过她并不气馁，妖怪的执着远要比人类强烈得多，他们的寿命极其漫长，他们可以用好几年甚至十几年的时间来找人，各地的民间传说里就有不少此类案例。
    她猜测高木一定是取了一个化名，伪装在学生之间用于隐藏自己的身份。
    这倒不难理解，影烛当初也是这么做的，这是鬼怪们融入人类社会最常见的手段。
    而在接下来几天，她就要对自己所有怀疑的对象进行筛选，从中找出真正的高木恩克朗，她将此视为一场试炼，并乐于其中。
    报丧鸟首先将坐在自己身边的四个人排除了名额，从他们永远坐在教室的最后一排就能看出他们和其他同学关系并不融洽，而极具个人魅力的高木无论到了哪里都是人群中的焦点，绝对不会受人排挤。
    见报丧鸟进门，从昨天起便蠢蠢欲动的男生发动了南迁计划，教室最后几排一下子就热闹了起来。
    白东为所有人提供了上课说废话的新思路。
    “你昨天占卜的很准，能不能顺便帮我占卜一下的桃花运？比如说我什么时候能找到女朋友，她是个什么类型的女生？”
    白东满怀期待，这个话题成功带动了“南下”的男生大军，在这一刻，所有人都成了占卜的爱好者，纷纷向报丧鸟咨询起了自己的运势。
    极少和人类打交道的报丧鸟忽然间被这么一大群人围着，忽然间觉得有些有趣。
    她时不时地回答了学生们提出的种种问题。
    这些人将她与生俱来的能力称之为“占卜”，但她所能看见的，其实只有厄运，在她眼力，咨询自己问题的人类或早或晚都会被霉运缠身。
    比如说，当任课老师严厉的目光落在这些上课窃窃私语的学生身上时，每个人身上都出现了霉运的迹象。
    除了方田。
    因为他并没有加入学生们的讨论，而是翻开教科书，心无旁骛地进入了学习状态，仿佛身边的一切话题都与他无关。
    报丧鸟不由地多看了他几眼，在她的心目中，方田本来是最不可能的人选，因为这个人昨天不但随堂测验不及格，而且班上的其他学生大多都对他敬而远之。
    在老师威严的瞩目下，对于“占卜”话题的探讨稍稍消停了不少。
    包括白东在内的学生们一直挨到了下课，才又一次将报丧鸟围了起来。
    身份不明又懂得占卜术的谜之女生，这为他们枯燥的学校生活增添了一些神秘的气息。
    “对了，认识了这么久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白东代表全班的男生向报丧鸟提出了一个所有人都关心的问题。
    “我叫……”
    报丧鸟犹豫了片刻后，开口说道，“我的朋友们都叫我小丧。”
    融入人类社会的妖怪大多都会为自己取一个新的称呼，她暂时还没有决定，便将朋友们对她的称呼说了出来。
    “小丧，小丧不错啊！”
    周乾想都不想就夸赞了这个称呼。
    由于经常预言到坏消息，所以被朋友们取了小丧的外号，仔细想想还挺可爱的。
    ……
    这些人没救了。
    方田和楚伦交换了眼神，他们冷漠地看着使出浑身解数找报丧鸟攀谈的人们，十分默契地达成了共识。
    他们决定把这些人晾在教室，利用这大好的午后时光做一些更有意义的事。
    然而就在方田即将走出教室之时，身后却传来了一段不详的对话：
    “小丧，你是来我们班上的交流生么？”
    “不是，我是来找人的。”
    “找人？你说说看，我们可以帮你找。”
    “他叫高木恩克朗，是一个很有个人魅力和领导才能的人。”
    提到这个名字时，她羞赧地抿着嘴，眸子闪闪发亮。
    危机，突然降临！
    方田注意到，白东和周乾听到这个名字时明显愣了一下。
    楚伦、白东和周乾，是为数不多知道他就是高木恩克朗的人，因为这个名字，实际上是他在军训时为了对付诅咒者编出来的。
    “高木恩克朗，高木……”
    白东似乎忽然间想到了什么，他抬头看向了方田。
    而报丧鸟的视线，也随之落在了他身上。
    白东绞尽脑汁地抬起右手，食指对着方田点了好几下，正当方田犹豫着要不要让林玖偷偷敲晕他或者让山神把他转移到异次元空间之时，白东却已然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
    “我想起来了！”
    不停晃动着的食指也停了下来，白东露出了真相只有一个的表情，“华莱士！方田的英文名叫华莱士，可以先帮你排除一个错误答案！”

 第二百零一章：“毁灭战士”

    好消息是，这三兄弟没有一个能记住埃尔比卜亚-萨哈兰特斯-高木恩克朗这个名字的。
    坏消息是，他的英文名字变成华莱士了。
    方田在学生们震惊的目送下走出了教室，那眼神诉说着人们对于喷射战士的同情和敬佩。
    当天下午，方田的职业是喷射战士的传闻在学生论坛不胫而走。
    他在食堂用手机看到了自己意外获得的新头衔，产生了对白东发起一记锁喉攻击的念头，
    下午上课前，从热心同学处了解到了华莱士和喷射战士的涵义之后，报丧鸟远远地向方田点头打了声招呼，然后选择了和他隔了三人远的座位。
    她也没想到班上的学生们对方田敬而远之，竟然还有着这样的隐情。
    ……
    就在方田为华莱士的英文名苦恼时，一辆黑色的轿车停靠在了西郊仓库外的隐蔽角落。
    即便在青空市，也有不少类似于西郊的无人区。
    自从企业倒闭后，用于囤放工业原料的仓库也就闲置了下来，这里原本还有一些流浪汉聚集在这里，但自从几个月的凶杀案发生之后，连流浪汉都不敢光顾这里了。
    冯夕没有立刻下车，她坐在驾驶位上，不停用深呼吸的方式来平复自己的心情。
    她只来过这里一次，仓库的每一个细节却都深深地烙印在了她的脑海里。
    就连空气中，似乎都还残留着那一夜的血腥味。
    而她之所以回到这里，是因为不久前第四科接到了一条新线索。
    一名运货的卡车司机在路上见到了一些异常情况。
    按照他提供的线索，有一个浑身上下套着金属外壳，远远看上去酷似从游戏里走出来的角色朝着西郊的方向过去了。
    鬼使神差的，她将车停靠在了仓库入口处。
    考虑到“毁灭战士”的危险性，她没有带上科里的同事，这样一来，也方便她和方田联络。
    她在车上检查好枪和弹夹，带上便携式耳机下了车。
    午后的天还亮着，但西郊的仓库却无比荒凉，加上死一般的寂静，连冯夕这般心理素质过硬的警察也不由有些紧张。
    很快，她便注意到了不同寻常之处。
    仓库外的土地上，有一个不同寻常的巨大脚印，土地被踩出了一个深坑，附近还有焦黑的痕迹。
    心中的预感成真了。
    特殊雇员的尸体便是在这里被流浪汉发现的，而“毁灭战士”的到来，让冯夕不得不怀疑这个仓库是不是隐藏了某些不可告人的秘密。
    她弯下腰，将土地上的脚印拍摄了下来。
    紧接着，仓库深处发出的响动引起了她的注意。
    “毁灭战士”还在这里！
    她几乎立刻将身体藏在了掩体后面，从方田透露的信息，以及那个独居老人的死状来看，对方不但具备了极强的杀伤力，而且对于杀人没有任何心理负担。
    回响似乎来源于对方那沉重的外骨骼装甲，每走出一步都会发出极大的声响。
    犹豫再三后，冯夕把电话打回了局里。
    呼叫了火力部署后，她循着声音的源头，小心翼翼地靠了过去。
    上一次来仓库时，冯夕已经将整个仓库的格局了如指掌，当她摸索到仓库后方，并沿着备用安全梯悄声登上仓库顶端时，“毁灭战士”终于出现在了她的眼前。
    那身墨绿色的外骨骼装甲上染上了喷散状的血渍，这一身血渍极有可能是独居老人死亡时留下的。
    对方的脸被头盔遮挡得严严实实，在这个角度下根本不可能看清长相。
    “毁灭战士”的情绪看起来相当不稳定，他焦躁地在仓库的空地来回踱步，头盔下时不时传出一些含糊不清而又断断续续的低语。
    “妖怪……还活着……”
    “必须……完成任务……”
    待在这身外骨骼装家里的是人，她刚才在仓库外听见的闷响，便是对方来回踱步时制造出来的。
    冯夕很快做出了判断，她注意到了仓库空地上的食品包装袋，他们上次来仓库的时候，已经将流浪汉们留下的生活垃圾彻底清扫了一遍。
    从包装袋的数量来看，他在这里似乎已经住了一段时间，不远处的木箱上还放着喝了半桶的水，但由于没有冰箱等保鲜设备，加上九月多份的青空市依旧闷热，导致一些食物已经变了质，她待在仓库楼顶都能闻到一股腐烂发酵的气味。
    冯夕看见了希望——包装袋和饮用了半桶的水，说明他和普通人一样需要进食，而到时候他便极有可能会从那一身厚重的外骨骼装甲里面出来。
    一旦有了合适的机会，她或许能趁着对方出来吃饭的时候将其制服。
    “毁灭战士”又自言自语了半晌，接着，他似乎终于感受到了饥饿和口渴，看向了木箱上的水桶，以及散发出腐臭味的塑料袋。
    机会来了。
    位于仓库二楼的冯夕心脏也提到了嗓子眼，她缓缓从腰间掏出手枪，送入弹夹，上膛，全程尽量不发出任何一丝不必要的响动，以免惊扰到对方。
    虽然“毁灭战士”是一个重要线索，甚至很有可能与特殊雇员的死亡有关，但对于如此危险的犯罪分子，她并没有十足的把握。
    她盯着那厚重的机械手臂伸向自己的头盔，将那厚重的头盔扯了下来。
    出现在她视线里的是一个胡子拉碴，看上去极为邋遢的中年男人，他目光呆滞，眼眶处是浓浓的黑眼圈，像是长时间缺少睡眠而造成的。
    难怪他的精神状态看起来极不稳定，在心理学的层面上，当困意累积到一定程度之后，人就会陷入亢奋而又躁狂的状态。
    紧接着，仓库门口传来了一阵不合时宜的刹车声，在她此刻所处的位置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不妙！
    冯夕暗道一声。
    仓库里的中年人仿佛猛然间从睡梦中惊醒，他立刻将头盔重新戴上，与此同时，仓库中响起了一个冷冰冰女性系统合成声：
    “台风作战系统已启动。”
    “已自动为您识别到附近的生物信息。”
    “检测到人类作战部队，数量二十四人，武器为青空市警方基础枪械。”
    “威胁程度：中。”
    “推荐作战方案，a1。”
    “热扫描成像系统已开启。”
    正当屋顶上的冯夕惊讶于这一连串作战系统的提示时，仓库里“毁灭战士”突然动了。
    然而，他的首要目标并非仓库外的人。
    只见他缓缓抬起了头，将那散发出红色微光的机械眼对准了屋顶上的冯夕。
    ……

 第二百零二章：紧急新闻

    “欢迎收听青空市午间新闻，今天下午2时许，我是播报员小许。”
    “今天下午2时许，青空市西郊仓库发生一起火灾，火灾共造成5人受伤，事件仍在进一步调查之中。”
    “由远海迁徙至青空市的台风‘鲸鲨’预计今夜将抵达青空市，请各位注意安全，谨慎出行。”
    …………………………
    整个下午，青空市警方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忙碌状态。
    神情恍惚的冯夕看着新闻报道，定了定神，随后她拿起止痛片，就着矿泉水一口吞了下去。
    16:40分，青空市警方召开了紧急会议。
    冯夕无视了局长的劝说，作为第四科科长，以及直接见过犯罪嫌疑人长相的目击者出席了会议。
    她拖着被石膏固定住的左手，走进了会议室。
    骨折是从仓库二层坠落时摔的，除了骨折之外，腰部、腿部等多个部分还有不同程度的挫伤，她在第三医院进行了简单的处理后，便立刻让陪护的同事开车把自己带回了警局。
    “小冯，不是让你回去休息么？”
    局长见冯夕进门，惊讶地问道。
    当赶到仓库附近的警力发现冯夕时，她已经因剧烈的疼痛陷入了昏迷，但也正是因为冯夕的通知，他们意识到了青空市竟然潜伏着一个如此危险的犯罪分子。
    热成像扫描仪、推进系统、飞行系统，以及用于逃脱时的光学迷彩系统。
    再加上燃油弹等大范围杀伤性武器，他们所面对的，简直就像是从科幻小说里出现的未来人。
    他的配备，已经完全够得上军方级别的装备了。
    没有人知道他是从哪冒出来的，也没有人知道是谁给了他这一套外骨骼装甲，不过他们知道，如果仍有这个危险分子在城市里继续游荡，将会出现更多无辜的死者。
    “我没事，现在的首要任务是把他找出来。”
    冯夕坐在了一个空座上，她知道这一次问题的严重程度。
    除了犯罪分子携带了大范围杀伤性武器之外，还得加上一条他的精神正处于极度不稳定的状态。
    这也就意味着，他随时都有可能把燃油弹用在一般市民身上。
    而最糟糕的问题在于，他们甚至没法向市民们传达对方的危险程度。
    难道在新闻里播报有一个情绪失控的“毁灭战士”正在城市里游荡？
    事实上，在警方没有亲眼目睹“毁灭战士”的存在之前，连他们都很难相信青空市竟然存在着这样的危险分子。
    这个发现又给他们带来了无数错综复杂的问题，比起一个穿着外骨骼装甲的分子，有能力制造出这一身装甲的机构才是他们的心腹大患。
    “我们根据冯科长下午在医院里的描述，绘制出了犯人的照片，犯罪嫌疑人名为李暮松，男，32岁，本地人，他曾经在我市阳华小区当过保安，一月前因为酗酒后与业主发生争执，在殴打了对方之后遭到了开除，并遭到了15日的拘留。”
    局长没有再反对冯夕留下，继续说道，“被开除后李暮松一直闲置在家，邻居和门卫提到在李暮松回家后就再也没有见到他出来过。”
    根据李暮松街坊邻里的描述，可以合理推测李暮松在回家的这半个月时间里遇到了为他提供这一身外骨骼装甲的人。
    可以确定的是，以李暮松的能力，绝对不足以制造出这军用级别的装甲。
    “所以我们接下来不但需要对李暮松实行抓捕，还要想办法找出给他提供外骨骼装甲的人。”
    局长面色无比凝重，在季文来、洪昌建案还未查清之前，他们又迎来了一个不得了的大案。
    他已经联系了各个分局，能派得出的人手都派出去了，一旦发现李暮松的动向，便会第一时间通知他们，同时，他们下达了严禁擅自行动的命令，在西郊仓库时，他们已经确认了普通的制式手枪无法穿透装甲，为了避免出现不必要的伤亡，他们必须在对李暮松实行抓捕之前，进行妥善的部署。
    可是，这又谈何容易？
    那一身装甲还配备了光学迷彩系统，李暮松在下午就是这样在警方的包围圈中逃走的。
    他们这里是警局不是军方，以血肉之躯和这种具有高机动性、高侦查力，同时全身上下武装到了牙齿的“毁灭战士”并不属于他们日常工作的范畴。
    等这场会议结束后，他必须把李暮松的情况上报给更高级的部门了。
    “现在的当务之急，是确定李暮松的行踪。”
    闻言，头脑仍然有些昏沉的冯夕猛然一怔。
    她忽然间想起了自己下午在仓库楼顶听到的自言自语。
    “妖怪……还活着……”
    “必须……完成任务……”
    李暮松当然一直不停重复着这句话。
    难道，他的这一身外骨骼装甲，本来是为了对付妖怪而准备的？
    冯夕产生了这样的念头。
    在过去，第四科主要的目标是畸变体，这是一种由厉鬼失控后演化而成的怪物，而她也只是依稀听那位特殊雇员提到过，这世上除了畸变体和厉鬼之外，还有存在着妖怪以及一些别的超自然生物。
    只不过，他们还从来没有和妖怪打过交道。
    也许，方田会知道些什么。
    ………………………………
    与此同时，青空大寝室内。
    方田仰面躺在床上，看着由林玖找到的影像资料。
    这是从一名警察的执法记录仪上找到的影像，影像一开始是几辆急速行驶的警车停靠在了西郊的仓库外围，警察们在下车的第一时间就手执枪械，足以见得的这应该是一个大案子。
    片刻后，仓库深处传来了剧烈的轰响。
    伴随着迎面而来火浪，一个三米多高，浑身上下都笼罩在金属装甲中的身影出现在了影像之中。
    紧接着，影像便完全被火海所淹没，只能听见叫喊以及不时传来的爆鸣声。
    这，并不是通过技术手段合成出来的游戏宣传片，而是在今天下午真实发生在青空市西郊的事件。
    也许是可能担心引发恐慌，警方并没有将这段影像通过新闻发布出来，对于青空市市民们而言，西郊只是发生了一场普通的火灾。
    紧接着，一通来电终止了录像。
    手机屏幕上显示出了冯夕的名字。

 第二百零三章：现代化驱鬼科技

    听着电话里冯警官的描述，方田将『热成像系统』、『光学迷彩』以及『燃油弹』添加进了备忘录，罗列其中的技能每一项都相当强力，找不出一个废技能。
    作为参加过集会的人，方田自然知道李暮松在西郊仓库的自言自语指的是什么。
    活下来的怪物指的是报丧鸟。
    必须完成的任务则意味着他接下来还会再一次对报丧鸟出手。
    方田知道，李暮松迟早能找到报丧鸟的藏身之处。
    因为李暮松并不是一个人在战斗，给予了他这一身外骨骼装甲的组织，以及想要挑起妖怪和不夜港之间战争的议长，都会想方设法地将这个消息传达给他。
    第一次对报丧鸟出手，是为了挑起战争。
    第二次，则是为了善后而灭口。
    那么问题来了，李暮松会在什么时候动手？
    按照冯警官的说法，现在几乎整个城市的警力都被调动了，尤其是人口密集的区域从下午到现在，巡逻的警车就没有停过。
    李暮松一定也知道现在自己已经遭到了整个青空市警方的通缉，面对如此严峻的形式，一个思维正常的人恐怕会利用外骨骼装甲种种便利的功能蛰伏起来，又或者是连夜逃往附近的城市。
    青空市警方显然也是这么认为的，因此他们在城市外围布置了大量的警力。
    但是一个满脑子想着猎杀妖怪的魔怔人恐怕会想在自己被警方拿下前，轰轰烈烈地干上最后一票。
    作为一个具有科学精神的新世纪青年，方田完全能接受随着科技的日新月异，外骨骼装甲的构想得到了实现，但就算是在一本科幻故事里，李暮松也绕不开一个关键性的问题。
    能源问题。
    外骨骼装甲的功能全面，武器库强大，因此在能源的消耗上恐怕也不是一个小数目，而这市面上应该暂时还没有能用来给外骨骼装甲“充电”的设备。
    所以等待他只有两种结果——其一是外骨骼装甲被组织回收，至于组织会他这个已经暴露在青空市警方的视野之中的人做些么，就不得而知了；其二，就是利用最后的能源，轰轰烈烈地赶上一票大的。
    比如说连夜闯进学生众多的青空大，明天成为轰动全国的新闻头条。
    窗外突然间划过的轰响吓得楚伦一个激灵，以至于他操作变形，连续打出了半梭子马枪之后饮恨在了敌人之手。
    这一回，他甚至来不及和队友们互相问候，而是惊魂未定地摘下耳机，快步走向窗口。
    刚才的那一声轰鸣即便在耳机的枪林弹雨中也让他听得一清二楚，他甚至以为是有一架高速行驶的飞机撞在了寝室大楼上。
    很快，楚伦便发现了除了他之外，隔壁几个寝室的同学也纷纷来到了阳台上，神情慌乱地望向黑夜深处。
    眼力好的隐约看见了一道略过的人影，淡蓝色的火光在夜色划出一道流星般的弧度。
    该来的迟早要来。
    他在学姐寝室里的时候说出的都是自己的真实想法。
    势力庞大，已经渗透进了各行各业的神秘组织；一个精神极度躁狂，为了猎杀妖怪可以不顾一切的“毁灭战士”，当他们找上门来的时候，躲是躲不掉的。
    而方田从一开始就没有打算躲。
    只是身为正常人的他，并不打算在校园里和持有大范围杀伤性武器的“毁灭战士”来上一场“巅峰对决”。
    一旦李暮松失控之下把燃烧弹或是别的武器投向了学生宿舍，后果将不堪设想。
    方田深吸一口气，接着活动了几下由于长时间躺在床上而变得有些迟钝的四肢。
    距离集会，已经快要过去两天了。
    而他的所有筹备工作，也在夜幕降临之前接近了尾声，得益于台风“鲸鲨”的到来，今天的海边格外寂静。
    虽然人在寝室，但海边的景象却通过某种神奇的方式涌入了他的脑海。
    事实证明，『心有灵犀』并不只是一个用于方便林玖来背刺他的技能，在全神贯注的状态下，方田觉得自己的大脑似乎变成了一台中央处理器，能够同时接收到来自山神、大尾巴乃至虎鲸宝宝的思维。
    尽管“嘤嘤”语言依旧让他听不明白，但这并不妨碍虎鲸宝宝理解了他的意思。
    斥候小队就位了，上一次集会时，这是他们上次在集会时没能来得及实现的作战计划。
    在集会快要结束时，议长知道了报丧鸟在接下来的这段时间会在郝学姐这里的静养，因此方田对于袭击者找上门来并不意外。
    而在集会上提出让报丧鸟去学姐住处静养的人，正是他。
    “该出发了，林玖。”
    方田自然也听见刚才从窗外略过的轰响。
    林玖虚无的人影缓缓飘向方田，最终和他重合在了一起。
    从阳台回来的楚伦正好碰见了翻身下床的方田，他的语气听起来有些激动，“方田你刚才也听到了吧？隔壁宿舍的哥们说他看见了一个会飞的机器人！”
    只可惜当他们把手机掏出来想要拍照留念时，机器人早已不见了踪影。
    “咦，你这时候要去哪？”
    不知为何，楚伦总觉得今天的方田看起来有些古怪。
    虽然方田平时看起来就有些阴气沉沉的，隔壁系的女生在暗地里还给方田取了“阴郁系帅哥”的称呼，但是方田今天的阴气似乎特别重，刚才只是和方田对视了一眼，楚伦的寒毛便竖了起来。
    他看着方田穿上一件厚重的风衣，从抽屉里拿出了一卷医用绷带放进了风衣内侧的口袋。
    “你没听说今天晚上会来台风么？现在出门不太安全。”
    楚伦以为方田没看新闻，提醒道。
    也正是因为台风红色预警的新闻，他今天没去社团报道就直接回了寝室。
    “没事。”
    方田的声音变得沙哑而低沉，凶恶的眼神就像是电影里被厉鬼附身后的一样，“去参加社团活动，一会就回来。”
    “哦，好。”
    楚伦讷讷点头，“那你自己多注意。”
    这个时间点的社团活动……
    超自然爱好者这协会平时都这么忙的么？

 第二百零四章：妖怪必须死

    与此同时，青空大寝室楼顶。
    报丧鸟坐在天台边沿，放眼望去，整个校园内的夜景尽收眼底，她利用一下午的时间，将所有名单里的人剔除了出去，过程并不困难，几名热心学生给她提供了一个非常简单便捷的思路。
    青空大有着严格的校规，凌晨之后严谨学生离开宿舍。
    尽管时常有头脑发热的小情侣去人工湖私会，但绝大多数学生还是会遵守校规的。
    被她怀疑的那几位富有人格魅力、领导才能同时又是人们眼中好学生的目标，也都具有一个相似的特点——严格遵守的学校里的每一项纪律。
    随即，报丧鸟还记得在她的意识最为朦胧之际所听到的辩驳。
    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高木恩克朗让骨鲨为自己作证，说他们从昨天深夜起就一直待在一起。
    而在信息技术系里，在这段时间里下落不明的学生只有一个人——方田。
    方田和她想象中的高木恩克朗算得上截然相反的存在。
    自入学以来便恶名昭著，成为了学生们，尤其是男生们的眼中钉肉中刺，各个任课老师也对他旷课的行为表示了不满。
    但从另一种角度上来说，这或许就是他用于隐藏自己的方式。
    在这个角度，报丧鸟正好能看见方田宿舍的景象。
    刚才不知为何所有突然有不少学生聚集到了阳台上，对着夜空指指点点。
    然后，她看见了自己期待中的景象。
    方田套上了那一身厚重的黑色风衣，从抽屉里拿出了一卷绷带。
    并且，他的寝室里，似乎还住着别的厉鬼。
    紧接着，报丧鸟又发现了新的问题。
    该怎么说明自己的来意呢？
    晚风拂过她的长发，今夜的台风似乎格外喧嚣。
    虽然在那些民间传说里，回来报恩的妖怪们大多陪伴着救过他们的恩人无忧无虑地度过了一生，但是她毕竟没有这方面的经验，不知道该用怎样的方式才能气氛显得自然一些。
    那些流传已久的传说中，也并没有对这些细节化的部分进行着重的描写。
    想到接下来即将发生的事，报丧鸟反而羞红了脸，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
    正当她犹豫着要不要现在就去找方田表明自己的心意之时，熟悉的声音让她身子一僵，感受到危机降临的第一时间她便扇动翅膀飞向半空。
    她原先所在的区域已经燃起了汹汹的烈火。
    火焰呈墨绿色，并且包含着某种可憎到让她忍不住微微战栗的能量。
    一旦被这种火焰和电流打中，她就会在短时间内陷入浑身无力的状态。
    “台风作战系统已启动。”
    “已自动为您识别到附近的生物信息。”
    “检测到妖怪，数量一。”
    “威胁程度：高。”
    “推荐作战方案，a4。”
    “符咒武器系统已上线。”
    夜色之下，看不清任何感情色彩的机械眼死死地锁定在了报丧鸟身上。
    “找……到你了！”
    李暮松的声音断断续续，截止现在，他已经连续三天没有合眼了。
    纵然遭到了整个城市警方的通缉，此刻他的内心却充满了欣慰和喜悦。
    当他披上这一身外骨骼装甲之际，便彻底告别了自己的过去。
    因为他证明了一件事——妖怪，是真实存在的！
    他们并非只存在于各地的传说之中，而是真实地存在于他们的生活之中！
    只可惜他现在没法摁着当时那个害得他丢了工作的业主的脑袋，让她亲眼看见这一幕。
    这同样证明了他在那天巡逻时并没有眼花，确实有什么古怪的东西溜进了那一户业主家里。
    出于对业主安危的考虑，他才会在大晚上破门而入，却反而遭到了业主的控告而丢了工作，天底下还有这等荒唐之事么？
    不过，李暮松并不记恨那个害他丢了工作的业主，也正是因为当时的变故，才让他“清醒”了过来。
    他深刻地意识到了人类的目光终究是短浅的，他们无论如何也无法理解这项事业的正当性和必要性。
    就比如那个对着他大呼小喊的业主，又比如说对他进行了全城通缉的警察。
    害虫，必须被清除。
    否则他们就会侵入人们的生活，在夜深人静之时将人们吞噬殆尽。
    如果没有人愿意来做这件事，那么就由他来成为第一个殉道者！
    他抬起机械右臂，追踪指导的模块已经牢牢锁定住了半空中的报丧鸟。
    顷刻间，蓝色的电弧在夜空中犹如万箭齐发，为了防止害虫再像上次那样从他手中逃脱，这一次，李暮松在短短三秒之间打空了所有剩余的电流弹。
    “妖怪……必须死！”
    头盔之下的声音断断续续，却冷酷无情。
    如烟火般绚烂的电弧让报丧鸟一阵失神，她瞳孔涣散，上次只是被这样的弹药打中了一下，她便再也飞不起来。
    她此刻的状态大不如前，根本无法躲开所有的电弧。
    可是……
    自己还有许多心意没来得及向高木表达。
    报丧鸟鼓足了全身的力气冲着夜空中飞去，外骨骼装甲脚下在同一时间喷出两道蓝色的火焰，以丝毫不逊色于她的速度追击而去。
    被夜空中异象吸引的学生们站在阳台上，纷纷拿起手机，想要将这个不同寻常的烟花雨记录下来。
    他们还从未见过如此生动的烟花表演，那一道道火舌仿佛被赋予了生命，在夜空中不断变幻着形态，似乎有什么东西引领者它们的方向，略过了高楼、云层，紧接着又忽然下坠，留下一道闪亮的弧度。
    当那万千电弧聚拢向一点之时，却又突然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就像是从未出现过。
    那两团告诉行驶的蓝色火焰也终于停止了追逐，它平稳地停在了半空，似乎代表着这一场惊心动魄的烟花表演的迎来了中场休息。
    海风更加强烈了，看见阳台上被吹得晃动不已的物体，他们识趣地躲进了宿舍。
    而在云端之上，李暮松不得不停止追赶，与凭空出现在自己面前的人影对峙着。
    黑色的风衣，被绷带重重缠绕住的面容。
    看起来明明是个人类，却又能不借助任何助力飘浮在空中。
    被那一双猩红的眼睛注视着，李暮松产生了从未在妖怪身上感受到的压力。
    他下意识地想要从外骨骼装甲的操作系统中看出对方的破绽，然而映入眼帘的文字，却让他心头一震。
    “生物种类：未知”
    “威胁程度：未知”
    “推荐作战方案，无。”

 第二百零五章：天灾

    生物种类：未知
    威胁程度：未知
    推荐作战方案，无。
    与此同时，在青空市某处，这三行信息也完完全全地展现在了技术人员眼前，一时间，偌大的部门中无人说话。
    这是他们与高木恩克朗第一次正是打交道，然而对方却又一次的，为他们带来了那源于未知的统计。
    在外骨骼装甲所配备的『台风』操作系统中，收录了几乎他们所知道的一切生物信息。
    人类、动物、昆虫、鬼、妖怪、畸变体……
    不仅如此，在每个种类中还分别进行了详细的划分，目的便是为了帮助系统的使用者能够在第一时间识别出自己所面临敌人的种类，并根据对方的弱点进行针对性的作战方案。
    然而这几个未知，意味着高木恩克朗不是他们目前所知道的任何一种生物。
    无法识别的种类，导致了没有任何针对性的作战方案。
    这也在同时告诉了他们，他们迄今为止所掌握的所有知识，以及进行过的一切研究，恐怕都无法用在对方身上。
    对于研究人员们来说，这世上没有比未知更可怕的敌人。
    事实上，今夜是“公司”和高木恩克朗第一次的博弈，至于报丧鸟，则不过是用于将对方引出来的幌子。
    报丧鸟的藏身处，是由高木提供的，这几乎相当于是向他们下了战书。
    而在真正见到高木恩克朗之前，研究部门坚信这是他们了解高木恩克朗的绝佳机会，虽然正处于测试阶段的台风系统未必能干掉“公司”的心腹大患，但却能让他们收集到足够多的数据。
    至少能让他们直观地了解到暗杀王究竟是如何死在了对方手里。
    屏幕上的投影依旧在不停变幻着，不多时，青空大附近的海滩上。
    由于台风“鲸鲨”的到来，整片沙滩空无一人，汹涌的海浪预示着一场暴风雨即将到来。
    “等一下，这场台风……”
    研究部门忽然间有人意识到了什么，惊呼出声，他瞪大了眼睛，用难以置信的眼神瞪着屏幕。
    在过去两天时间里，他们并没有对这场即将登陆青空市的台风多作关注，甚至他们还要感谢这场突如其来的台风方便了外骨骼装甲的行动，毕竟即便是“公司”，也不会轻易引发大规模的伤亡事件。
    以他们现在的处境，贸然和更高级的部门交恶绝非理智之举。
    然而他们现在才突然间意识到，台风的突然到来，似乎并不只是方便了他们的行动。
    这一声惊呼提醒了众人，他们几乎同一时间开始了搜索工作。
    一分钟，设备上展现出了一个惊人的结论。
    台风“鲸鲨”第一次被检测到，是凌晨4时许——距离集会结束，正好过去了2个小时，那时的报丧鸟已经被影烛带回了青空大，而高木则下落不明。
    研究人员面面相觑，这个无比巧合的时间节点，似乎足以说明一切。
    可是……
    引发台风的能力？
    他们过去所记录到的所有能力，和这项能力比起来都变成了小儿科一般的存在，无论在波及范围还是杀伤力都不是一个层级的。
    就连他们一直引以为傲的作战系统和真正的天灾比起来，也黯然失色。
    这，真的是人力所能达到的程度？
    然而，无论结果如何，他们此刻都只剩下了一个选择。
    “动手，在台风到来之前！”
    下达命令的研究人员心中竟产生了些许的庆幸，庆幸此刻在海滩和高木恩克朗对峙的不是他们。
    一根头盔内置的针扎进了李暮松的后颈，针管中的溶液被注射进了他的体内。
    紧接着，他的眼神一片茫然，恐惧和迟疑烟消云散，他的身体不由自主按照指示行动了起来。
    在研究人员们的接管之下，外骨骼装甲配备的武器洒水一般向高木恩克朗发射而去。
    既然没有针对性的作战方案，索性就将所有的武器在对方身上试上一遍！
    他们在这身外骨骼装甲上倾注了无数心血，为它装备上了足以适应任何复杂作战环境的装备，这一直以来的努力，总能换回些什么吧？
    高木恩克朗的防御手段、行动方式、攻击路数，什么都好，只要能让他们在台风到来前，将一切可用的数据录入信息库。
    然而，连成一片的火光所换来的却只是更多的未知。
    就如刚才高木恩克朗出现时一样，所有的攻击在真正触及到对方之前，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两者看上去只有不到五十米的距离，可是这短短五十米之间，却像是隔着一道无形而又无法逾越的高墙。
    如果远程武器攻击无效，就试试近身肉搏！
    外骨骼装甲的背部猛然喷射出数到蓝色的火焰，推进装置不顾一切地将它推向了那个巍峨不动的人影。
    当外骨骼装甲迈出第三步之时，脚下的地面陡然间凹陷了下去，沙地仿佛突然被流沙所取代，就连推进系统都无法摆脱流沙的控制。
    这向前迈出的三大步，倒是让屏幕中的高木恩克朗看起来更加清晰了。
    他全程只是站在原地，自始至终都没有挪动一下。
    触及不到！
    研究人员们看见了半截身体都陷入了流沙之中的外骨骼装甲，沉重的金属外壳在这一刻反而成为了负担。
    所有人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们看见了在高木恩克朗身后翻滚的惊涛骇浪，以及云端螺旋状的风眼。
    惊雷为暴雨拉开了序幕。
    研究人员们放弃了对于外骨骼装甲的操纵，此刻的他们和处于外骨骼装甲里的李暮松一样，仰头注视着一场台风的到来。
    他们看见屏幕中的高木缓缓仰起头，看向了已彻底被乌云笼罩的夜空。
    下一刻，一道犹如蓝色光柱般的闪电劈落而下。
    “轰——！”
    正在进行远程操作的研究人员夸张地从座位上弹飞出了数米远，他连滚带爬地在地板上滚了几圈，像是那一道惊雷是劈在了他的身上。
    震耳发聩的雷鸣在房间内久久回荡。
    屏幕，彻底熄灭了。
    ………………………………
    青空市，海边。
    方田抹了一把脸上被暴雨浸湿的绷带，低头欣赏着雷击所造成的深坑。
    接着，他掏出手机，从通讯录里找到了冯夕的名字。
    他的手指飞快地跳动了几下，将编辑好的短信发给了对方：
    『冯警官，你好』
    『由于毁灭战士多行不义，目前已在海边遭到了雷劈』

 第二百零六章：日出

    翌日，青空市第三人医院。
    今天一大早冯夕就在同时们的监督下办理好了住院手续，医生的建议是希望能进行一次全面的检查，已确定身上还有没有其他内伤。
    而冯夕之所以答应了的原因是，昏迷不醒的李暮松也被连夜送进了第三医院，在养伤之余，她还能顺带着起到监视的作用，以免他在医院里遭到了神秘组织的灭口。
    但这件事仔细想想确实挺离谱的。
    根据几个同事从现场带回来的消息来看，那套连子弹都打不穿的外骨骼装甲只剩下了一片残骸。
    根据昨天海边居民区的目击者拍摄到的情况，当时有一个直径接近十米的“光柱”劈在了李暮松身上。
    结果医院对李暮松的诊断报告说他只是轻微的脑震荡，昏迷的原因则是注射进他血管里未知成分的药物造成的，冯夕不禁怀疑这李暮松的身体强度该不会也被改造成了生化战士吧？
    除了外骨骼装甲的残骸和昏迷不醒的李暮松之外，他们在现场并没有发现其他人，于是这场危机最终竟以一种滑稽而又荒诞的方式作为了结尾——一个浑身装备着军用级武器的危险分子，是因为遭到了雷劈而落入了法网。
    冯夕觉得，恐怕小说里都不敢这么写，但她在报告里就是这么写的。
    不过吧，作为知情者，她自然不相信那一道雷会如此巧合地劈在李暮松身上，只是她实在想不出方田到底是通过什么方法召来了雷击。
    如果此刻在教室里的方田能听见了冯夕的满腹疑问，他便会露出真相只有一个的表情。
    答案是靛蓝色宝珠。
    虽然虎鲸宝宝还处于幼年的阶段，但它已经初步具备了激发出宝珠的力量，不过效率和威力比起它的妈妈还有着相当悬殊的差距，这次的台风，他们酝酿了足足两天之久。
    而在集会后，山神和大尾巴双人组也一直没有闲着，他们不但挖出了一条从学校直通海边的地下隧道，并且为了保证雷击能准确地砸在袭击者的身上，他们还在沙滩下面布置了无数陷阱。
    至于高木恩克朗的飘浮形态，则是林玖和他商量出的结果，这样一来就能让他看起来更像一个真正的厉鬼。
    所以昨天那场看起来毫无悬念的战斗，实际上是他们团队齐心协力了两天的结果，他必须感谢演员、灯光组和道具师在这两天的努力。
    李暮松背后的组织做梦也想不到，他们面对的从来都不是一个鬼，而是一支默契而又训练有素的演出团队。
    其中，演出策划可以署上方田的名字。
    遗憾的是，作为“幕后黑手”，方田并不能把昨天演出的成功向任何人分享，并且他还得像什么都不知道一样，第二天一大早来教室按时上课。
    今天的课程名为《电磁场与天线》。
    好消息是，据说这门课的老师幽默风趣，他觉得老师应该不会追究他上周没来上课的事吧？
    方田并不知道的是，一个来自教学楼对面楼顶的目光落在了他的身上。
    雨后放晴，就和报丧鸟此时的心情一样。
    那个机械怪物，已经被彻底干掉了。
    作为独来独往的大妖怪，她第一次体验到了被人保护着的感觉。
    可是，好不容易确认了高木的身份，她却又迟疑了。
    回想起方田此前对待她的态度，他似乎并不希望在日常生活中被人认出来，而现在故事的走向已经和她所熟悉的那些民间传说完全不同了。
    那里面的爱情故事简单明了，从未提到过现在这种情况。
    “你所熟悉的民间传说，是有人类美化杜撰出来的。”
    郝雪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地上的影子逐渐凝成了人形，郝雪来到阳台边上，顺着报丧鸟的视线，朝着教室里望去，“人类和鬼是相当复杂的，他们只是将自己美好地想象寄托在了传说里，如果妖怪真正进入他们的生活，反而让会让他们不安。”
    “你的意思是，高木不希望我介入他的生活？”
    “他叫方田。”
    郝雪纠正了报丧鸟的称呼，“至少绝大多数时候，他希望别人这么称呼他。”
    “那么，我应该如何回报他的恩情？”
    “用你最熟悉的方式，哦，对了，我记得他上次倒是提到过一种方式……”
    ……
    周三到来，还有一天青空大的学生们就要迎来激动人心的疯狂星期四。
    连夜研读了占卜入门的白东一大早便坐在了教室最后一排，用指点江山的方式引起了一场关于占卜学的讨论。
    部分男生比平时早到了一刻钟，如今最后一排已经成为了相当紧俏的座位。
    方田翻开课本，自动过滤掉了不绝于耳的讨论。
    不多时，后排的人群中似乎传出了一阵骚动。
    风风火火的脚步声停在了他身后。
    他疑惑地转过头，几乎在同一时间，站在身后的人猛地凑向了他。
    在鸦雀无声中，教室里原本热烈的氛围突然间定格在了这一刻——因为他们分明看见，弯下腰的小丧紧紧抱住了方田。
    紧接着，方田的耳边传来了只有两人能听见的低语。
    “谢谢。”
    说罢，她仿佛终于了却了一桩心愿，深吸一口气，下一句话便回到了所有人都能听见的程度，“你，在接下来的几天运势都很不错呢……方田同学。”
    紧接着，她潇洒地转过身去。
    在以白东为首学生们极度震惊的注视下，轻快地跑出了后门。
    ……
    “方田——！”
    白东这一声咬牙切齿，他彻夜研读，就是为了和小丧找到共同话题，然而在他准备共同话题的时间里，新来的神秘女生居然神不知鬼不觉地被方田给攻略了。
    岂有此理！
    “哇啊啊啊，我要对你进行人道主义制裁！”
    白东一个人在座位上张牙舞爪，不过终究雷声大雨点小，没有任何实质上的行动。
    他声讨很快被一声惊呼打断了。
    “你们快看，那是什么！”
    在窗边学生的招呼下，学生们一股脑地涌向窗边。
    他们纷纷拿出手机，打开相机，试图将窗外那不同寻常的漂亮巨鸟记录下来。
    那一声轻快的嘶鸣也正透过窗户，进入了教室。
    方田低头看了一眼被报丧鸟塞进手里的300元现金，莞尔一笑。
    他循着嘶鸣声看去，清晨的阳光有些晃眼，窗外的巨鸟在窗外盘旋了一圈，迎着朝阳飞去。
    『恭喜鉴赏家获得了全新图鉴，获得1点自由属性点』
    『报丧鸟（妖怪），能够预告厄运的妖怪，在一些地区被视作不详的象征』
    『危险等级：未知』
    『弱点：未知』
    在无人觉察之时，
    方田轻轻抬起右手，地朝着巨鸟远去的方向默默挥了几下。

 第二百零七章：是时候壮大队伍了

    『任务已完成：“袭击者（难度：未知）”，你已调查了袭击报丧鸟的幕后黑手，并与报丧鸟建立起了深厚的友谊』
    『获得1点自由技能点』
    『检测到新技能』
    『恐惧散播者，你的名号已被广为流传，当你处于“高木恩克朗”状态时，将会使弱小的敌人陷入恐惧』
    『鸟类之友，你的英勇之举获得了鸟类妖怪的好感，鸟类妖怪对你的好感度提升10点，队伍中的鸟类妖怪将获得10%的属性增幅』
    在所有学生学习《电磁场与天线》的相关知识点时，方田对自己昨晚的收获进行了整理，他先是将报丧鸟带来的属性点加在了体力上，然后研究起了自己累积下来的两点自由技能点。
    和军训时相比，现在的他已经脱胎换骨了，而在经历了这么多次事件后，方田对于自己在小队中的角色定位更加清晰了一些。
    因此他将两个关键性的技能提上了日程。
    『逃命大师』和『心有灵犀』，这两个技能一个能让他更耐揍，另一个能让他能更好地分析战局。
    至于输出方面的问题……
    已经可以确定这辈子和他没什么关系了，要知道就连平时看起来可可爱爱的松鼠姑娘真打起来的话，输出都要比他高得多。
    决定了，还是继续把辅助这条道路走下去吧。
    怀着开盲盒一般紧张刺激的心情，方田先把逃命大师升了一级，在技能点消耗之后，逃命大师的名字也发生了改变，变成了『怪异奔跑者』。
    『怪异奔跑者，只要你跑得足够快，鬼怪就追不上你，你所受到的一切来自鬼怪的伤害将先由剩余体力承担，在体力耗尽前，鬼怪将无法对你造成致命伤害，体力耗尽时将额外为你抵挡一次伤害，同时会大幅度提升你的移动速度』
    比起原始模板，多出了一次抵挡伤害和加速的属性。
    方田对于这个多出来的效果十分满意，这抵挡一次伤害，和一些游戏里破盾无敌的机制有些相似，这意味着他在复杂的战斗环境下，可以放心地用肉身为队友挡下一击，在某些局面下，这或许会成为反败为胜的关键。
    取得了开门红之后，他毫不犹豫地将另一个属性点加在了『心有灵犀』的技能之上，而这个技能的名字也顺势变成了『心灵支配者』。
    『心灵沟通者，你已初步掌握了心灵交流的技巧，你的朋友无需语言也能理解你的想法，此外你还能对好感度不低于0点的鬼怪进行心灵交流』
    能力的变化让方田肃然起敬。
    虽然这一次提升所带来的效果并不算非常显著，但是这个能力让他不可避免想到了一位传奇的沟通大师——诺诺利埃斯-尤里。
    也许等他在未来的某天把这项技能点满之后，就会晋升成为『高木x』。
    青空大政委？
    继自诩的代理校长之后，方田觉得自己可能又要获得一些神奇的新身份了。
    不过图鉴和技能点并不是他这次唯一的收获，在外骨骼装甲被雷击劈碎后，他先是让山神把李暮松转移去了别的地方，接着又在现场收集了一些外骨骼装甲的残骸。
    在图鉴的帮助下，方田大体上搞明白了为什么身为大妖怪的报丧鸟拿李暮松没什么办法——除了金属外壳所带来的极高的物理防御之外，外骨骼装甲内部还写有驱鬼人所用的符文，也正是这些符文削弱了鬼怪的力量。
    而它所使用的武器之所以对报丧鸟效果拔群也是因为如此。
    所以别看“毁灭战士”充满了科幻色彩，实际上它是现代科技和古典驱鬼术的融合，这就直接导致了它的面板远要比方田想象中强大得多，这身装甲几乎能应对驱鬼人、鬼、妖怪、畸变体所有类型的目标。
    他感觉“机械”这个新属性似乎有些强得离谱了。
    现在看来，想要击毁这身外骨骼装甲的办法，就是使用能够突破其物理防御上限的攻击手段，比如虎鲸宝宝一道强化的雷击笔直地落在它的脑门上。
    可雷击的读条时间周期是两天，还得事先将对方引诱到指定的地点，如果遇到了遭遇战，他们的处境还是相当不利。
    得尽可能地在“毁灭战士”再次出现之前，想出能够克制它的手段才行。
    至于紧急传送走李暮松，目的则是为了引出为他提供外骨骼装甲的组织，如果让那个组织知道了李暮松还活着的消息，他们很可能会设法灭口。
    冯警官说他们对此提起了高度重视，自李暮松被送进第三医院之后，现在在医院里巡逻的人都快抵得上一个街镇的分局了。
    正所谓术业有专攻，方田并没有任何审问方面的经验，人反正他是送过去了，后面的事还是交给专业人士来吧。
    而在他还有其他事要做。
    在此次事件结束后，方田深刻地认识到了人多力量大的道理，所以也是时候向前迈进一步，为团队招募新的队友了。
    最初，他以为自己未来会是一名幽灵系大师，但是随着新属性的初现，他发现这支队伍需要的是全方面的人才。
    目前，他们的小队已经具备了：鬼怪研究学家、保安队长、格斗专家、交通协管员、仓库管理员以及吉祥物，考虑到未来小队可能需要应对的各种复杂情况，方田觉得这支队伍还需要一名厨师和医生。
    幸运的是，这两个职务在他心目中依旧有了合适的人选。
    更幸运的是，这两个合适人选对他的好感度分别为30和20，从数值上来看可以说是非常有机会了。
    于是，方田趁老师不注意，悄悄拿出手机，编辑了一条短信给学姐发了过去。
    『学姐，最近有时间么？』
    出乎意料的是，学姐的短信回复得非常迅速。
    『什么事？』
    『是这样的，最近我想要为朋友们举办一场庆功宴，但一时间找不到何时的地方吃饭，想问问你有没有时间……』
    方田委婉地表达了自己的心思。
    『今天中午，洋馆三楼，准备好300元』
    又是秒回，而且还是一连两条：
    『还有，认真听讲，上课不要玩手机』

 第二百零八章：《林玖小姐的恋爱物语》

    在向学姐提出邀请前，还有一件必不可少的工作要做。
    首先他需要经过小组成员们的认可，尤其是对“学姐”这个身份相当抵触的林玖。
    回寝室的路上，方田在心中罗列出了各种招募一名优秀厨师入队的好处，然而当他真的向林玖开了这个口之后，林玖却只是问了他一个问题。
    “你会三心二意么？”
    回答当然是不会。
    方田的目标，是成为一个专注的、正直的青年，脚踩两只船的情况肯定是做不出来的。
    诚哥已经用实际行动证明了渣男的危害，而他现在所面临的局面要严峻的多，林玖、学姐的战斗力要比日常校园恋爱番里的女生凶猛多了。
    更糟糕的消息是，据方田一直以来的观察，林玖在畸变体化的时候，是具备一些暗含的病娇倾向的。
    他的目标，是成为鬼怪鉴赏大师，成为鬼怪研究学者的人，怎么能倒在无谓的柴刀结局之下？
    哦，对了。
    林玖现在的佩刀也要比西瓜刀强了一百倍。
    所以这一声“不会”方田回答得毫不迟疑，铿锵有力。
    “那么好，我相信你。”
    林玖的反应完全出乎了方田的意料，她没有立刻对方田发起灵魂质问，而是可爱地歪了歪脑袋，眯起眼，笑得格外温柔。
    这温柔的笑容，反而让方田心里犯起了嘀咕。
    事实上，他回到寝室的时候，林玖看起来就有些反常，身为不良少女代言人的她，居然在看书。
    虽然密密麻麻的文字看起来像是一本小说，但他还是很难想象林玖静下心来坐在椅子上读小说的样子。
    而对于林玖来说，《贞子小姐的恋爱物语》这本书无论什么时候看，都非常有趣，时隔三年重拾起来，她惊喜地发现这本书已经完本了。
    不得不说，这是一个皆大欢喜的结局。
    这样一来她就不需要顺着网线查到作者的地址，然后把暗杀王的配刃夹在作者脖子上“劝说”他好好码字了。
    新一任的暗杀王要让全世界的作者都明白一件事，烂尾tj是会被鬼顺着网线找上门的。
    不过第二次阅读这本小说的感受则和一开始完全不同，上一次读的时候，她感兴趣的是贞子小姐和少年间甜甜的互动，这一次，当她带着问题而来的时候，却发现《贞子小姐的恋爱物语》竟然是一本教学书。
    爱情，真是一门深奥的学问。
    比如说她了解到，仅靠一些充满紧张刺激的play还远远不够，偶尔也要让对方感受到了可爱温柔的一面。
    书中还特别提到了质问和怀疑往往会激发对方的逆反心理，所以面对这个问题正确的回答是信任的力量。
    只要她向方田展现出了足够的信任，方田也就不好意思辜负这份信任。
    爱情，也是需要战略的！
    然而可怜的方田对此并不知情，直觉告诉他今天的林玖有些怪怪的，可具哪里出了问题，他却又一时半会说不出来。
    方田，不仅是一个没有任何恋爱经验的单身青年，同时他还没有读过《贞子小姐的恋爱物语》，在起跑线上，他就已经落后了太多。
    以上，便是林玖此刻的想法。
    她已经决定从今天开始成为一名文学少女。
    对于方田来说，最难攻克的目标意外轻松地拿下之后，他便开始询问了其他人的意见，其中除了山神对自己的地位问题产生了担忧，以及虎鲸宝宝全程在用“嘤语”交流之外，其他成员都投出了赞同票。
    约定的时间就要到了，方田让林玖把虎鲸宝宝从鱼缸里拖出来，它作为击败“毁灭战士”的主力输出，理应是这场庆功宴的助教。
    不知是不是心灵沟通能力的缘故，虎鲸宝宝总是能很快明白方田的意思，当它知道中午能大吃一顿之后，欢快地在空中绕了个圈，翅膀般的鳍不停摆动着，像个手舞足蹈的小孩子。
    洋馆一楼的餐厅照常开放，为了避免松鼠姑娘太过惹人瞩目，交通协管员山神发挥了他的作用，弹指一瞬间，他们便利用地下隧道抵达了洋馆三楼的鬼怪餐厅。
    餐厅今天空无一鬼，正在系围裙郝雪看见厨房里冷不丁地冒出了一大票人，明显地失神了片刻。
    和郝雪并不熟悉的苏晓心虚地向学姐挥了挥手，打了个招呼。
    作为时刻走在八卦最前线的人，她听说过不少洋馆餐厅的传说，自然也知道想要品尝到学姐的手艺究竟有多么困难。
    她之前只是听方田说要举办庆功宴，可却从来没提到是来洋馆餐厅三楼用餐。
    更何况这场庆功宴她其实问心有愧，由于属性克制的问题，她在和“毁灭战士”的对决中实际上并没有帮上什么忙。
    “你们是从哪冒出来的？”
    缓过神来的郝雪问了一句，这位方田学弟当真一点都不客气，一带就带来了六个人，这300块钱虽然兜兜转转又回到了她的口袋，但总觉得有些吃亏。
    “报告学姐，山神挖出了一条从们寝室通往洋馆三楼的快捷通道！”
    古人云条条道路通罗马，而在青空大的校园里，这条条大路通往的则是他的寝室，毫不夸张地说，如今幽灵学社改造计划已经完成过半，他的寝室已经正式成为了青空大异常空间的交通枢纽。
    楚伦恐怕永远也想不到，他每天晚上都是睡在“火车中转站上的”。
    “我知道，我是问你，谁让你们往这里挖隧道的？”
    “我这不是想着虎鲸宝宝正在长身体，挖一条隧道以后来取餐比较方便么。”
    “嘤！”
    虎鲸宝宝轻快地附和了一声。
    “谁允许你以后来我这里取餐了？”
    这学弟，真是越老越得寸进尺了。
    仗着自己找到了袭击者，现在就开始把他们社团的活动室当成自己家的后厨了。
    “别这么见外嘛学姐，从今天起，以后大家就是自己人了。”
    “啥？”
    郝雪眨了眨眼，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
    “我这次来，是想邀请你加入我们队伍，为了青空大未来的事业而奋斗！”
    “为什么是青空大的事业？”
    “因为说别的你可能不同意。”

 第二百零九章：不同视角里的世界

    “你倒是诚实。”
    如果放在以前，郝雪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拒绝方田的邀请。
    她当初之所以远离了妖怪的社会，为自己取了“郝雪”这个名字，就是不想再参合他们之间的争斗。
    妖怪和人类最大的不同，就是当它们出生的那一刻起，就被赋予了使命。
    就好比无论骨鲨一族的幸存者，无论他愿意与否，都会被冠以“勇士”之名，而“勇士”并不只是一个简单的称号，它意味着在未来的某天一旦发生争斗，他就必须履行自己身为“勇士”的使命。
    而他过去的族人们，便是因为这没来由的使命，离开了远海，最终全部战死在了陆地上。
    以骨鲨的生活圈，他们几乎不会和人类有所交集，更谈不上和人类结仇，事实上，她所知道的大多数妖怪都并非因为仇恨而加入了那场战争。
    郝雪猜测，水神一族或许也是因为明白了这一点，所以举族退出了集会。
    而她，未尝不是如此。
    所以郝雪从来都不喜欢“影烛”这个身份。
    在真正融入到人类社会之后，她才意识到妖怪们对于人类的偏见有多深，在过去，妖怪们对人类的认识是他们会一辈子都躲在城市里，秘密研究各种各样的武器，每个人都是战争狂人。
    上了学之后，郝雪才了解到除了各种武器之外，人类创造出了许多有意思的学科。
    科学、艺术、地里、人文，这为她提供了许多认识这个世界的不同视角。
    这些从未接触过的知识让她觉得有趣，而眼前这位方田学弟，则是迄今为止她遇到过的最有趣的人。
    他浑身上下都充满了矛盾感，“胆小好色”是青空大学生们的对于他的评价，如果放在人群中，他就如同其他人类一样脆弱。
    但也正是这样一个弱小的人类，创造出了“高木恩克朗”这个“公司”的头号大敌。
    没有人能想到，传说中不夜港残暴的统治者，真实身份是一个在教室里被三个同学锁喉攻击就能轻易制服。
    当那个叫做白东的大一新生发动锁喉攻击的时候，他根本想象不到自己锁了一个多么恐怖的存在。
    作为知情者的郝雪意识到，如果用不同的视角看待方田的话，会让她发现许多生活中不同的乐趣。
    而这位有趣的学弟，依旧在积极地游说着自己。
    “学姐，其实加入我们是有很多好处的，你看，这里有可爱的虎鲸宝宝可以抱，随着我们队伍的不断壮大，以后还会有更多妖怪妈妈愿意把他们的幼崽在我们这里托管。”
    方田，是有备而来的。
    在出发前，他熟读了学姐的面板，通过好感度解锁的部分非常关键，上面罗列出了学姐的两大爱好。
    食物这件事吧，学姐自己就是特级厨师，他帮不上什么忙。
    所以突破口就转移到了妖怪幼崽这个方面，上次来洋馆餐厅三楼找学姐的时候，她含蓄地提到过自己以前让某只虎鲸宝宝养成了举高高的习惯，然后在它长大后被亲昵地拱了一下。
    如果能招募到学姐，他们完全可以开设一个妖怪幼崽托管机构。
    这里有优渥的住宿环境、尽心的陪护员、营养丰富的三餐，方田几乎一拍脑门就能想到他们未来的广告词。
    “嘤嘤嘤！”
    虎鲸宝宝相当配合地对郝雪发动了“嘤语”攻击，从学姐陷入犹豫的眼神便能看出这一记攻击效果拔群。
    郝雪承认，当虎鲸宝宝冲着她扑腾鱼鳍的时候，她的确有些心动，而方田提出的“妖怪幼崽托管机构”听起来也相当有吸引力。
    可是，这终究只是对方的谈判技巧。
    在融入人类社会之后，她同样意识到人类是一个相当狡猾的族群，说谎几乎是他们与生俱来的天赋，她曾见过许多六七岁的小孩子说起谎话来眼睛都不眨一下。
    普通人尚且如此，就更不用说“高木恩克朗”了。
    高木，几乎已经成为了阴险狡诈的代名词。
    她多少能猜测到对方向自己开口的原因，他们真正看重的，是影烛的力量。
    在与“公司”的战争中，“高木恩克朗”需要不断壮大自己的队伍，这也就意味着她依旧无法逃脱影烛一族的命运，被卷入到和他们完全不相干的争斗之中。
    想到这里，那一时的心动逐渐平复了下来。
    “你还是死心吧，我不会为了任何人去战斗。”
    郝雪深吸一口气，给出了自己的回答。
    “战斗？”
    面对她坚决的拒绝，方田却露出了疑惑的表情，“我们邀请你又不是为了让你来战斗的，学姐，给你正式介绍一下，这位是林玖，我们小队目前保安队长，也是头号战斗员。”
    听见自己被点名，林玖双手环胸，骄傲地昂首挺胸。
    “还有这一位，是格斗大师苏晓，她对付小混混很有经验，就连莫西干头都不是她的对手！”
    “别胡乱给人起外号啊！”
    和骄傲的林玖不同，苏晓羞恼地跺了跺脚。
    她可不想自己给青空大的学生副主席留下一个整天和小混混斗殴的不良少女的形象。
    “学姐，你可能误会了，我们队伍目前急需要一名厨师加盟。”
    方田正色道，“我真正想要邀请的是厨艺精湛，同时又愿意照顾妖怪幼崽的你，而不是影烛。”
    ……
    “不要浪费时间了。”
    郝雪怔了怔，她强行将目光移向别处，“你们赶紧去外面坐好，我要开始准备午餐了。”
    意料之外的回答。
    她忽然意识到方田能以高木的身份在不夜港混得风生水起了，真是一个满嘴跑火车的家伙！
    见学姐态度坚决，方田只得离开厨房。
    正所谓人生不如意之事十有八九，他已经尽力了，学姐不愿意加入了他们可能也有她的苦衷。
    不过吧，厨师对于一支成熟的团队是至关重要的。
    要不今晚去不夜港打工的时候，看看能不能想办法说服老板娘？
    想到这里时，被他随手放在桌上的手机忽然震了震。
    方田解锁屏幕，一封未读短信。
    是学姐发来的：
    『你的提议，我会认真考虑的』
    联想起上一次学姐也是红着脸把他推出了厨房，方田忽然产生了一种合理的猜测。
    学姐她……
    难道还有傲娇的属性？

 第二百一十章：地球出走计划

    小队成员们纷纷对于本次的庆功宴给予了高度评价，并自发地成为了游说成员。
    方田没有把学姐偷偷发来的信息告诉其他人，在一旁欣赏着学姐“半推半就”地被热情的游说者们拉近他们的团伙。
    在此期间，学姐向方田充分表达出了本来她是拒绝的，但其他人实在是太热情了，尤其是连虎鲸宝宝都加入了游说团队，实在是盛情难却。
    成功招募到了优秀的厨师，方田决定趁热打铁，将去和杰哥谈谈组队的事。
    遗憾的是杰哥今天并不在c栋地下三层，他在停尸房的第一个房间的门上贴了一张字条，上面写他最近应第四科邀请去第三医院帮忙了。
    不过这倒也是人之常情。
    自己的姐姐从三楼高的仓库楼顶掉下来摔断了胳膊，身为弟弟是应该去表示一下关心。
    方田下午刚踏进教室，就埋伏多时的白东架了起来。
    “你小子来得正好，给我们老实交代，为什么小丧抱了你之后就不来上课了！”
    白东今天的心在滴血，他准备了整整一个晚上的话题，甚至还下了冒着生命危险在专业课上讲废话的决心，结果小丧却再也没来过学校。
    方田回头一看，在后门伏击他，果然又是白东和周乾两兄弟。
    现在的他已今非昔比，是一个体力值高达7点的强壮之人。
    “她本来就不是我们班的学生啊，听了两天课觉得没意思走了不是很正常么？还有……”
    方田双目一凝，双臂一用力便拜托了白东的钳制，“看招，双峰灌耳！”
    听见招式名，白东赶忙用双手捂住了自己的耳朵，而方田探出的双手则趁虚而入，毫无阻碍地摁在白东腰间的软肉上，用力一捏。
    “哎哟！”
    白东遭遇重创，200多斤的身子拧成了麻花状。
    周乾见状，将双臂置于胸前，摆出了标准的格斗姿态。
    直觉告诉他，今天的方田和平时有些不同，以前被白东从身后抱住之后，方田便会彻底失去反抗能力。
    一时间，他的脑海中预想了无数种方田攻过来的方式。
    这一刻，整个青空大都变成了格斗世界下的热血高校，而今天，就是他们“四皇”之间正式排出位次的时候了！
    在他面前的，赫然便是“喷射王”方-华莱士-田！
    赏金：0.05元钱！
    然而轻易击败了“暴食王”的方田并没有趁势追击，反而脸色一变，看向门外的眼神充满了惊恐。
    “任老师，我们这是闹着玩的。”
    班主任！？
    周乾梦回高中，他这才突然意识到自己和白东所处的，正是整个教室之中危险度最高的后门。
    “对对对，方田说得没错，我们是闹着……”
    没有人！？
    话说到一半的周乾骇然地看着空无一人的后门，从门外灌进来的冷风似乎已经说明了他接下来的命运。
    “有破绽！”
    耳边传来了恶魔般的低语，“看招，鬼泣下段踢！”
    周乾还未来得及反应，便猛然觉得脚下一空，回过神时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这，就是方田的强大之处，即便在体力远超对手的情况下，也不会小瞧对手，依靠头脑取胜。
    看着被如今的自己瞬间击败的白东与周乾，他嚣张地张开了双臂，摆出了反派们的经典造型。
    如果林玖此刻在现场而不是躲在寝室里看小说的话，一定会默契地为这段场景配上一段反派降临时的bgm。
    “桀桀，看清了吧，这就是我们之间真正的差……”
    气势十足的宣言卡在了喉咙。
    方田瞪大了双眼，震惊地瞪着不知为何出现在教室后门的庄老师（冥想课老师），庄老师也用同样震惊的眼神瞪着他。
    距离上课还有半个小时，仅有三人的教室突然间陷入了死一般的沉默。
    方田硬着头皮把放下手臂，一言不发地回到最后一排的专属座位。
    然后，他把头埋进《微机原理与系统设计》，全身心地投入了知识的世界，仿佛这个世界的一切都再也与他无关。
    但被方田击败的白东和周乾显然不愿意善罢甘休，他们先是疑惑地看了后门一眼，见门口依旧空无一人瞬间明白了这又是方田的诡计，于是便大喝一声，“喷射王，事到如今，你还想开溜么？”
    白东也紧随其后，“我们还没有输，就让我暴食王来……”
    匆匆跑向教室的脚步声戛然而止。
    班上唯二的女生震惊地瞪着从地上“艰难”地爬起的白东，手里的课本都被吓得抖了几下，她似乎对于究竟要不要进门这件事陷入了挣扎。
    最终，为了缓解尴尬的气氛，她试探性地抬起右手，小幅度地冲着白东和周乾摇了摇。
    于是，在这个下午，教室里多出了三名沉浸在知识世界的好学生。
    无论身边再发生什么事都无法再激起他们心中的波澜。
    片刻后，有人轻轻拍了拍方田的后背。
    方田不得不转头看了一眼。
    庄老师已经来到了他的身后，眼神中似乎充满了对于智障儿童的关怀。
    她朝门口指了指，示意方田跟自己出去一趟。
    ……
    “庄老师，其实刚才是……”
    两人无言地走出了一段距离后，最终还是由方田打破了这死一般的沉默。
    “嗯，我知道。”
    庄老师也讷讷地点了点头，“我听说过你们学业压力大，可以理解。”
    不，这其实是和学业压力没什么关系，只是很普通地和哥们进行“角色扮演”时，被幽灵学社的老师撞了个正着。
    真没什么。
    就是突然觉得地球这个地方没什么太大意思，以后他们小队可以把发展重心放在火星。
    “我这次来找你，主要是为了决斗大师赛的事。”
    庄老师将话题接入正规，并努力想要把方田刚才张开双臂的场景，“在你推行了这项比赛后，我们学校目前四个年级中，已经有超过九成的学生掌握了冥想训练法。”
    而这，恰恰证明了方田那天晚上在学校礼堂的看法是正确的。
    只要找到了合适的引导方式，所有学生最终都能掌握冥想训练法。
    “目前决斗大师赛的消息已经传到了其他的幽灵院校，他们对此很感兴趣，希望能来我们这参观并进行一下友好的交流赛，这个比赛既然是你提出来的，我们希望你到时候也能来参加交流。”

 第二百十一章：院级交流

    院级交流？
    这个活动怎么听起来这么熟悉呢？
    方田心里犯起了嘀咕，是不是到时候还会出现三强争霸赛，原则上禁止一年级生参加，但在公布参赛者当天，他的名字莫名其妙地出现了？
    也就是说……
    伏地魔快要复活了！？
    不过方田转念一想，便打消了这个念头，毕竟他额头上没有闪电状的疤痕，小时候也没把哪个黑魔王给弹死。
    “院级交流是各地幽灵学社间的交流，每年都会举行一次，通常由前一年院级交流中夺得头筹的学校作为举办方。”
    庄蝶为方田介绍起了这一项历史悠久的传统，从本质上来说，其实就和大学里常见的交流生课程没什么区别，每一届交流的项目都会有所不同，其核心无疑都是冥想训练，“往年院级交流的时间都是在学期过半时举行，但今年其他几个院校都对于决斗大师产生了兴趣，因此便将院级交流的时间提前，打算先来我们这里商讨具体事宜。”
    这种能考验学生们学习成果的同时又没有危险性的项目得到了老师们的一致好评，经过一番商量后，他们打算把决斗大师赛变成一个由各个学院举办的正式联赛，如果能将这件事落实，他们也就不必每年都绞尽脑汁去思考新的交流项目了。
    “正式的交流依旧定在学期过半时开始，前期主要是讨论赛事的具体规则和流程，由于决斗大师赛是你思考出来的，所以协商时，我们想邀请你一起进行探讨。”
    为了保证项目交流的公平性，在此之前，他们还从没有邀请过一个学生参与项目的讨论，而今年无论在赛制和拟定环节，无疑都是具有开创性的。
    “但为了保证比赛的公平公正，你到时候不能作为参赛选手参加学院交流。”
    “没问题。”
    反正方田本来也没打算作为选手上场，他又没法附身到人偶身上，如果让林玖这个隐藏boss代打的话，又有些太欺负鬼了。
    以林玖的战斗力，至少也得被划分进教师组。
    庄蝶有些意外，“我还以为你会拒绝。”
    如果决斗大师赛能够成为未来院级交流赛的固定项目，那么第一届的冠军将具有极其重要的意义，势必会被罗列进学院和赛事的名人堂之中，正因如此，其他几个学院也都卯足了力气。
    加上其他学院的学生好不容易熬到了宁泠毕业，今年无疑是他们夺冠的最佳窗口。
    “其实这段时间，我对比赛又有了一些新的想法。”
    方田开口说道，“1对1的决斗只是方便他们了解比赛的规则，但如果作为正式赛事推出就差了点意思。”
    他作为决斗大师赛的创始者观摩过几场比赛，参赛选手都是排行榜上的高分选手，可全程看下来，只能用无聊来形容。
    虽然人偶的一举一动对幽灵们来说都很有讲究，但在观感上，其实就是两个火柴人在平地上打来打去，看上个两三局就觉得无聊了。
    对此，方田很有自知之明。
    他从来都不认为自己仅仅花了一个晚上想出来的决斗大师赛有多么高端，比赛之所以如此热门的主要原因，其实还是幽灵们过去的生活实在是太过枯燥了。
    没有任何活动项目，导致他们没课的时候已经无聊到了比谁能把水杯移得更远的地步了，在这种情况之下，决斗大师赛对他们来说才会显得有趣。
    另一个方面则在于肝积分换装备这种模式对于肝帝们来说非常有趣，但如果作为正式的赛事来看，观看效果就极其糟糕了。
    这就好比方田以前能在大秘境里刷上一整天，可是看别人直播刷大秘境不到半个小时就看瞌睡了。
    在他看来，一项赛事能否吸引到观众并长期进行下去，比赛本身的观赏性十分重要，这就是一些游戏玩家已经玩不动，但还是每年都会定时观看比赛的原因所在。
    而1对1的决斗，显然支撑不起一场惊心动魄的比赛。
    “庄老师，院级交流什么时候开始？”
    “从明天开始各个学院的学生就会陆续到达了，我们会在后天晚上举行正式的晚会。”
    方田点头道，“行，我争取在晚会前把新的规则总结出来。”
    总结规则并不困难，麻烦的是“地图”的制作。
    看来接下来这两天他和山神又得赶工了。
    “那就麻烦你了。”
    庄蝶忽然有些庆幸当初没有一气之下撤销方田级长的职务，他在短短一个星期内所做出的贡献，就已经远远超出了学生的范畴。
    要不是方田还在上学而且还是个活人，他们真想聘请方田加入教师团队。
    “不麻烦。”
    方田摆了摆手，虽然他是名义上的创造者，但是这并不是他一个人的功劳，除了他身后的团队之外，他还借助了无数前辈们的力量。
    换句话说……
    可以开抄了。
    据他所知，此类游戏的设计师们大多都还健在，应该不会冷不丁地有鬼找上门来和他打官司。
    回到教室，方田决定暂时离开《微机原理与系统设计》的世界，一个人在书本空白的地方涂涂画画了起来，在这节课下课前，他需要先拟定好一个大致的地形图，以及一些基础的设定。
    参赛人数上升到5对5。
    为了凸显战略和运营的重要性，加入装备和经济系统。
    提供经济来源的小兵和野怪。
    在每条线上加上防御塔以强调对线的作用。
    最后，还需要设计一个高风险高回报的野外boss。
    为了防止无聊人士守复活点以及增加恢复速度，加入泉水机制。
    最后，胜利条件依旧是推平对方的老家。
    好抄！
    方田不以为耻反以为荣，所谓信息技术系，未来会有相当一部分学生加入各个游戏公司成为程序员，因此，他们从现在开始，就可以事先开始培养一名优秀游戏人的各项能力了。
    比如说，最重要的复制能力。
    反正打官司是法务部的事，关我游戏设计师什么事？
    决斗大师赛2.0计划，正式起航！

 第二百十二章：决斗大师2.0

    在这个傍晚，小队的所有成员们又一次齐聚超自然爱好者协会教室，包括新加入小队的学姐。
    “决斗大师2.0计划？”
    郝雪满心好奇，作为陈璇的室友，她知道后者最近沉迷决斗，为了把丁文从排行榜第一的位置上挤下来，她可以连着好几天日不归宿，她也了解到决斗大师赛在幽灵之间究竟有多么热门。
    无论高分选手还是低分选手，都从中找到了属于他们的乐趣。
    她很难想象，这样一个风靡幽灵学社，以至于传播到别的学院的游戏，居然是在这样一个不起眼的活动室里讨论出来的。
    她本以为方田像那些花言巧语的骗子，在她入伙后便开始商量如何对付“公司”挑起争斗，然而会议的主题还真的是……生活化方面的内容。
    紧接着，方田当着所有人的面，把自己在课上复制拼接来的地形展示了出来，课本上《微机原理与系统设计》几个字深深刺痛了郝雪的眼睛。
    这个人上课不务正业，当场抓获！
    她甚至想向方田提出“要不你学别上了，去当专职的级长”的建议。
    如果方田这么做了，那些幽灵们绝对会举双手赞同。
    “简单地来说，在他们熟悉了决斗大师1.0的流程中，我们要将整个比赛变得更加复杂、需要战略和运营的思路，以及更具观赏性。”
    方田作为会议的住持人，向研发团队宣布了决斗大师2.0的设计理念。
    在这个团队中，他认为每个队员的能力都拥有着极其重要的价值，比如在决斗大师1.0和2.0的开发过程中，山神和松鼠姑娘是当之无愧的核心人物，而他们也正是因为决斗大师1.0的共事，培养出了相当的默契。
    “幽灵学社的老师们已经允许我们在礼堂的‘里世界’进行作业，把那里改造成之后决斗大师2.0专用的比赛场地。”
    有了上一次的经验，山神立刻明白了方田的意思，点头道，“看来我的任务，就是把设计图上的内容在礼堂还原出来。”
    他仔细审视了一番方田用黑色水笔勾勒出的地图，上面有山，有树林，有河流，有洞窟，可以说是一个相当庞大的工程了。
    “不止如此，我希望地形制作过程中强调环境因素的概念，比如说这些干旱的地区会有设有陷阱，一旦在决斗中不慎跌入陷阱，就会成为敌人的活靶子，又比如说这篇河流区域，会间歇性地出现暴雨和闪电，在这里决斗将会有被闪电击中的可能。”
    为了保证比赛过程的紧张刺激感，以及各种道具在比赛之中的效果，方田决定将环境因素加入其中。
    闻言，山神点头道，“陷阱不在话下，但暴雨和闪电我这边搞不定。”
    “虎鲸宝宝，你能召唤出小规模的暴雨和闪电么？”
    “嘤？”
    虎鲸宝宝睁着宝蓝色的大眼睛，摆动了几下鱼鳍后，一片锅盖大的乌云聚集在了几人头顶上空，不多时，大雨倾盆而下，期间夹杂着电闪雷鸣。
    雨水和闪电的规模都缩水了许多，方田仗着自己有『怪异奔跑者』傍身，抬手摸了一把云层中的闪电。
    然后不出意外的，他整个人都被电麻了。
    “你是不是脑子有坑？”
    苏晓见状忍不住发问，这哪有人伸手摘雷电的？
    难道你以为自己是闪电果实能力者么？
    “还可以。”
    方田在地上坐了片刻后，发表了自己徒手摘雷电的感言，“伤害不是很明显，麻痹效果很好，被劈了一下之后，就会陷入一段时间的僵直……虎鲸宝宝，在比赛当天，就由你去河流附近制造暴雨和闪电。”
    “嘤！”
    “接下来就是黑夜系统了……学姐，你有没有办法把环境突然变黑？”
    “我也有任务？”
    郝雪惊讶地反问一句。
    “当然，你也是小队的一员啊。”
    “我试试。”
    郝雪缓缓合上眼睛。
    下一秒，整个活动室里的光线都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抽离了出去，屋内伸手不见五指，方田坐在地上，连身旁人的脸都看不清楚。
    “完美！”
    方田兴奋地说道，“这样一来，黑夜的环境也就完成了，如果没有购买照明道具，他们就必须在没有视野的情况下战斗。”
    “那我呢？”
    黑暗中传出了林玖的询问。
    “我正要说到你，你的职责非常重要——野外boss，往往是能够扭转战局的关键因素，而传言当夜幕降临之时，暗杀王就会出没于黑夜之中，在正式比赛中就由你来扮演野外boss。”
    考虑到林玖的战斗力比学生们高出了好几个层次，所以在比赛中只能用群殴和车轮战的方式消耗她，“赢下团队胜利的方式有两种，一种是推平对面的基地，另一种，就是击败只有在夜间时才会出没的野外boss暗杀王。”
    第二种胜利条件不论过程，谁完成了最后的补刀，谁就能赢下比赛的胜利。
    可以预见双方会为了确保自己不白打工，而展开一系列的勾心斗角。
    “松鼠姑娘，将作为出手重要道具的神秘商人出场，在比赛中，她会向参赛选手出售各类能抵御环境影响的道具，为经济优势的一方提供帮助，而比赛过程中主要的经济来源，是通过击败小兵和野怪收集到的黏土。”
    所谓的经济系统，其实就是用于制作人偶所使用的基础材料。
    松鼠姑娘不但能制作出许多奇妙的道具，而且记忆里还特别好，她能清楚地记得自己囤放的每一个物件都放在了哪里，她作为神秘商人，基本不可能上当受骗。
    光线重新涌入房间之后，方田便对上了苏晓充满期待的眼神。
    截止目前，小队里就只有她没有被安排到工作了。
    方田盯着苏晓看了半晌，然后轻咳一声，说道，“特别鸣谢，苏晓。”
    “特别鸣谢是什么鬼！合着你们又不带我玩呗！”
    苏晓很不服气，她作为比山神更先加入队伍的元老，已经接连错过了《妖怪集会》、《毁灭战士》等大型资料片，现在就连决斗大师2.0也要单单把她排除出列么？
    就连最新加入的虎鲸宝宝和学姐都被分配到了任务了！
    “开个小玩笑。”
    方田说道，“你的职责同样重要，在比赛期间，你将和我一起负责赛事的宣传和报道——是时候拿出你在新闻部修行的成果了！”

 第二百十三章：精准的松鼠工艺

    宣传工作，新闻报道，的确是一项极其重要的工作。
    从苏晓最近在新闻部学到的内容，这种以院级为单位的大型活动，通常都要从一周前开始分工统筹了。
    撰写新闻稿，去现场拍摄照片和短视频，新闻墙的布置，网上的宣传，这些都需要事先安排好人手，以免活动开始当天乱做一团。
    而他们两个人想要挑战院级新闻，实在是一项非常艰巨的工程。
    苏晓并不害怕困难，可是她现在面对着一个现实问题：
    “可是我看不见他们，报道起来可能有些困难。”
    总不能对着空气一通乱拍，然后开局一张图，内容全靠编吧？
    虽然目前青空大新闻部有不少娱乐内容就是这么来的，但作为一个靠谱的新闻工作者，苏晓对自己是有要求的。
    “松鼠姑娘，把礼物给她吧。”
    说话间，松鼠姑娘从她一直随身带着的麻布袋里取出了两个物件。
    一副眼镜和一个照相机。
    “能看见幽灵的眼镜，以及能拍摄到幽灵的照相机。”方田将他特地准备好的礼物递给了苏晓，“喏，别说我们不带你玩。”
    苏晓赶忙带上眼镜一看，眼镜里的世界没什么变化，屋子里却多出了半透明化的林玖。
    事实上，方田一直都在思考如何解决苏晓看不见幽灵的问题，作为小队的一员，这个问题将导致她有很多活动都没法融入进来，久而久之，由于长期缺席活动，就会和其他队员疏远，甚至被孤立，这不是方田想看见的结果。
    作为小队的发起者，他自然有义务去解决队友们的小烦恼，只是之前一只苦于能力有些，没办法解决这个问题。
    但现在不同了。
    在他们合力击败“毁灭战士”后，爆出了不少装备。
    既然“毁灭战士”需要长期和鬼怪作战，那么首先他至少要看得见他们的存在才行，所以在当晚，方田便把头盔的残骸收集了起来，而眼镜和照相机就是他们利用外骨骼装甲的残骸，改造出的能够看见幽灵的道具。
    不过这还远远不够。
    苏晓并不是图鉴持有者，没有办法改变幽灵们在她眼中的形象，所以如果只是一副普通的能看见幽灵的眼镜，那么她只会看见大型事故现场，久而久之极有可能对她的心理健康造成影响。
    因此在松鼠姑娘进行了数十次的锻造和重组后，才终于制作出了这两个具有『美颜』属性的道具。
    苏晓拿着这两件礼物，心里十分感动，毫不夸张地说，这为她打开了通往新世界的大门。
    她本想给方田一个热情的拥抱，但迎上林玖戒备的眼神，她不得不改变注意，说了声“谢谢”。
    “好了，分工大概就是这样，后天晚上据说会有院级晚会，到时候你们如果有兴趣的话，可以来参加。”
    ……………………………………
    在繁忙的准备下，一天的时间稍纵即逝。
    疯狂星期四，方田不得不忍痛拒绝了白东等人邀请他去肯打鸡疯狂一波的邀请，一下课便动身赶往礼堂，和山神讨论一些赛场布置的细节问题，期间，松鼠姑娘也在现场针对环境道具的问题进行了详细的讨论。
    几乎一眨眼的功夫，时间就来到了周五傍晚。
    苏晓和往常一样下课后去食堂吃了晚饭，并婉拒了同班女生们邀请她晚上一起去海边玩的提议。
    最近这段时间他们班上一些身材好的女生几乎每天晚上都要组队去海边玩。
    穿着泳装的同时画着一个比一个漂亮的妆，到了海边从不下水，以免水把脸上的妆给弄花了，这样的效果的确相当明显，她们一度成为了新闻标题，登上了一些自媒体的标题，在新闻出现后，这些日子晚上来海边的人也有明显的增加。
    不过在苏晓看来，她们每天都邀请自己的主要原因，可能是那天晚上她轻松击败两个莫西干头小混混的行为，让同班女生留下了深刻印象。
    这人一多，成分就鱼龙混杂，画着漂亮妆容的同时，难免遇到上来打赏的小混混和轻浮男。
    用班上同学的话来讲，就是和她一起出门就很有安全感。
    她作为一名女孩子，莫名其妙地获得了“男友力满分”的评价。
    并且，最近已经有人在论坛上给她取了“女武神”和“格斗系大师”的绰号。
    奈何这个胡乱给别人起外号的人隐藏得很深，似乎还注册了好几个账号，可以说是相当狡猾了，要是让她知道到底是谁整天没事干在学生论坛上给她起外号，非得给让那个人明白什么才叫真正的格斗系大师不可。
    回到寝室之后，苏晓洗了个热水澡，考虑到院级晚会的隆重程度，她还挑选了一身得体的礼服，照着镜子化了淡妆。
    礼服还是家里人在她来学校的时候好说歹说塞进行李箱的，说是大学和高中不同，到时候可能需要参加一些隆重的交际舞会。
    和方田约定碰头的时间是十点整，方田作为一年级的级长需要提早过去。
    面对着镜子的苏晓不禁有些好奇，以方田的长相，仔细打扮一番究竟会是什么样子？
    虽然吧，方田平时看起来阴气沉沉的，但长相绝对出类拔萃，尤其他从来不用任何化妆品和护肤品，出门都是以最真实的面貌示人。
    在今天这个重要的日子，方田作为一年级生的级长，总应该要盛装出席吧？
    心中满怀着期待，苏晓戴上了能够看见幽灵的眼镜，将照相机挂在脖子上，踩着来到青空大之后从来没穿过一次的高跟鞋出了门。
    一路上，她成功引起不少路过同学的围观。
    然而当苏晓来到集合地点时，顿时眼前一黑，心中期待顿时碎了一地。
    方田看起来早就到了，他今晚也的确是着“盛装”出席的。
    印着椰子树图案的短袖，配上花花绿绿的短裤，苏晓认得这身行头——这不就是海边商店里卖到三十多块一件的纪念服装么？
    这花花绿绿的图案，绝对是六七十岁老大爷的首选。
    方田的打扮不但完全不符合晚会的主题，而且本身搭配在一起也很奇怪，这一身奇怪的组合也成功为他吸引来了路人震惊的眼神。
    远看以为是来青空大参观的老大爷，近看才发现居然是自己的同学。
    “你这身行头是怎么搞得？”
    她赶忙来到方田身边，小声问道。
    现在还不到十点，回寝室换身行头完全来得及。
    方田转头看见化着妆穿着礼服的苏晓，也被吓了一跳。
    苏晓本就是“大数据”评选出的金融系一年级生的系花，又经过了精心的打扮自然是光彩照人。
    “我还想问你这身行头是怎么搞得呢？”
    苏晓眼皮猛烈跳动了几下，“参加晚会你就穿成这样？”
    “什么叫穿成这样？我这身不是挺好的，大晚上多凉快。”
    这身行头是白东和周乾鼎力向他推荐的，大晚上穿着出门的确凉爽惬意。
    “我服了你了。”
    苏晓叹气，“你是不是不会化妆？”
    “谁说的，我化妆技术一流。”
    “你还化过妆？”
    “那当然。”
    为了证明自己所言非虚，方田直接拿出手机，搬出了最有利的证据。
    照片上是他化妆后的结果。
    不规则的脑袋，被绷带紧紧缠绕着的面孔，以及那一双充满了不详和恐怖的猩红色的眼睛……
    妆容的精致程度，去参加万圣节舞会一定能广受好评。
    “你这是哪门子的化妆技术！”
    苏晓对照片上的形象进行了激烈的评价，“走，你跟我来一趟，现在去打扮一下还来得及！”

 第二百十四章：天赋技能

    被苏晓拽回寝室勒令“整改”，方田不得不换下了他心爱的椰树短袖和花短裤，在对方的强烈要求下，换上了白衬衣和一条黑裤子。
    至于帮忙化妆的要求被方田严词拒绝了，他不得不感叹化妆就像是女孩子的天赋技能，连苏晓这样一招一个莫西干头小混混的女武神都手到擒来。
    等两人赶去晚会地点时，各个年级的学生已经陆陆续续地进了会场。
    金碧辉煌的宫殿式宴会厅，晶莹璀璨的水晶吊灯，暖色调的灯火，苏晓觉得自己仿佛踏足了另一个与众不同的世界，她站在宴会厅门口找了一个合适的角度，拍摄下了晚会开幕前的盛况。
    来参加晚会的学生们无比激动，这也是幽灵学社装修后他们第一次正是参加大型活动，这不禁让他们回想起了过去几年院级交流时只能四处借用生者教室的过往。
    有几次交涉不成功，他们只能待在操场上席地而坐。
    不过其他学院的环境据说也半径八两，谁没别瞧不起谁。
    而在方田到来后，他们不但住宿环境得到了巨大的改变，各个教室以及活动设施也一应俱全，最近冥想课的内容和决斗大师赛有关，山神还特地为他们在冥想课教室里加上了一个可用于1对1战斗的小型擂台。
    方田刚入座没多久，就被陈璇学姐单独叫了出去。
    他们这几天作为各年级级长也是忙得不可开交，由于每年的院级交流都会牵扯到许多不同项目的交流赛，他们必须事先从各年级选拔出适合参加交流赛的提名人选，然后再通过各个环节的选拔将人数确定为5人。
    一般来说234年级的级长通常会占据3个名额，剩余的两个通常会在高年级的学生中筛选出来。
    今年青空大的幽灵们压力很大。
    虽然看不惯宁泠的学生有不少，但就算是那些讨厌宁泠的人也不得不承认青空大在过去四年时间里能拿下四连冠，宁泠至少占据了一大半功劳。
    只要宁泠参加的项目，就没有打不赢的比赛，她几乎已经成了青空大在院级交流赛里雷打不动的保证分。
    “学弟，我听庄老师说你这次不参加院级交流赛？”
    “对。”
    方田点了点头，作为赛事的设计者，避嫌是免不了的，而且他也并不打算在赛事规则里动一些小手脚确保青空大取胜。
    一项正式赛事想要长期举办下去的基础，就是要确保公平公正。
    一旦失去了公信力，就算赛事本身的内容和规则再吸引人，也无法生存下去。
    “唉。”
    陈璇长叹一声。
    方田和宁泠一样，同样是在一年级就成为全票通过的级长，但他却似乎要比宁泠更进一步，直接参与到了赛事的设计之中，这也意味着青空大直接少了一员重要战力，“学弟，这一次吧……如果我们最后没答应，你可别怪我们。”
    在院级交流正式开始之前，陈璇看起来就有些士气低落。
    “胜败乃兵家常事，输赢都很正常……不过学姐你们也得对自己有信心才行啊。”
    “别的学校也有不少好手，从过往交手的情况来看，丁文的胜算有些不太乐观。”
    丁文学长人是个好人，风趣、幽默、平易近人，在学生之间拥有极高的威信，但是吧，鬼无完鬼，丁文的实力在目前各校四年级的级长中算不上顶尖。
    而且可以预见的是，宁泠毕业后，各个学院的学生来势汹汹，少了宁泠这个“论外”级别的对手以后，剩下的人都迫切想要证明一下谁才是宁泠之下的第二人。
    丁文学长最近一直都在卖力地训练，刻苦程度令陈璇咋舌，她一直位于第二的位置紧追不舍，然而追了这么多天下来，不但没能追上丁文，反而还被对方拉得越来越远了。
    这说明什么？
    说明丁文这个鬼都不睡觉的。
    陈璇在自己室友的要求下，还勉强睡了两天觉。
    虽然对于他们来说，似乎不睡觉也不会影响到身体健康，但如果长时间让自己的神经处于紧绷的状态，会让他们变得意识模糊，冥想训练的效果也会大幅度地降低。
    这或许也能从另一方面表现出丁文不想输给其他学院的决心。
    “对了，我今天来找你是为了另外一件事。”
    陈璇见四下无人，压低了声音，“还记得我上次在会堂向你提到过的宁泠的追随者么？”
    “记得。”
    方田点了点头，“这段时间他们倒是并没有来找我的麻烦。”
    其实他倒是一直等着那个“邪恶组织”来自投罗网，结果这么些天过去了，连个袭击他的人影都没有。
    唯一在晚上袭击他的，只有女反派林玖。
    “据我所知她在别的学校有很多追随者，这次他们来可能会找你的麻烦，我来找你是想让你提前进行一下心理准备，不过这里毕竟是青空大，也算得上我们的地盘，到时候如果有人存心刁难你，你尽管来找学姐，我们和老师是不会坐视不管的。”
    由于方田和宁泠入学时的经历相似，再加上他活人的生活，难免会被旁人拿来和宁泠进行比较。
    而外校的学生由于只能在院级交流中才能接触到宁泠，对她并不了解，所以追捧她人要比青空大里多得多，就连她过去的一些对手，也都被她的强大所折服。
    “多谢学姐提醒。”
    方田说道，“我会处理好这些关系。”
    如果有人来挑衅他，高木恩克朗会让对方明白『恐惧散播者』的含金量。
    他现在要确保的，就是决斗大师2.0能够正式运行。
    虽然对于游戏爱好者们来说，比赛的模式和规则都不难理解，但各个学院的老师大多比较……老派。
    加上他们对生者的世界并不关注，导致他们对这十几年来的变化都不甚了解，想要把比赛的规则向他们解释清楚，恐怕也不是一件容易之事。
    今天后半夜他已经向老板娘请了假，他已经做好了用半个晚上的时间向老师们讲明白规则准备了。
    “我相信你。”陈璇微微一笑，“晚会就要开始了，我们一起进去吧。”

 第二百十五章：重头戏

    幽灵们的晚会并没有什么不同，无非也就是等人到齐后，由几个重要领导致开幕词，开幕词的内容千篇一律，至少有70%的内容是从模板里直接复制下来的。
    学生的态度也大同小异，一部分在台下窃窃私语，一部分专注地研究者自己的人偶，直到老师提到了《决斗大师2.0》计划时，所有人才来了兴趣，只不过这兴趣不是给台上的，而是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看向了方田。
    坐这里的，都是决斗大师赛的骨灰级玩家，他们直到这个风靡一时的活动是怎么来的——方田同学不但最初提出了决斗大师赛的构想，并且从场地、角色、积分排行榜都是由他一手操办的。
    不愧是被称之为变革者的男人。
    第一场晚会时，方田便在外校的学生和老师面前亮了相，来自外校的学生也纷纷对一个活人级长表示了好奇。
    他们，似乎迎来了大版本的更新，遗憾的是晚会上并没有提到新版本的详细规则，只是隐约提到了院级交流赛将会以团体赛的方式展开，听到这个消息有人喜有人忧。
    而校领导之所以没有展开讲述《决斗大师2.0》的主要原因……是因为他们也不知道具体规则。
    新版本的到来顿时引发了无数热议，晚会刚一结束，幽灵便向方田聚拢了过来，想要先一步知道版本的更新内容，只是他们还未来得及问出个所以然来，庄老师威严的视线就让他们作鸟兽散了。
    决斗大师赛的到来，又一次确认了老师们在他们心中的地位。
    排行榜第一个的丁文在庄老师的课上进行模拟演示时被轻易击败，这无疑证明了“你老师还是你老师”的道理。
    在庄老师的带领下，几个学院的老师移步到了礼堂门前。
    他们多少也对方田的事有所耳闻，又一个全票通过的级长，这让他们不得不担心是不是宁泠刚走，青空大就又迎来了一位即将称霸院级联赛的新人。
    然而这个叫做方田的新生甚至要比宁泠更加离谱，宁泠顶多只是称霸了四年院级交流，而方田却直接取代了他们的工作，成为了新赛事的设计者。
    被一个新生指导规则的详情让他们总觉得有些怪怪的，有几位老师已经在心里决定一会要小小地刁难方田一下，决斗大师赛的设计虽好，但却让老师们的威信受到了挑战。
    一个新生仅用了一个星期的时间就创造出了风靡一时的比赛项目，相较之下，就显得他们过去像是吃干饭的一样。
    嗯，一定要让这个一年级新生明白什么叫做老师的威……
    当方田打开通往礼堂“里世界”的门时，所有的想法都被他们抛到了脑后——在门的另一端，呈现在他们面前的是一个新的世界。
    山川河流，干旱降雨，在位于礼堂两段城堡和古树交相辉映之下，他们似乎看见了两个缩小版的文明。
    两种截然不同的士兵在彼此的领土间游荡，山林、洞窟中是充满了魔幻色彩的奇珍魔物，如果仔细看去，不难发现这些士兵和魔物都是由黏土制成的，但它们看起来就像是被赋予了生命，真真切切地生活在了这个浓缩版的世界之中。
    就连几天前就听说过此事的庄蝶都被眼前的一幕震住了。
    “这是……”
    一名来自外校的老师情不自禁地开口问道。
    “这就是《决斗大师2.0》正式比赛中将要使用的赛场。”
    方田开始了讲解。
    经过他和山神多次测量，礼堂的空间正好能够还原出可用于人偶比赛时的地图，在人偶的视角之下，这将会是一个栩栩如生的世界。
    老师们交换了一下眼神，确认了彼此心中所想。
    “我觉得如果用比赛者的视角来观摩可能会更好。”
    一个身材矮小的老师提议道。
    不等方田开口，老师们便纷纷拿出了自己制作的人偶，将人偶放在了离礼堂大门最近的城堡附近，在视角转换之后，他们一度觉得自己也成为了这个世界的一员，他们听到了铁匠铺里锻造武器的声响，循声看去，栩栩如生的火花缓缓飘散开来。
    城堡内备战的士兵们在列队后动作整齐划一地离开城门，他们所看到的一切，仿佛是一个真正面临战争的城邦。
    而方田在他们眼中则成为了巨人一般的存在。
    “你们在这里可以看见三条不同的岔路，这三条将分别通向三个环境不同的战场——中线战场的河流区域气候恶劣，常年暴雨如注；下线的干旱地带遍布着无数天然形成的陷阱，稍有不慎就会跌落其中；上线则是森林和群山地带，在陡峭的地形战斗时，要时刻提防被对手击落坠崖。”
    方田的声音从天际而来，在人偶的视角下，就如同造物主在向居住在这个世界的生灵们介绍着由自己创造出的世界。
    而这些环境，都是方田最初的构想，只是在和山神着手建造的时候，他不得不注意到从平面到立体化的转变。
    比如说在森林中战斗时，选手们完全可以将树木作为掩体，躲在高处伏击对手，这些高度差的变化为比赛带来了许多变数，同时也让这里更趋近于真实的战场。
    “接下来，就是黑夜系统。”
    话音未落，上空便立刻陷入了一片黑暗，城堡和沿途的几个节点亮起了火把，火把照明的范围十分有限，若是脱离火把的范围，就只能摸黑作战，“在黑夜之中，野外的怪物将会变得非常凶猛，同时还会有野外boss出现在左上方的位置。”
    突如其来的黑暗让老师们几乎下意识地操纵人偶围成了防御阵型，明明这只是一次普通的讲解和参观却让他们身临其境地觉得，在那森林深处的黑暗中真的有怪物在游荡。
    他们听见灌木中类似于蝙蝠的低鸣，听见了动物在灌木中移动时所发出的响动，在漆黑的树影之中，似乎正有一双猩红的眼睛在窥探着他们。
    他们的内心似乎响起了一个声音。
    “欢迎来到《决斗大师2.0》的世界。”

 第二百十六章：学习与实践

    在方田的带领下，老师们在彼此的惊叹声中完成了参观。
    当他们的意识离开人偶，回到自己的身体时，已然忘记了自己的初衷，几个原本想要刁难方田的老师也都改变了想法。
    他们确认了彼此的眼神，谁要是对《决斗大师2.0》指指点点，你看我打不打断你的腿就完事了。
    在老师们原本的想象中，所谓的《决斗大师2.0》恐怕只不过是将比赛的场地变大一些，让原本的擂台上变成车轮战，然而现在看来，新的模式无论在环境、规则，以及战略上都要远远超出决斗大师1.0。
    他们完全想象不到这个一年级新生究竟是如何在如此短暂的时间里，想象出了如此复杂的规则，并且还为之创造出了一个缩小的世界。
    如果不是时间不允许的话，他们甚至想要立刻划分出两个队伍，进行一场5对5的战斗。
    这个小子……
    难道是天才么？
    他们仔细打量着方田，在这个年纪就已经有了如此成就，可是在他表情中却看不出任何的骄傲自满。
    老师越看方田越觉得顺眼。
    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他还活着。
    在方田来到青空大的第二个星期，幽灵学社的老师们就已经开始认真考虑起让他毕业后留校的可能性了。
    “方田，你是怎么想到这些的？”
    老师好奇地问道。
    当然是抄的。
    决斗大师2.0各种设定都是他直接从自己玩过的游戏里照搬过来的，就连地形都是缝合后的产物，只是幽灵学社的老师们对游戏方面的事一窍不通，才会产生如此的惊叹。
    不过他显然不能把实话告诉对方，于是便模棱两可地说道，“这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我的朋友们在这些天帮了我很多。”
    “今天麻烦你了，方田同学，时候不早了，明天你还有课，先回去吧。”
    ………………………………
    方田回到寝室时，林玖似乎还醒着，她闷头躲在被子里不知在鬼鬼祟祟的做些什么，从被子里透出来的亮光暴露了她。
    今晚没有野外boss暗杀王出场的必要，所以她也就没去参加晚会。
    得亏了楚伦睡眠质量好，每天睡得像头死猪一样，否则他非得觉得寝室里闹鬼了不可。
    以往感知力敏锐的林玖今天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方田回来了，当方田掀开背角时把她吓了一大跳。
    她把自己新买的手机往枕头下面一塞，神态看起来就像是偷偷玩电脑被家长抓了个征兆的小孩子。
    “你、你你是从哪冒出来的！”
    “这我是的寝室什么叫我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方田不答反问，他从没想过自己有朝一日还能把厉鬼给吓着，“你买新手机了？”
    林玖把手机塞进枕头下面之前，他依稀看见了手机的模样——当下的潮流款，暑假的时候他在网上浏览了一下，折扣价8888，相当吉利、同时也是他买不起的数字。
    不过以林玖小富婆的身份，买这些高价电子设备时自然是眼睛都不会眨一下。
    和林玖相处久了，他早就忘记羡慕为何物了。
    有什么好羡慕的，没有不也活着？
    “嗯，买了。”
    一向活泼的林玖此刻也压低了声音，两个都把身子埋进被子里，视线相距不到半米，跟做贼似的。
    被子里唯一的照明设备就是方田的手机，屏幕的亮光照在林玖脸上，方田看见她的脸变得红扑扑的。
    方田疑惑地问道，“你在干什么？”
    这景象实在是太可疑了。
    之前林玖偷看他收藏的网页和玩女反派角色扮演的时候，脸都没红过一次，因此他很确信能让林玖脸红的绝对是不得了的东西。
    哎，搞得他都想看一下了。
    “学、学习！”
    林玖说话都结巴了，她注意到了方田的眼神，并立刻警告对方，“你别打歪主意，你要是敢偷看我的手机，我就、我就……把你绑起来！”
    她是一个诚实的孩子，刚才她把自己蒙在被子里的确是在学习。
    在学习的同时，她也发现《贞子小姐的恋爱物语》后期的尺度也越来越大了，就比如她刚才看的三章！
    作者整整用了三章的篇幅，通过贞子小姐和男主角详细介绍了七种以上的接吻技巧！
    而且后面几章似乎还会介绍新的技巧，只是她还没来得及把接吻技巧篇看完，方田就冷不丁地回来了。
    没错，她之所以买手机回来，就是专门用来看小说的。
    在电脑上看书还得坐在板凳上，一点都不惬意。
    林玖承认，自己在看刚才那几章的时候，心里的确犹如小鹿乱撞，甚至产生了运用到实践中的想法，但现在的她还完全没有做好心理准备。
    至少方田醒着的时候不行，一紧张，就容易把自己刚看来的计划给忘得一干二净。
    以前上学的时候老师就说过，想要把知识点完全记住，就必须静下心来。
    想到这里，林玖强硬地板起了脸来，“你赶紧睡觉去，都快四点了，明天星期五，你早上不是还要上课吗？”
    “明天的课是上午11点45的。”
    星期五，是他们难得只有两节课的日子。
    “那、那你赶紧去不夜港打工。”
    “请假了。”
    “……早睡早起身体好！”
    连续遭到两次反驳后，林玖只能把过去阿姨每次督促她去睡觉时的话搬了出来。
    “年轻人熬夜不打紧。”
    “你……到底睡不睡！”
    林玖眉毛一横，情急之下拿出了自己身为女反派的气势，“你再不睡我就要用物理催眠的方式了！”
    “睡，马上就睡。”
    古人云，识时务者为俊杰。
    为了避免自己后脑勺挨上一记闷棍，又或者被直接掐晕，方田只得打消了追问林玖为什么急着催他去睡觉的原因。
    见方田合上眼，不再动弹了，林玖又偷偷摸摸从枕头底下拿出了手机，缩进被子里，将章节倒退回了三章之前。
    她先是将自己今天晚上学到的知识点完整地梳理了一遍，接着又在心里进行了几次模拟实验。
    确认万无一失之后，她终于钻出了被子，犹豫不决地观察着陷入秒睡状态的方田。
    嗯，
    这都是为了学习！
    方田已经睡着了，把他当成假人就好！
    屏息凝神了好一会儿，直到方田的呼吸趋于平稳，林玖才弯下腰，小心翼翼地凑了过去。
    ……

 第二百十七章：恋爱的味道

    黎明时分，青空大学院某处。
    在清晨的曙光彻底降临之前，一名穿着斗篷的幽灵飘浮了进了一个小房间。
    幽绿色的火焰照亮了屋子，房间的格局犹如魔女的占卜屋，森然的头骨被摆放在桌上，头骨眼眶中闪烁着的红色火焰正对着门口，即便对于幽灵们而言，这副景象也绝对算得上阴森恐怖了。
    而这，也正是从未有鬼找到过宁泠追随者的原因所在。
    这里是宁泠和她人类朋友修剪出的密室，自她毕业后，这里就理所应当地被她的追随者们所继承了下来。
    自开学以来，这是他们第一次纠集人手，正是展开会议。
    院级交流比以往早到了好几个月，昨晚所有参加院级交流的师生都抵达了青空大，据说晚会之后，那些老师们又去听了方田的讲解。
    此刻正是幽灵学社最为混乱的时候，自宁泠毕业后，各个学院之间的关系都变得有些微妙。
    换而言之，如果要挑起纷争的话，现在正是绝佳的时机。
    可是，任谁也没想到，这一届的新生之中竟出现了方田这么一个大麻烦，他在入学之后的表现甚至已经超过了一年级时的宁泠，他和宁泠的理念也几乎完全相反，但是……真正让他们将方田视为眼中地肉中刺的，是他有一个能够修改异常空间的帮手。
    任由他们继续“改造”下去的话，这间活动室迟早会暴露。
    正因如此，宁泠的追随者们自军训结束之后，就一直密切地关注着方田动向。
    但不知为何，被他们派去关注方田的追随者们，竟然一个个失去了回音。
    而今天这个来到这里的追随者，是这些天唯一一个“活着”回来的。
    他的状态看起来也不怎么好。
    身影飘忽不定，飘浮的动作也充满了违和感，这是精神遭到创伤，注意力无法集中的表现。
    “难道说，你也遭到了方田的袭击？”
    宁泠的头号追随者连忙问道。
    最近的观察结果对他们的局面来说十分不利，方田虽然是一个普通的学生，但他身边不知为何却有林玖这种级别的厉鬼，并且除了林玖之外，他至少还有三个以上的同伴。
    倘若方田的同伴们都和林玖一样强大，那么他们的袭击计划将不可能实现。
    更糟的是，方田和他的同伴们说不定已经觉察到了他们的监视，从而神不知鬼不觉地被他们给除掉了。
    “比袭击更加可怕。”
    男生的声音听起来十分虚弱。
    他是宁泠追随者之中的最强者之一，同时，亦是最狂热的拥护者，他深深认可宁泠宣扬的理念，并随时做好了为了实现这一理念而牺牲自己的打算。
    哪怕对手是学校里的任课老师，他也不会退缩。
    然而方田和林玖的可怕程度却远远颠覆了他的认知，甚至让他不禁对于自己事业产生了怀疑！
    当他主动请缨，并利用自己无与伦比的潜伏技术躲在阳台外窥探之时，他……
    居然看见了林玖趁着方田睡着了啵他的嘴！
    对于一个到临死前都还没来得及体验恋爱滋味的单身狗而言，这一幕的冲击力要远远超过任何严刑拷打。
    以至于，他不禁对自己一直以来所置身于的视野产生了怀疑。
    为什么他要将自己的鬼生浪费在偷窥别人情侣卿卿我我呢，那过实在太过漫长，用煎熬来形容也不为过。
    但在另一方面，林玖的行为却又彻底地打开了他的思路。
    既然人和鬼都可以……，那为什么鬼和鬼不可以呢？
    更何况就算他找不到合适的鬼，还能效仿林玖，主动向活人展开攻势，他的冥想课成绩优异，人高马大，长相也是一表人才，他完全可以利用窥探、挑起纷争的时间，去做一些真正对自己有意义的事！
    比方说，先去找个女朋友。
    一路上他都处于无比纠结之中，他越是想忘记自己在阳台上所看见的一切，那些细节就越不可收拾的浮现在他的眼前。
    这一刻，他终于明白了为什么之前前去监视方田的同僚都下落不明了。
    他们并不是死在了方田同伴的手里，而是响应了内心另一个声音的感召！
    可恶，他也多么地想找一个漂亮的女孩子探讨一下接吻的技巧啊！
    “你没事吧？”
    见眼前的鬼身体扭曲，宁泠头号追随者也忍不住开口问道，她实在难以想象究竟是什么样的酷刑才能将意志坚定的同僚折磨成这副样子。
    同僚没有回答他，扭曲飘忽的人影一直持续足足数分钟才恢复正常，在此期间，他仿佛在内心经历了天人交战。
    “团长。”
    终于，他双目一凝，终于下定了决心，“抱歉了团长，我的信念动摇了，我恐怕没有办法再留在这里了！”
    “等……”
    “祝团长早日找到男朋友！”
    他没有留给团长说服自己的机会，留下这么一句让团长呆愣在原地的话之后，他便直接穿过了异常空间的通路。
    天就要亮了。
    这是他入学的第四个年头，距离他和宁泠学姐一样离开这里还有不到一年时间，而这是他入校以来第一次决定为自己而活！
    团长呆滞地目送同僚远去，头骨眼眶中的红色光辉摇摇欲坠。
    直到最后一个同僚的身影彻底消失不见，空荡荡的房间里就只剩下她一人，她才后知后觉地反应了过来。
    “找男朋友和这根本没有关系吧？”
    没有人回答她。
    ……
    宁泠的追随者们，还剩1人。
    …………………………………………
    从睡梦中醒来的方田下意识地抹了一把嘴角。
    他昨天本来打算通过装睡的方式来搞明白林玖到底在鬼鬼祟祟地做些什么，结果林玖半天都没什么动静，加上他这两天忙得不可开交，一不小心给直接睡过去了。
    然后他做了一个非常古怪的梦。
    梦见他坐在床上，林玖一直在给他剥果冻吃。
    甚至醒来之后，他味蕾上似乎还残留着果冻甜甜香香的味道。
    他瞥了一眼林玖，发现她抱着手机背对着自己，睡得心满意足。
    这是什么情况？
    难道……
    是因为他太久没吃果冻，所以喜之郎托梦给他了？

 第二百十八章：学生会

    在这个星期五，林玖完成了一项极其重要的学术研究。
    《贞子小姐的恋爱物语》中提到的九种激吻方式，她都趁着方田睡大觉的时候一一实践了。
    今天，她依旧在恋爱的课程上领先了方田一大步。
    当她实践完毕安然入睡之时，才终于明白了高中老师过去苦口婆心的教导——那些学习好的好孩子，的确是将别人睡大觉的时间都用来学习了。
    林玖从小到大都从来没有被纳入过好学生的人选，但在恋爱这门课题上，她不介意当一回好学生，而且看着所谓的学霸方田被自己远远落在身后，成就感不言而喻。
    她一觉醒来时已经到了中午，方田这时候应该也和前几天一样去上课了，而她今天还有另一项计划要完成。
    《贞子小姐的恋爱物语》中除了提到了九种实用的恋爱技巧之外，还提到了作为一名优秀的恶鬼，要时刻提升自己的竞争力才行。
    而在《毁灭战士》的资料片中，已经出现了她难以应付的敌人，以她目前畸变体化的攻击或是暗杀王的配刃，并不足以贯穿那一身坚硬的装甲。
    并且新加入的郝学姐和即将加入他们的杰克给林玖带来了很大压力，如果再继续摸鱼下去的话，自己保安队长的职业很有可能会被后来者给取代。
    是时候展开新一轮的修行了。
    坐在床上的林玖关掉了小说，锁上了手机屏幕。
    事实上自从报了仇之后，她就陷入了止步不前的状态，现在为了从各个方面击败“恋爱”这门课程，她的内心深处又重新燃起了斗志。
    ………………………………
    由于院级交流赛的提前到来，青空大学生会的工作也变得紧凑了起来，郝雪作为学生会的副主席，协调幽灵学社的各项事宜都是她职责，其中牵扯到最多的，就是统筹各个教室的使用情况。
    最近对于青空大的风纪问题要尤其严格，严禁学生凌晨点后不睡觉，跑去学校里闲逛。
    早些时候他们已经在学生论坛以及告示墙上张贴了最近会严格查寝的通知，但即便在这样的状态下，每年仍然会有一些逆反学生以及被爱情冲昏头脑的学生喜欢在半夜溜出寝室。
    虽然外校来的鬼不会主动袭击他们，但自古至今都有着阴阳之隔一说，活人在鬼怪盛行的地方待久了，轻则小病缠身，重则性情大变，变得易怒且具有攻击性。
    冥想训练只是从一定程度上降低鬼的攻击性，埋葬于他们内心深处的情感波动依旧会对生者造成影响，而对于一些具有“招灵体质”的学生来说，这些影响将会变得尤为明显。
    他们会被噩梦缠身，其中最严重的一个学生最后不得不休学一年来调养身体。
    驱鬼人将这种现象解释为人和鬼的思绪在某种程度上引起了共鸣，从而让生者在睡梦中经历鬼曾经死亡的过程。
    不过，关于驱鬼人对于妖魔鬼怪的种种解释，在座的各位都要比她了解得多。
    像方田这种整天和鬼卿卿我我还没什么事的特殊体质毕竟是少数，特殊到驱鬼人们对他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傅远，查寝你们多上点心，我听陈璇说今年他们那里的情况可能比较复杂。”
    郝雪说道。
    比起上述的情况之外，更严重的情况是有生者被卷入鬼之间的争斗，对于心理素质不好的人来说，强烈的恐怖和恶意将会瞬间压垮他们的理智。
    用更简单的话来讲，就是被活活吓疯。
    她听说在她来青空大报道的前一年，外语系就有一个女生被吓疯后投河自尽了。
    这件事一度引起了广泛的关注。
    自郝雪当上学生会副主席以来，就对于这一点格外关注，至少在她任职期间，没有任何一起恶性事件发生。
    “知道了知道了。”
    面对着镜子涂着口红的女生不耐烦地应了一声，“好不容易送走了宁泠那个麻烦，结果又来了个方田，哎，缺觉可是美容的大敌啊。”
    既然要查寝，就意味着总有人得晚睡，而她作为青空大学生会的风纪委员，不得不承担起这项工作。
    “傅远，你右边眼角有鱼尾纹了。”
    坐在她对面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男生说道，这句话直接戳中了傅远的软肋，她惊恐地瞪大了眼睛，几乎要把手里的镜子贴在鼻子上了，“哪里？哪里有鱼尾纹了？”
    “他骗你的。”
    郝雪面无表情地说道。
    “你敢骗我！”
    傅远心中惊怒交集，眼角青筋暴起。
    对她而言，鱼尾纹可要比厉鬼可怕了千百倍。
    只见她收起镜子和口红，将桌上的a4纸飞快地折成了纸剑状，随手一跑，那纸剑顿时化为了三个，带着呼啸的风声，紧贴着方才骗她的男生脑门上擦了过去，顺带着还带走了他一小撮头发。
    “靠，傅远你来真的！”
    男生半个身子都快要藏到桌子下面去了，不过他自知理亏，只敢嚷嚷没敢还手。
    历史悠久的青空大学生会和别的学校有所不同，每一个能当上风纪委员的学生都不是普通之辈。
    除了责任心和强硬的态度之外，他们还具有一个共同的特点——特别能打。
    处理应急事件是风纪委员的工作之一，不能打的驱鬼人，是绝对当不了纪委员的。
    而傅远，绝对是他们这一代驱鬼人之中最能打的之一。
    不仅擅长驱鬼，更擅长打人。
    看着那一撮在空中缓缓飘落而下的头发，傅远的心情稍稍好转了一些，她恶狠狠地警告对方，“下次再说这种鬼话，小心秃顶！”
    收起化妆品之后，她的气势就像是变了个人，犀利的眼神就如一把出鞘的利剑，普通人见了都得退避三舍，“决定了，谁要是半夜不好好睡觉在外面乱跑让我给抓住了，我就把他给削成秃子！”
    郝雪早已习惯了这番景象，几乎每次学生会会议上，这个人都会冒着被削成秃子的危险激怒傅远。
    明明打不过傅远却还是总是招惹她，他似乎对此乐在其中。
    郝雪并不打算去理解驱鬼人之间无聊的恶趣味，作为这件会议室里唯一一个妖怪，她今天需要讲的内容已经全部讲完了。
    “好！我支持你！”
    只是，这一次，傅远激进的做法得到了其他人的支持。
    郝雪循声看去，却发现林玖不知何时扒在了会议室的窗户上，幸灾乐祸地欣赏着会议室里的闹剧，“我举报，有一个叫楚伦的学生最近天天晚上出去打游戏，把他变成秃子吧！”

 第二百十九章：半人

    青空大就是这么一个神奇的地方。
    妖怪、厉鬼、驱鬼人出现在同一个房间里，还没有一言不合大打出手。
    傅远在听到了林玖的建议时反而坚定了态度，默默地把楚伦这个名字记载了心里，大晚上不在寝室里好好休息，竟然多次溜出寝室偷偷打游戏，听起来是个不安分的小学弟呢。
    一人一鬼此刻仿佛心意相通，不约而同地向对方竖起了大拇指，一切尽在不言中。
    不过郝雪觉得傅远在极度愤怒的状态下，恐怕已经忘记了驱鬼人的本职工作。
    现在的情况看起来，是她和一个厉鬼密谋要剃光一个普通人的头发，这事要是让傅远的家里人知道了，恐怕会被自家女儿的行为气得捶胸顿足吧。
    为了避免驱鬼人被林玖带歪，郝雪向几人示意后便先行离开了会议室。
    ………………………………
    “刚才那个，应该就是小叔提到过的厉鬼吧。”
    郝雪把林玖带走不久之后，一直一言不发的学生会会长打破了短暂的沉默。
    军训期间，一直离家在外云游的小叔登门拜访过一次，称他在军训基地时遇到了一个有意思的新生。
    那个新生和驱鬼人没有渊源，却又在电脑里养了一个厉鬼。
    后来他们得知，那个“有意思”的新生，叫做方田，而刚才出现在会议室的鬼，应该就是他在电脑里“养”的厉鬼了。
    会议室里的气氛一片肃杀，那些原本漫不经心的人也看向了学生会会长，能够坐上这个位置的人，从一定程度上也证明了他在家族眼中的地位。
    在驱鬼人眼中，鬼和厉鬼已经相当于两个截然不同的物种了。
    即便在这个人类和幽灵们能够和平共处的时代，各个家族中主流的观点也认为厉鬼需要加以抑制，需要为他们带上枷锁，避免他们发狂时危害到身边人的安全。
    对于死的怨恨，让他们变成了厉鬼，以人类的心思揣摩厉鬼，便永远难以明白他们的危险性。
    尽管在他们之中也有不少人进行了尝试，认为他们即便不需要枷锁也能唤醒厉鬼内心残存的人性，而在每个时代也都的确有人做到过这一点，但他们并不能为了这十之一二的概率便打开用于束缚厉鬼的枷锁。
    换句话说，他们身为驱鬼人，有义务对生活在青空大的厉鬼们进行约束，而他们此前之所以没有这么做的原因，在于会长一直迟迟没有表态。
    不过今天既然遇上了，这个话题恐怕是躲不过去了。
    “压力……好大！”
    原本一脸严肃的学生会会长忽然间泄气地趴在了会议桌上，熟练的扑街状就像是演练过了无数次，“还有一年，我只想安安稳稳地毕业，然后尽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为什么要这么对待我，我究竟做错了什么？”
    出现了！
    遇到困难扑大街！
    肃杀的气氛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不过会议室里的人们似乎早就习惯了这一番景象，傅远更是公然啧了啧舌，用看待渣滓一般的眼神瞥了会长一眼，然后又拿出了随身携带的化妆道具，在自己脸上涂涂抹抹了起来。
    这个会长明明超强，性格却比软妹子还要软。
    这副模样真是为驱鬼人这个整体抹黑。
    与其听他抱怨，还不如试试她上午从一个美妆视频作者那里学来的新妆容呢。
    “还是假装不知道，随他们去吧。”
    会长用接下来10分钟的时间，向所有人抱怨了学生会的压力、学业的压力、实习的压力以及大四需要面临的找工作的压力，抱怨过后，他对这件事进行了最后的总结。
    在这个时代，不想当企业高管的学会会长不是好驱鬼人。
    他的母亲就一直对他进入金融行业工作寄予了厚望，说实话，他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和厉鬼打过交道了。
    “可是会长，她现在可是天天住在学校里哎，如果她伤到了其他学生的话，该怎么办？”
    此前险些被傅远变成地中海的青年冒出了头，不怀好意地问道。
    “你就不能说一些好话么？”
    会长放在台面上成扑街状的双手向前屈伸着，说话也有气无力。
    所以吧，有些人就活该被人削成秃头。
    “如果真的发生了这种事，我也只能被迫出面了吧……”
    ………………………………
    与此同时，学生会会议室楼下。
    “这个地方，你以后最好还是少来为好。”
    作为队友，郝雪直接了当地提出了建议，对于厉鬼来说，这里可不是什么好去处。
    “为什么？我感觉这里似乎有不少乐子。”
    “因为，能加入青空大学生会的，或多或少都和驱鬼人有些渊源，他们多半出生自驱鬼人世家，其中不少人都对鬼抱有成见。”
    事实上，想让驱鬼人和鬼和睦相处，才是这世上最困难的想法。
    即便在今天，每年依旧有无数由厉鬼和畸变体导致的案件发生，有厉鬼被驱鬼人清除，也就会有驱鬼人死在驱鬼人手上，用仇敌来形容双方的立场也不为过。
    “是吗……”林玖有些遗憾，她以后一个人游荡的时候，的确也听说过不少驱鬼人和畸变体之间的博弈，“我还挺喜欢那个要把别人削成秃子的姐姐呢。”
    “她就是你最需要提防的人之一。”
    郝雪说道，“那些纸剑可不是拿来给人剃头的……不过，你最需要的小心的，还是这一届学生会的会长。”
    “就是那个坐在正中间的人？”林玖有些意外，“他的阳气明明是房间里最弱的。”
    人是有气场之分的。
    阳气越重的人，幽灵们就越难以影响到他们。
    方田本来阳气挺旺盛的，但和他们相处久了之后也变得阴气沉沉了。
    不过奇怪的是他既没有生病，也没有变得精神异常，反而前段时间还赶出了一些连厉鬼和妖怪都办不到的大事。
    这家伙……
    简直就像一个披着人皮的厉鬼！
    “那是当然的。”
    郝雪点头道，“因为，他有一半不是人类，所以和真正人类的相比，他的阳气才显得不够旺盛。”
    “咦？还有这种人么？”
    林玖也是头一次听说这种事。
    “他的父亲是驱鬼人，母亲是妖怪。”
    这是极其罕见的案例，事实上就连他们也不知道该如何定义人类和妖怪所生出来的后代。

 第二百二十章：林玖大小姐想要变强

    虽然在各地的民间传说里都盛传着妖怪和人类之间美好的爱情故事，但放眼历史长河中，真正能够和妖怪们坠入爱河，并且产生爱情结晶的案例极其罕见。
    其中最主要的原因在于人类的寿命对妖怪来说实在过于短暂，就算寿命最短的一些妖怪寿命都是人类的好几倍。
    对于大妖怪们来说，百年的时间也不过弹指一瞬，一旦真的倾注了感情，他们就必须在未来更为漫长的时间品尝孤独的滋味，因此就算在妖怪族群间没有禁止和人类通婚的规定，妖怪们也会尽可能地避免和人类产生感情。
    而在这些极少数的情况下，诞生的孩子自出生起便会拥有相当特殊的体质，他们能够同时掌握妖怪和驱鬼人两种不同的力量。
    “许多历史中赫赫有名的驱鬼人，实际上都具备这样的体质。”
    遗憾的是，拥有这类体质的后代寿命甚至要比一般人还要短暂，两种截然不同力量会对他的带来极大的符合，据郝雪所知，历史中拥有此类体质的人，还没有能活过50岁的。
    他们通常会用极为有限的时间，在自己所处的时代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午后，林玖和郝雪坐在葡萄藤下，听她讲述着妖怪和人类之间的爱情故事。
    紧接着，她不禁产生了一个念头，“难道方田他也是人类和妖怪的孩子？”
    明明一身阴气比厉鬼还吓人，却丝毫不受影响，这已经不是心态能解释得了的问题了。
    方田的体质，绝对要比普通人特殊得多。
    “不是。”
    郝雪摇了摇头，“他的情况完全不同，但我也不清楚他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过这件事倒是并没有让她太过困扰，毕竟以世界的广袤，总会出现一些她从未见过的新事物，在如此众多的人口中诞生出一个方田也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讲完了故事，她继续问道，“说吧，你来找我做什么？”
    “关于这件事，我思考了很久。”
    闻言，林玖的眼神也变得认真了许多，“我打算展开修行！”
    郝雪无疑是她潜在的头号竞争对手，她不但具有方田最喜欢的“学姐系”的属性，同时还具有十分强大的力量。
    林玖清楚地认识到，即使现在在拥有了暗杀王配刃的情况下，她可能也敌不过郝雪，这也就意味着，郝雪同样是小队里最有可能竞争走“保安队长”职务的成员！
    《贞子小姐的恋爱物语》里说到过，遇到了强大的竞争对手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无法认清对手和自己。
    所以这一次，她打算通过自己的努力，尽快弥补上这些差距。
    郝雪很强，如果从另一个角度来看待这个问题，也就表示她一定知道变强的方法。
    “修行？”
    郝雪没想到林玖竟然会认真地向自己提出这个问题。
    一个想要修行的厉鬼，实在是太……励志了一些。
    “没错，我的计划是先想办法和方田一起去不夜港。”
    这个计划并不是随便想出来的，而是经过了深思熟虑后的产物，和方田一起前往不夜港，还能在修行的同时和方田培养感情。
    方田不止一次强调了自己胆子小，如果能在他害怕时挺身而出，就能获得双倍的好感度！
    她继续说道，“我听说不夜港外面有一个叫做畸变体森林的地方，我有强烈的预感能在那里找到变强的方法！”
    “……那个地方，的确有变强的方法。”
    郝雪并没有否定林玖的想法，“但同时也充满了危险。”
    “勇敢的鬼，不怕危险。”
    关于学生会主席的传闻更加坚定了林玖，如果就此止步不前，以后恐怕很难对上层出不穷的新敌人。
    名为『机械』的新属性，以及同时具备『驱鬼人』和『妖怪』属性的学生会会长……
    用《贞子小姐的恋爱物语》里面的话来讲，一旦实力无法跟上版本更新的速度，就会在新版本中被大幅度缩减戏份！
    而戏份的缩减，则会给方田提供和新妖怪们单独相处的机会！
    林玖，你不能在停滞不前了！
    她的心中响起了一个热血的声音。
    郝雪觉得林玖模样十分有趣，她略加思索后，摘下了自己一直戴着的项链，“你的决心我感受到了，如果你们在森林里遇到了其他妖怪，可以把这个拿给他看……对了，在那片森林的深处有一间墓室，墓碑后面的文字应该会对你有些帮助。”
    林玖想了想，最终还是接过了郝雪的项链，“可是具体要怎么样才能前去不夜港，我偷偷用过方田手机里的软件，但没有成功。”
    “方田能带你过去。”
    “我也试着趁他睡着时附在他身上，也没成功。”
    “只是附身还不够。”郝雪摇了摇头，“你们必须保持思维一致才行。”
    保持思维的同步……
    这听起来倒并不算太过困难，实际上他们已经多次达成过思维的同步，尤其是方田在对着她想入非非时，他的想法就特别容易被她感知到。
    但现在最让林玖在意的是，为什么学姐连这种事都知道。
    前往不夜港的方法，生活在畸变体森林里的妖怪，以及墓室里的碑文……
    林玖总觉得她还不容易琢磨出来的修行计划，似乎早就被郝雪完成过了一次似的。
    “你又不是幽灵，是怎么知道这些方法的？”
    “我曾经在那里待过很长一段时间。”
    含糊不清的回答，郝雪似乎并不打算解释自己在不夜港的往事，“总之，如果你想去不夜港的话，就按照我说的尝试一下吧。”
    从理论上来说，能够进入黑墙的都不是他们自己，而是他们意识的投影。
    这也是为什么许多人坚信只有“鬼”才能抵达黑墙的另一端。
    因为变成“鬼”的过程，就是将意识从身体里分割出来，只不过在绝大多数情况下，这都是一个不可逆的过程。
    所以郝雪认定了方田体质特殊。
    像他这么每天睡觉时都将自己意识分离出身体的人，早就死透了。
    ……

 第二百二十一章：心意相通

    郝雪说过，想要跟随方田一起到达不夜港的方法，是心意相通。
    林玖曾经不止一次在无意识的情况下感知到了方田内心深处的想法，可当她仔细回想时，却发现似乎只有在方田产生一些涩涩的念头或者和找人开团时，她的感知能力才能生效。
    换句话说，在绝大多数情况下，她其实都猜不透方田到底在想些什么。
    就比如现在。
    在这节名为《光源和电源对抗》的课程中，她盯着方田好半晌，也不知道对方在想些什么。
    她尝试着听了一会儿老师讲课的内容，然后就像是在听天书一样完全不明白老师在说些什么。
    林玖不明白，为什么这间教室里的学生们要这么折磨自己，听一些正常人根本没法理解的知识。
    别看方田缺席了上周的大部分课程，他这个人其实还具有学霸的隐藏属性。
    就是那种在读高中的时候，早上一到班里就会被人群包围起来的受欢迎的学生，事实上，她以前读书的时候，和几名主课课代表的关系是最为紧密的。
    甚至要比一般的同学紧密的多，因为这里面涉及到了金钱交易和利益输送。
    林玖在每个课代表那里都办理了“vip套餐”，可以在第一时间享受到抄作业的服务，她很遗憾自己和方田是同班同学就好了，否则她可以用一份“vip套餐”的钱享受到好几门课的抄作业待遇。
    对于方田来说，这也是一节相当折磨的课程。
    因为吧，林玖一飘进教室，就翘着二郎腿坐在桌子上。
    不知道她是不是为了融入到读书的氛围之中，还特地换了一身水手服配白袜，方田只要一抬头看黑板，第一个映入眼帘的就是林玖被白袜包裹的膝盖和小腿。
    还能不能愉快地学习了？
    自林玖出现后，他已经接近十几分钟不知道老师到底在讲些什么了。
    今天的林玖十分反常，平时她通常因为嫌弃课程内容过于深奥无趣，所以在他上课的时候绝对不会踏足教室半步，而今天她不但来了教室，甚至还专心致志地听了一会课。
    不过结局倒是在方田的意料之中，仅仅五分钟之后她就因为完全听不懂老师在讲些什么而放弃了。
    然后……
    林玖就这么坐在桌子上，一直居高临下地盯着他，翘着的腿还时不时晃动几下。
    全程一句话不说，以至于方田根本搞不明白她是来做什么的。
    《光源和电源对抗》硬生生被方田上成了《欲望和理智对抗》的哲学课。
    好在林玖来的时候课程已经过去了大半时间，下课铃声解救了他。
    方田如释重负，然而当他正打算找个地方询问林玖到底在搞什么鬼的之时，听到了下课铃的林玖却并不给他开口的机会，直接起身，从教室四楼的窗户飘了出去。
    ？？？
    这家伙已经无聊到专程跑来教室干扰他上课的地步了吗？
    白东一巴掌拍在方田的肩上，打断了他的思绪。
    “快，时间不等人！”
    方田这才注意到周乾和楚伦早已收拾好了课本，就连一向以高冷著称的楚伦也摆出了一副和人拼命的架势。
    “怎么了？”
    白东露出了一个神秘的笑容，“我打听到了，今天小食堂有土豆烧牛肉！”
    昨天方田缺席了疯狂星期四，作为兄弟，他们可不能让方田错过今天小食堂的名菜。
    在洋馆餐厅的建立之前，土豆烧牛肉就一直是青空大食堂的名菜之一，和高中、军训的食堂相比，青空大的学生食堂简直能称得上五星级餐厅了。
    不知是不是商学院的那些人给食堂提了馊主意，导致食堂也开始采取了饥饿营销的政策，土豆烧牛肉出现的几率不但稀有，而且还是限量供应，稍微去晚了一些，就只能饮恨而归。
    今天的情况对他们来说已经相当不利了，饭点前有课，没课的学生此刻恐怕已经在小食堂排起了队，抢占了先机。
    “冲！”
    闻言，方田一声令下，身为学生，没有道理错过好吃又便宜的午餐，“四皇”便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冲出了教室，四人以令旁人咋舌的气势冲下了四楼，然后……
    三个人开始走了。
    走就算了，周乾还一把拽住了方田袖子，楚伦有样学样拽住了周乾，被落在最后的白东也不甘示弱。
    刹那间，方田便承受了在他这个年纪本不该承受的重量。
    三人的虚弱程度让他不禁回想起了刚来青空大报道时的自己，此刻的他虽然身怀9点体质，也没法拖动三个摆烂的队友。
    在这里他必须点名批评白东，这哥们不仅摆烂，而且还200多斤！
    比周乾和楚伦体重的总和还要重20多斤！
    “你们能不能行，不是说要吃土豆烧牛肉吗？”
    “我们……已经努力了。”
    “就算最后吃上土豆烧牛肉我们也已经无憾了。”
    “方田，带着我们所有人希望去吧。”
    最后说话的是周乾，说话的同时，他拽着方田袖子的手更用力了。
    “那你倒是放开我啊！”
    ……
    在自己三名好友齐心协力的拖累下，方田到达小食堂的时候，土豆烧牛肉的柜台已经成功淹没在了人海之中。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
    面对黑压压的人群，白东望洋兴叹，“没有经历过排队的大学，是不完整的。”
    楚伦认同地点了点头，“数据表明，每到这种时候就会25%的概率和插队的人发生口角，有5%的几率在食堂里大打出手，最严重的情况，甚至会有人动用利器也说不定，至少，我们避免了最坏的情况发生。”
    只要不排队，就不会因为排队的事和别人打起来。
    智慧的人，总是能从根源上解决这个问题。
    “楚伦说的没错。”周乾深以为然，“真是捡回了一条命啊。”
    一时间，方田不禁怀疑起他们到底是不是来吃饭的。
    就在他打算去看看除了土豆烧牛肉之外还有什么的时候，黑压压的人群中却迎面走来了一个穿着蓝色水手服的少女。
    她的手里端着四份土豆烧牛肉，方田还未来得及开口，她便一言不发地将四份餐盒递到了方田手中，紧接着潇洒地转身，扬长而去。
    土豆烧牛肉的香味让白东咽了口唾沫。
    这合理吗？
    完全不合理！
    “为什么食堂里会出现从来没见过的神秘美少女，还给了你四份土豆烧牛肉？”
    三人异口同声地向方田发起了灵魂质问。
    “哼，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方田找了一处空座坐了下来，这回轮到他得意地翘起了二郎腿，“怎么，没见过女朋友帮忙打饭啊？”

 第二百二十二章：方田观察日志

    方田这小子，真是越来越气人了！
    看来锁喉攻击已经无法让他明白单身狗的怒火了，必须尽管钻研出其他的招数才行。
    而且更让他们在意的是方田的“女朋友”看起来还在读高中，并不是他们学校里的学生。
    “刚才那个小妹妹还是高中生吧，你居然连高中生都不放过！”
    “她只是长得年轻。”
    方田进行了有力的辩解，“她的实际年龄和我们一样。”
    林玖三年前在读高一，按照时间线来推算，她本来应该和他们同一批步入大学，所以至少在年龄上是绝对没有问题的。
    “可恶，你到底有几个女朋友！”
    白东不甘地问道，他总觉得自己在这所学校里遇到过的漂亮女生都和方田关系匪浅，这家伙难道是galgame里面的主角吗！
    “一个。”
    对于这个送命题，方田回答得毫不犹豫迟疑。
    因为为他们打了四盒土豆烧牛肉的林玖出门不久后又杀了一个回马枪，以幽灵的形态继续坐在桌子上观察他。
    “真的吗，我不信。”
    “吃你的饭，少说些有的没的。”
    事实上方田还是有些紧张的，白东等人看不见幽灵状态下的林玖，要是他们在林玖面前胡言乱语一通，他的处境就会变得相当不妙。
    好在，食堂招牌的土豆烧牛肉还是堵住了三兄弟的嘴，就连天天睡觉后在老板娘酒馆后厨混吃混喝的方田也对食堂的招牌菜给出了高度评价。
    全程目睹了这一幕的林玖默默为自己加上了一分——提前帮方田排队打饭，应该也算是心灵相通的体现。
    不过，对于方田的观察还远远没有结束。
    她需要做到的，是每年晚上都能在方田睡觉的那一刻稳定和他保持心意相通的状态，而土豆烧牛肉在大晚上肯定派不上什么用场。
    没有人会在凌晨0点之后还跑去学生食堂排队打饭。
    在接下来的半天时间里，方田享受到了被林玖盯着的便利，比如说他刚走进超市的门，林玖就把买好的东西塞进了他的怀里，又比如说当他决定复习功课时，一打开网页就已经是搜索完成的资料，甚至在他去浴室里洗澡的时候……
    好吧，林玖并没有出现在浴室。
    这让他心里有些小小遗憾。
    白东和周乾两兄弟从不愿意接受现实，他们一致认为林玖是他花钱雇来的整蛊他们的，据说最近网上有个租借女友的软件挺热门的。
    否则，这世上怎么可能有如此懂得人心的女朋友？
    至少在大学里打饭送热水都是“男朋友”的职业，按照楚伦的理论，当一个女生身边缺少一名苦工的时候，她就可以通过找男朋友的方式免费雇佣一名，或者多名苦工。
    至于多名苦工能否兼容，主要看的是该女生的运营能力，对于一些职业选手们来说，同时运营六七线伐木不成问题。
    楚伦不止一次向白东和周乾强调过谈恋爱的危害，他不希望看着自己的好友一步步成为两个悲催的苦工。
    但是在这个过程中方田总是跳出来影响他的视野，尤其是今天，他让白东和周乾对于恋爱的期待到达了顶峰，以至于他们已经商量着要不要试试租借女友的软件来反击方田了。
    方田并没有理会他们，全身心地投入到了学习之中。
    主要原因是林玖一整天都坐在桌子上盯着他，导致他今天的课程有一大半都没听进去，他不知道林玖在打什么算盘，他只知道对方一定是有备而来，就连着装风格都是让他最喜欢的款式。
    作为一名正值青春期且荷尔蒙旺盛的青年，他今天展现出了难以想象的克制力才让两饥节课程没有演变成其他内容。
    方田根据网上的讲义和资料完成了今天《电源与光源对抗》的内容，一伸手，一瓶矿泉水就被递到了他的手里，连瓶盖都已经被事先拧开了。
    回到寝室后，林玖倒是不往桌子上坐了。
    见楚伦不在寝室，方田觉得自己终于和林玖谈论一下今天的问题了。
    “你今天一天是怎么回事？”
    “我在观察你。”林玖略加思索，用《贞子小姐的恋爱物语》上面的台词解释道，“用书上的话来讲，就是做你的小棉袄。”
    “目的是？”
    方田警觉地问道。
    他承认自己一开始的确感觉不错，但林玖的行动在高强度地持续了一天之后，却让他内心有些发毛。
    这就好比你去医院检查完身体之后，医生微笑着告诉你放开了吃、放开了喝，如果还有什么没完成的心愿就尽快去实现吧。
    简直是最后的晚餐。
    难不成是报丧鸟离开前拥抱了他的事东窗事发了？
    『心灵沟通者，你已初步掌握了心灵交流的技巧，你的朋友无需语言也能理解你的想法，此外你还能对好感度不低于0点的鬼怪进行心灵交流』
    方田：……
    林玖：……
    他不是已经把这个倒霉技能升级了么？
    为什么还是孜孜不倦地背刺他？
    “我也有一个问题想问你。”
    坐在床上的林玖居高临下，笑靥如花，“被报丧鸟抱着的感觉舒服吗？”
    “说实话，一般。”
    遗憾的是方田的回答并没有能让林玖满意，她依旧满脸笑意，紧接着对着方田高高抬起了自己的右脚。
    ……
    “原来如此，你早说嘛，这有什么困难的。”
    五分钟，方田鼻孔里塞着餐巾纸，以免鼻血继续流到桌子上，他面色镇定，就像是无视发生过，“咱们谁跟谁啊，想要心意相通不是手到擒来？”
    林玖嫌弃地瞥了一眼脚板心白袜上的一抹红点，皱起眉头，她刚才明明没怎么用力。
    方田脆弱得超出了她的想象。
    “按照我的理解，只要我们在入睡的那一刻保持着相同的想法就可以了。”
    在他看来，别说队友，就算是完全不相干的人，也能通过一些接单的方式在短时间内达成思维的统一。
    而这种方法远要比相互猜测彼此心中的想法稳定得多。
    “我现说上半句，你只需要如实接下半句就行了。”
    “你说。”
    林玖狐疑地瞧着方田，她倒要看看方田能变出什么新花样来。
    “有了肯打鸡。”
    “生活好滋味！”
    脱口而出的同时，林玖便惊讶地瞪大了眼睛，“咦，居然是真的诶！”

 第二百二十三章：口令

    聪明人永远是用最简单的方式来解决最复杂的问题。
    方田一直是这么认为的。
    就好比现在，一个能用肯打鸡广告解决的问题，就完全没有必要上升到弗洛伊德心理学层面，更何况就算升华了主题，林玖也未必听得明白。
    但肯打鸡的广告她肯定听到过，三年前，这广告风靡大街小巷，只要你在家里看过电视，就不可能没听过这句广告词。
    不过过于简单的解决方法，也会产生相应的弊端。
    “不行，方田，我亏了！”
    短暂的惊讶过后，林玖又皱起了眉头，为了和方田能够心意相通，她今天又是帮方田排队又是替他去超市买东西的，当了一天贴心的小棉袄过后，对方却用如此简单的方法就达成了这件事。
    “你行，你也得做我的一天小棉袄给我补回来！”
    林玖，是一个不喜欢吃亏的女孩子。
    “行。”
    方田毫不犹豫地点头同意，既然林玖都发话了，他还能说什么呢？这个故事充分地说明了出来混迟早是要还的道理，今天他让白东和周乾羡慕到扭曲，明天他就得为林玖做牛做马地还回来。
    但在那之前，他还有一些事要弄明白，“你为什么突然想去不夜港了？”
    在此之前，林玖一直对不夜港没什么兴趣。
    最初几次尝试失败后，她也就没再提过想去不夜港的想法。
    “我要修行，郝雪说那片森林里有一间墓室，墓室里的碑文对我的修行会有帮助。”
    对于修行这件事，林玖充满了决心。
    决心主要体现在她已经下定决心，到时候谁要是拦着她去墓室，她就把谁宰了。
    畸变体森林。
    方田产生了一丝犹豫。
    其实他也早就想进森林里看一看了，他每天晚上都要去不夜港打工，来来回回都能看见“禁止通行”的告示牌，这日子一久好奇心也就一发不可收拾。
    而且图鉴目前对于林玖的危险度评价还是e级，而无论骨鲨还是报丧鸟，收集到的图鉴危险度都是未知，以他初学者的评价最高能判定出d级的等级，也就是说能来参加集会的大妖怪基本都是c级起步。
    在上一个资料片中，更是出现了能把c级的大妖怪打得没有还手之力的“毁灭战士”。
    作为一名资深游戏玩家，这种时候通常有两种选择。
    其一，是抛弃弱小的伙伴，直接利用“高木恩克朗”的身份招募到c级以上的新伙伴重新组队，这种方式简单快捷，能够在短时间内将队伍的评级最大化，后果当然也显而易见，上一个这么做的图鉴持有者就应为“亲密度”不够，遭到了来自队友的背刺。
    而第二种，就是想办法练一波级。
    唯一阻碍他的，是对于未知的危险。
    就连在不夜港居住了许久的老板娘都不知道畸变体森林深处究竟隐藏着什么，唯一去过那片森林还活着回来的，就只有学姐一人。
    想到这里，方田拟定好了初步计划，“去畸变体森林可以，但是在搞清楚里面的状况之前，我们只能在外围进行探索。”
    ……
    肯打鸡也许这辈子都没想到，他们的广告词竟然会成为一个通往不夜港的口令，只要有了这条口令，从理论上来说，方田可以把任何鬼带去不夜港。
    妖怪和人类的风险太大，他无法断定其他人的意识能不能像他一样回到自己的身体。
    “这里……就是不夜港。”
    从方田身体里“分裂”出来的林玖环顾四周，古老的建筑风格让她觉得自己仿佛来到了另一个世界。
    前往畸变体森林前，方田向老板娘请了一天假，离开小镇，他取出准备好了的绷带和鸡蛋，熟练地缠住了自己的脸，这绷带和鸡蛋似乎已经成为了图鉴判定他身份的重要依据，当伪装完成时，他的人物卡变成了高木恩克朗。
    在这个状态下，他的智慧、体质、魅力等数值都变成了一堆乱码。
    技能栏里倒是一下多出来了好几个只有在这个状态下才能开启的技能。
    其中，他最看重的就是『恐怖散播者』这个技能，图鉴对它的描述是能让弱小的敌人陷入恐惧，但却没有对“弱小”进行明确的解释。
    如果畸变体也能受到这个技能影响，那么他们对于森林的探索将会顺利许多。
    在进入森林之前，林玖拿出了暗杀王的配刃，这还是她在得到这把武器之后头一次用它来干正事。
    方田也有模有样地拿出了骨鲨送给他的骨刺，这同样是他第一次把武器用在切菜以外的工作上。
    其实他一直觉得，骨鲨的骨刺堪比传说中的厨具，用它来切肉手感只能用丝滑来形容，同时还能在切肉的同时，将肉里的血水放出来，从而达到去腥的功效。
    这只能说明骨鲨比暗杀王更容易成为一名优秀的厨师。
    “准备好了么？”
    隔着好几百米远，当天就能看见森林中蠕动着的畸变体，好在处于意识体的状态下，血腥味对他的影响小了许多，而高木恩克朗的面板中也没有了“理智值”的数值。
    图鉴可能认为作为“恐惧传播者”的高木恩克朗并不存在被别的事物惊吓到的可能性。
    “那就出发吧。”
    方田严肃地朝着畸变体森林出发了。
    一路上，冷风越来越强了。
    除了阴冷之外，它似乎还充斥着难以言明的恶意。
    森林中的一切似乎都是由血肉构成的，所谓的树木，实则是用血肉拼凑成了数的形状，方田很难想象究竟需要多么庞大数量的尸体才能形成如此广阔的森林。
    他们的到来引起了“树木”的注意，悬挂在树杈上的脑袋齐刷刷地转向了方田和林玖，那一张张脸上表情不一。
    方田和林玖同时攥紧了手中的武器。
    正当他们做好了杀出一条血路的准备时，那一张张脸上却露出了同一个表情——嫌弃。
    在观察了他们片刻后，所有的人面都嫌弃地转向了别处。
    “林玖，你先等一下。”
    这古怪的举动引起了方田的注意，他叫住林玖，试探性地飘向了最近的一棵树，伸出手，戳了戳树上的肉瘤。
    “烦……”
    “离开……”
    “别碰我……”
    他的耳边同一时间响起了不同的絮语，几只胳膊从肉瘤中滋长了出来，它们伸向了方田，不耐烦地把他推到了一边去。

 第二百二十四章：走近畸变体

    “方田，你在做什么？”
    林玖按捺不住好奇心，也凑上了前去。
    正所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方田刚才那一声令下之后，紧张的气氛被完全破坏了，加上他对着畸变体一系列指指点点的行为，让林玖很难把这里当成战场来看待。
    她目前能得出的唯一信息，就是被方田指指点点树一副不耐烦的样子，对他推推搡搡，想让方田离自己远一点。
    见方田不为所动，树上的树枝动了动，其中一张人面如同蜘蛛一般通过连接在树上的血管悬在了方田面前。
    脸上满是皱纹的可怕男人突然间睁开了眼，怒视着方田。
    “你能不能走开？”
    这是林玖头一次见到畸变体向某人提出自己的诉求，因为在绝大多数情况之下，他们会将路过自己的人拽进自己的躯体之内，迫使他们的肉体和灵魂和自己融为一体。
    虽然人面满面怒容，语气也很不客气，但这其实已经是畸变体能做出的最“文明”的反馈了。
    畸变体从本质上来说是由厉鬼演变而成的怪物，对于人世间的憎恨、恶意已经压垮了他们，所以你不能指望一个希望世界就此毁灭的反社会分子跟你讲文明、讲礼貌。
    “为什么它们不攻击我们？”
    林玖十分迷惑，她看了看手中的短刀，又看了看这棵每一张脸上都写满了拒绝的畸变体树——这个畸变体这么讲文明，搞得她都太好意思捅别人了。
    “我也正在研究。”
    方田也觉得十分诡异，他和畸变体打过许多次交道之后得出了一些结论。
    畸变体的外表会根据他们意志的不同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不过一些最基本的特征还是会留存下来，比如说脑袋——你可能会发现一个畸变体有三个乃至几十个脑袋，但你绝对找不到一个连脑袋都没有的畸变体。
    就以他正在观察的畸变体为例，它的身躯已经不知怎么得变成了树的模样，却依旧在树杈上用血管悬挂着一个个脑袋。
    而对于即便体来说，脑袋不仅是他们五感的来源，同时也能反映出他们的本能。
    当树杈上悬挂着的人面整齐划一地转向另一边时，方田就得出了一个重要信息——附近的这些畸变体对他和林玖没有兴趣，这也是他为什么敢飘过去戳一戳对方的原因所在。
    只是方田能参考的资料实在有限，在此之前，似乎还从来没有人对畸变体展开过研究，当它们变成畸变体的那一刻，就会被毫不留情地消灭。
    它们强烈的攻击性，以及对于整个世界的恶意，让它们在人们眼中不具备沟通的可能性，加上它们失去了“不可视”以及“物理免疫”的特性外，让人们拥有了许多种除掉它们的手段。
    林玖之所以能保持自我意识，也是得益于“幽灵”属性的帮助。
    “有可能，它们把你当成了同类。”
    方田又仔细观察了一下附近的情况，发现这些树木依次排开，并没有失去理智彼此攻击，相处得十分融洽。
    这是不是意味着，畸变体至少能识别出同类的身份？
    “那它们为什么不攻击你？”
    “因为吧……它们应该识别不出我的身份。”
    别说没有什么思维认知能力的畸变体里，就连装配了最先进作战系统的“毁灭战士”当时都没识别出他的身份。
    他被外骨骼装甲的作战系统归入了“未知”的类别，事实上方田也搞不明白其中的原理。
    高木恩克朗原本是他在军训基地时一拍脑门想出来的名字，可现在似乎他已经成为了一个真实存在的……生物，就连图鉴为了区分他们，也使用了两套人物面板。
    方田可以肯定的是，如果没有高木恩克朗的身份，他在畸变体森林待上不到半个小时，理智值恐怕就会被全部扣光。
    而现在，他不但一点头皮发麻的感觉都没有，甚至还敢伸手戳上畸变体几下。
    难道说，
    他将成为近现代畸变体学科研究第一人？
    “我们其实可以把畸变体想象成某种凶猛的野兽，如果放任不管，它们就会捕食除了自己之外的一切生物，而关于这一点，可以总结为本能的驱使。”
    “你研究它们做什么？”
    林玖一直和畸变体保持着三米以上的距离，倒不是担心畸变体突然暴起，而是她觉得这些畸变体实在是太丑了，丑到根本没有被研究的价值。
    “不要带有偏见，这就是大自然。”
    方田装出一副学者的做派。
    “说人话。”
    “只要搞明白了他们的识别方式，不就能创造出连普通人都不受畸变体袭击的办法了么？”
    畸变体不攻击同类，也对食物外的东西不感兴趣。
    也就是说只要让它们把你当成了食物之外的东西，你就能在畸变体之间自由穿梭。
    这个理论让方田想起了自己曾经看过的丧尸题材电影，电影里有些人就是把血涂抹在自己身上，骗过了丧尸。
    “如果想要在这片森林生存下去，首先要想办法骗过畸变体的眼睛，提示：气味，以及行动方式。”
    “咦？林玖，有进步嘛。”
    “我只是在读这个牌子上的内容，看来在你之前，已经有人研究过畸变体了。”
    林玖从地上捡起了一个告示牌，告示牌上刻出了这样的字迹。
    这个告示牌看起来像是被人故意截断后丢弃在了这里，她还记得自己在进入森林的小道上看见了告示牌被截断的部分。
    也就是说，这告示牌原本是被放在森林最显眼的位置，却因为有什么人不想让后来者读到告示牌上的提示，所以将其折断后遗弃在了这个隐蔽的角落。
    毕竟正常人都不可能像方田一样跑来畸变体树下指指点点。
    “我看看……气味，以及行动方式？”
    气味，大概指的是让自己“闻起来”和畸变体一样充斥着血腥味。
    至于行动方式……
    方田看了看被林玖捧着的木板，又看了看那些从肉瘤中滋长出来手臂。
    一道闪电划过他的脑海。
    他忽然间迎向畸变体，就像是个多年不见的朋友一般握住了畸变体伸出的其中一只手臂，“哟，哥们，好久不见，我是高木啊，我们以前念过同一所高中！”
    ……
    回应他的是一片死寂。
    片刻后，畸变体终于有了反应。
    那只苍白的手挣脱开了方田，跟着其他所有手臂一起缩回了肉瘤之中，紧接着，忍无可忍的畸变体拔起了树根，当着方田的面缓慢地移向了远方。
    方田还维持着伸手的动作，笑容却已凝固在了脸上。
    林玖盯着方田的背影，忽然间觉得此情此景莫名有些悲凉。

 第二百二十五章：足迹

    好不容易鼓起勇气的搭话，被彻底无视了。
    畸变体不仅无视了方田，还嫌弃地挪向了别处。
    方田的眼睛陷入了无尽的黑暗之中，他默默地将视线移向了周围的树木，作为“路人”的畸变体们显然把方田当成了在街上找别人搭讪的可疑人士，纷纷用极其缓慢的速度开始远离他。
    在这个无情的夜晚，
    方田的社交恐惧症复发了。
    之前和不夜港居民们的和睦相处让方田多年以来的疾病得到了一定程度上的治愈，以至于他一度忘记了上前搭话被人拒绝了是一件多么难受的事情。
    更何况，这次还是当着这么多“路人”的面。
    “林玖。”
    方田艰难地转过身来，“我先回去了。”
    ……
    有这么一刻，林玖已经完全忘记了他们是来做什么的了。
    明明她在触发前已经做好了浴血奋战的准备，但真正到了危机四伏的畸变体森林后，不但架没打起来，她反而还得安慰起因搭话遭到拒绝而陷入失落状态的队友。
    她轻轻拍打着方田肩头，帮助他稳定情绪，“没关系，会好起来的。”
    这是哪门子修行？
    与此同时，她的心中产生了质疑。
    难道今天修行的主体是学习如何安慰队友的么？
    “其实从另一个角度来想，这是一件好事。”
    林玖尝试说服方田，“这说明他们绝对不会攻击我们，既然有人特地留下过这个告示牌，说不定我们还能在森林里找到他留下的其他提示，你不是想研究畸变体么？这或许会是一个难得的机会。”
    其实吧，林玖今天也算是开了眼了。
    这世上竟然还会有被畸变体嫌弃的人。
    “你说的也有道理，走吧。”
    方田现在尽快离开这个伤心之地，要么往回走，要么就是深入森林。
    老板娘提到过，自学姐之后，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有鬼前往畸变体森林，那些“探险者”成群结队，装备齐全，而唯一的共同点就是他们再也没有回来过。
    在他看来能让一群鬼前仆后继地跑来这里送死的唯一原因，就是有人出了大价钱。
    林玖带着他看了告示牌锻炼地地方，此刻还有小半截木棍插在土里，断裂的截面十分平滑，看起来不像是被巨力扯断，而是被什么利物给砍断的。
    有人事先在畸变体森林的路上留下了一些提示，但似乎有人并不想他们之外的人知道这些提示，所以把告示牌抛弃之后遗弃了？
    依照他的推测，这事极有可能是之前进入畸变体森林的那几批人干的。
    他们砍断了告示牌，还将它遗弃在了隐蔽的角落，这便说明了他们已经初步掌握了伪装的技巧。
    换而言之，这森林深处还存在着某些伪装技巧应对之外的存在。
    虽然畸变体的嫌弃让方田在精神层面受到了不少伤害，不过在同时却也为他和林玖在森林里的行动开辟出了一条畅通无阻的道路。
    “找到了。”
    向森林深入十分钟左右后，眼见的林玖又一次发现了公告牌的位置。
    只不过第二个告示牌也被人砍断了，林间空地上就杵着一个光秃秃的木杆。
    “在附近找找，应该有他们留下的痕迹。”
    方田看着周围千篇一律的树木，每一棵树木上都长满了人头状的果实，即便有伪装技巧傍身，行走在这片林地里也会产生莫大的压力。
    通过和不夜港居民一段时间的相处后，方田发现林玖这样天不怕地不怕性格的鬼反而才是少数，鬼也会产生普通人情感，而其中最明显的就是恐惧——鬼不仅害怕比他们强大的厉鬼，也害怕任何有能力让他们魂飞魄散的事物。
    如果他要在这样一个长满了人头的地方过夜的话……
    方田仔细观察了一番周围的景象后，径直朝山坡下方飘去。
    睡袋、被砍断的告示牌，武器，以及一个日记。
    『如果你侥幸在这片森林里活过了一天，那么你即将见识到最可怕的敌人——恐惧』
    方田阅读了告示牌上的内容，这一回上面并没有给出太过明确的提示。
    所有的东西都是在一个小心洞窟中被发现的，这洞窟看起来不像是天然形成，而是背后来的人挖出来的。
    待在这里打盹，至少能免去被那一张一张人脸注视。
    “咦，方田，你怎么知道这里有东西的？”
    “因为那几波鬼是被同一个雇主雇佣的，他们知道后面还有人来找他们，之所以砍掉告示牌，是为了让不相干的鬼误打误撞地找到他们正在找到的东西，但与此同时，他们还得给后来的同伴留下一些提示。”
    “他们在找什么？”
    林玖十分惊奇，她不知道方田是怎么猜出这些的。
    “在找郝学姐提到的墓室。”
    方田翻开日记第一页，上面不出意外地写明了他们一行人的目的。
    『傅征之墓』
    日记上提到了墓室的主人，以及一些其他的信息。
    傅征是一个名声在外的驱鬼人，于七年前进入这片森林后失踪，雇佣这些鬼的雇主似乎认为傅征的墓室里藏他对于驱鬼之术的毕生见解。
    很显然，学姐已经找到了墓室的位置，还在所有人之前，知道了埋葬于墓室里的宝藏。
    也就是说三年前，学姐也是为了这些秘宝而来？
    而写下这些日记的鬼，似乎被专程留在了这里，目的便是为了接应后来的同伴，从日记的内容来看，他似乎在这个地方渡过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
    从日记措辞的方式不难看出他的理智正在由正常转向癫狂。
    方田一页页向后翻去，其中超过80%的内容都是他由于他对于日常生活的记录，直到第38天傍晚，日常的生活发生了变化。
    他迎来了第一个在深入森林后还活着回来的同伴。
    傅征的墓室，被找到了。
    代价就是他们几乎折损了几乎所有人手，而幸存者则是因为留在墓室外面望风没有进去才捡回了一条命。
    在第38天日记的最后，对方提到要和幸存者一起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然而当方田翻到第39天时，他手指突然间被日记本猛地蛰了一下，被蛰了的地方透出了一缕黑烟，黑烟很快覆盖了起了空白的下一页。
    “小心蛇。”
    日记本上浮现出了三个字。
    与此同时，突如其来的嘶吼和尖叫声钻进了他的耳朵：
    “小心蛇！”
    “小心蛇！”
    “小心蛇！”
    ……

 第二百二十六章：小心巨蟒

    小心蛇？
    耳边的尖啸回荡了很长一段时间才趋于平静，他仿佛听见了来自往日的回响，从对方留下这段回响时的情形来看，日记的所有者以及幸存者的结局似乎并不好。
    这也正好对应了“去了畸变体森林的人没有一个回来过”的说法。
    方田从日记本的最后一页得到了两个信息。
    这片森林里还有着畸变体意外的生物存在，看样子多半是个妖怪，它很可能原本栖息在傅征的墓室里，但由于墓室最终被外探索队成员打开，所以被意外放了出来。
    探索队全灭，就意味着墓室现在依旧处于敞开的阶段，而那个妖怪的活动半径极有可能已经蔓延到了整个畸变体森林。
    但这不得不让方田联想到另一个问题了。
    既然学姐找到了傅征的墓室，就一定知道了里面的情况，但她依旧告诉林玖墓室里隐藏着对林玖的修行很有帮助的东西。
    “林玖，学姐当时还对你说了些什么？”
    “说墓室里埋的东西对我很有帮助……哦，对了，她还给了我这个。”
    林玖取出了一枚挂坠，这挂坠不知为何也被她意外带来了不夜港，“她还说如果我们在森林里遇到了其他妖怪，就把挂坠拿给它看。”
    方田接过挂坠，心中了然。
    这样一来就能解释得通了，学姐应该是和墓室里的妖怪有交情，所以才放心他们俩去墓室探索，而和那个蛇形妖怪没有交情的探索队就遭遇了全灭的下场。
    想到这里，他飘向了畸变体森林的一处高点，回将手并在一起，回想着小时候吹哨的方式，猛地吸了口气。
    刹那间，嘹亮的声音在森林里飞快地传播开来。
    周围的树木上的人头同一时间转向了方田，这声音和畸变体的身份格格不入，他们不由地怀疑起了方田的身份。
    然而他们顶着方田研究了好半晌，却愣是搞不明白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既不像食物，也不是他们的同类，更不是没有生命的无机物。
    遭遇过一次精神打击的方田坚强了许多，在人头齐刷刷的注视下，他不但不害怕，反而还飘向了离他最近的一棵树，熟络地向对方伸出了右手。
    “哥们。”
    噫！
    不出意外的，被他搭话的畸变体拔地而起，无视了他友好地伸向自己的右手，以极度缓慢的速度移向了别处，附近的畸变体见状纷纷效仿，不出几分钟，方田很林玖身边就剩下了一片空地。
    当方田第三次吹响口哨时，森林深处终于传来了回应。
    他们脚下传来了猛烈的震动，一个高速穿梭着的物体正朝着他们而来。
    自震动响起到它钻出地面全程不到一分钟，在这不到一分钟的时间里它便跨越了大半个森林，而当巨蟒冲破土地的刹那，方田终于深切地体会到了日记本最后那一段留言的含义。
    巨蟒钻出土地的身体不足三分之一，然而它的体型就已经有两层楼那么高了。
    处于巨蟒移动路径上的畸变体被连根拔起，其余畸变体见状，用更快的速度四散逃开，树上悬挂着的所有脑袋都在同一时间流露出了惊恐的表情。
    巨蟒有着一身漂亮的橙色鳞片，一双幽绿色的蛇瞳正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方田。
    即便已经事先做好了心理准备，方田的心脏依旧猛烈地跳动了起来，此刻被巨蟒盯着不禁让他们回想起了自己第一次和水神对峙时的情景。
    这是……
    森林之神？
    还是别的什么神？
    紧接着巨蟒朝着他张开了血盆大口，两对毒牙反射出森然的寒光。
    “兄弟，自己人。”
    在千钧一发之际，他把学姐交给林玖的挂坠捏在手上。
    见到挂坠，巨蟒凶恶的表情怔了怔，紧接着方田从它那双幽绿色的蛇瞳里看出了欢快的情绪。
    然而巨蟒却并没有说话，它合上嘴巴，方田竟诡异地从一条蛇脸上看出了笑容。
    下一刻，巨蟒低下脑袋，亲昵地蹭向了拿着挂坠的方田。
    ………………………………
    方田醒来时，发现自己已经出现在墓室之中了，睁眼的第一时间，紧张的林玖便凑了过来。
    “你没事吧？”
    “应该……没事。”
    方田能想起来的最后记忆，就是巨蟒低下脑袋，亲昵地蹭向了他。
    深深的脱力感涌了上来，看来是『怪异奔跑者』的效果触发了，帮他抵挡住了巨蟒的“致命撒娇”。
    是的，方田能感受到，巨蟒刚才是在向自己撒娇。
    在『心灵沟通者』的加持之下，他已经能隐约觉察到鬼怪情绪的变化。
    这一刻，方田回想起了学姐的告诫：
    “如果让妖怪形成相关的记忆，等它长大了之后，也还会像小时候一样往你身上拱。”
    只是方田没想到让学姐明白这个教训的并不是虎鲸宝宝，而是这头巨蟒。
    换而言之，这头巨蟒……其实是学姐养大的？
    巨蟒似乎还没有学会人类的语言，它就和虎鲸宝宝一样，表达高兴的方式就是“嘤嘤嘤”地叫个不停，又或者亲昵地往人身上蹭。
    然而这条巨蟒的体型实在没法用“宝宝”来形容。
    方田摇摇晃晃地控制自己飘了起来，“那条蛇呢？”
    “在那边。”
    林玖指了指左边的隔间，方田一开门就看见了巨蟒喜悦的眼神，不过在吸取了上一次的教训之后，它没有再做出太过亲昵的举动，只是吐出信子感受了一些方田的“味道”。
    它们会通过这样的方式，将对方标记为“好朋友”。
    “来，我给你拍张照，带回去给学姐……影烛看看。”
    方田打开了照相功能，对准了巨蟒。
    在这个角度下，巨蟒的脑袋就足以占据手机的整个屏幕了，他觉得如果想把巨蟒的全身拍下来的话，少数得离它好几十米远才行。
    随着咔嚓一声，镜头正好捕捉到了巨蟒吐信子的画面。
    “简单来说，是影烛让我们来收集一些资料的，接下来几天我们可能都要过来。”
    巨蟒理解了方田的意思，点了点头。
    整间墓室随之摇晃不已。
    “我到时候给你带点好吃的，但是要约法三章。”
    方田拿出了对妖怪屡试不爽的投食战术，“以后我们来的时候不许蹭人了。”

 第二百二十七章：蜕变

    神秘的墓室，居住在墓室里的蛇怪，以及来自亡者的日记本，这种种迹象都让方田想到了一部非常有名的作品。
    《蛤蜊波特》。
    不过在这部山寨化的《蛤蜊波特》里，蛇怪和伏地魔都是自己人。
    方田和“蛇怪”交流了一会之后，发现它除了体型过于庞大之外，心性和虎鲸宝宝没什么区别，而如果按照妖怪年龄进行衡量，这并不妨碍它还是一个宝宝。
    如此一来，学姐在二年前来到不夜港，并频繁出入畸变体森林的理由就呼之欲出了——她在森林深处，养了一只蟒蛇宝宝，而在蟒蛇宝宝有了自力更生的能力之后，她便离开了不夜港，再也没有回来过。
    巨蟒对方田又舔又蹭的态度让他意识到这个“宝宝”似乎一直都待在这里，等待着学姐回来找它的那一天。
    “你待在这里不要走动，我就在隔壁。”
    方田靠近了巨蟒，伸手摸了摸它的脑袋。
    鳞片冰凉光滑，和他想象中的触感如出一辙。
    安顿好了蛇怪，方田终于能放下心来仔细探索这位传奇驱鬼人的墓室了，这前一路上留下的公告牌就是傅征对于后来者的提示，这些都展现出了傅征对于畸变体有着相当的深入的研究。
    这里与其说是墓室，倒不如说是傅征的书房，用于囤放研究成果的资料库，虽然墓室的隔间被蛇怪拱得乱七八糟，但作为囤放资料的主墓室却惊人地保持了完整。
    方田仔细阅读了墓碑上的文字，这座墓碑是傅征为自己立下的。
    上面描述了他的基本概况。
    名门之后，也曾站在过驱鬼人的最顶点，在暮年时，傅征决定展开一个驱鬼人从未染指过的领域——畸变体的研究。
    即便在那些以缚鬼术闻名的驱鬼名门之中，也绝对不会有人将畸变体作为自己的缚灵，不具备思考能力，被无尽的恶意以及杀戮的欲望所淹没，这就是驱鬼人对于畸变体的共识，而他们一生中的绝大多数精力，都放在了畸变体所引发的种种事件之中。
    他们只需要考虑如何斩杀畸变体，从不会有人考虑如何与它们进行沟通和交流。
    但在和畸变体战斗了一辈子之后，傅征对畸变体产生了新的看法。
    傅征在自己的墓碑上明确写到了自己当初展开这一项研究，并不是为了呼唤爱与和平，又或者是在自己晚年时产生了对于人性的探讨，而是采用一种科学的方式重新审视这个驱鬼人的“宿敌”。
    而在经过了长时间的实验和验证之后，傅征终于推翻了驱鬼人一直以来的共识。
    畸变体，的确是充满恶意和憎恨的产物，它由恶鬼演变而来，同时也意味着它们彻底失去了意识中的最后一丝人性，但它们对于外界强烈的攻击性，却并非是由恶意或者憎恨引起的。
    无论人类还是幽灵，死在畸变体手上只会有一个共同的结果。
    被畸变体吞噬，肉体和意识和它们融为一体，这也就是为什么放任畸变体不管，它们的体型就会越来越庞大的原因所在。
    傅征将这一现象体现为畸变体的进食需求。
    在他进一步的实验和验证之下，最终找到了和“畸变体”和平共处的方式，虽然它们的进食涵盖面极其广泛，几乎包裹了一切生命体和幽灵，但也有一些东西他们是不吃的。
    同类，和无生命物。
    傅征在一次实验中将两个畸变体困在了一个狭小的区域中，即便在没有食物的情况下，它们也不会相互吞噬，而在为他们提供了食物之后，它们的确会为了食物发生战斗，但在战斗之后，失败的畸变体竟然惊人地活了下来。
    与此同时，畸变体和畸变体之间具有十分明显的排斥性，它们相互之间不喜欢进行任何肢体接触，它们会本能地远离对方，至少保持五到十米的有效距离。
    而在这一些列理论的支撑下，傅征逐渐找到了和畸变体共存的手段——只要通过某种方式让它们误以为你是同类，他们便不会对你产生进食的兴趣。
    恶意和行动模式通常是畸变体用于区分同类和食物的方式，也就是说一个时刻对外界散发出强烈恶意的幽灵，加上刻意模仿畸变体的行动模式，就有很大的可能被它们当成同类。
    遗憾的是，傅征研究出的方法对人类并不适用。
    基于以上理论，傅征又产生了一个新的设想，他认为畸变体需要源源不进食的原因，很有可能和他们所处的状态有关。
    因为畸变体是在真正意义上，从幽灵从生物开始了过渡。
    在这个过程中，畸变体会根据周围的环境不同，变成截然不同的存在，有的外表看起来像植物，有的看起来像动物，而即便能是保持人形的，也基本都是三头六臂，模样看起来能吓死人。
    从生物学的角度来说，有了进食冲动以及繁衍的冲动后，它就已经满足了生物的标准。
    傅征用另一个角度来看待畸变化的过程，他认为，这是幽灵在试图重新塑造自己身体的过程，也即从“意识”朝“生物”的转变，之所以需要源源不断的进食，也是为了维持这一状态的稳定性。
    只是由于在这个过程中它们失去了意识，对周围的区域开始无节制的扩张，导致它们通常在成型之前就会被扫除，才导致近现代没有人见过在畸变体化完成之后的状态。
    就连傅征对于畸变体的自我演变持悲观态度，他认为在没有意识的情况下，这个过程也许永远也无法完成，因为就连畸变体自身都不知道它需要蜕变到怎样的状态。
    傅征后期的实验也不得不到此为止，他寻边了整片森林，也未能找到任何一个具有自主意识的畸变体，以至于他郁郁而终，只能将自己未完成的研究通过资料和文字的方式留在墓室，寄希望于未来的某一天有人能重拾起他的研究，给予这个尚未解决的问题一个最终的答案。
    方田看得津津有味，而当他读到最后一部分资料时，不禁猛然看向林玖。
    “你干嘛？”
    林玖被方田“疯狂科学家”一般的眼神看得心里发毛。
    “我知道学姐为什么说这些资料或许对你的修行有帮助了。”
    因为，林玖就是傅征找了许多年头都未能找到的“具有自主意识的畸变体”。

 第二百二十八章：林玖的修行

    傅征提出，畸变体的“食欲”之所以永无止境，是因为连他们自己都没有明确的意识，知道自己究竟要蜕变到何种模样，因此在本能的驱使之下，他们就自然而然地陷入了一直进食的状态。
    在参考了傅征的研究成果后，方田对于军训基地后山的事产生了更为深入的认识，上一任图鉴持有者通过让音乐教室幽灵不停吞噬其他幽灵的方式，迫使她进入了“蜕变”的状态，从而彻底失去了意识。
    傅征认为，如果畸变体能在蜕变的过程中保持清醒的自主意识，就能在蜕变达到一定阶段之后主动停下。
    而从这些研究报告可以看出，畸变体未必一定要通过人类或者幽灵才能完成蜕变，正常的食物也能达到相同的效果。
    在最后，傅征希望找到这些资料的鬼能帮助他完成未竟的研究。
    方田虽然不是鬼，但他觉得傅征提到的人正是自己。
    而且，他珍藏多时的番茄炒蛋终于有了用武之地，学姐和老板娘的厨艺虽然在他之上，但论批量生产的能力，他还没有怕过谁。
    厨艺再高也得起锅生火，而他直接把原料扔进锅里就能直接跳过做菜的步骤，只要实现准备好足够的番茄和鸡蛋，他就能让林玖吃番茄炒蛋吃到怀疑鬼生。
    “你又在打什么歪主意？”
    方田的眼神让林玖的心情越来越忐忑了。
    “根据傅征的研究成果，只要你产生了蜕变的想法，并且在拥有足够食物支撑的情况下，身体就会产生符合你预期的变化。”
    “你难道也想让我去吃别的幽灵？”
    “怎么可能？在你蜕变的过程中，我可以保证你吃番茄炒蛋吃到饱。”
    方田信心十足，番茄和鸡蛋是不夜港里最便宜的几种食材之一，以他现在还有九万多的预算，把市场里的番茄和鸡蛋搬空不成问题，如果这还不够，回到青空大之后他还可以大批采购番茄和鸡蛋。
    和别的畸变体比起来，他能提供的伙食可是得到过图鉴认证的。
    “只有番茄炒蛋？”
    林玖脸上写满了拒绝。
    她是吃过山珍海味的富家大小姐，现在让她只吃番茄炒蛋，实在是有些难为她了。
    “还有柠檬味的茶叶可以提供。”
    “除了这些呢？”
    “要不……我再去老板娘后厨给你顺一点白米饭？”
    反正米饭不值钱，而且老板娘每次一做就是一大锅，大不了他自费给后厨进货几袋大米。
    “方田。”
    林玖严肃地盯着方田，提出了灵魂质问，“为什么你在别人后厨打工了这么久，除了番茄炒蛋之外什么都不会做？”
    因为图鉴没有给他发布新的日常任务。
    他期间也主动试过帮老板娘分担几道菜，但每次的结果都是遭到无情退回，用老板娘的话来讲，就是“缺少了情感的味道”。
    方田直到现在都没搞明白他完全是照着老板娘的方法做的，到底是怎么缺了情感的味道的？
    他唯一得到老板娘认证并且能够批量生产的就只有番茄炒蛋和安定茶叶。
    “林玖，你的想法出现了问题。”
    方田严肃地说道，“你要把这件事当作修行来认真对待！”
    别人修行都是得经历打打杀杀的过程，有人为了学习霸气被送去了全是猛兽的孤岛，也有人为了学习通灵术被一脚踹下了悬崖。
    现在，能够依靠吃番茄炒蛋变强，这还有什么好抱怨的呢？
    “……那我试试吧。”
    林玖勉强点了点头。
    本着事不宜迟的原则，方田马上让巨蟒把他和林玖送出了畸变体森林，回到镇上的第一时间，他就冲进了市场，把所有的番茄和鸡蛋抢购一空。
    虽说是修行，但方田毕竟还是心疼林玖的，于是在回来的路上，他为林玖量身制定了一个充满趣味性和惊喜的饮食计划——每当林玖吃完十盘番茄炒蛋或者十大碗白米饭之时，他就会奉上一道老板娘出品的大师级菜品。
    菜品完全随机，取决于他能说服老板娘做些什么。
    这既能提高林玖吃东西的积极性，还能通过随机的方式让修行充满了未知的趣味性。
    而对于方田来说，这未尝不是一个修行。
    之前他每天在后厨里捯饬番茄炒蛋的时候，老板娘已经有好几次想拿炒勺敲他的后脑勺了，作为厨师兼酒馆的老板娘，她对浪费粮食的行为深恶痛绝。
    在把几箱鸡蛋和番茄搬回后厨的时候，方田已经做好了今天狂炒100份以上番茄炒蛋的准备。
    “小鬼，你等等！”
    老板娘看着自说自话进了两大批货的方田，立刻叫住了她。
    从箱子里露出的番茄和鸡蛋已经让她产生了一丝不详的预感。
    “你又在打什么歪主意？”
    “你这说的是什么话，作为酒馆的帮厨，我自然也得时常展开厨艺方面的修行才是。”
    “你这是怎么个修行法？”
    “我今天准备直击番茄和鸡蛋的灵魂，展开一口气制作出100份番茄炒蛋的特别训练！”
    方田挽起袖子，一副准备大干一场的架势。
    老板娘双目一凝，“你是不是又想挨敲了？”
    方田环顾四周，神神秘秘地走到老板娘身边，弯下腰，凑近老板娘的耳朵压低了声音讲道，“老板娘你给点面子啦，我之前对女朋友夸下海口，说我在这家店里吃得很开，她来了想吃多少就吃多少，结果她今天不就真的来了么？老板娘你是了解我的，我的绝活目前只有番茄炒蛋和泡茶。”
    “你的女朋友？”老板娘先是一愣，然后顿时来了兴趣，“快走，带我去瞧瞧。”
    老板娘偷偷摸摸地把后厨的门推开了一条缝，方田指着被她带进店里之后安排在角落位置的林玖，此时的林玖一想到自己即将面临上百份番茄炒蛋的修行，双手拘谨搭在餐桌上，局促地调整着呼吸。
    她以前上班主任课的时候都没这么规矩过。
    当然，她的表现在老板娘的眼里则是小姑娘第一次来男朋友打工店里时的紧张。
    “哟，没想到那女娃还挺俏的。”
    林玖给老板娘留下了非常好的第一印象，紧接着她两眼一眯，想起了方田刚才的所作所为，“你的小女朋友好不容易来我店里一次，你就打算给她吃番茄炒蛋？”
    “老板娘你有所不知，我这女朋友胃口很大的。”
    “胃口再大还能抵得上一晚上的客人？”
    老板娘凶巴巴地说道，“你是想让她以为我这是番茄炒蛋盒饭生产基地么？去去去，把店门关上，既然是你这小鬼的女朋友，今天我就关店招待她一个人吧。”

 第二百二十九章：新生

    在过去两周时间里，方田多次被评选为优秀员工。
    进货、洗菜切菜洗碗，客人实在太多忙不开的时候，还能炒上几份番茄炒蛋泡几杯茶撑撑场面，除了学习的速度不尽如人意之外，以及第一个星期浪费了不少番茄和鸡蛋之外，她还真挑不出什么毛病来。
    尤其是水神的事件过后，住在北区里的那些厉鬼以及外来鬼听说高木在酒馆里帮厨，便经常要来她的店里吃上一顿。
    虽然影烛在烹饪领域的天赋无人能及，但是如果真想找个帮厨的话，方田无疑是最佳的人选。
    因此今天老板娘听说方田的女朋友来了不夜港，便当即关店一天，好好地招待对方一番。
    用现在流行的话来讲，这应该属于员工福利之一。
    ……
    坐在桌前的林玖并不知道方田和老板娘在后厨的谈话，她现在一门心思地放在了接下来的修行之上。
    事实上除了不可避免的战斗之外，她极少展现出畸变体的一面。
    因为即使在每天都饮用安定茶叶的情况之下，每当她畸变体化的时候，强烈的恶意依旧会不可避免地涌上心头。
    林玖甚至觉得她的意识深处，还有隐藏着另一个自己，那是她用来储藏自己所有负面人格的地方。
    这次修行的本质，并不是100份番茄炒蛋，而是她需要第一次正式和另一个“自己”进行对话。
    她深吸一口气，合上眼睛的同时，三年前猫语网咖的一幕幕便犹如倒带的电影般不停在脑海闪现着。
    林玖以上帝视角审视着这一切。
    在那个下午，她逃掉了学校的最后一节晚自习，背着书包出现在了猫语网咖楼下。
    那时的大楼还未破败，一楼是一个挨着一个的小商铺，电梯门口张贴着猫语网咖的广告，她乘电梯上了楼，网吧所在的楼层静得出奇，明明大厅里挤满了客人，但整间网吧里却没人说话，所有人都专注地看着电脑屏幕，仿佛屏幕外的世界和他们无关。
    进门前，她接到了一条短信，素未谋面的网友让她在猫语网咖里等一会。
    林玖忽然间意识到，如果那时的自己再观察得仔细一些，就能觉察到楼道窗外诡异暗了下去的天色，以及网咖客人们呆滞而又古怪的神情。
    她目送着自己走进网咖，来到网管桌前。
    正在看电影的宋财抬起头，告诉她隔间里还有空座。
    虽然相同的景象已经在她眼前重现过无数遍，在死后，每当林玖睡觉时，案发当晚发生的一切都会擅自闯入她的梦中。
    自从他们在网咖里遇到的中年男人死后，她已经许久没有回到过这里了。
    只是这一次她所看见的景象却和过去产生了细微的偏差，在告诉她隔间还有空座之后，宋财木讷着脸递给了她一把钥匙。
    她又一次走过了那条幽深的走廊，在走廊的倒数第二个隔间里，她却看见了一个背对着自己的人影。
    那是……
    她自己。
    听到开门声，“她”转过头来。
    散发着红光的眼睛，明明拥有着同一张脸，却又像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人。
    “林玖”没有说话，她起身迎向出现在门口的自己。
    “她”伸手，紧紧握住了对方。
    刹那间，所有的憎恨和恶意都如潮水般涌向了她，即便处于上帝视角，林玖依旧清晰地感受到那仿佛来自灵魂最深处的战栗。
    紧接着，她的耳边响起了一声低语。
    “这里，是你的死亡之地。”
    电脑屏幕熄灭了，一并消失了的，还有走廊上的灯光。
    林玖背对着门口，她依稀听见了齿轮转动的声响，沉重地脚步声离隔间越来越近，即使不用回头，她也知道正在靠近这里的东西是什么。
    耳边的低语继续说道，“所以，你理应在这里重获新生。”
    说话间，齿轮转动的声响已经到了门口。
    低语和油锯的转动声交织在了一起，但在这一刻，恐惧、恶意、憎恨都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饥饿感。
    无与伦比的饥饿感。
    目光所及的一切事物都变得不同了，整个世界发生了潜移默化的改变，对于她来说，这世间就只剩下了“能吃的”和“不能吃的”两种东西。
    这，或许就是畸变体本来应该有的样子。
    ……
    “吃。”
    另一个声音将她拉回了现实，回神时，林玖发现桌上已经摆满了琳琅满目的食物，除了番茄炒蛋和柠檬茶之外，她还看见了一切能让自己食指大动的美食。
    然而，桌上所有美食所散发出的香气，都远远比不上方田。
    她的脑海中竟然浮现出某种荒诞的，却又接近本能的冲动——她想要扑上去抱住方田，然后狠狠地啃上一口。
    方田自然也觉察到林玖的异常。
    她眼神中流露出的红光，以及从嘴角溢出来的口水已经说明了一切。
    但他没有后退半步，而是用坚定的语气说道，“我已经说服老板娘了，你今天是酒馆里唯一的客人，把100份番茄炒蛋忘掉吧，今天你想吃什么都可以。”
    “真的……什么都可以？”
    “嗯。”
    那你……
    就在食欲即将将林玖仅存的意识压垮之际，她不知从哪来的力气，一把握住了桌上一大杯柠檬茶，当着方田的面一饮而尽。
    这个行为就如同拉开了序幕一般，让她能够暂时地忘记方田，将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桌上的饭菜上。
    这是一场修行。
    同样，也是一场对于她的试炼。
    ……………………………………
    招待一直持续了近一个小时之久，在此期间，无论方田端上什么饭菜，都会在短时间内林玖一扫而空，她的食欲就像是没有止境，一个人带来的压力就不亚于以往酒馆最为繁忙的时段。
    老板娘也终于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这姑娘何止是能吃，她的食量已经快要赶得上一些体型庞大的巨型妖怪了！
    而林玖在不到十秒时间将方田端上的一盘烤鸭连骨头一起吞下肚子之后，她眼神中的红光终于不见了。
    “吃、吃饱了！”
    林玖捂着自己油叽叽的嘴巴，终于说出了她进食以来的第一句话。
    当食欲和恶意消退之时，她第一眼看见的依旧是方田。
    酒馆里温暖的油灯让她感到莫名的安心。
    “方田。”林玖拖长了尾音，颇有些撒娇的意味，“吃撑了，要走不动路了。”
    “没关系，我背你回去。”
    方田说道。
    无需多问，他也能看出林玖的变化。
    愈加高挑的身材，以及比之前成熟了许多模样，进食后的林玖，似乎一下子从高中生变成了大学生。
    而作为一名如同蜻蜓队长一般公正的评委，方田觉得自己有必要为林玖重新打分。
    魅力，12分。
    10分打底，再加上2分女朋友分。
    相当合理。
    “你等我一下，我去和老板娘道声谢。”
    “好，我等你回来。”
    林玖眯着眼，笑着点了点头。

 第二百三十章：实体化的正确用法

    『林玖（幽灵/畸变体），似乎成长了一些，蜕变完成度：12%』
    『好感度：100』
    『危险等级：d级』
    『技能页面已隐藏，点击以显示完整列表↓』
    林玖的图鉴发生了变化，除了危险等级提升了一段之外，介绍也出现了出现了变化，多出了一个名为蜕变完成度的数值，按照比例来算，也就是说林玖还能蜕变8次左右？
    方田莫名产生了宝可梦进化的既视感。
    刚走进后厨，老板娘就一把将方田拽了进去，然后立刻将门紧紧关上。
    作为酒馆的老板娘，她比方田更能直观地感受到林玖今天一顿晚饭的食量，用可以量化的数据来统计，那相当于酒馆生意最好的时段还要*1.5。
    那姑娘看起来身材纤细，食量却丝毫不比那些体型六七米的大妖怪差。
    “你的这个女朋友可不是胃口大能解释得通的。”
    即便隔着门，她也还是压低了声音，尽量不让坐在酒馆里的林玖听见，毕竟谈论一个女孩子的食量一个非常私密的话题。
    “我其实一开始就说过了，要不从我的工资里扣？”
    “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
    老板娘不屑地瞥了方田一眼，“我是想告诉你，你的那个小女朋友很可能是饿死鬼。”
    “饿死鬼？”
    “这还需要解释么？就是因饥饿而是的鬼。”
    在诸多厉鬼之中，饿死鬼也属于相当特殊的存在，由于他们的死因是饥饿或贫穷造成的，也就导致了他们实际上并没有特别怨恨的人，他们在死后唯一的表现，就是食量大的惊人，如果长时间陷入饥饿的状态，他们就会对周围的人或鬼造成威胁。
    方田默默听完了老板娘的科普，但显然她完全弄错了。
    林玖的死因显然不可能和饥饿贫穷扯上关系。
    不过他一时间也不好解释他们两个人偷偷溜进了畸变体森林，还从里面发现了傅征的墓室，并且还把酒馆当成了畸变体化的修行地，以上几点任何一点被老板娘知道了，他的后脑勺恐怕都得被敲成不规则的形状。
    所以他只能顺着老板娘的话应和了几声。
    “我拉你过来是想告诉你，饿死鬼生前都很可怜的，既然你要和人家谈恋爱，就不要总让她饿肚子。”老板娘说道，“以后她找不到吃的东西，你就让她来我这里。”
    “老板娘，你……”
    方田本以为老板娘拉他进来是要和他明算账的，却没想到她在见识到了林玖的食量之后，竟然还说出了这些话。
    “行了行了，少啰嗦。”老板娘不耐烦地摆了摆手，“今天提早放你下班，你去陪你的女朋友吧。”
    …………………………………
    片刻后，青空大寝室。
    将林玖带回来之时，窗外依旧一片漆黑，手机上显示出03:21分的数字。
    今天是久违的周六，楚伦的呼噜声连天，睡得像头死猪一样。
    方田一转头，便看见了几乎快要靠在他身上的林玖，林玖冲着他眨了眨眼，两人都蒙在被子里，在昏暗的光线之下，让他莫名觉得紧张刺激。
    不过很快，他就调整好了心情，小声问道，“你有没有什么其他的感觉？”
    方田指的自然是好身材之外的改变。
    “当然。”
    林玖若有所指向下瞥了一眼，现在的模样是经过了她精雕细琢的，至少现在，她已经在身材上丝毫不迅速于方田的任何一个学姐了。
    畸变体化的过程，其实就是让她对于实体化的过程拥有了更加精细地掌控，在蜕变完成后，她现在几乎可以实体化成任何自己想象中的模样。
    在酒馆里，她经历了重新认识自己的过程，只是，这个过程还远远没有完成，正当她即将触及到曾经从黑墙带回来的“礼物”时，另一个“林玖”却强行终止了探索的过程。
    “还没到时候。”
    她还记得“林玖”是这么说的。
    方田定了定神。
    作为一个正经人士，他刚才问的其实是林玖有没有获得什么新技能。
    图鉴上的危险度是一个相当笼统的概念，他并不知道评定内在依据和逻辑究竟是什么。
    “具体一些呢？”
    “还要怎么具体？”
    方田的问题让林玖十分疑惑，她觉得最具体的部分已经摆在了对方眼前了，现在她的身材和畸变化之前可以用脱胎换骨来形容。
    但紧接着，她突然间想到了《贞子小姐的恋爱物语》中的桥段。
    其中有一个片段也是男女主角像现在这样缩在同一个被子里，钻被子吓人是贞子小姐和伽椰子小姐的特殊技能，林玖觉得她或许也能学习一下。
    “还有一个新技能。”
    “哦？说来听听。”
    “你先把眼睛闭上。”
    林玖脸颊上浮现出一抹红霞。
    虽然心中满是疑惑，但方田还是照做了。
    啥技能啊，搞得神神秘秘的？
    方田仔细回想了一下，他第一次见到林玖的时候，是在梦里。
    被肉芽层层覆盖着的通风管道，狭小的空间里，林玖拽住了他，放在任何恐怖游戏里，这都会一个充满了高能的片段。
    难道说，林玖在危险度提升了之后，也顺势解锁了进入梦境的能力？
    方田脑海中充满了对于林玖新技能的各种猜想，如何将这些新技能运用到团队中又将会是一项课题。
    然而预想中的困意却并没有向他袭来，他感受到了似乎有什么触碰到了。
    那冰冰凉凉的触感很快贴在了他的脸上，近在咫尺的呼吸声向他袭来。
    令人熟悉的香甜气息。
    下一刻，柔软湿润的物体贴上了他的嘴唇。
    时间仿佛定格在了这一刻，顺势溜进他口腔里的舌头将他正在构想的《新技能团队运用》打得七零八落。
    方田觉得自己仿佛进入了奇妙的状态，这状态也许持续了十几秒，又或者如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而他也终于回想起了这香甜的气息究竟来源于何处。
    这解释了那天晚上林玖鬼鬼祟祟的行为——在他入睡后，做了一个古怪的梦里。
    在梦里，林玖不停喂他吃着果冻，口感就和现在一模一样。
    所以说……
    那天晚上，他究竟错过了什么！？

 第二百三十一章：神奇动物饲育守则

    方田连夜重新调整了林玖的图鉴面板，把『喂果冻』排到了第一位，在林玖面板里的诸多技能之中，果然还是这一项最深得他心。
    周六的清晨，青空大沐浴在了一片宁静祥和之中。
    幽灵学社的院级交流并没有给他们带来太大变化，到了这个难得的周六，学生们该吃吃该喝喝，想要将自己暂时从高等数学等一系列折磨人的学科中解放出来。
    起床不久后，方田给学姐发了一条短信，约定见上一面。
    他接下来的几天都要去造访傅征的墓室，那里除了储存着傅征诸多关于畸变体的研究资料之外，还有不少关于驱鬼人术法的教学。
    作为一名优秀的队长，方田深知与时俱进的重要性，虽然他在军训时错过了《驱鬼人1.0》的资料片，但是畸变体森林里的手稿却能把他错过的东西全部弥补回来，甚至效果还要更好。
    毕竟傅征是一名传奇驱鬼人，曾经一度到达了驱鬼人领域的最顶峰。
    出发前，方田上网查找了一些傅征的资料。
    颇为遗憾的是傅征寿终正寝时，网络还不发达，导致除了他生平的一些简单的概况之外，差不多太多关于他的传奇经历，在方田搜索的文献中没有提到他驱鬼人的身份，而是将他描述成了一位考古学家。
    傅征暮年赶上了科学发展最为蓬勃的时期，方田觉得他对于畸变体的探索与思考可能也由此而来。
    寿终正寝后，傅征通过了某种手段来到了不夜港，并在危机四伏的禁林里对畸变体展开了长期研究。
    至于他后来为什么放弃了研究，消散于天地间又成为了另一个未解之谜。
    但不论如何，如果能学习到正统的驱鬼术法，对方田来说也是极有帮助的，目前他的队伍里已经涵盖了幽灵、妖怪、畸变体、格斗专家等多种属性，唯独缺少了机械和畸变体。
    机械这东西他区区一个一年级新生，既没有研发团队也没有钱，自然是指望不上了，而驱鬼人的属性，眼下看来就要由他自己顶上了。
    既然决定要长期去别人家里拜访，和蛇怪疏通好关系就成为了方田需要关心的问题。
    见到学姐的时候中午刚过，学姐似乎一早上连续开了好几场高强度的会议，看起来相当疲惫。
    两人坐在学生会其中一间休息室里，方田拿出手机，将自己为蛇怪拍摄的照片递给了学姐。
    “我们在墓室里遇到了你提到过的妖怪，放心吧，它现在吃嘛嘛香，身体倍儿棒，经常和林子里的畸变体以及外来的鬼打成一片。”
    方田本着实话实说的态度介绍起了蛇怪的情况，其中，蛇怪身体倍儿棒主要体现在一撒娇就险些要了他的老命。
    看见照片上冲着镜头吐信子的巨蟒，郝雪的眉头舒展开了。
    “不错，比我上次见到它的时候又长大了不少。”
    “学姐，我问你一个问题，凭良心讲，你是不是之前也被它拱过。”
    这个“也”字用得相当精髓，看似是一个问题，但却同时表达了方田在畸变体森林里遇到遭遇。
    谁又能到，在危机四伏的畸变体森林里，险些要了他老命的不是各种各样的畸变体，而是一只冲着他撒娇的蟒蛇宝宝呢？
    “你，没事吧？”
    学姐的反问也恰到好处，一切尽在不言中。
    她显然也知道被蟒蛇宝宝亲昵地拱上一下的后果，正因如此，她上次才特地向方田强调了不要在妖怪幼年时让它们养成一些坏习惯——尤其是虎鲸、蟒蛇这类体型特别庞大的妖怪。
    “除了昏迷了一个小时之外，其他都还好。”
    “那是它表达亲昵的方式，我已经纠正过它很多次了。”
    事实上巨蟒宝宝一开始撒欢的方式并不是用脑袋拱人的，身为蛇类妖怪，它幼年期时，郝雪每次将她举过头顶时，它都会欢快地用身子缠着郝雪的手腕。
    如果她没有再三纠正蟒蛇宝宝的坏习惯，它就会欢快地用它那二十多米长的身体紧紧缠住你，让你感受到它的善意。
    通常来说，如果不是身体素质过硬的大妖怪，往往都会用当场死亡来回应蟒蛇宝宝的撒娇。
    “这就是我为什么当初要把它带去不夜港的原因，在它学会化形之前，都不适合居住在人类社会……你养的虎鲸宝宝也是一样的，如果没法解决这问题，你迟早要把它送回不夜港。”
    1.2米的虎鲸宝宝属于刚出生不久的状态，对于身边的一切都会产生好奇。
    而这类妖怪往往具备一个共同的特点——吃得多，长得快。
    刚从蛋里孵出来的蟒蛇宝宝一开始也只比她手指长不了多少，然而在接下来不到一年的时间里，它就长成了全长十几米的巨大蟒蛇。
    据郝雪保守地估计，不出三个月，虎鲸宝宝的体型恐怕就能撑满方田的整个宿舍。
    “它的情况和水神一族还有些不同，它们并不具备鬼的特性，能让自己的身体透明化，因此就算把它养在深山老林里，也迟早会被别人发现。”
    在此之前，各地便诞生过不少因妖怪所引起的民间传说。
    山林中的神鸟，湖底的巨怪……
    民间传说并非空穴来风，最初写下这些传说的人，大多真的在机缘巧合之下目击到了妖怪的真身。
    可今时不同往日，以前在山林湖泊里目击到巨大妖怪的身影，大多会成为代代相传的民间传说，而在今天，则会吸引来一些别有用心之徒。
    据她所知，“公司”一直在抓捕一些大妖怪的幼崽，让巨蟒宝宝生活在外界，迟早会引起那些人的注意。
    “他们虽然体型成长得非常迅速，但想要学会化形却需要十分漫长的时间，通常来说，只有成年体的妖怪，才能学会化形的方法，所以你最好也要开始提前考虑这件事了，虽然一般人看不见虎鲸宝宝，但是当它的体型成长到一定阶段时，迟早会被别的鬼看见，而他们之中，或许就会有别有用心的鬼。”
    “原来如此。”
    闻言，方田点了点头，“我会认真考虑的。”

 第二百三十二章：科学发展观

    学姐提到了一些关于妖怪饲育过程中的问题，这些体型过于庞大的妖怪，在如今的社会中越来越难以存活下去，在它们到达成年期拥有足够的自保和伪装能力之前就会被别有用心的组织找出来，沦为实验室里的小白鼠。
    方田觉得如果他的图鉴足够强大，能像他以前看过的那些小说一样能自带一个特殊的空间，这些问题将会迎刃而解。
    可惜图鉴的功能十分匮乏，无法解决因妖怪体型过于庞大而引发的一些列问题。
    既然图鉴解决不了这个问题，就由他来解决。
    在影片《神奇动物在哪里》中，主角纽特就提供了用于安置神奇动物的思路，作为从读书起就明白了复制重要性的方田来说，借鉴一下别人的思路是很正常的。
    而在这件事上，他们已经找到了突破口。
    从理论上来说，松鼠姑娘制作的鱼缸就是答案，只不过他们需要沿着这条理论继续探索下去，在虎鲸宝宝的体型撑满整个卧室之前，制作出一个能够容纳下许多大型动物的“麻布袋”。
    “你又有注意了？”
    郝雪注意到了方田表情的变化，忍不住问道。
    在和妖怪们打交道这一点，方田天赋异禀，他先后遇到过的水神、骨鲨、报丧鸟都给与了他高度评价，而他在集会上的表现也让高木的名号在大妖怪之间广为流传开来了。
    她的这个学弟……
    也许当真有可能成为“妖怪研究学家”。
    “这就要问问神奇的三地鼠了。”方田说道，“我打算制作出一个能够容纳下十几只以上大型妖怪的空间来，不过具体内容还得和松鼠姑娘和山神讨论之后才能确定。”
    别看山神和松鼠姑娘打架不怎么厉害，他们俩的能力加在一起，简直是无数人梦寐以求的后勤组合。
    而在妖怪研究的学科中，战斗只占据了很少一部分，事实上他们需要解决的许多问题都和战斗无关。
    “学姐，那个蟒蛇宝宝似乎一直在等你回去。”
    “我知道。”
    郝雪神情复杂地点了点头。
    事实上她在过去的两年时间里也不止一次想过回到那片林地探望蟒蛇宝宝，但她还担心久而久之下去，她总有一天会耐不住蟒蛇宝宝的撒娇，头脑一热之下将它带回这里。
    妖怪向的自制力向来不出众，他们往往是随心所欲的代名词。
    郝雪虽然在人类社会中生活了这么多年，但流淌在她体内的血液是不会改变的，就比如饥饿时会暴躁并充满了攻击性，冲动时也会做出一些让自己后悔的决定。
    理智让她明白，一个长达二十多米的巨蟒突然出现在青空大的校园，会引发多么大的反响。
    所以，眼不见为净。
    在蟒蛇宝宝拥有了在林地里自力更生的能力后，她便离开了不夜港。
    想到这里，郝雪的语气坚定了许多，“我不能回去。”
    “但我们可以想办法把它接过来。”
    方田说道，“如果我们接下来的研究进展顺利，也许不出几个月的时间，你就能在学校里见到它了。”
    “你，要把它接来这里？”
    方田的想法，似乎远要比她疯狂得多。
    或许也正因如此，他才能以一介普通人的身份屡屡创造出让妖怪和“公司”咋舌的事迹。
    “我之前和你说过，我的计划，是在未来开设一家完善的妖怪幼崽饲养机构，何为完善？就是要事先考虑到妖怪幼崽可能造成的麻烦，并提出针对性的解决手段——一个把客人拒之门外的机构，是不可能取得成功的。”
    这是郝雪第二次听到方田的计划。
    第一次她以为这只是对方的谈判策略，现在她意识到，方田似乎是真的打算这么做。
    “那我就等你的好消息了。”
    ……………………………………
    告别学姐，方田趁热打铁，立刻召集了山神和松鼠姑娘讨论了自己的构想。
    经过一番详细的探讨之后，方田对于双方的能力有了更深入的了解。
    山神能够针对异常空间本身进行改造，它可以轻易地把一个破败不堪的老宅改变成一个同等面积的豪华别墅，而松鼠姑娘则能延伸自己手工制品中的容纳空间，也就是说在原料和时间都足够的情况下，他们完全可以在青空大的地下开辟出一个可以容纳十几个大妖怪的空间。
    而这个地下空间的前提自然还是挖洞。
    山神在来到青空大的这两周时间里，已经初步具备了首席工程师的风范，遇到难题，别管别的，先把洞挖了再说。
    当方田再次查看山神和松鼠姑娘的图鉴，发现他们的危险程度都不知不觉地提升到了e级。
    和林玖通过畸变化进食的方式不同，他们似乎只要获得了足够的支持度和知名度之后，力量就会得到相应的提升。
    山神过去正是为了收获当地居民的支持度，才寄居进了山上的寺庙里，通过帮助当地人实现愿望的方式，成为了被人人传颂的“山神”。
    他和松鼠姑娘在这两周时间里已经成为了小队中最受欢迎的妖怪之一，在幽灵学社中的声望仅次于方田。
    每天都会有学生来找他们探讨装修和人偶的制作问题。
    危险度评定提升的具体表现在于两者对于能力的使用效率大大提升了，山神能够控制的范围已经能够覆盖到了整个校园。
    “等你们有时间了就可以先开始实行计划了，我来解决材料和协调问题。”
    等再过几个月，青空大校园的一个井盖下面就有可能隐藏着一个妖怪丛生的世界。
    如果这个计划能够顺利进行，对于方田来说也是受益无穷，到了那时，他就可以足不出户地收集图鉴了。
    随着队友们的提升，他身为队长也是时候该脱离“初学者”的头衔了。
    “对了方田，你来的正好。”
    讨论完了妖怪的定居计划后，松鼠姑娘忽然间想起了什么，说道，“最近幽灵学社那边好像发生了一些小摩擦，我之前听到有幽灵在讨论，说丁文在决斗中被别的学校的学生打伤了，他们好像最近正在私下里筹备报复计划。”
    “被打伤了？”
    方田愣住了。
    他正是为了避免幽灵在决斗中伤到对方才思考出了《决斗大师》计划，他很难想象丁文是怎么在一场人偶决斗中被打伤的。
    难道是因为输了决斗抹不开面子，从而上升到真鬼pk了么？
    “我听幽灵们说，外校的学生似乎有一种特殊人偶，如果被那些特殊人偶打伤了，附身在人偶身上的幽灵也会受到同样的伤害。”松鼠姑娘纠结地说道，“他们之前来找我，就是希望我帮他们制作那种特殊人偶的。”

 第二百三十三章：宿怨

    特殊人偶？
    这件事立刻引起了方田的高度重视，松鼠姑娘很确信能够直接伤到附身者的人偶并不是她出自他手，也就是说别的院校的学生也有制作出“附魔人偶”的能力。
    他连忙登录了幽灵学社的官网，点开决斗大师1.0赛季的排行榜，才发现丁文不知何时已经掉到了第二名，陈璇学姐已经超过了他。
    上一次见陈璇学姐时，她还抱怨丁文学长是个肝帝，一直牢牢保持着排行第一的位置，并且还拉开了第二名好几百分，看来在受伤后，丁文学长的分数就一直没有动过了。
    丁文学长受伤直接导致了学生之间的气氛变得十分紧张，丁文学长被打伤后，青空大的学生自然咽不下这口气，四处打听起了特殊人偶的制作方法。
    这绝不是一个好兆头，任由这个势头继续发展下去，决斗大师赛迟早会演变成以伤人为目的比赛。
    尤其是在决斗大师2.0到来时，这种现象会变得更加严重。
    因为在5对5的2.0比赛规则下，引入了复活的机制，在达成胜利条件之前，就算参与选手狂送十几个人头，最终都能在我方的泉水中复活，而如果直接对参赛选手本人造成了伤害，轻则会影响到他在比赛中的发挥，重则可能导致对方直接伤退。
    得到消息之后，方田立刻赶去了丁文学长的宿舍。
    “方田学弟，你怎么来了？”
    丁文学长睡眼惺忪，虽然他外表看起来和平时没什么区别，但是从他飘浮的状态来看，不难看出伤在左腿。
    附身在人偶身上需要相当的专注度，丁文学长左腿的伤势在比赛中会变得更加明显，甚至会严重到连操控人偶走路都不平稳的程度，在这种状态下根本不可能参加得了接下来的训练赛。
    作为5对5的团队赛，未来几个月的磨合尤为重要。
    方田觉得对方并不是偶然打伤了丁文学长，而是有意为之的策略，一旦青空大磨合不利，自然就退出了争夺院级交流赛的竞争行列。
    在眼下各院实力平均的大环境下，平白缺少了一位级长无疑是致命的。
    方田在查询排行的时候，发现陈璇学姐在丁文学长受伤后没日没夜地上了不少分，这恐怕也是她意识到了丁文学长很可能缺席院级交流赛而不得不临时挑起了大梁。
    “我听说你决斗的时候受伤了，特地过来看看。”
    “哦，你说这个啊，我没事，正好因为最近有些累了，也就借这个机会临时休息几天。”
    “你左腿的情况应该不太乐观吧。”
    方田点破了丁文的说辞，他在不夜港待了这么长时间，自然幽灵受伤是极为罕见的情况。
    幽灵没有实体，理论上来说他们没有痛觉，也不会生病，能够伤到他们的，大多都是触及到意识本体的伤害。
    按照老板娘的话来说，就是只有当一个鬼怀有足够恶意的情况之下去攻击另一个鬼，才能达到这种效果。
    丁文干笑了一下，没有继续反驳。
    左腿的情况虽然不足以致命，但却让他们基本无法再进行任何训练。
    他之所以对外隐瞒自己的伤情，一方面是为了不让陈璇他们担心，另一方面也是因为他不想因伤缺席他在青空大的最后一届院级交流赛。
    宁泠毕业后，这本应该是他作为大四的老前辈，第一次真正意义上代表青空大与别的学校竞争，倘若老师们知道了他左腿的真实状态，势必会劝说他退出比赛。
    “学长，打伤你的是哪个学院的学生？”
    方田问道。
    除了要设法治好学长左腿的伤势之外，他必须继续制止对方继续向其他参赛选手出手。
    “……云海大学的陈琛，他是云海大的大四年级级长。”
    云海大学是云海地区首屈一指的学府，和青空大一样采取了普通学生和幽灵合校的模式。
    因为宁泠的缘故，云海大和青空大积怨已久，陈琛自入学的第二年便超越了四年级的学长，成为了云海大院级交流赛里的领军人物，他本因在院级交流赛的历史中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但却因为宁泠的缘故，导致他在这两年的比赛中只能区居第二。
    如果硬要选出一个宁泠毕业后最躁动的人，就非陈琛莫属了。
    “我知道了，学长你先好好几天，我会想办法的。”
    ………………………………
    与此同时，云海大临时宿舍。
    璀璨的灯火下，热烈的气氛和青空大的学生们形成了鲜明对比，而被幽灵如同英雄一般簇拥在正中间的，就是陈琛。
    不但当众在一对一的对决中正面击败了丁文，并且还利用特殊人偶击伤了丁文的左腿。
    这也为连年被宁泠压制的云海大争了一口气。
    “要我说，青空大学生会里的那一帮驱鬼人真是碍事，居然管到了我们头上。”
    但在人群中，显然也有对这个结果仍不满意的幽灵，“要不是他们横加干预，陈琛学长估计已经把陈璇给拿下了吧。”
    “不过他们那个能想出这种决斗比赛的一年级生倒是有点水平。”
    “没错，你看这宿舍也被他们拾落得有模有样的，啧，我都有点不想回云海大的那个破宿舍了。”
    “急什么？”
    陈琛轻笑一声，“我们只是答应了学生会不主动向别的院校学生发起决斗邀请，如果他们主动向我们发出邀请的话就另当别论了。”
    这就是规则，他们也完全是按照规则办事。
    就好像在决斗大师的对决规则中，并没有提到不允许通过人偶直接伤到对手。
    对此，陈琛很有自信。
    以陈璇的记仇程度，对方迟早会找上门来。
    而他，这已经预见了陈璇败北的瞬间。
    “级长，有人找来了！”
    正当陈琛沉浸在通过人偶击伤陈璇的想象之时，人群外围传来了一阵骚动。
    “是陈璇么？”
    “不是，是那个一年级新生！”
    围在一起的人群主动为方田让出了一条路，而方田也很快见到了云海大的领军人物，以及……放在他身旁台面上的特殊人偶。
    “哦，是青空大的学弟啊，来找我什么事？”
    陈琛趾高气昂地迎向了对方，他从老师那里听到了一些消息。
    方田并不会参加到这次的院级交流赛之中，一方面是为了避嫌，另一方面则是因为以他活人的身份，根本无法附身在人偶身上。
    “我是怕你们不知道，所以特地来强调一下决斗大师赛的最新规定。”
    被一群不怀好意的幽灵注视着，方田面色如常，“根据赛事举办方讨论的最新规定，在接下来的比赛中禁止对其他比赛选手本人发动攻击，并且所有能够直接伤到参赛者的特殊人偶都禁止参加比赛。”
    闻言，陈琛冷笑一声。
    周围充满恶意的目光也顿时强烈了数倍。
    “事到如今，这规则是你们想改就改的么？”
    “这就叫比赛的最终解释权。”方田淡然道，“不想参加，可以不参加……不过考虑学长的心情，我可以现在就和学长进行一场一对一的比赛，希望能帮助学长更直观地了解到一些行为的危害性。”

 第二百三十四章：正经事业

    就和云海大最初预想的状况一样，在丁文负伤后，青空大的学生果然主动找上门来了。
    只不过找上门来的却并不是陈璇，而是方田。
    身为一个活人，被一屋子的鬼包围着本应该是非常恐怖的景象，然而当方田开口时，感觉到紧张的反而而是他们。
    “你确定？”
    面对方田的提议，陈琛心里也不由犯起了嘀咕。
    在来青空大之前，他就摸清了丁文和陈璇的软肋，在青空大可能的参赛选手之中，唯独方田这个刚来没多久的新生让他捉摸不透。
    别看丁文平时嘻嘻哈哈和其他幽灵打成一片，但其实他非常在意青空大的名誉，随着宁泠的毕业，这“不败之师”的招牌最终落在了他的肩上，因此只要以这一点作为突破口，就必定能让丁文答应他们提出来的决斗邀请。
    陈璇则是一个相当护短的鬼，看见丁文受伤，她自然不可能就此善罢甘休，陈琛最近也听说了陈璇和她的朋友们一直在打听“特殊人偶”的制作方式。
    她无疑是想用同样的方式来对付云海大。
    这个方田，莫非也是来为丁文出头的么？
    “陈琛学长意下如何？如果你因为各种原因导致现在身体不适，不方便决斗我也完全能够理解。”
    见陈琛迟迟没有反应，方田开口催促道。
    他倒并不担心陈琛不应战，如果对方拒绝了他这个小小的请求，明天恐怕就会有“云海大四年级级长被青空大一年级生吓得肚子疼不敢应战”的新闻传出。
    所以说，方田作为小队名义上的队长，是很有先见之明的，小队中的每个成员都有着独一无二的作用。
    就比如说苏晓在青空大新闻部实习了两周时间，对于拱火、标题党以及骗流量的手段应该早就烂熟于心了。
    至于新闻是谁传出去的？
    那多半是找不到人的，只能合理推测是看不过眼同时又心怀正义感的“三地鼠”传出去的。
    在青空大，“三地鼠”无处不在。
    “既然学弟你执意如此，那身为学长的我也就只好应战了。”
    事实上说话时，陈琛心里也没有底，他对方田的底细一无所知，而他在知道了自己能通过特殊人偶伤到对手时，还毅然决定来挑战自己，恐怕一定是有备而来。
    可现在被这么多鬼看着，要是拒绝了对决，岂不是要坐实了方田关于“身体不适”的那套言论？
    更何况，特殊人偶的来源是云海大内部的秘密，方田就算再强也不可能在没有特殊人偶的情况下，在对决中伤到自己。
    陈琛一应战，云海大的学生们便自动为两人让出了一片空地。
    丁文的败北给予了他们无与伦比的自信，让他们更加确信了没有宁泠的青空大也不过如此。
    陈琛心念一动，化为一道飘忽的阴影附身在了人偶之上，在他的驱使之下，人偶纵身一跃，便落在了空地的半边。
    的确，他对于方田一无所知。
    然而从另一个角度来讲，方田也一样对他一无所知，他根本无法想象自己为了适应这个特殊的人偶究竟付出了多么巨大的努力。
    他为了一雪前耻，自然也是有备而来。
    虽然决斗大师的规则是由方田最早提出来的，但他们在云海大的联系丝毫不在青空大之下。
    站在陈琛对面的方田没有动，正当围观群众疑惑之时，一道白色的身影落在陈琛的对面半场。
    那白色身影的精致程度让云海大的学生们不禁多看了几眼。
    “比赛，开始！”
    有人主动来到场边，充当起了临时裁判。
    陈琛不敢怠慢，面对未知的对手，他必须占据对决的主动权，经过无数次的演练，他确信进攻的一方往往能够占据主动权。
    他迅速压向中场，与此同时，黯淡的黑色流光仿佛在特殊人偶身上镀了一层膜。
    下一刻！
    白色的身影缓缓抬起了右手。
    在特殊人偶即将来到它面前只是，一道水桶粗的漆黑光束贯穿了整间屋子，并在墙体上留下了一个触目惊心的窟窿。
    当围观者们惊魂未定地再定睛看向“擂台”时，陈琛已从特殊人偶的躯壳上退了出来，他身影飘忽，目光呆滞地呆坐在原地。
    遭到了光束洗礼的特殊人偶此刻就只剩下了一只残破的手臂，手臂之外的部分，皆已在光束中化为了虚无。
    直到云海大的学生们看见跌坐在地上的陈琛时，才确信了后者没有随着特殊人偶一起被光束轰成残渣。
    事实上在看见迎面而来的光束时，陈琛也产生了自己要被干掉了的错觉。
    “这就是我不主张在比赛中直接攻击对手的原因所在。”
    方田弯腰捡起正好滚落到了他脚边的手臂，“在决斗大赛2.0的规则中，战局将会变得更加复杂，除了对手之外，你们还会在比赛过程中遭遇许多别的敌人，这项规定并不是为了削弱你们的优势，而是我站在给为的角度上，立足于各位的身心安全，制定出来的规则，否则……”
    方田没有继续说下去，他将特殊人偶的残骸收进自己的口袋里。
    云海大的学生们却不约而同地意识到了一个可怕的事实。
    如果刚才的光束不是轰在人偶，而是陈琛身上的话……
    “抱歉啊，陈琛学长，你的人偶看起来完全报废了，不过请放心，我们这里有最专业的维修团队，三天之内就会把修复好的人偶送回你的手里。”
    而这，才是方田决定登门拜访的真正目的。
    能直接攻击到附身者的特殊人偶，这是连松鼠姑娘都没有掌握的附魔能力，就像此前外骨骼装甲的残骸一样，拿回去研究一定会有令人惊喜的收获。
    如果只是简单地规则变更，他根本不需要亲自跑来告知陈琛，在各院老师的会议室就能完全解决这个问题。
    用更通俗易懂的话来解释的话，就是“你的人偶看起来不错，但接下来它就是我的了”。
    方田向来志向远大。
    寻仇斗殴那是小混混的方式，他这个，叫做科学研究。
    这可是一项相当正经的事业。

 第二百三十五章：现代驱鬼术

    学生会的临时会议一结束，郝雪就直奔超自然爱好者协会的活动室而来，推门而入的第一时间，她便直接开口问道，“方田，你是不是去找云海大的麻烦了？”
    临时会议的原因很简单。
    云海大的带队老师委婉地向青空大表达了他们的其中一名学生在和青空大某位方姓学生决斗后深深地自闭了，精神状态萎靡不振，极有可能影响到他们接下来的训练。
    青空大的方姓学生有不少，但能把云海大四年级级长打自闭的，郝雪只能想到方田一个。
    云海大带队老师同时也对陈琛打伤丁文的行为进行了反省，主旨是冤冤相报何时了，双方尽量不要再让这件事继续升级了。
    于是，经过学生会的商讨，这个任务就轮到了和方田最熟的郝雪身上。
    白天的时候，她还打心底里觉得自己的这位学弟志向远大，办事靠谱，结果一眨眼，他就把人家四年级级长给打自闭了。
    “没啊，学姐你听谁说的？”
    作为当事人的方田一脸无辜。
    “云海大的带队老师都找上门了……这是什么？”
    郝雪看着桌上人偶的残骸，嘴角抽了抽。
    进门时，松鼠姑娘手里正拿着一个放大镜对桌上的残骸仔细地研究着，方田则像个监工一般一直在关注着研究的实时进展。
    “陈琛学长的残骸，哦，不对，是陈琛学长人偶的残骸。”
    “听你的意思，你还打算把他的残骸带回来研究一下？”
    郝雪挑了挑眉。
    “怎么会呢？”
    为了避免学姐误会，方田只能解释起了自己去找陈琛的原因，“我也正是本着不让事件进一步升级的原则，才专程去找了陈琛学长，苦口婆心地向对方讲解了规则，并且用生动形象的方式让他明白了我们为什么要制定这一项规则的原因。”
    他由衷地觉得，在这个莫西干头小混混盛行的社会，像他这样具有爱与和平意识的青年着实不多了。
    郝雪显然不相信方田的说辞，“然后你就把人家参赛用的人偶抢来了？”
    “谁说的，我只是在交流的过程中意外地发现了陈琛学长使用的参赛人偶很有研究价值，这是也是为了更好地进行科学研究，青空大不正是一个提倡科学和实践的高等学府么？”方田说得头头是道，“所以学姐你放心，没有人会对陈琛学长的残骸感兴趣，因为根本没有研究价值。”
    “那如果有研究价值呢？”
    “我们会郑重地邀请他来担任我们研究的志愿者，期间会提供免费的番茄炒蛋和柠檬茶。”
    “少油嘴滑舌，赶紧把别人的参赛人偶还回去。”
    郝雪翻了个白眼，“别人的老师已经来催了。”
    “在还了……松鼠姑娘，你等会把上面的咒文记录下来之后，再把胳膊随便安到一个人偶身上之后就还回去吧。”
    “说吧，你们研究出什么成果来了？”
    代表学生会的场面话说完，郝雪搬了张椅子坐了下来。
    她最近之所以周末也没个安生，就是因为丁文和陈琛的决斗造成的，他们的决斗点燃了云海大多年来和青空大之间的夙愿，加上丁文受伤，青空大的幽灵们咽不下这口气，正在想方设法地找回场子。
    而决斗的本质毕竟只是一场游戏，如果在“游戏”里无法找回场子，就会逐渐上升到真人pk的地步。
    既然云海大玩阴的，利用决斗来击伤附身在人偶身上的对手，那他们索性就抛开决斗，直接攻击云海大的幽灵，大家互相伤害，就谁也不吃亏了。
    产生这种想法念头的幽灵不在少数，所以为了避免事件最终演变成大规模的“群架”，本不应该过问幽灵学社事务的学生会也不得不介入了，他们在严令禁止“真人pk”之后，也由傅远出面让陈琛不要再让事件变得更加恶化。
    就连他们都知道陈琛还在打陈璇的注意，要是陈璇再一受伤，局面恐怕就不是他们能控制住的了。
    “暂时还没有成果。”
    见学姐搬了张椅子坐了下来，方田也一改此前的态度，认真地向对方解释了自己和松鼠姑娘一下午研究出的结果，“人偶上的咒文应该是驱鬼人的术法，不过我们对驱鬼人的事都不怎么了解，暂时还搞不明白这些术法是什么意思，所以只能让松鼠姑娘先把上面的咒文都抄下来，再进行详细的研究。”
    最近两次事件让方田对驱鬼人的认识产生了极大的改变。
    在军训基地里遇到那个酒鬼时，他本以为驱鬼人不过是一群被时代所淘汰，在热武器横行的现代还使用冷兵器驱鬼的守旧派，却没想到他们学识和现代科学融合后，诞生出了高科技驱鬼的流派。
    外骨骼装甲采用的就是现代最先进的技术，然而内胆却和驱鬼术密不可分。
    在两者的结合下，便诞生出了这种几乎能够克制所有方田已知属性的“机械”属性。
    “驱鬼术？”
    这个结果也大大出乎了郝雪的预料，“按理说，云海大和驱鬼人应该没什么关系啊……不过我倒是知道几个能帮得上忙的人。”
    青空大的学生会往往都是由各个驱鬼世家优秀的继承者们组成的，他们应该能看得明白人偶身上的咒文。
    “那太好了，我最近正愁找不到驱鬼人呢。”
    方田喜出望外，如果有专业人士在一旁指导的话，不止是对于特殊人偶的研究，他之后在畸变体森林的学习也会变得事半功倍。
    “我回头帮你问问她。”
    郝雪点了点头，紧接着话锋一转，“对了，还有一件事。”
    “学姐你说。”
    “上午我遇到你们的班主任了。”
    听到“班主任”三个字之时，方田的表情顿时凝固在了脸上，他的心里升起了一丝不详的预感。
    郝雪无视了方田僵硬的表情，继续说道，“你们的班主任说你上周的考勤很差，高数随堂测验不及格，要是再这么下去，评优基本和你无缘了。”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郝雪心情复杂。
    其实吧，她也是第一次遇到方田这样的情况。
    你说他摆烂摸鱼吧，方田每天忙得不可开交，而且忙得绝对是一等一的正事，就连那些成绩优异的好学生每天都未必比他更累。
    可是作为一名学生，方田做了那么多正事，却完全没学习，也没有任何一件事能为他学期末的评优带来帮助。
    要不你转去幽灵的班级上课得了。
    郝雪迟疑了半晌，最终还是把这个“两全其美”的建议藏在了心里。

 第二百三十六章：爱学习的方田同学

    在学姐的督促下，方田深刻地反省了自己第一周懈怠了学习，并直言下不为例，然后毫不犹豫地打听起了驱鬼人的事。
    郝雪长叹一声，说道，“下午吧，我帮你约她。”
    事实上在数学随堂测验后，方田已经吸取了足够的教训，他那天中午研究了随堂测试的考题，发现其实就是课本上的例题改了几句话和数字。
    随后，他意外发现了图鉴另一个重要的功能——图鉴附带的备忘录吧，它不仅能用来记录妖怪的种种习性、技能以及若干注意事项，还能拿来记录高数书上的例题，可谓是真正的那里不会点哪里。
    为了方便查阅数据，它还贴心的附带了关键词查找的功能。
    《妖怪鉴赏图鉴》，你甚至可以把它用来学习。
    和自己的三个难兄难弟不同，方田是一个在考试的时候随时打开图鉴查阅例题的人，他已经决定等忙完这段时间就把正本高数书和上课划出的考点复制进去了。
    离开活动室之后，方田去学校门口的超市准备了一些伴手礼，因为郝学姐提到了要给他介绍的驱鬼人名叫傅远，青空大威严满满的风纪委员。
    这个名字立刻让他想到了只身去畸变体森林进行科学研究的傅征，据他所知，目前的驱鬼人还维持着一些非常守旧的传统，名门望族、论资排辈，还好他这辈子没穿越成一个驱鬼人，否则他的人生轨迹极有可能陷入“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的苦大仇深模式。
    方田推测，傅征很可能是傅远学姐的爷爷或者太爷爷，逮着一家人薅让他怪不好意思的，所以伴手礼他忍痛放学买了一些贵重的礼物。
    ……………………………………
    在周六下午，傅远意外地接到了郝雪的电话，郝雪在电话里说她有一个学弟想见自己，打听一些关于驱鬼人的事。
    一听到方田的名字，她就答应了下来。
    其实早在方田正式回青空大之前，他们就听说了一些关于这位学弟的传闻。
    会长那位永远一身酒气的小叔为此特地来了一趟青空大，告诉他们的学弟会带回来一个厉鬼。
    而他在幽灵学社新生晚会上的演讲，以及决斗大师赛的盛行，都从各个方面证明了他绝对是一个麻烦人物。
    毫不夸张地说，决斗大师赛的诞生直接改变了院级交流的模式，让各个院校提早了半个学期来到了青空大。
    当然，也不是所有学院都和云海大一样时刻考虑着重铸昔日荣光的大计，立文大学的交流生们已经和青空大的学生们打成了一片，除了日常的友谊赛之外，他们还加入到了交际舞会、棋牌娱乐等充满了学院乐趣的活动之中。
    当立云大学的各年级级长在得知青空大幽灵校舍装修完毕的当天，就连夜向老师们提出了今年提早交流的申请，立云大学的老师当即拍板同意，他们惦记的不是宿舍，而是洋馆餐厅三楼的特供晚餐。
    所以吧，不同学院的幽灵之间并非都是敌人，也有奔着蹭吃蹭喝蹭住来的。
    傅远真心希望立云大学能够为众幽灵们作出表率，这样一来她就不必每天凌晨睡不了觉，还得像古代的打更人一样在校园里游荡了。
    事实上，她对于各个幽灵学社之间的恩怨从来都不感兴趣，她唯一在意的，是长时间熬夜会不会让她的皮肤变差，会不会导致她年纪轻轻就起了皱纹。
    下午六时许，傅远终于在学生会的活动室里见到了方田。
    她不得不承认，方田和她想象中的形象出入甚远。
    会长小叔说，方田是一个为了厉鬼不惜向驱鬼人出手的人，加上方田入学后的所作所为，让傅远下意识地脑补出了一副“天上天下唯我独尊”的形象，但真实的方田看起来却是个待人讲礼貌，说话客气的帅小伙。
    初次见面，方田就带来了看起来价值不菲的伴手礼，一声“学姐好”成功为他们之间的谈话奠定了轻松和谐的基调。
    连续熬夜几天的傅远原本打算先对方田冷嘲热讽一番的，但伴手礼拿在手里，加上方田说话又好听，让她决定跳过“挖苦嘲讽”等环节，直接进入到正题，“郝雪说你想找我打听关于驱鬼人的事？”
    “是的，学姐应该听说了丁文学长被云海大学生打伤的事吧？”
    傅远不置可否地点头。
    “丁文学长是在和云海大学生决斗时受伤的，在正常的情况下，就算决斗双方附身的人偶在比赛中完全损毁，也不会对他们造成影响，但云海大制造出了一种十分特殊的人偶，它能在对决中直接穿透人偶，伤到附身在人偶身上的选手。”
    方田向傅远介绍了一下丁文受伤的原因，说道，“而在后续的调查过程中，我们获得了一些意外的发现——在那些特殊人偶的部件上，我发现了上面写有驱鬼人的咒文。”
    “原来如此。”
    傅远恍然大悟，“所以你想找我来帮你看看这些咒文是出自何人之手？”
    这倒的确算得上一件怪事。
    驱鬼人的名门望族几乎都聚集在了青空大，云海大在过去十年时间里都和驱鬼人扯不上太多关系，因此傅远推测帮他们制作特殊人偶的应该是一些散人。
    所谓的散人，指的便是游离于驱鬼人圈子之外的独狼，他们通常凭自己本事完成委托赚钱，只有钱给到位了，就能请到他们。
    不过，能在人偶写上咒文，并在脱离了自身后还能让咒文一直保持生效状态，这恐怕不是普普通的小角色能办到的。
    傅远脑海中立刻浮现出了一些名字，这些名字的共同特点就是他们极具争议的行为方式被家族们视为驱鬼人之中的异端。
    “行，把上面的咒文给我看看，不过我不能保证一定能看出些什么。”
    “不，学姐你误会了。”
    方田摇了摇头，他好不容易找到了另一个驱鬼人，目的可不是为了让她帮忙分析咒文出自谁手这么简单，“其实吧，我是想让你教我一些驱鬼人的基础知识，如果需要学费的话，我这边应该也没有问题。”
    “啥？”
    傅远的惊讶溢于言表，“你想学驱鬼术？”
    这是她从小到大，第一次听到这么奇怪的要求。
    这学弟年纪轻轻的干点啥不好，学什么驱鬼术啊？

 第二百三十七章：语言的艺术

    正经人谁当驱鬼人？
    以上就是傅远一直以来对于驱鬼人这一行当的看法。
    虽然她一直以来都被作为未来傅家家主的继承者来培养，但她从来都没有喜欢过任何和驱鬼人相关的东西。
    家族的长辈们认为这是傅家代代以来的传承，而对于傅远来说，所谓的驱鬼人的使命，全都是长辈们强加给她的负担。
    她的想法是成为一名化妆师，或者再不济毕业后也要找一份正常人的工作，傅远始终不明白这个时代为什么还要由他们去和鬼打打杀杀，交给警察难道不好么？
    “你是认真的？”
    她不禁反问方田。
    “认真的。”
    “那你可要做好心理准备，学习驱鬼术，可是很辛苦的。”
    “我已经准备好了。”
    方田语气庄严，如果想看懂傅征在自己墓室中留下的手稿，他最先要学的就是驱鬼方面的基础知识。
    以傅征在驱鬼人之中的地位，他自然不可能留下一些过于基础的教程，他似乎默认了未来来到他墓室并继续他未竟事业的，是一个对驱鬼术已经有了相当研究的驱鬼人，他对于驱鬼术的许多心得体会能够帮助对方更进一步。
    然而用信息技术系的行话来说，方田是一个bug。
    傅征可能做梦也想不到，未来接手自己研究的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外行人。
    所以现在的情况就比较微妙了。
    如果把驱鬼术视为一门新的语言，这事就相当于傅征在墓室里留下了一堆专业六级的考试秘笈，然而发现这些秘笈的则是一个连基础语法都没搞明白的弱鸡。
    你不能指望一个连火球术都放不出来的新手，通过一些手稿就能领悟火系禁咒级别的咒语。
    所以方田的目前的想法，是先从火球术开始学起。
    “好，那我们先加个好友。”
    见方田心意已决，傅远便打开手机，当面添加了方田的x信好友。
    方田通过好友验证后，她在自己手机里的资料库中翻了一段时间之后，将一个名为《咒文的艺术——史上最全符号详解！》分享给了方田。
    看着文件的标题，方田不由地陷入了沉思。
    这标题名怎么越看越像那些不靠谱网站为了博取关注的标题党？
    凭良心讲，他如果是在网上受到了这个标题，是肯定不会点进去的看的。
    他委婉地向傅远提出了疑问，“学姐，这是……”
    “这是目前为止最全的咒语符号大全，你回去可以先背起来了，等你把这上面的符号全都背下来了就可以开始下一步了。”
    傅远的话确认了方田心中不详的预感，在这一番话过后，他心目中神秘无比的驱鬼术成功地变成了和外语一个级别的基础类课程——背单词，是学习一门语言时不变的基础。
    学姐的教学方式出乎意料，方田万万没想到自己学个驱鬼术居然也得背单词。
    “我已经说了，学习驱鬼术是很辛苦的。”
    单单背下来这这本书上的所有符号就是一项巨大的工程，而只有在记住全部的基础符号之后，才能谈得上实战和运用，“你可以先把驱鬼术理解为一门语言，这些符号就和拼音一样是构筑出这门语言的基础元素。”
    面露难色的方田让傅远心情大好，作为驱鬼术的受害者，现在终于轮到她欣赏别人受苦了。
    从小到大，她除了要完成繁重的学业任务之外，每天还得进行额外的驱鬼术学习，从初中开始，她每天睡觉的时间就没有多于五个小时的。
    这也是她为什么担心自己皮肤差、起与鱼尾纹的原因，她不止一次读到过缺少睡眠会导致皮肤差、起皱纹的文章，傅远可不想自己在谈恋爱、体验自己大好人生之前就提前进入人老珠黄的阶段。
    以前家族中盯她盯得最紧的就是小奶奶，小奶奶满脸皱纹，板起脸的时候皱纹就会挤在一起，看起来可吓人了。
    傅远这辈子做过的最恐怖的噩梦，就是梦到自己一觉醒来照镜子的时候满脸都是和小奶奶一样的皱纹。
    做这个梦的时候她刚念初一，醒来后大哭了好几个小时，保姆怎么安慰都没法让她止住哭泣。
    “我明白了，谢谢学姐。”
    方田哭丧着脸，这世上没有人喜欢背单词，就连学霸也不例外。
    尤其是这上面的内容看起来要比外语单词难得多，方田粗略地翻了第一页，发现上面有好几个图形看起来都差不多，不仔细看还真分辨不出来。
    许多符号看起来大概就和“*”与“卍”差不了多少。
    心中怨声载道的方田直奔作者名而去，他非常好奇究竟是什么人才能写出长达三十多万字的咒文类书籍，这么多类似的符号一个个研究下来真的不会得老花眼么？
    很快方田就找到了作者的名字：
    傅绘卿。
    xx。
    xxx。
    xxxx。
    玛丽安？
    咦，怎么还有个外国人？
    并且当他想到“老花眼”这个词语时，心中没来由地产生一股寒意，以至于方田心中产生了随时都有可能被人把脑袋摁在键盘上的危机感。
    “这本书是许多咒文研究者和一名国外学者合力编写的，几乎囊括了目前已知的所有咒文符号，也有不少人把他们称之为近现代驱鬼术的奠基人。”
    偷着乐归偷着乐，真地教学起来，傅远也毫不含糊，“咒文的初现彻底改变了老派驱鬼人尴尬的处境，开启了驱鬼术发展的新纪元。”
    在过去，人们驱鬼主要靠的是黄纸、符咒，这些道具都需要进行事先准备不说，针对不同的鬼，还需要使用不同的道具，也就是说驱鬼之前，驱鬼人得事先好几天去现场进行完全的准备。
    这也直接导致了驱鬼人遭遇战的能力极差，并且很难应付意料之外的情况。
    而近现代的咒文研究，就是通过符号语言对过去的驱鬼术进行了拆解，并且将其重新组合，以更简单有效的方式汇编成了一套崭新的语言。
    “你看，就像这样。”
    傅远熟练地将桌上的a4纸折成了一个纸鹤，她一松手，那纸鹤便像是拥有了生命一般展翅飞向出了窗外。
    “现在的驱鬼术，讲究的是咒文的组合，所以几乎每一个驱鬼人家族都有一套截然不同的咒文体系。”傅远说道，“我们家族的术式名为『折纸』……不过这对你来说还有些遥远，想要学这些的前提，就是你得把所有的咒文符号都牢牢记在脑海里。”

 第二百三十八章：出师

    青空大的学生向来以业余广泛著称，每一年各个社团都在体育、电竞、微电影等领域取得累累的硕果。
    自收到录取通知书的那一天起，白东就打听到了各个大社团的活动消息，作为四人之中消息最灵通的人士，他本以为无论自己在学校里遇到什么，都不会感到惊讶。
    直到他们发现方田居然突然有一天开始了对于古代象形文字的研究。
    起初，他们本以为这是方田标新立异的手段，根本维持不了几天，然而现在两个星期过去了，方田居然还沉浸在古代象形文字的研究之中。
    三人在课间趁方田出去时偷偷翻看了方田的笔记本，惊讶地发现他几乎对于每一种古怪的图形都进行了详细注解。
    方田，这次是来真的。
    作为方田的挚友，三人心情沉重。
    他们记得自己在课间时聊到过处于动荡中的信风科技，并且延伸到了内卷的话题，毫无疑问，他们这一行就是未来最卷的行业之一，996的工作属于正常现象，据一位毕业后进了信风科技的学长透露，在项目最忙的时候，007也不是没有可能。
    薪资是高，但却相当于是用寿命换来的。
    毕业后打算相约去同一家公司闯荡的四人对此持悲观态度，而从方田的行为来看，他似乎已经放弃了成为码农，打算去考古了。
    只是……
    听说考古最近几年考古这一行一点都不景气，根本赚不到钱，他们决定找一个时间好好向方田谈论一下考古就业老大难的问题。
    方田对此并不知情，这两个星期以来，他一直沉浸在新语言的学习之中。
    咒文语言无疑是他接触过的最困难的语言，没有之一。
    就算他利用图鉴备忘录的功能把图鉴上的符号都抄录了进去，学习的进度也依旧十分缓慢。
    在勉强将符号背诵下来之后，方田才发现这只是噩梦的开始。
    这门语言兼具了古今中外所有语言的难点，上百个符号就相当于外语中的字母，它们不但本身要比字母难记一百倍，而且当不同的符号组合在一起之后的意思也完全不同。
    也难怪傅远学姐说几乎每个大家族的咒文体系都有所不同，同样的几种符号以不同的顺序排列在一起，就会产生截然不同的效果。
    方田很快发现即便当他认得出每一个符号之外，却还是看不明白傅征留下的任何一篇驱鬼术手稿。
    所谓的手稿，最大的问题就是上面的字迹有着傅征强烈的个人风格，那行云流水的比划，经常就让方田一不小心漏看了一个“△”或者“·”，从而让他直接得出了和文稿完全不同的意思。
    因此在这两周时间里，方田过着四点一线的生活。
    上课，“背单词”，打工，喂蛇。
    在这无比繁忙的生活中，唯一让他感到慰藉的就是偶尔能品尝到香甜的果冻了。
    林玖也找到了她的兴趣爱好，在读完了《贞子小姐的恋爱物语》之后，她又在自己的手机上下载了好几本以鬼怪恋爱为主导的长篇小说，每次看读起来就是一整天，大有从不良少女朝着文学少女方向转变的意味。
    另一个好消息是，方田通过两周的时间，成功将蟒蛇宝宝的好感度刷到了仅次于学姐的地步。
    妖怪的幼崽就是这点好，它们心性单纯，只要你每天投喂它们，它们就会把你当成最好的朋友。
    这天下午，方田和往常一样去了学生会的活动室，傅远学姐已经等在了教室里。
    这样的会面每三天就会发生一次，方田会向对方汇报这三天的学习进展。
    然而今天是不同的。
    距离第一堂咒文课已经过去了两周时间，艰苦的学习终于得到了些许的回报。
    “学姐，我已经初步掌握了漂浮术的技巧了。”
    方田信心十足。
    他当着傅远的面将一份a4纸折成了千纸鹤的模样，紧接着他双手捧着千纸鹤，轻轻朝天上一抛，那千纸鹤便像是被赋予了生命一般在活动室里盘旋了起来。
    漂浮术，是傅家『折纸』的基础术式之一，通过七个咒文符号的排列组合，达到让纸质物体飞行起来的效果。
    至少图鉴上是这么描述的。
    漂浮术作为傅家入门级别的技巧，在实战中其实并不具备什么战略意义，它通常是老一辈的人在教导年轻驱鬼人时，为了方便他们理解咒文符号的排列组合而创造出来的。
    而图鉴的作用这时候就体现出来了——就和番茄炒蛋一样，只要方田能用出来一次，它就会成为人物面板里的常驻技能，可以批量、批次地使用，成功率百分之百。
    傅远情不自禁地仰起脖子，失神地看着千纸鹤在活动室里盘旋一周后，最终飞回到了方田手心。
    两周。
    距离第一节课至今，仅仅过去了两周，方田就让千纸鹤飞了起来。
    这一幕让她有些汗颜，当初她练习漂浮术的时候，足足用了两个多月才能保证足够高的成功率。
    而方田的这两周，甚至还要除去他背诵各种咒文符号的时间！
    作为看着方田一步步学会飘浮术的“老师”，傅远清楚的知道这位学弟真的是从零基础开始学起的，此前也并没有掌握任何和驱鬼术有关的知识。
    事实上，她最初本以为方田坚持不了几周就会放弃。
    毕竟以前通过层层关系找来傅家的外行人也有不少，然而当他们看见《咒文的艺术——史上最全符号详解！》上茫茫多的符号时，无一例外地都没有了下文。
    方田不仅坚持了下来，而且他所展现出来的学习能力已经超越了他们这些家族的接班人。
    “很好。”
    傅远调整了一下自己复杂的心情，说道，“看来你已经完全掌握漂浮术的运用，咒文符号的排列组合无非就是这么回事，这门‘课程’也就到此为止了，关于驱鬼术的学习，未来就要靠你自己了。”
    她自然不可能把家族中真正具有实战意义的术式教给一个外人，事实上就连指导方田漂浮术都违反了家族的规矩，她之所以这么做，一方面是为了帮助方田更好地理解咒文符号的排列组合的，另一方面也没想到方田真的能把漂浮术给用出来。
    “多谢学姐。”
    方田听出了傅远话中的深意，便道了声谢。
    萍水相逢，点到为止。
    傅家作为驱鬼人之中的大家族，有不传之秘也是理所应当的。
    但是吧……
    学姐她应该想不到傅家的秘密实际上已经被他看过上百遍了。

 第二百三十九章：反派的回合

    『任务已完成：“让纸鹤飞（难度：f级）”，你已通过了基础考核，是时候成为一名真正的驱鬼人了』
    『检测到新技能』
    『业余驱鬼人，虽然是驱鬼人，但是业余的，目前的你只能使用一些最为基础的术式』
    通过两周的努力，方田终于成为了一名光荣的驱鬼人。
    他的人物面板成功从“人类”变成了“驱鬼人”。
    遗憾的是，目前“驱鬼人”的属性只能拿来装装样子，他掌握的唯一一个技能，就是学姐教他的漂浮术，效果几乎没有任何实战方面的意义。
    没有人会带上一堆千纸鹤却和人斗殴，有这闲工夫还不如去买一把菜刀来得实在。
    虽然傅征已经把傅家术式中的不少秘密都留在了墓室里，但是在理解长达几十个符号排列组合在一起的真正意思之前，所有的手稿对方田来说只能起到图一乐的作用。
    不过当方田把松鼠姑娘从特殊人偶残臂上抄下来的咒文符号拿给傅远看时，还是得到了一些有用的信息。
    那一段符号翻译过来的意思是“合二为一”，按照学姐的解读，是通过这种术式，将被击中的鬼暂时和物体绑定在一起，这也就是为什么在决斗中，陈琛能直接伤到的丁文的原因所在。
    傅远认为这种咒文符号是『封印术』改良后的产物，术式的改良者相当高明，恐怕是一位精通『封印术』的高人。
    由于『封印术』的用途实在过于广泛，任何驱鬼人都会用得上这种术式，从而也导致了傅远猜不出究竟是谁特地为陈琛制作了这种特殊人偶。
    但她敢肯定，用能力制作特殊人偶的驱鬼人，绝对不会是闲来无事做些小玩意让鬼拿来打比赛玩，这其中一定隐藏着他们尚未察觉到的阴谋。
    基于这种改良术式的特性，方田一下子便想到了许多种可能性。
    按照学姐的说法，它能做到的可不仅仅是伤到附身在人偶上的鬼这么简单，如果在术式触发时对手的人偶受到了致命伤的话，后果可就不是受伤这么简单的了。
    陈琛只是想用它来打压青空大的势头，为云海大找回场子，然而一旦它落入了带有杀心的鬼手里……
    或许，陈琛只不过是一个幌子，整个云海大都脱离不了干系。
    对此云海大的带队老师一直采取了打哈哈的态度，称他们也不知道特殊人偶的由来，而鉴于陈琛目前的“自闭”状态，任何关于他的调查都没法在明面上展开。
    陈琛和丁文之间的决斗，最终被定义为一场学生间的打闹，方田虽然是决斗大师赛的创办者，但他毕竟人微言轻，影响不到老师们的决定，考虑到陈琛的精神状态，他们采取了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态度。
    陈琛败北后，青空大迎来两周风平浪静的日子，青空大学生们见方田为他们出了口恶气，也打消了和云海大上演真人pk的念头，而目睹了当时决斗的云海大学生们又一次回忆起了宁泠的恐怖，他们俨然已经把方田当成了“大魔王”，甚至是超过“大魔王”的人。
    一番宁静祥和的氛围却让方田始终没法放下心来，他觉得特殊人偶，远不止陈琛手里的那一个，可是改良咒文符号的驱鬼人十分狡猾，他将符文篆刻在了特殊人偶的内测，外表看起来和普通的人偶没什么区别。
    不把人偶彻底拆了的话，根本没法鉴定出来。
    他总不可能以彻查为由把所有人外校选手的人偶都给拆了。
    无奈之下，方田也只得叮嘱山神和松鼠姑娘帮忙盯着，等对方自己露出马脚。
    直觉告诉他，对方很有可能就要动手了。
    因为再过三天，就是决斗大师赛2.0到来的日子。
    各个院校的老师十分重视决斗大师的比赛模式，也有心将它发展为未来院级交流赛的主要赛事，因此为了能让学生们了解比赛规则的变化，各校老师决定通过一场比赛来亲自向学生们演示决斗大师2.0的魅力。
    三天后凌晨1点，在学校礼堂将会有一场由10位老师演示的2.0对战。
    学生情绪高涨，这几天对于2.0规则讨论度居高不下。
    为了确保三天后的表演赛能顺利进行，方田向负责场地维护以及道具筹备的松鼠姑娘召开了紧急会议。
    在比赛开始前，需要仔细检查比赛场地，同时，十位老师的参赛人偶都由松鼠姑娘统一制作提供。
    ……………………………………
    是夜。
    “你怎么愁眉苦脸的？”
    今晚林玖没有沉浸在恋爱小说的世界之中，她见方田坐在电脑前盯着黑屏发呆，便从床上飘了下来，在方田面前晃来晃去以以引起他的注意力。
    自从开始学习驱鬼术之后，他们每天的生活变得枯燥了许多，她之所以最近沉迷小说，也是因为方田每天都在研究咒文符号，连说话都带上了奇怪的口音。
    “这次可能有真正的反派混进学校了。”
    方田靠在电脑椅上，就算是再优秀的侦探，在缺少线索的情况下也难以还原出事件最真实的模样。
    陈琛作为特殊人偶唯一的突破口，现在打着“精神异常”的旗号，人都不知道跑到什么地方去了。
    “就因为这个？”
    林玖撇了撇嘴，“混进来就混进来了呗。”
    “他们可能还会继续利用特殊人偶做文章，很可能还会有人因此受伤。”
    闻言，林玖深吸一口气，说道，“算了算了，我原本不打算管这件事的，但如果你诚心诚意地请我帮忙的话，我倒也不是不能帮你一回。”
    “你有办法？”
    “你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林玖故作深沉，“只有反派才能了解反派的想法。”
    这是她从最近某本小说里读到的语句，她觉得说得很有道理。
    在她看来，方田之所以这么纠结，就是因为他本质上还是一个好人。
    尊师重道，以和为贵。
    老师们希望他不要再为了这件事和云海大纠缠下去，结果他就只能坐在寝室里干着急。
    而反派做事就不受这么多条条框框限制。
    她以前读书的时候，就只是把老师的话当作参考意见，当参考意见和自己的想法产生了矛盾时，那当然还得以自己的想法为主。
    “来。”
    林玖忽然间凑近了方田，脸几乎快要和他贴在一起，“快，诚心诚意地表示一下，我就帮你把陈琛给找出来。”

 第二百四十章：目击者

    距离陈琛上一次的决斗，已经过去了两周之久。
    自从特殊人偶被损毁之后，他便再也没有参与过任何一场决斗。
    虽然被修复的人偶已经被交还到了他的手中，但眼下他所处的环境没有任何决斗的氛围，偌大的酒店里就只住着他一个人，以及时不时地，上楼一个屋子接着一个屋子进行搜查工作的警察。
    其实在他一周前刚刚住进来的时候，这家五星级酒店还是很热闹的。
    一流的海景套房，吸引了来自世界各地的游客，在他所住的房间，正好能看见青空大校舍。
    酒店和青空大只隔了不到几条街，陈琛并不知道老师为什么要安排他住进这里，并且还是以“精神状态不稳定”的名义。
    他承认自己在决斗中输给方田的时候的确受到了一定的影响，但是以他的调整能力，没过多久就调整过来了。
    对于陈琛来说，输并不可怕，在他过去四年和宁泠的交手中一次都没赢过，而这一次的败北只不过是输给了另一个类似宁泠的对手罢了，并且好消息是，这个青空大里唯一能在决斗中赢他的学生，并不会参加到后续的比赛中。
    对于云海大来说，这其实是一个好消息。
    就算不使用特殊人偶的，陈琛也有自信赢下其他对手取得胜利。
    然而就在他打算重整旗鼓投身训练的第二天，老师就在私下里找到了他，让他立刻离开青空大，住进这里。
    理由是，“继续待在青空大里不安全”。
    陈琛不理解为什么鬼来鬼往的学校里会有不安全一说，但他最终还是听从了老师的安排，住进了这里。
    起初，他还觉得换一个环境没什么不好的，他的乐趣就是每天晚上潜进别人的房间里，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总是能探知到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尤其是那些表面上的情侣，绝大多数都不是真正的情侣。
    加上酒店的住宿环境实在不错，陈琛就没有再回去过青空大。
    直到，在他住进来的第三天之后，酒店里来了一群奇怪的客人。
    他们每天都在神神秘秘地四处打听消息，根据陈琛听到的描述，他们似乎正在找一个脸上缠满了绷带，有一双恐怖的红色眼睛的人。
    由于这个人的长相实在过于特殊，他们很快便打听到了一些消息。
    陈琛起初本以为这只是他酒店生活的调剂，然而就在那些离开的当天晚上，一个服务生从23层的窗口一跃而下，让这家原本热闹的酒店，顿时成了现在这副冷清的模样。
    在查清原因之前，警方暂时封锁了这里。
    服务员接受调查的同事们供词出奇得统一，他们提到了坠楼的服务生最近由于失恋情绪低落，每天精神恍惚，他们尝试安慰了很多次也不见成效，主管建议她回去休息几天，但她却还是坚持留在了岗位上。
    死者在别的城市的男友也证实供词的真实性。
    虽然陈琛不懂办案，但那些提供供词的人应该是想让警方得出死者是自杀的推断。
    然而作为目击者的他却有不同的看法——在服务生坠楼的当晚，她曾被叫去了那些人所住的房间。
    似乎也有一些警察坚持认为坠楼案件并不是自杀，一位女警察在案发三天后多次带人来到酒店展开了调查。
    今晚，陈琛又目送了那些警察无功而返。
    不知为何，他心里竟然也有些凉飕飕的。
    理论上来说，他作为鬼本不应该会因为一件可能的杀人案件而感到害怕，可是在目睹了这一系列案件之后，他反而觉得这个酒店才是真正不安全的地方。
    而且作为目击者，他还知道了一些警方没有掌握的消息——那些前来调查“绷带怪人”的人，其实也一直没有离开过。
    “绷带怪人”是陈琛为那个叫做高木恩克朗的人取得绰号，按照那些人的描述，这个绰号再合适不过了。
    在警方疏散游客和工作人员的当天，他并没有在慌乱的人群找到那几个人。
    事实上，他们一直没有离开过自己的房间。
    几次来调查的警方都没有在房间里找到他们。
    随着案件的不断发酵，作为目击者的陈琛也越来越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心，他也想知道，服务生坠楼的当晚，在那个房间里究竟发生了些什么。
    所以……
    在警察离开后，陈琛做出了一个决定。
    他要在今晚去那个房间里一探究竟。
    站在房间门口的陈琛深吸一口气，接着他鼓起勇气，穿过了被反锁起来的房门。
    在进门前，他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即便迎接他的是惨烈的凶案现场，他也不会害怕。
    只是预想中的画面并没有出现，这个房间就和他住的地方没什么区别，都是统一化的套房，床上的被子有些凌乱，一切都维持着当天的样子。
    桌上摆着几瓶只剩下一半的白酒，诡异的是，他作为一个鬼，居然闻到了房间里刺鼻的酒味。
    这股刺鼻的气味似乎还混杂着白醋的味道，形成了一股难以言喻的味道。
    味道的源头，来自于卫生间。
    陈琛很快意识到这些白酒并不是用来喝得，住在这里的人似乎是想用的白酒进行某种仪式。
    他追寻着刺鼻气味的源头，缓缓地走进了卫生间。
    下一刻，一股来自灵魂深处的寒意让陈琛僵直在了原地。
    他第一眼便看见了卫生间里的镜子，镜子中倒映出了一番截然不同的景象。
    倒在浴缸旁，是一个面目全非的尸体，他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可以依稀看见那斑驳的伤口。
    从他的着装能看出这具面目全非的尸体就是那几个打听“绷带怪人”之中的一员，他的左手耷拉在满是血水的浴缸里，除了血水之外，上面似乎还漂浮着一些连陈琛都感觉到反胃的东西。
    而陈琛向镜子外看去之时，卫生间焕然一新，浴缸中空空如也。
    之前的警察在这间屋子里调查了长达半个多小时之久，也并没有发现这面镜子里的端倪。
    他迟疑半晌，最终鼓起勇气走到了尸体身旁，并依照着镜子里的投影，将对方耷拉在浴缸里的胳膊挪了出来。
    镜子里没有映出陈琛的轮廓，却能看见尸体的胳膊被缓缓从浴缸里拽了出来。
    尸体的手心里握着一张纸条。
    陈琛将纸条凑近了镜子，上面却只有三个字：
    “他来了。”
    他来了？
    那个“绷带怪人”？
    正当陈琛想要继续探究纸条上的秘密之时，却惊骇地发现了不知何时出现在卫生间门口的人影。
    黑色的风衣，被绷带缠住的不规则头颅，他脸上的绷带已被血水染红。
    以及，一双从绷带缝隙中露出的猩红色的眼睛。

 第二百四十一章：伪装者

    “咦，你怎么来了？”
    当林玖好不容易打听到陈琛的下落时，却正好遇到了把他从一个房间里拽出来的方田……不，准确地说应该是高木恩克朗状态之下的方田。
    她满心疑惑，“你是怎么找到他的？”
    即便她利用了一些“反派”手段，找到陈琛也耗费了不小的功夫。
    云海大的保密工作做得非常好，就连陈琛的朋友们都不知道他这些天究竟去了什么地方。
    林玖之所以能找上门来，最终是从陈璇那里打听来的消息——几天前，耐不住寂寞的陈琛回了一趟学校，在学校里逗留了半个多小时左右，他和其他幽灵有说有笑的样子根本不像传闻中“精神异常”的样子。
    因此陈璇留了个心眼，偷偷尾行他离开了校园，发现陈琛这些日子都住在了离青空大隔着几个街区的临海大酒店里。
    在登门拜访陈琛之前，林玖已经制定好了一系列威逼胁迫的手段，可是正当她打算把自己绝妙的手段付诸于实践之时，却发现方田已经先自己一步找到了陈琛，并且正将失去了意识的陈琛从一间套房里拖了出来。
    难不成，陈璇学姐也把这个消息告诉了方田？
    林玖总觉得哪里有些怪怪的，她追问道，“你怎么不说话？”
    今天的方田全程一言不发，她见有陈琛这个外人在场，又不好直接喊出方田的名字，万一陈琛昏得还不够彻底，被他听见了一些关键信息，那么作为反派的他们就只能不得已灭口了。
    “高木”依旧没有回答林玖的问题，他站在原地迟疑了片刻，接着仿佛终于下定了决心，他将陈琛拖到了林玖面前，朝着她微微点头后，便从安全通道离开了。
    ？？？
    林玖更加迷惑了。
    她不知道方田这又是在闹哪一出，只能暂时从对方手上接管陈琛，将失去了意识的陈琛一路拖回了学校。
    将他安置在由山神临时打造的“密室”之后，她直奔寝室而去，她倒要问清楚方田这大晚上一个人跑去酒店里是去想做什么。
    方田似乎已经比她先一步回到了寝室，他正坐在电脑桌前，和往常一样拼凑着咒文符号。
    见楚伦不在寝室，她便直接问道，语气颇有些埋怨的意思，“既然你知道陈琛这两周住在临海大酒店里，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
    “陈琛住在临海大酒店里？”
    听到林玖的质问，方田迷惑的转过头。
    他什么时候知道陈琛藏在什么地方了？
    这两周他贯彻了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研读咒文符号的理念，别说陈琛了，就连楚伦这大晚上又跑到什么地方鬼混去了他都不知道。
    这小子两周时间里被傅远学姐抓了三次，可即便如此，他仍然不吸取教训，一有机会就夜不归宿。
    “电子竞技没有睡觉！”
    每天早上，顶着黑眼圈的楚伦便会骄傲地向他们宣布，距离他成为青空大未来支柱的日子已经很近了。
    但楚伦可能永远都不会知道，他在一周之内被风纪委员抓了三次，每次都是因为傅远来和方田谈论教学进度，中途顺带发现了有一个叫楚伦的人夜不归宿。
    把寻找陈琛的任务交给林玖他非常放心，因此这整个下午，他都留在宿舍里，试图掌握傅征手稿中记录过的最简单的一个术式。
    进展依旧相当缓慢，其难度就和小学生要应付六级考试没什么区别。
    “你不知道？”
    一脸茫然的方田让林玖心里“咯噔”一下。
    如果方田不知道陈琛的下落，那她在临海大酒店里遇到的“高木恩克朗”又是什么人？
    难怪她在酒店里的时候就一直觉得方田有些怪怪的，见到她之后连话都不说一句，要是放在平时，方田恐怕会在见到她的第一时间就嚷嚷着让她来帮忙搬人了。
    不，如果是方田的话，他应该不会在搞不清临海大酒店的情况下，只身一人跑去酒店。
    “你说，你在酒店里见到了‘高木’？”
    方田也被林玖带回来的消息惊到了，如果连林玖都没能在第一时间发现对方的异常，便足以说明假扮者的伪装技巧。
    这个消息不由让方田感到一阵后怕。
    按照林玖的说法，她见到“高木”的时候，对方正将失去意识的陈琛拖出走廊，如果不是被正好赶到林玖撞了个正着，很难想象对方会如何处置陈琛。
    并且林玖还提到了临海大酒店目前正处于封锁的状态，方田上网一查，便看见了一周前有一个服务生坠楼的新闻，青空市给出的原因是因感情纠纷引起的自杀。
    而这件事真正诡异的地方在于陈琛在临海大酒店里住了近两个星期，偏偏在他打算找到对方时，“高木”出现了。
    倘若对方真的只是为了灭口，在过去的两周他们有无数次除掉陈琛的机会，这不禁让方田怀疑对方是不是在知道了他们的动向后才对陈琛采取了行动。
    “走，我们现在回去找他去！”
    被摆了一道的林玖有些生气，想要立刻找回场子来。
    “没用，他早就跑了。”
    方田阻止了林玖，说道，“这件事有些诡异，如果他是想把陈琛抓去灭口，什么还要主动把他交给你？”
    “不知道，把伪装你的人抓起来审问一下就知道了。”
    林玖今天想到了许多审问手段，她本来打算将这些手段一一使用在陈琛身上，却没想到中途居然出现了一个比陈琛更适合接受审问的人，
    而她的这些手段大抵上可以总结为“如果你不说，我就打断你的腿”。
    简单明了，又十分符合反派的行事风格。
    “你觉得谁比较可疑？”
    “不好说。”
    两人谈话间，门外响起了脚步声。
    片刻后，哈欠连天的楚伦进了寝室，他迷迷糊糊地和方田打了声招呼，紧接着鞋子一脱，爬上自己的床倒头就睡。
    两人的谈话不得不因此楚伦的回来而终止。
    不出两分钟，对面床铺上就传来了楚伦标志性的鼾声。
    “首先，我们可以用排除法排除一个错误答案。”
    方田和林玖四目相对，“应该不是楚伦。”
    林玖也很贴心地帮方田又排除了两个错误答案，“也不是白东和周乾。”
    ……

 第二百四十二章：双倍的陷害

    陈琛回到学校的消息并没有传开，这位林玖争取到了足够的审讯时间。
    这位云海大的领军人物虽然在学生层面算得上一个独当一面的人物，但和那些真正的狠角色比起来就差了些意思。
    仅仅和“高木”打了一个照面，就让他吓破了胆，醒来后疑神疑鬼，即便身处青空大校园，陈琛依旧惶惶不可终日。
    也得益于陈琛的状态，林玖顺利地问出了许多消息。
    然而当方田和她赶去现场，去了卫生间里查看时，却发现卫生间里的那面镜子已经碎成了玻璃渣，很显然在林玖把陈琛拽回学校之后，“高木”又折回了现场，销毁了证据。
    考虑到对方很有可能隐藏在暗处，方田溜进现场时也给自己脑袋上缠上了绷带，以免被对方窥探到了自己的身份。
    陈琛交代的另一段消息让方田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他之所以会出现在临海大酒店，是遵从了带队老师的意见
    据陈琛所说，老师是在私下里找到了他，并且为了“保护他的安全”，让他当时就离开青空大，不要引起任何同学的主意。
    由此一想不难推断出倘若不是陈琛耐不住寂寞中途回了学校一次暴露了自己的行踪，昨晚过后他就会人间蒸发。
    一位外校的四年级级长在青空大失踪，这恐怕会引起一场轩然大波，而方田作为在陈琛失踪前找了他麻烦的人，也就顺理成章地成为了头号怀疑的对象。
    更让方田没想到的是，幽灵学社竟然不知从哪里传出了他会对陈琛不利的谣言。
    他这么一个待人友善的好青年，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呢？
    都是林玖干的，和他方田有什么关系？
    幸好他们把陈琛给抢救回来了，否则他人在寝室坐，“二代大魔王”的头衔莫名其妙地就要落在他头上了。
    事实上方田已经听说了一些外校学生已经给他起了类似的绰号，认为他是一个要比宁泠有过之而无不及的独裁者。
    毕竟宁泠就算再横行霸道，也会看在老师们的面子上遵守校纪校规，不会对其他学生下死手。
    陈琛的供词以及最近兴起的流言让方田很轻易地推断出了云海大的带队老师很有问题，但这个念头仅仅持续了不到一分钟时间就被他推翻了。
    既然对方能伪装成“高木”的形象，甚至以假乱真到能一度骗过和他朝夕相处的林玖，那么也一定能伪装成云海大的带队老师，按照推动着一切的发生。
    不过方田确信，临海大酒店的自杀案件一定还隐藏着某些更加不为人知的隐情，如果只是为了利用陈琛的失踪往他身上泼脏水，那么对方完全可以在后者入住酒店的第一天就把他给干掉。
    或者……
    他们本来打算这么做，但却因为一些意外而不得不改变了自己的计划？
    比如说，在他决定要伪装成“高木”动手时，临海大酒店里突然出现了几个四处打听“高木”的人。
    所以为了被那伙人盯上，“高木”不得不临时改变计划，转头先干掉了那一伙打听“高木”下落的人。
    “调查清楚了！”
    夜幕降临，林玖便兴冲冲地从电脑屏幕里钻了出来，“你看看。”
    同一时间，一份密密麻麻的名单呈现了在电脑屏幕上。
    这是从临海大酒店前台调出来的入住记录，住进那个房间的一共两人，从他们提供的身份信息上现实两人是外出青空市进行市场调研的上班族，但是当林玖按照方田的要求更加深入地查下去的时候，才发现他们信息上的公司根本不存在，而他们在短短几个月的时间里，以超过十几种身份入住过十家以上的酒店。
    他们看起来居无定所，在每个城市停留的时间通常不会超过一个星期。
    “方田，你是怎么猜到他们身份信息有假的？”
    林玖迫不及待地问道，和方田相处久了，就会发现他在办正经事的时候直觉准得惊人，简直就和未卜先知一样。
    方田全程没有和那几个调查“高木”的人接触过，却能迅速推断出他们的身份。
    “因为这是驱鬼人标准的行事风格。”
    除了咒文符号的排列组合之外，他从傅远学姐那里也学习到了不少关于驱鬼人这一行的常识。
    在偌大的驱鬼人群体中，世家其实只是极少数，超过八成以上的驱鬼人都分布在全国各处，他们中的绝大多数都是因为一些机缘巧合进入了这个行当，驱鬼术也都是自学成才。
    事实上很少有人驱鬼当成主业，他们在现实中大多都有自己的工作和社交圈，只有在一些逼不得已的情况下才会去和厉鬼打交道，而傅远学姐说，那一部分极少数以驱鬼作为主业的驱鬼人，大多是和鬼有深仇大恨，欲除之而后快的那种。
    他们在各个城市游荡，狩猎他们所能打听到的厉鬼。
    驱鬼人的到来并非巧合。
    前段时间集会和“毁灭战士”的出现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那些听说了“高木恩克朗”存在的驱鬼人闻讯赶来也在情理之中。
    只是他们来的不是时候，恰恰和伪装成他的鬼在临海大酒店里打了个照面，这场照面的结果就是驱鬼人全军覆没，过程中还牵扯到了一个无辜的服务生，从而导致整个临海大酒店都被封锁了。
    那个伪装成他的鬼似乎也并没有全身而退，以至于他在案发近一个礼拜之后，才重新去找陈琛的麻烦。
    然而这一次他又一次点背到正好遇到了林玖，在考虑到了自己的处境后，他最后没敢和同为厉鬼的林玖动手。
    通过不断朝那两周的空白时间里填补信息，方田还原出了一个能够在逻辑上说得通的真相。
    于是，还原出了真相的方田拍案而起，怒发冲冠。
    对方伪装成带队老师把陈琛骗出青空大是为了泼他的脏水，虽然中途因为种种原因导致他的计划破产，但他却歪打正着地让那几个死去的驱鬼人成了“高木恩克朗”的手下亡魂。
    真是岂有此理！
    这年头竟然连陷害都有双份的了。
    “林玖，我决定了。”
    方田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必须让他明白高木老弟不是这么好招惹的！”

 第二百四十三章：书中自有颜如玉

    生气归生气，但方田并不是一个会被愤怒冲昏头脑的人。
    从目前已知的情报来看，对方拥有能够以假乱真的伪装能力，这项能力让他可以随心所欲地潜入青空大的校园，通过最直接便捷的方式获取对他有利的情报。
    换句话说，从现在开始，宿管阿姨、学校的老师、楚伦、白东、周乾，甚至是学校外的莫西干头小混混都有可能是对方伪装出来的。
    看来，之前他排除一个错误答案的方式有些过于武断了，对方很有可能利用楚伦经常夜不归宿的特点，伪装成他室友的身份混进寝室。
    一想到这里，方田竟有些毛骨悚然。
    昨天晚上，楚伦在查寝之前便回了寝室，一觉睡到第二天清早，期间他们全程没有说过几句话，更不必说验明身份了。
    谁又能保证昨天晚上和他共处一间寝室并待了整整一个晚上的楚伦，是不是别人假扮的？
    历史已经无数次证明了，对付具有伪装能力的对手，互相验明身份的效率将是致胜的关键，就连他们小队的成员之间也不例外。
    “验明身份？”
    林玖不解地看着方田，“具体要怎么做？”
    “就是利用只有我们两人知道，而外人绝对不可能知道的秘密来验证彼此的身份。”
    方田解释道。
    幸好他们平时的活动极其隐秘，除了小队内部成员之外，几乎没有外人知道山神和松鼠姑娘是什么时候以什么方式加入他们的。
    方田打开笔记本，将小队成员中所有人的名字都写在了上面。
    苏晓对应着的，是她申请入队时的自我介绍。
    山神对应着的，是雕像的数量。
    松鼠姑娘对应着的，是第一次请她吃饭的地点。
    学姐对应着的，是禁林之中妖怪的种类。
    虎鲸宝宝……
    嗯，方田划掉了虎鲸宝宝的名字。
    对方的伪装术在怎么高明，应该也伪装不出虎鲸宝宝的样子，更何况就算他能伪装成虎鲸宝宝的模样，也相当于自废武功——截止目前，虎鲸宝宝依旧没有学会人类的语言，它只会用“嘤嘤嘤”来表达自己的情绪。
    林玖很快看见了自己的名字，她忍不住伸出手指，指着自己名字后的“吃果冻”，“这是什么意思？”
    其他几个队友都很好理解，只要通过一个问题就能确认彼此的身份，唯独到了她这里，问题就变得十分抽象了。
    别说那个精通伪装的人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就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这个问题究竟是什么意思。
    “答案，就藏在《贞子小姐的恋爱物语》这本书里。”
    方田用比划出了“七”这个神圣的数字，他说道，“你最喜欢的，是其中提到的第四种方式。”
    终于明白了过来的林玖一下子涨红了脸，说话也变得结结巴巴，“这、这事是能随便乱说的么？不、不知羞！”
    虽然最近她和方田已经就“第四种方式”练习过了十几次，但每次都是在夜深人静，绝对不会有第三个人看见的情况下进行的。
    “这是对付敌人的手段，你是我们队伍中的战斗人员，所以对于你的验证尤为重要。”方田一脸正色，说得振振有词，“在必要的时候，我们甚至需要通过实地演习来验证身份。”
    既然方田把话说到了这个地步，林玖心一横，一副豁出去了的样子，“演练就演练，谁怕谁？”
    技术肯定是她更强一些，虽然他们练习的次数是一样的，但第一次她训练的时候方田睡着了，少吃了一波经验。
    “吼？这可是你说的，不过在演练前你还得进行一些其他的准备才行。”
    “什么准备？”
    “你衣柜里的第三套衣服，对了，别忘了加上白……”
    “你什么时候找到的！”
    作为女反派的林玖通常是出动出击的那一方，她很少流露出害羞的模样。
    方田觉得对方脸红炸毛的样子十分有趣，便忍不住逗了对方一下。
    “哼哼，你以为我学的是什么专业？”
    “咒文符号研究专业。”
    方田：……
    林玖：……
    毫不犹豫的回答反将了方田一军，这个问题对于林玖来说似乎过于容易了一些，以至于她很快从炸毛的状态中平静了下来。
    一向以能说会道著称的方田一时间竟无法反驳。
    “快说，你是怎么知道的？”
    回到了方田的问题之后，林玖又催促道。
    她可不想自己的衣柜暴露在方田眼前，尤其是她有时候一没忍心，把一些方田心心念念的衣服加入了衣柜。
    “你当我傻么？告诉你的话，我以后怎么再把它找出来？”
    方田说得义正辞严。
    在专业课上，信息技术系的一年级新生们踌躇满志，纷纷表达了自己学习这个专业时的雄心壮志。
    有人的目标，是为了在毕业后进入信风科技这样的龙头企业，为信息技术的发展贡献自己的一份力量。
    也有人想要进入尖端的游戏公司，通过技术的力量挽救这些年来游戏行业的颓势。
    志向更高远的学生剑指信息安全的重要部门，与世界最顶尖的黑客对抗。
    只有方田，是为了在自己的电脑里找到一个叫做《换装.exe》文件的。
    然而他的动力，却超越了所有怀揣着雄心壮志的莘莘学子，就连那几个剑指安全部门的学生刻苦都被他比了下去。
    古人云，书中自有颜如玉。
    方田觉得这话说得一点不错。
    他的课本里不仅有颜如玉，还有能为“颜如玉”解锁各种服装的软件。
    而他过去两周在专业课上的全部努力，就是为了突破林玖的封锁。
    “你不许找出来！”
    林玖急得跺了跺脚，但她也知道自己的辩驳苍白而无力，如果不知道方田用什么方法找到了她藏软件的地方，就算再把衣柜换一个地方，也会很快被对方给找出来。
    但是，在和狡猾的“高木”打了这么久交到之后，她也早就不是过去的自己了。
    机智的林玖忽然灵机一动，抛出了自己的筹码，“你告诉我，我就把衣柜里的第三套衣服穿给你看！”
    “不行，我可是花了整整两周才攻破了你的‘防火墙’。”
    “三次！”
    林玖一咬牙，伸出了三根手指，并用决不接受议价的眼神瞪着方田。
    “成交！”

 第二百四十四章：前夕

    青空大的信息技术系是一个非常讲究数据的地方，林玖分别用自己衣柜里的第三套衣服，以及《贞子小姐的恋爱物语》中的第四种接吻技巧和方田达成了协议。
    方田越来越觉得这才是大学生活应该有的样子，而他上一次读大学的时候，将自己整整四年时间都奉献给了游戏。
    虽然一个精通伪装的敌人很可能已经混进了青空大学的校园，并且还在一周前杀死了两名经验老道的驱鬼人，但这一切都并不能阻止决斗大师2.0表演赛的到来。
    由于场地和环境问题，学生们一直无法投入到决斗大师2.0的实际训练之中，精心布置的场地只有一个，青空大学的礼堂也只有一个，方田也很难解决场地有限的问题。
    在这个多事之秋，决斗大师2.0表演赛如期而至，参赛的双方是青空大学老师组成的代表队伍，对阵其他院校老师组建的“全明星队伍”。
    晚上八点刚过，校园里满是赶着去礼堂观战的幽灵们，这对他们来说是一个难得的盛会，在以往院级交流的过程中，没有老师表演赛的环节，好事者已经暗中开设了赌局，猜测哪一个老师会成为老师队伍之中的mvp。
    在交流赛到来的前三天，青空大学担任冥想课老师的庄蝶的赔率就名列前茅。
    决斗大师1.0不知不觉已经持续了两个星期的时间，幽灵也在这两周时间里达成了一个共识——学好冥想课，才是成为决斗大师的关键，那些在决斗中大放异彩的同学，基本都是平时冥想课成绩突出的那几个。
    “丁文，你放心。”陈璇是最早一批到达礼堂的，她向后进来的丁文打了声招呼，“庄老师肯定会帮我们找回场子。”
    别看庄老师平时不苟言笑，走到那里都会带来一阵寒流，但她对于学生们的关心其实一直都藏在心里，现在作为四年级级长的丁文被云海大暗算了，她作为任课老师，在明面上没法挑起争端，然而这场表演赛就成了有仇报仇有怨报怨的绝佳舞台。
    丁文受伤后，陈璇就只能挑起大梁，她最近每天都泡在决斗场里——其他学院的学生到来之后，倒是为他们提供了许多高质量的对手。
    事实上陈琛这种抱着伤人目的而来的反而是奇葩，绝大多数的对局，都是抱着切磋的心态而进行的。
    当然，这平和的氛围或许也和方田的所作所为有关。
    肇事者陈琛不但在一战之后陷入了自闭状态，并且幽灵之间还流传出了方田似乎准备借机解决掉陈琛的传闻，为此云海大学的带队老师不得不让他暂时离开了学校。
    于是在其他学校的幽灵们挑事之前，陈琛近期遭遇为他们提供了最好的参考。
    “你看，陈琛来了。”
    陈璇压低了声音，这是两周以来陈琛头一次在公共场合出现。
    他魂不守舍的模样已经说明了一切。
    看来在她把陈琛住在临海大酒店的消息告诉林玖之后，他们之间已经展开过了一段相当深刻的谈话。
    “你放心养伤，我们的学弟肯定不会让他好过的。”
    “比起这个，我听说你最近一直在找外校代表队的学生决斗？”
    “是啊。”
    丁文的问题让陈璇噗嗤一笑，她一想到自己向外校那些学生提出决斗邀请时他们的表情，就觉得好笑。
    他们担惊受怕的样子，似乎是以为陈璇这是借机给方田一个“解决掉”他们的理由。
    这得意于他们对方田的为人一无所知，以及宁泠过去留在他们心中的阴影，他们下意识地把方田当成了和宁泠一样的人，甚至还传出了“二代大魔王”的称呼。
    他们根本想象不到方田学弟在日常生活中是一个平易近人，心系民生的好学弟。
    事实上就连幽灵们都一致认为如果方田学弟不是个活人，那么他在毕业之后是肯定会被招进教师组的。
    只可惜，他们这些比方田大了一届的学长和学姐们都看不到方田成为幽灵学社任课老师的日子了。
    宁泠强是强，但是除了她那些极端的追随者们，没有幽灵会认为她能带领青空大学走向光明的未来。
    “友谊赛打多了之后，他们倒也就没这么怕了。”
    陈璇说道，“最近我的胜率也逐渐上来了，等你康复了之后再和我打上一场，你也未必能赢得了我了。”
    决斗的技巧，实际上总结下来也就是唯手熟尔。
    冥想课练习的功底只是基础，在实际战局中的随机应变才是关键。
    决斗的场次打多了，固然就会变强。
    “顺便一提，我和除了陈琛之外的外校三四年级级长交手的胜率已经从四成提升到了六成。”
    “真是辛苦你了。”
    丁文笑了笑，笑容中却难免落寞，如果不是受伤，他现在应该也会和陈璇一样，每天都忙于找外校的交流生们打友谊赛吧。
    学院交流的荣誉只是一方面，真正让他们愿意投身其中的，是决斗是真的有意思，每一个对手的打法风格都大相径庭，每一场对决都会出现新东西。
    “别丧气，我可是等着你在正赛里回来带队呢。”
    陈璇拍了拍丁文的肩膀，“对了，方田学弟人呢，怎么没见他过来？”
    她环顾四周，只看见了一早就拿着照相机等在场地里的苏晓。
    她和苏晓交情不深，只知道院级交流的全部新闻报道都是由她来一手操办的。
    “我刚才在来的路上还遇到他了。”
    丁文说道，“他好像说是先去检查道具安全了。”
    道具安全的确是值得引起注意的大问题，如果让那种特质的人偶混进了交流赛，恐怕会引起更大的麻烦。
    …………………………
    与此同时，储物室。
    方田等人围在一起，地上是几个被敲碎了的人偶。
    这些人偶都是由松鼠姑娘为了交流赛亲自制作的，然而此时此刻，这些人偶的内壁之中，却出现了和特殊人偶一样的咒术符号。
    “接下来是突击检查。”
    在一片寂静之下，方田开口问道，“山神，我最初见到你的时候，山洞里有几个雕像？”
    “四个。”
    “松鼠姑娘，我第一次是在哪里请你吃的饭？”
    “医务室。”
    “林玖，来啵一个。”
    “啪——！”
    林玖脸一红，羞恼地拍在了方田的后脑勺上，“你能不能正经点？”
    “好了。”
    后脑挨了一记重击的方田正色道，“验证结束，在场的各位都是自己人。”

 第二百四十五章：阴影

    知道了敌人能力的特性之后，在比赛开始前方田留了个心眼，纠集了三名队友来到了储物间。
    调查结果不出所料，事先准备好的人偶果真被替换了，里面写上了之前他们在特殊人偶中找到的咒文符号，考虑到“复活”机制的演示，要是在比赛中使用了这一批人偶，非得真的打出“鬼”命来。
    而一旦在公开的表演赛上发生了这种事，他作为道具和场地的筹备者，势必会成为头号被怀疑的对象。
    只可惜，他方田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被人成功捅刀子的人，一般都是他捅别人，哪里轮得上别人捅他的份？
    “把新制作的人偶换上，这至少让我们知道了他已经混进了青空大的教师团队。”
    比赛人偶是事先制作好的，为了保持初次比赛的公平性，他们没有对人偶进行任何的服务，属于100%原生态人偶，而知道人偶存放处的，除了他们小队的成员之外，就只有老师们了。
    对于方田来说，这个发现反倒是个好消息。
    中途替换人偶之后不但没法陷害到他，反而还给了他们从人群中把对方揪出来的机会。
    想到这里，方田关上储物间的门，小声说道，“听好了，这是我们接下来的计划……”
    ………………………………
    凌晨0时20分，在青空市，这个时间点意味着夜生活的开始。
    然而在青空大的校园里，这却是一天之中最安静的时刻。
    学生会的查寝工作在过去两周取得了卓越的成效，他们首次将魔爪伸向了池塘空地，目前已有超过十余对情侣在石制长椅上卿卿我我时被巡逻的风纪委员们当场抓获。
    就连各个总是习惯于在夜间活动的大社团，也不得不调整了训练时间，在学生会的要求下务必在11点之前结束活动。
    这一次查寝的力度前所未有，很快便成为了学生论坛上热议的话题。
    不少学生都将这次查寝戏称为扫黄打黑运动，而那些半夜不回寝室，在池塘附近卿卿我我的小情侣们便光荣地登上了青空大学第一批扫黄名单。
    其中受影响最深的当属楚伦，不过即便现实是残酷的，但他却不畏强权，依旧坚持着自己成为青空大未来支柱的梦想。
    不过他活动的方式已经从夜不归宿变成了每天11点回宿舍再打上半个通宵的游戏。
    据说连正选队伍都没有进去过的楚伦，已经单方面地做好了剑指高校联赛的准备。
    礼堂内的气氛和静谧的校园形成了极其鲜明的对比，在一片欢呼声中，一场具有历史意义的表演赛开始了。
    5对5的模式并不稀奇，和脱离社会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的老师们不同，他们之中不少“猝死”也都是此类游戏的爱好者，此时此刻在他们眼前上演的角逐让年轻的学生们不禁回想起了自己还活着的时候。
    那时候，处于这个年龄段的他们，最期盼的就是假期来临时能在家舒舒服服地投身于游戏中的世界。
    假期的最大的妙处就在于学生放假，但家长得去上班，这也就导致了他们至少有大半天时间都处于无人监管的状态。
    决斗大师赛不但让他们找回了过去的乐趣，还给他们提供了一种崭新的视角——以往威严满满的老师们，此刻都附身在了一个个小巧的人偶上，而他们则作为旁观者，以上帝视角鸟瞰全局，老师们在这场战斗中的每一个细微行动都完完全全地被他们看在眼里。
    这一无比熟悉的一幕，甚至引发了一部分学生想在观众席上指点江山的冲动。
    即便在由老师演示的对决中，也会出现因为场地、环境以及视野问题所引发的失误，这些失误让他们顿时意识到了似乎老师也并非遥不可及的存在，至少在决斗大师2.0的规则中是这样的。
    并且由于老师们对于游戏不甚了解的缘故，导致他们只能凭感觉制定一些基础的战术，这让部分学生相信了自己在团战经验上甚至还要领先老师们一筹。
    游走、带线战术、集合开团、全球流，这些早在同类的游戏中就已经被总结出了一套完整的体系。
    “丁文。”
    看得无比投入的陈璇在激动之下已经不自觉地把身子向前倾去，眼神中闪烁着异样的火花，“这个新模式看起来要比1对1 有意思多了，你赶快养好身子，到时候我们可以稍稍发动一下我们作为东道主的优势。”
    作为东道主最大的优势，就是这场地是他们的。
    正所谓肥水不流外人田，预约训练场地的肯定得以青空大的学生为优先。
    她看着白热化的战局，想象着如果她此刻身处赛场将会做出怎样的选择。
    “嗯。”
    丁文重重点头，对于新规则的期待已经逐渐压过了积攒在他内心中的阴霾，乐观地想，距离正赛还有几个月的时间，他完全有机会康复，说罢，他看向坐在自己身侧的小姑娘，脱口而出道，“瞿薇，以后我们可以经常约……瞿薇，你没事吧？”
    看见瞿薇的表情，丁文怔了怔。
    似乎也并不是所有观看这场决斗的学生都心潮澎湃，他看向瞿薇时，她左手的指甲深深地陷入了左手手背，闻声转头时，眼神中的那一抹阴鸷还未来得及散去。
    在他印象中，瞿薇还从未露出了类似的表情。
    他们对这位身为二年级级长学妹的印象，就是可可爱爱，没有野心，与世无争的一个人。
    “啊？丁文学长你说什么？”
    瞿薇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异样，轻咳一声，勉强挤出了一丝笑容，“我刚才看比赛看入迷了，没听清。”
    “哦，我刚才想说以后我们每周都可以安排上一场友谊赛……”
    丁文低声说道。
    瞿薇很快调整好了表情，让他不禁怀疑自己刚才是不是产生了幻觉。
    毕竟，他们这个单纯可爱的小学妹，怎么可能对老师们露出如此可怕的表情呢？
    对，一定是他刚才看错了。

 第二百四十六章：犯罪嫌疑人已落网

    决斗大师2.0表演赛取得了空前成功，青空大学作为院级交流的东道主，有惊无险地拿下了2.0的第一场胜利。
    人生的变更、场地的拓展、昼夜交替所带来的环境因素，以及复活机制，都为决斗带来了无与伦比的变化，围观的幽灵们没有散去，看着一端轰然倒塌的古树，他们已然沉浸在了这个缩小了的世界之中。
    瞿薇和现场热烈的气氛格格不入。
    她想象中的一切场景都没有发生，没有魂飞魄散，亦没有血溅赛场。
    她苦心替换的人偶不知何时又被换了回来，能够做到这件事的就只有……
    瞿薇环顾礼堂，却始终没有找到方田的身影。
    “学长学姐，我还有些事，先回去了。”
    瞿薇向身边的两人道了一声，不等两人回应，她便匆匆离开了礼堂，以疾跑的速度冲出了百米之后，才彻底将礼堂里的喧闹摔在身后。
    不知不觉来到了礼堂外的小道，月明星稀，稍稍抬头便能见星空中的圆月。
    深夜的校园寂寥无人，这短暂的宁静却让她的内心更加焦躁。
    此时此刻，心中的感觉就像是……
    “计划落空的失落。”
    从头顶斜上方传来的声音让瞿薇猛地一愣，她警惕地向声源处望去，发现方田不知何时爬到了礼堂外的树上，他正坐在粗壮的树干上，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自己。
    方田认定了替换了比赛人偶的人一定会到现场观摩比赛，因为对方一定渴望着看见比赛失控，比赛现场陷入一片惊慌失措之中。
    而在计划落空，表现得最反常的幽灵，便是暗中替换了人偶始作俑者。
    他在暗中观察着所有能事先接触到比赛人偶的对象，却没想到表现最为反常的，是这位和他交流不多的二年级学姐。
    方田一直以来对于瞿薇的印象是一位喜欢跟在丁文和陈璇身后的学姐，虽说是二年级级长，但在各个方面的表现都不突出，她也几乎从来不刻意表现自己，永远默默地占据着“第三名”的位置。
    “看来，你都知道了。”
    瞿薇倒是没有继续装下去，她十分大方地承认了自己的所作所为，“人偶是我换的。”
    卸下了伪装之后的瞿薇一改以往可爱的形象，她的眼神中闪烁着淡淡的红光，毫不掩饰自己强烈的恶意。
    以上都非常符合厉鬼的种种特征，作为和不夜港北区居民打了半个多月交道的外卖员，方田自己可以立刻给瞿薇办法一张厉鬼身份卡。
    而在青空大，冥想训练的本质，就是剔除厉鬼充满执念与恶意的部分，因此他们在筛选学生的时候，一定会避开厉鬼，甚至连有可能成为厉鬼的幽灵也被排除在外。
    此刻瞿薇眼中流露出的红光已经说明了一切。
    “真正的瞿薇学姐在什么地方？”
    方田开口问道。
    这是他最为担心的问题。
    这场交流赛作为开学以来幽灵学社最大的盛会，身为二年级级长的瞿薇学姐不可能缺席这场盛宴，而对方替换了瞿薇学姐之后，还敢堂而皇之地出现在礼堂，就说明了她有决定性的把握让真正的瞿薇学姐缺席今天的交流赛。
    若是往最坏的地方考虑，瞿薇学姐很有可能已经……
    “真正的瞿薇学姐？”
    那充满恶意的表情发生了些许的变化，瞿薇仰着脖子，眼神中充满了疑惑，“这就是真正的我，你不是已经见到了么？宁泠前辈的支持者、初代魔王的残党，你随便挑一个称呼即可。”
    说着，瞿薇也做好了和方田抗衡到底的准备。
    按照之前那些退出懦夫带回来的消息，方田身边最棘手的敌人莫过于林玖，已经有多种迹象表明，林玖是一个货真价实的厉鬼。
    她知道既然方田敢来这里，便肯定不是一个人来的。
    可……那又如何？
    现在的她，也不是那个只知道跟在丁文和陈璇身后的小跟班，而是宁泠的头号追随者。
    就算追踪者之中只剩下她一人，她也不会放弃宁泠前辈的提出的理想！
    而眼前的活人，就是阻挡他们理念的头号绊脚石。
    瞿薇眼神中划过一丝寒芒，她的身形一阵飘忽，下一刻便直奔树枝上的方田而去。
    “土遁。”
    她飘忽的影子还未离开地面，脚下却响起了让她心里发寒的声音，还未等她做出任何反抗，瞿薇的半截身体便已彻底嵌入了土地里。
    这一刻，她终于明白了方田为什么要跑到树枝上的原因。
    分散她的注意力，从而让她忽略来自脚下的危险。
    瞿薇瞪大了双眼，接下来的一幕让她永生难忘——她分明看见一直找不到踪影的林玖竟然从方田的身子里“分裂”了出来，后者此刻所散发出的恶意竟让她感到心悸。
    身体动弹不得，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林玖从树枝上俯冲而下。
    眉心一痛，眼中的景象摇曳了片刻后，便彻底陷入了黑暗。
    “这就结束了？”
    看着嵌入土地里的人失去了意识，林玖和山神都露出了古怪的表情。
    因为按照方田此前的分析，他们面对的，是一个击杀了两名以上驱鬼人，还拥有伪装成任何人能力的厉鬼，听方田的描述，用boss级别来形容对方也不为过。
    “林玖，你试试看有没有办法让她显现出真正的模样？”
    树上的方田没有怠慢，向两人说道。
    “好。”
    林玖弯下腰，伸手在陷入昏迷的瞿薇脸上扯了扯，随着力道越来越大，瞿薇的脸被扯得很长，看起来和扮鬼脸没什么区别。
    方田看着林玖把瞿薇的脸捏成各种形状，也越来越觉得有些古怪。
    “确认完毕。”
    片刻后，林玖终于停止了恶作剧一般的行为，说出了自己的调查结果，“她应该没有伪装，这就是她。”
    闻言，方田点头，“也就是说，伪装成云海大带队老师让陈琛住进临海大酒店，并且还杀害了两名驱鬼人的，正是瞿薇学姐……咦，不对啊——那她为什么要把这些事嫁祸给‘高木’？”
    方田很确信他从来没有用“高木恩克朗”的形象和瞿薇打过交道。
    “不知道。”
    林玖摇了摇头，她觉得这事有些烧脑。
    反正嫌疑人已经被她敲晕了，她的工作已经宣告完成，至于瞿薇的心路历程并不是她需要探究。
    “还有没有别的事？没有的话我回寝室看小说了。”
    “有。”
    方田正色道，“我腿麻了，你把我从树上放下来。”

 第二百四十七章：画皮鬼

    经过方田在交流赛时的严密布控，以及小队成员们的通力协作，最终成功将犯罪嫌疑人瞿薇学姐一举拿下。
    这场抓捕行动雷厉风行，充分展现出了方田小队的执行力。
    除了抓错人了这一点细枝末节的问题之外，此次的抓捕行动没有任何瑕疵。
    ……
    是的，在瞿薇从昏迷中苏醒之前，方田就意识到自己抓错人了。
    因为就在他们得胜归来时，郝学姐带来了一个噩耗。
    傅远学姐在校外遭遇了不明驱鬼人的袭击，身受重伤，目前已被送往了第三医院接受救治。
    听到这个消息后，学生会的成员们已经连夜赶了过去，在郝学姐带来这个消息后，她也准备动身前往第三医院。
    噩耗之中包含了一些不同寻常的信息——傅远学姐是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遭到了偷袭，而据她的室友说，她晚上在宿舍的接到了一通电话，打来电话的人自称是她父亲的老朋友，最近青空市发生了一些事，约她去学校附近碰个头。
    得知这个噩耗之后，方田的疑惑便得到了解答。
    袭击傅远学姐的，应该才是真正的“犯罪分子”，它恐怕是伪装成了别的驱鬼人的样子，才偷袭得手。
    目前除了少数几个人之外，都不知道临海大酒店里除了那个坠楼而亡的服务员之外，还死了两个驱鬼人。
    冯警官接二连三地带队在临海大酒店里搜查，恐怕也是因为知道了一些内幕。
    如此一来，瞿薇学姐的种种行为也就解释得通了——她在这个事件中的角色，应该是被“犯罪嫌疑人”当了枪使的宁泠的追随者。
    难怪幽灵学生里人人都知道宁泠还存在着一大批残党，但却一直找不出他们的身份，原来是他们的领头人已经打入了级长内部，时时都能知道第一手情报。
    至于瞿薇和宁泠之间又有什么恩怨纠葛，方田是一点兴趣都没有。
    她嘱咐林玖等人看好瞿薇，便直接和郝学姐一起搭车去了第三医院。
    再怎么说傅远学姐也是他驱鬼人道路上的领路人，如今生死未卜，他自然得赶过去才行，更何况他很可能是唯一一个知道凶手能力的人，万一对方又潜伏进了医院，他也好早做布置。
    抵达医院时，方田才发现重症病室门口除了学生会的成员之外，还有挤满了十几个他从来没见过的人。
    他们面露焦急之色，方田猜测那些应该都是傅家的人。
    作为表面上和傅远八竿子打不着一撇的学弟，方田根本挤不过去，在重症病室门口待了片刻之后，就被医生和傅远学姐的家属委婉地“请”离了楼层。
    不过他还是打听到了一些消息。
    傅远学姐主要受的是外伤，胸口处撕裂性的伤口导致了大出血，他用了200元贿赂了一名护士，那位护士还告诉他，傅远学姐伤口十分罕见，看起来像是被某种野兽撕扯开的，这件事让整个病房人心惶惶，她们很难想象在青空市的晚上竟然游荡着如此凶残的野兽。
    从伤口的样子和出血量来看，护士们怀疑有一头棕熊从动物园里逃了出来。
    方田表面上符合了几句，实际上情况要比护士们想象得更糟，一头棕熊可伤不到傅远学姐，能伤到她的是某种力气堪比棕熊，又能伪装成任何一个人鬼怪。
    而在它袭击傅远学姐之前，已经至少有两个人死在了它的手上。
    不过为了让护士姐姐们今晚能睡个好觉，方田还是决定把这个秘密埋藏在心里。
    他一个人走到走廊尽头的窗边，夜间的凉风迎面而来。
    现在是凌晨3时，夜生活也散场了，整个城市寂寥无声，他需要在短时间内搞明白这个鬼怪为什么在更换了比赛用的人偶之后，自己不来现场，反而声东击西，袭击了傅远学姐。
    是蓄意，还是巧合？
    如果无法了解它行动的规律，就会陷入相当被动的局面。
    不多时，方田听见了从身后传来的脚步声，脚步声的主人也像他一样，缓缓走到窗边，放眼眺望着这个静谧的城市。
    “我记得，你是叫方田没错吧？”
    不多时，青年目不斜视地说道。
    “会长好。”
    方田主动向对方问了声好。
    他从学姐那里听说过这位神秘的学生会会长。
    品学兼优、有责任心，这些只是学生会会长的基础模板，而其中让方田最感兴趣的是另一点——青空大学的学生会主席，是一个拥有一半妖怪血统的人类。
    “你看起来似乎知道一些内幕，如果不嫌弃地话，能对我说说么？”
    “袭击学姐的鬼怪能伪装成任何人的模样，学姐她之所以没来得及防备可能也是出于这个原因。”
    “原来如此，我之前在一本书里读到过类似的鬼。”
    学生会会长的眼中没有丝毫波澜，“书上说古时候在山林里居住着某种青面獠牙的鬼怪，它们会将自己装扮成美丽的女子，以此引诱路过的年轻男子，一旦他们受到了蛊惑，鬼便会将他们骗去自己的住所，将他们的心脏挖出来吃掉……书上将它们称之为画皮鬼。”
    “不愧是会长，实在是知识渊博。”
    方田当即吹嘘了会长一下，试图打听出更多关于画皮鬼的消息，“那么书上一定也写过该如何对付画皮鬼吧？”
    “画皮鬼不难对付，书上说只要找到了它们的行踪，就连刚刚修行驱鬼术不久的人也能将其消灭，而最困难的部分莫过于如何将它们从茫茫人海中找出来。”
    身边的青年终于收回了视线，“医院的护工、傅家的门客、值夜班的护士都有可能是画皮鬼伪装的，不过整个医院里还有一个最让我在意的人……方田学弟，你既和驱鬼人无关，又并非傅远的好友，为什么要对这件事如此上心？”
    “会长说的没错，在这样的情况下，任何人都无法排除嫌疑，就比如说画皮鬼也有可能伪装成你的形象，用一些话语来迷惑我。”
    方田瞥了一眼聚集在楼上的阴影，淡然说道，“事发突然，我的朋友们不在身边，对于画皮鬼来说这无疑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不是么？”

 第二百四十八章：科学精神

    学生会会长似乎早就料到方田会这么说，他从袖口中取出一张黄色的符纸，将符纸朝着夜空中轻轻一抛，苍白色的火光在夜空中划出一道绚烂的尾迹，最终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是啥意思？”
    方田过了好半晌，才开口问道。
    “这是吕家的驱鬼之术，只有吕家嫡系才有资格学习，画皮鬼虽然能伪装成别人的模样，但却无法习得驱鬼之术，除非……”会长停顿片刻，才说道，“除非，吞下他们的心脏。”
    而这，也正是画皮鬼伪装成驱鬼人引诱傅远出门的目的，它想要的，恐怕就是傅家代代相传的驱鬼术『折纸』。
    只是它错误地估计了傅远的能力，即便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之下遇到了袭击，她也进行了反击，让画皮鬼不得不负伤而逃。
    然而家族的书籍里同样写到过，画皮鬼从不会轻易放过它的猎物，如今傅远身负重伤，它一定会趁机回来。
    从傅远入院的那一刻起，医院里的所有人都有可能是画皮鬼假扮的。
    这也是为什么傅家一下出动了这么多人的缘故，他们必须时刻镇守在傅远的病房之外，以防画皮鬼的突然袭击。
    “在我读到过的书籍里，驱鬼人在对付画皮鬼时便是通过各自独一无二的术式来证明彼此身份的——现在，轮到你了，方田学弟。”
    “原来如此。”
    方田点了点头，然后阴沉着脸，当着会长的面缓缓取出了……自己的手机，“这是我的手机，这是我过去两周之内给学姐发过的短信，这是学姐给我的回复，还有这些，是我和以前高中同学的通信。”
    随着方田的讲解，这回轮到会长露出了惊愕的表情，“这是……”
    “这是科学。”
    方田说道，“按照你的说法，画皮鬼虽然能伪装成别人的样子，但是他却没法知道每个人账号和密码。”
    换句话说，就算画皮鬼伪成了他的模样，也没办法在他的社交账号上发布一些不实消息，更没法背着他偷偷使用他的x呗。
    从这个方面来说，画皮鬼在信息时代的危害，甚至比不上盗号的和网络骗子。
    那本书上提到的鉴别手段，恐怕是在十几年前科技尚不发展的年代。
    “……学弟说的也不无道理。”
    学生会长沉默良久之后，才讷讷说道。
    虽然心中有些不想承认，但方田提出的鉴别手段似乎要比书本上记录的还要高效得多，只要使用这种方法，就连那些没有学习过家族秘术的人，也能轻易地鉴别出彼此的身份。
    “而且刚才我已经想到了一个计划。”
    方田说道，“首先，你们可以先筛选出几个绝对值得信任的对象，然后把他们拉到一个小群里，每当他们交班时，都要在小群里发一条消息来确认彼此的身份——如果画皮鬼想混进病房，它首先需要拿到其中一个人的手机才行。”
    通过这种方法，就算有人不慎被画皮鬼干掉了，他们也能立刻锁定被画皮鬼更换了的人。
    虽然没法从根源上解决问题，但却能极大地增加画皮鬼伪装的难度，从现在起，它不仅需要模仿出所有人的模样和行为方式，还必须学会熟练使用现代的各种电子设备。
    自从遇到了“毁灭战士”之后，方田就一直觉得现代化驱鬼恐怕才是未来的潮流——驱鬼术和科技手段的融合，绝对能带来1+1＞2的效果。
    “不过这些话还得劳烦会长转告学姐的家人，他们应该不会听信我这个外行人的话。”
    傅家人并不欢迎他这个生面孔，别说提意见，他刚才只是在重症病室外面看了一小会，就被对方请离了走廊。
    “只是还有一件事我不明白。”
    离开前，学生会会长开口道，“为什么你要对这件事如此上心？”
    按理说方田的驱鬼人之间没有半点渊源，并且此前还和他的小叔起过一些冲突，至少对于方田来说驱鬼人应该给他留下了极为糟糕的第一印象。
    “我之前得到过傅远学姐一些照顾。”
    两周的咒文符号入门课程都是傅远学姐免费教的，他提到过要付学费都被学姐笑着拒绝了，期间他只请过学姐几杯奶茶。
    “而且，我和那个画皮鬼之间还有一些私人恩怨。”
    “我明白了。”
    会长点了点头，“你的提议，我会替你转达的。”
    事实上，他从未将方田当作外行人来看待，因为即便是那些精通役鬼术的驱鬼人，也无法和一个厉鬼保持着如此和睦的关系，更何况从小叔透露的只言片语中，他甚至还打败过小叔。
    “那我就放心了。”方田说道，“学姐的家人看起来不怎么待见我，我就先回学校了。”
    听到医生的报告，他也放心了不少。
    傅远学姐虽然伤势不轻，但目前已经得到了控制，只要静养一段时间就能康复。
    而只要在学姐出院前，把画皮鬼给彻底解决掉，这件事也就能彻底了结了。
    在方田看来，对付画皮鬼这种精通伪装的鬼怪，需要采取循序渐进的手段，盲目地出击，只会落入对方的圈套。
    很显然，这个画皮鬼是他迄今为止遇到过的最“聪明”的鬼，它懂得利用战术，用特殊人偶作为幌子把他们都引去礼堂，甚至还扇动了瞿薇学姐，把她当成了诱饵。
    这些手段，完全不像是一个厉鬼能想出来的。
    或许就和之前的李暮松一样，在它身后，还隐藏着某个给它下达指示的组织。
    比如说，那个被学姐称之为“公司”的势力。
    外骨骼装甲极有可能就是出自于“公司”的研究团队。
    所谓循序渐进的方法，指的则是心里层面的战术，只要让对方接下来的行动处处受阻，就能从一定程度上影响到画皮鬼的心态，一旦它变得急躁不安，或许就会露出马脚。
    以方田对于厉鬼的了解，这世上可能有聪明的厉鬼，但绝对不可能有心态好的厉鬼。
    接下来，就来看看是谁先失去耐心吧。

 第二百四十九章：理想

    翌日。
    一双猩红的瞳孔远远地注视着被驱鬼人重重把守着的病房。
    此刻，正是黑夜与白天交替之际，也是一日之中人的精神最为松懈之时。
    这本应是它潜入病房中取走傅家传人的最佳时机，但这间病房里在一夜之间发生的变化，却不得不让它停滞于此。
    它们自古以来，都是玩弄人心的高手。
    它们不仅仅要伪装成别人的模样，还要从每个细微的角度都变成猎物心中最期望的模样，真正强大的画皮鬼，甚至能让猎物心甘情愿地献出自己的心脏。
    可是，
    它们从来都不是玩弄手机的高手！
    比起驱鬼人的那些伎俩，手机让它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棘手。
    它不知道这些驱鬼人大半夜的究竟抽了什么风，现在居然连话都不说了，完全改用手机进行交流。
    不止他们，整个病房里的医务人员也纷纷拿起了手机，即便身边的距离只有不到半米，却偏偏要用手机来进行沟通。
    这群混账东西！
    难以抑制的怒气，让画皮鬼双目一片血红，作为一个久居深山的鬼，它甚至没搞明白手机上的那些符号究竟是什么意思。
    如果贸然前去病房，势必会被那些守在门口的驱鬼人发现。
    作为活了存活了数百年的厉鬼，他从未将这些普通人或是道行尚浅的家丁们放在眼里，可眼下，它却硬生生地被这些看不起的蝼蚁制衡住了。
    不，不对。
    制衡住它的人不是这些蝼蚁，而是方田。
    这个对策，就是由他思考出来的。
    起初，画皮鬼并不知道请来它的那些人为什么对一个人类如此上心，它也不知道那些强大的厉鬼和妖怪为什么喜欢待在他的身边，而现在，一切似乎有了答案。
    一道新的难题摆在了它的面前。
    如果不设法解决掉了麻烦的源头，它恐怕永远也无法突破病房的门，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到手的猎物飞走。
    来到青空大学之后，它才意识到这里当真是一个风水宝地。
    那些棘手的驱鬼人家族的嫡系竟然都在这里，倘若能收集到他们全部人的心脏，自己就会突破鬼怪的桎梏，到达前所未有的境地，届时，它将不再惧怕任何驱鬼人，也不需要费心进行任何伪装，只需要通过一些简单直接的手段，就能夺取猎物的心脏。
    为了达成它一直以来的夙愿，就必须先除掉方田这个绊脚石！
    想到此处，画皮鬼只得一咬牙，悄然离开了医院。
    只要除掉了方田，一一解决这些稚嫩的驱鬼人只是迟早之事。
    ……………………………………
    就在画皮鬼焦头烂额之际，方田也遇到了一些麻烦事。
    瞿薇醒了，并且十分硬气地承认了她就是宁泠的追随者，整个追随者的地下组织也是都是由她一手集结在一起的。
    承认之后，她摆出了一副随时准备向理想事业而献身的样子。
    而问题在于，这和画皮鬼的行动根本没有半毛钱的关系！
    方田现在的处境就像是在追查一件杀人案件时，意外抓获一个大型盗版光碟团伙的头目。
    尤其是这个盗版光碟团伙头目对他的仇恨值似乎还特别高。
    不过真正可怕的对手比起来，瞿薇充其量只能算一个狂热过头的追星族。
    “停一停，我们先来理理思路。”
    方田无奈扶额，“学姐我们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你这么记恨我做什么？”
    他觉得自己最近已经在不同场合把这句话强调过许多次了——他就一个来外地上学的普通青年，怎么莫名其妙地就被那么多奇怪的人惦记上了？
    万一他期末高数考试没及格，这些不停找他麻烦的组织都是要负责的。
    “往日无怨近日无仇？”
    闻言，瞿薇不屑地冷笑一声，“你是阻碍宁泠学姐理念的最大敌人！”
    起初当方田获得一年级幽灵们全票支持时，她只是觉得有些不爽，然而方田在军训结束后的所作所为，却一而再再而三地坐实了他是学姐头号敌人的身份，“因为你的缘故，学姐的追随者们已经分崩离析了！”
    当学姐倒数第二个忠实追随者脱离组织去追随爱情之时，瞿薇便将方田视作了死敌。
    那天深夜她一个人待在活动室里直至黎明，这是她头一次意识到不会再有追随者回来了。
    “我干啥了，怎么就让你们分崩离析了？”
    方田满头问号。
    他的确一直在等宁泠的追随者找上门来，并且也做好了发生了一番恶战的准备，可问题是这开学都快一个多月了，除了瞿薇之外，他真的连“追随者组织”的半个鬼影的都没见过。
    “你、你做了什么难道自己不清楚吗？”
    “我要是清楚就不会问你了。”
    “你在和林玖谈恋爱！”
    瞿薇涨红了脸，大声指责了方田不道德的行为，“你们还偷偷在宿舍里接吻！”
    就连意志最坚定的追随者，都无法经得起这一幕的洗礼，纷纷脱离了组织，去追随自己鬼生下一站的美好了。
    毕竟和充满血腥与危险的理想事业比起来，一场甜甜的恋爱显然要有吸引力得多。
    “你们这是fff团吗，怎么还禁止别人恋爱的！”
    方田大惊，他万万没想到自己和林玖接吻的事居然被别的鬼看去了。
    失策了。
    他只想着提防楚伦，却忽略了隔墙有鬼的事实。
    “是你们恋爱导致他们心不在焉，忽略他们真正应该投身的事业！”
    “那你们的事业到底是什么？”
    “身为鬼，当然是踏上修罗之道，从无数鬼中杀出一条血路！”
    什么中二少女？
    方田万万没想到居然真的会有人在影视作品外把这句话当成真正的理想喊出来，而且看瞿薇的表情，她似乎打心底里就是这么认为的。
    “学姐，这么说可就是你不对了。”
    方田说道，“不要评价自己的没有尝试过的事，你怎么知道谈恋爱就一定比不上你所说的事业呢？”
    瞿薇态度强硬，“我就是知道。”
    “为什么，难道你谈过恋爱？”
    针锋相对的谈话，因为方田的问题突然陷入了沉寂。
    “学姐。”
    方田双眼一眯，“你该不会一次恋爱都没谈过吧？”
    “你给我闭嘴！卑、卑鄙小人！”

 第二百五十章：赌约

    和方田的一番交谈，让瞿薇又一次确认了对方是一位相当讨厌的学弟。
    只是，这种讨厌似乎和她之前想象中的讨厌有些不太一样，无关对立和厮杀，就是那种纯粹地想揪住他的脸，扯得他龇牙咧嘴而后快的那种讨厌。
    微妙的转变让瞿薇也有些错乱，她不想就“恋爱”这个话题讨论下去了。
    她忽然间想到了什么，反过来质问方田，“既然你口口声声说不要评价自己没有尝试过的事，那你怎么知道我们的事业比不上谈恋爱？”
    瞿薇认定了方田一定无法回答她的问题。
    因为，即便是宁泠学姐，也未能给予这个问题一个明确的答案。
    踏上修罗之道，从无数鬼中杀出一条血路，这是她对于这项宏伟事业的总结。
    宁泠学姐说过，恶意与执念，对鬼来说并非应当舍去的糟粕，相反，那些是他们存在于世间的印记。
    正因如此，追随者们一直以来的目的，就是让幽灵学社的鬼们，重新“找回自己”。
    哪怕……
    他们的恶意和执念会引发争斗，也在所不惜。
    而他们的事业，是方田这个每天只知道谈情说爱的生者无法理解的。
    “因为，我知道你所说的事业将会通向何处。”
    突然间正经的语调和表情让瞿薇一滞，虽然对方自始至终都站在她的面前，但语调的转换却让她仿佛看见了另一个人。
    之前在礼堂的迎新会上也是如此，在他被庄老师叫上去之时，看起来不过是一个畏畏缩缩的普通新生，她还由衷地在心里鄙视了方田一番，然而当他开口之时，所说出的内容却让她这个宁泠学姐最忠实的追随者都感到动容。
    “踏上修罗之道，从无数鬼中杀出一条血路……如果剔除其中中二的部分，你所说的，其实是畸变体化的过程。”
    瞿薇学姐的“落网”，却又为他的另一个未竟之事带来了答案。
    学姐是宁泠的追随者，而最初提出这一项理念的，便是宁泠本人，她的理念，无形间又呼应了上一任图鉴持有者的队友对他说过的话，后者认为，真正的怪物，是被上一任图鉴持有者创造出来的。
    冥冥之中，似乎有一条无形的丝线将他在这一个月以来的见闻串在了一起。
    上一任图鉴持有者和宁泠之间的关系，他死亡的时间，以及还未来得及完成的研究……从某种意义来说，上一任图鉴持有者心心念念的“进化”，和傅征晚年在畸变体森林里的研究殊途同归。
    而他，似乎要比傅征更进一步，或许他已经在自己之前见证了“蜕变”完成后的结果。
    不过瞿薇似乎并不认同的方田的观点，她梗着脖子说道，“学姐的事业，才不是像你所说的这般肤浅，她怎么可能堕落成畸变体？”
    “肤浅的是你。”
    方田打断了她，“你对于畸变体，又了解多少？”
    瞿薇不服气地想要回击，然而话到了嘴边，却又突然卡壳了。
    畸变体，是完全失去了理智，只会不停摧残身边事物的失败产物。
    这是每个幽灵都知道的常识，在他们入学以来的第一节正式课程上，任课老师便会告诉他们之所以要让他们剔除恶意和执念的缘由。
    可实际上她从未真正和畸变体打过交道，对于畸变体的所有了解也都止步于道听途说。
    “根据我的研究结果，畸变体，是你们事业的必经之路。”
    闻言，瞿薇瞳孔一缩。
    因为方田提到的是“研究”，并且似乎已经得到了一个确实存在的答案。
    讽刺的是，方田身为他们事业的头号敌人，竟然先他们一步知道这些。
    “你指的是什么？”
    “当然是……”
    方田故意停顿于此，瞿薇急躁而又充满了探究性的眼神已经完全表露出了她的内心，“学姐，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瞿薇的眉头紧蹙在了一起。
    “我已经通过自己的实际行动比对出了结果，但是学姐你不但没有谈过恋爱，而且就连自己所要投身的事业也只是一知半解。”
    又来了！
    这家伙说话时，又变回了之前讨厌到想让人揪住他的脸的时候！
    方田却并不在意瞿薇那几乎快要喷出火来的眼睛，他淡定地说道，“这个问题答案，还是由学姐你亲自去揭晓吧——我们可以设置一个赌注，只要你能完成赌约的内容，我就告诉你研究的最终答案。”
    “你想赌什么？”
    “一个月。”
    方田伸出了一根食指，“只要学姐你能在一个月之内谈上一场真正的恋爱，我就告诉你答案，到时候你无论选择什么，我都不会再对你横加阻挠。”
    “赌就赌！”
    瞿薇咬牙切齿，她已经忍无可忍了。
    这个方田，竟敢三番五次拿她没谈过恋爱这件事开涮！
    她之所以来到青空大学之后没谈恋爱，明显是因为自己把一门心思都放在了这项远大的事业上，根本无心儿女私情。
    她在众多追随者里，也是很受欢迎的。
    虽然那些人信仰不坚定的墙头草们一个个都脱离了追随者的团队，但却并不能由此否认她的人格魅力。
    更何况，在她死之前在学校里也收到过男同学写给她的情书，她是因为忙于学习才拒绝了恋爱，可不是没人要！
    “这可是你说的，你不要反悔！”
    瞿薇很是硬气，谈恋爱这事对她来说根本没有丝毫难度可言，别说一个月的漫长时间，就算一个星期，不，三天、一天……半个晚上！
    没错，半个晚上她就完成赌约！
    “对，是我说的。”
    方田说道，“那我就等学姐的好消息了。”
    ……
    目送气冲冲的瞿薇穿门而去，一直处于围观状态的林玖才终于问道，“就这么放她走了？”
    “嗯。”方田不置可否，“年轻人难免走错道路，可以理解。”
    追星这件事，已经属于老生常谈的问题了。
    在他看来，瞿薇学姐不过是被粉丝滤镜暂时迷惑了双眼，等她发现了那些真正值得她在意的事，这件事便会自然而然地告一段落了。
    “可是，她是你的学姐。”
    林玖总觉得学弟把学姐评价为“年轻人”有些怪怪的。
    “这不重要。”
    林玖进而问道，“你就这么相信她在谈恋爱之后一定会改变看法？”
    “当然。”
    方田的回答没有半点迟疑，他眼神认真，一点也不似平时开玩笑抖机灵的样子。
    “为什么？”
    “因为……”
    一时间，方田的目光郑重地落在了林玖身上，“这是你告诉我的。”

 第二百五十一章：生命在于学习

    秋天，是一个……和恋爱没什么关系的季节。
    据楚伦的调查数据表明，大学生情侣在秋天分手的概率高达36.3%，仅次于冬天的42.7%，而如果将所有季节的概率加在一起，就轻易得出大学生情侣分手的概率高达96.1%。
    这就是为什么楚伦一直坚定地认为大学生恋爱是一件既浪费时间、浪费钱，并且还不会取得什么实质性收益的行为。
    但，方田是一个例外。
    他就属于3.9%概率中钉子户一般的存在。
    在这个全年分手率第二高的季节里，依旧展开了新的学习。
    方田之所以心血来潮地和瞿薇立下赌约，是因为他隐约从学姐身上看见了曾经的自己，虽然他当年读大学的时候没有立志成为一名恐怖分子，但是他也曾为了某种实际上没什么名堂的事业而虚度了大学四年时光。
    俗话说的好，电子竞技，没有女朋友。
    于是在他大学四年连带着毕业后的几年里，就当真没找到过女朋友，而在大学里废寝忘食地磨练出的技术，只能拿来代练赚点外快。
    出于某种原因，他获得了一次删档重来的机会，所以他也想给瞿薇一个机会。
    遗憾的是，作为一个两辈子都读了理工科的宅男，方田从来都不具备浪漫的天性，他当然也不会写诗，唯一会写的就是高考议论文模板下的应试作文。
    恐怕就连原始人都不会用议论文模板来表达自己对于恋爱的所思所想。
    不过，方田的优点就是擅长学习。
    因此在星期一的高等数学课程上，在同班同学们都被书本上的公式搞得焦头烂额之时，他不动声色地摸出了一本名为《新手恋爱入门指南》的教学读物。
    作者，佚名。
    方田不知道青空大学的图书馆里为什么会有这本书，但在看见封面之时，他就毫不犹豫地确定了目标。
    虽然已经无法确认作者身份，但是这丝毫不影响这本书的热门程度——由于被翻阅的次数过多，并且有一些章节总是被反复阅读，书页已经有些开裂了。
    这足以见得在他之前，就已经有无数前辈仔细研读过关于恋爱的知识和公式。
    一时间，方田竟产生了前辈与我同在的错觉。
    “方田。”
    遗憾的是由于学习得过于专注，让方田丝毫没有意识到高数课老师的目光已经聚集在了他的身上，“请问课本第7页的例题应当使用哪一种公式？”
    方田本能地起身，教科书上提到的知识让他心潮澎湃，便脱口而出道，“拉格朗日浪漫定理。”
    这果断而又充满自信的回答顿时让班级里鸦雀无声，一时间，课本上那些冷冰冰的数字符号仿佛都忽然间变得浪漫了起来。
    “回答得不错。”任课老师目光如炬，“下课来我办公室一趟。”
    ……
    被高数课老师叫去办公室这种小小的挫折并不足以打消方田学习的积极性，从办公室做题归来的第一时间，方田迫不及待地回到了寝室，把由于通宵看小说而赖床的林玖叫出了电脑屏幕。
    他从《新书恋爱入门指南》上得到了许多灵感。
    课本在第一个章节就强调了浪漫的重要性。
    对于恋爱中的情侣们来说，浪漫是必不可少的催化剂——这是连对恋爱一窍不通的外行人都明白的道理。
    但问题的关键在于，何为浪漫？
    教科书在第一章的第一小节里就给方田提供了一种思路，它将这种朴实无华的技巧，统称为生活中的仪式感。
    所谓的仪式，并不是让你开着直升机来学校给喜欢的女孩子献花告白，而是对于日常生活中一些普通得不能再普通得行为进行修饰点缀。
    方田觉得这些内容对他大有裨益，并且在高数课老师讲解拉格朗日中值定理的时候，就已经制定好了计划。
    他在林玖迷迷糊糊的注视下，拿出半路从郝学姐社团借来的高脚玻璃杯，用令人眼花缭乱的手法把几种茶叶放入了杯子里。
    紧接着他拉开书包的拉链，取出了从学校门口的超市里买来的两种不同品牌的矿泉水。
    左手渔夫山泉，左手千岁山，手腕一动，两个矿泉水瓶就如耍杂技一般在他的手心里飞速地旋转起来。
    这动作行云流水，在回来的半路上方田已经演练过许多次——这是他从短视频里学到的调酒师进阶手法。
    将两瓶矿泉水“摇匀”后，方田拧开瓶盖，把两种不同品牌的酒同时倒入高脚玻璃杯里。
    这，就是方田理解的仪式感。
    虽然还是安定茶叶，但却是用高级调酒手法精心调制出来的安定茶叶。
    “请用。”
    ……
    在暗处，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看见了这匪夷所思的一幕。
    这一刻，画皮鬼的内心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冲击——就连医院里的人全都改用手机交流，丝毫不留给它潜入傅远病房的机会时都没有像现在这般震惊过。
    想要除掉方田并非一件易事，它认定这个比驱鬼人更加棘手的敌人一定也在思考着如何对付自己。
    但现实却和画皮鬼的想象出入甚远。
    实际上方田完全没有在思考怎么对付他，而是一门心思地在高数课上研究起了恋爱技巧。
    看着正在自己眼前上演的一幕，画皮鬼觉得自己简直要脑淤血了。
    它们作为传说中善于玩弄人心的鬼怪，最擅长的就是利用人们内心深处的欲望。
    古时候他们会伪装成美丽动人的女子，引诱那些路过的书生，因此对它们来说，勾起人的欲望，让他们沉浸在美好的幻想中不可自拔正是它们的本事。
    画皮鬼敢用自己数百年的道行打赌，方田这要是能讨到女孩子的欢心，它名字就倒过来写！
    不会调情可以不调情。
    画皮鬼很想扒在方田寝室的窗户上，对里面的人咆哮一句。
    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事却又一次颠覆了它的想象。
    欣赏完了方田表演的林玖笑眯眯着将茶水一饮而尽，张开双臂，迎向方田，给了后者一个热情的拥抱。
    ？？？
    你这小丫头片子怎么被一杯茶就给搞定了？
    你对得起自己厉鬼的身份吗？
    这一天，画皮鬼的人生观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冲击。

 第二百五十二章：耐心的猎手

    不，不对。
    在即将步入脑淤血人群的边缘之时，画皮鬼终于镇定了下来。
    它不得不承认方田那堪比原始人一般的表演还能讨取林玖的欢心实在是对它认知的极大挑战，但或许……这是方田有意为之。
    目的就是通过一些愚蠢的行为乱了它的方寸，画皮鬼承认自己有那么一刻真的险些着了对方道。
    在和傅家的传人以及之前那几个驱鬼人打过照面之后，它终于回想起了自己的目的。
    此次它之所以离开深山老林，便是因为听说了“高木恩克朗”的传说。
    在鬼怪之中，有几百年道行的鬼怪不在少数，可画皮鬼还从未听说过“高木恩克朗”这一号人物，它听说了这个后生的所作所为，觉得它大有占地为王之势，所以才特地离开山林，想看看对方究竟是和何许人也。
    这个名字的出现，也让一个失落已久的头衔重新成为了被厉鬼们讨论的话题。
    『鬼王』。
    这是一个相当久远的称号，自那场席卷了鬼怪和驱鬼人的战争落幕之后，这个名号就永久地被尘封了起来，那些恶名昭著的厉鬼死的死，藏得藏，在预言之人的威慑之下，已经没有厉鬼敢染指这个名号。
    直到，高木恩克朗在不夜港的所作所为被广为流传。
    原本呼声极高的暗杀王死在了他的手上，这让不少厉鬼几乎已经将高木恩克朗视作了鬼王之名的接班人。
    出了这等大事，作为拥有数百年道行画皮鬼自然不能再继续隐居下去了。
    只是它未曾想到此次下山，外面的世界已然变化万千，从未见过的高楼大厦取代了它所熟悉的小茅屋，就连彼时的皇宫王城也没有这般壮观，有传言说，高木恩克朗就隐藏在这个城市。
    向他透露这些消息的，是此前在临海大酒店里偶遇的几个驱鬼人。
    不得不说，这个年代的驱鬼人远比不上它曾经所处的时代，若是当时和它们当时遇上的是现在的这些酒囊饭袋，那场决定各个族群走向的战争也不会最终以它们的失败而告终。
    只是在见到高木恩克朗之前，画皮鬼便被这些驱鬼人吸引了注意力。
    从那个叫做傅远的小姑娘身上，它隐约能嗅到昔日死敌的气息，只是她的警惕性实在太差，对于伪装成驱鬼人的它毫无防备，如若不是她身上携带着的那个该死的护符，它此刻便已经夺取了对方的心脏，并且以傅家嫡女的身份光明正大地出没于这个校园。
    画皮鬼的注意力，此刻完全放在了方田身上。
    对它来说，两条原本并不相干的线索交织在了一起——在临海大酒店与林玖偶遇时，后者明显认识高木恩克朗，并且还和他关系匪浅。
    而他现在又分明看见了林玖和寝室里和方田卿卿我我。
    那么，
    这个方田，究竟和高木恩克朗之间又有什么关系？
    这小子虽然是个活人，但从他三言两语便化解了自己的伪装手段，就不难看出他绝不是一个普通人。
    他一边和驱鬼人关系匪浅，一边又在和高木恩克朗的部下卿卿我我……
    忽然间，它的脑海里产生了一个想法。
    这个方田，恐怕也是高木恩克朗的部下，用于打入驱鬼人内部的奸细！
    画皮鬼听说在它隐居的这段时间里，鬼怪和人类的关系已经有所缓和，驱鬼人不再对鬼怪喊打喊杀，而一些鬼怪似乎也积极地开始寻求和人类共存的方法。
    这个名为青空大学的学府，似乎就是这么一个地方。
    画皮鬼对此嗤之以鼻，虚假的和睦让它不禁反胃，因此它迫切地想要打破这和谐的氛围，然而此前的一些挑拨手段，却同样被方田给挡了下来。
    直觉告诉它，方田，就是一切的关键。
    只要通关他，就能够挖掘出所有它想要知道的信息。
    不过贸然动手无疑落了下乘，它本身也不擅长与人正面交手。
    自古至今，它们另一大特点，就是拥有足够的耐心。
    利用不同身份隐藏在暗处，仔细观察猎物每天的一举一动，直到猎物暴露出自己的弱点，到了那时它们便会干脆利落地给予猎物致命一击。
    它们曾经利用这样的方法，设计杀掉了不少强大的驱鬼人，其中有不少都是死于同行或是官兵之手。
    含冤而死，死不瞑目。
    而现在，被它盯上的，正是方田。
    然而这一次，它遇到的是同样精于伪装的行家，画皮鬼一眼便看穿了方田的身份只不过是对方用于接近驱鬼人的假象，至于他真实身份，乃至真正目的，都仍然是一个谜，这甚至极有可能关系到那位神秘的新任鬼王的布局。
    所以，画皮鬼将这视为一场猎手之间的博弈。
    它注视着寝室内甜蜜的假象，认定了自己已经透过两人的笑容看清了本质。
    这仍然是一场戏，一场针对它的表演。
    他们预知到了自己的到来，并提前准备好了一切。
    当画皮鬼带着怀疑的眼神重新审视两人之时，眼中的景象便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两人在谈笑时分明在提防着身份，那飘忽的眼神，以及时不时瞥向门口的眼神足以说明一切，他们很可能已经知道了自己在被人窥探。
    ……
    有意思。
    画皮鬼冷笑一声，它已经有足足数百年的时间没有遇到真正意义上的对手了。
    想到这里，它收回视线，不再允许方田任何的行为干扰到它的思维和判断。
    就在此时，寝室紧闭着的门被人推开了。
    方田立刻收声，心虚地看着电脑屏幕，而林玖也直接一溜烟地钻进了屏幕，充当起了动态屏保的角色。
    “方田，你刚才在和谁说话？”
    楚伦带着福尔摩斯般探究性的眼神进了宿舍，他刚才在门口时分明听见方田似乎在和什么人交谈。
    这也让他联想起了自己最近古怪的梦境。
    每当深夜他似醒非醒之际，似乎都能听到对面床铺上传来的窃窃私语。
    甚至有一次，他还隐约看见了一个人影骑坐在方田的床铺上，从那窈窕的身体轮廓来看，似乎是一个女生。
    “哦，我刚才在和一位网友交流。”
    “网友？”
    楚伦瞥了一眼方田笔记本电脑的屏幕，上面并没有打开任何社交软件。
    而且据他观察，除了军训的那几天之外，方田几乎都不怎么玩游戏，真是白瞎了他那么高配的电脑。
    “对，网友。”
    方田严肃地点了点头。
    躲回到笔记本电脑里的林玖冲着他调皮做了个鬼脸。

 第二百五十三章：我的虚拟女友

    画皮鬼不知道的是，在他决定暗中观察方田之前，就已经有人决定这么做了。
    在某个阳光明媚的午后，三个人影下课后没有跟随拥挤的人群前往食堂，而是避开了所有人的耳目，闪身躲进了一间空教室。
    在最后一人进门后，守在门口的胖子谨慎地转身把门给锁上了。
    “调查已经有结果了。”
    在两人期待的眼神中，楚伦公布了自己通过整整一周时间调查出的惊天秘密，“我们猜的没错，方田那小子的确在背着我们谈恋爱！”
    不过虽说是背着他们，但这件事却算不上一个秘密。
    毕竟当方田在高数课上胸有成竹地报出“拉格朗日浪漫定理”的时候，他满脑子的恋爱思想就怎么也藏不住了。
    作为方田的死党，他们亲眼见证了方田这一周钻研《新手恋爱入门指南》究竟有多么专注。
    恋爱让他们成功回想起了自己在高中学霸时期的峥嵘岁月，既然能凭本事考进青空大学，就证明了他们年轻的时候也都是成绩排行榜的一座大山。
    只是岁月催人老，他们三个现在一个投身了电竞事业，另外两个则仍然在辛苦为自己物色女朋友。
    超自然爱好者协会最近没什么活动，白东和周乾作为读书社的成员也不好打着帮忙置办鬼屋的幌子三天两头地跑去别人社团帮忙了。
    “虽然这事非常气人，但理论上来说，也不算是背着我们偷偷谈恋爱吧。”
    周乾遗憾地说道。
    自从军训之后，方田和苏晓之间的绯闻早已传得满天飞，他们已经默认了两个人正处于谈恋爱的阶段。
    情侣之间搜索恋爱攻略也是人之常情。
    “不，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楚伦摇头，“我特地向苏晓求证过，她说自己最近很忙，方田也并没有找过她几次。”
    “你是说……”
    听到这个惊天的消息，待在门口背倚墙壁的白东瞳孔一缩，他震惊地脱口而出，“老方他脚踩两条船？”
    尽管方田自从入校以来，就背负了“渣男”、“花心大萝卜”的设定，可他们三个作为方田的死党，却从来没有见他对别的女生想入非非过，甚至据他们观察，他和苏晓之间，一直也都保持着普通的朋友关系。
    “如果方田真的误入歧途了……”
    白东垂下头，深沉地注视着自己攥紧拳头的右手，“就只能由我们这些死党打醒他了！”
    “比你想象得还要复杂。”
    楚伦又再次摇头，“如果不是我意外发现了他的秘密，我也万万想不到竟然还有这种事。”
    他很难用语言将这件事解释清楚，于是只能本着眼见为实的原则，将两人带回了寝室。
    方田说自己中午出门有事，这个时候并不会中途突然返回寝室。
    三人聚集在了方田的笔记本电脑前，楚伦深吸一口气，当着他们的面取消了待机状态。
    方田的桌面相当整洁，除了系统自带的快捷方式之外，就只有steam和聊天软件两个额外的图标。
    紧接着两人看见了方田的桌面背景。
    桌面看起来是一个少女的卧室，橘色调的屋子给他们带来了一丝暖意。
    窗外的阳光照进屋子，在这个安静的午后，一位黑长直少女正坐在床上，默默地翻阅着一本书。
    文学少女的气质仿佛和整间屋子融为了一体，白东和周乾不得不承认方田这小子挑选动态壁纸还是有两把刷子的，这桌面的色调温暖柔和，加上壁纸上惹人瞩目的文学少女，能在繁忙的学业之后给人心灵上的慰藉。
    两人欣赏了片刻桌面的动态壁纸，深吸一口气，仿佛下定了决心一般，说道，“进入正题吧。”
    “什么正题？”
    楚伦反而被白东给问住了。
    “别卖关子，方田把他下载的小视频藏在哪个文件夹里了？”
    周乾帮腔道。
    楚伦自称发现了方田的秘密，想必就是方田小电影的存放点了，而他刚才在教室里欲言又止的模样，已经让周乾和白东心中隐隐有了预感。
    方田他……
    一定恐怕是觉醒了某些不得了的癖好。
    但作为死党，他们决定用海纳百川的心态来看待这一切。
    两人已经做好了欣赏人间猎奇的准备了。
    而就在周乾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坐在床上的文学少女竟然停顿了片刻，不知是不是错觉，她竟然仰起头，看了他们一眼，眼神竟有些恐怖。
    “什么小视频？如果是小视频的话，我根本没必要让你们特地来这一趟！”
    楚伦大声说道。
    更何况方田喜欢白丝的癖好早就不是什么秘密了，别说他们这几个死党，就连隔壁寝室的人都知道了。
    “那是什么？”
    “你们仔细看这个壁纸，难道就没看出什么吗？”
    “壁纸？”
    白东又盯着屏幕里的文学少女端详了半晌，说道，“这不就是普通的动态壁纸吗？”
    这壁纸选的是不错，但只要下一个壁纸软件，就能找到成百上千个类似的笔直。
    “普通的动态壁纸可做不到这种效果。”
    楚伦挪动鼠标，在文学少女捧着的书上连点了好几下。
    这一回，文学少女的反应更加明显了——她直接合上书本，凶巴巴的眼神让三人背后出了一身冷汗。
    白东和周乾也终于确认了，屏幕里的文学少女刚才就是在看他们。
    “这个技术……好像是有点东西啊。”
    这种实时互动的效果，白东只在一些恋爱题材的游戏里见过。
    把游戏制作技术运用到壁纸上倒是一个不错的创新。
    “何止有点东西？”
    楚伦手舞足蹈了起来，“这个动态壁纸不但能互动，而且还能陪聊！”
    根据他为期一周的观察，终于推断出每次方田一个人在寝室里窃窃私语的时候，就是在和动态壁纸上的文学少女交流。
    而且这壁纸的技术已经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她似乎能识别到电脑屏幕前的人，每次方田坐在电脑屏幕前的时候，她就笑脸相迎，而他趁方田出门时对着屏幕上点鼠标的时候，文学少女每次都会露出十分可怕的眼神。
    也就是说，这壁纸极有可能拥有人脸识别的功能！
    “真有你说的这么高级？”
    “这就是真相——我怀疑方田最近一直在钻研恋爱的知识，就在和他的动态壁纸谈恋爱！”
    楚伦右手一挥，大胆地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而屏幕里的文学少女显然也听见了他激昂的推理。
    下一刻，白东和周乾看着屏幕的眼神越来越震惊。
    屏幕里文学少女，居然冲着他们笑了？
    当他们揉了揉眼睛想要确认之时，却发现文学少女又低下了头，静静地翻阅起了手中的书籍。

 第二百五十四章：邂逅

    三人聚在方田的电脑桌前又研究了好一段时间，三个青空大学信息技术系的高材生愣是没有搞明白这动态的桌面壁纸究竟是哪来的。
    接着他们又上网搜索了虚拟女友的壁纸和游戏，也均一无所获。
    “难道，这是老方自制的？”
    白东想到了一种可能性，可问题是他们的专业课还没有学到编程这一块，以他们高中在课外辅导班学过的知识，能编出来一个丑陋版的贪吃的蛇就不错了。
    “不知道。”
    楚伦一脸凝重，“只能找方田问个清楚了。”
    他虽然一直对大学生恋爱持坚定的反对意见，但如果能在电脑里养一个可可爱爱的虚拟女友，又有谁能拒绝呢？
    无聊的时候可以陪你聊天，在你忙碌的时候，她也会安静地待在自己的卧室里看书。
    “对了，方田最近每天中午神神秘秘的在做些什么？”
    周乾恨不得马上找到方田，把虚拟女友的事问个清楚，然后趁午休的时候火速跑去医务室开一张病假条，装病翘掉下午的课程。
    他和白东最近对于恋爱的渴望已经到了连纸片人都可以的程度了，然而最近网络上非常流行的纸片人角色，也没有愿意和他们谈恋爱的。
    在这偌大的青空大学，他们学霸的人设优势根本发挥不出来。
    但凡你中午去图书馆里逛上一圈，你不会微积分都不好意思去和学姐打招呼的，正所谓学霸自有学霸首，他们这些学习还过得去的和真正要考研的那些卷王比起来实在是小巫见大巫了。
    而进了读书社之后，两人才发现那里简直就是卷王的大本营。
    学姐们的眼里只有数学公式和政治题，恋爱这种过家家的事根本入不了她们的法眼。
    走投无路之下，两人已经把要求降到了最低。
    就算找不到女朋友，能在电脑里养一个虚拟女友就好。
    白东附和道，“我也发现了，这一周中午都见不到他的人，甚至连疯狂星期四都没有办法让他回心转意。”
    “我也不知道啊。”
    楚伦提议道，“中午给他发信息他也不回，肯定有阴谋。”
    ……………………………………
    与此同时，青空大学西楼楼顶露台。
    方田站在露台边缘，晴空碧日，微风拂面，站在此处，能将半个学校尽收眼底，他鸟瞰着校园里来来往往的学生们，在这一周时间里，他每天中午都会来到这里。
    片刻后，身后传来了推门声。
    他侧过身，推门的文静女生向他点了点头，以示招呼。
    她的怀里捧着一本似乎和恋爱题材有关的小说，梳理整齐的刘海下是一副略微古板的黑色眼镜。
    文学少女轻车熟路地找到了一处凸起的石台，坐了下来。
    她没有说话，而是专心致志地读起了自己带来的恋爱小说，在正午阳光的映照下，这位不知名的学姐似乎别有一番魅力。
    这已经方田连续三天见到对方了，每天两人都会待到下午课程开始前，然而三天相处下来，两人全程没有谈过一句话。
    关系仅仅进展到见面时会彼此点头致意的地步。
    学姐第一天拿的是古典文学的书籍，后两天则都是恋爱题材的小说，从不用的封面来看，可以得出她看书速度很快，每天都至少能看完一本长篇小说。
    在青空大学的校园里，就是充斥着这般奇妙的邂逅。
    而当方田回过头去，重新望向校园里的学生之时，文学少女的视线离开了书本上的文字，落在了方田的背影上。
    距离观察方田，已经整整过去了一周之久，今天，也是它近距离接触方田的第三天。
    而他，似乎依旧没有注意到自己的身份。
    有时候，画皮鬼不禁怀疑它是不是一直在和空气斗智斗勇，毕竟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方田都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普通学生。
    而他所隐藏的另一面，或许全都是他不切实际的猜测。
    画皮鬼本以为方田每天独自一人来到这个廖无人烟的地方，是为了掩人耳目，在暗中与高木恩克朗取得联络，可这三天观察下来，它发现方田来到这里纯粹只是为了发呆。
    盯着校园里来来往往的人群，一看就是一个多小时，这似乎是他的乐趣所在。
    那么，要不要再更进一步？
    画皮鬼陷入了犹豫。
    无人的天台，只属于两个人的空间，这是作为意外邂逅的绝佳场所，而它们最擅长的，就是营造出一个绝佳的邂逅场景。
    银装素裹的千金大小姐，刁蛮泼辣的女侠，或者在风月场所卖场的头牌……
    自古至今，它们最擅长的就是勾引男人，无论是书生侠客，抑或是大臣将军，只要被它们盯上的猎物，最终都无一例外地会拜倒在它们的石榴裙下。
    因为，它们能够满足人们内心最深处的渴望，比起真实存在的人，它们相当于欲望和想象的化身。
    画皮鬼认为，方田也不例外。
    虽然它几百年没有下山，如今人们的喜好和它所处的时代大相径庭，但是通过了长时间对于林玖的观察，它还是探究出了方田的喜好。
    文静的性格，白色的衬衫以及黑色的百褶裙，包裹住双腿的白色长袜，它们对于人类的念想总是能精确到细节。
    画皮鬼很确信，它此刻打扮，一定很讨方田的喜欢。
    犹豫再三后，它终于下定了决心。
    尽管同的举动它在过去已经尝试过了无数次，但画皮鬼的心情却从未像今天这般紧张。
    因为它无法确信此刻站在露台边缘的究竟是一个深藏不露的高手，还是一个普通人。
    她悄声来到方田身后，在后者反应过来之前，便轻轻踮起脚，从身后拥住了对方。
    出乎画皮鬼意料的是，方田并没有惊慌或是挣扎，他继续站在原地，连头也不回一下。
    “我刚才正在想，你能忍到什么时候。”
    这是三天以来，方田第一次和她主动交流，“我有些好奇，临海大酒店里的驱鬼人，也是这么死在你手上的么？”
    “我已经忘记了。”
    画皮鬼不但没有退后，扣住方田肩膀的双手反倒更加用力了几分，她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笑容，“我只记得我们曾经拥有过一段快乐的时光。”

 第二百五十五章：时间就像海绵里的水

    “看来你并不会总是记住死在你手里上的人。”
    “因人而异。”
    见方田没有挣扎反抗，画皮鬼更加肆无忌惮地将侧脸贴在了他的背上，她舔了舔嘴唇，“如果是你的话，我一定会记住你的名字。”
    “你在暗示我也会和他们一样？”
    “那就让我们拭目以待吧。”
    拥在怀里的触感让画皮鬼心情愉悦，它的手不仅能感受到来自人体的温度，也能从某种程度上鉴别出“猎物”的品质。
    而近在咫尺的触感让它意识到，眼前的人，似乎要比她之前遇到的那几个驱鬼人还要弱小得多。
    也就是说，就算这是一个针对它的陷阱，它也有绝对的把握将方田作为人质，逃出生天。
    不过它现在却并不想考虑这些煞风景的问题。
    “在我们之中，曾经也有一些反过来被猎物给迷住的，它们有的一直陪伴猎物直至老死，也有一些为了保护猎物，而惨死在了驱鬼人的手中。”
    画皮鬼说道，“这是一场需要全身心投入的狩猎，否则一不小心猎物和猎人的身份就会调转，人心的复杂可一点都不在我们之下——方田，你一定也是这么认为的吧？”
    既然方田已经提前知晓了它的身份，却还是给予了他们独处的时间，便说明他心里也一定打着某种小算盘。
    画皮鬼继续说道，“既然机会难得，不如我们来玩一个游戏吧，之前我在一本书里读到过一个名为‘真心话大冒险’的名字，那似乎还挺有意思的，所以接下来的游戏规则是这样的，我们轮流向对方提出一个问题，你我都必须说实话……不过游戏是我提出来的，就再额外添加一个对你有好处的规则吧——如果你的回答让我满意的话，我就会让你快乐。”
    它并不担心方田拒绝自己，在这个距离之下，是它占据了绝对的主动权。
    “第一个问题，高木恩克朗让你潜入这里，是不是因为那些驱鬼人家族的子嗣？”
    “不是。”
    “是么？”
    画皮鬼微微一笑，没有追问，它很遵守游戏规则，“轮到你问了。”
    “一加一，等于几？”
    ……
    意料之外的问题，让人画皮鬼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它想象过方田可能提出的无数种问题，却没想到对方会提出这种连三岁小孩子都知道的算术题。
    还是说，这其实是个脑筋急转弯？
    “二？”
    画皮鬼试探性地答道。
    “回答正确，你继续问吧。”
    不是脑筋急转弯？
    画皮鬼丝毫没有回答正确的喜悦，反而变得紧张起来。
    因为，这绝不仅仅是一个简单的问题，同时也说明了它似乎错误地估计了方田，对方并不想从它这里知道任何事。
    那么……
    它又为何要留给两人独处的机会，将自己最脆弱的时候暴露在它的面前？
    “问题……二，这里只有你一个人？”
    画皮鬼不得不中途改变了准备好的问题，它唯一能确定的，就是林玖不在这里，可方田还有其他的同伴，甚至，在得知了它的消息后，高木恩克朗本人此刻极有可能已经来到了这所学校。
    “是。”
    方田的语气没有一丝波澜，他继续平静地问道，“问题二，二乘二等于几？”
    “四！问题三，高木恩克朗现在在什么地方？”
    “这所学校里的某处。”
    心中的猜测得到印证，画皮鬼心中的恐惧顿时攀升到了顶尖，它忽然意识到自己犯下了一个严重的错误——它在这一周一门心思地观察着方田，却忽略了高木恩克朗的存在。
    后者，才是它此行的真正目的。
    无论是眼前的方田，还是住在方田寝室里的厉鬼，都是高木恩克朗的同伴。
    “问题三。”
    说到此处，方田刻意停顿了半晌，“有想过遗言么？”
    画皮鬼还未来得及回答，便看见令它毛骨悚然的一幕——被它从身后拥着的方田，头颅竟然以180度的方式转向了自己，那一双眼睛依旧无比平静地注视着它。
    作为一个厉鬼，一个拥有数百年道行的画皮鬼，它竟然被这一幕吓得动弹不得。
    而当它意识到不对，想要脱离“方田”之时，才发现自己的双手竟然已动弹不得，它瞪了双眼，视线里分明倒映出了从未见过的咒术符文，那些黑色的符号此刻就如病毒一般，沿着“方田”的身体一直蔓延到了它的手臂上。
    刹那间，画皮鬼的双手便失去了知觉，它只能眼睁睁看着那病毒般的符号一直蔓延到了自己的全身，无力感席卷了它的意识，此时此刻，仿佛有无数锁链禁锢住了它的每一寸意识。
    被画皮鬼拥着的方田也终于露出了它本来的模样——当所有的符文都蔓延到画皮鬼的身躯后，它迅速地干瘪了下去。
    失去了支撑的衣裤落在了地上，画皮鬼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它看见了一个纸人。
    在完成了自己的使命后，纸人也轻飘飘地和衣裤叠在了一起。
    傅家的『折纸』术！
    可是，却又不是它所知道的任何一个术式，和它记忆中的『折纸』术相比，眼前的术式无疑要高明得多，就连那个叫做傅远的嫡女都不曾掌握如此精妙的『折纸』术！
    画皮鬼内心发寒，身上的咒文已经将它拽入了无底深渊。
    然而仍它如何思考，都无法想明白自己究竟遗漏了什么——它已经关注了方田生活中的每一个细节，可却从来没有看见过后者在日常生活中使用过驱鬼人的术式。
    此前他倒的确跟从傅远学习了驱鬼术的皮毛，但最终展现出的成果却依旧处于连入门都算不上的水准。
    以方田那不入流的驱鬼术，又怎么可能完成得了如此高明的术式？
    除非……
    他从一开始就是伪装的。
    他不仅骗过了自己，甚至就连傅家的嫡女都骗了过去。
    这个念头让画皮鬼对于高木恩克朗的畏惧到达了无以复加的地步，对方在对付它这个拥有数百年道行的厉鬼时甚至不需要自己出马，派出一个爪牙便足够了。
    “……你，是什么时候学会这个术式的？”
    听见身后传来的声响，画皮鬼不甘心地质问道。
    “有一位文豪曾经说过，时间就像海绵里的水。”
    那人已然来到它的身后，“而我，只不过是把睡觉的时间用来学习了。”

 第二百五十六章：命数

    方田觉得，驱鬼就像是钓鱼，只要他有足够的耐心，每天撒下足够的饵食，鱼儿便总有上钩的那一天。
    在这个上午，他利用自己的一身衣裤以及一个纸人，成功钓到了一个据说道行有好几百年的画皮鬼。
    他注视着画皮鬼身上的咒文生效，美丽的皮囊从它身上渐渐被剥落，隐藏在皮囊之下的，是一个青面獠牙的妖怪，那一双血红色的眼睛正死死盯着他，和此前文静美丽的学姐形象形成了鲜明对比。
    不过这狰狞的面容并未能持续太长时间，在咒文的作用下，它的身躯忽明忽暗，不多时便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吸进了方田手心的千纸鹤里。
    这是傅征在自己手稿里留下的封印术，用咒文困住厉鬼，并将它们封印进千纸鹤，他曾经便是用这样的方式捉住了许多道行深不可测的妖魔鬼怪，即便在傅家的诸多秘术中，封印之术也相当于压箱底级别的术式。
    作为傅家未来继承者的傅远受到画皮鬼的袭击，险些丢了性命，而画皮鬼最终又被傅家的术式困在了千纸鹤里，这冥冥之中，似乎早有定数。
    研习近一个月咒文符号后，方田也开相信起了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
    傅征的记忆尽头，是对于畸变体的研究，未能探究出畸变体蜕变的最终形态恐怕是傅征此生最大的遗憾，而促成这一遗憾的，便是“道”。
    也有人将此称作“命数”。
    在傅征研究的最后，他感受到自己命数已尽，便不再留念，欣然消散在了这天地间。
    这位传奇驱鬼人最终战胜了心中的执念与遗憾，坦然地迎接了自己的命数。
    只可惜，即便在研读了傅征的所有手稿，方田依旧对命毫无头绪，也许只有像傅征见惯了人世间悲欢离合的过来者，才能隐约窥探出命运轨迹。
    而对于他这个正直青春年华，下午还要赶着去教室上课的大学生来说，眼下还是将手头上的事处理好为好。
    “你，想怎么处置我？”
    画皮鬼被方田握在手中，任由它百般挣扎，也无法逃脱咒文的束缚。
    咒文之高明，仿佛写下它们的是一个历经了沧桑的传奇驱鬼人，绝不应该是方田这种乳臭未干的小鬼。
    “仔细想来，你没有对不起我的地方。”
    方田开口道，“因此处置你的人也不应是我。”
    事实上方田早就想好了画皮鬼的去处。
    他之所以能用咒文和千纸鹤困住画皮鬼，也是傅远学姐指点有方，而这用于困住画皮鬼的手段，也是由傅家的前人所创下的。
    或许，这也正是傅征在手稿中的提到的命数。
    他受了傅家不小的恩惠，一时还未来得及回报。
    方田认为，知恩图报是一名当代大学生的优秀品质。
    “至于他们会如何处置你，就要看你的命数了。”
    ……………………………………
    午后，第三医院。
    病房的窗户开了一条缝，整间病房里都充斥着鸡汤浓郁的气息。
    傅远背靠枕头坐在床上，闷闷不乐。
    距离遇袭，已经过去了一周时间，在医生的悉心照料下，胸前的伤口已经结痂，再过不久，她就能回到学校。
    然而，在出院前，值班的护士却给她带来了一个天大的噩耗——虽然她的康复速度相当迅速，但是这种程度的伤势十有八九是要留疤的。
    这个惊天噩耗让傅远大脑嗡嗡作响，一想到自己这么多年来辛苦保养的肌肤上会留下一条丑陋的疤痕，她便在床上辗转反侧，回过神来，便发现自己已经一不小心喝下了整整一锅的鸡汤。
    于是，傅远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了。
    祸不单行莫过于此了，为了让她尽早康复，家里一直照顾她的阿妈每天一顿三餐都要准时给她送来煲好的鸡汤，加上她住院以来便没怎么运动，她保守地估计自己这一周至少要胖上三四斤！
    不知是不是错觉，傅远觉得自己的肚子上似乎已经能揪出赘肉来了。
    身上留疤加上身材走样的双手打击已经让她快要将画皮鬼抛之于脑后了，不过她倒是听说各个家族的人在听说了自己遇袭的消息后，接连召开了数次会议。
    毕竟在这个和平年代里，他们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和拥有数百年道行的鬼怪打过交道了。
    为了提防画皮鬼向其他人出手，他们甚至还紧急成立了一支精锐小队每天在医院和学校附近进行巡逻搜查。
    傅远从小到大都没见过这么大的阵仗，这也足以见得画皮鬼的危险程度。
    喝完了鸡汤，中午又无处可去，她只能像往常一样坐在床上，盯着窗外的云层发呆。
    不多时，她看见似乎有一只千纸鹤从窗口飞了进来。
    那千纸鹤仿佛被赋予了生命一般，在病房中绕了一圈之后，才稳稳落在了她身前的被子上。
    傅远低头瞧着千纸鹤，哑然失笑。
    但紧接着，她的笑容却凝固在了脸上。
    她本以为这只是一个别出心裁的问候方式，可当她仔细端详床上的物件时，却发现这根本不是一个普通的千纸鹤。
    在这千纸鹤中，还隐藏着某种恶意的聚合体，就像是……她小时候在家族禁地里见到过的封印着厉鬼的纸人一般！
    可是……
    这个术式应该随着爷爷的离世而失传了才对！
    她听说爷爷晚年醉心于一些研究，与家里的人关系日渐疏远，爷爷虽然在驱鬼人中声名显赫，但却几乎没有悉心地指点过父亲。
    难道说，爷爷他现在依旧以鬼的形式存在于世间？
    想到这里，傅远也顾不得胸前隐隐的疼痛，她翻身下床扑向窗边，一把拉开窗户向楼下看去，映入眼帘的却终究只有密集的人群。
    良久之后，傅远才怅然若失地退回到病床上，思忖再三后，拨通了父亲的号码。
    ……
    与此同时，走在返回学校路上的方田也拨通了一个电话号码。
    “喂？高木？”
    响了三声后，冯夕略显疲惫的声音从另一端传了过来。
    “冯警官，现在有时间么？”
    “稍等……”
    电话另一头传来了略显急促的脚步声，片刻后，周围的杂音完全消失后，冯夕才说道，“可以了，有什么事？”
    “关于临海大酒店的案子，我这边取得了一定的线索。”
    ……

 第二百五十七章：网瘾患者

    在这个平静的午后，冯夕和整个第四科又一次得到了局里的表彰。
    继李暮松案过后，第四科在冯夕的带领下又一次破获了临海大酒店的悬案，作为警察，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将真相还给在案件中死亡的被害人。
    经过第四科夜以继日的调查，他们最终发现那位坠楼的酒店服务生并不是本案唯一的死者，他们很快确认了其他两位始终者的身份。
    两人在系统里都有案底，在去年年初被定义为网逃人员。
    因为有目击者多次见到两人出入临市的案发现场，那起案子是近年来少有的灭门案，加上两人多次逃过当市警方的追捕，便被视为了灭门案的犯罪嫌疑人。
    表彰之于，冯夕带回来的消息也让警局的气氛有些沉重，如果给这两人加上驱鬼人的身份，他们多次出入犯罪现场的行为也就解释得通了，因为在一些特殊的案件中，凶手未必是人类。
    而据冯夕说，在两人死亡前，正在暗中调查一个厉鬼。
    临海大酒店里的惨案，罪魁祸首便是一种名为画皮鬼的厉鬼，而据第四科侦察到的可靠情报，画皮鬼已被本市的驱鬼人处理了。
    两人的尸体至今下落不明，而让青空市警方感到棘手的，是他们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向坠楼服务生的家属解释这起案件的始末。
    毕竟第四科是去年刚刚成立的，超自然案件依旧属于还未被广泛认识到的新型案件，就算将实情告知家属，也未必能取得家属的信任。
    布置完了接下来的工作，老领导中午特地端着盒饭坐到了冯夕身边。
    “我刚才已经和临市的派出所联系了，他们听到了这个情况后，已经撤销了对于两人网逃的身份，不过他们那边的情况你应该知道，暂时还没有把第四科给搞起来。”
    说到此处，老领导顿了顿，引出了来找冯夕的主题，“小冯，你对于驱鬼人这个行当了不了解？”
    “不是特别了解。”
    冯夕实话实说。
    事实上关于驱鬼人的事基本都是由方田透露给她的，在此之前，她还从来没有和驱鬼人正式打过交道。
    为了保护方田的身份，她又不得不隐瞒了其中一些可能导致方田的暴露的信息。
    正如今天会议上所说，他们对于超自然犯罪类型的案件也仅仅开始了一年，目前他们也处于成长和学习的阶段。
    “通过这次的事件，我忽然产生了一个想法，你可以先尝试着和他们接触一下，看看双方未来有没有合作办案的可能。”
    在老领导看来，对于未知的犯罪分子以及无法用常理来解释的案件，他们应当联合一切可能联合的人。
    警方和驱鬼人最终的目的殊途同归，都是为了消除犯罪。
    “没问题。”
    “对了，我看你最近也忙了有一阵了，休息两天吧，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别把身体累垮了。”
    ……………………………………
    与此同时，青空大学教室。
    电子电路课开始前，楚伦三人成功在教室的最后一排堵住了方田。
    三人呈掎角之势把方田堵在了正中间，他们的到来成功让教室里的气氛变得焦灼了起来。
    “说吧方田，你最近每天中午都偷偷地去做什么了？”
    白东作为三人中发言代表，质问了方田近期可疑的行径。
    同为社交恐惧症患者，他们很确信方田在青空大里认识的人一只手都能数得过来，而他们实在想不出究竟有什么事，能让方田错过和他们三人一起参加疯狂星期四的机会。
    今天已经是周一了，算上前几周，方田开学已经连续三周错过了重要的星期四，这对他们“四皇”的团建工作是相当不利的。
    “我去天台看风景了。”
    “你骗鬼呢！”
    很显然，没有人相信方田的鬼话。
    方田只能长叹一声，感慨现在这个念头连实话都没人相信了，他最近这一周中午的确每天都去了西楼楼顶露台，在看风景的同时，顺便布置了鱼饵成功把潜伏在暗处的画皮鬼给钓了出来。
    这些人永远都不会知道他为青空大学的校园安全做出了多么杰出的贡献。
    可是，谁让高木恩克朗的设定是代理校长呢？
    面对潜伏进学校里的犯罪分子，身为代理校长的高木自然得重拳出击，不给犯罪分子任何在学校里胡作非为的机会。
    值得一提的是，上一个在大晚上闯入青空大学的犯罪分子“毁灭战士”也遭到了代理校长的制裁。
    “好了，我们暂且把中午的事放在一边，我们现在要问你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你必须如实回答。”
    白东板着脸，强调了这个问题的重要性。
    他和周乾在来的路上已经做好决定了，如果能在电脑里养一个虚拟女友，他们甚至可以放弃自己的校园恋爱计划。
    “什么问题？”
    “你桌面上的动态壁纸是从哪里下的？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周乾双手环胸，一副审问状，“把下载链接交出来，付费软件的都可以接受。”
    “唉，你们果然还是走到了这一步么？”
    方田故作惋惜地摇了摇头，“身为信息技术系的高材生，你们难道不理解再漂亮的虚拟女友，都只不过是一堆数据罢了，真正值得你们珍惜的，是现实里存在的人啊！”
    说着，他率先转向楚伦。
    作为了相处了一个月的室友，他早就有些话想对楚伦说道了，“楚伦，你长相不赖，只要别一天到晚泡在电竞社，多去别的系走一走，不出一周你绝对能收获爱情。”
    接着，他又看向了白东，“白东，每个胖子都是潜力股，只要你下定决心减肥，把体重减到70公斤左右，找到女朋友又有何难？”
    最后，方田的视线落在了周乾的身上。
    听到了方田的一番慷慨陈词，周乾似乎有所触动，他也盯着方田，目光如炬，等待着方田给他灌上一口哪怕是虚假的鸡汤。
    方田略加思索，最终轻轻拍了拍周乾的肩膀，“周乾，出去吃顿好的吧。”
    “什么鬼！为什么要用安慰重症病人的语气！”
    遭到了沉痛打击的周乾顿时质问方田，“既然如此，你又为什么要下载那种动态壁纸？”
    “废话，当然因为她是我老婆。”
    毫不犹豫的回答，以及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
    “沉浸在虚拟世界里的，明显是你自己吧！”

 第二百五十八章：取材

    三人终究是未能问出动态桌面背景的下载方式，方田使用浑身解数将这个话题搪塞了过去。
    你不能下载一个理论上并不存在的软件。
    他的笔记本电脑是和林玖共用的，桌面背景的卧室是林玖为自己设计的家，在他们的感情还没有像现在这么好的时候，笔记本电脑的桌面就相当于林玖的小窝。
    想要获得这一整套的必要条件，是你首先得有一个女朋友，并且你的女朋友还得具备能够进入虚拟世界的能力，而这两个条件对于普通人来说实在是过于魔幻了一些。
    见方田不愿意透露动态壁纸的来历，楚伦三人倒是十分硬气。
    作为青空大学信息技术系的大学生，他们扬言要通过四年的时间协力制作出一个比方田电脑里功能更加完善的虚拟女友游戏，他们将为了这普天之下找不到女朋友的青年而战，而这也将成为他们毕业作品的主要内容。
    就连一向对大学生谈恋爱持反对意见的楚伦也对于虚拟女友的题材很感兴趣。
    方田只能在精神上对三人远大的理想予以支持。
    只是他本以为这个远大的理想能让三人消停几天，却没想到白东和周乾当天晚上就跑来他的宿舍集合了。
    美其名曰，学习借鉴。
    2x世纪游戏领域什么最重要？
    技术？
    风格？
    创意？
    都不是，那些都是老古董的思维了。
    以信风科技为首的公司已经向大众展示了何为通往成功的秘诀——一些简单的复制能力，以及一个强大的法务部门。
    只要具备了以上两点，你就是一家成熟的游戏公司了。
    考虑到作为方田的哥们应该不会去法院起诉他们，三人便可以更加光明正大地跑来寝室里借鉴了。
    当然，除了间接之外，白东和周乾也是怀着强烈的好奇心而来。
    毕竟他们上午也只是听楚伦道听途说，没能亲眼见到桌面上的文学少女究竟和方田是怎么互动的，他们用鼠标乱点的时候，文学少女并没有给他们好脸色看，甚至在把她惹恼了之后，还直接把电脑关机了。
    白东和周乾晚上来串门时，方田正坐在书桌前钻研他那些奇怪的“古代文字”，桌面的卧室在时间上也和现实世界保持了高度的同步，窗外的天空暗了下来，橘色调的灯光点亮了卧室。
    此时的文学少女也不看书了，她趴在床上，手里捧着一台ns游戏机，戴着耳机专心致志地玩着，两只可爱的小脚丫有规律地摆动着。
    “方田。”
    白东打断了方田，他说道，“你点一下鼠标看看。”
    上午他们点鼠标的时候，屏幕里的文学少女充满不耐烦地瞪了他们一眼。
    “点鼠标做什么？”
    “你先点了就是。”白东采取了利用的手段，“你点了明天中午我请你吃饭。”
    食堂的午餐两荤一素也就十块出头，用这十来块换取广大单身青年的幸福，无疑是血赚的。
    方田一脸莫名，但本着送上来的请客不吃白不吃的理念，他挪动鼠标，点了点林玖的脑袋。
    趴在床上的林玖抬起头，冲着屏幕看了看，然后当着以白东为首的调研团队的面灿烂一笑，那分明就是给自己的男朋友打招呼的笑容。
    和早上不耐烦的眼神以及凶恶的表情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白东和周乾眼前一黑，在研发虚拟女友游戏的过程中，他们遭到了前所未有的打击，他们未曾想到，如今连一款动态桌面壁纸软件都能让他们嫉妒得快要变形了。
    早就习以为常的楚伦长叹一声——这可是他每天都要经历的生活，虽然他对大学生恋爱嗤之以鼻，但如果把对象换成虚拟的女友，就会让身为宅男的他难以忍受。
    “还……有没有别的互动？”
    白东捂着嘴，仿佛强行压制住了即将从喉咙里喷涌而出的热血，咬牙问道。
    像他这样的单身狗，如果吃到含糖量过高的东西，将会对他的身心健康造成不可逆的影响，而即便如此，他也愿意接受条件。
    如果连这点小挫折都承受不了，他们又如何能制作出一款脍炙人口的虚拟女友游戏？
    他瞪大了布满血丝的双眼，此刻所看见的一切，都将成为他们未来灵感的来源！
    白东不得不承认，桌面上文学少女的反应并不像是事先设计好的程序，这种感觉，就像是真的有一个女朋友住进了电脑里。
    “你们今天又抽什么风？”
    方田一头雾水，两人的到来打乱了他的学习计划，虽然目前他已经明白了傅征手稿中的部分内容，但想要将他所遗留的知识全部吃透，那恐怕还需要为期好几个月的学习过程。
    画皮鬼的败北并不阻止他学习的步伐。
    “不是抽风，是采风，取材！”
    白东的声音听起来都变得和往日不同了，事实上为了取材，他也做出了极大的觉悟，稍有不留神，方田和文学少女之间亲昵的互动就会给他带来不可磨灭的心理阴影。
    他知道，对于周乾来说同样如此。
    正所谓人的悲喜并不相通，以方田的长相，恐怕是很难理解单身狗的怨念。
    “去去去，没看见别人玩游戏呢。”
    方田瞥了一眼玩得津津有味的林玖后说道。
    林玖最近的生活十分简单，看小说、玩游戏，两者交替进行，只要不碰竞技类游戏，就一切好说。
    他上周推荐了林玖几款轻松的种田类游戏，这样一来林玖也就不会每天在看小说看累了之后嚷着要看他玩游戏了。
    至于林玖是怎么在电脑里变出来一台ns游戏机的就不是方田的能想明的了，最离奇莫过于林玖甚至能在电脑里用ns和其他玩家联机。
    桌面外的谈话成功引起了林玖的注意，她先是默默听了一小会，接着摘下耳机，趁着白东周乾和方田纠缠之时露出了恶作剧的笑容。
    她赤着脚踩在地板上，缓缓走向了电脑屏幕。
    不多时，她的脸便占据了小半个屏幕，视角就像是快要把脸贴在了摄像头上了。
    在白东和周乾逐渐惊恐的视线下，林玖可爱地歪了歪脑袋。
    然后她的脸向前凑了凑，水汪汪的眼睛闪闪发亮。
    “mua~”
    白东和周乾甚至听见从电脑里传来的声响。
    两人眼前一黑，再起不能。

 第二百五十九章：鬼宅

    方田觉得，如果现实中的人也有替身使者的面板的话，那么白东和周乾的『持续力』的评价很有可能是a。
    明明前一天晚上才直呼人生黑暗，仿佛在历经人生疾苦后大彻大悟，第二天一大早却又神采奕奕地来到了教室，见到方田的第一时间，两人便笑呵呵地迎了上来。
    “哟，这不是老方么？”
    这早市赶集老大爷一般的语气是怎么回事？
    方田警惕地合上了笔记本，怀疑自己是不是一大早来错了地方。
    “你俩又怎么了？”
    “很高兴你能这么问。”
    周乾接话道，“我们两个作为恋爱达人，今天一大早就接到了隔壁系女孩子的邀请，约我们周末一起出去玩三天！”
    本来吧，作为恋爱达人的他们，得到女孩子的邀请也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但是考虑到最近方田似乎有些得意忘形，有了虚拟女友就伤害身为单身狗的他们，现在他们必须对方田予以回击。
    虚拟的女友再漂亮再美好又能如何？
    难不成她还能电脑屏幕里蹦出来，周末陪你一起出去玩不成？
    据白东观测，刚才他和周乾的合力一击至少能打掉方田800点血。
    而就如他们预料中一般，方田果真露出了惶恐的表情。
    他几乎脱口而出，“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我们刚才在来班里上课的路上正好遇到了金融系的女生，于是理所应当地获得了邀请。”
    双方对视片刻，方田终于相信了白东和周乾的话。
    可是如果连白东和周乾都能得到女孩子邀请的话，那么岂不是意味着世界发生的剧烈的变动，最差的情况今天会有太空陨石袭击地球，又或者t病毒全面爆发，人类彻底走向末日生活。
    难道说，他穿越后前十几年的生活都只是铺垫，这其实是一个以末世为题材的世界？
    刹那间方田便联想到自己此前的遭遇——之前他们在沙滩上遇到的那两个仿佛来自于世纪末的莫西干头小混混，似乎在那时就暗示了这个世界真正走向！
    方田嘴里振振有词，“看来得想办法屯点物资才行，然后还得想办法找一个安全屋，以免睡觉时遭到丧尸的袭击。”
    “喂，你这是什么意思？”
    白东听不下去了，他和周乾被女孩子邀请有这么可怕么？
    见方田已经彻底沉浸在了自己对于末世生活的构想之中，两人也只得解释道，“好了，就不打击你了，其实周末我们是一起参加社团活动，就类似于不同社团间的合宿交流，说起来这事还得感谢苏晓。”
    “苏晓？”
    方田愣了愣。
    “咦？你这个社团成员究竟是怎么当的？这可是你们社团提出来的活动啊。”
    周乾一脸不可思议，“周五晚上出发，去青空市一个非常有名的鬼宅进行观摩和拍摄。”
    时隔一个月，超自然爱好者协会的成员们终于决定自己应该筹办一些正儿八经的社团活动了，虽然在军训时鬼屋取得了巨大的成功，但作为鬼屋主心骨的方田和苏晓回学校后都没有什么动静，社团活动就变成一盘散沙。
    而终于在这一天，苏晓终于回想起了社团活动的重要性，发起了鬼屋探秘的社团活动。
    “原来如此，难怪她们会邀请你们。”
    方田恍然大悟，“想参加社团活动又害怕，所以就把你们拉来壮胆了……你们这不完全成了工具人了吗！”
    “什么叫工具人！”
    “我劝你说话不要太难听了！”
    白东和周乾同时进行了反驳，“我看你是完全不懂啊，所有美好的恋情，都是这样的开始的，她们之所以邀请我们，证明了我们在军训时给她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说到此处，慷慨陈词的白东用承太郎的方式伸出手指指着方田，“不然，她们为什么不邀请你，唯独要邀请我们？”
    “有没有可能是，是因为我作为社团的成员，本来就要参加活动呢？”
    ……
    诡异的沉默不期而至，教室里最后一排的气氛顿时降至了冰点。
    良久之后，白东一巴掌拍在桌子上，语气依旧激昂，就像是无事发生过一般，“总之，从现在开始，我们要研究出周末的鬼屋探秘攻略，让隔壁系的女生领略到我们的勇敢气概才行！老方，你看起来对鬼屋似乎很了解的样子，所以我们决定让你来担任我们的鬼屋顾问了。”
    鬼屋顾问又是什么职业？
    方田无力吐槽，他已经习惯自己这两个哥们面对女生时跳脱的思维了，所以他直接给苏晓发了一条信息，询问了周末社团活动的地点。
    不一会，苏晓便把定位发了过来。
    定位的鬼屋位于青空市郊区，从这里过去要有两个多小时的行程，方田仔细研究了一下鬼宅的介绍。
    鬼宅属于上个世纪遗留下来的建筑，它原本属于一个富商。
    在某个雨夜，有一伙盗贼闯进了鬼宅，将富商一家残忍地杀害。
    富商死后，鬼宅作为他的资产被拍卖了数次。
    然而这间鬼宅就像是遭到了诅咒一般，后来每一任住进这里的人都没有能善终的，有人在鬼宅里上吊了，有人失踪了，也有人变得疯疯癫癫。
    于是，这处宅邸便无人再敢购买，而闹鬼的传说也就此展开。
    傍晚途经此地的人听到过从鬼宅里传来的争吵声，也有人目击过鬼宅里的灯亮了，里面还有人影闪烁。
    最后一个接手鬼宅的，是一个房地产的投资商，投资商姓郑，不过他在买下宅邸后并没有住进去，而是接着鬼宅的传说，把它发展成了当地热门的旅游景点——他还在鬼宅附近建设了许多以鬼怪为主题的娱乐项目，成功将那片区域开发成了闻名全国的景点。
    每年都有不少年轻人慕名而来，由于游客众多，如今想要参观鬼宅还得提前预约。
    苏晓并不是摸鱼了不想搞社团活动，而是一直预约了一个多月才约到了时间。
    九月末是旅游淡季，到了十月之后青空市又将迎来一波旅游热潮。
    “方田你怎么看？”
    白东和周乾间方田盯着手机默不作声，便开口问道。
    如果放在以前，方田一定会认为鬼宅的传说只是那个郑姓房地产商为了吸引游客而制作出来的噱头，可现在他知道，鬼宅未必是假的，说不定在数十年前，那个宅子里真的发生过什么。
    本着对自己哥们安全方面的考虑，方田说道，“教你们一个绝活。”
    “什么绝活？”
    “如果到时候真的遇到了鬼，就立刻往被子里钻，因为根据《冥法》规定，鬼不能袭击躲在被子里的人。”

 第二百六十章：恐怖乐园

    对于《冥法》的普及，方田是有事实作为依据的。
    在过去一年时间里，青空市发生过的超自然案件，大大小小加在一起不下数百起，而在这所有案件中，被害人在被窝中遇害的不超过三起，敢于直接袭击躲在被子里的人的厉鬼，绝对是鬼怪中的亡命徒。
    因此对于大多数人来说，疑似有鬼怪出没时躲进被子里总是没错的。
    不过正所谓上有政策下有对策，也有一些狡猾的鬼会使用一些花言巧语把人从被子里骗出来，又或者设法得到进入被子的权限。
    其中，林玖就属于这类厉鬼。
    在得到方田的同意后，她隔三差五就会在半夜偷偷溜进方田的被子里，并且趁他睡着的时候上演一出鬼压床。
    白东和周乾煞有介事地把方田传授他们的知识记了下来，并且本着信息技术系的光荣传统，两人很快就发现了《冥法》中存在的漏洞——裹着被子走路时，他算不算处于被子的保护范围之内？
    以及，什么厚度的遮蔽物能够被算入到被子的行列？
    如果这两条漏洞是确实存在的，那么岂不是意味着只要在晚上裹着被子走路，对于鬼怪来说就相当于无敌的存在？
    方田一时间无法作答，便将这三个问题咨询了林玖这样的《冥法》专家。
    林玖证明了两人的想法是确实可行的，因为除了不能伤害躲在被子里的人以外，《冥法》还规定了以暴力、胁迫等方式迫使人类脱离被子遮挡范围的，将以同样的罪名论处。
    得到了这个消息后，白东和周乾十分兴奋，在周五到来前每个人都精心准备了三床薄被子，假如到时候真的有鬼怪出没，他们就可以挺身而出，向隔壁系的女生普及《冥法》中提到的相关知识。
    假如运气足够好的话，或许还能获得和女生们躲进一个被子里的机会。
    不过方田并不看好两人的计划，他对于鬼宅的情况进行了分析，在郑姓房地产商将周围配套的设施改建成了青空市最大的恐怖乐园之后，每天都会有慕名而来的游客进入宅邸参观，倘若宅邸中真的存在索命的厉鬼，那么恐怖乐园早就会因为失踪或是死亡案件而被迫查封。
    而在过去的数年之间，恐怖乐园唯一发生过的伤人事件只有一名游客违反了乐园规定，走夜路时不慎从山坡上滚了下去，造成了骨折以及多处软组织挫伤。
    和跃跃欲试的白东、周乾相比，方田对于即将到来的鬼宅探秘活动兴致不高，实际上他对于鬼屋并没有太大兴趣，去鬼屋也只是出于完成周常任务的目的。
    对于一个几乎每天都会和真正的鬼打交道的人来说，鬼宅探秘的活动实在是有些小儿科，有这时间他还不如待在寝室里继续研究咒文符号的奥秘。
    可是林玖和虎鲸宝宝却对于社团活动兴致高涨，方田最终以一票对四票的不利局面被迫同意了周末出行计划。
    他知道林玖和虎鲸宝宝其实对鬼屋也没什么兴趣，他们只是最近在寝室里待久了想出去玩。
    在白东和周乾的期盼之下，周五终于到来了。
    上完了早上的课后，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在学校门口集合，为了确保旅行的顺畅，林玖还特地包了一辆面包车，她那边带了三个女生，加上方田这边的三人组，加起来一共七个人。
    车费和恐怖乐园的门票费用的都是社团经费，据说是在《校园七大不可思议》的辉煌时期囤下来的，后来因为社团走向衰败，一年之中也举行不了什么活动，让这笔经费一直存到了现在。
    大四学长犹如交付传家宝一般将这笔经费交付到了苏晓之手，在他看来苏晓无疑就是带领社团重新走出低谷的人。
    遗憾的是，高年级的学长学姐们最近都在忙着实习，缺席了周末组织的活动。
    两个小时的车程已经离开了青空市最为繁华的市区，走完了一段山路后，载着七人的面包车缓缓驶入了这个看起来似乎与世隔绝的恐怖乐园。
    下车后，几人仿佛一下子从充满了科技感的大城市来到了某个偏远的小山村。
    山村的建筑风格远远看去还停留在几十年前，没来由的冷风让白东等人哆嗦了一下。
    简陋的茅屋、蜿蜒曲折的小道，以及山村外的树海，这无疑是鬼故事的多发地带。
    据说这是为了确保游客们能够得到最佳的游玩体验而设计的，山村类似于“安全区”，方田在网上看到过游客们留下的评价，一旦离开了“安全区”，存在外的任何区域其实都属于“鬼屋”的范畴。
    每当夜幕降临，小山村周遭便会出现恐怖作品中那些令人耳熟能详的鬼怪。
    这冷风吹得方田也是一阵头皮发麻，山村的设定不禁让他们回忆起了自己过去看过的一些此类题材的恐怖电影。
    其实吧，作为『恐惧散播者』的高木恩克朗也是害怕鬼屋的。
    在方田看来，和鬼怪打交道跟参观鬼屋完全是两个概念，幽灵学社的幽灵们各个都是人才，说话又好听，根本不会主动跑来吓人，然而鬼屋就不同了，鬼屋里通常不会出现真正的鬼，但却都是奔着吓人去的。
    尤其是这种花了大成本修建的恐怖乐园，里面的设施据说都经过了专业人士的设计，里面充满了人心险恶。
    在苏晓对于鬼屋项目热烈讨论的时候，方田已经做好了晚上留在“安全区”里学习的计划。
    上午刚过，几人办理了住宿手续之后，开了四个房间。
    “安全区”里的住宿采取的是民宿的装修风格，两人一间，房间里的装修倒是比外面看起来精致不少，由于男生的数量是单数，因此方田便主动申请了一间房。
    他进屋收拾好行李，把虎鲸宝宝安顿在了卫生间的浴缸之后，便开始思考起了晚上抱病在床的计划。
    因为按照苏晓的计划，探索凶宅的计划放倒了第二天晚上，今晚他们初来乍到，打算先参观一下小山村周遭的建筑。
    方田对于游园不感兴趣。
    整理好床铺，他转头看向坐到了另一边床上的林玖。
    “林玖。”
    来到一个全然未知的环境，他接下来的安全工作自然就要交付到保安队长的手上了，“接下来就看你的了。”
    “嗯。”
    林玖还以方田一个和善的笑容。
    紧接着，她的乌黑的秀发开始以肉眼可见的增长，她歪着脑袋脑袋，笑容变得阴森恐怖，眼眶之中只剩下眼白。
    然后，两行血泪顺着她的眼角缓缓流了下来。

 第二百六十一章：林玖大小姐的鬼屋计划

    有内鬼。
    当林玖化身厉鬼扑向自己时，方田便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方田。”
    使用鬼压床的方式将方田压倒在床上之后，林玖可怕的笑容几乎已经快要贴在了方田的脸上，“如果你想晚上躲在民宿里睡大觉的话，我可不会轻饶你。”
    她一眼就识破了方田的小心思，这一周时间里，方田就不止一次表达了自己不想来的意愿，林玖只要看上一眼方田的表情，就知道他刚才一定又在想方设法地想要撂挑子了。
    但作为厉鬼的她，又怎么可能放任方田大晚上躲在民宿里睡大觉？
    方田被压得快要喘不过气来。
    这就是林玖“进化”了一次之后的弊端，在“进化”完成之后，她对于自己形象的掌控已经到了十分惊人的地步，现在她的形象随时都能进行“高中”和“大学”之间的切换，不仅如此，扮鬼吓人时也变得有模有样。
    只要林玖现在正经想要吓人，那效果绝对不比市面上任何一家鬼屋差。
    她可以近乎完美地还原出任何一个恐怖视频里的景象，用自带特效来形容也不为过。
    “我们可以约法三章，只要你晚上出去参加活动，我就不帮着外面的鬼一起吓你。”
    林玖已经初步掌握了和方田的谈判方式。
    首先，得让方田意识到躲在民宿里是没用的。
    事实上她从周一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就筹备起了此次的鬼屋之行。
    鬼屋本来对于她这个真正的鬼来说没有任何吸引力可言，可如果算上方田的话，那就完全不一样了。
    《贞子小姐的恋爱物语》不止是一本恋爱题材的小说，里面还一直都包含了微恐怖的元素，在小说里贞子小姐就时常用自己鬼的身份捉弄书中的男主角，从最初的恐惧到后来的恋爱，这是一段相当美妙的过程。
    而书中不止一次地提到了，只要合理地运用恐怖的氛围，就能成为恋爱的调味剂和催化剂。
    不过按照书中所说，宣布了禁止事项之后，也要给予对方一些好处才行。
    林玖的模样变了回来，她将嘴唇凑向方田的耳边，低声说道，“我不但不会吓你，而且还会给你一些奖励。”
    “什么奖励？”
    这颇为暧昧的姿势，以及耳垂处时不时传来了热风，让方田不由地咽了口唾沫。
    林玖不动声色地将自己的形象调整到了“大学时期”的样子。
    挺拔的胸脯，以及修长的双腿，这些都是她为方田准备好的福利，“到时候如果你被乐园里的设施给吓到了，我允许你躲进我的怀里避难。”
    正合我意！
    哦，不对。
    他的意思是，怎么感觉双方之间的角色颠倒过来了？
    遭到突如其来的惊吓时，按理说不是应该女孩子躲进男孩子的怀抱里么？
    感受到方田陷入了犹豫，林玖笑得更加灿烂，她又贴着方田的耳朵开口，拿出了自己准备好的最后武器，“衣服你挑。”
    “成交！”
    方田顿时觉得自己浑身上下都充满了力量，他一改此前不成熟的想法，反而期盼着夜晚尽快到来。
    俗话说得好，来都来了。
    这恐怖乐园的门票可不便宜。
    “别误会，这不是避不避难的问题，就是好不容易来了一趟，待在民宿里实在是有些浪费了。”
    ……
    被林玖成功说服之后，方田主动研究起了民宿里的游园指南，游园指南被放在了屋子里最显眼的位置，除了对于乐园设施的基本介绍之外，上面还煞有介事地讲述了一些当地人流传的“民间传说”。
    这些不同的小故事对应着的，恐怕就是会在夜间出没于“安全区”之外的鬼怪。
    仔细阅读了游园手册之后，方田竟然对于乐园里的设施期待起来了。
    和他想象中不同，恐怖乐园采用的并非传统鬼屋采取的流线型的参观方式，建造者非常巧妙地采用了参观景点的模式，如果抛开“恐怖”元素不看，完全能将这里当成一个远离市区的度假村。
    山下的庙会与美食街、坐落于野生动物园，若是玩累了，还能去山顶体验人造温泉的项目。
    而恐怖的元素，则是被融入到了通过各个设施的道路上。
    这些令人期待的游玩项目大多都是在入夜后才会开放的，也就是说，如果游客们想要品尝到当地的美食，感受到庙会的节日氛围，又或者是想去体验一下山上的温泉，就必须要走上长达十几分钟的夜路。
    园区内的小道崎岖复杂，除了从山顶下来的缆车之外，没有任何代步工具，于是步行也就成了让游客们体验恐怖元素的重要渠道。
    林间的鬼影、井底的女尸、山上的妖怪，以及坐落于半山腰的凶宅，由于设施和工作人员的随机性极高，游客们永远都无法预测他们会在半路上遇到什么。
    也正是因为如此，一些恐怖爱好者们会不止一次来到这里，体验被不同鬼怪追赶的刺激感。
    方田很快制定好了晚上的参观顺序。
    第一步，先去山下的庙会和美食街上吃点好的，然而再去山顶体验一下广受好评的温泉项目。
    说来惭愧，他上辈子看过不少涉及到温泉场景的作品，然而作为一名能不出门就不出门的死宅，他在意外猝死前都没遇到过一个和他相约去温泉旅行的姑娘。
    但今时不同往日，姑娘和温泉都有了。
    双倍的快乐交织在一起，也莫过于此。
    为了充分享受到两人世界而不被旁人打扰，方田以“能更好地体验恐怖项目”为由，在这次社团活动的小区里提出了单人或者两两一组的游玩方式。
    七个人浩浩荡荡地一起出行，恐怖感将会降低许多。
    苏晓不出意外地被一位胆小的金融系女生“绑定”走了，白东和周乾的男子汉身份也起到了效果。
    所以说，七真是一个神奇的数字，在其他六人两两组队之后，方田又一次荣幸地获得了“独狼”的称号。
    他准备好了游玩的地图，以及手电筒等照明设备。
    “万事俱备，接下来等天黑了。”

 第二百六十二章：鸵鸟战术

    方田利用下午的时间补了一觉，顺便去了趟不夜港向老板娘请了一天假。
    位于青空市东郊的恐怖乐园也被誉为夜猫子的聚集地，按照网上的信息，温泉和夜市每天都开设到清晨六点，林玖在游园手册上看见了凌晨三点半进行的水怪表演，她打定主意要带上虎鲸宝宝去认识一些新朋友。
    今晚，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
    方田已经做好了通宵奋战的准备，对于他这么一个二十岁出头的小伙子来说，偶尔通宵个两三天不成问题。
    一觉醒来后，手机上有几条未读短信，分别是白东、周乾和苏晓发来的，他们傍晚九点出发，兵分三路，分别前往了不同的景点进行参观。
    手机屏幕上的时钟显示着22:17的数字，另外三组出发已经过去了一个多小时，此刻“安全区”这边就剩下了他和林玖。
    “我准备好了，出发吧！”
    林玖换上了一身宽松的浴衣，她兴致勃勃地在方田面前转了个圈，系在腰间的缎带随之舞动着。
    考虑到泡温泉的活动，方田为林玖挑选了一套方便穿脱的衣服。
    在所有项目中，方田最期待的就是温泉。
    两人一出门，林玖便主动挽住了方田的胳膊。
    对于她来说，这同样是具有特殊意义的一天。
    第一次约会。
    方田睡觉的时候，她已经把这个日期设置成了自己手机的锁频密码。
    22点正式“安全区”最为热闹的时间，离开民宿时，村里的小道上养精蓄锐的游客们随处可见，林玖的打扮立刻引来了路人们的瞩目。
    方田此刻心情沉重。
    因为再过不久，他们就要步入前方堪称死亡森林的地段了。
    他仔细研究了网上对于恐怖乐园的评论，游客们提到森林中出场率最高的是吊死鬼和井底女尸，吊死鬼是突然从某个树上掉下来，和游客们进行一次亲密的贴脸，而井底女尸则是从泥土里缓慢地爬出来，她四肢着地，会像蜘蛛一样在森林里追赶游客。
    据说不可靠消息称恐怖乐园里还隐藏着彩蛋区域，曾经有游客自称被井底女尸拖进过井底的地道。
    地道里腐臭味扑鼻，墙壁上布满了苔藓，他还在地道深处发现了一具被水泡得肿胀的尸体。
    但恐怖乐园的官方却否定了彩蛋区域的存在，方田不得不佩服恐怖乐园管理者的营销策略，散播一些亦真亦假的传闻，反而大大提高了游客们寻找“菜单”的积极性。
    走在铺满了落叶的小道上，脚下传来踩在枯叶上发出的“莎莎”的声响，在极度安静的场合下，这些轻响都能极大地增加恐怖的氛围。
    在见惯了鬼怪和畸变体之后，方田对于血腥反胃的东西有着极高的抗性，他现在唯一的弱点就是突然受到贴脸的惊吓。
    坏消息是，网上说森林的惊吓环节大多都是以跳脸惊吓为主。
    这千篇一律的树上，冷不丁地就会掉下来一具尸体。
    方田的手电筒在黑灯瞎火的森林效果并不理想，能见度范围只有不到十米，再往前，就只剩下一片黑暗了。
    “林玖，前面的树有没有问题？”
    “没有。”
    “那树叶地下有没有藏人？”
    “没有。”
    “树上呢，你再看看。”
    进入森林之后，谨慎的方田每走出十来米，就要询问林玖一次。
    “没有……你别问了！”
    林玖说道，“来鬼屋怎么能不被吓到呢？”
    她还期待着方田受到惊吓后，本能地缩向她怀里的场景呢——《贞子小姐的恋爱物语》说这是人在受到惊吓时的正常反应，这么做不但能极大地提高方田对她的依赖和信任，同时还能见到方田的另一面。
    以前都是方田伪装成高木恩克朗吓别人，她还很少看见方田被吓到时的样子。
    “就算你不告诉我，我也还有最后的手段。”
    方田早就预料到了这种情况的发生，作为一名智慧高达十点的人，他已经提早想到了应对之策。
    而这个计策的关键，就是要紧紧地挽住林玖的胳膊。
    林玖感受到自己胳膊越来越重的力道，疑惑地侧过脸。
    然后她就看见了方田闭上眼睛，任由她拖着自己走的场面。
    “你在做什么？”
    “我将这招叫做‘无敌的方田’——只要闭上眼睛，戴上耳机，就不可能被吓到。”
    这招的灵感来源于鸵鸟战术。
    遇到危险时，一只优秀的鸵鸟就会把脑袋埋进地里，这样一来，敌人也就彻底消失了。
    而他这招，则是鸵鸟战术的升级版，因为林玖会带着他找到通往山下庙会的路。
    林玖长叹一声，认命地拽着方田向前面走去。
    她之所以没有强行扒拉开方田的眼睛，主要是也是因为这片森林实在有些古怪。
    作为恐怖乐园的重要游玩项目之一，今晚他们走了一路竟然一个鬼都没遇到，她决定如果到了庙会的集市还没遇到工作人员的话，她就要抽空用手机给这里一个差评。
    两人在山林里走了五六分钟，途中还遇到了几个游客，他们从游客口中得知今天晚上这片林子似乎出了问题，环境氛围到位了但工作人员却像是集体罢工，一路上连个鬼影都没见到。
    “不好玩。”
    八分钟后，林玖已经隐约能看见山脚下的庙会，庙会里灯火通明，热闹的气氛在这里都能依稀听见，“方田，你是不是背着我挑了一个最不恐怖的项目？”
    “怎么可能？”
    方田说道，“这篇森林可是公认恐怖度能排进前三的。”
    只不过他们游玩过程中似乎出现了一些bug，导致本应出来吓唬他们的吊死鬼和女尸被一股神秘的力量给卡没了，“也许是因为我们来得比较早，他们还没上班呢，多体谅体谅别人。”
    方田睁开眼睛瞄了一眼，山脚下的灯火让他安心了不少。
    最好那些工作人员再磨蹭个几分钟，等他们到了庙会再上班也不迟。
    终点近在眼前，他说话自然也硬气了不少，“而且我这个人胆贼大，就算吊死鬼和女尸出现了，我也一点都不会害怕。”
    “不行，不能就这么出去了！”
    预想中的计划未能达成，林玖开始闹小情绪了。
    她可不能白白来一趟鬼屋什么都没遇到就离开了，“既然工作人员玩忽职守，就由我们来代替他们的工作！”
    不等方田作答，她虚幻的身体便飘上了其中一棵树，在树上埋伏好之后，林玖向方田叮嘱道，“你待在这里，一会如果有人路过，你就把他引到这棵树下。”
    “好吧，不过别太过火了，普通游客可没我经吓。”

 第二百六十三章：人间蒸发

    22:39分。
    接连逃向庙会的游客打破这热闹的氛围，他们脸色惨白，各个看起来心有余悸，即便到达了“安全区”他们仍然不忘回头张望，似乎生怕林子里的鬼怪一路追到这里。
    他们不得不承认恐怖乐园的特效已经到了以假乱真的地步，他们分明看见了那披头散发的女鬼是在空中飘浮着追赶他们的。
    然而比起从树上突然落下来的女鬼，最恐怖的还要数那个满脸缠着绷带，有着不规则的脑袋怪人。
    血红色的眼睛，以及手里泛着森然寒光的匕首，那神态简直和连环杀手没什么区别！
    直接灵魂深处的战栗，让游客们在抵达庙会时产生了劫后余生的感觉。
    而他们的反应，也理所应当地引起了警察的注意。
    一个长得五大三粗的警察见状走向了被吓得不轻的游客，开口讯问道，“你们是怎么回事？”
    “森林里有吊死鬼和绷带怪人……咦，老哥你们今天这是组团来这玩啊？”
    庙会入口附近有好几个警察，被问话的游客一脸疑惑——这警察来玩鬼屋怎么都穿着制服啊？
    板着脸的警察并没有回答他，他给自己的几个同事使了个眼色。
    这些游客说他们在半山腰的森林上遇到了追赶他们的吊死鬼，以及一个打扮得酷似连环杀手的绷带怪人，这出乎意料的消息才真是见了鬼了。
    因为早在半个多小时之前，他们就把所有园区的工作人员都召集来了这里，而各处设施此刻也都处于暂时歇业的状态。
    “绷带怪人……”
    园区的负责人显然也听到了游客们的议论，脸色有些难看，他向警察们解释道，“我们园区里并没有这个角色，他们不是我们这里的员工。”
    “小齐，老徐，你们跟我去林子里一趟。”
    闻言，出警的队长立刻说道，他刚才听游客们提到那个绷带怪人手里持有刀具，放任这他在森林里徘徊实在是太危险了。
    尤其是游客们把他们当成了园区里的工作人员，对他们没有太多防范心理。
    他们也并不知道园区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
    片刻后。
    “方田，方田，快躲起来！”
    方田正扮鬼扮得兴起，将三名路过游客追下山的林玖忽然中途折了回来，她紧张地催促道，“有警察朝这边来了！”
    “警察？”
    方田顿时被这个消息吓了一大跳，这是谁玩不起啊，参观鬼屋怎么还带叫警察的？
    他连忙拆下脸上的绷带，把鸡蛋、绷带等“作案工具”交给林玖保管，林玖也急急忙忙地变回了穿浴衣时的样子。
    青空市警方的工作效率极高，他们刚刚把伪装的道具藏好，几束强光就打在了他们身上。
    “我们是东郊派出所的民警，请你们配合我们调查。”
    队长隔着老远喊道。
    这两个游客看起来像是一对年轻的小情侣，和那些逃命似地逃下山去的游客们相比，他们看起来淡定了不少。
    多年的从警经验告诉他，这对小情侣有些古怪。
    “请出示一下你们的证件。”
    面对民警的要求，方田十分配合地拿出了自己的身份证和学生证，“我们是青空大学的一年级新生，周末特地慕名来恐怖乐园玩的。”
    林玖亲昵地挽着方田的胳膊，作为方田的女朋友，她不需要进行任何表演，这本来就是他们日常相处的方式。
    警察用手电筒照了照方田递交过来的证件，仔细比对了上面的信息，见信息无误，他们才终于放下心来，问道，“刚才有游客说在森林里遇到了女鬼和绷带怪人，你们见过它们么？”
    “没有。”
    方田果断地摇了摇头，直觉告诉他此事必有蹊跷，“我们刚才也是听到这里有动静，才过来查看的，可这一路上什么都没遇到……请问是出什么事了么？”
    “我只能告诉你们，女鬼和绷带怪人并不是园区的工作人员，现在这片森林里并不安全，你赶紧带着你女朋友下山吧。”
    为了避免警察起疑，方田十分配合地点了点头，装出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带着林玖下了山。
    下山的第一时间，他就给冯警官发了短信。
    直到十来分钟之后，冯警官才回了一条“方便通话么？”。
    方田找了一个相对僻静的角落，确认没有人跟着，才把电话打给了对方。
    “你们怎么跑那里去了？”
    电话刚一接通，冯夕无奈的声音便传了过来。
    今天她本来在家里休息，然而方田这边却似乎又摊上了怪事。
    她越来越怀疑这人是不是柯南附身了，走到哪里，哪里就发生案件。
    为了搞清楚缘由，她不得不大晚上把电话打到了局里，辗转了多次之后，才打听到东郊派出所民警出警的原因。
    从表面上来看，这事似乎和第四科无关，“事情是这样的，今晚这个游乐园区的大公子带朋友来这里玩，然后其中有两个人在森林里掉队之后失踪了。”
    东郊派出所接到报案就在半个多小时之前。
    其实这事在恐怖乐园里并不稀奇，园区面积极大，且有七成以上的区域都是荒郊野岭，这大晚上黑灯瞎火的被“鬼”一追偏离了正道，在森林里迷路也是常有的。
    说不定再过一会儿失踪的人就自己出现了。
    不过考虑到报案的郑家的大公子，东郊派出所便出了警。
    “这不，他们刚把工作人员召集起来，应该过不了多久就要去森林和山上找人了……怎么，你觉得这件事有蹊跷？”
    “那倒没有。”
    方田说道，“我就是好奇，随口一问。”
    他和林玖一路上连半个鬼影和妖怪都没遇到，用林玖的话来说，真正的厉鬼反而不喜欢在鬼屋之类的地方徘徊，这对他们来说实在是太小儿科了。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让方田提心吊胆的恐怖乐园，对于林秋来说其实相当于参观了儿童公园。
    “我估计他们多半也是迷路了，那片林子确实挺绕的。”
    “嗯，你们先在山底下待一会，等他们找到了人，园区应该就会恢复运营。”
    “谢了冯警官，你早点休息。”
    方田挂断电话的第一时间便迎上了林玖探究性的眼神，他解释道，“不是什么大事，有人在被工作人员追的时候和大部队走散了，啧，有钱人的待遇啊。”

 第二百六十四章：绑匪

    方田觉得自己似乎真的具有成为名侦探的潜质。
    在他看来，一名优秀侦探最大的天赋，就是走到哪里都能遭遇案件的能力，在这一点上，柯南就为后来的侦探做出了表率，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每天都能遇到杀人案件，就连过节都不带休假的。
    方田这次来恐怖乐园本打算和林玖充分享受两人独处的时间，却没想到恐怖乐园探索还未真正开始，就已经有案件发生了。
    “方田，我打听到了！”
    约莫一刻钟后，林玖便兴冲冲地朝他的方向冲了过来，系在腰间的缎带一荡一荡的，引来游客们频频侧目，“民警和失踪者的朋友都被叫去办区集合了！”
    比起庙会提供的美食，以及各种符合节日氛围的小玩意，果然还是离奇的失踪事件更和林玖的胃口。
    以她爱凑热闹的天性，失踪案件闹得越大越好。
    得知失踪人员的第一时间，她便以幽灵的形态潜伏进了工作区域，偷听到了一些内部人员的交流。
    由于失踪者是青空市著名企业家的儿子，据说他的父亲已经连夜向警局打了招呼，这也直接导致了前来搜人的民警压力山大。
    第一波搜索工作无功而返，这样情况变得紧张了许多。
    鉴于森林里光线昏暗，能见度极低，极有可能在两人疲于奔命时一脚踩空，从山坡上摔了下去。
    一想到这种可能，东郊派出所的民警便觉得自己头大了一圈。
    “我回来的时候听他们说，如果再找不到失踪的两人，他们或许会考虑封锁园区。”
    “封锁园区？”
    方田一惊，“这些人面子也太大了吧。”
    “关于这件事吧……”
    林玖脸一红，声音低了几分，“封锁园区的事其实是我们害得，他们在山上找了一圈没有找到女鬼和绷带怪人，有人怀疑是绑架者伪装成了工作人员的样子，混在了森林里，绑架了失踪的两人。”
    其实这种猜测也情有可原，被绑架的公子哥身价不菲，会出现盯上他们的亡命徒也是常有的。
    林玖记得自己初中时在外面贪玩的时候，就曾经被疑似绑匪的奇怪男子跟踪过，但由于半路上碰巧遇到了来找她的阿姨，跟踪者才作罢。
    现在的问题在于，民警把她和方田当成了绑匪。
    “你看看你，非要在森林里扮鬼吓人！”
    这事本来和他们八竿子打不着一撇，但由于他和林玖那么一闹，反而把事情给复杂化了。
    如果民警认定了有绑匪出没，他们的确有可能封锁园区，并且限制游客的出行。
    方田自认为也有考虑不周的地方，他们在森林里连一个工作人员都没遇上，说明今晚恐怕是出了些岔子。
    “方田，要不我们也去帮忙找人吧？”
    “好吧。”
    方田无奈点头。
    …………………………………………
    片刻后，工作区域。
    屋内的气氛一片肃杀，郑舟坐在沙发上，对面民警看着他的视线让他浑身都不舒服。
    “你再向我描述一下当时的情况吧。”
    半晌，民警开口问道。
    “我之前已经说了，我们三个一起进了森林，大约走了两三分钟后遇到了扮成吊死鬼的工作人员，当时我们都被吓了一大跳，我只顾着闷头朝前面跑，跑出了一段距离之后，才发现他们两个已经不见了。”
    “当时从树上落下来的吊死鬼长什么样？”
    “就是吊死鬼的样子啊。”
    郑舟不知道民警为什么要这么问，语气也变得有些不耐烦了起来。
    “是一个披头散发，眼睛流着血泪的女鬼么？”
    民警说出了他们之前在游客们那里打听来的描述，在工作人员被召集齐了之后，森林里出现了这么一个追赶他们的女鬼。
    游客们还提到了那个女鬼双脚离地，看起来是在悬空漂浮着的。
    “……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在我们召集了全部的工作人员之后，森林里又出现了两个伪装成工作人员吓人的不明人物，我们现在怀疑他们很可能和你朋友的失踪有关。”
    “真的假的？”
    郑舟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说话间，民警仔细观察着郑舟的表情，“在此之前，你有没有注意到一些不同寻常的迹象，比如说有人在刻意跟踪你们，又或者接听到来路不明的电话？”
    如果将两人的失踪视作绑架案来对待，那么这就成了一场有预谋，有计划的犯罪——绑架者不但明确知晓了郑舟三人的出行计划、提前购置好了用于伪装身份的道具，并且还极有可能对园区里的构造极为熟悉。
    考虑到那两个扮鬼的嫌疑人在出口附近恐吓路过游客的行为，他们当时极有可能是在帮转移人质的同伴打掩护。
    也就是说，他们现在面临的有可能是成员多达三人以上的绑架团伙。
    “我、我想起来了。”
    迟疑了半晌之后，郑舟忽然开口说道，“你这么一说，我也想起来当时从树上掉下来的女鬼好像不太像园区里的工作人员。”
    ……
    诬陷！
    这是赤裸裸的诬陷！
    扒在窗户上偷看的林玖被这一幕气得不轻，民警提到的女鬼，分明指的就是她！
    以她的财力，还需要铤而走险通过绑架别人来换取赎金吗？
    瞧不起谁呢！
    林玖很想从窗户冲进去和郑舟当面对质，但考虑到这样的出场方式可能适得其反之后，她才气鼓鼓地忍了下来。
    作为一个货真价实的厉鬼，她已经盯上郑舟了——有本事你一会别回去！
    而郑舟接下来的供词完全超出了林玖的意料，他先是提到了驱车来到园区的路上似乎被人跟踪，晚上准备出门时，朋友还接到了奇怪的电话。
    这种种说辞，彻底证明了民警对于绑架事件的猜想。
    她又扒在窗口听了好一会儿，可是越听越觉得迷糊了。
    派出所民警提到的假扮工作人员的鬼，是她和方田，他们绝对不是绑架团伙的成员，可是，跟踪郑舟，还给他朋友打电话的人又是谁？
    难不成，他的朋友还真这么巧合地遇到了绑匪？

 第二百六十五章：女鬼上门

    林玖并不擅长推理，她也从来没想过要成为一名名侦探，所以在偷听完了郑舟和民警的谈话之后，她只能把自己的满心疑惑转告了方田。
    “方田，他们的朋友好像真的被绑匪给绑架了，我们好像还帮绑匪背了黑锅！”
    她林玖，怎么可能平白帮犯罪分子背黑锅呢？
    所以她立刻说道，“走，我们快去把那些绑匪给找出来！”
    “不对，根本没有绑匪。”
    方田又仔细听了一遍林玖带回来的录音，终于确信了自己的想法。
    “可郑舟明明说他们被人跟踪，在出发前还有人打了他朋友的电话。”
    “这可不是郑舟说的，这些都是民警说的。”
    方田摇了摇头，“郑舟做的事，都是在帮民警确定他们的推断，换句话说，他希望民警把这件事当成绑架案来看待。”
    录音中，郑舟所提供的每一个线索，都是经过民警的“提醒”后才回想起来的，包括他对于女鬼的指认已经明显是伪证了——在他和两个朋友遇到工作人员的时候，他和林玖分明还在“安全区”的民宿里，怎么可能出现在森林里冒充工作人员？
    不过由此一来，他此前的疑惑却得到了解答。
    因为这件事既然不是绑架，也不是简单的失踪案，郑舟一定知道些什么，所以作为恐怖乐园少东家的他没有发动工作人员去森林里找人，而是在第一时间选择报案。
    这无疑是一个坏消息。
    因为在郑舟的认知里，他的朋友极有可能已经遇到了危险，并且到了需要警察介入的地步。
    在最坏的可能之下，他的朋友们此刻已经凶多吉少，他是通知警察来“捡尸”的。
    因此只要顺势把黑锅推给森林里突然冒出来的女鬼，就能误导警察查案的方向。
    如果不是林玖碰巧在外面听到了这段对话，他们恐怕就得从“绑匪”进阶成“杀人犯”了。
    可是，名侦探高木又怎么可能让郑舟逍遥法外呢？
    ………………………………
    片刻后，工作区域。
    从房间里出来时，郑舟精神有些恍惚，他此刻心乱如麻，事情的发展已经彻底超出了他的控制范围。
    他快步走向了自己在工作区域的临时房间，出了这档子事，今夜他就只能在这休息了。
    郑舟锁上门，走进卫生间。
    他先是朝浴缸里放上热水，紧接着来到水池边上，直接捧了一把凉水抹在脸上，寒冷的感觉让他的镇定了许多，他久久捂着脸，一条条地整理着自己在今天晚上的遭遇，绝大多数的情况他都向民警交代了，唯独隐瞒了一件事。
    在森林遇鬼逃出一段距离之后，他又折了回来，来到了约定好的地点。
    在那里，他找到了一件脱下来的衣物，很显然在他折回来之前，他的朋友就已经到了，然而在“好事”进行到一半时，他们却因为不可能抗拒的原因被带离了约定好的地点，并且还在床铺上留下了一滩触目惊心的血迹。
    郑舟还记得自己看见那摊血迹时，脑袋便“嗡”的一声炸开了。
    紧接着，他似乎听见了通道里越来越近的脚步声，他根本来不及多想，便直接从屋子里逃了出去。
    连滚带爬地逃回庙会区，他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报警。
    可是真的打通了电话之后，他却又不敢提到他和朋友之间见不得光的约定。
    那么，
    就当做是朋友在那里遇到了绑匪吧。
    郑舟在心中不停默念着，仿佛是在极力地说服自己。
    不多时，温热的水蒸气填满了整间浴室，他的自我说服也接近了尾声，他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抬头看向了镜中的自己。
    然而下一刻，郑舟的瞳孔猛然一缩，浑身的寒毛都在这一刻竖了起来。
    “咣——！”
    还未等他做出任何反应，卫生间里的门便被种种关上了，门被反锁时的响动将他拉回了现实，头顶上的灯光开始不停闪烁起来，而他分明看见了镜子里出现的模糊的剪影——一袭白衣，干枯的长发一直拖到地上，镜中的女鬼直直地盯着她，两行血泪沿着她的眼角流淌而下。
    “救……”
    郑舟张开了嘴，然而在他呼救之前，镜中的女鬼便掐住了他的脖子，巨大的力道让他连一个音阶都发不出来。
    鬼。
    闹鬼了！
    郑舟本以为民警提到的女鬼和绷带怪人是某些无聊游客的恶作剧，毕竟以前在园区里也的确出现过喜欢扮鬼吓人的游客，他万万没想到这次是真的鬼找上门来了。
    “你，为什么要诬陷我？”
    清冷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回响。
    “对、对不起。”
    郑舟张大了嘴，强烈的窒息感让他瞪着的眼睛仿佛快要从眼眶里挤出来了一般，沙哑的声音透露出他对于生的渴望。
    “我在问你问题。”
    这三个字显然不足以让镜中的女鬼满意，她又一次开口说道。
    “因为……我答应了朋友一件事。”
    郑舟艰难地说出了这句话，不多时，他发现掐着自己脖子的力道松了一些，便顾不上其他，连忙解释起来，“我答帮他打掩护，帮忙搞定他正在追求的妹子。”
    求生的意志占据了上风，他将自己所能想到的一切都一股脑地讲了出来。
    按照他和朋友事先约定好的计划，他们在组织这场鬼屋旅游的计划之前提前弄来了迷药，并算好了时间，在出发前将迷药放进了妹子的饮料里。
    他负责帮忙找好地点，那是一个绝对不会被人打搅的地方——就连园区里的工作人员也不知道那个地方的存在。
    “可是……我实在想不到那里面还藏了别人！”
    事实上直到现在，郑舟都不知道此前脚步声的主人究竟是谁，他当时根本没敢回头，便一路逃了出去。
    绑匪、潜逃的杀人犯，或者是……真正的鬼！
    “你说的密室在什么地方？”
    “在森林山腰下靠近山脚的地方，那里有一个废弃的坑洞，通道藏在坑洞的石门后面……我是小时候在园区里玩的时候无意发现的，我可以带你过去。”

 第二百六十六章：犯罪现场

    “方田，你又说对了，他果然有事瞒着警察！”
    从员工休息室出来的第一时间，林玖就迫不及待把这个消息告诉了方田。
    方田听了事情的始末，不得不感慨有钱人胆子就是大。
    本来鬼屋就已经足够刺激了，郑舟和他的朋友却仍不满足于此，偷偷摸摸搞来了一些见不得人的东西。
    也难怪他不敢对民警说实话，还顺带着把黑锅甩到了他和林玖身上。
    在林玖的督促下，郑舟不得不投案自首，将自己和朋友之间的全部计划都告诉了民警，而民警对于郑舟的审讯也给了他们足够的时间，两人在第二次搜索行动展开前离开了庙会，原本心动的约会，也不知不觉地变成了协助警察办案。
    而林玖似乎也早就习惯了方田的头脑，反正她之前是没能从郑舟和警察的谈话中推断出这么多东西。
    “一会还是要小心，说不定郑舟说的地方就藏着鬼怪。”
    方田提醒林玖，“如果情况不对还是使用老战术。”
    风紧，扯呼。
    用这四个字就能完美地形容方田的战略核心思想。
    他从来都不是和未知鬼怪死磕的人，他的宗旨就是将我方的伤亡降至最低，因此比起武力值，他最先点满的就是逃命的本事——打不过了开溜，等纠集了人手，布置好了陷阱再回来群殴并不丢人。
    “知道了。”
    林玖回答得漫不经心，她捏着方田送给她的短刀。
    自从她接替了暗杀王的遗志之后，这把刀还没能斩杀过任何灵魂——就连畸变体也没斩过。
    上次她和方田去禁林的时候，那些畸变体各个都嫌弃方田，看起来并不想和他们战斗。
    山洞的位置并不算难找，方田和林玖沿着山脚下崎岖的林间小道走了约莫几分钟时间，就看见了郑舟提到的山洞。
    山洞里光线阴暗，乍一眼就能看见最深处，考虑到恐怖乐园的氛围，就算真的有游客误打误撞地途径了这里，恐怕也不会有胆量进去一探究竟。
    即便在知道了有暗门的情况下，方田也拿着手机的灯光照了好一会才找到门的位置。
    “还记得之前我在网络上搜到的新闻么？有游客说这恐怖乐园里还藏了一些彩蛋区域。”
    林玖不明所以地点了点头。
    “我现在觉得这有可能并不是营销手段，搞不好工作人员真的不知道这些区域的存在。”
    见到了暗门后幽深的走廊之后，方田产生了这样的念头。
    那些游客们认为他们找到了恐怖乐园里的“彩蛋区域”，但实际上他们遇到的是真正的鬼。
    恐怖乐园虽然是由房地产商后来修建的，但它的源头，却是凶宅内接连发生的凶杀与失踪案件，方田前些天查找了相关的报道，那些案子都登了报，那可不是鬼屋的工作人员伪造出来的。
    换句话说，那山上的凶宅里真的发生过数起凶案，并且凶手至今没有被找到。
    袭击郑舟朋友，并将他们掳走的人，极有可能和曾经发生凶宅里的案子存在着莫大的关系，倘若他和林玖没有找来这里，那两个人便可能会成为又一起失踪案的受害者。
    走了几步路之后，方田在一片黑暗中找到了郑舟提到的房间。
    这个房间看起来经过了精心的布置，房间里还有一些颇为时髦的装饰品，床上的枕套被单被褥也都是新置办的，看起来价格不菲。
    方田觉得，郑舟一定是把这里当成了他们的秘密据点，将屋子布置了一番。
    而到了房间之后，他也才意识到郑舟向林玖交代的情况远不止如此，除了脱下来的衣物之外，在房间正中央的地方甚至还架好了拍摄的工具。
    如此“专业”的准备让方田不得不怀疑郑舟和他的朋友是不是已经是惯犯了。
    不过这些拍摄工具反而给他们提供了重要的信息，他注意到摄像机正处于拍摄的状态，他调出了里面拍摄好的素材，当影像开始时，屏幕中里的床上就只剩下一个脱得只剩下一件贴身内衣的女孩子。
    不多时，一个戴着面具的人出现在了屏幕里，他甚至还向镜头比划了一个“ok”的手势。
    “他们绝对是想拿录像威胁别人，我在小说里看到过类似的情节！”
    林玖看着摄像机拍摄到的画面，义愤填膺。
    她虽然搞不明白推理，但这画面里的人在做什么，她是能猜到的。
    不过她之前只看过文字版的描述，还从来没看过真人出镜时的样子，所以她慌忙地伸手捂住了方田的眼睛，反应十分强烈，“你也不许看，这上面的内容不健康！”
    “你捂着我的眼睛，反而自己看个不停！”
    方田高声说道，之前他就信了林玖的邪——林玖把他的笔记本电脑给切了，还口口声声说是因为他收藏了一些神秘的网站，但是据他观察，林玖自己肯定偷偷看过！
    “我没看，我也把眼睛闭上了！”
    “你这一点都不专业，我们是名侦探，查看犯罪现场的画面是我们的职责所在。”
    方田拨开了林玖手，这一打岔，戴着面具的人已经脱下了自己的上衣，然而沉浸在兴奋之中的他却并没有注意到正在缓缓接近自己的人影。
    “林玖，你快看。”
    “我不看！”
    林玖不但闭上了眼睛，还缩回被方田拨开的双手，把自己的耳朵塞了个严严实实。
    遗憾的是，这一招对于幽灵来说，并不能阻止她继续听到声音。
    方田没再说话，他紧紧盯着一步步出现在屏幕中的身影，他身材矮小，个头要比戴着面具的青年矮了许多，加上他一直佝偻着身子，让他看起来还不到对方的肩膀。
    矮小的人影穿着一身破烂的深蓝色布衣，双手拖着一个用于耕地的锄头。
    处于兴奋中的青年似乎终于觉察到了身后的异常，在他转身的那一刻，顿时露出了惊恐的表情。
    还未等他做出任何反应，高高抡起的锄头便重重地锄在了他的脑门上。
    后来的矮小身影全程背对着镜头，始终没有露面。
    青年昏死过后之后，矮小的身影将青年和床上昏睡的姑娘拽出了房间。
    方田又将拍摄到的影像快进了十几分钟，才看见了兴冲冲跑进房间里的郑舟，他在看见地上和溅到床上的血迹是先是愣了好半晌，紧接着一脸惊恐地从房间里冲了出去。
    “看来他之前是一句真话都没说。”
    方田看着录像上的时间，说道，“他们可能根本就没有在森林里遇到过工作人员，而是从一开始就把人带来了这里。”

 第二百六十七章：变质

    与此同时，通道深处。
    简陋的房间里，两人坐在桌边。
    桌子上摆满了饭菜，不多时，一个穿着深蓝色布衣的驼背老人笑呵呵地端着一锅汤进了房间。
    这是最后一道菜了。
    “快吃吧，这菜都齐了。”
    说罢，他便自顾自地坐到了两人身侧，他架起盘子里早已看不出食材的“佳肴”，放进了女子对面小朋友的碗里，嘴里还念叨着，“多吃点，吃饱了才能长身体。”
    小朋友则像是早就习惯了这些饭菜，看起来相当开心地把饭菜往嘴巴里刨着。
    一老一小有说有笑，这本应是和谐的场景，却让桌上的第三个人手脚冰凉，她无心再去探究摆在桌上的食材，要不是强烈的恐惧压得她喘不过气来，她很可能已经要吐出来了。
    女子眼眶泛红，她根本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出现在这里的。
    醒来时她的身上只剩下贴身的内衣，此刻披在身上的大衣是老人给她的，大衣的霉臭味几乎要把她熏得昏死过去，这大衣早已受潮发霉，又像是被人放置了不知多少个年头。
    她依稀记得失去意识前，她喝了民宿里提供的饮料，她怀疑自己昏睡过去很有可能就是和饮料有关。
    女子隐约猜到了对方的想法，然而当她给予查看自己身子的时候，却惊恐地发现约她来这里玩的公子哥满脸是血地倒在柜子傍边，他额头上的伤口经过了简单的包扎，殷红的血迹从棉布里渗透了出来。
    “姑娘，你怎么不动筷子？”
    老人和小孩吃了一阵，见女子迟迟不动筷子，便好心地转头问道，“你放心，我赶到的比较及时，那个小流氓还没来得及对你做什么，你多吃点养养身子，这些都是我好不容易才找来的食材。”
    “我……我不吃了。”
    女子强忍住心中的恐惧，小声说道。
    “是饭菜不和你的胃口么？”老者放下筷子，语气依旧和善，“那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做去。”
    “不用麻烦了，我不饿。”
    女子说话的语气都有些颤抖，“我想回家，老人家，你放我回去吧。”
    她只希望自己现在所看见的一切都是一场噩梦，希望有人能尽快将她从这场噩梦里唤醒，那时她会发现在自己还躺在自己柔软的大床上，意识到一切都是自己听说了鬼屋后做的一场梦。
    然而老人的脸色却陡然一变，他忽然间变得暴躁了起来，由于过于激动，他一拳砸在了桌子上。
    饭桌上的锅碗盘子猛烈地摇晃了起来，发出丁玲桄榔的声响。
    老人就像是着了魔一般，厉声说道，“不行，不能回去，他们就在那里，回去的话，一定会被他们找出来杀掉的！”
    由于过于激动，他左半边脸已经彻底溃烂的皮肉也颤颤巍巍地抖动着，透过老者侧脸上的缺口，女子能直接看清他的牙齿。
    她惊叫一声，双手死死捂住眼睛。
    坐在她对面的小孩也好不到哪去，他肤色苍白得就像是恐怖片里的厉鬼，胳膊上疑似摔伤的伤口迟迟没有愈合，露出了森然的白骨，最可怕的莫过于他的眼睛，眼眶里没有眼球，只剩下瘆人的眼白。
    小孩和老人就像是全然没有注意到自己伤势一般，依旧很平静地吃着餐桌上高度腐烂的食物。
    女子心中突然间出现某种强烈的预感——此刻和她坐在一起“共进晚餐”的老人和孩子，是鬼。
    不是园区里的工作人员，而是货真价实的鬼。
    独自发飙了片刻之后，老人才终于冷静了下来，他用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女子，“我这是为了你好，你出去不仅害死自己，也会害死我们！”
    女子想要立刻从门口冲出去，可是她的双脚就像是被灌了铅。
    恐惧已经超出了她心里承受的极限，此刻的她已经进入了应激状态，大脑一片空白，四肢也早就脱离了她的控制。
    所以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老人把那不知腐烂了多久的食物添到了她的碗里。
    “听话，多吃点才有力气活下去。”
    不知呆愣了多长时间，女子才终于缓过起来。
    没有人将她从噩梦中唤醒，而她已经渐渐习惯了扑鼻的腐臭味，她拼尽全力将心情平复了下来，忽然提出了要求，“我……想吃点甜食。”
    “嚯，你这小女娃倒还听挑食。”
    老人又回到了之前笑呵呵的状态，他将碗里的饭刨干净，说道，“那便正好还剩下一些过年的甜饭，我给你蒸一点来。”
    女子见老者背着手走出屋子，她逼迫自己强行冷静下来，压低了声音，对着正对着自己的小孩说道，“小弟弟，姐姐去隔壁屋里拿个东西，一会就回来，你在这稍等一下就好。”
    小男孩乖巧得点了点头，继续津津有味地吃着碗里的饭菜。
    见状，女子松了口气，她听外面的脚步声走远了，才壮胆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缓缓朝屋外走去。
    然而她前脚刚迈出屋子，身后便传来的小男孩尖锐的叫喊声，“爷爷，大姐姐要逃跑了！”
    几乎同一时间，后厨便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以及利器托在地上所发出的刺耳声响。
    老人怒不可遏的声音随后而来，“我警告过你，我警告过你的！”
    女子顾不得其他，求生的意志占据了上风，她拿出了吃奶的劲，闷头朝另一个方向跑去，一边跑，还一边扯着嗓子高声喊着，“救命，救命啊！”
    老人虽然看起来走路都有些摇晃，但真正跑起来时速度却快得吓人，她分明听见那脚步声和利物拖地的刮擦离自己越来越近。
    她惊恐地向后望去，离她只有不到五米的老人吓得她魂飞魄散，被他拖着的锄头上还残留着清晰可见的血迹。
    正当她已经自己就要被追上之时，一回头却猛然撞到了某人身上。
    这里还有别人！
    女子充满希冀地抬头望去，心中涌现出劫后余生般的喜悦。
    然而在看见那被白色绷带重重包裹着的脸庞时，她的心脏仿佛在这一刻停止了跳动。
    紧接着，她两眼一翻，腿一软，直接被吓得昏死了过去。
    老人见状，也停止了追赶，他惊恐地瞪着突然出现的人影，良久之后，突然扯着嗓子朝着反方向跑去，“娃儿快逃哟，他们找来了！”

 第二百六十八章：悬案

    面对落荒而逃的老人，方田伸直了胳膊，但由于对方逃跑的速度令人咋舌，他最来得及把“叔你跑慢点，当心闪着腰”这句话给说出来。
    “你把鬼吓跑了。”
    待老人消失在长廊尽头，林玖的语气有些微妙。
    作为第一个成为方田队友的元老，她也算是见证了方田的成长——方田从一开始见到鬼畏畏缩缩，一步步成长到了现在反过来能把鬼吓得落荒而逃了。
    “我知道。”
    方田也是心情复杂。
    『恐怖散播者』这个技能效果实在是夸张，他这还没来得及说话，就把老人家给吓跑了。
    预想中的遭遇战并没有出现，他和林玖一路走向回廊的尽头，在其中一个房间里找到了郑舟的朋友。
    他朋友的状态看起来很糟糕，如果继续放任下去，随时都有可能有生命危险。
    老人和他提到的小孩子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对面房间里的桌上还摆满了高度腐烂的食物，他和林玖来的时候，这一老一小应该正在吃饭。
    眼前的景象让方田有些迷惑，老人的样子看起来和鬼怪无异，可问题是摄像机不但能拍到他们，而且这个被他吓晕过去的女孩子也明显能看见对方，这已经违反了幽灵的基本要素，以至于方田一时间无法判断出生活在这里的老人和孩子究竟是什么。
    他注意到了青年脑门上包扎的棉布，这似乎暗示了老人从主观上并没有想取走他的性命，而方田也从来没听说过有哪个厉鬼把人开瓢后还会帮他包扎的。
    当然，从客观来说，这个不知放了多少年的棉布包扎在伤口上极有可能造成伤口的进一步感染，那上面的霉点以及垢污看得方田直犯恶心。
    又在几个房间里找了一圈无功而返后，他只能让林玖帮忙把昏迷的两人从山洞里的密道搬出去。
    ……………………………
    于是在这个神奇的夜晚，青空市东郊派出所的民警接到了一个让他们始料未及的消息。
    正当他们打算发动工作人员去山洞里搜索之时，失踪的两人自己回到了庙会街。
    被吓了迷药的女孩子意识还算清醒，下药的小青年额头上的伤势很重，已经被连夜送往了就近的医院接受救治。
    而女孩子的供词就更加蹊跷了，她自称在密道里遇到了鬼。
    鬼有一老一小，老人脸上的皮肤已经高度腐烂，小孩子则没有瞳孔，胳膊处还有一个明显的摔伤，按照她的描述，老人和孩子倒是并没有做出具有明显攻击性的行为，还热情地邀请她共进晚餐。
    她从小房间里逃出来的时候，撞到了一个满脸缠着白色绷带的怪人，描述和游客们在山上的遇到伪装成工作人员的吓人者基本一致。
    在此之前，神情恍惚的郑舟也声称自己在休息室里遇到了女鬼。
    一阵冷风袭来，办公室里的民警不禁觉得有些瘆得慌，他们从警这么多年还从来没遇到过这么荒唐的案子。
    难道，被之前他们当成绑匪的不是人，而是鬼？
    否则他们实在解释不了郑舟提到的女鬼是如何躲过了监控和他们的布控的人员，直接溜进了休息室卫生间的。
    但既然事已至此，失踪案算是彻底解决了，郑舟和他的狐朋狗友将面临进一步的审讯，可是出现在密道里的老人和孩子，以及把女孩救出来的“见义勇为”的绷带鬼……
    直觉告诉他，深挖下去的话，搞不好会牵扯出一些不得了的秘密。
    他和老徐在临时的会议室里坐着，年轻的小齐已经把三人送去东郊派出所了。
    为了这个失踪案他们俩已经忙到现在了。
    “老任，那个小丫头的供词倒是让我想起了一桩悬案。”
    老任点了个烟，振作起了精神。
    “又是什么案子？”
    被叫称作老任的民警顺口问道。
    他和老徐已经是十几年的老同事了，对于彼此的爱好知根知底。
    老徐这个人没事的时候就喜欢研究所里的案子，也谈不上破案，用他的话来说，就是当做一场解密游戏来研究。
    “二十年前的灭门案，就是凶手至今都没有找到的那个。”
    “怎么说？”
    老任也点了支烟，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屋里很快便烟雾弥漫。
    这么出名的案子他自然听说过。
    二十年对于刑侦工作是一段相当长的跨度了，当时接连的命案无法侦破，多少也受到了时代因素的影响。
    那时的科技手段没有今天这么发达，大街小巷也没有安装摄像探头，加上当时这里还未开发成恐怖乐园，地势实在偏僻，案发时根本没有目击者，等警察接到报案时，距离案发已经过去了好几天时间。
    “我看过不少这个案子的书和一些小道消息，其中有一本书里提到过富商一家其实并没有被灭门，在凶手行凶的时候，他让伙夫把自己最小的儿子带着逃了出去。”
    老徐回想起了刚才那个女孩儿的口供说道，“她说自己一提到要离开，那个老人就突然暴怒了，他似乎害怕外面有什么东西找到他们，这样一来是不是就对上号了？”
    “有是有理……可这对上号也没什么用啊。”
    老任呼出一口烟圈。
    首先，老徐提到的不知进行过几手艺术加工的书就不能作为证据，而真的走公检机关，关于鬼怪的供词多半也只会让别人觉得这小姑娘一定是被吓傻了。
    毕竟从医学的角度上，的确也出现过受害者在遭遇了暴力犯罪后患上了严重的精神疾病，出现癔症的也不在少数。
    更何况他和老徐压根就不是刑侦科的人，这么大个案子就算真的要翻案，那也得捅到总局去。
    “我也就这么一说。”
    老徐摆了摆手，发生这案子的时候，他都还没进警队，充其量只是个喜欢悬疑恐怖小说的小孩子罢了，而当初的灭门惨案至少被改编成了十几种不同版本的小说，他刚才所说的只是其中之一。
    至于那富翁一家有没有一个小儿子，在司法上都还没法确认。
    “不过你知道最离奇的是什么吗？”
    “是什么？”
    “写了这本小说的女作家后来也失踪了。”
    老徐刻意压低了声音，“也是在那个凶宅里。”

 第二百六十九章：林玖大小姐的突击检查

    在富翁死后，为了取材而住进凶宅里的女作家意外发现了事情的真相，但却在揭露真相前，被依旧蛰伏在附近的凶手上门杀害，这在逻辑上是能够成立的。
    老徐刚才提到的，是富商灭门案的第一部，这一部的结局停留在了富商家的伙夫带着小儿子逃出去之后，从他从东郊作家报的一些消息说，第一部小说销量不错，女作家明确说过小说会有第二部面世。
    但在她完成第二部创作之前，就失踪了。
    加上此后的两起凶杀案，证明了凶手很可能就在附近一直没有离开过。
    于是后来也诞生过一种凶手一直躲藏在荒山里的说法。
    这个说法在当时一度引起了当地居民的恐慌，他们纠集人手，一共进行了数次搜山行动，但却都无功而返。
    现在看来，当时的搜山行动应该是不成功的，他们并没有发现山脚下山洞隐藏的暗门。
    如果这山上还隐藏着别的暗室，那么凶手一直生活在附近的说法便能够成立。
    “时候不早了，我们也先回所里吧。”
    老任抽完了烟，做出了决定。
    虽然郑舟和女孩儿的供词还存在着诸多疑点，但这终究不是他们出警的目的，现在人找到了，他们的任务也就完成了，这事最后顶多他们在报告里写明情况，让总局刑侦科的同事决定吧。
    …………………………
    就在两名警察交谈时，方田也在进行自己的调查。
    在认识了傅远学姐之后，他的视野又开拓了许多。
    将信息发过去半个多小时之后，傅远学姐终于回了信：
    『你提到的那个老人，应该是活死人，在我们这一行也有人把他们称作僵尸，这种情况以前大多出现在一些盗墓贼身上，他们已经死了，但却并没有意识到自己死亡的事实，依旧以活人的方式行动。』
    『《近代鬼怪研究收录》中将活死人纳入到了鬼的范畴，他们大多出现在地下墓室，是执念以及某种尸毒相互作用后所形成的产物，绝大多数活死人都能保持自主思考的能力，虽然他们外形恐怖，但攻击性却要比绝大多数鬼怪都低得多。』
    活死人。
    读完了傅远学姐发来的一大串消息后，方田直呼自己今天又长知识了。
    怪不得那个老人家在看到了自己之后转身就逃，按照学姐的解释，老人家恐怕认为自己还活着，反而把他当成了鬼。
    只可惜图鉴里没有成就系统，否则以活人身份把鬼吓得落荒而逃应该算得上一个了不起的成就。
    方田顺着这个思路一想，便发现了一个微妙的克制表：
    园区里的工作人员克制他，真正的鬼克制工作人员，而他又克制真正的鬼。
    什么御三家？
    方田打消了念头，往身后灼热的岩石上一靠，温泉内水雾弥漫，他不得不承认山上的温泉的确能起到减缓疲劳的作用，如果抛开恐怖元素不看，这里倒也算得上一个不错的度假村。
    不多时，门口传来了林玖的询问声，“你身上的味道泡干净了没？”
    白色的幕布后面映出了林玖窈窕的身影。
    在来到山上的温泉之后，方田意外发现了这里居然设立的情侣温泉。
    所谓的情侣温泉，指的是提供给情侣一个单独的小隔间，期间不会有人来打搅，可以充分享受两人独处的时光。
    情侣温泉的设置深得他心，他不得不感叹恐怖乐园每年都能被评选为青空市必玩项目，确实有其独到之处。
    而他和林玖之所以将失踪的两人送回庙会就直接来到温泉主要原因……
    是因为林玖嫌他身上难闻，让他赶紧找个地方洗干净。
    他和林玖不同，不具备幽灵的诸多特性，所以当他们协力把失踪者带回庙会街的时候，身上不可避免地染上了霉味，那堆积了不知多少年的发霉棉袄也对路过游客以及前来接任的警察造成了不小的影响。
    方田不禁怀疑那姑娘被这棉袄裹了那么长时间，会不会已经入味了。
    “早就干净了。”
    “真的？”
    “不信你进来闻闻。”
    “闻就闻！”
    说着，林玖便抱着在她怀里欢腾的虎鲸宝宝进了温泉。
    虎鲸宝宝每到了有水的地方就会变得格外兴奋。
    林玖仔细嗅了嗅，空气中只有水蒸气的味道，并没有怪味，但她却仍然觉得不放心，将抱着的虎鲸宝宝凑近了温泉，嘱咐道，“你先下去闻闻看，如果有怪味你就跳出来！”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说得就是现在，平时她投喂了虎鲸宝宝不少次，这次轮到虎鲸宝宝充当她的探雷先锋了。
    “嘤嘤！”
    她一松手，虎鲸宝宝便一溜烟地窜进了温泉里，一下子就找不见踪影了。
    林玖耐心地在岸边等待了片刻，见虎鲸宝宝沉在水里没有上来，她才放心的解开浴衣腰间的缎带。
    “都说了早就没味了，你……”
    方田正好回头，看见林玖解腰带的动作，他的声音戛然而止，林玖也因为他瞪大了的眼睛停下了动作，“怎么了？”
    你里面该不会什么都没穿吧？
    方田最终还是将这个问题压在了心底，万一林玖真把这事给忘了，他这么一开口岂不是提醒了对方？
    他只能说，林玖大学时期的身材是经过了她主观调整的，以前隔着衣服看的时候就已经很有规模了。
    “没什么。”
    方田轻咳一声，装作无事发生。
    “你肯定又在想奇怪的事了。”
    作为方田观察大师，林玖一眼就看出了对方的端倪，不过这也是她长这么大头一次来温泉，她决定暂时将方田的异样抛之于脑后。
    解开腰间的缎带，她双手一伸，浴衣便滑落到了地板上。
    “……泳衣。”
    既在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的结果。
    方田只能将自己一时的遐想抛之于脑后，他转过身去，将身子埋进温泉，只露出一个脑袋冷静一下。
    “泳衣怎么了？”
    “泳衣，挺很好看的。”
    他听见了身侧入水的声音。
    “那为什么不仔细看看？你之前在沙滩上不是看得很起劲么？”
    林玖的话就在他的耳边回响，细声细气的声音堪比恶魔的低语。
    我这不是以为你没穿么？
    方田据不回头，试图将自己此前的想法永远地埋藏在心里。
    然而就在这时，一声熟悉的提示音在他的脑海中响起。
    『心灵沟通者，你已初步掌握了心灵交流的技巧，你的朋友无需语言也能理解你的想法，此外你还能对好感度不低于0点的鬼怪进行心灵交流』
    气氛突然间陷入了一片死寂，他能明显感受到从身侧传来的冷气。
    直击灵魂的冷意和温泉的暖意形成了极其鲜明的对比。
    “方田。”
    林玖的声音听起来冷冰冰的，“你是不是没穿？”
    不然为什么他脑海里会产生如此离谱的念头？
    “当然穿了。”
    “真的？”
    “千真万确。”
    “咦？你还真穿了。”

 第二百七十章：罪恶的民宿

    由于失踪者被找到，加上郑舟认罪态度较好，这件事并未在园区里引起太大的骚动，凌晨两点之后，工作人员便回到了各自的岗位。
    方田和林玖两人结束温泉之行已经快要四点了，下山时正是一天之中最黑暗的时刻。
    相比于恐怖乐园里提供的项目，真正的失踪案要刺激得多。
    虽然郑舟和他的狐朋狗友已经被带回了派出所，但却还留下了许多历史遗留性问题，比如说他们在山洞密道里遇到的活死人究竟是谁，又是谁修建了那一条隐秘的密道？
    ……
    翌日清晨，天刚蒙亮，白东和周乾便敲响了方田民宿的房门。
    昨天分头的行动前半段他们还是比较满意的，庙会街和人造湖都是非常不错的旅游景点，然而当他们不约而同地来到温泉之时，情况就变了。
    特色的情侣温泉隔间几个字深深地伤害了他们脆弱的心灵，原本两人一组的分组方式也被彻底打乱，苏晓和金融系的女生们有说有笑地告别了他们，在冰冷的后半夜，他们作为单手狗只能抱团取暖。
    “给你泡面。”
    方田一开门，白东便将准备好的红烧牛肉面递给对方，同时充满探究性的目光在房间里来回探查。
    昨天作为收尾的温泉活动结束时，他们在迷雾深处的隐约看见了方田的身影。
    看见方田并不奇怪，奇怪的是本应一个人一组的方田居然是从情侣温泉的区域出来的，身旁还有从背影看就知道十分高挑的女孩子和他并肩而行。
    用侦探般的眼神搜索完整个民宿之后，白东才问道，“方田，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们？”
    在偶遇了方田那个背影高挑的女孩子之后，他们在温泉的休息区等了半晌苏晓才带着金融系意犹未尽的女生们从里面走了出来，也就是说，那个女孩子绝对不是苏晓。
    两人几乎第一时间想起了方田之前在学校里的反常行为——之前中午下课去土豆烧牛肉窗口排队时，也是有一个从来没见过的神秘女子高中生帮方田打了饭。
    “你是不是背叛了组织？”
    周乾决定把话挑明了，“我们现在怀疑你做出了有违单身青年互助会的行为。”
    “怎么可能？”
    方田毫不犹豫的回答让两人心里一暖，然而他接下来的话却远远超出了白东和周乾的意料，“我从来就没加入过这种组织。”
    从理论上来说，你永远不可能背叛一个从来没有加入过的组织。
    “叛徒，亏我们大早上还帮你带饭！”
    “接受制裁吧！”
    两人异口同声，情真意切地向眼前的异教徒发起了审判，“看招，锁喉攻击！”
    “别晃，面要洒了！”
    三人吵闹声让睡梦中林玖在床上翻了个身，她露出被子的腿子缩了回去，整个身子都和被子重叠在了一起。
    即便对于厉鬼来说，昨天消耗也着实不小。
    尤其是在温泉里一个个实践《贞子大小姐的恋爱物语》中提到的桥段耗费了她不少精气神，经此一役，她确信自己在恋爱的道路上又迈出了坚实的一步。
    也许再过不久，她也能写出一步脍炙人口的恋爱题材小说。
    甚至还能在里面加上“根据真实经历改编”的提示。
    白东和周乾又和方田拉扯了一阵，但却终究因为没有抓个现行，导致他们缺少了至关重要的证据。
    从另一个角度来讲，青空市的恐怖乐园是属于著名的旅游景点，尤其受到年轻人的欢迎，两人还记得楚伦在他们出发前提供了一个发人省醒的数据——情侣在恐怖乐园正式确立关系的概率高达27.3%，在过去五年时间里，都遥遥领先第二名一个身为。
    被鬼怪追赶的惊恐，以及逃出生天的喜悦，如果男生能在这个过程中展现出一些男子汉的气概，对于恋人的吸引力将会成倍增加。
    而在返回民宿后，情侣在荷尔蒙的刺激下，往往会做出一些更进一步的举动，因此恐怖乐园“安全区”的民宿，又素有『罪恶的民宿』的称号。
    楚伦这个人虽然号称在大学里绝对不会谈恋爱，但是每当遇到任何和恋爱有关的话题时，他却又要比任何都专业，列数据的能力不亚于真正的专家。
    在内心深处，白东和周乾也想要体验一下罪恶的滋味，遗憾的是他们两人回到民宿后所能做出的最大的罪恶之行，就是在深夜吃了一顿宵夜。
    不过两人很快调整好了心态。
    虽然昨天在温泉里疑似看见了从情侣间里出来的方田，但今早的突击检查让他们至少确定了方田暂时还没有背着他们做出一些罪恶的行为。
    “对了，苏晓预约的时间是上午，等你一会吃了饭收拾收拾就可以准备上山了。”
    白东说起了正事，“爬山还得要一阵，错过了预约时间就进不去了。”
    凶宅无疑是恐怖乐园最为紧俏的景点，房地产商根据过去几次发生的案件，将凶宅翻修成了密室的游玩项目，每一次游玩为2-7人，时常为两个半小时左右，为了带给游客最佳的体验，凶宅的项目需要提前预约，每天只能来4-5批客人。
    并且奇怪的是，凶宅的密室游戏只能在白天进行，过了十点后，凶宅就会关闭，和园区里的其他项目时间形成了鲜明的反差。
    “我昨天听苏晓说，她足足预约了一个月才终于预定到了时间……唉，这种时候要是认识的郑氏集团的大公子就好了，我之前听说他经常来我们学校的洋馆餐厅二楼用餐，似乎很中意郝学姐的手艺。”
    白东又开始展开了他那发散性的思维，“要是能和他说得上话，他只要一个电话就能订到vip专座。”
    你说的郑氏集团的大公子，已经被东郊派出所民警依法带回局里了。
    方田在心里默默嘀咕了一句。
    他们昨天深夜就和郑舟说上话了，并且还十分贴心地为他预定了派出所的vip专座。
    “你成天别净想些有的没的，准备上山吧。”
    恐怖乐园里最让方田期待的项目就莫过于山腰上的凶宅了。
    毕竟，那里真的可能会有厉鬼出没。

 第二百七十一章：青年侦探团

    方田并不害怕厉鬼，或者说见到了厉鬼反而才像是回家了一样。
    每一个厉鬼，都是他拓展图鉴收集的好帮手，尤其是在有了不夜港的工作经验后，方田已经基本能做到对方长相无论多么狰狞恐怖，都能心平气和地伸出手，说上一句“哥们，交个朋友”。
    在他看来，鬼可要比人好相处多了。
    来到青空大学之后，能说得上话的人类朋友，满打满算就只有苏晓、楚伦、白东以及周乾四个。
    用声名狼藉来形容他的大学生活也不为过了，实际上他另外三兄弟的情况也差不了多少，即便和同伴同学的关系也仅仅维持在叫得上名字的地步，还远远到不了下课后能一起去吃饭的程度。
    这恐怕也就是为什么他们三个每天都张罗着要拉方田一起去吃午饭的原因，因为四人中一旦有人缺席，他们在青空大学的朋友就会锐减20%。
    但是对于不夜港的土著居民们来说，你很难找出一个不是高木老弟哥们的鬼出来，谁要是在不夜港传不利于高木老弟的谣，被鬼打断腿都算轻的。
    每天在社交恐惧症和社交nb症之间反复切换，就是方田最近一个多月来的生活写照。
    从这个角度来说，似乎隐约有些圣少女……
    哦，不对。
    应该是怪盗基德的感觉了。
    约莫半个小时后，一行人整装待发地出动了。
    紧接着，方田终于知道了白东为什么要一大早跑来叫醒自己的原因了。
    凶宅的景点位于半山腰，从山下的民宿上去，要爬一段不短的山路，这对于跑1000米都得费了吃奶力气的白东和周乾来说，无异于地狱一般的挑战。
    昨天他们去山顶温泉时做了缆车，然而却并没有缆车能通往位于山腰的凶宅。
    “加油，加油，不要放弃，马上就要成功了！”
    走在队伍最后面的白东背着登山包，瞪大了布满血丝的双眼，嘴里念念有词，不停对自己和身旁的周乾打气。
    这热血的语气以及拼搏的气势精神可嘉，唯一的问题在于，白东呐喊出这段台词时他们刚刚走出了不到500米，距离半山腰连十分之一都没到。
    “没错，白东，就差一点点了！”
    周乾也同样热血地回应道，只是方田怀疑他们对于“一点点”的概念可能出了一些问题。
    执着于山路与拼搏精神的两人丝毫没有意识到金融系女生望着他们的眼神，方田怀疑他们昨天晚上好不容意提升的一点好感度已经被他们败光了。
    毕竟她们现在完全不能指望身为男生的两人帮忙提东西，反而还得时不时停下来等他们。
    “你还偷着乐。”
    苏晓不知何时来到了方田身边，“我第一次遇到你的时候，你可比他们好不到哪里去。”
    她这辈子见过的最离谱的事之一，莫过于方田追着她从教学楼三楼跑到一楼之后就累得喘不过气来了。
    她很确信在开学阶段，方田和这两兄弟的体力绝对是一个水平的。
    “我后来不是克服了么？”
    方田脸色一僵。
    他第一次见到苏晓时，还是一个体力只有3的弱鸡。
    “这倒是，看来你的跑圈还是有效果的。”
    作为队友，苏晓也不吝对于方田努力的肯定之词，在她看来，能够意识到自己的弱小并通过锻炼迎头赶上，这未尝不是一种强大。
    在开学那段时间，方田的3000米长跑已经成为了青空大学一条靓丽的风景线，甚至一度带动了学校的长跑热潮。
    在这一点上，方田和白东、周乾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那当然，我也都是依靠自己的努力才走到今天的。”
    方田脸不红心不跳地说道。
    努力，值得自然是他把体力从3点加到了9点。
    一个月后的他，已经是一个体力高达9点的精壮的男子了，区区爬山对现在他来说根本不值一提，这9点体力就算和学校里的体育特招生比也不遑多让。
    白东和周乾拼接全力的模样，突然让方田产生了一种既视感。
    元太和光彦。
    两人呈明显反差的体型，加上发生在山间凶宅里的案件让他们成功带入进了少年侦探团的角色。
    不过吧，这两人应该只能算得上低配版少年侦探团。
    毕竟元太和光彦平时看起来不怎么聪明的样子，但体力从来没弱过，一遇到案件跑得比谁都快。
    想到这里，方田看向苏晓。
    他觉得吧，步美的形象和她有些不太相符——苏晓可是一个能一拳一个莫西干头小混混的主，要是那些绑架步美的遇上了苏晓，恐怕就只有脑门被锤进水泥地里一种下场。
    “你看什么呢？”
    苏晓见方田的目光在她和白东周乾之间来来回回，开口问道。
    “我觉得我们现在应该能算得上青年侦探团。”
    按照游园手册上的介绍，凶宅密室的项目就包含了许多解密的部分，据说园区的负责人高价请人将过去发生在凶宅里的案件串在一起编写成了一个完整的剧本，游客们在密室里不同的选择，会带来多种不同的结局。
    网上的密室爱好者对于凶宅项目的评价极高，他们提到了『脱出』、『迷失』、『死亡』三种结局，但是有小道消息称，编写剧本的作者曾经在私下里透露过除了这三种结局之外，还有一个隐藏的“真结局”。
    关于“真结局”的推理众说纷纭，但就和盛传的“彩蛋区域”一样，这个说法也从未得到过官方的证实。
    “好，一会进去填名字的时候就写青年侦探团了。”
    苏晓拍板决定道，“有你这个名侦探在，看看我们能不能触发隐藏的‘真结局’吧。”
    “你该不会从一开始就是为了这个而来的吧？”
    “那倒不是，我其实是来学习的。”
    “学习？”
    “我感觉密室模式不错，我们下一次置办鬼屋时应该可以用到。”
    她才是真正为这个社团的未来着想的人。
    虽然军训时的鬼屋取得了不错的成效，但纯粹由惊吓堆砌出来的效果让苏晓总觉得还差了点意思，如果能引入解密、探索等元素，恐怕才能让这个项目长久地置办下去。
    “其实刚开学的那段时间，金学姐就私下里来找过我了。”
    “金学姐？”
    “就是那位投资洋馆餐厅的大三学姐，她说如果我们的鬼屋能有一些更好的想法，她也可以投资我们在学校里开一家鬼屋……所以我这不就来取材了么？”

 第二百七十二章：注意事项

    位于山间深处与世隔绝的宅邸，荒无人烟的小道，以及复古式的建筑风格，这种种元素交织在一起，让方田不由得回想起了著名的《蓝色古堡杀人事件》。
    这一集曾经给方田的童年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心里阴影。
    而在今天的事件中，第一个出现的“死者”，便是白东。
    “死因”是长时间爬山路导致的精疲力尽。
    “白东、周乾，我觉得你们真的应该把锻炼身体的列入你们的计划了。”
    方田陈恳地给毫无形象躺在门廊处的两人建议道。
    “你……我，我先歇歇。”
    白东满头大汗，他现在脚步虚浮，这接近一个小时的登山对他这个体型的人来说无异于煎熬。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登山和长袍甚至要比鬼怪可怕多了。
    恐怖乐园里的鬼怪只会吓你一跳，然而登山却会折磨你的精神和肉体，
    “还是等他们缓一缓一起行动吧。”
    苏晓叹气道，“我来之前看了一些攻略，从进屋起就算开始了，在里面最好不要分头行动，如果触发了机关或者遇到了‘凶手’，就会被抓走关进小黑屋里直到游玩结束。”
    她见过最倒霉的一个游客进门没多久就由于触发了机关被判定为“死亡”，结果愣是在小房间里干等了两个多小时才出来。
    宅邸一共有三层楼高，这在十年前绝对属于不得了的住宅，建造这里的富商在当地用一方土豪来形容也不为过。
    “住这么大的屋子，晚上难道不会害怕么？”
    一个胆子比较小的金融系地女生怯生生地问了一句，这间宅子占地已经不亚于学校里的图书馆了，一想到凶手此刻就躲在宅子里的某处，她就有些瘆得慌。
    反正这宅子就算白送给她她都不住。
    就在几人说话间，身后的门被重重地关上了，这突如其来的一声巨响吓得几个女生惊叫出声。
    紧接着，整间屋子都陷入了一片黑暗。
    “门被锁上了。”
    苏晓拧了拧门把手，说道，“我看网上说这些窗户其实也是机关，用来模拟晚上的场景，毕竟之前所有按键都是在半夜发生的——游玩开始的时间计为傍晚0点，此时‘凶手’现在已经潜进了屋子，理论上来说我们有一个小时的自由探索时间。”
    这件凶宅虽然最大程度保留了原貌，但实际上鬼屋采取的是全数字化管理。
    扮演凶手的工作人员只有一个，其他所有的机关，采取的都是远程控制的方式，“我们的目标，就是在‘凶手’在把我们全部送去小黑屋之前，找到开门的钥匙。”
    为了防止有人不清楚主要目标，苏晓将游园手册上的介绍简单地复述了一遍。
    “……苏苏，一个小时的自由探索时间是什么意思？”
    金融系的三名女生此刻一左一右地抱住了苏晓的胳膊，还有一个直接从身后揽着她的腰，这突如其来的黑暗让她们立刻将看起来很有经验的苏晓当成了主心骨。
    这本是白东和周乾梦寐以求的待遇，然而他俩现在靠着墙壁席地而坐，酷似战败青年的模样很难把他们当成依靠。
    方田还记得这两兄弟在来恐怖乐园前一周还进行了特训，两人每天都要在寝室里看两部以上的恐怖片来磨炼胆量。
    遗憾的是击败他们的并不是胆量，而是体力。
    “就是在前一个小时里，‘凶手’只会在特地区域里小范围活动，如果你不是自己一个人和他撞了个正着，就不会被关小黑屋，而在一个小时，或者我们找到了关键性道具之后，他就会主动采取行动。”
    密室借鉴了黎明杀机的方式，“到了那时‘凶手’会想方设法地分散我们，按照设定，对于我们这种5人以上的参与者，只要人数在2人以下的时候遇到了‘凶手’，就会被关小黑屋。”
    负责监控的工作人员会给“凶手”报点，所以他对游客们的位置了如指掌。
    “对了，还有一件事要提醒你们。”
    苏晓忽然间想起了什么，说道，“在设定里，‘凶手’是无法被反抗的，因此殴打‘凶手’是禁止事项，一旦有人做出了违反游玩规则的行为，游玩过程就会直接宣布终止，根据情况的恶劣程度，甚至还有可能会被要求赔钱。”
    设定和现实毕竟是两码事，鬼屋的工作人员一直都属于高危行业。
    总有一些人在极度恐惧的情况下，会直接化身狂战士，直接对工总人员用处他那百般武艺。
    不过这句提醒从苏晓嘴里说出来，就有些微妙了。
    因为她是一行人之中唯一一个一言不合就有可能把工作人员打得半身不遂的，之前试图调戏她的莫西干头小混混就是最好的例子。
    “注意事项都清楚了吗？”
    “清楚了。”
    “那么，第一步，先确定一个根据地，把行李和搜索到的道具都放在一起。”
    密室的前一个小时，就是让游客们先摸清凶宅的构造，然后尽可能找齐分散在凶宅各处的照明工具。
    “一般根据都设置在1楼，客厅和厨房都比较空旷，就算‘凶手’来了也有机会逃走，我们现在是7个人，因此3个人一组行动比较好，然后留一个人在客厅这里望风。”
    苏晓说道，“虽然网上说前一个小时‘凶手’几乎不会来一楼，但是为了保险起见，最好留一个体力好，跑得快的。”
    这个条件就直接把白东和周乾挡在了外面。
    以他们的体力，单独遇到了“凶手”恐怕就只能就地摆烂。
    而且除了体力好、跑得快之外，其实还得附加一条胆子大的条件。
    宅子里黑灯瞎火，手机的照明能力极其有限，对于单独行动的人来说，无疑是一项艰巨的挑战。
    “我留下吧。”
    方田自告奋勇。
    他眼见着金融系的妹子们已经快要和苏晓贴在一起了，要是他代替了苏晓的角色，林玖恐怕会分分钟化身为第二个“凶手”。
    更何况游园手册上只提到了不能殴打“凶手”，但却并没有提到“凶手”在追赶游客时不慎猜到了地上的积水或是不知从何而来的香蕉皮之类的事项。
    实际上方田这边也是三个人。
    一人一鬼还有一个好奇的虎鲸宝宝。
    他觉得这么划分队伍十分合理。
    “行，那你待在一楼不要到处走动，我们找到了照明工具就下来找你。”

 第二百七十三章：反客为主

    对于任何一个游客来说，独自身处一个潜伏着“凶手”的凶宅都将会是一种无比可怕的体验，哪怕“凶手”没有出现，任何一点响动，都会转化为恐惧。
    实际上恐怖电影里一直流行着一个理论——鬼在出现在前，才是最恐怖的。
    未知的恐怖来源于人类自身的想象，而想象力则是恐怖的根源。
    不过方田的情况在负责监控的工作人员眼中实在有些反常。
    在这个一个危机四伏的环境之下，他居然像是回到了自己家一般，安逸地坐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读起了报纸。
    他将自己的发现告诉了潜伏在凶宅里的同事。
    “我知道，每个队伍里肯定都有这种人。”
    潜伏在员工通道的“凶手”微微一笑，“他们一共七个人，三男四女，那两个进门就往地上一瘫的肯定难堪大用，小年轻这种时候肯定是要在女生面前出风头的。”
    他作为“凶手”的扮演者，此前遇到了不少类似的小伙子。
    表面上装出一副淡定的姿态，但实际上心里也怕得要死，虽然为了保证游客们的游戏体验，他们原则上不会在前一个小时展开行动过早“淘汰”游客，但是在楼上闹出点响动甚至短暂的露个面，都是他们的惯用手段。
    事实上对于鬼屋的工作人员来说，头一个小时可不是让他们用来挂机摸鱼的。
    在游客们开始探索的时候，他们也会在暗中对每一个游客的行为和性格进行分析和评估，以区分出“突破口”和“硬茬子”。
    一个队伍的崩溃，就是从突破口开始的。
    其实这就和恐怖电影里演的没什么区别，现实里也总会有一些游客在恐惧的压力之下，头脑一热做出一些送人头的行为。
    凶宅之所以常年保持着恐怖乐园最受欢迎的景点自然有他们的道理，每一个员工上岗前都需要经过培训，学习一些简单的观测和心理分析课程。
    而在方田一行人的队伍里，“硬茬子”只有方田和苏晓两个，那一胖一瘦的组合从进门的第一时间就暴露了他们体力不堪的弱点，就算他们胆子很大，他们也可以利用凶宅的“游戏规则”直接把两人捉去小黑屋。
    至于那三个缩在苏晓身后的小姑娘就是典型的胆子小的游客，一旦让她们脱离了苏晓和方田的视线范围，就能迅速突破他们。
    而眼下，他们需要试探一下留在一楼的方田究竟有几斤几两。
    胆量、体力、智慧，这三者在密室求生的过程中缺一不可。
    “那个一楼的小青年现在在做什么？”
    “凶手”通过耳麦低声问道。
    “看报纸。”
    工作人员的语气有些古怪，茶几上报纸的内容摘抄自十几年前灭门案后的当地报道，它是作为增加凶宅的恐怖气氛而置办的，一般来玩密室求生的游客很少有人会耐着性子去读报纸。
    从监控中拍摄到的录像来看，方田似乎并不是在拿报纸转移注意力，而是真的在仔细阅读报纸上的内容。
    “行，你看好其他人，我先去会会他。”
    ……
    在几人上楼搜索时，方田已经读完了第一份报纸。
    事实上这是他第二次读到这篇报道，第一次灭门案发生在十六年前，当地警方赶到时发现了四具尸体，分别是富商一家三口，以及长期住在家里的保姆，现场没有找到活口。
    警方在现场找到了四处翻找的痕迹，当时定性为入室抢劫后杀人。
    但在几天后，当地报纸上出现了一个似乎和当时调查结果截然相反的文章，文章上提到了虽然富商的家中有大量被人翻动过的痕迹，但个人财务却并没有遗失。
    基于这个发现，有人认为案件是伪装成了入室抢劫的蓄意谋杀。
    只是由于十六年前的科技手段有限，加上事发现场过于偏僻，给案件带来了极大的难度，这件事就成了悬案。
    而后来的三起案件全部发生在三年之内。
    读到了后续的报纸上的内容之后，方田才发现后来死亡或者失踪的人并不全是买下了这栋凶宅的住户。
    在郑氏不动产买下凶宅以及附近的地皮之前，凶宅一直处于无主的状态。
    第二个住进这里的是一个作家，她似乎疏通了不少关系，才住进了这里，住进这里几个月之后，她就写出了当时风靡一时的悬疑小说《林间凶宅》，但在她筹划第二部小说时，突然间失去了联系。
    方田觉得这从逻辑上倒是很好解释——《林间凶宅》走红后，凶手本人也读到了书上的内容，他怀疑作者发现了自己的秘密，从而折了回来杀人灭口。
    第三对死在凶宅里的是一对年轻情侣，报纸上说是听说了凶宅的传说后来寻求刺激的，他们在来的时候没有通知任何人，两人的尸体被发现时已经高度腐烂，推测死亡时间至少在一周以上。
    至于第四个死在凶宅里的木匠就让方田完全摸不着头绪了。
    事实上不止是他，就连当时发现尸体的警方也没想明白一个木匠为什么要跑来这种地方。
    要知道当时郑氏不动产还没有接手这块地皮，用荒山野岭来形容这个地方也不为过了。
    ……
    “我从三楼出来了，他现在在做什么？”
    “凶手”蹑手蹑脚地从隐蔽的员工通道里摸了出来，他将手里的铁球轻朝楼梯下轻轻一推，不一会便传来了一阵如同脚步声一般的响动。
    这些吓人的技巧他早就演练过无数次。
    突如其来的响动果然让二楼传出了一声惊叫。
    “还在看报纸。”
    工作人员一直都在仔细观察着方田的一举一动。
    他见方田眉头紧蹙，不停比对着报纸上的内容，那认真的模样……
    怎么看起来越来越像个侦探了？
    而且从刚才开始，他就产生了一种莫名的违和感。
    “不管了，我先去探探他的底。”
    “凶手”说罢，便快步走到了三楼的栏杆前，他将染血的匕首置于胸前，刻意瞪大的眼睛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坐在一楼客厅上的方田。
    与“凶手”的第一次照面。
    他曾经用这一招吓到过无数游客。
    二楼传来的声响不出意料地吸引到了方田的注意力，他下意识的抬起头，便看见站在三楼扶手边上瞪视着自己的“凶手”。
    短暂的对视后，方田礼貌地向对方点了点头，然后继续比对起了报纸上的信息。
    这个小青年……
    是不是有些太目中无人了！
    “凶手”有些恼怒——我这是在吓唬你，你就不能稍微配合一些么？
    “等一下！”
    但是下一刻，耳麦里却传来了同事惊恐的声音，“你快看他的手！”
    “他的手？”
    “凶手”迷惑地定睛看去，约莫数秒后，他才看出端倪。
    耳麦中的声音让他顿时如至冰窖。
    ——“他两只手都在翻报纸，那帮他拿着手机的……是谁？”

 第二百七十四章：真相可能不止一个

    人的思维，往往会受到工作环境的影响。
    就好比在鬼屋里工作的时间久了，就容易将事情和灵异恐怖的方向去思考。
    短短几分钟时间里，处于监控室的工作人员就脑补出了一个完整的恐怖故事——也许他们此刻所见到的，正是过去在这间屋子里失踪的鬼魂之一，他回到这里，就是为了揭露出当年凶杀案与失踪案的真相！
    常年在凶宅里工作，他们早就对于凶宅的背景设定烂熟于心。
    《根据真实情况改编》在这里并非用于吸引游客们的噱头，这个地方，真的在十几年前接连发生过数起刑事案件，凶手的身份至今是一个谜。
    或许也正是出于这种原因，他们每天的工作必须要11点之前结束，他们每天都会在11点离开凶宅，锁上大门，以确保不会有人在里面过夜。
    这项规定自从他们工作的第一天就有了，违反这项规定的员工将会立刻被遭到解雇，因此他们在私下里也不得不怀疑凶宅里是不是真的隐藏着某些不可告人的秘密。
    比如，当初最流行的一种说法，是凶手其实一直都藏在这间宅子里，从未离开过。
    “小心……”
    监控室的工作人员将自己脑补出来的情形全部告诉了扮演“凶手”的同事，如果他们此刻见到的真的是凶宅曾经的失踪者之一，那么扮演“凶手”的同事便处于极度危险的状态，冤死在宅子里的亡魂很有可能会报复在过去杀死自己的凶手，“要不今天还是请假把，或者放他们通关好了。”
    “这怎么行？”
    扮演“凶手”工作人员充分展现出了他的敬业精神，机智如他，立刻就找到了同事脑补故事中存在的巨大漏洞，“如果你说的是真的，那么和他一起来的其他人也都是鬼……况且我之前看过不少设定书，上面提到真正的鬼怪以人类的肉眼是无法看见的。”
    按照设定集里的内容，就算凶宅里真的有鬼，那也只有可能是那个小青年身边有一个他们肉眼看不见的鬼，而那个鬼正在帮他拿手机照明。
    而按照这个思路继续想下去，就算鬼真的存在，那也没什么好怕的。
    毕竟一个会帮人拿手机的鬼一定是一个通情达理的好鬼。
    可是设定集里也同时提到了，鬼通常是执念和恶意的具象，这世间根本不存在能够和人类融洽相处的好鬼——这条设定是为了给予那些幻想着和幽灵姑娘们谈恋爱的单身青年的忠告。
    当这两个存在矛盾的设定出现在一起时，真正的答案就呼之欲出了。
    “真相是凶宅里根本没有鬼！”
    “凶手”已然看穿了一切，他说道，“那个青年，只不过是一个普通的替身能力者罢了！”
    为了欢迎自己人生中遇到的第一个替身使者，他已经在考虑自己要不要换上迪奥的“限定版皮肤”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将迪奥称之为“凶手”也没什么不对的地方。
    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就获得了“替身使者”新身份的方田对于两人间的谈话并不知情，在第五次将几分报纸上的内容进行了比对之后，他对于第四个木匠的身份终于产生了一些新的看法。
    也许，木匠是只是对方用于隐藏自己身份的伪装，所以放在这些案件里才会显得十分怪异。
    按照报纸上提到的内容，木匠是这所凶宅里发生过的最后一起杀人案件，他尸体的惨状却要远远超过之前死在这里的任何一个死者。
    尸检报告上称木匠的尸体上出现了多处撕裂性的伤口，身上多出骨骼似乎遭到过钝器的殴打，出现了骨折、骨裂的伤势，和此前几位“束手就擒”的死者相比，他死前似乎和凶手发生过激烈的搏斗，以至于当初记录尸检结果的法医甚至怀疑木匠在凶宅里遇到不是凶手，而是棕熊之类的大型野兽。
    而在这场人与野兽的“搏斗”发生之后，凶宅内便再也没有出现过任何一起失踪或是凶杀案件，在郑氏不动产接手这里长达十几年的时间里，期间有数不清的游客造访过这里，那个神秘的凶手便再也没有出现过一次。
    或许，当初“搏斗”的结果并非以木匠的死亡而告终，只是由于当初负责调查案件的警察们无法看见灵体，导致他们在现场没能找到其他的“尸体”。
    如果说木匠最终和那个在凶宅里作祟的厉鬼同归于尽，后来的事就能解释得通了。
    由于真正的凶手已经死了，所以后来来这里游玩或是工作的人便再也不会受到厉鬼的侵扰。
    “所以，第四个死在凶宅里的木匠，真实身份其实是一个驱鬼人。”
    方田通过种种细节得出了结论，“当初在凶宅里作祟的厉鬼已经被消灭了。”
    在初步了解了驱鬼人这个行当之后，他对于驱鬼人们的行事风格已经有了一定的了解，傅远学姐曾经提到过，大多数驱鬼人在现实中都拥有一份正式职业，他们之中有人驱鬼是为了赚取外快、有人是为了正义感，也有人是为了仇恨。
    他不知道当年的木匠为何而来，但就像几周前死在画皮鬼手里两名驱鬼人一样，如果没有人拨开层层的迷雾，便不会有人知晓他们经历了些什么。
    想到这里，方田心情复杂。
    这么看来，潜伏在凶宅里的厉鬼已经被肃清了，而肃清它的驱鬼人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在一旁观察方田顺带着帮他拿手机的林玖同样心情复杂，她说道，“你不去写小说真是可惜了。”
    她也看了这几份报纸上的内容，上面根本没有任何一句话提到了驱鬼人的存在，然而方田却通过了木匠尸检的伤势，脑补出了一场驱鬼人肃清厉鬼的全过程。
    她突然间觉得如果方田毕业以后找不着工作，去写小说说不定的能赚到钱。
    遗憾的是，小说和现实毕竟是有距离的。
    方田的推理虽然看似符合逻辑，但却仍然存在着一些漏洞，“如果前几起凶杀案与失踪案真是由厉鬼所致，那么单凭一个驱鬼人绝对不可能对付得了它。”
    林玖虽然并不擅长推理，但她还是比较了解鬼的，“在他来到这里之前，已经至少有七个人死在了它的手里，你能想象那个鬼已经成长到多么可怕的地步了么？”

 第二百七十五章：林玖大小姐的小课堂

    对于这件事，林玖是有发言权的。
    她也曾处于鬼生中最为黑暗的阶段，倘若放在正常人的眼里，她其实就是那种随时都有可能周边造成极大危害的厉鬼。
    为了回到猫语网咖复仇，她曾四下打听过许多种“变强”的方法，为此即便坠入“邪道”也在所不惜。
    其中，最为“邪道”的方式便是吞食灵魂。
    这几乎早已成为了厉鬼的共识，吞食的灵魂越多，它们的力量也就会变得越强大，并且在不久之前，方田在军训基地的后山上，也亲眼见证过这种途径。
    “你还记得猫语网咖的事么？”
    林玖开口问道。
    “当然记得。”
    猫语网咖是他和林玖正式确立队友关系的地方，也正式宣告着小队诞生，这无疑是具有历史意义的一刻，他甚至还将猫语网咖事发当晚的日期写进了图鉴的备忘录。
    “网咖里的那些顾客，其实都是网咖老板用于提取纯净灵魂的工具。”
    她还记得老板骄傲地向他们宣告了他能提取出100%纯净的灵魂，如果他当时说的都是真的，那么可以想象他生意的红火程度。
    而宋财，以及那些人半死不活的样子，都是在灵魂被剥离出来之后的结果。
    宋财并没有意识到自己死了，也没有其他人意识到他已经死亡的事实，当一部分灵魂被抽离出身体之后，人依旧能凭借本能和潜意识继续活下去，这恐怕也是猫语网咖的生意迟迟没有被驱鬼人发现的原因。
    即便对驱鬼人们来说，他们也几乎不会把注意力放在宋财这样的小人物身上。
    令人细思极恐的是，青空市还有不知多少人都和宋财一样，陷入了半死不活的状态。
    “100%纯净的灵魂和你平时所见到的幽灵是不同的。”林玖继续给方田科普起了厉鬼间的小知识，“只有保证了绝对新鲜度的灵魂，才有资格被称之为纯净的灵魂。”
    “新鲜度？”
    方田皱了起了眉头，这个词让灵魂听起来变得像是食物一样。
    “嗯，对于厉鬼来说，吞食效果最好的，就是纯净的灵魂，也即，刚刚从活人身上剥离下来的灵魂，纯净灵魂的效果不但要远远强于吞食幽灵，并且还不会产生畸变体化的副作用。”
    所以从理论上来说，鬼想要变强的最简单的道路，就是“吃人”。
    这个现象，也吻和了古代各地代代相传的民间传说。
    “一个鬼吃得人越多，它的力量也就越强大，在百年前，‘吃过多少人’就是一些厉鬼用来吹嘘自己的头衔。”
    这也是历朝历代的驱鬼人都在四处追讨厉鬼的原因——他们清楚，一旦放任厉鬼渡过了成长期，再想要对付它们便难于登天。
    林玖还清楚地记得告诉自己这些事的大爷说话间露出倨傲的神情，他显然有些看不起现在的厉鬼。
    和当初那些动辄吃过十几人甚至几十人的真正的厉鬼相比，现在的厉鬼实在是过于小儿科了一些。
    “这些事你都是听谁说的？”
    方田忍不住问道，在此之前，林玖还从未主动向他提起过这些。
    “一个看谁都不顺眼的老大爷。”
    一想到那个老头，林玖便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当初为了打听这些，她可没少遭到那个老大爷的冷嘲热讽，毕竟在老大爷看来，他们就是垮掉的一代。
    以前都是驱鬼人听说了厉鬼的存在后如临大敌，哪有厉鬼反过来害怕驱鬼人的？
    关于这一点，常年出现在不夜港的那些打工鬼们谈及驱鬼人时的反应就可见一斑。
    林玖觉得前段时间网上非常流行的doge图片就能很好地反应时代的变化。
    以前的厉鬼：哪里有驱鬼人？放马过来，我要打十个。
    现在的厉鬼：呜呜呜，驱鬼人好可怕，我要死了。
    林玖停止了脑补doge的行为，轻咳一声，说道，“总之，你只需要知道吃过七个以上活人灵魂的鬼绝对不是一两个驱鬼人就能对付得了就行。”
    就算放在老大爷所说的“黄金年代”，吃过七个以上人的厉鬼也是凤毛麟角，绝大多数鬼都在杀到五个人之前就被闻讯赶来的驱鬼人给肃清了。
    那些吃过十几个人以上的厉鬼，则无一例外地成为了连驱鬼人都无法对付的可怕存在。
    “既然连驱鬼人都对付不了他们，那些厉鬼现在都去了什么地方？”
    方田听得心情很是沉重，听林玖的语气，那些吃过十几个人的厉鬼，危险程度恐怕各个都得是s级。
    然而林玖的回答却出乎了方田的意料，“都死光了。”
    “啊？”
    “那群传说中的厉鬼加在一起被人杀了个干净。”
    不止是厉鬼，在那场战争中，拥有呼风唤雨之力的大妖怪们几乎也都折损得七七八八。
    这恐怕也是为什么所有厉鬼都知道“变强”的方法，却无人再敢尝试的原因——他们所能想到的最强的鬼，在预言之人面前都没有任何反抗之力。
    “所以如果真的有鬼不怕预言之人，还吃了至少七个人，那它的名号早就在厉鬼之间传开了，可是我从来都没听说过这个地方还有别的厉鬼。”
    如果排除了“吃人”，那基本就是各凭本事，林玖觉得自己现在在厉鬼里已经属于很强的那一类了。
    “不过也不能排除他的确是驱鬼人，在这里遇到了别的东西。”
    林玖本来对破案兴致不高，但看在方田如此专注的份上，她也勉为其难地陪着对方一起研究了起来，“那些伤口不像是厉鬼留下的，那些强大厉鬼的方式往往也要更具有……‘观赏性’一些。”
    在她看来，季文来的“油画案”以及西郊仓库的“棋盘案”倒具有极强的厉鬼风格，事实上对于厉鬼来说，把尸体弄得像是被熊啃了一样是一件相当不体面的事。
    林玖略加思索后，说道，“我觉得像活死人做的，我听说他们喜欢啃人，还喜欢把尸体弄得乱七八糟。”
    其实她这也算是为厉鬼发声。
    活死人做的坏事，他们厉鬼可不背。

 第二百七十六章：鄙视链

    方田不知道的是，在鬼怪之中也存在着一条相当复杂的鄙视链。
    厉鬼看不起普通鬼，普通鬼看不起活死人等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妖怪与一些强大的厉鬼之间常常互相看不起。
    林玖之所以站出来指出方田推理的错误，便是她身为厉鬼可不愿意帮自己瞧不起的活死人背黑锅，虽然她实际上并没有和活死人打过交道，但从她在死后耳濡目染的情况来，活死人无疑都是被鄙夷的对象。
    不过偏见和天生对驱鬼人的敌意倒也并不会影响她的判断，她继续说道，“如果凶手是活死人，那么它很有可能已经被驱鬼人消灭了，再不济驱鬼人应该也找到了封印他们活动的方法。”
    打不过就封印，或者尝试各种手段削弱对手。
    这是驱鬼人们自古至今的手段，和那些真正强大的妖怪或厉鬼相比，驱鬼人绝对谈不上强大，可自古至今，因一时大意而着了驱鬼人道的鬼怪不计其数。
    驱鬼人向来是诡计多端的代名词，哪怕在力量要远远强过他们之时，也绝不能掉以轻心。
    “比起活死人，驱鬼人要讨人厌得多。”
    林玖宣布了鬼怪间的共识。
    他们顶多是瞧不起活死人，驱鬼人则是能招致他们厌烦的对象。
    然而这突如其来的共识却让方田觉得自己遭到了冒犯，“严格意义来说，我现在应该也算是驱鬼人。”
    “你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不知道，反正就是不一样。”
    林玖盯着方田瞧了一会儿之后，说道。
    两人谈话间，负责搜索道具的小队成员们陆续回到了一楼，金融系的女生们面色惨白，心有余悸，刚才楼梯上冷不丁传来的脚步声吓了他们一跳。
    事实证明恐惧是会传染的。
    一旦有人尖叫了一声，恐慌就会迅速传播开来。
    带队探索的苏晓脸色同样有些难看，不过她倒不是吓得，而是刚才在一片混乱之后，自己的三个同学不约而同地扑向了她，她们闭着眼睛，本能地想要抓住身边一切可能抓住的物体。
    于是在兵荒马乱之下，有人掐了她腰间的软肉，有人扯住了她的头发，有人拧了她屁股一把，甚至还有人捏住了她的胸口。
    这一番探索下来，“凶手”的影子没见到，反倒她被人连拖带拽得浑身都疼。
    想当年她在散打馆修行的时候，都没有遭受过如此重创，这让她不得不考虑以后外出取材的时候，不能带她们一起来了。
    她的这些同学们就属于又怕又爱玩的典型，胆子小，可一旦提起灵异事件，却又要拼命往前凑。
    “我们在二楼的储物间里找到了蜡烛、手电筒和提灯。”
    苏晓有气无力地说道。
    这些道具是凶宅的工作人员提前准备好的，到了一个全然黑暗的区域，照明设施是立足之本，位于二楼的储物间自然就成了每次游玩时的“战略重地”。
    她用火柴点燃了蜡烛，将五根蜡烛分别摆放在一楼的各个重要通道处，这些蜡烛的照明时间也都经过了工作人员的演算，每一根蜡烛都正好能提供两个半小时的照明。
    烛火点亮了房间，恐慌的气氛渐渐缓和了下来。
    意识到了自己方才一惊一乍的女生们纷纷向苏晓致以了歉意的目光。
    其中有两个女生面色潮红，她们发现自己刚才在慌乱之下，似乎抓到了不该抓的地方。
    “我们在三楼的房间里找到了一些文献资料。”
    白东和周乾的探索工作也并不顺利，尽管在来之前他们每天晚上都会观看恐怖片来磨炼胆量，但身临其境的感觉和看恐怖片完全不同——恐怖片里的鬼可不会从电脑屏幕里冲出来恐吓他们，“那个‘凶手’现在应该就在三楼。”
    一听到脚步声，他们两个便和队伍里的女生们躲进了其中一个房间，连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这些文献资料其实都是他们出门前顺手拿的，如果坦白他们三个在小房间里躲了十几分钟什么都没探索的话，恐怕会对他们勇者的形象造成负面的影响。
    两人承认，恐怖乐园的凶宅密室是他们体验过的最恐怖的鬼屋，由此，他们也不得不佩服起了敢一个人留守在一楼的方田。
    把文献和报纸放在桌子上，两人来到方田身边，关心起了方田的心理健康问题，“老方，你现在感觉如何？”
    “要是害怕就告诉我们，没事的。”
    “我没事。”
    方田十分淡定。
    同为女孩子，林玖的反应就要比金融系的女生们优秀太多了，她和三楼“凶手”对视的时候，连眼睛都不眨一下，虎鲸宝宝虽然还是个宝宝，但它似乎也并不害怕鬼怪，它在一楼东摸摸西看看，满眼都是好奇。
    方田现在基本可以确认『幽灵』这个属性对恐惧拥有极高的抗性，这应该能被列入幽灵的天赋技能。
    苏晓用自己从储物间里的道具照亮了一层之后，便开始研究起了白东和周乾从三楼带下来的资料。
    这一部分就是密室常见的解密元素了。
    “钥匙就藏在这些文字之中。”她开口说道，“密室里所有的文献资料都是设计者根据当年案件的种种细节进行整理改编的，加上失踪案，这间凶宅里一共发生过四起命案，而每一桩案子都会延伸出一种逃脱的方式。”
    富商一家。
    来此取材的小说家。
    为了寻求刺激而来到凶宅里试胆的年轻情侣。
    以及，不知为何要只身来到此处的木匠。
    所谓的脱出结局，其实就是设计者为四人改编出的逃出了凶宅的好结局，每一种逃脱的方式需要的线索和涉及的道具都有所不同。
    不过截止目前，来过凶宅的游客们只解锁了前三者的逃脱结局。
    他们以富商、小说家以及年轻情侣的身份逃出过这里，唯独木匠由于身份极其特殊，文献资料中几乎找不到太多和他相关联的线索，导致迟迟没有游客能在扮演木匠的情况下逃出凶宅。
    游客们纷纷怀疑以木匠身份逃脱，或许就是设计师当初提到的“隐藏结局”。
    “选一个吧。”
    苏晓说道，“富商、小说家、情侣还是木匠？”

 第二百七十七章：内鬼竟是我自己

    三种已知的逃脱方式，以及一种未知的逃脱方式。
    对于一名优秀的图鉴减伤家来说，选择的自然是……
    年轻情侣的逃脱方式。
    看着几人几乎不假思索地就选择了年轻情侣的逃脱方式，方田不禁陷入了沉思——即便身为图鉴鉴赏家，他也得遵循少数服从多数的准则，没有对小队一致选择的方式提出异议。
    选择情侣逃脱方式，主要是苏晓提到了这种方式是三种结局中相对容易达成的一个。
    事实上，每一个身份，都对应着不同的考验。
    富商的身份代表着牺牲和控制，富商一家作为凶宅真正意义上的主人，这条线路所涉及到的线索和道具几乎分布在了凶宅内的每一个区域，为了获取其中几个关键性的通关道具，游客们必须让队友触发凶宅里的机关，并且还得在“凶手”闻声赶来之前将被困在小黑屋里的队友营救出去。
    作为凶宅密室逃脱的“正统结局”，富商线无疑是最为繁琐复杂的一个，它不仅需要游客们对凶宅的布局十分了解，还要艺高人胆大，必须以身犯险才能从“凶手”的看守下获取逃出生天的道具。
    公认最困难的逃脱线路，适合寻求刺激，以及对凶宅之谜真正有兴趣的多周目玩家。
    网上被吐槽得最多的也就是富商线，多周目游客在富商线里翻车的都不在少数，它是真正意义上和“凶手”斗智斗勇的线路，只要团队里出现猪队友，那么所有人的努力最终都会前功尽弃。
    不过对于凶宅密室逃脱真正爱好者来说，这条线路的回报是能让他们几乎了解到这间凶宅，以及富商一家人的所有细节始末。
    小说家的身份代表着求知欲，她曾经为了探究凶宅悬案之谜来到了这里，因此在这条线路中涉及到的解密环节是最多的，其中有不少内容都来源于曾经那本脍炙人口的悬疑小说《林间凶宅》，网上推荐这种逃脱方式适合那些对于凶案背景有一定研究和了解的二周目游客。
    情侣的身份代表着默契，只有对于彼此间的绝对信任，以及默契的小队配合，才能协力在“凶手”的追杀情况下逃出生天，他们之所以毫不犹豫地选择这个结局的原因是因为网上说一周目游客，且人数在五人以上，可以无脑选择这条线路。
    如果仅以通关为目的，五人以上的情侣线基本属于“有脚就行”的难度级别，实在不行，大不了献祭掉一个两个队友，也能保证通关。
    显然方田的队友们不但不想追求刺激，反而各个都把“咸鱼”现在了脸上。
    密室逃脱嘛，开心最重要。
    经历刚才分头探索的气氛后，他们可不想在这个黑灯瞎火的地方和“凶手”斗智斗勇，他们此刻的决定和来到鬼屋之前放的大话形成了鲜明对比。
    方田依稀记得白东和周乾早上来找他的时候，一度扬言他们即将成为第一批发现隐藏结局的人。
    面对他质疑的眼神，白东和周乾不约而同地用“下次一定”的经典借口搪塞了过去。
    本来吧，方田也并不一定非要达成隐藏结局的成就，可偏偏在他们选择线路时，图鉴也不甘寂寞地跳出来参了一脚：
    『限时任务：这间凶宅里隐藏着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也许你能通过这个秘密了解到过当年案件的真相。注意：一旦密室逃脱时间结束，或是密室逃脱完成，限时任务将自动失败。』
    限时任务和一个2小时07分的倒计时框一起出现了。
    这是方田第二次接到限时任务。
    之前他连大妖怪的集会都敢闯，没道理错过这个难度看起来比妖怪集会低了不少的任务。
    从上次集会的奖励来看，限时任务的奖励往往要比普通任务的丰厚许多。
    然而现在的问题是，想要完成限时任务，他不但要提防在凶宅里四处游荡的“凶手”，还得扮演起害群之马的角色，避免小队在他完成限时任务之前通关。
    虽然限时任务的提示只有短短几行字，但却已经透露出了不少暗含的信息。
    它的前提，建立在密室逃脱的既定规则之上。
    也就是说他必须作为一个密室逃脱的参与者来完成这个任务，一旦密室逃脱因不可抗拒的因素终止，任务也就会宣告失败。
    所以让林玖偷袭“凶手”的，把他敲晕后拖进小房间里的计划宣告破产。
    对于几乎没有密室逃脱经验的方田来说，这无疑是一项艰巨的挑战。
    好在，他的队友们选择的是情侣线路，按照网上的攻略，他们一会必须分头行动才能满足情侣线的要求，而一旦人员开始分散，就方便他扮演害群之马的角色了。
    另一个有利的消息在于，女生队的主心骨也是自己人。
    方田觉得用“陛下何故谋反？”来形容他们小队此刻的现状就十分贴切。
    当一支小队的带队领袖是内鬼时，一切结局就已经注定了。
    方田趁其他人讨论得火热之时，把苏晓叫到了一边。
    “什么！？你想选木匠的隐藏结局？”
    听到了方田的计划，苏晓惊讶地脱口而出。
    “嘘，你小声点！”
    方田赶紧比划出一个噤声的手势，“他们刚才被工作人员吓得不轻，直接让他们选隐藏结局他们肯定是不乐意的。”
    作为一名资深的团队领袖，方田深知团队气氛的重要性。
    “我是没什么问题。”
    苏晓也顺势压低了声音，其实凭良心讲，她也更倾向于隐藏结局。
    预约这里的密室逃脱可花了她一个多月的时间，用“有脚就行”的结局通关让她总觉得对不起自己耗在里面的时间，“那一会儿我就把队伍分成男生和女生两组，然后我就带着她们在二楼瞎晃悠，白东和周乾那边你自己搞定？”
    “那就这么定了，必要时，你就让‘凶手’抓几个人进小黑屋。”
    方田说道。
    作为内鬼，他们也必须做好准备才行。
    金融系的女生虽然胆子不大，但也各个都是凭本事考进青空大学的高材生，绝对是高智商人群，如果苏晓一直带着她们不干事，恐怕要不了多久就会被她们察觉出来。
    白东和周乾也是一个情况。
    虽然这哥俩体力不行，但智力肯定是没有问题的。
    所以方田也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为了完成限时任务，就只能有请他的好兄弟们在小黑屋里休息一会了。

 第二百七十八章：端倪

    方田觉得之前没有有可能能探索到凶宅的隐藏结局，主要是因为他们并不知道木匠的真正身份极有可能是一名驱鬼人。
    根据设计师的设计理念，富商一家对应着的是控制和牺牲；小说家对应着的是求知欲；情侣对应着的是默契。
    后两者很好理解，唯独控制和牺牲和富商一家绑定在一起显得有些奇怪，而在之前的山洞里遇到了那个老人和孩子之后，方田猜测那个设计师很有可能在这里了解到了其他不为人知的信息。
    “老方。”
    白东的话把他拉回了现实，“你确定一会我们要从这个地方跑到隔壁么？”
    他将脖子伸出窗外往楼下端详了片刻后，心里犯起了嘀咕。
    情侣线的其中一个重要道具就藏在隔壁的房间，可房间的门是被反锁着的，所以为了获得隔壁房间的道具，就需要一名志愿者从三楼的窗户翻到隔壁外面的房檐上，然后从外面的进入隔壁的房间。
    白东仔细评估了一下自己的身手和身材，觉得这个活可能并不是适合他来完成。
    他很怕自己前脚踩在房檐上，后脚就在上面踩出一个窟窿来。
    “没事，我一个人过去就行，你们待在这个房间里不要乱跑。”
    方田说道。
    之所以让白东和周乾留在这里的原因十分简单——林玖刚才告诉他，扮演“凶手”的工作人员现在已经朝着他们这个方向过来了。
    他们现在所处的屋子只有一个出口，正对着走廊的楼梯口，“凶手”只要一个过来第一眼就能看见待在屋子里的两人。
    而根据7人队伍的规定，当游客们处于两人或以下人员的时候，一旦落入“凶手”手中，就会直接被送去小黑屋遭到淘汰。
    为了保证限时任务能顺利完成，方田只能忍痛让白东和周乾成为小队中的前两位“受害者”了。
    可怜的白东和周乾对自己即将到来的命运一无所知，他们甚至还未方田勇敢的行为所感动。
    ……
    情况和方田预想中差不多，他翻进了隔壁房间不到三分钟，隔壁就传出了白东和周乾大呼小叫的声音，在鬼叫和奔跑声持续了一分钟左右，两人便遭到了“凶手”的逮捕。
    “愚蠢的决定。”
    监控室里的工作人员幸灾乐祸地评估了方田三人做出的决定——一个密室逃脱以及鬼屋经验丰富的玩家，绝对不会做出有“凶手”在外游荡的情况下，大摇大摆地站在屋子里最显眼的位置。
    考虑到方田“替身使者”的身份，他们这次的干劲也高涨了不少。
    白东、周乾，以及跟着苏晓的三名女生，就是被他们盯上的头号目标，胆小和体力差都将成为导致一个队伍分崩离析的重要因素。
    “看来‘替身使者’也不过如此。”
    “凶手”将一脸悲愤的白东和周乾关进宣布淘汰的小黑屋之后，颇为得意地嘀咕了一句，离开屋子后，他立刻询问自己的同事，“那个‘替身使者’怎么样了，现在有什么反应？”
    他知道自己在“逮捕”白东、周乾之时，身处隔壁的方田一定听得一清二楚，那个“替身使者”恐怕现在一定对于自己的决定追悔莫及。
    一时的大意便葬送了两名队友，从而让自己也陷入了极其危险的境地。
    “他……有些古怪。”
    监控室的工作人员心中又一次产生了不寒而栗的感觉——因为在白东和周乾被“凶手”撞了个正着的时候，隔壁屋的方田不但没有丝毫的慌张，反而还悠然自得地探索着书架上的书籍。
    这个小子……
    竟然完全不关心自己队友的遭遇！
    工作人员不禁提出了自己的怀疑，“他们是不是内讧了？”
    “不，他是在‘铲除异己’！”
    得知了方田的反应之后，自诩心理专家的“凶手”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之前我们不是也遇到过吗？为了让自己在密室里出风头，而屡次让碍事的队友置身陷阱的小年轻！”
    在凶宅工作久了，他们基本上什么奇葩类型的游客都见到过。
    越是危机四伏的环境，就越有人喜欢耍小聪明搞窝里斗。
    “不过你还别说，那几个小姑娘倒还都是挺漂亮的。”
    监控室的工作人员感叹了一声。
    欣赏女孩子被凶宅里的机关吓得花容失色，满足了他的恶趣味，“你先别管那个‘替身使者’，还是老样子，先攻克那些容易拿下的目标。”
    ……
    “‘凶手’去二楼了。”
    手里揣着香蕉皮的林玖给方田实时播报了工作人员的动向，虽然在规则上他们不能攻击凶宅的工作人员，但是如果“凶手”自己不慎踩到香蕉皮滑到就另当别论了。
    “找到了。”
    经过了仔细的搜查之后，方田终于在书架后的一个极其隐蔽的位置，发现了被人画在墙壁上的咒文符号。
    『将不死之民挡在外面』
    将咒文符号反应过来，表达的应该就是这个意思。
    无论留下这一段咒文符号的人是木匠还是设计师，他们显然都对咒文符号有所了解。
    “你是怎么知道的？”
    林玖啧啧称奇。
    “因为那个设计师也并不是胡乱设计的。”
    与其说是还原案件，但不如说他是在这间凶宅里给后来者留下提示，而他所提到的“隐藏结局”似乎也并不是为了制造噱头的而捏造出来的。
    在看见这一段咒文符号之后，方田越来越怀疑或许当初负责设计这里的设计师，已经知道了尘封多年的真相。
    “这里是三楼唯一被反锁的屋子，报纸上说小说家曾经就是在这间屋子里写出《林间凶宅》的，同时也是情侣女方尸体被发现的地方。”
    被反锁的门从某种程度上也对应了案发时的现场——警方在反锁的书房里发现了高度腐烂的女尸，门锁没有被暴力破解的迹象，所以他们怀疑凶手是从隔壁房间窗户翻到了房檐上，从窗户闯入了这间屋子。
    “其实我从一开始就觉得有些不对劲了，设计师提供的文字材料实在是太详细了，就像是……他亲眼见过发生在这里的案件一样。”

 第二百七十九章：“野兽”

    “也就是说，凶手，其实就是那个设计师！”
    林玖瞪圆了眼睛，顺着方田的思路得出了结论，“难怪他在设计了恐怖乐园之后，这里就没有再发生过命案了！”
    “你刚才不是才说过凶手是活死人吗？”
    “咦，我有这么说过吗？”
    林玖茫然的反问顿时把气氛破坏得一干二净。
    “你说过。”
    “那……那个设计师其实就是活死人！”
    这一连串的推理，将她深得毛利小五郎真传这件事展现得淋漓尽致，方田将这种推理流派称之为灵感流——先指认一个自己看不顺眼的人为嫌疑人，然后再将各种莫须有的罪名推到他的头上。
    “人家是青空市的著名设计师，要是活死人能到现在都没被人发现么？”
    “……”
    方田刁钻的反问让林玖陷入了短暂的沉默，但没过多久，她便又想到了一个充分且合理的理由，“他是画皮鬼假扮的！”
    已经开始把完全不相干的身份设定强加给别人了！
    “真相，就藏在这一段咒文符号之中。”
    如果方田现在有自带麻醉针的手表，或许现在是时候用麻醉针让林玖清醒一下了。
    『将不死之民挡在外面』
    这是一段已经生效了的咒术符文，咒术符文的内容其实也指向了活死人，这至少证明了他们在大方向上没有出错，无论凶手还是他们之前在山洞后面遇到的老人，其实都是活死人。
    而“外面”，指的却未必是窗户，或者宅子外面。
    当方田看见这一段咒术符文之时，他也终于想明白了之前的老人和小孩究竟是怎么在他和林玖眼皮子底下消失不见的——那个山洞后的长廊是死胡同，里面没有暗门和机关，活死人应该并不具备遁地或是穿墙这一项能力。
    除非，他们穿的不是墙。
    想到这里，方田改变了咒文符号的排列顺序，将它改变成了『这是通往外面的入口』。
    书房并未产生任何变化，然而当他将手伸向墙壁之时，手掌却直接从是墙壁穿了过去。
    异常空间、里世界。
    只要掌握了在这两者之间切换的方式，就能轻而易举地穿过被反锁的门，闯入书房里将情侣中的女性残忍杀害。
    当身子完全没入墙壁后的世界，映入眼帘的是一个满是灰尘和蛛网的密室。
    随后进来的林玖皱紧了眉头，房间的构造要比军训基地异常空间里的毛坯房还要简陋破败。
    在踏足异常空间的第一刻，方田便觉得真相离他们就只有咫尺之遥了。
    异常空间的存在，也几乎证明了富商绝不是一个普通的“麻瓜”，即便是山神，也不可能在别人眼皮子底下制造出一个异常空间出来，甚至富商本人很有可能还加入了里世界的设计和制造。
    这恐怕才是他们当初选择远离人烟，在荒山野岭中修建出一个豪宅的原因。
    “我记得傅远学姐说过，活死人绝大多数都出现在地下陵墓之中，尸毒对他们的身体和心智造成了影响，才逐渐形成了这种人不人鬼不鬼的产物。”
    可是这片荒山上没有地下陵墓，甚至连乱葬岗都没有，而在这种情况下，算上凶手一下子出现了三个活死人就实在有些诡异了。
    “走吧，如果我没猜错的话，答案应该藏在‘楼下’。”
    异常空间的构造和凶宅基本一致，只不过每间屋子并没有进行任何修饰，这可能是因为创造这里的人纯粹只是把这里当作通道来使用。
    来到一楼之后，他在厨房的位置找到了通往地下室的阶梯。
    现实世界里的凶宅并没有地下室的构造，或者说，是来到这里游客们并没有找到通往地下室的通道。
    楼梯的尽头，是一间极其狭小的屋子。
    “还记得这里么？”
    方田站定后，顺着木质阶梯朝楼上看去。
    林玖诚实地摇了摇头，“不记得。”
    “这个楼梯上面就是凶宅的厨房，也就是木匠尸体被发现的地方。”
    说着他指了指身侧木质墙壁上的咒文符号，『将不死之民挡在外面』，排列的方式几乎和书房里一模一样，这足够说明留下这段咒文符号的驱鬼人当初也来到过这里，和神神秘秘的设计师相比，方田更倾向于认为留下这两段咒文符号的人是木匠。
    也许木匠认为只要封印了连接宅子和地下室之间的通道，就能将活死人永远困在地下。
    只是他没有想到在自己闯进通道的时候，引起了活死人的注意，最终在厨房被对方残忍地杀害。
    “准备好了没？从这个地方出去之后，就有可能遭遇活死人了。”
    “出去吧。”
    林玖说道，比起推理，果然还是打架斗殴跟适合她女反派的人设。
    方田改变了咒文符号排列的顺序，然而在离开异常空间的第一时间，他就不由得捂住了鼻子。
    疑似身体高度腐烂后产生的臭味扑鼻而来，来到地下室的第一时间，他本以为散发出臭味的是尸体，却没想到他堆积在地下室入口处的，是被啃食得乱七八糟的牛羊，它们看起来是在活生生的时候被啃食成这样的。
    与此同时，他听见有什么物体正以极快的速度向他们冲刺而来。
    “开饭了、开饭了、开饭了！”
    黑暗深处，传来了着魔般的低语。
    片刻后，一个手足并用的人影出现在了储肉间门口，和此前遇到的老人相比，来者的身形已经出现了十分明显的变化——止不住的口水顺着他无法闭合的嘴角流淌下来，犹如野兽般锋利的尖牙撑开了他的嘴。
    人影没有瞳孔，站定后他用那无神的眼神环顾着屋子，露出了迷惑不解的表情。
    破烂的衣衫只能勉强遮蔽他的身体，裸露在外的肌肤皮开肉绽，不少地方看起来已经坏死了。
    “他吃过人。”
    看见人影的第一时间，林玖便开口说道，“所以才会变成这副模样。”
    “不止如此。”
    人影的反应已经说明了一切。
    方田虽然已经做好了在地下室遇到的活死人的准备，但却没想竟然还有意料之外的收获，“有人一直在喂养他，那边的猪应该被送来没多久。”
    “肉？肉在哪里？”
    方田一开口，人影那双浑浊的眼睛终于看向了他。
    他先是冲着方田的方向使劲嗅了嗅，旋即露出了惊喜的表情。
    ——“肉！”
    他犹如掠食中的野兽一般将自己的身体高高抛弃，奋力扑向了方田。

 第二百八十章：时间的囚徒

    当犹如野兽一般的人纵身扑向方田的那一刻，结局就已经注定了。
    在他下坠的过程中，一条藤蔓状的物体缠住了他的腰部，刹那之间便将他重重地甩进了腐肉堆里。
    摔在地上的怪物很快流露出的迷惑与恐惧并存的表情，他跌跌撞撞地从腐肉堆中爬了起来，手脚并用地朝着门外狂奔而去。
    然而那藤蔓状的物体却又一次缠住了他的四肢，随着林玖猛地用力，怪物的四肢便被藤蔓扯成了“大”字型，让他立刻以匍匐的姿态趴在了地上。
    整个过程似乎连战斗都算不上，林玖完全以戏弄的态度来对待怪物。
    看见她如此轻易地便制服了怪物，方田多少有些理解了厉鬼和妖怪之间微妙的鄙视链，在真正的厉鬼面前，活死人没有任何反抗能力。
    与此同时，方田也有了一个新的发现——活死人，似乎和普通人一样，无法识别到幽灵的存在。
    即便在被林玖甩出去许多次之后，怪物的注意力一直集中在他的身上，不仅如此，他似乎也并没有意识到究竟是什么东西缠住了他的身子，将他多次摔翻在地。
    事实上，也许是由于长期的生活在地下室的缘故，导致怪物的视力也发生了退化，他就和蝙蝠等穴居类生物一般，视线极差但却对声音极为敏感。
    “先把他捆起来拖着走吧。”
    “麻烦。”
    林玖抱怨了一句，却还是将怪物捆起来之后拖在地上跟上了方田的脚步。
    很快方田便抵达了这条本应不存在的地下室的尽头。
    伫立在他面前的，是一个人性女性的雕像，雕像中的女性呈双臂抱胸的姿势，两行诡异的血流顺着她的眼角流淌而下，殷红的血水染红了她的双臂，并一直流淌进了雕像脚下的水槽。
    水槽在雕像脚下围成了圆形，整体犹如某种祭祀仪式一般，勾勒出了方田从来没有见过的符号。
    雕像的存在无声地解释了在这个凶宅里为什么会接二连三地出现活死人。
    “我见过这个……”
    林玖盯着雕像脚下的图案许久后，忽然间脸色一变，“这是那些黑墙试炼的狂信徒做出来的。”
    她曾在机缘巧合的情况下见过一次雕像下的符号，同行的鬼告诉她，这个图案对于狂信徒来说犹如图腾一般。
    那个鬼还告诉她，狂信徒们从不顾及世俗的规则和法律，一旦被他们视为“有价值之人”，便会被他们强迫参加试炼。
    而参加试炼的代价，便是死亡。
    狂信徒的种种手段，甚至会让厉鬼也感到不寒而栗。
    “小心，他们可能还在这里。”
    林玖绷紧了神经。
    “我知道。”
    方田点头道。
    见到入口处堆积着的动物尸体时，方田便意识到除了被林玖制服的活死人之外，这里一定还有别人存在。
    对方似乎正是用那些动物安置住了活死人，让他没有从地下室里逃出去祸害来凶宅参观的游客。
    地下室的尽头还连接一间屋子。
    和异常空间的毛坯房相比，这间屋子经过了悉心的装潢，里面的书架排列整齐，一盏油灯置于桌上，油灯则是一个翻开到一半的书籍，当方田走近书籍之时，才发现这本书并非纸质出版物，上面的文字是某人创作到了一半的手稿。
    《时间的囚徒》。
    撰写者在封面上为书籍赋予了这样的标题。
    这本书的开篇衔接着的似乎正好是《林间凶宅》的结局，在后者的结局中，富商家里的伙夫带着富商的小儿子利用凶宅的密道逃了出去，成为了灭门惨案中唯一的幸存者。
    现在看来，书中所指的密道，极有可能便是这个地下室。
    方田很快意识到，这本书似乎就是和那个女作家一起遗失的手稿——女作家是几起案件中唯一的失踪者，她不但至今下落不明，警方也未能在凶宅中找到任何和她第二部小说相关的手稿。
    方田坐在桌前，阅读起了手稿上的文字。
    和第一部“根据真实案件改编”的小说相比，第二部小说在开篇上作者似乎就已经处于了放飞自我的状态，让一部犯罪嫌疑题材的小说，走向了魔幻题材。
    《时间的囚徒》的开篇，就揭露出富商当初在山上修建别墅的目的。
    在积累了名声、权力和财富之后，富商的欲望逐渐转移到了别处。
    随着时间的流逝，他越来越感受到时间的短暂，以及生命渺小，手中获得的财富越多，他便越留恋财富与权力为他带来的一切。
    突然有一天，一个自称信徒的人来到了他的面前，为他带来了关于“永生”的启迪。
    在信徒的指引下，富商远离了城市，在这个廖无人烟之地建立起了自己新家，而在新家的地下，便是他们用于研究“永生”实验的场所。
    为了获得实验的对象，富商开始秘密在各地收养无家可归的流浪汉或是孤儿，他将那些无家可归之人骗到这里，在他们放下戒心后，便将他们成为“永生”实验的对象。
    经过了无数次的失败之后，“永生”实验终于取得了些许进展。
    一个被收留至此的孤儿在经受了实验后，意外地存活了下来，并且，他的身体在通过了实验后也发生了极大的变化。
    他的食欲变得极度旺盛，厌恶阳光，并且力大无穷。
    家里的伙夫曾经见到孤儿徒手杀死了山间的野兽，还注意到了孤儿身上的伤口一直长达几个月的时间都没有愈合。
    伙夫将这些异常警告了富商，富商却搪塞了过去。
    在一个极其偶然的夜晚，富商的小儿子贪玩时发现意外发现了凶宅里的密道，并跟随伙夫来到了位于凶宅下的实验室。
    在孤儿的恳求下，富商的小儿子打开了关押孤儿的“牢房”，也就是在孤儿逃出牢笼的当夜，震惊一时的灭门惨案发生了。
    《时间的囚徒》第一章的内容就此结束，结合方田在地下室里的见闻，他很快猜到了小说里提到的孤儿，指的应该就是被林玖捆在门外的活死人。
    也许是因为时间仓促的缘故，作家当初似乎只完成了第一章的创作，第一章过后，便只剩下了一片空白。
    “虽然这可能是真的，但估计也不会有出版社愿意出版它吧。”
    方田感叹了一句。
    然而他正打算将书本合上，空白的扉页上却出现了一行的新的文字：
    “直到十多年后，有人误打误撞地发现了这间地下室。”

 第二百八十一章：不死之人

    十多年后？
    上面的时间点让方田怔了怔，距离最近的木匠死亡案都已经过去了十年时间。
    并且他敢肯定，在自己刚看见这本书的时候，这一行文字绝对不在上面。
    方田忽然间想到了什么，拿起书本旁的笔，在那一行文字下写到，“作家？”
    来到青空大学之后，他已经深刻地明白了什么叫做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就算出现了失踪作家的灵魂附着于笔记本之上和他交流的情况，他也可以坦然接受。
    不过笔记本里的灵魂却并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又浮现出了一行文字，“闯入密室之人发现了手稿的存在，并从中了解到了那尘封多年的往事。”
    方田觉得吧，就算没有看见女作家遗留下的手稿，他也大致猜到隐藏于凶宅里的秘密，在发现异常空间的第一时间，他就怀疑富商和地下室里活死人逃脱不了干系了，只是他暂时还没想到富商是在自己家的地下室里进行“永生”实验。
    手稿中提到了孤儿是实验中唯一的幸存者，言下之意便是除了孤儿之外的其他实验对象恐怕都已经死了，但介于他们流浪汉或是孤儿的身份，导致他们即便失踪了，也无人问津，甚至未能登上失踪人员的名册。
    然而从活死人的结果来看，“永生”实验的结局似乎并不理想，与其说是“永生”倒不如说是把人变成了不死不活的怪物。
    而小儿子误入地下室放出了怪物，只能说富商这是自食恶果。
    自古至今，追求永生者无数，但基本都是惨淡收场。
    “杀死你的人是谁？”
    方田又提笔写道。
    他觉得女作家的失踪多半和地下室里的怪物无关，这个怪物的思维方式已经基本退化了，变成一个眼中只有食欲的怪物。
    倘若杀死了作家的人是地下室的怪物，那他绝对不会想到在杀人后将后者的手稿转移来这种地方。
    从《时间的囚徒》第一章的内容来看，给作家招致杀身之祸的原因已经十分明显了——她发现了隐藏在这凶宅之下的秘密，并且还险些将这些秘密公之于众，只是从第一章的末尾来看，她只提到了富商一家的死亡，却并没有提到指引那位富商的“信徒”。
    而警方当时也并没有在凶宅里发现“信徒”的尸体。
    这意味着“信徒”不但还活着，并且极有可能和作家的死有关。
    面对方田的提问，笔记本一度陷入了沉默。
    足足几分钟过后，笔记本上才重新浮现出了新的文字，“他们绝不会放任秘密泄露出去，小心，你的行为已经引起了他们的注意……快逃，在他赶来之前。”
    几乎在这段文字浮现的同时，走廊中便传来了由远及近的脚步声。
    脚步声的速度不快，却带来了莫名的压迫感。
    然而方田却并没有遵循作家的警告，他起身，面朝门口，平静地等待着脚步声的主人到来。
    片刻后，沐浴子鲜红色斗篷里的人影进入了方田的视线。
    人影犹如审判者一般手持一个比他还要高出许多的镰刀，他的脸笼罩在兜帽之下，让人根本看不清他的样貌。
    镰刀的锋刃上沾满了鲜血，仿佛刚刚收割过他人的生命。
    “信徒”的样貌几乎和方田脑补出来的一模一样，两者甚至相似到了连他都觉得诧异的地步。
    “信徒”并没有与他们对话的意思，他在见到方田的第一时间，便挥舞着镰刀朝他砍了过来。
    然而“信徒”还未迈出一步，一道迎面而来的闪电便径直劈在了他的身上。
    就和此前向他发起袭击的活死人一样，“信徒”既没有注意到林玖，也没有注意到漂浮在房间里的虎鲸宝宝。
    小型的黑云盘旋在屋子的伤口，骤降的黑色雨滴顷刻间淹没了小半个屋子，也将空气中弥漫着的血腥味冲淡了许多。
    遭遇雷击的“信徒”直挺挺地倒在地上。
    伏击得手，方田却并未喜形于色，他注视着倒地不起的“信徒”反而露出了疑惑的表情，他伸出斗篷的双手并未没有别劈成焦黑状，对方在地上“挺尸”了十多秒之后，“尸体”却陡然消失了。
    没错，就是消失。
    就像是游戏里的敌人在被击败后，变为一道流光灰飞烟灭。
    这般反常的景象，让方田很难相信方才出现在他面前的，是一个真实存在的人类。
    而几乎在“信徒”消失的同时，走廊深处便又一次传来了相同的脚步声。
    脚步声依旧缓慢。
    他等待片刻，就连出现的时间都与刚才一模一样。
    鲜血般的红色斗篷，染血的锋利镰刀，模样依旧和方田脑海中“狂信徒”完美契合，不同的是，这一次他的打扮产生了些许的变化——“信徒”伸出斗篷的双手套上了一双一直延伸到袖口里的橡胶手套。
    这是……进化了？
    方田瞠目结舌地看着“信徒”的变化，在他挥动镰刀之时，又是一道雷击落在他的身上。
    可是这一次，他虽然被闪电劈倒在地上，身体却并没有像之前那样如同游戏中人物一般消失不见，“信徒”在地上挣扎了片刻后，将镰刀杵在地上，挣扎着从地上爬了起来。
    紧接着，他就像是一个没有思维傀儡一般，挥舞着镰刀又一次冲着方田冲了过来。
    随着林玖手中的短刀没入他的身体，被捅了个透心凉的“信徒”又一次在他们的注视下化为一道流光。
    然后，不出意外的，走廊里的脚步声再度响起了。
    相同的时间，相同的方式，以及笼罩在兜帽之下的面容。
    再度出现之时，“信徒”又一次完成了进化，除了橡胶手套之外，在他此前被短刀刺穿的部位，竟然披上了一层盔甲，盔甲的金属光泽和他身上的红色斗篷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方田丝毫不怀疑无论杀掉他多少次，他都会以“进化”了的方式重新回到自己的面前。
    难道，这才是不死实验的真正产物？
    “信徒”却并不想给他太多思考的时间，他的行动遵循着此前的轨迹，一言不发，高高地挥舞起了镰刀，朝着方田砍了过来。

 第二百八十二章：书中灵

    不止是方田，就连林玖都从未听说过这种生物。
    当“信徒”第五次死亡后，就已经完全脱离了人的形态，再度出现时，他四肢着地，变得犹如蜘蛛一般在地面上爬行着，长长的镰刀被他拖在地上，弯曲的四肢关节处，长出了尖锐的倒刺，即便在被捆住四肢的情况下，也并不能完全阻碍他的行动，生长出的倒刺，能在短时间内清除缠绕住他关节的“绳索”。
    当蜘蛛一般的“信徒”再度出现时，林玖也罕见地向方田投来了求助的眼神。
    在过去的五次尝试过程中，他们不但意识到“信徒”无法被杀死，并且在他四肢受阻无法移动之时，便会立刻通过自杀的方式卷土重来。
    “信徒”的自杀不可阻止，他甚至不需要使用四肢，便能自我瓦解。
    而在瓦解之后，他便会在不到十几秒的时间卷土重来。
    “信徒”的每次一次进化，都是针对前一次死亡的方式而完成的，因此在完成了五次进化后，它已经形成了免疫雷电、降雨、防刺、爬行以及四肢不受捆绑。
    可似乎不论他完成多少次进化，似乎都只有一个目的——用镰刀劈砍方田。
    他完全无视了房间里明显更具威胁性的林玖和虎鲸宝宝，目标从始至终都没有动摇过。
    如此执着的行为，让方田不由地怀疑他们面对的并不是活死人、鬼或者别的生物，而是受到某种力量操控的傀儡，那股力量向他下达的唯一指令，就是杀掉自己。
    方田丝毫不怀疑只要“信徒”死亡的次数足够多，它甚至能进化出“防弹”、“防火”、“防毒”等一切能够对他造成致命威胁的伤害。
    就在他迟疑之际，“信徒”又一次挥舞起了镰刀。
    阻隔在两人之间的林玖瞳孔一缩，面对呼啸而来的刀锋，她的身体笔直地穿透了“信徒”，紧接着实体化的手臂毫不费力地拧断了“信徒”的脖子。
    第六次死亡，“信徒”依旧和之前一样化为了一道流光。
    走廊里的脚步声随之而来。
    林玖脸色凝重，因为能够杀死“信徒”的方式又少了一种。
    人形蜘蛛爬进了屋子，在他的脖颈处多出了一个护颈。
    “方田，先从这里逃出去再说！”
    林玖连忙说道。
    “信徒”只证明了自己拥有无限次复活以及进化的能力，却未必能在速度方面赶上他们。
    “之前的木匠，就是这么被杀死的么？”
    “现在可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不，不对。”
    方田自言自语道。
    根据警方在现场发现的情况，木匠的死状极为凄惨，他全身上下出现了多处骨折的伤势，身上满是被撕裂的伤口，以至于法医一直怀疑他是在凶宅里遭到了猛兽的袭击。
    现在来看，他当时应该是死于活死人之手，也即富商留在地下室的遗孤。
    可是书房以及地下室遗留下的咒文符号明显透露出木匠从一开始就知道活死人的存在，他敢孤身一人前来这里，按理说应该做好了充足的准备才对。
    但如果杀害他的人是眼前手执镰刀的“信徒”，那么木匠的死状则应该是一镰刀下去，人首分离，而不会出现被林玖所“嫌弃”的惨状。
    “除非他遇到的活死人，也在死后完成了进化，最终超出了他的控制范围。”
    木匠也许也是在这间地下室遇到了杀害他的凶手，在觉察到不妙想要逃走时，在厨房被对方追上，最终被残忍杀害。
    然而此前他们遇到活死人，此刻还被绑在房间外面，看起来没有任何“进化”的迹象。
    “话说回来，‘信徒’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爬进屋子的人形蜘蛛却并没有回答方田的意思，他依旧兢兢业业地专注于自己的命令——也即用镰刀取走方田的性命。
    即便在“进化”了六次之后，“信徒”的形象也依旧完美地贴合了方田脑海中的想象，在知晓了对方能够在死后进化后，他每一次进化后的变化竟然也都和他的想象一模一样。
    这已经不是巧合能够解释得通的了。
    他觉得自己似乎触碰到问题的关键——在他和林玖发现地下室的时候，还并不知道“信徒”的存在，而关于富商疯狂的“永生”实验、实验唯一的成功对象，以及他的合伙人“信徒”的存在，都是《时间的囚徒》小说第一章里的内容。
    此前，也正是桌上的小说预告了“信徒”的到来。
    想到这里，方田推到了桌子旁。
    原本空白的书页上，已经自动填补出了第二章的内容，书本上的文字详细记录了“信徒”的前六次死亡。
    不仅如此，在第六次死亡后，还多出了一行新的文字：
    “在不死之民第七次卷土重来之时，闯入密室的青年再也无法抵挡他的行动，被镰刀砍下了头颅，不死之民将他的头颅献给了女神，并将所有秘密再次、并且永远地埋葬了下去……”
    “方田，小心！”
    林玖的惊呼伴随着镰刀的风声从他的身后传来。
    然而在镰刀快要触及到方田之时，那锋利的刀刃却诡异地停了下来，操纵着“信徒”的仿佛突然间消失了一般，失去了力量的操控，原本爬上了屋顶的人形蜘蛛重重地摔在了地上，发出了沉闷的响声。
    原本跟随在第六段文字后的段落缓缓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只苍白的手，这是一只看起来属于女人的手，冰冷刺骨的寒意在方田的掌心蔓延开来。
    而方田握着的骨刺，也因为这只手的阻挠悬在了书页之上。
    “看来，你已经觉察到了啊。”
    书本中传出了一个女人的声音。
    说话间，她的身体就如破茧而出的蝴蝶一般，挣脱了书页的束缚，从书本中爬了出来。
    女性长发及腰，双脚悬空飘浮在书桌之上，那一双属于厉鬼的红瞳戏谑地俯视着方田，“上次来的那个驱鬼人，可是直到死都没有搞明白了究竟发生了些什么呢。”
    说到此处，她轻轻瞥向了林玖和虎鲸宝宝，“不过，你终究还是慢了一步啊，‘进化’已经完成了。”

 第二百八十三章：亦真亦假

    当书中的女性出现时，她的身份就已经不言而喻了。
    在十几年前的案件中，只有一个被害者的尸体迟迟没有被警方找到，只是方田没想到自己最终会以这样的方式与失踪案中的女作家相遇。
    就和所有的小说一样，他之前看过的《时间的囚徒》之中，也存在着大量被改编的痕迹。
    这也正是女作家的高明之处，她先是利用被害者的身份给予读到这本未完成手稿的人以强烈的心理暗示，让他们自然而然地产生了“她是因为发现了凶宅中的秘密，才遭到了凶手的杀害”，从而让读到读者对书中的内容深信不疑。
    就好比木匠相信着活死人的存在，而他又在书中的误导之下，产生了凶手是“信徒”的念头。
    一旦达成了这一步，存在于想象中的怪物便会真的来到现实之中。
    而这，便是他和林玖都从未听说过这种怪物存在的原因所在——因为拥有无限复活与进化能力的“信徒”从一开始就不是真实存在的鬼怪，而是他根据《时间的囚徒》里的文字，对于真正不死之人的想象。
    所谓的不死之人，便是无论使用何种方式都无法将其杀死的存在。
    如果无法解决制造出它的源头，它便会无限次地卷土重来。
    只是，厉鬼的身份并不足以支持她做到这一点。
    事实上，在《时间的囚徒》中，已经给予了他们足够的提示。
    作家提到了“信徒”、黑墙，以及不死实验的存在，然而真正通过“试炼”的却并非富商收养的孤儿，而是作家本人。
    她此刻所展现出来的一切，都是从黑墙的另一端取回的礼物，和林玖“穿梭于网络世界”相类似的能力。
    “这也正是的小说的乐趣，不是么？”
    作家似乎猜到了方田的心思，说道，“完全真实的内容太过枯燥无味，完全虚构的内容却又会让读者一眼看穿，只有亦真亦假的部分，才能让他们在相信的同时又沉醉其中，而我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说到此处，作家低下头，审视着空白的书页，在那段被抹除的第七段的位置，又填补上了新的文字。
    “看啊，不死之民又一次从地狱爬了回来！”
    匍匐于地上的“信徒”在这一刻又聆听到了命令的感召，他撑开的四肢支起了自己的身体，伸向镰刀的手又一次将这用于处刑敌人的武器捡了起来。
    在他又一次向方田发动袭击之前，林玖的身影却瞬间出现在了桌前。
    紧握在手中的短刀狠狠刺向了桌上书页。
    这突如其来的一击让作家始料未及，没有任何力量来得及阻挡没入书页之中的刀刃，一声凄厉的惨叫在房间里久久回荡起来，诡异的血液从被刀刃刺穿的部分渗透了出来，仿佛被她刺穿的是一个活物。
    作家的表情变得狰狞，而“信徒”的四肢也如同错乱了般来回摆动起来，将它一次又一次重重地摔在地上。
    作家张大了嘴，舌头伸得很长，露出了即将窒息而死的表情。
    紧接着……
    那双瞪大了的眼睛戏谑地一眯，取而代之的是一副嘲弄的笑容，“小妹妹，如果这本书能伤到我，你觉得我会把它放在如此显眼的地方么？”
    这嘲弄的笑声激起了林玖的愤怒，顷刻间，短刀直指作家的心口而去。
    刀刃没过她的胸膛，她却笑容不减，欣赏着自己的身影如同“信徒”一般化为流光。
    “你又如何确认站在你面前的是我本人呢？”
    她的声音并未随着消散的身体一并消失，反而变得充斥整间屋子，无处不在，“小妹妹，我承认你是我遇到过的最强大的鬼，正因如此，我才要处处提防着你……不过看在你这么努力的份上，我就破例给你一个提示吧——想要杀死‘信徒’的方式是存在的，他是由你恋人想象力制造出的产物，只要给他提供养分的源头消失不见了，想象力的造物也会一并消失不见。”
    说到此处，作家好整以暇地停顿片刻，才继续说道，“所以，只要你杀掉了你的恋人，‘信徒’就会消失，而到了那时，或许我就再也不是你的对手了……那么，你会如何选择呢？我有预感，你们一定会成为绝佳的素材！”
    “虎鲸宝宝，烧了书架。”
    方田无视作家言语上的撩拨，向虎鲸宝宝下达了命令。
    正如作家所说，她所给出的所有信息，都是真假参半，从木匠死亡的结果来看，假如作为“想象力源头”的他死亡，由他自己所创造出的“信徒”也会一并消失。
    他低头瞧了一眼努力爬向自己的“信徒”，这一幕颇有些讽刺意味。
    明明一旦得手，就会自我消亡，但“信徒”却还是一次又一次地犹如飞蛾扑火般向他靠近着。
    虽然销毁书籍似乎并不足以杀死作家的鬼魂，但却能极大地延缓她对于“信徒”发号施令，无论是他刚才捅向书本的那一下，或是林玖洞穿书本后“信徒”的反应，都证明了对方无法在没有书本的情况下控制“信徒”的动向。
    方田觉得，这恐怕也是作家不愿离开这间屋子的原因所在。
    盘旋于屋顶的风眼愈加剧烈，虎鲸宝宝轻鸣一声，交叉闪电便径直朝着书架上的书本落去。
    雷电交织，火星顷刻间连成了一片。
    凶猛的火势对“信徒”的行动造成了极为明显的阻碍，在火势蔓延之下，他的行动陷入了“卡顿”状态，此刻的他就如同一本小说中的人物，由于创作者的思路受阻，导致他的行动变得错乱了。
    火势似乎也终于给作家带来了压力，她嘲弄的笑声不见了，屋子里一时间只剩下雷鸣与烈火燃烧的声音。
    林玖将心情平复了下来，她聚精会神地关注着书架上不断被火焰焚烧殆尽的书籍，似乎想要捕捉到作家的动向。
    作家不遗余力地和蔓延着的烈火争抢着时间，从“信徒”不断摇摆着的行动就能窥出一二，只是她的速度似乎远远无法跟上火势蔓延的速度，“信徒”摇摆的频率不断减缓，直至渐渐趋于平静。
    赢了？
    不，一定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
    看着即将被火焰蚕食殆尽的书本，方田很快意识到了就连这一幕，也和他在向虎鲸宝宝发号施令时完全一致。
    也就是说，即使作家陷入了不利的局面，也仍然处于“小说”发展的轨迹之中。
    而这本“小说”的前提，从一开始就将以他的死亡作为结局。
    方田此刻并没有占据上风的喜悦，他的心情反而随着“优势”的到来沉入了谷底。
    方田，
    此时此刻，
    你究竟还遗漏了些什么？

 第二百八十四章：连贯性

    屋子里的火势越来越大，滚滚浓烟占据了上空，随着书本的数量骤减，作家看似已被逼上了绝路。
    然而此刻，方田却不得不重新审视战局。
    “信徒”和火灾的出现，都是他潜意识认定会出现的结果，当他的心中产生某种强烈预感之时，这种预感便会在作家的能力之下成真。
    作家嘲弄林玖的那些话，实际上是对他说的，就和此前“信徒”的存在以及黑墙的试炼一般，都是通过亦真亦假的信息灌输给他的潜意识。
    作家将他称之为给“信徒”提供养分的源头，而如果从另一个角度来看待这件事，那么当他出于好奇翻开的桌上的小说之时，就已经成为了“主角”，而“信徒”便是小说中十分常见致力于干掉主角的“反派”。
    唯一的不同点在于，他是一个拥有自主意识的“主角”，因此他的判断或是想象力，同样能够影响到小说未来情节的走向。
    比如说，利用虎鲸宝宝的能力制造出一场不利于作家的火灾。
    而按照小说“剧情”的发展，接下来将会是一场想象力与灵感的对决，它将决定是小说塑造出的“信徒”先一步砍下自己的头颅，还是他将书架上所有的书本焚烧殆尽。
    “看来你已经察觉到了啊……”
    时隔数分钟后，作家的声音又一次传了过来。
    只是和此前的戏谑、嘲弄不同，此刻的她咬牙切齿，她双目圆睁，右手愤恨地探向书架边缘的最后一本书籍，在它被火焰吞噬之前，一把将其夺了下来。
    “我倒是小瞧你了，没想到你的潜意识竟然强烈到能让被暴雨淋湿的书籍烧了起来……不，应该说那些雨水从一开始就是不同的。”
    而在最后一本书落入她手中之时，处于卡顿的状态的“信徒”再次被唤醒了，它的速度在短时间内加快了数倍，此刻它无视了被方田踢到十多米之外的镰刀，而是以自身关节处增生出的尖刺作为武器，视死如归地扑向方田，试图用绞杀的方式了结目标的生命。
    “可是，区区一个角色，也想要违抗既定好的结局么？”
    见状，本来已经逼向作家的林玖停下了脚步。
    事到如今，她也早就明白了“信徒”是被作家操控着的，想要让它停下，除了作为想象力源头的方田死亡之外，就只剩下解决掉作家这一条途径。
    可这样一来，方田就处于了不设防的状态。
    作家似乎给她出了一道选择题，回身推开方田，在想办法对付进化了六次并对她和虎鲸宝宝的攻击手段基本免疫的“信徒”，让战局重新回到僵持的状态，或是不管方田，相信自己能在“信徒”之前破坏最后一本书籍。
    林玖从未想过自己会在一场浪漫的旅行中遇到如此棘手的敌人，很显然就连方田也没有想到这一点。
    假如山神在这里的话，局势恐怕将会完全不同吧？
    她本能地看向方田，以往陷入危机之时，都是由后者发号施令的。
    此刻的方田彻底无视了高速逼近自己的“信徒”，似乎对于一脸狰狞的作家也失去了兴趣。
    他紧张的心情突然间平复了下来，时间的流速又一次变得缓慢。
    “话说回来，我为什么要烧掉所有的书本啊？”
    这个问题，就和他当时对“信徒”的存在深信不疑一模一样。
    因为他在识破了“信徒”的进化的原因之后，看见了书本上凭空出现的七段文字，从而认定了“信徒”的所有行动都受到作家的支配。
    可是，作家刚才已经用实际性行动证明了她根本不需要让自己看见书本上的文字，也能操纵“信徒”攻击自己。
    那么，作家刚才为什么还要故意让自己看见她能力的运行方式？
    一时的大意？
    或者是胜券在握后的狂妄？
    方田并不这么认为。
    从她利用自己的失踪伪装成受害者，设下陷阱让所有误入此处的人相信“信徒”或是“不死之民”的存在，从而利用读者的想象力杀死对方，这无疑说明了作家的能力不但强大，她本人也是一个极其小心谨慎的人。
    所以，“只要烧毁了书架上的所有书籍就能中断她的能力”，其实是作家向他传递的第二个潜意识。
    包括她的恼羞成怒与搏命的架势，目的也都是为了等待这一刻的到来。
    按照“剧情”的连贯性，作为“主角”的他必定会冲破这最后的障碍，在“信徒”到来之前破坏掉最后一本书籍。
    可是也正如作家所说，剧情中的角色绝不可能与作者抗衡。
    所以即便他作为“主角”冲破了这最后的障碍，最终也会棋差一招，因为真正操控着“信徒”的并不是书架上的书籍。
    想要战胜作者真正办法，是离开她在剧情中既定好的框架，从小说连贯的剧情中逃离出来。
    而一旦从小说中的框架里脱离了出来，方田才忽然间意识到了答案其实从一开始就在他们眼前。
    或许，作家在察觉了他的身份后也意识到这一点，所以才会急于命令“信徒”无视林玖和虎鲸宝宝，一定要将他给解决掉。
    因为，在他们之中，他是唯一拥有驱鬼人知识的人。
    所以一旦“战局”被脱得太长，他迟早会发现被掩埋在凶宅地下室真正的秘密。
    “支撑你能力的，并不是书架上的书籍，所以在林玖破坏掉最后一本书之后，我依旧会被‘信徒’杀死，这才是你从一开始设想好的结局。”
    方田直视作家的双眼，她满脸的愤怒与拼死一搏的觉悟都明显一滞。
    “而在这间地下室里，唯一有可能作为你精神与执念来源的，只有一个。”
    说罢，方田看向门外正对着他们的女神雕像，由血液勾勒出的圆形图案散发出了真正微光。
    作家瞳孔一缩，“信徒”忽然调转了身形，不顾一切地冲向了门外的雕像。
    然而提前领会了方田意思的林玖终究快了一步。
    当女神像被破坏之时，作家也随之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她那半透明的轮廓也如同女神像一般出现了无数裂痕，并且在极短的时间里化作为了凋零的残渣。
    失去了力量支配的“信徒”也终于缓缓消失在了他们的眼前。
    “呼。”
    见状方田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林玖，虎鲸宝宝，干得不错。”

 第二百八十五章：灵感乍现

    『恭喜玩家解锁失落的图鉴』
    『作家（幽灵），只要陷入被剧情影响，就会陷入能力之中』
    『危险等级：未知』
    『弱点：无』
    『提示：检测到该鬼怪已死亡，图鉴已录入完整数据，鉴赏家获得技能：灵感乍现，该技能可以通过图鉴将其传授给其他鬼怪了，请注意，一经传授技能将会损毁，请慎重选择』
    图鉴上限时任务的倒计时也随之停止了，任务之后也标注出了『已完成』的状态。
    这是方田第二次获得技能。
    不过，这所谓的“技能学习机”怎么看都像是将死亡鬼怪的能力直接传授给别人，并且根据传授的对象不同，能力也会出现一定程度的变化。
    就比如他通过图鉴交付给松鼠姑娘的『诅咒』，就变成了『不稳定手工制品』，就不是不知道『灵感乍现』被别人学习后，又会变成什么效果。
    可以确定的是，『灵感乍现』要比『诅咒』可怕得多，在不知道作家的能力的情况下，他在有林玖和虎鲸宝宝这队伍中两大战力的情况下，都险些栽在对方手上。
    倘若他最后没能觉察到作家灌输给他的潜意识，及时跳出她既定好的框架，他现在恐怕就已经被“信徒”关节上的尖刺捅成马蜂窝了吧。
    之前的画皮鬼和“毁灭战士”都没有给他带来如此强烈的危机感。
    虽然这牵扯到了伏击和遭遇战的区别，但与此同时也让方田产生了一个新的发现——能力所制造出的产物，不仅违背了常识，并且似乎已经触碰到了因果律的边缘，就好比被灵感乍现制造出的“信徒”，从理论上来说，只要给与了它足够的进化空间，它就能进化出无限多的抗性。
    这种特性无论从科学还是常识都解释不通，无论驱鬼人还是厉鬼也都从来没见过这种的东西，因此方田只能这一点视为“设定”。
    恐怕只有在了解到了黑墙另一端“礼物”的真相后，他才有可能知晓这些造就这些“设定”的真正原理。
    单从防御力这一点而言，它几乎是无敌一般的存在。
    换句话说，如果能力的持有者能隐藏好自身，让目标陷入和“信徒”无休止的战斗之中，就基本能让自己立于不败之地。
    紧接着，方田忽然间觉察到了一件事。
    『灵感乍现』是他获得的第二个技能，同时也是第二个和他战斗后被图鉴确认死亡的鬼怪，这是否也意味着，一旦其他获得过黑墙“礼物”的鬼怪在和他的战斗中死亡，他们的能力就会被图鉴记录并保存下来。
    他虽然没有那些奇奇怪怪的能力，但却能成为能力的收集者与传递者？
    只是……
    这实在不是一个吉利的能力啊。
    剥夺敌人的能力，并将其赠予自己的追随者，这真不是反派的能力吗？
    方田记得上一个能给人换碟的神父后来死的可惨了。
    尽管如此，他还是下意识地在图鉴中选定了『灵感乍现』，然后对着林玖和虎鲸宝宝比对了一下，然后不出意外的，两者都列表都显示出了“不可学习”的提示。
    看来能力的传授和他上一次判断基本相同，本身就拥有能力的鬼怪，无法只能和同类型的能力融合，无法与之不同的第二项能力。
    方田觉得这图鉴和黑墙之间绝对存在着某种深层次的联系。
    “方田，方田，你没事吧？”
    林玖急切的声音将方田拉回了现实，她一边呼唤着方田，一边上下其手以唤醒方田的意识。
    取胜后，方田直接陷入了一言不发的呆滞状态，这让林玖不禁怀疑作家是不是在临死前对方田造成了某种精神层面的伤害。
    林玖的一只手贴在方田的额头上，另一只手则一路从胸膛下滑到了他的小腹处。
    方田一个激灵，连忙说道，“我没事，没事，刚才只是在想别的事。”
    “什么事？”
    林玖好奇地问道。
    “我只是忽然觉得也许‘狂信徒’曾经真的来过这里，作家发现了这个秘密，并在信徒的帮助下，通过了黑墙试炼才获得了能力。”
    至于她是自愿的还是被迫的，就无从判断了。
    不过从她后来的所作所为来看，方田觉得恐怕自愿的成分居多，木匠已经确认是被她杀害的，那一对来这里试胆的情侣恐怕也和她逃不了干系。
    而如果往更深层次的方面考虑，恐怕当初建造这里恐怖乐园的人也逃脱不了干系。
    发生在作家失踪案之后的两桩命案，是被当地警方发现的案件，可这并不意味着木匠是作家手上的最后一个受害者。
    如此一来，设计师放出去关于“隐藏结局”的消息，就显得很是可疑了。
    考虑到这里曾经死过一名驱鬼人，这个消息或许会吸引更多驱鬼人来此调查当年的真相，而傅远学姐说过，他们之中也有一些居无定所，没有确定身份将驱鬼作为主业的驱鬼人，如果他们在调查的过程中在地下室里遇到了作家，并被她的能力所害，恐怕就会和之前在临海大酒店里失踪的驱鬼人一样无人知晓。
    从作家对于自身能力的熟练度以及毫不掩饰的杀意来看，她显然已经习惯用能力杀人了。
    对于早已成为厉鬼的她来说，这恐怕只是用来促进她能力的针对性练习。
    看来一会出去了之后，得把这个消息告知冯警官，让她暗中调查一下恐怖乐园设计师的底细。
    不幸中的万幸是，这场遭遇战倒是给方田敲响了警钟。
    前几次的大胜难免会让人麻痹大意，在和未知能力的鬼怪战斗时，一时的大意恐怕便会招致死亡的结局。
    作家不是他们遇到的第一个拥有黑墙“礼物”的鬼怪，也一定不会是最后一个。
    方田确信，这世上一定还存在能力比『灵感乍现』还要棘手得多的鬼怪存在着，所以为了避免再度陷入今天的局面，他们必须更加小心谨慎才是。
    “林玖，虎鲸宝宝。”
    想到这里，方田向自己的队友宣布了小队未来的方针，“从今天开始，我们要将老板作为学习的榜样，一定要尽可能地避免在未来和能力未知的鬼怪发生遭遇战。”
    “好。”
    “嘤！”
    林玖和虎鲸宝宝异口同声。
    但过了片刻之后，林玖才后知后觉地问道，“可是，老板是谁？”
    “老板名叫迪亚波罗。”
    方田说道，“他曾是意大利一位非常有名的哲学家。”

 第二百八十六章：谜底

    当方田回到一楼时，整间凶宅都充斥着喊他名字的声音。
    “凶手”、监控室里的工作人员以及本应被抓住的白东和周乾等人此刻已经达成了统一战线，在光线明亮的房间里不停寻找着方田的踪迹。
    他尝试了应了一声，本来还在二楼的几人仿佛被激发了潜能一般，风风火火地冲了下来。
    “老方，你跑哪里去了？”
    “到底出什么事了？”
    白东和周乾惊魂未定，不过在看见方田之后，他们脸上惊悚的表情终于有所缓和。
    “我还想问你们怎么了呢？”
    方田反问齐心协力寻找他的几人，虽然刚才在地下室里发生了一场激战，但其实全过程也就不到半个小时左右，回到一楼厨房时距离密室逃脱结束应该都还有一段时间，外面有苏晓给他打掩护，应该不会引起其他人的注意才对。
    “我们还以为……”
    话说到一半，白东犹豫了片刻后，才被小声道，“还以为你遇到躲在暗处的凶手了呢。”
    毕竟，这间凶宅里曾经真的死过人，还不止一个。
    凶手的身份至今仍然是个谜。
    方田的表情僵了僵，白东看似随口一说的猜测居然还真的说到点子上了，他的确在地下室里遇到了杀害木匠，以及疑似杀害了情侣的凶手。
    最先发现异常的是位于监控室里的工作人员，他打了个哈欠的功夫，就发现方田在书房里凭空消失了，当时他就一个激灵，立刻在凶宅里搜寻起了方田的身影来，然而无论他如何寻找，都找不到对方的下落。
    紧接着，凶宅里开始接二连三地出现其他怪事。
    先是地板下面传出了奇怪的响动，然后外面明明晴空万里他们却听见了暴雨和闪电的声音，再后来则是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浓烟，房间里的温度也变得越来越热了。
    身为凶宅的工作人员，他们很明白这些都不是凶宅里的机关。
    说出来也许有些害臊，但是本应负责吓人的工作人员确实被这一系列的异常现象给吓到了，以至于他主动离开了监控室，把所有人都召集在了一起。
    可出乎意料的是，凶宅里的电力系统不知为何突然发生了故障，连带着被电子锁锁上的门也无法打开了。
    在这一系列变动之后，两名工作人员也不得不被迫加入了密室求生的队伍。
    作为乐园的工作人员，他们还知道了一些游客们不知道的消息，比如说就在昨晚，老板的儿子和他的损友在乐园里迷晕了一个小姑娘。
    可诡异就诡异在他们的计划不但失败了，同时还有两人消失了近一个小时的时间，那个险些遭遇侵犯的小姑娘醒来后，声称乐园的山洞里有鬼。
    可山洞并不是乐园里的项目，设定的鬼怪中也从来没有一个老人和一个孩子的设定。
    干他们这一行总是听到“夜路走多了难免遇到鬼”的说法，就算心里再强大之人，在经历了昨晚的事之后，都不可当做无事发生。
    而仅在半天之后，凶宅里也出现了异常现象。
    两个工作人员几乎立刻想起了《林间凶宅》这本书末尾处提到的内容——按照书中所写，灭门惨案中其实是有幸存者的，曾经逃出了凶手魔爪的，恰恰就是一个老伙夫以及富商的小儿子……
    他们意识到凶宅已经没法继续待下去了，正当他们商量一番，决定打碎玻璃冒险从二楼跳下去寻求帮助之时，故障的电力系统却突然恢复了运转，整间鬼屋都被重新点亮了，被锁着的门自动敞开，就像是刚才发生的一切都是一场噩梦。
    还未等他们重新合计，失踪了方田又完好无损地出现了。
    不……
    仔细看去，也算不上完好无损。
    他身上的衣服湿透了，凑近了还能闻到一股烟熏火燎的味道。
    这让他在人群中显得格外可疑。
    “其实……”
    面对众人质疑的眼神，方田也一时语塞。
    作家是他近期遇到过的最棘手的敌人，他刚才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如何作家能力的运作方式之下，哪有时间顾得上自己身上被淋湿或者染上了烟味。
    围着他的人都是青空大学的高材生，如果随便找一个借口只会被他们当场识破，并且招来他们更大的怀疑。
    此时此刻，他忽然间想起了作家之前说过的话。
    只有亦真亦假的信息，才能博取信任的同时迷惑他们。
    “接下来的事，我说出来你们不要害怕。”
    方田装出了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我刚才误打误撞地发现了这间凶宅里还有一间地下室。”
    “地下室？这里哪来的地下室？”
    工作人员首先提出了疑义，“走，你带我们去看看。”
    “我还没有说完。”
    方田摇了摇头，他捂住胸口，当着众人的面干呕了起来，“地下室里，有一具高度腐烂的干尸，你们别下去了，我现在正打算报警。”
    听到凶宅的地下室里“埋”着一具干尸，两个工作人员也脸色一变，加上昨晚发生的一系列怪事，他们也顿时打起来退堂鼓。
    他们的工作并不包括处理意料之外的尸体，如果在这个节骨眼上见到干尸，他们不知道得做上多久噩梦。
    很显然青空大学的学生们对于一具高度腐烂的干尸也没有什么兴趣，经过讨论，他们一致决定把现场交给专业的人士来鉴定。
    在白东向警方报案后，其他人也没有了游玩的心思，决定在园区里吃了午饭后就立刻返回学校。
    饭点刚过，警方就赶到了。
    这次来的不是东郊派出所的民警，而是第四科，冯夕与方田擦肩而过之时，偷偷摸摸地向他比划了一个大拇指。
    随着凶宅的地下室被人发现，也许这桩尘封十多年的谜题终于要被解开了。
    而方田已经在多个案件中展现出了他的能力，如果不是目前的形势尚不明朗，她恐怕会鼎力向局里推荐方田这个人才。
    只是接下来，第四科又要忙碌很长一段时间了。

 第二百八十七章：『气象台』

    就在第四科委托施工队撬开了凶宅的地下室之时，青空市的另一端也暗潮汹涌。
    正午刚过，一脸加长型的黑色轿车驶入了青空市最高档的别墅区，自季文来惨死家中后，别墅区便一直十分冷清，在案件查明之前，不少人都搬出了这里——没有人想像季文来一样不明不白地死在家里。
    片刻后轿车停靠在了山坡上的别墅门前，从车上下来的老管家整了整身上的西装，才快步朝别墅里走去。
    即便在富豪云集的别墅区里，这栋别墅的位置也算得上风水宝地，位于高坡之上，正好能将别墅里的大片风景尽收眼底，而季文来的住处，自然也不例外。
    因此在季文来案过后，第四科曾多次登门取证，询问这间别墅的主人在案发当天有没有看见过不同寻常的事。
    不过，无论是此刻赶来的老管家，还是别墅的主人，都从未将第四科放在眼里过。
    一个刚刚成立不到一年的科室，甚至还不如那几个历史悠久的驱鬼人家族。
    别墅的客厅里是一副温馨的景象，略微有些发福的中年男人坐在沙发上，欣赏着流行于20多年前的经典黑帮电影，两个咿呀学语的小女孩坐在地板上，嬉笑摆弄着散开一地的积木。
    然而身为不速之客的老管家却不得不打破这颇为温馨的一幕。
    “老板，郑家的产业刚才出了一些纰漏……就是恐怖乐园。”
    “我已经听说了。”
    聚精会神的中年男人不以为然，他继续欣赏着电影呈现着的内容，“老郑现在正在到处找人，想把他的儿子捞出来，他们家的小子真是一点都没法让人省心。”
    “老板。”
    老管家欲言又止了好一会儿，才终于说道，“不是因为郑舟……‘作家’被人干掉了。”
    当老管家说出口之后，客厅里忽然陷入了长时间的沉默，只剩电影还在继续进行着。
    背景音乐和对白渐渐占据了整间屋子，除此之外，还时不时夹杂着两个小姑娘嬉笑声。
    这番沉默在老管家的意料之中。
    毕竟“作家”是公司重点培养的对象之一，为了最大程度上激发出她能力的潜能，他们甚至为她修建了一个恐怖乐园。
    对于那些驱鬼人来说，无论是发生在十几年前的悬案，还是乐园里时不时传出的小道消息，对一些好奇心和正义感过剩的驱鬼人来说，都具有着让他们难以抵挡的吸引力。
    公司始终相信，实战永远是激发潜能的最佳方式。
    而公司对于“作家”能力的评估，绝不只是暗中解决掉一两个送上门来的驱鬼人那么简单。
    评估员将她的能力命名为『灵感乍现』，这简直是为作家量身定做的能力。
    强大的能力，以及无比契合的身份……
    却在它为公司真正发光发热前，就断送在了别人手上。
    “希望你还带来了一些有用的消息。”
    沉默良久之后，中年男人终于回应了老者，他虽然依旧欣赏着黑帮电影，但前倾的身子，交叠在茶几上的双手，以及眼神中的阴鸷，都透露出了他此刻的心情。
    “‘作家’的死亡是有价值的。”
    老管家深吸一口气，虽然对于公司老说，这个代价不可谓不沉痛，然而她的死亡却给公司带来了一条意料之外的线索。
    “报警的人，叫做白东，是青空大学一年级的新生。”
    在得知这个消息的第一时间，他们就查清了白东的底细。
    平平无奇的大一新生，除了学习好之外，值得称道的地方并不多，可是当他们顺着白东查下去，并调出了密室逃脱的预约名单时，一个熟悉的名字引起了他们的注意。
    方田。
    这个名字并不是第一次出现在公司的视线之内。
    它上一次出现不久之后，洪昌建便坠楼而亡，而更重要的是，高木恩克朗也曾经介入了那次的事件。
    只是老穆认为方田只是高木恩克朗用来迷惑他人的障眼法，加上方田在来青空市之前的个人信息没有任何可疑的地方，他们才把没有追查下去。
    而当它第二次出现之时，就意味着这绝非巧合。
    可以肯定的是，“作家”就是死在了其中一人手里。
    让白东这个不相干的人报警无疑是为了将水搅浑，可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尤其是……
    “从现场的情况来看，对方应该也没有预料到‘作家’的存在，他们在地下室里曾经展开过一场相当激烈的战斗，从现场的残骸来看，对方至少具备了『闪电』、『降雨』、『火焰』这三项能力，而这，也恰恰和此前高木恩克朗击毁『台风作战装甲』的方式相同。”
    根据研究员捕捉到的最后影像，当时有一道直径约十米的闪电劈在了『台风作战装甲』身上，闪电直接破坏了装甲的防御，从而形成了近乎于一面倒的局面。
    也正是因为那一次的战斗，让高木恩克朗的名号犹如阴影一般笼罩在公司心头。
    然而这一次与作家之间发生遭遇战，却从一定程度上揭开了高木恩克朗那近乎于无敌的神秘面纱。
    虽然作家最终死在了对方手上，但这一战他看起来赢得并不轻松。
    “研究部门已经根据两次战斗中采集到的情况进行了分析评估，对这项能力产生了一定的认知——他们将其命名为『气象台』，闪电、台风、暴雨、火焰，这些都是改变天气之后所带来的副产物，从上一次的战斗影像来看，高木恩克朗对其能力的开发已经到了相当可观的地步。”
    毫无疑问，『气象台』在研究部门已知的能力之中绝对是能排进前三的存在，不过，只要一旦被人知道了能力的底细，就算看起来再无敌的能力，也会有破解的方法。
    “研究部门已经开始尝试将克制『气象台』的方式添加进新的『台风作战装甲』了，接下来，我们就只要想办法查清方田和高木恩克朗之间的关系了。”
    听到此处，中年男人终于满意地点了点头。
    他的视线离开了电视上的黑帮电影，落在了地毯上咿呀学语的两个小女孩身上，“你刚才提到，方田似乎是青空大学的学生。”
    “是的。”
    “那就带上她们吧，应该会有帮助的。”
    听到中年男人呼唤自己，其中一个小姑娘好奇的仰起头，然后冲着中年男人和老管家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
    紧接着，散落在地上的积木仿佛被赋予了生命一般，它们长出了腿脚，在小姑娘跌跌撞撞地从地上爬起来之时，“活”过的积木已将自己整齐拼回了原样。

 第二百八十八章：返程

    一位伟大的思想家、哲学家曾经说过，“吾日三省吾身”。
    白东和周乾遵循了这位思想家的教诲，当一行人乘上返程的专车后，他们深刻地反思起了自己在恐怖乐园时的种种表现。
    首先是在清晨爬山时严重拖累了队伍的速度，在隔壁系女生面前暴露出了自己体力还不如弱女子的弱点，接着又是在密室逃脱的过程中毫无作为，成为了小队唯二被“凶手”关进小黑屋的成员，如果不是方田中途发现了隐藏在凶宅地下室的秘密，他们将会在小黑屋中挂机至密室逃脱游戏结束。
    与此同时，按照密室逃脱的规则，他们被“凶手”逮捕的结果还狠狠地坑了方田一把，让他陷入了独自作战的境地。
    白东和周乾坐在专车的最后一排，仔细细数着自己在今天表现，紧接着他们在彼此眼中看出了惶恐与担忧。
    如果给他们的表现打一个分的话，就算考虑到友情分，恐怕也只能勉强得到零分。
    不，现在的情况似乎要比零分更加糟糕一些。
    金融系的女生们聊天时已经不会主动邀请他们加入了，很显然这次的恐怖乐园之行不但没能让他们的获得女生们的好感，反而还起到了副作用。
    “那什么……”
    白东从来不是一个轻言放弃的人，正所谓从哪里跌倒了，就要从哪里爬起来，他痛定思痛后，主动加入女孩子们的话题，“这次密室逃脱意外结束了，总觉得还有些不够尽兴啊。”
    女生们停止了谈话，向他投来了尴尬而又不失礼貌的微笑。
    这一次恐怖乐园之行虽然没有打消她们对于灵异事件的爱好，却让她们明白了下次再参与此类活动时一定要选择苏晓或是方田这种可靠的队友。
    “既然大家看起来都还没有尽兴的样子，我就不如来举行一场鬼故事大赛吧，你说是不是啊，方田？”
    绝不能让他俩前一周的努力白白浪费——为了锻炼胆量，他和周乾可是进行了长达一周高强度的鬼片、鬼故事研习。
    虽然他们在体力和行动力上存在着一定的问题，但必须让金融系的女生们明白他们还是有可取之处的。
    为了让鬼故事大赛能够顺利举行，他们首先得把方田拉下水来。
    因为经过了密室逃脱的事件后，方田已经赢得了女生们的好感。
    本来还在一言不发欣赏着车窗外景色的方田看见了白东求助性的眼神，只得叹息一声，响应了对方的号召，“我是没什么意见，反正回去的路还很长。”
    作为好哥们，他还是愿意为白东和周乾的恋爱助一份力的。
    不过凭良心讲……
    他觉得金融系的女孩子们似乎已经把他俩排除了恋爱对象的名单。
    但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
    白东和周乾有一个共同的梦想，就算梦想最终无法实现，当作做了一场梦也好。
    听方田放话了，苏晓也帮腔道，“因为突然发生了意外，导致我也没收集到太多置办鬼屋的灵感，那就举办一场鬼故事大赛吧。”
    ……
    白东和周乾抓住了这次机会，为了避免大赛在开始前就陷入了冷场，他们主动请缨，率先开始分享自己刚看过不久的鬼故事。
    在座的毕竟都算是灵异事件的爱好者，有人开了头，气氛便顿时热烈了起来。
    为了增加恐怖感，几人将后座的车窗用外套挡了起来，他们围坐在一起，创造出了一个光线相对黑暗的区域。
    对于一般的灵异事件爱好者们来说，聚在一起讲鬼故事就是他们的日常活动了，事实上超自然爱好者协会在成立之初，也经常被青空大学的学生们戏称为鬼故事社，他们平时的社团活动就是一行成员在傍晚聚集在教室里，相互分享鬼故事或是自己最近遇上的“灵异事件”。
    召集一群志同道合的朋友聚集在一起，本身就是大学里的乐趣之一。
    像方田这种经常和真的鬼打交道的人才是另类。
    几人讲的鬼故事大多都是东拼西凑过来的，总让方田觉得似乎在哪里听过。
    围观的林玖兴趣十足，她看着鬼故事大赛热烈的氛围，也忍不住想要加入他们，给他们讲上一段真正的“鬼”故事，可如果真的这么做了，就不是鬼故事大赛，而是闹鬼事件了。
    “对了方田，轮到你讲了。”
    当白东等人兴致勃勃地讲了三个略有些老套的鬼故事之后，才突然发现自己身后还有一个一直在划水的选手，“如果是你的话，一定能讲出超恐怖的鬼故事吧，毕竟你可是发现了凶宅秘密的人啊！”
    方田之前还提到过，他在地下室里发现了一具干尸。
    他们只要顺着方田的话稍稍一想，就觉得不寒而栗，他们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在现实生活中见过干尸。
    方田的鬼故事，恐怕能打上“根据真实事件”改编的经典标题。
    “如果你没有鬼故事的话，就讲讲你在地下室还遇到了什么也行。”
    金融系的女孩子们也兴致勃勃地盯着方田，她们对于灵异事件的爱好其实一直都处于又怕又爱听的状态。
    “超恐怖的鬼故事啊……”
    方田说话时瞧了林玖一眼，后者一直蠢蠢欲动，一副想要参加鬼故事大赛却又害怕让大赛变成真的闹鬼事件的样子。
    以他对于鬼故事的理解，能够唤醒人们内心深处恐惧的，未必需要出现厉鬼或是多么血腥的场面。
    就比如现在，他只需要一条信息就能说完自己的鬼故事，并且还能让林玖加入其中。
    车厢内的忽然间安静了下来，每个人都屏住了呼吸，等待着方田“超恐怖鬼故事”的到来。
    然而方田却迟迟没有开口，反倒是他们的手机在同一时间响了起来。
    在极度安静的气氛下，手机的提示音显得格外清晰。
    同时响起的提示音，让车厢内的气氛变得有些微妙，不安伴随着寂静悄然在车厢内蔓延开来。
    几人和寂静僵持了片刻后，终于拿出了各自的手机。
    手机屏幕上是一条未读的提示：
    在《周末恐怖乐园交流会》的小群里，方田艾特了所有人。
    『我从凶宅里出来了，你们人呢？』
    看见这条信息的人瞳孔一缩——他们刚才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方田身上，他们可以确定方田刚才从没有拿出过手机。
    “你们看着我做什么？”
    此时此刻，方田的声音似乎发生了某种变化，听起来犹如来自地狱的低语，“出什么事了？”

 第二百八十九章：『布告』

    事实证明方田很有讲鬼故事的天赋，就连专车司机也被吓了一大跳。
    随着白东一声“你不要过来啊”的大喊以及他突然摆出来的古怪姿势，吓得司机师傅险些一脚油门踩到底，怒闯一个红绿灯。
    夺得了鬼故事大赛的头筹之后，方田不得不像魔术师拆解魔术过程一般，向几人解释了“延时发送”的原理，才让他们没有继续把自己当作从凶宅地下室里逃出来的厉鬼。
    当然，“魔术”真正的过程其实要比“延时发送”简单得多，他只不过是在假装要向几人讲一个超恐怖鬼故事的时候，用『心灵沟通者』的技能让林玖用他的手机在群里艾特所有人，并发送出了刚才那条信息。
    “你小子，有点东西的。”
    直到听完了方田的解释，白东都还维持着手指方田的奇怪姿势，他没有注意到的是，自己的姿势引起了女生们的频频侧目，一个女生将手机拿起放下了好几次之后，才终于一咬牙，下定决心，将白东的姿势拍了下来。
    “那是当然的。”
    苏晓微微一笑，“方田可是我们社团未来的支柱……哦，不对，他现在究竟是社团的支柱了。”
    “真好啊。”周乾感慨万千，“什么时候我们也能成为读书社的支柱呢？”
    他也梦想着自己有一天能成为社团成员们的仰慕对象，只要一想到小学妹们崇拜的眼神就会让人把持不住啊。
    如果有什么办法能删除“现在”到他们成为“社团支柱”之间的时间，直接快进到结果就好了。
    ……
    恐怖乐园之行，在一片欢声笑语的中落下了帷幕。
    虽然期间发生了意料之外的变故，但却并不能阻止新一周的到来，在新的一周，《高等数学》、《微机原理与系统设计》、《电源与光对抗》等课程将继续展开对他们的围攻与折磨。
    周一正式到来的前夜，方田和苏晓掩人耳目地来到了超自然爱好者协会的活动室，不过他们这一次并不是为了社团活动而来。
    在恐怖乐园之行结束之时，方田无心中有了一个惊奇的发现，而现在将苏晓约来活动室，便是为了确认这个惊奇的发现。
    “苏晓，你先在这里别动。”
    “哦。”
    苏晓正坐在一个椅子上，方田奇怪的行为让她有些拘谨。
    方田正对着苏晓，当他选中图鉴列表中的『灵感乍现』时，技能后又一次显示出了“可学习”的状态。
    他在鬼故事大赛后翻阅列表，意外注意到了技能学习状态的变化。
    可现在的问题在于，苏晓在图鉴中并没有相应的人物面板，方田猜测这可能是因为对方是既不是鬼也不是妖怪，甚至和驱鬼人都没有半毛钱关系，图鉴一向对于“人类”这个身份没有兴趣。
    “我记得之前说过，你小时候曾经生过一场大病，还去过黑墙另一边？”
    “嗯。”
    苏晓点头。
    方田并不是没有考虑过这件事。
    他还记得苏晓提到了在她生病期间，每当睡觉时，书桌上就会出现一个傀儡娃娃和她聊天，而在病情痊愈后，傀儡娃娃就再也没出现过，她似乎也没能从黑墙另一端带回来任何“礼物”。
    但考虑到苏晓能轻而易举地把莫西干头小混混打趴下，他一度怀疑对方的能力是提升了力量，让她的力量突破了人类的界限。
    难道说……
    当时的苏晓真的只是参加了“黑墙一日游”，其实什么“礼物”都没有带回来？
    “可学习”这三个字让方田陷入了沉思。
    从他和作家交手的情况来看，『灵感乍现』绝对是一个相当强力的能力，而苏晓又是和他相处了许久，从一开始就加入了队伍的队友……
    在他看来，苏晓是值得信任的朋友。
    “方田，你手里的是什么东西？”
    这一次，苏晓主动打破了沉默。
    一个她从未见过的黑色球体被方田握在手里，那球体散发着微光，看起来像是某种光线或是能量的集合体。
    “来自黑墙的‘礼物’。”
    方田已经做出了判断，“并且出于某种原因，它和你十分契合，当然，如果你不想要的话也没有关系。”
    “你指的……是和林玖能进入网络世界那样的能力？”
    苏晓怔了怔，她立刻意识到了这个黑色光球的分量。
    她相信，这世上一定会有无数人渴求着这种能让自己变得与众不同的能力，只是她没想到方田竟然打算将它作为“礼物”送给自己。
    “没错。”
    方田点头，连带着将自己从凶宅地下室里的真正遭遇告知了苏晓。
    “『灵感乍现』，这是它本来的名字，那个作家一度利用她的能力创造出了一个能够无限复活以及无线进化的怪物。”
    “可你不是说那个作家已经死了么？”
    “关于这一点……”
    方田说道，“你可以将其理解为我的能力，作家死后，她的能力出于某种原因流落到了我这里。”
    “咦，你的能力怎么变了？”
    苏晓惊讶地瞪着方田。
    “怎么？”
    “其实吧。”她欲言又止，声音也变得越来越轻，“我之前偷偷向林玖打听过你的能力，因为你看起来似乎对黑墙很了解的样子，然后她告诉我你的能力是超高速制作番茄炒蛋……我就说嘛，你的能力怎么可能会那么没用，原来这才是你的能力啊。”
    关于方田的能力，一度困扰了苏晓很久。
    当时她在得知了“真相”之后，一直犹豫要不要找个机会安慰方田一下。
    毕竟能超高速制作番茄炒蛋，也总好过什么能力都没有。
    好在，她现在再也不用为“队长抽到了没用的辣鸡能力而困扰了”。
    紧接着，苏晓忽然话锋一转，“不过你的能力怎么听起来和反派一样？”
    “没有反派的能力，只有反派的使用者。”
    “看，这句话就是标准的反派台词！”
    “你要不要吧？”
    “要！”苏晓深吸一口气，“你给我了可不许后悔。”
    就和上次将『诅咒』转交给松鼠姑娘时一样，苏晓握住黑球后，黑球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转变成了流光，钻进了苏晓的身体。
    方田的心情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因为按照图鉴的提示，能力在被不同的人获得时，效果也会发生相应的转换。
    沉默悄然蔓延着，约莫十几秒后，图鉴终于突兀地弹出了一个对话框：
    『布告（灵感乍现），你所撰写的新闻报道被越多的人相信，就越有可能成为真相』
    然而除了变更的能力提示之外，苏晓的人物面板却依旧没有出现。

 第二百九十章：失败的新闻报道

    “喂喂喂，方田你快看这篇报道。”
    “我和白东今天吃早饭的时候已经遇到了好几个讨论这件事的人！”
    清晨，高数课开始前，白东和周乾一前一后的跑进教室，在看见方田的第一时间就把手机地上了上去。
    屏幕的页面停留在校园论坛，上面是一片最新发布的采访报道。
    《渣男与否？走近计算机系，还原一个真实的方田！》
    以方田在青空大学的知名程度，这片新闻自然是在发布的第一时间，就吸引了众多学生的目光。
    开学已经一个多月了，然而方田的话题读却仍然没有下去，平均每天都会有十个以上包含他名字的帖子，在短短一个月的时间里，方田这个名字就成为了青空大学的流量密码，甚至还催生出了一批跟风黑粉。
    其中最主要的原因，在过去几周时间里，有不止一名学生目击到方田和郝学姐下课后走在一起，还有小道消息称，方田经常找学姐开小灶，去洋馆餐厅三楼蹭吃蹭喝。
    这可是那些相当有钱的学长学姐们都体验不到的待遇，真是让人羡慕得牙痒痒！
    于是，为了扭转自己在学校里的坏名声，并且让苏晓锻炼『布告』的能力，两人连夜制定了《方田名声挽回计划》。
    方田觉得能力的变化可能和苏晓开学以来的经历有关，她闲暇时的绝大多数时间基本都待在青空大学的新闻部里学习，超自然爱好者协会的“弹性制活动”为她提供了同时参加两个社团的机会。
    据说新闻部的学长学姐们非常看好这位小学妹，并且不止一次提议她退出超自然爱好者协会，投身新闻部的宏达事业。
    不过一心想要成为超自然爱好者协会接班人的苏晓婉拒了学长学姐们的邀请。
    新闻部一向是青空大学最忙碌的社团之一，撰写新闻稿、策划采访栏目以及经济、科学、社会学等栏目基本都由新闻部一手包办了，忙碌的社团活动也让新闻部的成员们掌握了一些不同于普通的学生的权力。
    比如，使用青空大学的官方的社交媒体发布消息，又或者是在学生论坛里拥有自己的专栏，新闻部发布的消息自带流量，往大了说，青空大学学生间的舆论导向基本和新闻部的宣传是息息相关的。
    方田之所以在短短一个月的时间里就“恶名昭著”，其中也少不了新闻部的推波助澜。
    报道当天的《震惊！青空大学生会副主席的新生男友！》早已给他的大学生生活定下了基调。
    白东和周乾耐心地等方田读完了最新采访报道的内容，才迫不及待地问道，“这稿子是苏晓写的吧？”
    “嗯，我觉得写的还是挺中肯的。”
    这篇采访报道的主旨是帮助方田洗脱“渣男”、“花花公子”之类不切实际的名号，秉笔直书，将他在生活中热心助人、乐善好施，拥有黄金精神的一面真实地还原出来。
    “中肯倒是中肯……”
    白东符合一声，欲言又止。
    作为方田的好哥们，他们自然不会相信学生论坛那些妖魔化方田的谣言，虽然自入学起就被打上了“渣男”的标签，但在日常生活学习中，方田几乎从来不主动找班里或者隔壁系的女生玩。
    硬要说的话，他反倒更像一个每天研究古代象形文字的书呆子，和传闻中的形象相距甚远。
    周乾替白东说出了这个悲伤的故事，“不过吧，好像没什么相信。”
    在《渣男与否？走近计算机系，还原一个真实的方田！》发布之后，方田的名声不但没有有所好转，反倒热门评论认为他已经将魔爪伸进了新闻部，就连他们周末一起去恐怖乐园玩的事也被发到学生论坛里了。
    现在青空大的学生们一致认为苏晓小学妹一定是收了方田的好处，或者干脆遭到了方田的蛊惑，才昧着良心写了这么一篇报道。
    白东不得不佩服学生们的脑洞。
    原本方田是一个“花花公子”，但在这片新闻发布之后，方田已经进化成了“拥有极强政治手腕，懂得打舆论战的花花公子”。
    “世风日下，人心不古！”
    方田粗略地看了一眼评论，顿时悲从中来，“这年头实话没人信，都愿意相信一些捕风捉影的谣言！”
    苏晓能力的第一次出击，可以用滑铁卢来盖棺论定了。
    在他看来，『布告』这一项能力虽然拥有极高的上限，甚至能够改变现实，将虚假变为真实，但条件也是极为苛刻的。
    据他观察，越是违背人们的普遍认知，需要获得的“信任”人数也就越多，并且这条新闻报道必须由苏晓发布出来，而她现在能够使用的媒体工具，其实就只有青空大学的学生论坛和她在视频网站上注册的账号。
    后者的粉丝人数基本可以忽略不计。
    想要熟练使用这一项能力，恐怕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
    与此同时，一大早到了教室上课的苏晓也受到了新闻部学姐“亲切”的慰问。
    学姐苦口婆心地告诉她，这种风格的报道早就过时了，不但没法获得信赖和好评，还容易吃力不讨好。
    因为她这篇稿子的主旨，和目前青空大学的“舆论”是相违背的，就算是拥有资深新闻经验的老手，想要逆转“舆论”都需要付出极大的努力。
    想用一片文章就改变方田在学生们心目中的形象既不切实际，又有些不自量力了。
    苏晓顶着浓浓的黑眼圈，大脑的反应力都慢了半拍。
    她昨天为了这篇报道码字到了大半夜，结果不但没能取得成效，反而还让她自己一大早就收获了前辈们长达半个多小时的教导，如果不是早课马上就要开始了，学姐恐怕还得拉着她说道个一个小时。
    新闻部的特色之一，就是里面的学长学姐一个比一个能说。
    上课铃声响起之前，学姐还不忘叮嘱她午饭后来新闻部报道，到时候她再好好传授一些新闻方面的知识。
    苏晓如临大敌，她不但把昨天下午预习的经济学专业课内容忘得一干二净，还意识到了想要写出能够令人信服的报道竟然是如此困难的一件事。
    今后，还跟着学长学姐们好好学习才行！

 第二百九十一章：姐姐还是妹妹

    “哦呵呵呵呵，妹妹你快看！”
    早上第一节课的铃声响起前，青空大学的教室里洋溢着快活的气氛，一个扎着双马尾的女生看着学生论坛的新闻标题，就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般，“论坛上说方田想改变自己的风评，但被识破了，大家都知道他是一个渣男！”
    被她双马尾女生称为妹妹的女生和她仿佛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她竖着的单马尾发型似乎是为了让人更好地区分出她和姐姐。
    和活泼开朗的姐姐不同，妹妹脸上缺乏表情，她木着脸，盯着姐姐的手机屏幕看了好半晌，才憋出了一句话，“什么是渣男？”
    “渣男……”
    笑得灿烂的双马尾少女猛然一怔，仿佛被是这个问题直击了灵魂，她略带尴尬地打开了搜索引擎，将“渣男”两个字输了进去。
    “唔，这上面说渣男指的是对待异性之间感情不认真，喜欢玩弄对方感情的恶劣分子。”
    “那，姐姐，什么叫玩弄对方的感情？”
    单马尾少女化身问题宝宝，又一次提出了尖锐的问题。
    双马尾少女就和此前一样，将“玩弄对方感情”输进了搜索引擎，然而这一回显示的答案却让她陷入了迷茫，她没有找到对于这句话的明确解释，反而搜到了一些让人不明不白的网站。
    迟疑了好一会儿之后，双马尾少女终于放弃了回答妹妹的问题，她默默将手机收回可爱的单肩包里，坐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当作无事发生。
    单马尾少女也不追问，她有气无力地趴在桌子上，双手摊开向前屈伸着，整个人都陷入了萎靡不振的状态，“呜，不想上学。”
    同班的学生们听完两个女生的谈话，惊为天人。
    他们觉得这场对话应该发生初中生教室……不，考虑到如今网络媒体的发达程度，就算是小学生都应该明白“渣男”以及“玩弄对方感情”的含义。
    再加上“不想上学”的抱怨，这两个女孩子，难道是小学生吗？
    不过再仔细看看的话，这对姐妹倒是拥有小学生所不具备的傲人身材，模样也是一等一的，就是看起来不太聪明的样子。
    开学一个月突然到来的双胞胎姐妹……
    从别的学校过来的交流生？
    终于，有人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来到两人的桌前。
    考虑到“姐姐”看上去比较健谈，他便向“姐姐”问道，“同学，你们是交流生么？”
    “对的对的！”
    见有人主动向自己搭话，开朗的双马尾少女顿时打起了精神，“我和妹妹是来这里交流学习的！”
    老管家说过，如果有人问起她们的身份，就说是来交流学习的。
    “你们是哪个学校的学生啊？”
    又是一个直击灵魂的问题，双马尾少女眨巴了一下眼睛，盯着提出问题的男生瞧了好半晌。
    她隐约记得老管家似乎向她们嘱托过什么，也许自己原本的学校名就包括在那一达通令人眼花缭乱的信息之中，而她，自然是全部都给忘记了！
    “忘记了！”
    双马尾少女可爱地歪了歪脑袋，笑着说道。
    ？？？
    不止是询问她的男生，就连在一旁的学生脑门上也顿时冒出了三个硕大的问号。
    这种事，也是能忘记的么？
    还是说，这两个交流生其实是在戏弄他们？
    ………………………………
    两小时后，信息技术系。
    “我现在决定宣布一件事！”
    下课铃声一响，白东就精神百倍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精神和高数课上的萎靡不振的状态判若两人。
    他冷不丁的一嗓子自然也赢得了方田等人的瞩目，“据可靠消息称，隔壁设计系来了两个‘超’可爱的交流生，还是一对双胞胎姐妹！”
    哪里有漂亮女孩子的传闻，哪里就有他白东。
    作为“四皇”中消息最灵通的存在，他自然是第一时间把这个重磅消息告诉了自己的哥们。
    要问他的消息为什么这么灵通？
    那当然是因为他把别人上高数课记笔记的时间都用来刷学生论坛了！
    事实上证明和白东一样闲的人还有许多，这也直接导致了仅仅一节课的功夫，那对双胞胎姐妹各种角度的照片就已经在论坛里流传开了。
    双胞胎美少女，是只有在各种想象题材作品里才会出现的设定，然而就在这个清晨，“设定”竟然真的在现实中出现了。
    “顺带一提，我更喜欢双马尾的‘姐姐’。”
    论坛上甚至还有无聊人士匿名发起了投票贴，而更无聊的白东在帖子里毅然将自己宝贵的一票投给了“姐姐”。
    “你不是喜欢金融系的‘小丽’么？”
    “小丽”是白东和周乾之间类似于暗号的称呼，作为多年的单身汉，他们在前往恐怖乐园之前就制定好了一个完善的计划，为了兄弟喜欢上同一个女孩子而成为情敌的狗血剧情上演，他们事先就给隔壁系的女孩子设置了暗号，并在旅途中用“暗号”来提醒对方。
    “‘小丽’，已经翻篇了。”
    白东坦然说道。
    但是，这并不意味着他是一个渣男。
    而是在他昨晚回到寝室私聊对方，委婉询问对方有没有进一步发展的可能时遭到了相当明确的拒绝。
    『不了，我现在打算以学业为重』
    “小丽”这么回复他，甚至连好人卡都没能收获到。
    不过白东充分表现出了百折不挠的精神，在遭到拒绝后的一个晚上之后，他就已经做好了迎接自己人生中下一站幸福的准备。
    “哦，设计系的学生说她们现在正要去食堂吃饭，机会难得，要不要去看看？”
    “走着！”
    周乾立刻响应了本能的号召，楚伦虽然也加入了两人，但他真的只是和朋友一起去吃午饭的，对双胞胎美少女之类没什么兴趣。
    “我中午还有些事，就不去了。”
    方田义正言辞地拒绝了。
    不止是因为他现在声名狼藉，以青空大学的谣言的严重程度，他恐怕只要和双胞胎姐妹出现在同一个食堂，就立刻会出现一些不利于他名声的谣言，更重要的是，今天林玖十分少见地出现在了他们教室门口。
    如果让林玖看见他积极响应白东去食堂看双胞胎姐妹的号召，那才是真的要出事了。
    “咦，你怎么又有事？”
    白东抱怨了一句，“不去就不去吧，不过我可是提醒你了啊。”

 第二百九十二章：预知未来

    在这个平平无奇的上午，林玖离开了寝室，决定邀请方田共进午餐。
    半个小时后，两人来到了离学校不到不到一公里的海鲜餐厅，该海鲜餐厅多次被列为了青空市旅游推荐指南，餐厅里所有的海鲜食材都是每天早上从海里捕捞后送来这里的新鲜食材。
    除了新鲜和美味之外，这家餐厅的另一个特色就是贵。
    楚伦军训结束后就已经告知了方田三人，将这家餐厅列入了“不推荐”列表，毕竟人均500以上的开销对学生来说实在是太过奢侈了一些，就算方田获得了一笔意外横财，也从来没打算来这里体验一把品质生活。
    不过吧，他虽然没来这家餐厅吃过饭，但却早就和这里结下过不解之缘——上一次骨鲨来吃霸王餐的地方，就是这一家，似乎在上一次事件中吸取了教训，老板在餐厅入口处摆了一个相当显眼的告示牌。
    “本店不支持珍珠等支付方式，本店温馨提示，霸王餐将受到法律制裁。”
    方田一联想到骨鲨那惊人的食量，心里顿时了然。
    别看他的人类形态只是一个强壮的青年人，但据郝学姐透露，骨鲨的实际提醒是大白鲨的三到四倍，倘若让他放开了吃，一个人吃光这家餐厅里的全部食材不在话下。
    他忽然间回想起了霸王餐事件的结局，冯警官说帐由她来结，方田看完菜单后，不禁同情起了冯警官的腰包。
    在青空市，警察的薪资并不高，骨鲨那一顿很有可能吃下了冯警官一个多月的工资。
    “你今天怎么突然想起来请我吃饭了？”
    方田瞥了一眼维持着人类形态的林玖，她豪气地翘着二郎腿，看起来似乎根本不把菜单上那些触目惊心的数字放在眼里。
    入座后，她只说了一句话，“随便点，我请客。”
    “怎么，请你吃饭还不好么？”
    林玖对菜单上的内容似乎并不感兴趣，入座后，她就一直观察着餐厅大堂里的动向。
    “好是好，就是感觉怪怪的。”
    如果真的要享受美食，洋馆餐厅三楼显然才是最好的去处，虽然林玖在完成了一次“蜕变”后，已经能长时间维持着被人看见的状态，但是她的身体构造却和人类有着极大的区别，她的味觉和嗅觉依旧不会对寻常的食物产生反应。
    “你是不是在网上搜了一下附近最贵的餐厅，然后就决定来这里了？”
    “当然不是。”
    林玖认真地摇了摇头，“我是听说这里有乐子，才找你过来的。”
    “乐子？”
    “喏。”
    林玖终于在大堂的客人中找到了目标，她搭在桌子上的手不动声色地指向了靠近餐厅最内侧的一桌，五颜六色的发型在人群中显得格外显眼。
    小混混。
    发型和发色已经无声地表明了他们的身份，包括他们飞扬跋扈的坐姿，也和餐厅里整体的用餐氛围格格不入。
    大堂经理和服务生看在眼里，但犹豫了几次，都没敢上去劝阻几人。
    这伙小混混的样子，看起来就不像是吃完饭之后会乖乖付钱的类型。
    “你什么时候开始关注小混混了？”
    “你之前不是说过，我们要像老板学习么？”
    “是啊。”
    “那不就是了。”
    虽然林玖仍然对老板的精神一知半解，但在一番学习后，她终于有了一些心得体会，“老板的理念之一，就是将一切潜在的威胁扼杀在萌芽之中么？”
    事实上，她在来之前就已经制定好了完整的计划。
    “从表面上来看，我们只是一对普通地来餐厅里享受午餐的情侣，但是等一会菜上来之后，我就借故去洗手间一趟，接着我会以幽灵的状态返回餐厅并无声无形地绕到他们身后……”
    说到此处，林玖顿了顿，低头端详着自己的右手，“以我现在的力量，从身后贯穿他们的心脏不成问题。”
    等完成了这一系列行动之后，她就会若无其事地回到方田身边，届时，他们都能完美地洗脱自身的嫌疑。
    如果是老板的话，应该会这么做吧？
    “不不不，你完全误解了老板的理念。”方田说道，“就算是老板也不会在公众场合随便把别人穿胸，那样只会引起别人的注意！”
    “那么等吃完饭后尾随他们至无人的小巷，然后再把他们穿胸？”
    林玖提出了b计划。
    “你为什么要执着于把几个小混混穿胸？”
    “因为，再过不久之后他们就会成为真正的麻烦。”
    “麻烦？”
    方田又仔细打量了那群小混混一眼，难不成再过不久，他们就会注意到林玖的美貌，然后在现实里上演一出小混混调戏女孩子的戏码？
    然而一分多钟过去了，那些小混混的视线却始终未曾转向他们这一桌，不仅如此，方田还发现了一件十分微妙的现象——那几个小混混虽然打扮得格外显眼，坐姿也嚣张得仿佛生怕别人注意不到自己，可唯独说话的声音小到似乎连坐在隔壁桌的顾客都听不清他们在说些什么。
    “他们不是一般的小混混。”
    林玖给与了方田一些额外的提示，“他们是一群即将成为绑匪的小混混，他们的目的是要绑架青空大学里的某个学生。”
    “真的假的？”
    方田心里一紧，被逐渐端上桌来的高档餐厅顿时不香了。
    尽管林玖平时一副唯恐天下不乱的样子，但却也不会把这种事拿来开玩笑。
    “当然。”
    林玖点头，“一旦他们绑架了青空大学的学生，以我对你的了解，你一定不会坐视不理，这些都会成为不小的麻烦。”
    恐怖乐园的事件过后，林玖重新审视起了自己从黑墙另一端带回来的“礼物”。
    在她看来，“作家”无论在精神力还是执念上都称不上强大，可是她对于自身能力的开发，却对他们带来了难以想象的麻烦，如果不是方田洞悉到了“信徒”的行动模式，以及“作家”利用书籍布置的陷阱，胜负也许就会逆转。
    “于是，我对我的能力产生了一些新的了解。”
    林玖平静地说道，“只要收集到足够的数据，再对其进行一定程度的筛选，就能立刻得到自己想知道的信息。”
    在这个信息时代，人们对于网络的依赖程度已经是深入骨髓的了。
    “只要能利用好这一点，从某种程度上预知未来，也绝非不可能之事。”

 第二百九十三章：『化整为零』（其一）

    在信息时代里，没有什么数据是能够被彻底消除的，任何人在网络上所做的任何事，都会留下印记。
    意大利哲学家迪亚波罗还曾说过，“人生总有起有落，只要在面对未来的时候，能看到所有的陷阱而不会掉下去，人生就永远不会陷入低谷。”
    正是出于这一理念的影响，林玖才挖掘出了能力的额外用途。
    而根据她从无数数据和信息中筛选出的结果，那些人将会在三天之内的某一刻，对青空大学的某一个学生采取进行绑架。
    当着目瞪口呆的方田的面解释完毕，林玖莞尔一笑，“这就是他们在网络上残留下来的印记，包括此时此刻出现在高档海鲜餐厅也都是如此。”
    虽然出于谨慎，他们已经在约定好之后立刻删除了所有通讯记录，并且还销毁了临时使用的手机号码，但只要稍微“细心”一下，就能立刻将他们中茫茫人海中找出来。
    “所以，为了避免麻烦的到来，还是提前把他们给穿胸吧？”
    “关于这件事……”
    方田心情复杂。
    预知未来的手段，听起来似乎是林玖因为担心他的安全而开发出来的副能力，尽管对于未来的预测未必能做到百分之百的准确，但在这件事上，他觉得林玖的预测是准确的。
    也正如林玖所说，一旦他们真的绑架了青空大学的学生，他恐怕也无法做到坐视不理。
    而就算现在报警，他们最终也会因为没有实行犯罪，没有任何证据而被无罪释放，毕竟就算冯警方，恐怕也不能接受“因为这些人未来会犯罪，所以提前将他们关押起来”的说法。
    就在两人谈话间，小混混那一桌的讨论似乎已经接近了尾声。
    出乎餐厅所有人的意料，他们在吃完饭后爽快地结了账，这种感觉就像是要在“干一票大的”之前吃顿好的。
    方田看了一眼时间，距离下午上课只剩下不到一个小时，他目送着几人离开餐厅，心情纠结万分。
    在几人推门而出时，他终于叹了口气，说道，“看来下午的课是赶不上了。”
    老师，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之所以旷课的原因，是为了去阻止一个绑架团伙。
    当然，如果他真的对老师这么说了，效果可能反而会适得其反。
    旷课的理由，果然还是肚子不舒服比较容易让人接受。
    “林玖，我们先跟上去看看，没有我的同意你不要擅自动手。”
    方田不得不叮嘱一句，他知道当林玖提到“穿胸”时，并不是在玩梗或者开玩笑，她是真的产生了这样的念头，并且没有半点心理负担。
    人类的法律无法约束到鬼的行为，甚至只要她想要隐藏，警察恐怕也永远都找不到她的头上。
    ………………………………
    片刻后，海边附近的某处公寓。
    一行人拿着打包好的食物，在周围居民畏惧的注视下，大摇大摆地走进了小区。
    “我说，你推荐的海鲜餐厅也不过如此。”
    留着黄色短发的小混混旁若无人地吐槽起了海鲜餐厅里的菜品，“尤其是那道七百多块的鱼，还没有我女朋友烧得好吃呢。”
    “这只说明了一件事。”
    请客的男人耸了耸肩，“你注定成为不了有钱人，有些珍贵的食材啊，是只有有品位的人才能品尝出其中不同的，我敢打赌，小曾就一定能尝高档食材和路边摊的不同。”
    “小曾？他只不过是一个家里蹲罢了！”
    黄毛青年似乎很享受和朋友们互相斗嘴的氛围。
    “到了别人家里你可别这么说。”
    男人说道，“想要将人从学校里引出来，之后可还都要指望他呢。”
    几人你一言我一语地乘上了电梯，这里是距离青空大学最近的居民区，为了保证行动的顺利进行，他们特地在这里租了一套间房子。
    按照他们的计划，将人从学校里帮出来之后，便直接将她转移到这里，然后利用他们提前租来的快艇，连夜离开青空市。
    进入电梯后，狭小的空间内忽然间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男人仰着头，出神地注视着电梯上不停变幻着的数字，直到另一个留着紫色头发相对沉默的少年小声问了一句，“你们有没有觉得突然变冷了？”
    说话时，他注意到从自己口中呼出的热气。
    十月末的青空市尚有二十度出头，而电梯里却充斥着极度反常的阴冷感。
    跟着几人一起进入电梯林玖一言不发，在这个距离之下，已经足够她轻而易举地干掉所有人，但回想起方田的叮嘱，她还是耐着性子跟着他们离开了电梯。
    接下来，无非就是把他们商讨计划的过程录下来，有了这份证据，冯警官也就能慎重地对待这件事了……
    不过，林玖还是坚持认为把这些潜在的犯罪分子穿胸是更加有效的做法。
    正当她开小差的时候，走在最前面的男人却突然间停下了脚步。
    他摸出钥匙的手陡然间停了下来，瞳孔一缩，警惕地向身后的几人比划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出租屋的门，是开着的。
    注意到异常的几人面色凝重地掏出了随身携带的匕首，在门口用眼神交流片刻后，走在最前面的男人蹑手蹑脚地推开了虚掩着的房门。
    “没、没有人。”
    突如其来的异常现象让所有人冷汗直流，他们走遍出租屋里的每一间屋子，都没有找到半个人影。
    对于正在计划绑架的人来说，这无疑是一个惊悚的发现。
    “大哥，难道我们已经被‘公司’发现了？”
    紫发少年最显露出了惊恐的表情。
    “别慌，先给他打个电话。”
    男人已经拿出手机，迅速拨通了本应留在出租屋里的同伴的电话号码，电话是畅通的，但随着当提示音的响起，另一个熟悉的手机铃声从卧室里传了出来。
    听到铃声的第一时间，几人便冲向了卧室。
    “是、是从衣柜里传出来的。”
    紫发少年声音都开始打颤了，他们此刻距离手机铃声只有一门之隔，脑海里却浮现出了无数可怕的猜想。
    最终被称为“大哥”的男人一咬牙，一把拉开了衣柜的门。
    时间仿佛定格在了这一刻。
    “……没有人？”
    许久之后，紫发少年才喃喃自语了一句。
    他本以为拉开柜子的那一刻，映入眼帘的会是一副血腥至极的画面。
    而由于长时间无人接听，手机铃声也停了下来。
    可是，为什么小曾的手机会出现在这里？
    难道对方想要通过手机给他们传递一些信息？
    紫发少年将手探向了手机。
    “大哥。”
    他将手机拿起，当着几人面取消了待机状态。
    当他看向大哥等待进一步命令之时，却发现对方瞪大了眼睛，眼神中也变得越来越惊恐。
    “怎……”
    刚一开口，少年也终于注意到了异常——他捏着手机的右手出现了数不清的裂缝，紧接着，这些裂缝连接在一起，他张大了嘴，想要喊出声来，却只发现自己的视线正在飞快地下坠。
    他看见了人的鼻子、耳朵、手指……
    而这些人体的部件，此刻正如被拆散的零件一般一个个散落在了地上。

 第二百九十四章：『化整为零』（其二）

    尽管在几人提到“公司”的第一时间，方田就立刻让林玖退出了屋子，然而接下来所发生的一切却还是让他惊出了一身冷汗。
    最初如同积木般分裂开来的是那个年纪看起来最小的紫发少年，紧接着是离少年最近，本能地伸手想要接住从少年身上被拆散开的“零件”的黄毛，在短短十几秒时间里，衣柜前的三个人就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拆解成了碎片。
    没有喷涌而出的血液，裂解的部分看起来和伤口也存在着一定的区别。
    “大、大哥……”
    几个眼球滚落在地上，死死地盯着屋内仅剩的两人，“不、不要碰……”
    话还未说完，属于“嘴”和“舌头”部分的零件便再一次裂解开来，口腔里的牙齿也随之一颗颗脱落在地上。
    “不要碰他们！”
    被几人唤作大哥的男人领悟到了还未说完的部分，他一把将愣神的微胖小弟推出房间，在几个仿佛滋长出自身意志的手指飞向他们之前一把将卧室的门关了起来。
    “小心眼睛。”
    闷响传出的同时，“大哥”似乎听到了一个轻柔的声音。
    那个属于女孩子的轻柔声线正提醒着他们危险的到来——他一转头，便看见了从客厅窗户中飘浮进来的眼球，那个已经不知原本属于谁的研究瞪着他们，短短几秒后，那些散落在卧室地上的身体零件便顺着窗户的缝隙追击了过来。
    “还愣着干什么！”
    “大哥”怒喝一声，扯着微胖小弟的胳膊夺门而出。
    虽然暂时还搞不明白这间屋子里究竟发生了什么，本应留在这里的小曾此刻去了什么地方，但是有一点已经显而易见了——一旦触碰到了那些人体散落的零件，身体就会像之前几人那样被拆分成零件！
    属于人体的部分对他们穷追不舍，两人跌跌撞撞冲进还停留在这一楼层的电梯，“大哥”不停摁动这按钮，当电梯门缓缓关上的那一刻，他才终于犹如虚脱一般倚靠在墙壁上。
    汗水不知何时已经浸湿了他的衣服，垂下来的右手也在不停发颤。
    有好几次，他都差点以为那些零件要追上自己了，然而每次到了千钧一发之际，它们似乎都被某种无形的力量延缓了速度。
    以及那不知来自何处的提醒，都绝不是他所产生的幻觉。
    的确一个看不见的人帮助他逃离了那间屋子。
    “听着，乔可。”喘息了一阵之后，“大哥”对惊魂未定的微胖小弟说道，“他们还活着，我们要搞明白了那里究竟发生了什么，然后再回去救他们。”
    用常识已经无法解释那间屋子里所发生的事了，按照常识，人的身体已经被拆成了那副模样是绝对不可能活着的，但在逃出卧室的时候，他注意到了一些细节——落在地上的内脏即便在脱离了身体和血管的情况下依旧在运作着，甚至在“嘴”和“舌头”被完全拆解之前，黄毛还试图提醒他们即将到来的危险。
    这一定是“公司”的手段。
    虽然“公司”设下的陷阱几乎让他们的小队土崩瓦解，但这却也证明了他之前无法百分之百确定的事。
    他们离真相，已经越来越近了。
    ……
    “方田。”
    掩护两人逃离居民楼之后，林玖才略带不满地问道，“我们的计划不是把他们穿胸么？现在怎么变成掩护他们逃跑了？”
    不论那间卧室里隐藏着什么，这对于方田都应该是喜事才对。
    潜在的绑匪被未知的力量拆解成了零件，他们不需要亲自动手就能解决这个潜在的大麻烦。
    “因为，他们之中的一个人提到了‘公司’。”
    手机另一端传来了方田的回应，“他们想绑架的人，和‘公司’存在着某种联系，所以才会在他们动手之前就遭到了暗算。”
    看来，能够“预知未来”的人并不只有林玖一个，在林玖盯上他们之前，“公司”就已经在那间出租屋里布置好了陷阱，如果没有林玖的暗中协助，他们最终的结局很有可能是在冲进电梯之前就被那些人体的零件追上，然后成为它们中的一员。
    比起几个连名字都不知道的小混混，“公司”才是更具威胁的敌人。
    这并不是方田第一次听说这个名词，“毁灭战士”的出现，以及那些来不夜港打听他的鬼，都和“公司”有关。
    “另外，你的行动也让我的猜想得到了验证——那些人体的零件，似乎对你毫无兴趣啊。”
    林玖当时说那些“零件”追出了窗户，但却忽视了他的存在直奔卧室门外的两人而去时，方田便发现了端倪。
    对小混混施加能力的人并不在这里，这些人体的部件似乎是通过自主意识，朝着目标展开了追击，可同样在现场的林玖却被它们视作了空气，即使在过程中延缓了它们追击的速度，也没有遭受反击。
    “我想，它们应该是在追踪活人，不过这个猜想并不一定准确。”
    毕竟袭击发生时他不在现场，只能依靠林玖的“现场直播”和望远镜来判断那间屋子里究竟发生了些什么。
    “那间屋子里的零件，你打算怎么办？”
    林玖问道。
    任何人见到了那散落一地的人体部件，恐怕都会被吓得半死。
    假如方田的推测成立，那么届时所有误入这间屋子的人都会遭到无差别的攻击，甚至有可能最终整个公寓楼的住户都遭到袭击。
    “先把它们收集起来吧。”
    “知道了……咦？”
    “怎么了？”
    “不见了。”
    从门“穿”进了卧室的林玖看着眼前的景象，一时间也陷入了茫然。
    在她出门护送两个小混混撤离时，整间卧室还被铺满了数不清的人体零件，然而当她回来的时候，却发现满满一屋子的零件都已不知所踪了。
    她可以肯定在此期间没有任何进来过。
    “方田，你看见有幽灵从窗子外面溜进来过么？”
    “没有。”
    方田说道，“在你之前没有任何人去过卧室。”
    考虑到施加能力的人随时都有可能返回现场，方田一直都在用望远镜观察着卧室里的一举一动，因此他可以肯定对方在他和林玖谈话期间没有回来过。
    可因为视野死角，在他所处的楼顶看不见散落在地板上的人体零件，他一时间也无法判断那些零件究竟是如何失踪的。
    “你先回来吧。”
    方田嘱咐道。
    在搞明白这个能力的原理之前，决不能贸然行动。

 第二百九十五章：遗书

    拆解人体，这无疑是一个初见杀的能力。
    方田觉得如果自己在没有任何情报下走进那间卧室，结局恐怕也不会比那几个小混混好上太多。
    虽然在遭到拆解后，那三个小混混看起来还活着，但想要在那种状态下反败为胜无异于天方夜谭。
    “林玖，这次多亏了你。”
    如果不是她分析大数据的过程中发现了这几个打算绑架青空大学学生的小混混，他恐怕就要错过这一幕了。
    无与伦比的初见杀能力，却用在了对付几个小混混身上。
    从他们逃亡时的样子来看，并不像是拥有能力的样子，然而他们“大哥”在面对意料之外的情况时的反应，却又让方田觉得有些蹊跷。
    他虽然看上去是个普通人，却能在见到如此匪夷所思一幕时保持冷静的判断，甚至还有余力拽着已经被吓懵了的小弟逃出了卧室。
    这种感觉……
    就像是早就知道了能力存在一样。
    换句话说，能被“公司”盯上，并反过来设计暗算，就证明了他们绝对不是普通的小混混，至少，也是和莫西干头小混混一个级别的存在。
    “呼，果然还是没能逃过麻烦。”
    回到寝室后的林玖看起来闷闷不乐，她之所以想要更深入开发自己的能力，便是为了帮方田减少麻烦，然而从结果来看，她的“预测”反而招致了更多的麻烦。
    “不对，你已经帮我解决了最大的麻烦。”
    方田说道，“你避免了让我在某天回到寝室时，因触碰到某个物体而变得像那几个小混混一……”
    方田话还未说完，林玖的手掌便贴在了他的嘴上，作为事件发生时身处现场的目击者，那三个小混混接连被拆成零件的过程让她感到了一阵恶寒，“嘘，你永远都不会变成那个样子，你答应过我的。”
    她早就应该预料到这些情况的到来，并且做好防范的准备。
    没错，在猫语网咖事件结束后，方田决定要追查“黑墙”存在的那一刻起，她就应该预料到这一天的到来。
    在她遇害时，“黑墙”的传说就存在了。
    十年、二十年，甚至是更长的时间。
    林玖无法预测在这漫长的时间线里，有多少人从“黑墙”的另一边带回了“礼物”。
    即便在亲眼目击了卧室里的袭击后，她仍然不知道对方的能力是什么时候，又是通过何种方式附着在手机上的，如果无法解决这最根本的问题，就根本无法对其进行防范。
    “放心吧。”
    林玖感受到了手腕处传来的力量，以及一缕温暖的感觉。
    方田轻轻移开她贴在自己嘴唇上的手掌，说道，“我是不会输的。”
    四目相对，寝室陷入了一片沉寂。
    “方田……”
    林玖似乎有些触动，她迟疑了片刻，说道，“你刚才……立了flag！”
    我是无敌的、我是不会输的、打完这一仗就回老家结婚，这些都是超级不吉利的承诺，把这些话挂在嘴边的人，很少有能活到大结局的——她前段时间看过的小说中，基本都是如此！
    而且自从遇到方田之后，她就发现这个人拥有乌鸦嘴的潜质，他在关键时刻念丧经式的“预言”往往最终都会真的应验。
    “不要相信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
    方田笑着说道，“只要拥有足够的实力，任何flag都会不攻自破。”
    “真的？”
    “当然。”
    听到方田无比肯定的回答，林玖终于满意地点了点头。
    “接下来，就是在他们被‘公司’找出来并干掉之前找到他们了。”
    方田转头望向窗外已经暗下来的天空，忽略了图鉴弹出来的不合时宜的提示。
    『flag初学者（10/15），每当你立下flag之时，就会有10%的概率应验』。
    已经，有很长时间没见到这个技能的提示了。
    ……………………………………
    与此同时，青空市某处。
    光线昏暗的地下室里充斥着泡面调料包的气味，地下室的家具极为简陋，看起来像是许久没有人来过了。
    精神恍惚的两人坐在木桌前，沉默地等待着泡面。
    终于，微胖的小混混开口了，“大哥，上午……究竟是怎么回事？”
    “这就说来话长了。”大哥定了定神，“我之前也是偶然间听说的，这世上存在着一些拥有不可思议能力的人，今天袭击我们的，应该就是那些人中的一员吧。”
    “为什么你之前从来没给我们提过这件事？”
    “因为，连我自己之前也一直不愿意相信啊，如果他们真的存在，那就意味着……”大哥捏紧了拳头，犹豫许久后，才说道，“意味着老大的死，并没有那么简单。”
    闻言，微胖的小混混瞳孔一缩，情绪也突然间变得激动起来，“老大他不是在隐退后被仇家上门寻仇时杀害的么？你难道忘记了么？这笔账我们已经替老大算清了，就是我们几个人一起！”
    “其实这件事，就是是老大在遇害不久前私下里告诉我的。”
    冷汗从顺着大哥的额头渗了下来，他当时的反应自然也和正常人一样，以为对方只是和他开了一个无伤大雅的玩笑。
    可是在开了这个玩笑后没过几天，他们就接到了一个惊天噩耗。
    仇家上门寻仇，在家中杀害了夫妇两，老大的两个女儿则因为在外面上补习班而逃过了一劫。
    老大夫妇死后，他的两个女儿被福利机构接收了。
    “现在想来，为什么当时福利机构能在我们过去之前就办理好了全部手续，甚至还有一份由老大亲自写下来的遗书？”
    一旦“常识”被打破，他们此前不得不去接受的事实，也都未必是真的了。
    如果连将人体拆解成零件的能力都存在的话，那么有人伪装老大的笔迹，写下一份遗书，也很容易做到吧？
    他当年也正是因为老大留下的遗书，才没有再追查他们夫妇女儿的下落，因为收养她们的，是老大信赖的人。
    “问题在于，老大他是怎么知道这些事的？”
    当老大给他开下那个“玩笑”时，已经隐退了多年，对于道上的事早就不管不顾了。
    计算那不是一句话玩笑话，老大也决不会冒着平静生活被打破的风险，专程派人打听这种事。
    除非……
    他见过拥有奇异能力的人，甚至，那些人可能在就在他的身边。

 第二百九十六章：救援计划

    “大哥，你是说老大是因为知道了这些事，才……”
    微胖小弟震惊地看着大哥，他本以为当年的恩怨，随着他们解决掉了老大的仇家而宣告结束，可现在看起来，这件事里可能还隐藏着天大的阴谋。
    如果不是亲眼见到了出租屋里发生的事，他恐怕也不会相信这世上真的存在着拥有异于常人能力的人。
    “这原本只是我的个人猜测。”大哥说道，“说到底，关于‘公司’的许多传闻都真假难辨，可是他们现在主动找到了我们，那就说明了我的推测都是真的。”
    当年老大的死亡，就是“公司”一手策划的。
    向老大的仇家泄露他们夫妇隐居的地点，并在暗中扇动仇家动手，最终目的其实是老大的两个女儿。
    “老大他之所以在隐退后还相信这些，恐怕是他亲眼见到过能力者的存在……而他所见到的能力者，恐怕就是他的女儿。”
    只有这样，才能解释为什么在老大夫妇遇害不久后，就有人找到了他的“遗书”，并且将他的女儿托付了给了一个他们这些追随者都从来没有听说过的机构。
    “可是，大哥，我还有一件事想不明白。”
    微胖小弟又开口问道，“什么你突然要在这个时候调查老大女儿的下落？”
    根据小曾在失踪前调查的消息，老大的女儿，现在就在青空大学里读书，他们原本的计划就是将她们从学校里绑架出来，然后连夜乘船去别的城市。
    要知道，距离老大的死亡，已经整整过去了十多年的时间。
    如今道上的不少新人大多都对上一代的恩怨一无所知。
    “因为……”
    大哥沉默半晌后，才说道，“不久之前，我收到了老大寄来的信件。”
    “老大寄来的信！？”
    事情的离奇程度又一次超出了微胖小弟的意料，今天他听到了太多匪夷所思的信息，先是这个世界上存在着拥有不可思议能力的人群，现在死去多年的老大居然给大哥寄来了信件。
    大哥起身，从硬板床的枕头下取出一个信封。
    虽说是信件，但里面的内容中却没有任何一个文字，只有一个相当模糊的相片，以至于微胖小弟吃不准相片上的内容究竟是拍摄出来还是合成出来的。
    天空中黑云弥补，场景似乎是某个建筑物的楼顶。
    建筑物的边缘，一个女孩子双手死死抓着天台的边缘，看起来随时都有可能坠楼而亡，而当他看清相片上的另一个人时，浑身的寒毛都在这一刻竖了起来——在女孩苦苦支撑的时候，阳台边缘，一个恐怖的人影正漠然地低头审视着那随时都将坠落而下的女孩，模样犹如恶魔。
    被白色绷带缠绕着的脸庞，以及呈不规整状的头颅，唯一露在外面的，就是那双充满了邪恶与恐怖的血红色眼睛。
    “如果我们不带着老大的女儿离开这里，她们会死。”
    大哥的语气无比凝重，他第一次看见这张相片时，也被上面的景象惊出了一身冷汗。
    在道上混了这多年，他见过无数恶名昭著的恶棍，然而他们之中却没有一个能够和相片上的人影相提并论。
    那个人影似乎已经脱离了人类的范畴，成为了某个他们所不知道的物种。
    并且在看见这张相片的第一时间，他想到的就是带着老大的两个女儿逃离这座城市，而不是找出相片上的人影将他干掉。
    在经历了今天的事件过后，他对于整个事件的认知变得清晰了几分。
    “公司”当初是看重了老大女儿的能力，设计串通仇家害死了老大夫妇，随后将老大的女儿们据为己有，那么相片上出现的人，极有可能属于某个和“公司”对立，并且专门负责猎杀能力者的组织。
    他们不能相信两者中的任何一方。
    “你听着，接下来我要对你说的话十分重要。”
    大哥将相片收回到信封之中，说道，“我现在无疑已经被‘公司’盯上了，他们现在应该知道我从公寓里逃了出来，只要我们还留在青空市，类似的袭击就会继续出现。”
    “公司”之所以急着想要处理掉他，除了他策划了找回老大女儿的行动之外，还因为他是十几年前事件内幕为数不多的知情者，“公司”恐怕无论如何都不想让他找到老大的女儿们，将当年的内幕告诉她们。
    虽然他对于能力者方面的消息几乎一无所知，但是从“公司”为了得到老大的女儿而策划出了一场谋杀，甚至还在十年间隐藏了她们的行踪不让外界知晓，这都意味着，“公司”相当看重她们的能力。
    “我会按照原计划，想办法把她们从学校里约出来，然后假装带人连夜乘船逃走。”
    大哥开口说道，“而接下来的部分才是最重要的，我们的计划恐怕早就被‘公司’知道了，一定事先封锁了离开青空市的途径，在我前往码头的时候，你一定要带着她们去这个地方，将她们的身份告诉那些人，他们会帮忙处理善后工作的。”
    “可是这样一来……”
    “啊，我应该会在码头遇到那个在公寓里伏击我们的能力者吧。”
    大哥坦然地说道，“正好，我就在那里和他做一个了断。”
    事已至此，他用最乐观的方式来看待这件事。
    首先要假设被他们留在公寓里的兄弟们都还活着，其次，他还要假设在解决掉了那个能力者之后，他们就能复原。
    “大哥！”
    “你还没有搞明白事情的关键。”
    大哥打断了情绪激动的小弟，“问题的关键不在于我能不能宰了那个暗算我们的混蛋，也不在于在我宰了他之后，其他人的状态能否复原，而在于你能不能把老大的女儿送到指定的地点！他们到时候一定会把所有注意力都放在我身上，这是你唯一的机会！”
    他提高了语调，“十几年前我们没能在仇家上门前救下老大，所以现在我们无论如何都要救下老大的女儿！”
    ……
    与此同时，青空大学。
    “查出来了。”
    长时间绷紧了精神之后，林玖终于如释重负地伸了个懒腰，“衣柜里的那个手机在小混混们回去之前，曾经拨出去过一个电话——只要知道了那个电话是拨给谁的，就能知道能力者的身份了！”

 第二百九十七章：碎片

    “能力者？什么能力者？”
    寝室的门被推开了，楚伦的声音率先传了进来。
    林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钻进了电脑屏幕里，她刚钻进去不久，白东和周乾也跟在楚伦身后一起进了寝室。
    “哟，老方，我又来找你们玩了。”
    串寝是大学生的传统项目之一，在查寝开始之前，都是学生们逍遥快活的时间。
    而对于青空大学的有志之士来说，更是如此。
    他们并不是普通的大学生，而是一个致力于开发出热门虚拟女友游戏的有志青年，他们此刻的努力，是为了更多单身青年的幸福。
    所以，与其说是找方田玩，更准确地是找方田屏幕上的虚拟女友进行观摩学习。
    “哟，小玖，我们今天也来看你了。”
    白东自来熟地冲着电脑屏幕的林玖打了声招呼，小玖是他们从方田那里问来的名字，代价是用一个肯德基全家桶。
    熟络的招呼，收获的自然又是林玖的无视。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这两个人中午还试图引诱方田一起去食堂看那一对双胞胎交流生来着，加上两人时常去海边观摩排球项目的行为，导致白东和周乾在林玖眼中可以用劣迹斑斑来形容。
    “你们双胞胎看得怎么样了？”
    方田随口问了一句，打算将“能力者”的话题给糊弄过去。
    “双胞胎都是什么时候的事了？”
    白东说道，“教你一个口诀，双马尾的是姐姐，单马尾的是妹妹，姐姐性格活泼，妹妹性格内向，趴在桌子上一动不动的就是妹妹。”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设计系最新的认人口诀，但是啊，我们今天中午的观摩行动失败了！”
    白东长叹一声，“我们只遇到了姐姐，妹妹没来。”
    在他看来，双胞胎美少女是一个整体设定，两者中少了任何一个，都会差点意思，并且在后续的了解过程中，白东和周乾又了解到了一些让他们当场死心的“追加设定”，“方田，我劝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我听设计系的人说那对双胞胎是超级有钱人家的大小姐，早上有人看见她们是被跑车送来学校的。”
    周乾也极为认同地补充道，“总之，和我们这些穷鬼属于不同世界的人。”
    现实点来讲，她们就属于他们这些单身狗做梦都不敢想的类型。
    在了解到“追加设定”之后，设计系学生们便理解了她们种种反常的行为——只有从小就犹如温室花朵一般被呵护着的大小姐，才能频频问出那些不食人间烟火的问题。
    “我怎么觉得这句话应该是我对你们说的？”
    方田对于两人恶人先告状的行为大惑不解，“中午嚷嚷着要去食堂看别人的明显是你们吧。”
    而他，则早就脱离了这些低级趣味。
    在白东和周乾沉迷于双胞胎美少女的设定时，他已经用望远镜目击了一场能力者袭击案件，并且正在为青空大学师生的安全作出贡献。
    “话虽如此。”
    白东皱起了眉头，“可是学校里每次有新的美少女出现，好像都会和你扯上关系，我记得上一次那个懂占卜的妹子离开前还抱了你一下！你这家伙是不是背着我们偷偷拿到了恋爱小说主角的剧本！”
    你俩瞎嚷嚷些什么呢！
    方田眼睛一瞥，就看见了林玖脑袋上出现了两个问号和一个感叹号。
    “而且我听设计系的学生说，那对双胞胎姐妹今天还提到过你的名字。”
    “啥？”
    眼看着林玖头顶上的问号又多了一个，方田连忙追问，“不要说一些容易引起误会的话，她们都说什么了？”
    上一次报丧鸟来他们班是为了报恩，可他敢打包票，这一对双胞胎姐妹他连面都没见过。
    “唔……她们看见了今早的新闻，然后嘲笑你是渣男。”
    这是设计系学生的原话，白东觉得这应该算不上一件好事。
    方田则一直在观察着林玖的行动。
    在听到他获得了“渣男”的头衔时，林玖皱起的眉头反而舒展开了。
    “哦，对了。”
    白东忽然想起了些什么，说道，“我们刚才过来的路上还遇到‘妹妹’，她好像正打算出去的样子。”
    双胞胎姐妹仅仅来了学校一天，性格就已经根深蒂固地烙印在了学生们心里。
    迷糊几乎和妹妹绑定在了一起，“她这大晚上出门，真让人担心会不会被怪人给忽悠走了。”
    白东随便感叹了一句。
    种种传言都总是容易让人忽略她们是两个大学生。
    然而他没想到的是，自己随口一句玩笑话，却突然间让寝室里的气氛降至了冰点。
    他不知道为什么原本还在有一搭没一搭和他搭话的方田突然间陷入了沉默，以及一股没来由的寒气席卷了整个寝室。
    “你们干嘛？我开玩笑的。”白东被这突如其来的冷场弄得有些不自在，“再怎么说她们也是大学生了，而且青空市的治安还是挺不错的。”
    “不，我应该感谢你才是，你们来的正是时候。”
    方田的话让白东更加摸不着头脑了。
    他环顾四周，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当他的视线划过方田笔记本电脑的桌面时，他终于找到了话题，“咦，小玖人呢？”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三十秒前小玖还坐在床上，凶巴巴地瞪着方田。
    “不知道。”
    方田目不斜视，“可能是有事出门了吧。”
    这是他第二次觉得白东这哥们或许真的有成为预言家的潜质，他刚才那句话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他和林玖今天中午真的在海鲜餐厅里遇到了一伙想要绑架青空大学学生的小混混。
    而白东刚才闲聊时所提到的所有线索，细想起来都有些不同的意味。
    超级有钱人家的大小姐。
    不谙世事的性格。
    在查寝前不到一小时的时间离开学校。
    以及最关键的，在中午袭击发生时，“妹妹”出于某种原因，没有在食堂出现。
    当所有的信息都集中在一个人身上时，就很难用巧合来解释了。
    “啊？虚拟女友也会出门吗？”
    白东盯着屏幕一脸茫然。
    “会的。”
    方田点了点头，给出了肯定的答复。
    ……
    与此同时，青空大学马路对面。
    迷迷糊糊的单马尾少女过了马路，找到了一个人偏僻的角落，接通了电话，“喂，嗯，是我，我已经从学校里出来了……好的，我等你。”

 第二百九十八章：『寿终正寝』（其一）

    还在寝室的时候，白东教了方田一个口诀，以此辨认双胞胎姐姐和妹妹之间的身份。
    双马尾的是姐姐，单马尾的是妹妹，姐姐性格活泼，妹妹性格内向……
    不过林玖觉得妹妹此刻的行为远不是内向能解释得通的——大晚上孤身一人离开学校，和一个陌生男子约定见面，更微妙的是，把她约出来的男人，就是上午那群潜在绑匪中的头目。
    看来这个小妹妹恐怕从来没有学习过《女孩子出门在外要保护好自己》的课程。
    电话接通没多久，一辆黑色轿车停在了路边。
    来者摇开车窗，“妹妹”和通过车窗和他聊了几句之后，便坐到了后排。
    林玖觉得，现在的场景已经完全可以拿来当做法制教育节目的开场了，不过她似乎没有立场指责“妹妹”的防范意识薄弱，毕竟她自己当年也是因为放学了不按时回家，一个人跑去猫语网咖见网友才遭遇了后来的事件。
    “我是你父亲的朋友……不，更准确地说，是你父亲曾经的部下。”
    当轿车驶离公路之后，男人便开门见山地说道。
    留给他的时间所剩无几，而约定对方出来的电话号码，是小曾在失踪前留给他们的最后帮助。
    他怀疑可能就是小曾在追查号码的过程中被“公司”给盯上了。
    “部下？”
    后座的姑娘疑惑地重复了一遍，“可是我爸爸在送我们来之前从来没有提起过你。”
    “我指的，并不是你现在的父亲。”
    男人的表情阴沉了下来。
    老大夫妇遇害的时候，他们的女儿年纪还很小，十几年的时间已经足够彻底改变一个人……可即便如此，在听到老大的女儿管幕后黑手叫“爸爸”的时候，他心中的怒火还是不可避免地被激发了出来。
    然而现在他没有时间来向后座的姑娘追忆老大曾经光辉的过往，“公司”的人随时都有可能现身，他必须在对方到来之前，将最重要的部分告知对方，“虽然这对你来说可能有些不可思议，但是我还是得告诉你……你现在所熟悉的一切，以及你现在的‘父亲’都是一场谎言。”
    说话间，男人一脚将油门踩到了底，“你的父亲，正是被他们设计害死的。”
    “可是，为什么？”
    “我想，你应该已经注意到你和你的姐姐都有一些不同寻常的地方吧？”
    后座的姑娘犹豫半晌后，点了点头。
    “这就是他们害死你的亲生父母，并且把你们掳走的原因所在……你左侧的椅子夹缝里有一张照片，这是你亲生父亲不久前寄给我的。”
    “妹妹”依照男人的提示，从椅子的夹缝中取出了一张模糊不清的照片。
    在看见照片上的内容时，她迷迷糊糊的神情终于产生了极其明显的变化。
    她认出了照片上的自己，除此之外，还有一个恐怖的人影正冷酷地审视着自己。
    “具体情况我也无法向你解释清楚，但我可以向你保证，寄来这封信的是你的亲生父亲，青空大学隐藏着不为人知的危险，如果你继续待在那个地方，恐怕会有……”
    “会被照片上的人杀死。”
    “妹妹”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原来如此。”
    刹那间，轿车内的气氛降至了冰点。
    男人通过后视镜观察着对方的表情，当后座的姑娘不再装出一副迷茫的姿态时，说话的语气以及淡定的表情竟让他有些毛骨悚然。
    “妹妹”却像是完全没有注意到气氛变化，停顿了半晌后，露出了人畜无害的笑容，“叔叔，制造出这张照片的，是预言类的能力，是相当少见的类型呢。”
    “……什么？”
    男人一滞。
    他忽然间觉察到了也许自己的想法从一开始就出现了偏差。
    十几年的时间，已经足够彻底改变一个人了，而老大女儿被改变的程度，或许已经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
    “我是说，如果爸爸他如果能早点让人知道他能力的类型，说不定就能活下去了。”
    几乎同一时间，男人伸手按向了自动挡旁隐蔽的按钮。
    一时间，从四面八方而来的安全带缠住了“妹妹”的四肢，将她牢牢地困在了后座上。
    “给我坐好，把手放在我看得见的地方，不许乱动！”
    他本来已经做好了就算绑也要把老大的女儿带走的打算，却没想到这些机关最终用在了这种地方。
    他的脑海里涌现出了自己的小弟们四分五裂时的景象，并且在今天一整天时间里，他思考了无数种和能力者发生遭遇战时的景象。
    他仔细回忆了进入卧室后所发生的每一个细节，最终捕捉到了一些关键性的细节——那让人四分五裂的手段，似乎都是需要通过“触碰”来触发的。
    最先分裂的小弟碰到了藏在了衣柜里的手机，其他两个人则是触碰到了正在分裂的小弟，而躲过了“零件”的他们两人则逃过了一劫。
    “叔叔你这是做什么？我没有钱。”
    “妹妹”低头看着将自己牢牢绑在后座的绷带，伪装出了一副害怕的可怜模样。
    “中午，你是不是去过那间公寓？”
    仅仅按下一个按钮就仿佛耗尽了男人全部的力气，他开始猛烈地喘起了气来，他预料到了老大的两个女儿极有可能都是能力者，但却不知道她们的能力究竟是什么。
    事后回想起来，也许他早就该料到这一点——小曾那么谨小慎微的人会被无声无息地失踪，说明事情必有蹊跷。
    只是他们当时被“人体零件”一路追杀，再加上“公司”的压迫感，让他根本来不及思考这些。
    “没有。”
    “妹妹”楚楚可怜地摇了摇头，“我中午去食堂吃了饭，同学都能为我作证的。”
    “不要试图骗我！”
    男人喘息地更加剧烈了。
    他不得不减缓了车速，将轿车缓缓停靠在了路边。
    他逐渐意识到这似乎并不是紧张和震惊所带来的副作用，而是他的身体确实发生了某些变化。
    接下来的情况会变得如何？
    难道他也会像小弟们那些被拆分成“零件”么？
    “我没有骗你。”
    “妹妹”委屈地摇了摇头，“我说的都是真话，接到电话去公寓找你们的真的不是我。”
    她乖巧地坐在后座上一动不动。
    直到……
    男人惊讶地瞪着自己手背上突然褶皱起来的皮肤，斑驳的血管之上，是连成一片的老年斑。
    此刻握着档位的，分明是一个老人的右手！
    “叔叔你看，我们的能力是不一样的。”

 第二百九十九章：『寿终正寝』（其二）

    “不过啊，叔叔，我还是头一次见到你这样的人。”
    “妹妹”欣喜地看着男人捂住自己的心口，他染色了的头发最终也抵挡不住时间的侵蚀，而变成了满头白发，“你一定是知道了只要被‘碰到’就会分裂，才会让我坐到后排，还会想把我绑起来的吧？”
    她试着将手伸向前座，安全带却将她牢牢地绑在原位上，手指触及不到前座的男人分毫。
    以前她们所遇到过的每一次普通人，在发现她们身上的“不同之处”时，都尖叫着想要逃跑，没有任何人想要反抗过她们，更不必提根据她们的能力的局限性制定应对的策略了。
    新奇，欣喜。
    却又有些莫名的悲哀。
    “如果叔叔你能多了解一些关于预言型能力的知识，就不会来找我了。”
    她热心地为对方普及起了关于能力的小常识，“之所以被称之为预言型能力，就是因为被预言出来的事就一定会发生，无论你今晚为什么要来找我，又想要把我带去什么地方，最终都会以失败告终。”
    不过她还是由衷地感谢对方。
    这张照片上的内容已经向她透露了足够多的信息。
    虽然在这张照片上，她的处境似乎十分不利，但这也正是预言型能力的奇妙之处——照片所呈现出的，只是在未来某一刻的画面，而下一刻会发生什么，依旧充满了未知和不确定性。
    也就是说，假如事先知道了自己在和高木的较量中会陷入这种境地，她就能反过来利用这一点。
    并且，这这张照片的出现已经说明了一件事。
    她最终还是从这所学校里找到了高木恩克朗。
    “你……早就知道了关于你父亲的事。”
    男人虚弱地倚靠在驾驶座上，突然间苍老了几十岁，让他清楚地感受到自己的器官正在极速消退，就连呼吸都变得极其困难。
    “嗯。”
    “妹妹”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研究人员说过，我们的情况是特殊的。”
    他们将能力称之为“黑墙”的馈赠，而获得这一份馈赠的前提，是死亡。
    研究部门认为是人的精神在从身体里剥离出去的那一刻，反而是他们最为强烈的时刻，尤其是在非自然死亡状态下所激发出的求生的意志，又或者是对于现实的憎恶，都会用精神的方式体现出来，而“黑墙”便会在那一刻和精神强烈的人产生共鸣。
    但是，她和妹妹自出生起，便从未经历过“黑墙”的试炼。
    她们的生活和绝大多数获得过馈赠的人相反，自幼便过得顺风顺水，想要什么都会立刻被满足，就算做出了任性的行为也会获得原谅。
    而“能力”，则是她们与生俱来的。
    不过，研究人员还是对她们特殊的情况做出了解释。
    “根据他们的研究，‘能力’除了获得‘黑墙’的馈赠之外，还能通过遗传的方式延续下来。”
    能力者生下的孩子，也会从父母身上得到这份馈赠。
    不过，这终究是极小概率才会出现的事件。
    因为在获得“黑墙”的馈赠后还能活下来的人寥寥无几，她们的父亲很有可能就是其中的一员。
    “我和妹妹就是在那时知道了关于爸爸的事。”
    在男人惊讶的注视下，女孩的身体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缩水，她在不到几秒的时间里便缩小成了小学生的体型，原本牢牢捆住她的安全带变得松松垮垮，她向身侧一挪，便逃脱了安全带的束缚。
    有那么一刻，男人甚至觉得出现在自己眼前的，是回光返照时的画面。
    老大的女儿被福利院接走之时，似乎就处于现在的年纪。
    而当初那个懵懂的小姑娘，正在用她那清澈而又天真无邪的眼神注视着自己，“他们说过，我爸爸年轻时，曾经不止一次险些被仇家杀死，可是每一次，他都奇迹般地挺了过。他们猜测也许爸爸他就是在某一次濒死时，获得了‘黑墙’的馈赠。”
    与此同时，她和妹妹还了解到了父亲曾经是一个拥有强大意志力的人，也只有这样的人，才能屡次逢凶化吉，打败他所遇到过的每一个对手。
    事实上，“公司”从没有向她们隐瞒过关于父亲的事。
    “可是，仇恨并不会因此消失，那些人只是在暗处潜伏了下来，等待着爸爸老去的那一天。”
    自古至今，所有“隐退”之人的晚年，都过得相当惨淡。
    父亲曾经结下的仇敌，也会像仇恨一般延续到她们身上。
    “这是一个重新选择的机会。”
    小女孩眨了眨眼，“只要我们愿意，就可以以任何方式重新开启我们的人生。”
    以“公司”的财力和势力，她们能随心所欲地成为任何自己想要成为的人，而与生俱来的能力，则能让她们在厌倦时“回到过去”，踏上另一条截然不同的道路。
    这一次男人再也没有回应她的话。
    他眼神中的光芒正在渐渐消失，原本如同鹰隼般锐利的眼神，也随着时间的流逝变得浑浊不堪。
    他的喘息声渐渐归于平稳，紧皱的眉头舒展开了，仿佛一个垂垂老矣的老者回光返照般地回顾着自己的一生。
    和身体四分五裂相比，随着时间消亡是一种平静安稳的归宿。
    后座的小女孩耐心地等待着，她与前座在“寿终正寝”前拼命回头望向她的老者对视着，直到对方的眼神趋于无神，捂住胸口的手垂落下去，再然后，最后一丝微弱的呼吸也停止了。
    “拥有选择权的人永远是幸福的。”
    良久之后，小女孩呢喃道。
    她的视线从老者的脸上移开，通过后视镜，停留在了那个透过后车窗盯着自己的人影。
    人影在夜间的马路上忽隐忽现，路灯似乎是因为感受到了她的到来而开始不停闪烁。
    寒意钻进了车厢。
    研究人员说过，这些都是厉鬼出现时的征兆。
    厉鬼强大的精神力往往会影响到电流的流通，而当它们作用在活人身上时，就会带来那仿佛来源于灵魂深处的寒意。
    “如果能在人生中每一个重要的节点都做出正确的选择，就能规避所有的不幸……”
    小女孩回过头，冲着车窗外的人影展颜一笑，“你也是这么认为的吧？林玖姐姐。”

 第三百章：命运的指引

    十点过后，白东和周乾已经被负责查寝的学长学姐请离了寝室，楚伦也例行踏上了他成为青空大学电竞社支柱的梦想。
    除了方田之外，再也没有别人注意到电脑上出现的一行文字。
    『我回来了』
    留下这一行文字之后，林玖就翻身到了上铺，平躺在方田的床上直勾勾地注视着天花板，看起来像是在思考人生。
    方田伸了个懒腰，非常自然地上床睡觉，把被子往头上一闷。
    再三确认楚伦沉迷游戏无心身后之后，他才小声问道，“你追上他们了？”
    林玖侧过来，木讷地点了点头，“那些绑匪的大哥已经死了。”
    “死了？”
    方田一愣，“‘公司’的人出现了？”
    “那一对双胞胎姐妹，都是能力者，白东说错了，今天出门的是‘姐姐’，留在学校里的才是‘妹妹’。”
    双胞胎的身份极具迷惑性，只要她们相互更换发型，就能对调自己的身份。
    而且，活泼和迷糊的性格也多半是她们装出来的。
    然而对于青空市警方来说，今晚势必又多出了一桩奇案。
    他们先是接到报案，有一辆黑色轿车在公路上超速行驶，得到消息后，青空大学附近的派出所民警立刻赶到了事发地段，他们本以为一场公路追逐战不可避免，可当警车赶到时，黑色轿车已经停靠在了路边。
    正当他们测试驾驶者有没有酗酒时，却发现此前驾车一路狂飚的，竟然是一个老人。
    当他们赶到时，老人已经没有了呼吸。
    第三医院给出的诊断结果是自然死亡。
    一个老人在一路飙车之后寿终正寝？饶是见多识广的派出所民警也从没见过这种奇怪的案子，不过由于嫌疑人自然死亡，后续的工作就只能被迫终止了，由于飙车者身份不明，他们正在积极联系老人的子女。
    林玖没有赶上两人之间的全部谈话，只撞见了最后的部分。
    后座的女孩告诉她，预言型能力所见到的未来是绝对的，在那一刻到来前，任何行为都无法改变命运的轨迹。
    她还主动向林玖出示了预言所揭露的命运。
    在某个黄昏，她势必会在某栋建筑的顶楼和高木相遇。
    另一个让林玖在意的，是女孩对她的称呼。
    女孩不但知道她的名字，还十分亲昵地将她称之为姐姐。
    女孩并没有向她展现出敌意，就好像她事先就知道了她们至少在这个晚上不会交手，而那一声“姐姐”似乎并不是出于礼节性的称呼，虽然这是她们第一次见面，林玖却隐约产生了某种异样的感觉。
    就好像，她和那对双胞胎通过某种方式，维系在了一起。
    难道她们之前见过？
    林玖秀气的眉毛因为纠结而皱在了一起，生前的记忆对鬼来说会变得断断续续，她实在想不起自己究竟在什么地方见过这一对双胞胎姐妹了。
    “今天你忙了一天，先好好休息吧。”
    方田见林玖状态不佳，便没有再追问下去。
    他给冯警官发了条短信，询问了一下关于那个老人的事，得到的回信在也情理之中——警方忙活了半天，也没能查到老人的具体身份。
    根据信息系统里显示的资料，这辆轿车原本属于一对在十几年前就遇害了的夫妇，他们曾经留下过不少案底，但最终却都因为证据不足而不得不将他们释放了。
    至于驾车一路狂飚的老人，则完全像是凭空冒出来的，他身上没有能够表明自己身份的证件，警方甚至还在车里找到了刀具、甩棍等武器。
    一个年过百岁的老派混混？
    他们不得不得出这样的结论，这个晚上，负责调查这个案件的民警们对于世界之大无奇不有产生了更深的理解。
    当然，在方田看来，警察查不到老人的身份也在情理之中。
    毕竟没有人能想到这个老人在十几分钟前，还是一个正值壮年，面相极为凶恶的混混头目。
    四分五裂的能力，以及改变年纪的能力。
    这两者之中的任何一个都不好对付，它们的共通点，就是具有极强的初见杀能力，而这两项能力竟然都用在了几个不相干的小混混身上。
    方田不知道自己究竟算是幸运还是不幸，因为从照片上的内容来看，这对双胞胎姐妹，是冲着高木来的。
    如果关于“预言”和“命运”的说法是真实存在的，那么接下来无论发生什么，他都会在未来的某一刻与她们相遇。
    只是到目前为止，他仍不知道那一伙小混混究竟为什么要绑架这一对双胞胎。
    随着“大哥”的死亡，潜在的绑架团伙中就只剩下了最后一人。
    ……
    与此同时，女生寝室。
    回来的单马尾少女解开头绳，柔顺的黑色长发披在肩上，躺在床上，长得和她一模一样的人抬头瞧了对方一眼，接着津津有味地追剧。
    “我的笨蛋妹妹啊，又一次，我帮你把善后工作完成了。”
    “谢谢姐姐。”
    捧读式毫无情感波动的语调，乍一听就知道说出这句话的人毫无诚意可言。
    区区几个普通人，居然在她的能力之下逃过一劫，这让身为能力者的妹妹有些不爽。
    不过烦闷的情绪很快就被有趣的连续剧冲淡了，她觉得自己可以住在这个床上，看上一个通宵。
    “中午的那些人，是爸爸曾经的部下。”
    “反叛者？”
    一心二用的妹妹竖起了耳朵，实际上中午还未等那个戴着眼镜的宅男开口，她就直接和对方“亲切”地握了手。
    “不。”姐姐摇了摇头，她很快意识到“爸爸”这个称呼似乎容易引发一些歧义，“我指的，是另一个。”
    “哦。”
    妹妹木然地点了点头，似乎对这个话题，以及上一代人的恩怨没有太多兴趣。
    姐姐似乎早就预料到了妹妹的反应，说道，“他还带来了这个。”
    她将父亲部下交给自己的相片小心翼翼地放在了自己的枕头底下，虽然她几乎对自己的生父已经没有什么印象了，但这张相片倒是帮了她不小的忙。
    只要利用好预言的片段，就能在“决战”到来前，创造出有利于她们的条件。
    尽快完成这里的任务，然后回归日常生活吧。
    “下一次成为什么好呢？”
    躺在床上的姐姐喃喃自语，独自思索一会儿之后，她兴冲冲地对妹妹说道，“笨蛋妹妹，既然你这么喜欢连续剧，下一次就成为大明星吧！”

 第三百零一章：一起来暗杀方田吧！

    翌日清晨。
    8:00，对于青空大学的学生们来说，是新一天艰苦学习的开始，就连交流生也不能例外。
    事实上在来到青空大学之前，她们也被叮嘱了许多注意事项。
    比如说，不要引起不必要的关注。
    又比如说，不能在普通人面前暴露自己的能力。
    一旦是违反了后面一点，就不得不进行额外的善后工作，以确保目击者无法将她们的能力泄露出去。
    而对于追了一整晚剧的人来说，早起无疑是痛苦的。
    如不是为了调查高木恩克朗的真实身份，她们才不会选择这种每天7点就要起床准备上课的生活，尽管她们已经向老管家进行了“完全听不明白”的反馈，但却只得到了“听不明白也要装装样子”的答复。
    重点是，不能让她们来交流的头几天就引起多方面的怀疑。
    青空大学，不止隐藏着他们想要得到的情报，还有妖怪、驱鬼人家族继承者之流相当复杂群体，以“公司”的处境，在这个节骨眼上成为众矢之的绝不是明智之举。
    不过双胞胎姐妹不会拥有为了公司奉献自己的崇高觉悟，她们现在只想尽快完成任务，尽快脱离苦海。
    幸运的是，她们故去多年的父亲竟在这种时候给予了她们的帮助，这不得不让她们相信命运是站在她们这一边的。
    “笨蛋妹妹，你应该知道这张相片的用法了吧？”
    督促通宵了的妹妹洗漱完毕后，姐姐拿出了藏在枕头底下的相片——她们的第一个任务，就是查明方田和高木恩克朗之间的联系，“公司”里有一派人认为方田是高木恩克朗的爪牙，也有一派人认为方田恐怕就是高木恩克朗本人，在得到确凿的证据之前，所有的流言都只不过是猜测。
    而现在，就是她们来验证这些猜测的时候了。
    “……用法？”
    通宵了的妹妹迷迷糊糊地瞅着照片看了好半晌，然后说道，“把照片展示给方田看，然后逼问他和高木恩克朗之间的关系？”
    “真不愧是你啊，笨蛋妹妹，竟然轻易地就想到了最愚蠢以及最没用的方法。”
    且不说在青空大学里绑架逼问的可行性，就算方田真的是高木恩克朗，他也什么都不会说的，“你用脑子好好想想方田为什么因为一张照片就把高木恩克朗的事告诉我们？难道凭你长得好看吗？”
    “可是姐姐……”
    妹妹露出了疑惑的眼神，“我们不是双胞胎吗？”
    对她的相貌进行攻击，就等于攻击了自己。
    为什么姐姐看起来也不怎么聪明的样子？
    “你住口，谁允许你和我长成一样的了！”
    姐姐涨红了脸，提高了嗓门。
    以她多年以来的经验，在和妹妹的争执过程中，通常是嗓门大的那一方取胜。
    妹妹隐约觉得姐姐对自己的质问似乎并没有什么道理，但考虑到自己一宿没睡觉，大吵大闹的技能效果将大大降低，也就没有再反驳姐姐。
    获胜的姐姐心情大好，宣布道，“听好了，笨蛋妹妹，预言是绝对会应验的，期间无论发生了什么事，命运都会将预言中的人推向这个时间节点，也就是说，如果方田就是高木恩克朗，那么在相片上的景象出现前，无论我们想对他做出什么事，最终都会以失败告终——换句话说，在预言实现之前，他绝对不会因任何原因受伤或是死掉！”
    “真的吗？”
    妹妹瞪大了眼睛，脸上写满了惊讶。
    “当然，就算今天下午有陨石砸中了青空大学，又或者是有和原子弹攻击了青空市，他也会幸运地活下来——对于照片上的我来说，同样如此！”
    “那、那我呢？”妹妹追问，“如果陨石砸在了青空大学，我会怎么样？”
    “你没有出现在照片上，很可能会和其他人一样死掉吧。”
    不爽！
    超不爽！
    一大早就被姐姐莫名其妙地宣判了死亡，妹妹气得鼓起了包子脸，“可是仔细一看的话，照片上的人不是留着单马尾么？留着单马尾的是我，被陨石砸死的是姐姐才对！”
    “你说什么？”
    姐姐的嗓门又提高了一些，“只要看到这张照片不用想也能知道，最后和高木决战的人一定是我，笨蛋妹妹你的能力在被别人摸清了底细的情况下根本起不到作用！”
    “笨蛋姐姐你的能力就能起到作用了吗？这里可是室外，而且还是通风流畅的顶楼，你的能力还不如我的实用呢！”
    “可是……我比你聪明！一定能想到办法的！”
    “我、我比你吃的多！”
    “这根本不算优势啊，笨蛋妹妹！”
    于是，在没有第三个人听到的寝室里，双胞胎姐妹就“由谁被陨石砸死”这一点展开了激烈的争论，由于这个议题人命关天，双方最终谁也没法说服谁。
    不过，激烈的争论并不能改变问题的本质。
    在测试方田是不是高木恩克朗这件事上，姐妹达成了高度的一致。
    照片上显示出了决战时的景象，倘若方田就是高木恩克朗，那么在接下来的时间，无论她们对方田展开怎么样的暗杀行为，都会在命运的影响下最终以失败告终。
    所以，她们只需要在接下来的一天时间里不停地暗杀方田，就能确定他的身份了。
    “可是，姐姐。”
    在出门前，妹妹忽然发现了这个计划似乎存在着一些漏洞，“如果方田不是高木恩克朗怎么办？”
    她们此前的一切假设，都建立在方田和高木恩克朗是同一个人进行的，因此所有暗杀方式的结果，都是以意料之外的失败而告终。
    “唔……”
    姐姐一时间陷入了沉默。
    虽然她的妹妹总是笨笨的，脑子也不好使的样子，但却总是能发现问题的关键，“那我们很有可能就会暗杀成功吧？”
    人被杀就会死，这是恒古不变的道理。
    “可是那样以来，我们不就把杀害了不相干的人了么？”
    ……
    为了“公司”的利益，牺牲是不可避免的。
    姐姐觉得如果老管家在这里的话，恐怕一定会这么告诉她们。
    可是老管家现在并不在这里，所以，她决定采取自己的方式，“那就重新制定策略！对，我想到了！只要给他染上能绝对区分出他和高木恩克朗的印记！”
    姐姐露出了惊喜的表情，并为自己的机智而感到满足，“如果他就是高木恩克朗，留下印记的方法就一定会失败，这样一来，就算方田不是高木恩克朗，也不会死掉了！”

 第三百零二章：阳谋

    那么问题来了。
    如何才能给方田染上让他在变成高木恩克朗时也会一下子就暴露的印记呢？
    照片上的高木恩克朗的脸被白色绷带层层缠绕着，身体也笼罩在黑色的长袍里，除了那标志性的红眼以及不规则的头颅之外，很难找出他身上的其他特征。
    不过，这并不能难倒体验过数次不同人生的姐姐，她在过去一次又一次的人生中，获得了许多种与众不同的经验。
    “你看这个！”
    来到教室后，她仿佛变魔术一般，变出来了一个小瓶子，她当着妹妹的面把小瓶子里的溶液掺了水，固态状的物体在遇水后很快变成了液体，她小心翼翼地把液体灌进了一个气球，让气球看起来像是灌满了气的状态。
    “这是什么？”
    “这个东西叫做肿胀软膏，一旦兑了水之后泼在人的皮肤上，接触到的地方就会肿得像气球一样。”
    她仔细比对了相片上的高木恩克朗，虽然后者的头颅呈不规则状，但古怪的地方主要集中在他的头顶，看起来就像塞进去了几个鸡蛋一样，“只要我们把这个东西泼在方田的脸上，他的脸就会肿起来，到时候就算缠上绷带也会一眼被我们认出来！”
    “咦，这个软膏是哪里来的？”
    “以前从研究部门里偷出来的！”
    研究部门总是会研发出一些具有奇怪效果小东西，她每次去研究部门里玩的时候，就会“顺”走一些听起来有趣的小东西。
    “可是，你为什么要偷这种东西？”
    “因为它能让人的皮肤像气球一样肿起来！”
    “可是你为什么要让人的皮肤肿起来？”
    妹妹发挥了锲而不舍的追问精神，直觉告诉她，这件事似乎并不像看起来那样简单。
    “当然是因为打算你下次惹我生气的时候，趁你睡觉的时候把它涂到你的脸上！”
    姐姐坦坦荡荡地承认了自己偷出来肿胀软膏的原因，只是她没想到这种东西居然在她让妹妹的脸肿起来之前起到了其他作用。
    妹妹听后深受启发。
    决定等回去以后也提高去研究部门玩的次数，顺便从里面带出来一些可以趁姐姐睡觉时涂到姐姐脸上的东西。
    ………………………………
    “老方、老楚、老周。”
    早课刚一结束，白东就拍案而起，迫不及待地叫出来三人的名字，“我白东有一件事要宣布！”
    “你又事要宣布了？”
    方田对此并不感兴趣，从昨天晚上开始，他就一直在考虑那对双胞胎姐妹的能力问题。
    就和苏晓的『布告』一样，看起来越是强大的能力，发动的条件往往也就越苛刻，她们没有一进学校就迫不及待地来找自己，恐怕也是出于能力的局限，毕竟在她们，或者“公司”看来，他也属于能力者的范畴。
    至于她们在这个时间节点找上门来的原因，恐怕是和恐怖乐园的事有关。
    随着第四科的介入，“公司”势必已经知道了“作家”的死亡，虽然报警电话是白东打的，可是对方调出游客的名单并不困难，查到自己头上只是迟早之事。
    至于那伙碰巧出现的小混混，则很有可能是巧合。
    白东等人对这所学校正在发生的事一无所知，他语气激昂地拿出了手机，向三人展示了自己利用上课开小差的时间获得的战利品，“看看这个——周福记的免费午餐券！”
    “周福记？附近那家最近刚开业没多久的餐厅？”楚伦眼前一亮，“我看网上的评价好像很不错的样子。”
    他本打算过几天和其他三人相约去周福记试试水，却没想到白东竟然先一步得到了周福记的免费午餐券。
    这是周福记为了吸引人气举办的推广活动，只有极少数欧皇才能享受到这免费的午餐。
    “哼，走吧，今天我请客。”
    白东得意地耸了耸肩，他万万没想到自己竟然也有成为欧皇的一天，上课的时候他只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点了几个链接，却意外获得了这一张免费午餐券。
    对于学生来说，一顿免费的豪华午餐能让他们在接下来一天甚至几天时间里都拥有好心情。
    “方田，你今天不会也有事吧？”
    “嗯，其实我今天中午……”
    “那可不行！”
    白东当即打断了方田，“这张免费午餐券上可是附加了一个要求，必须要四个人去才能享受到免费的午餐，你仔细看着我的眼睛，你觉得我看起来像那种随随便便就能在找到人一起去吃午饭的现充么？”
    入学一个月，能和白东熟到一起共进午餐的，只有三人。
    “你这是什么午餐券，怎么还有人数限制的？”
    方田从来没听过这种规定人数的行为，“说起来你这个券根本就不是从周福记的官网……”
    说到此处，方田猛然一怔。
    gaomubxs。
    这个网站的域名看起来就很奇怪，方田试着用拼音输入法解读了网站的域名，得到的第一个答案是：『高木必须死』。
    对于“高木老弟”并不熟悉的白东三人，自然没有觉察到域名异样，事实上绝大多数人在上网时，都不会太过在意网站的域名。
    必须四个人的限定加上“高木必须死”的域名，这几乎是对方给与他的明示。
    可是在这种时候他借故不去，反而才会加深他被公司怀疑的程度。
    毕竟除了高木本人或者和高木关系匪浅的人之外，别人几乎不会去思考域名衍生出的含义。
    更何况如果这是“公司”的阳谋，在确认了他缺席之后，天知道他们会对不知情的白东等人做出些什么。
    “我一开始也觉得这是假的，可是我可见打了周福记的电话，他们确认这张午餐券是可以使用的。”
    白东说道。
    身为青空大学信息技术系的高材生，他才不可能被一些假冒网站给骗了，“这个网站，应该是和周福记达成了某种合作关系吧？”
    “那就没办法了。”
    方田点了点头，“那就只能去尝一尝吧。”
    ………………………………
    “姐姐，他们四个一起行动了。”
    妹妹带回了消息。
    截止目前，一切都在按照姐姐的计划顺利进行着。
    在这顿午餐之后，就能确定方田和高木恩克朗之间究竟存在着什么关系了。

 第三百零三章：命运眷顾之人

    明明是四人久违外出聚餐之旅，气氛却变得无比凝重。
    方田自然不会相信只要自己和四人一起出现在了周福记，就能打消“公司”对于他身份的怀疑。
    特地将他引到这里，可不是为了好心请他吃一顿午饭那么简单。
    作为刚开业不久的网红餐厅，此刻正处于客人最多的时候，午饭时间刚过，餐厅门口就已经排起了长龙，如果正常排队的话，轮到他们至少也是两个多小时之后的事了。
    “今天真是运气爆棚啊，他们给我们预留的位置！”
    白东喜形于色。
    他已经可以宣布这是他今年最幸运的一天。
    周乾注意到了方田脸色变化，疑惑地问道，“咦，方田你怎么愁眉苦脸的？”
    不用排队不应该是一件振奋人心的事么？
    如果真要排上两个多小时队，他们的免费午餐可就要泡汤了，毕竟下午还有课要上，因为一顿午饭而翘了课，这事要是被老师知道了，他们分分钟就得登上这门课学期末的补考名单。
    “那是因为……”
    进门时方田警惕地环顾四周，也许下一秒就会有袭击者从某个角落里跳出来。
    考虑到这是一家餐厅，也不能排除对方下毒的可能性。
    只是他完全没法把这些东西解释给其他三人听，就算他说了，恐怕也会被三人认为是臆想症犯了。
    “这里的菜好像很辣。”
    方田只能改口说道。
    “你不能吃辣？”
    “嗯。”
    方田面露难色，不得不硬着头皮接下了自己不能吃辣的新设定。
    白东不疑有他，点头道，“那行，一会儿我让他们少放点辣子。”
    提心吊胆地入座后，方田不得不开始对现场进行布置——假如对方到时候真的使用了投毒战术，他虽然能拿自己不会吃辣搪塞过去，但是其他三人势必会中招，而如果他在期间强行阻止三人，则会暴露自己的身份。
    不过，他可不是一个人来的。
    “林玖，你知道该怎么做吧？”
    以他和林玖的默契，无需开口也能领会对方的意思。
    林玖点头。
    只要菜品被端上捉来前测试里面有没有下毒，就避免四人遭到暗算。
    于是，在周福记厨师们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后厨里多出了一位专业的试毒员，每一道为方田等人准备的菜品，都将受到最严厉的审核。
    虽然以厉鬼强大的毒抗性无法精准地测试出菜品里的毒性，但是这并不足以难道机智的林玖，在她最近读到的小说里，就写到过在各项技术匮乏的古代，就有专门以身试毒的职业，她延续了这种思维，特别“邀请”了学校里的流浪猫来担任试吃的评委嘉宾。
    约莫一刻钟过后，林玖带回了自己查验的结果。
    好消息是，周福记提供的所有菜肴都是无毒的，坏消息是负责担任试吃评委的猫咪嘉宾因这里的菜品过辣而开始上吐下泄。
    “方田，我发现了一件事。”
    林玖用短信的方式对于试毒工作进行了总结，“猫咪们好像不太能吃辣，你一会也要小心那一盘辣子鸡。”
    如果不是她在喂食猫咪后就会立刻切换回幽灵状态，现在恐怕已经被恼羞成怒的猫咪们给挠得浑身是伤了吧？
    在方田四人进入餐厅后，他们的一举一动都被人尽收眼底。
    白东的中奖，自然是事先被安排好的，他们的位置也是精挑细选出来的——位于大厅内最显眼的地方，四面八方都是食客，视野严重受阻，而她们却能处于方田视角的死角在暗中观察他的一举一动。
    穿着得体工作装，打扮得看起来像是职场白领的姐姐眼神中充满了好奇。
    严格意义上来说，这是她们来到青空大学后和方田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见面，两桌之间的距离不过数十米，这是一个相当微妙的数字，因为这已经进入了绝大多数能力的“射程”。
    餐厅的窗户是关闭的，唯一的通风口是大门，以餐厅里通风的状态，方田等人已经处于了她能力的“射程”范围。
    可是相对的，她和妹妹也同样处于方田的“射程”范围。
    『气象台』。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这是研究部门对方田能力进行的评估，能力发动的条件未知，但破坏力却能在一瞬间击毁『台风外骨骼装甲』。
    其破坏力，一度让研究部门恐惧不已。
    换而言之，一旦她们在这个距离下被方田知道身份，对方能力所引发的落雷就能在眨眼之间干掉她们。
    这种双方都能干掉彼此的距离让她的心情有些微妙，不过在预言到来之前，她并不打算和对方产生任何实质性的交手。
    “可以动手了。”
    姐姐瞧了一眼位于方田等人头顶的装饰气球，这也是她们必须事先固定好作为的原因，因为在那些装饰气球里，有一个是填满了肿胀软膏的冒充品。
    趁四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桌上的美味佳肴，没有注意到头顶上方的“危险”之时！
    “嘭——！”
    气球爆炸的响动把大厅所有人都吓了一跳，而在他们搞清究竟发生了什么之前，被填充在气球里的液体便冲着下方的四人倾泻而下。
    几乎同一时间，厨房的方向传来了猫咪尖锐的嘶鸣声。
    几只花色各异的流浪猫逃跑似地冲了出来，它们一边嘶鸣，一边惊慌失措地借助一切它们能抓得到的物体高高跃起，几倒黑影以比水流更快的速度飞跃了方田等人的头顶，并在气球里的溶液洒在他们身上之前用身体将液体拦了下来。
    下一刻，被溶液淋到的猫咪身体膨胀了一圈，落地时已经肿胀得犹如巨大的毛线团一般。
    它们不再奔跑，而是用和体型相比极度渺小的四肢冲着天花板的方向挥动着，尖锐的嘶鸣也变得十分微小。
    “居然……被几只猫咪给拦下来了？”
    妹妹震惊地盯着大堂的骚动。
    在气球破裂时正好有几只不知从何而来的猫咪从厨房里逃了出来，还无比巧合地帮四人当下了全部的溶液。
    连做梦都想不到的景象，竟然真实地出现在了她的眼前。
    “这，就是命运。”
    姐姐并没有对于眼前的一幕展现出太多惊讶，“就算是万分之一的概率，也一定会发生。”
    而这样一来，答案就非常明显了。
    被命运眷顾的人，就在他们四个之中。

 第三百零四章：猫咪的多种用途

    “虽然已经没有必要继续测试下去了，但姑且还是再确认一下吧。”
    双胞胎里的姐姐开口说道。
    方田是“公司”重点怀疑的对象，而被命运眷顾之人此刻又在他们四人之中，两个信息加在一起，已经基本可以认定方田就是高木恩克朗了。
    而她们现在要做的，就是把其他三个人筛选出去，留下最后一个百分之百正确的答案。
    因为也的确存在极小的可能，真正的高木恩克朗以朋友的身份隐藏在方田的身边，并且将他放在明面上来吸引“公司”的注意。
    “就比说那个人。”
    她们精心布置的陷阱虽然被不知从哪里飞过来的猫咪给挡住了，但这个陷阱至少帮她们排除了其中一个人。
    说着，姐姐指向了白东的方向，“猫咪们并没有抵挡住所有的溶液，你看，那个人的脸已经肿起来了！”
    和周围的三个人坐在一起，白白胖胖的白东立刻和三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可是，姐姐……”
    妹妹不得不打断姐姐毛利小五郎式的推理，她觉得姐姐之前显然没有仔细观察过四个人的长相，“那个人进来的时候脸就是肿着的……可能是因为半路遇到了小混混被揍了。”
    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白东莫名其妙地获得了“被小混混揍了”的设定。
    “什么！？”
    意料之外的反驳让姐姐瞪大了眼睛，“他进来的时候就是那样的吗？”
    “嗯。”
    妹妹认真地点了点头，“气球里的溶液被猫咪全部挡下来了，一点都没有洒到他们。”
    “可恶，这样一来，四个人又都有嫌疑了！”
    姐姐将大拇指伸进嘴巴里，纠结地啃了起来。
    她每次纠结焦虑的时候，都会这么做。
    同样的测试方法无法成功第二次，好不容易从研究部门投来的肿胀软膏居然连一个人都没能排除！
    ……
    “喂，这些猫是怎么回事啊！？”
    看见已经膨胀得如同大型毛线团一般在地上翻滚的几只猫咪，白东惊讶地直接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刚才的一切实在太过突然，他只记得自己听见了气球破裂的声音，接着这几个窜出来的猫咪从他们头顶上飞了过去，回过神来的时候，就成了现在这副模样。
    他仔细盯着无法从地上爬起来的猫咪观察了片刻，他总觉得这些猫咪已经变成别的物种了。
    “这是魔术表演吗？”
    白东无法从生物学的角度来解释这件事，只能把它和魔术表演挂钩。
    “啊哈哈哈，几位客人实在是不好意思。”
    大堂经理姗姗来迟，他命令几个戴着橡胶手套的服务员赶忙将地上古怪的猫咪带回后厨，“实际上我们店里最近发现总有流浪猫偷偷溜进厨房偷吃我们的食材，所以就稍微布置了一些陷阱……它们是偷吃了特殊的饲料才会变成这副模样的，不过请各位不必担心，这些饲料是无毒的，它们要不了多久就会恢复原样。”
    不对。
    方田立刻判断出了大堂经理是在撒谎。
    和毫无防备的三人不同，自从他来到店里之后，神经就一直处于高度紧绷的状态，因此在气球破裂的第一时间，他就抬头看向了天花板。
    在那个瞬间，很明显有一滩不明液体从头顶上浇向了他们，如果不是这几只猫咪突然出现，他虽然有可能躲开洒下来的液体，但楚伦三人肯定会反应过来中招。
    如果他们没能躲开溶液，恐怕脸和身体也会像此刻的猫咪一张膨胀起来。
    他可以确定此刻说谎的大堂经理恐怕和“公司”脱不了干系，可是让方田难以理解的，是为什么“公司”会采取这种近乎于恶作剧的方式？
    虽然皮肤肿胀起来了很容易沦为笑柄，可溶液却似乎并不致命。
    以他和“公司”势同水火的关系，如果对方真的确认了自己的身份，一定不会用这种恶作剧的方式来警告自己。
    从“毁灭战士”的事件中就能看出，为了达成目的，就算将不相干的人牵扯进来也在所不惜。
    所以他才会在一开始提防对方采取投毒等足以致命的手段。
    “为了表达歉意，我们给你们额外准备了几张免费午餐券。”
    由于没有对他们造成切实的影响，楚伦三人很容易就被免费午餐券收买了，他们今天高高兴兴地出来聚餐，也没想过要和谁发生冲突。
    “我之前以为只有老鼠才会偷吃东西，没想到猫咪也会这么做啊。”
    大堂经理离开后，周乾感叹了一声。
    “最近的流浪猫越来越多了，可能猫咪之间也开始内卷了吧。”
    白东随口应了一句，“四张免费午餐券，一人一张，今天真是赚到了。”
    就在三人为自己意外获得的“战利品”而开心时，方田正在和林玖用手机交流着。
    林玖带来的这些猫咪真是立了大功，不仅帮他们试了毒，而且还在关键时刻挺身而出，挡下了从头顶上洒下来的溶液。
    虽然暂时还不知道的对方这么做的目的，但他们的计划无疑失败了。
    只是可怜了那些猫咪。
    方田并不认为刚才的事是巧合，猫咪之所以能挡下那些不明的液体，一定是林玖在气球破裂的第一时间，就把它们当作投掷物扔了过来，才造成了它们“碰巧”从他们头顶飞跃过去的假象。
    然而林玖回信中的文字却让方田一滞。
    『那些猫是自己逃跑的，可恶的猫咪！！！』
    三个感叹号表达出了她气愤的心情，『我被它们挠了！！！』
    以前动物科普读物提到猫咪的反应力快林玖还不相信，今天她就亲身体验到了猫咪的反应神经——被她捉来充当志愿者的几只猫咪竟然能捕捉到她在幽灵和实体切换的瞬间，在她的手背上重重地挠了一下。
    而且在挠了她之后，几只猫咪就像事先商量好了一般趁她惊讶的时候从后厨冲了出去。
    叫声引起了厨师们的注意，让她无法当着一众厨师的面把这些可恶的捣蛋鬼给捉回来。
    不过就连林玖也着实没有想到，那些猫咪在飞跃大堂的过程中会遭遇不明液体的袭击，然后没多久就被服务员从大堂给带了回来。
    这种莫名其妙的感觉……
    就像是命运事先安排好了一样！

 第三百零五章：《气运守恒定律》

    一定有什么地方出了问题。
    方田端详林玖给他的回信，不安的气氛在餐桌上悄然弥漫开来。
    如果林玖承认了是自己在千钧一发之际把猫咪当作遮蔽物给甩了出来，那么他虽然会同情那几只流浪猫并为之默哀，但却也会佩服林玖的判断力以及行动力。
    可如果这一切都发生于巧合，那么性质就变得完全不同了。
    方田是人品守恒定律的忠实信徒。
    假如这一次他幸运到通过这种方式躲开了“公司”的埋伏，按照人品守恒定律，他在未来的某个时刻也会倒霉到在机关算尽的时候，因为一些意想不到事而陷入困境。
    而他也不可能指望自己每一次都依靠“运气”来躲过敌人的埋伏。
    ……
    而在另一边，双胞胎里的妹妹也陷入了迷茫。
    “姐姐，可是接下来要怎么办啊？”
    对于高木恩克朗这种棘手的对手来说，相同的手段很难奏效第二次，并且她觉得以姐姐的智力水平设置出这样一个陷阱就已经是极限了。
    “看来，只能采取备用计划了。”
    “还有备用计划了。”
    “我愚蠢的妹妹啊，你什么时候才能有所成长？”
    姐姐恨铁不成钢地摇了摇头，“虽然刚才的陷阱没能帮我们排除掉一个错误答案，但却在无形中印证了一件事。”
    预言型能力，是目前已知能力中公认最稀缺的一种，而它每一次出现，都会和『命运』这种虚无缥缈的词语如影随形。
    被命运眷顾之人，在旁人看来，他身上所发生的一切都会受到幸运的加持，无论有什么危险即将降临到他的身上，最终都会因各种令人意想不到的缘由遭到化解。
    而这就是人们常说的『逢凶化吉』。
    毫无疑问，方田……或者说他们四人之中的某一个人，此刻就处于强运加身的状态。
    “测试的手段根本不是重点，无论我们想出了多么精妙的手段，布置了多么难以提防的陷阱，最终都会被运气所化解。”
    就像是这一次，意料之外的猫突然飞过了几人头顶。
    在亲眼见到这一幕之前，无论她们重来多少次，都不可能把这一环算计在内。
    “那岂不是无论我们做什么都没有用了吗？”
    “当然不是。”
    姐姐摇头，“恰恰相反，只要他们四个一直待在一起，其他三个人就会主动指出谁才是强运加身的那一个。”
    她的推断来源于研究部门提出的《气运守恒定律》，在他们研究预言型能力的时候，发现了强运之人的一个共同点，“一个人的运气越好，他身边的人就会越倒霉，只要在强运加身的人身边待上一段时间，到时候就连普通人都能注意到异常。”
    这和著名的《人品守恒定律》有些类似，但遗憾的是，提出《人品守恒定律》的人最终走错了方向，他们认为此刻的幸运，是对于未来的透支，但正确的说法应该是对周围人运气的透支才对。
    而经过研究人员坚持不懈的研究，《气运守恒定律》最终通向了一个重要的论点——“该发生的事一定会发生，一旦他幸运躲过了危险，就会有一个倒霉鬼代替他承受危险。”
    刚才，替他们承受“膨胀”的倒霉鬼是路过的猫咪。
    说到这里，姐姐看向了端着一扎酸梅汁即将走过方田那一桌的服务员。
    中午餐厅的人流量让服务员都忙得焦头烂额，送完了这杯酸梅汁还有好几桌客人等着她来完成，即便如此，她还不得不挤出宾至如归的笑容——这是餐厅的要求。
    唉，打工人的悲哀。
    服务员低头看着餐盘上的酸梅汁，每天忙到虚脱也赚不了几个钱，真希望小说里的剧情会出现在现实生活里，再过不久她就能在这家餐厅遇到了一个超有钱的年轻总裁，然后对她一见钟情，帮她脱离苦海……
    下一刻，服务员所有美好的想象都消失了。
    因为她分明看见，此刻端着餐盘的，是一双苍老的并且满是皱纹的双手，干巴巴的皮肤仿佛已经快要脱落下来了，手背上连成一片的老年斑触目惊心。
    迈开的脚步变得越来越沉重，一时间所有的疲惫感都向她压了过来。
    服务员瞪大了眼睛，她甚至忘记了自己正在完成的工作，双手触电般地缩了回来，而失去了支撑的酸梅汁便被她连带着餐盘一起甩飞了出去，那一扎玻璃杯笔直地砸向了方田那一桌。
    看着即将洒在客人身上的酸梅汁，服务员的大脑已经停止了运转。
    “我给你们说，我之前半夜在学校里晃悠的时候看见过这么大一只黑鸟！”
    背对着酸梅汁的周乾对即将到来的危险毫无知觉，他依旧眉飞色舞地比划着那神奇的松鼠，就在千钧一发之际，他因比划体型而张开双臂无比巧合触碰在了即将落下的酸梅汁上，激动的演讲也被“哎哟喂”这一声惊叫所取代。
    他吃痛地缩回了自己的右手，而那一扎酸梅汁在“借力”之后，顺势飞向了隔壁桌的客人。
    刹那间，玻璃杯便砸在了隔壁桌面相凶恶的壮汉后脑勺上，里面的酸梅汁顺带着浇了附近三人一身。
    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大厅内，又一次出现了骚动。
    被吓坏了服务呆若木鸡般愣在原地，可当她再次看着自己的双手时，却发现皮肤不知何时恢复了原样，仿佛刚才自己所看见的一切都是幻觉。
    “我说的没错吧。”
    又一次欣赏到了奇迹般一幕的姐姐说道，“厄运是不会消失的，它只不过是被转嫁到了其他人身上，他们没有被失控的酸梅汁泼到，就一定会有别人来代替他们承受这份厄运。”
    只不过现在餐厅里的人实在太多，就连她也不知道这份厄运最终会被转嫁到什么人身上。
    “可是，只要在只有他们四个人待在一起的时候进行测试……”
    姐姐注视大堂里暴怒地从椅子上窜了起来的凶恶壮汉，脸上满是恶作剧得逞的笑容，“命运就会告诉我们答案。”

 第三百零六章：一切都是命运的选择

    又一次，意料之外的事件发生了。
    事实上林玖在注意到服务员将那一扎酸梅汁甩出来之时，就立刻飘向了餐桌附近，然而她还没来得及靠进餐桌，周乾就犹如传球手一般将酸梅汁打向了隔壁桌的食客，而且周乾全程都背对着服务员的方向，这些举动都是他在无意识的情况下完成的。
    不仅如此，“传球”的角度也十分刁钻，那一拳打在盛满了酸梅汁的玻璃杯上时，竟然没有让里面的饮品泼洒出来。
    方田第一时间看向了将失手将玻璃杯甩出去的服务员。
    可是她惊慌失措的眼神似乎并不像是刻意为之，而且袭击的对象似乎也出错了——如果周乾没有推出那么一掌，这玻璃杯应该会笔直地砸到他的后脑勺上。
    不过突然遭遇了“厄运”的隔壁桌食客显然不会善罢甘休，他拿餐巾纸抹了一把脸，起身后那犹如小山一般的身躯朝他们压了过来。
    由于过于气氛，他脸色通红，眼睛几乎要喷出火来。
    撸到胳膊肘的袖管已经表达了他的来意。
    疼只是一方面，更让他恼怒不已的，是劈头盖脸的酸梅汁让他在朋友和其他食客面前丢了面子，被砸之前他正借着酒劲自我吹嘘着，后脑勺的闷响让他当着所有人的面前惊叫出了声。
    这一嗓子直接把他在饭桌上为自己塑造出的“硬汉”、“狠角色”的形象破坏得干干净净。
    所以，现在必须有人挨上他一顿毒揍，才能平息他的心头之气。
    殴打服务员小姑娘可能会进一步破坏他的形象，所以他顺理成章地把气撒在了“传球手”周乾身上。
    “这完全是一个误会！”
    细胳膊细腿的周乾从来没讲这种阵仗，他高中三年甚至连架都没和同学打过，被一个个头一米九的壮汉怒视着，让他顿时也慌了神，“那扎酸梅汁是从我身后飞过来的，我也没注意到啊！”
    壮汉自然也知道是这么一回事，不过他并不是过来讲道理的。
    罪魁祸首究竟是服务员还是周乾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现在需要找一个人来痛揍一顿。
    好消息是，这一桌的四个学生看起来都是平日缺乏运动的宅男，就算到时候演变成了群架，他也有自信能一拳一个把四人全部撂倒在地。
    “你难道没听他说么？他明显不是故意的，谁能想到突然会有酸梅汁从身后飞过来？”
    在壮汉准备动手之前，方田开口了，“而且我劝你最好不要向我们动手，否则我也不能保证会发生些什么。”
    喂，方田！
    这一句话让紧张观战的白东和楚伦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都到了这种时候，方田居然还刺激对方——没看见那个壮汉的脸都被气歪了么？
    虽然他有四个，从人数上看起来占优，但他们这个加起来估计都抵不上壮汉一个，更何况隔壁桌还坐着几个摩拳擦掌，随时准备赶赴“战场”支援的成年人！
    方田这一句具有威胁意味的言语效果拔群，壮汉的“仇恨”成功从周乾转移到了他身上，后者似乎被赋予了“沉默寡言的打手”的设定，全程没有说一句话，而是抡着拳头便朝着方田的鼻梁上砸了过去。
    “嘭——！”
    随之而来的闷响引发了一阵惊呼，紧接着，殷红的血液渗透了洁白的桌布，顺着边缘流淌而下。
    只是血液的主人并不是挨揍的方田，而是挥拳砸向他鼻梁的壮汉。
    在那足以将方田鼻梁打断的拳头落下之前，壮汉由于用力过猛而导致脚下一滑，他那沉重的体重反而在这一刻成为了负担，导致他的鼻梁硬生生地磕在了桌角上，在方田的角度都能看见那深可见骨的伤口。
    壮汉的朋友们先是愣了半晌，那触目惊心的伤口仿佛唤醒了他们内心深处某种暴戾的情绪，他们已经顾不上现在究竟谁站礼了，脑海里唯一的念头就先把方田等人给打趴下再说。
    然而还未等他们踏出一步，意外接种而至。
    有人因踩到了酸梅汁脚下打滑导致后脑勺刻在了椅子上，有人被同伴带倒，手掌躲闪不及一把摁在了地上的玻璃碴子上，短短几秒时间，那几人便东倒西歪，连带着桌上的食物和盘子都随着倾倒的桌子而被掀了一地。
    “我已经告诉过你了。”
    方田弯下腰，扶起壮汉的同时，用只有两个人听到的声音说道，“贸然向我们出手的话，就连我也不知道会发生些什么。”
    从后厨里突然飞出来的猫咪、周乾未卜先知般的“传球”，再到壮汉将拳头挥向他时的脚软，以及他那些东倒西歪的朋友们……
    在过去十几分钟里发生的一切，已经不是“幸运”能解释得通了。
    他倾听着由摔碎碗碟演奏出的交响曲，似乎隐约明白了“公司”的用意。
    这的确是一场鸿门宴。
    只不过不是为了向他投毒或是人为地制造一些意外事故，那些装在气球里的未知溶液只是一个幌子，他们是为了通过那些溶液来确认一件事。
    而现在，他们恐怕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感受到肩膀传来的力度，壮汉本能地想要甩开方田的胳膊，他仰起头对方田怒目而视，在这个距离之下，他仍然可以……
    所有的想法，都停止在了这一刻。
    一股没来由地恐惧逐渐占据了他的心头，方田只是平静地望着他，并且还好心地试图将他搀扶起来，可是他似乎在那平静的眼瞳背后看见别的东西。
    那一闪即逝的错觉让他头皮发麻，寒毛倒竖的感觉就像是正在厉鬼注视着一般。
    “……你，你都做了些什么！？”
    壮汉色厉内荏，连声音都带上了颤抖。
    “我什么都没做。”
    方田语气如常，发生在他眼前的一切，看似是无数巧合所带来的幸运，但却是必然的结果。
    他想起了林玖提到的相片，那是一个已死之人的预言。
    命运，会让高木恩克朗在未来的某一刻和他的对手相遇。
    而“公司”显然也已经知道了这一点。

 第三百零七章：排除四个错误答案

    对于方田等人以及双胞胎姐妹来说，今天无疑都是奇妙的一天。
    午饭后的所发生的一切，用一场冒险来形容也不为过。
    不过就算冒险的过程再曲折惊险，命运也都会在最终给出答案。
    下午五点五十，一天之中的最后一节课也结束了。
    “看来，结果已经很明显了。”
    双胞胎姐妹站在绿草如茵的足球场旁，欣赏着学生们挥洒着汗水，注视着他们在夕阳西下时的奔跑，以及……
    躺在担架上，被医务室的老师抬走的楚伦同学。
    至此，四个“嫌疑人”之中，便只剩下了方田这最后一个正确答案，答案和她们一开始的推测一致，在这件事上，神秘的高木恩克朗同学似乎并没有再给她们提出更多的谜题。
    足球场是教室通往电子竞技社活动社活动室的必经之路，楚伦作为未来立志成为电竞社支柱的有志青年，每天都会在最后一节课结束后随便吃上一些东西，然后急急忙忙地赶去社团参加活动。
    如此有规律的生活就连青空大学的足球爱好者们都已经眼熟了他的长相。
    遗憾的是，今天楚伦前往社团参加活动的半路发生了一些意外——一个飞驰而来的足球笔直地命中了他的鼻梁，兼具了身子骨虚、体质差、缺乏锻炼等多项特点的楚伦不出意外地被“一发入魂”，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
    当他被闻讯赶来的医务室老师抬走之时，就证明了幸运女神并没有和他身处同一战线。
    在此之前，命运已经帮他们排除了把伤患送去医院时意外被感染传染病的白东，以及花坛附近遭遇毒蜂袭击的周乾。
    在离开了方田的视野范围之后，他们顿时遭到了幸运女神的抛弃。
    “这样一来，晚上我们就可以把调查结果告诉老管家了。”
    “没想到的姐姐的计谋竟然也会有成功的一天！”
    妹妹目送着楚伦远去的背影，惊讶之色溢于言表。
    姐姐她从来都不是以智慧著称的人，可是凭姐姐的智慧，却比研究部门更像确定了高木恩克朗的真实身份。
    这足以见得命运的可怕之处！
    ……
    与此同时，方田寝室。
    随着楚伦的意外受伤，在外“刺探”情报的林玖将最后一个不幸消息带了回来。
    仅仅一个下午的时间，白东和周乾两兄弟就成为了第三医院的病友，而楚伦也被送进了医务室接受治疗，从鼻梁伤势的严重程度来看，恐怕是一时半会回不来了。
    “有人在陷害他们。”
    林玖得出了结论。
    虽然白东和周乾受伤入院时她并不在场，但是她却目击了楚伦被飞来足球击中的全过程，“就和上午的那个服务员一样，踢球的学生在突然做出了奇怪的行为之后，把球踢向了楚伦的方向。”
    她猜测白东感染的传染病，以及突然出现在花坛附近的毒蜂，可能也是对方设计的。
    反倒是从餐厅回来的这段时间里，方田没有遭到过任何“袭击”。
    “他们肯定是因为搞不清楚高木的真正身份，所以决定袭击所有潜在的人选，也许他们接下来就要袭击苏晓和金融系的那些女生了。”
    “他们已经知道了。”
    方田开口说道。
    他早已觉察到了“公司”的目的，他们制造了这么多意外，目的就是为了锁定他的身份。
    “还记得你之前的看过的相片么？”
    林玖点头。
    “我现在终于明白了命运的意思。”方田说道，“在预言实现之前，这种‘幸运’还会接二连三地发生在我的身上。”
    虽然他可以在短时间内把水搅浑，可是同样知道这一点的“公司”绝不会轻易放弃，在强运的影响下，他们总有一刻能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毕竟他不可能24小时都待在其他几个人身边，而一旦他们分散，“公司”就能轻易地区分出谁才是强运加身之人。
    而那张不知从何而来的照片，给予了“公司”莫大的提示。
    表面上来看，“公司”派来的是两个能力者，但实际上他的对手却具备了三种能力，甚至和那对双胞胎姐妹所展现出的能力相比，这种触及到了“命运”这种无法用常理来衡量的预言才是最棘手的。
    在这种莫名其妙的幸运之下，时间一久别说是“公司”，就连普通人都会注意到他的异常。
    “他们之所以不来袭击我，是有原因的。”
    说着，方田招呼林玖离开了寝室，他笔直地走向安全通道处，他背对着楼梯口站定后，深吸一口气，直接张开双臂，任由自己的身体朝楼下倒去。
    “你发生么疯！？”
    林玖大惊失色，然而在她动手拉住方田之前，就有什么东西从身后将方田推了回来，然而这一推却让他意外失去了重心，一路从楼梯上滚了下去。
    通过餐厅里发生的事，方田还注意到了“命运”所带来的副产物。
    本应降临在他身上的意外或是厄运实际上并没有消失，而是被转嫁到了别人身上，所以想要打断他鼻梁的壮汉反而自己磕断了鼻梁，他那些想要相反他们桌子的同伴在动手前就率先东倒西歪地掀翻了自己的桌子。
    又比如现在，代替他摔下楼去的山神心疼地检查着扎古那墨绿色的机甲，“我丑话说在前头，要是摔掉漆了，你可得陪我。”
    他对扎古的形象非常满意，自附身在上面之后便一直悉心呵护着。
    “在预言成真之前，每当厄运降临时，就会出现意料之外的巧合将这份厄运转嫁到别人身上。”
    往好了说，他现在强运加身。
    往坏了说，天煞孤星也莫过于此，在这种状态下，一旦发生了意外，他身边的朋友们都会成为潜在的倒霉对象。
    “而‘公司’，已经通过了这种方法确认了我的身份。”
    “你……已经被他们知道了？”
    这绝对是她最近听到过的最坏的消息。
    以“公司”的作风，一旦确定了方田就是高木，那么接下来将会有数不清的麻烦降临到他们身上。
    “‘运气’实在是太明显了，想要隐藏是不可能的。”
    “那现在怎么办？”林玖表情凝重，“要不然我们先发制人，先解决掉那一对双胞胎姐妹再说！”
    “不行。”
    方田摇头，“她们可是帮我传递消息的重要途径……那张照片上虽然预言了高木和她们中的一人相遇时的景象，可是却从来没有标注过‘高木恩克朗’的名字。”
    ………………………………
    另一边。
    “笨蛋妹妹啊，姐姐今天心情好，晚上可以请你吃好吃的。”
    得到了可靠情报的姐姐心情大好，这证明了她的智慧，还要在那些研究人员之上，“不过在此之前，先把好消息告诉那群榆木脑袋吧……咦？”
    几乎在她拿出手机的同一时间，一条推送消息便映入了她的眼帘。
    得意的表情逐渐变成了震惊，她注视着推送新闻的标题，陷入了不知所措的状态。
    《花心的惩罚？渣男方田在下楼时摔伤了腿，现已被送往医务室接受治疗！》

 第三百零八章：迷雾

    苏晓在学生论坛上正式发布的第二条新闻和第一条新闻形成了鲜明对比，虽然两者都在极短的时间内获得了极高的讨论度，但是第二条新闻在没有配图以及一些关键性证据的证实的情况下，就已经被不少学生信以为真。
    事实证明，人总是会相信自己想要相信的东西。
    花心大萝卜会在不经意间遭遇厄运，这似乎在人们的心中已经达成了共识。
    而在看到这条消息的第一时间，双胞胎姐妹就不得不放弃了晚上出去吃庆功宴的念头，而是直奔学校的医务室而去。
    如果这条新闻是真的，那么事情的复杂程度就远远超出了她们的想象。
    中午餐厅内所发生的一切，已经证明了被命运眷顾之人也出现在了那里，可是当四个人都被排除出去了之后，那就只剩下了最后一种可能——在她们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方田四人身上时，高木恩克朗也就在餐厅里的某处。
    ……
    姐姐只觉得自己思维一片混乱，原本已经被她们认定了的结果，现在却又变成了无限可能。
    “不是……假新闻？”
    两人透过窗户，正好目睹了左腿打上石膏在楚伦和医务人员的搀扶之下坐上轮椅的景象，心中的疑问顿时攀升到了顶峰。
    现在就算硬要在四人之中选出一个最有可能是高木恩克朗的人，那也绝对不会是方田了——因为出现在预言中的高木脚上可没有打石膏，天台附近也没有轮椅。
    反倒是其他三人，还有在“决战”到来前康复的可能。
    就比如楚伦，医生帮他止了血，鼻梁也被固定住了，在确认了他没有被飞来的足球砸出脑震荡之后，他现在就可以离开医务室自由活动了，只是在楚伦决定去社团报道之时，从楼梯上摔下来的方田也被几个路过的热心学生搀扶到了医务室。
    “方田，你说的没错。”
    等看热闹的人散了之后，楚伦忽然间严肃地说道，“人品守恒啊，我们四个人果然都倒霉了！”
    从早上白东中奖了免费午餐券起，他们四个在整整一天时间里，体验到了运势从巅峰到低估的过程。
    最终就连方田也未能逃脱人品守恒定律的制裁。
    从极致的幸运到极致的倒霉，这感觉就如同坐过山车一般跌宕起伏。
    “没事，你先去忙吧，我这没什么问题。”
    方田倒是情绪稳定，“在外求学，难免会从楼梯上摔下来摔伤腿的。”
    “不，不要把小概率事件说得和青春必然经历的过程那么理所当然。”
    楚伦对此显然持有不同意见，“包括白东在医院被传染了疾病，以及周乾在回来的路上被毒蜂袭击，这些都是万中无一的小概率事件，而路过足球场正好被足球命中的概率也和中彩票差不了多少。”
    不明所以的楚伦最终决定将今天所发生的一切都归结于命途多舛。
    然而作为知情者的方田却知道今天发生在他们身上的所有事，都必然的结果，传染病、毒蜂，以及飞向方田的足球，都是被有心人事先安排好的，所以无论他们重来多少次，结果都是一样的。
    就连他从楼梯上摔下来也不例外。
    从某种角度来说，『布告』也属于预言型的能力。
    只要相信新闻的人达到了一定人数，新闻的内容就一定会发生。
    “那好吧。”
    楚伦注意到了匆匆赶来的苏晓，很有眼色地选择了撤退。
    等所有人都离开了之后，苏晓才问道，“成功了？”
    “对，成功了。”
    这是她第一次发动能力，只是她万万没想到会是这样一番景象。
    让方田意外从楼梯上摔下来，怎么看都有些痛击队友的嫌疑。
    可是为了隐藏身份，方田最终不得不出此下策，而从结果来看，方田的计划取得了成功，苏晓压低了声音，说道，“那对双胞胎姐妹偷偷来探望过你，还向医务室老师打听了不少关于你的事。”
    而当她们听见方田确实摔伤了腿之后，不约而同地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
    方田的负伤，让即将浮出水面的高木恩克朗又一次回到了迷雾之中。
    事实上对于“公司”来说，如果非要认定“方田其实就是高木”，里面也存在着许多难以解释的疑点，因为根据他们掌握的情报，方田已经有两次险些被人给干掉了。
    一次是猫语网咖，另一次是在军训的时候。
    尤其是后者，险些干掉他的，是一个没有任何特殊能力，也没有接手过任何暗杀训练的普通学生。
    加上这一次下楼时意外摔伤，方田自入学一个月以来，就有三次被送进了医务室，还都是因为一些上不来台面的小事。
    这和挫败了“议长”阴谋，在妖怪和幽灵间拥有极高声望，以及凭借一己之力就把他们研究的外骨骼装甲机会的形象实在相距深渊。
    他们很难相信给他们带来恐惧的，是一个下个楼都能把自己送进医务室的弱鸡。
    那么问题来了。
    高木恩克朗究竟是谁？
    新闻传开后，不止是双胞胎姐妹，就连暗中观察事态发展的“公司”也彻底凌乱了。
    曾经，他们一度以为自己离答案已经很近了。
    “用‘命运’来战胜‘命运’，这就是你想出来的办法么？”
    苏晓觉得整个事件中方田最敏锐的地方不是当机立断地摔伤自己的腿，而是他能立刻通过反常的“幸运”猜到对方真正的意图。
    她试着按照方田的思路，对自己的能力进行更加深入的思考，“这是不是也说明了即便都是预言型能力，对命运影响的程度也有高低之分？”
    相片上的内容，代表着一位死去父亲对于自己女儿们的关心，而『布告』则是来自人群的力量。
    自新闻发布后，青空大学的学生们奔走相告，几乎看到这条消息的人都立刻相信了新闻的真实性。
    “不是。”
    出意料的是，方田摇了摇头，给出了她意料之外的答案。
    按照苏晓的说法，那就成为了一场豪赌。
    就算同为预言型的能力真的有高下之分，他也无法确保一次都没有成功发动过『布告』效果的苏晓能百分之百高于对方，而一旦苏晓的能力和上次一样失效了，则会让“公司”认定他的身份。
    “我让你发布新闻，是为了让那对双胞胎姐妹看到这条推送。”
    说到此处，他示意苏晓看向窗边，“至于你的能力一定会成功的原因，是因为我找到了‘命运’的漏洞。”
    顺势看向窗边的苏晓立刻惊讶地瞪圆了眼睛。
    此时此刻，她分明看见有一个浑身笼罩在黑色风衣之中，脸上缠绕着白色绷带的人影离开了医务室，走向了远方。

 第三百零九章：身份

    两个高木恩克朗出现了！
    苏晓只觉得似乎有一道惊雷划过了自己的大脑，让她整个脑袋都开始嗡嗡作响。
    她恐怕是最早知道高木恩克朗这个身份，以及其由来原因的人——方田之所以在军训时想出了一个如此难记的名字，是为了提防一个能够赋予物品诅咒之力的敌人。
    “公司”恐怕做梦也想不到，高木恩克朗这个名字，其实是方田一拍脑门后的产物，可毫无疑问，方田就是高木恩克朗，那些所有关于他的恐怖传闻，也都是阴差阳错之下形成的。
    郝学姐曾向他们解释过“公司”之所以如此忌惮高木的缘由。
    真正让“公司”陷入恐惧的，是他们自己的想象力，而方田的所作所为，只是碰巧让他们的部分想象成为了真实。
    多年以来的暗中行事树立的敌人，以及对于“预言之人”的恐惧，导致即便没有高木恩克朗的出现，他们也认定了迟早有人会找上他们。
    可是……
    道理苏晓都懂，谁能给她解释一下，高木恩克朗为什么分裂成两个了？
    她眺望着高木恩克朗消失于远方的背影，有盯着方田的脸打量了很长一段时间。
    终于，一个想法涌入了她的大脑，让她想通了所有的疑点。
    “方田。”
    没错，真相只有一个。
    苏晓深吸一口气，用近乎于肃穆的语气说道，“你的真实身份，其实是替身使者吧！”
    而高木恩克朗，就是方田在和“公司”长时间斗智斗勇的过程中所激发出来的替身，并且还是那种射程a能够主动离开方田视野范围的超远程型替身！
    考虑到替身的存在和精神力息息相关的设定，苏晓觉得可能性就变得更高了。
    既然这世上存在着妖魔鬼怪，那么替身使者的出现也没什么难以接受的吧？
    “不愧是你，竟然轻易就给出了完全不相干的答案。”
    方田从认识苏晓的第一天就知道此人思维极其跳脱，然而她却仍然能一次又一次地给出连方田都觉得不可思议的答案来，“你刚才看见的，是林玖。”
    林玖此刻的打扮，才是他之所以相信苏晓能力能够实现的真正原因。
    仔细想想，那张带来预言的相片上究竟展现出了些什么内容？
    地点位于某个天台，即将坠楼的双胞胎，以及看似拥有绝对优势的高木恩克朗。
    这些都是由林玖给予他的关键信息，可是，这些关键信息都是建立在了林玖知道她底细的情况之下。
    然而对于那个虚无缥缈命运来说，它需要的保证的只是在未来的某一刻，由一个满脸白色绷带的绷带怪人来完成预言上的内容罢了，换而言之，只要出现了能替代“高木恩克朗”的存在，这份由命运所馈赠的强运，也就会转嫁到对方身上。
    在失去了强运加身的情况下，受到『布告』能力的影响，从而失足从楼梯上摔下也就成为了必然会发生的事件。
    “我的摔伤，只是让提出这种测试方式的人产生自我怀疑，想要让他们认定这件事还需要另一个必不可少的事件来推动。”
    说到这里，苏晓终于恍然大悟，“高木和你同时在某个地方出现了！”
    难怪刚才窗外的“高木”才会如同散步一般慢慢悠悠地离开，那缓慢的步伐就像是生怕“公司”埋伏于此的人注意不到他一般。
    “不过话说回来，你似乎早就认定了林玖假扮的高木一定能骗过‘命运’。”
    “这不是假扮，从一开始，高木就不是我一个人。”
    归根结底，他只不过是一个能力为“快速制作番茄炒蛋”的学生罢了，浮空飞行、呼风唤雨等能力都是其他成员们共同努力的结果，无论是妖怪集会或是和“毁灭战士”对决之时，都是由林玖附在他的身上和他一起参加的。
    所以说林玖就是高木，其实也并没有本质上的错误。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他们很快就要碰面了。”方田倚靠在医务室偏硬的枕头上，在入学一个月后，除了教室和寝室外，他最熟悉的，居然是医务室，“再过不久，可能你还需要再发送一条新闻。”
    ……………………………………
    傍晚，19时26分。
    “公司”接收到了一条意料之外的新闻。
    为了求证方田和高木恩克朗的关联，他们今天闹出了不小的动静，为了抹去自己存在过的痕迹，他们不得不在双胞胎姐妹认为地制造出一系列“奇迹”后，处理好所有的善后工作。
    可是，所有的求证最终都指向了一个意料之外的结局。
    方田，并不是高木恩克朗。
    不只是因为他下楼时摔伤了腿，更因为他们刚才接到了可靠情报，称方田和高木同时出现在了同一个场合。
    虽然两者的身份被区分开了，但这至少证明了高木恩克朗似乎非常看重方田，所以会在他负伤后，亲自前来慰问，根据他们在不夜港打听到的情报，那里的幽灵都对高木老弟给予了很高的评价。
    探望朋友，这的确是高木会做出来的事。
    可是以他们对于高木的了解，他会出现在他们的视野里，恐怕绝不仅仅只是为了探望方田。
    “计划失败了，把她们撤回来吧。”
    研究部门的主管向负责人提出了请求，贸然与高木进行遭遇战绝不是明智之举，在他看来，双胞胎的能力实用性和潜力仍然具有极高的研究价值，一旦她们葬送在高木手中，对“公司”来说无疑是一个巨大的损失。
    他们不久前已经蒙受了“作家”的死亡，以至于一时半会内还无法找到能够填补“作家”位置的人。
    “来不及了。”
    负责人黑着脸说道，“她们已经擅自追上去了。”
    那一对双胞胎最大的问题就在于她们的心性，就算拥有了能够改变年龄和外表的能力，也无法改变她们真实年纪只有十几岁的事实。
    而这也直接放大了她们行事鲁莽，缺乏谋略的缺点。
    “派人过去吧。”
    负责人攥紧了拳头，咬牙说道。
    与能力缺陷不详的高木发生遭遇战，这无疑也是他们最不想看到的局面。

 第三百一十章：子弹

    傍晚的学校里虽然人来人往，但极度不安的感觉却充斥了双胞胎姐妹的心头，她们没想到原本被自己认定为高木的方田会意外受伤，而更让她们始料未及的，则是她们在医务室附近遇到了高木恩克朗的真身。
    那个仅仅一提名字就足以让研究部门如临大敌的头号敌人，此刻正不疾不徐地走在她们前方不远的小道上。
    来往的学生们似乎并没有注意到他的存在，目不斜视地和他擦肩而过。
    那时不时主动放缓的脚步，似乎是在刻意停下来等着她们跟上去。
    她们忽然间想起了青空大学幽灵学社的传说，在这所学校里，幽灵的存在并不是什么新鲜事，而从路过学生们的神情来看，高木，此刻无疑是一个游荡在校园里的鬼魂。
    “姐姐，我觉得我们还是不要跟上去了。”
    不安在尾随的过程中变得越来越强烈，妹妹不得不开口提醒道。
    她总觉得对方似乎已经知道了她们的存在，所以才刻意放慢了脚步，想要将她们带去某处。
    “不行。”
    姐姐摇头，“没有比这更好的机会了！”
    所为的机会，指的并不只是意外地在学校里撞见高木恩克朗这么简单，更因为此时的她，也处于强运加身的状态。
    尽管她们在方田身上进行的测试最终以失败告终，可整个过程却也恰恰证明了命运影响力的强大之处。
    “只要避免出现在相片上的位置，他就没法伤到我们。”
    对此，姐姐信心十足。
    哪怕研究部门认为高木的能力强大到足以改变气候，哪怕再过不久会有一场台风席卷青空市，在那一刻到来前，她都能化险为夷。
    必须妥善地利用好这份命运的馈赠，这可是来自她们那故去父亲给予他们的最后帮助了，如果错失了这次机会，下一次再与高木恩克朗见面时，才是真的凶多吉少。
    “所以我才总说你是笨蛋妹妹啊，他之所以出现在医务室，是有原因的。”
    在过去一个月的时间里，“公司”所取得的所有情报都将高木形容成了一个极度狡猾的对手，而从凶宅地下室里与“作家”之间发生过的遭遇战来看，他在面对能力者时，拥有着极为敏锐的洞察力。
    就连知道了“作家”能力底细的她们，都想不出能够击败后者的方法，而高木却在没有任何情报支持的遭遇战的情况下干掉了“作家”。
    所以姐姐现在可以肯定一件事，“他一定识破了我们的计划，甚至已经在思考如何反过来利用命运来对付我们了！”
    就像在午饭后陆续倒了大霉的方田四人组那样，她和妹妹之中，也只有一个能够享受到命运的馈赠，而另一个，则很有可能反过来成为被厄运转嫁的对象。
    如果任由高木离开，今天发生在方田等人身上的厄运，很有可能明天就降临在她或者妹妹身上。
    “我们现在还具有他所不知道的优势！”姐姐开口说道，“他对于我们能力生效的方式一无所知，只要我们的能力能够成功发动……”
    姐姐的声音戛然而止。
    心口附近的传来的剧痛让她的大脑陷入了一片空白。
    妹妹也怔怔地看着她胸前被血液浸湿的衣服，身边爆发出的惊叫声让她觉得眼前一切都进入到了失真的状态。
    这也是……
    高木的能力？
    气候明明没有出现任何异常，高木也一直都处于她们的视野范围之内，她根本没有看清对方是如何出手的。
    “是枪击。”
    短暂的空白过后，姐姐咬牙捂住自己受伤的部位。
    她们时刻都在提防高木的能力，却没想到对方最终会选择与能力毫不相干的方式来袭击她们，在下一声枪响到来之前，她拼尽浑身的力气拖着妹妹摔进了小道边的草丛。
    面对意料之外的枪击，她对于命运绝对的信任也发生了动摇。
    ……
    片刻后，医务室。
    “那对双胞胎姐妹……在学校里遭遇了枪击？”
    苏晓简直不敢相信学生论坛上疯传的内容，她震惊地看向了方田，“这也是你事先安排好的？”
    要知道枪击可不是一件小事。
    尤其是还是发生在人流众多的大学校园里的枪击案！
    “枪击？”
    方田也直接坐直了身子，他可没有能力安排一场枪击，按照他的原定计划，林玖会把双胞胎姐妹带去由山神事先布置好的区域。
    在他看来，她们之所以敢尾行林玖，便是仗着强运傍身，而为了维持这份来自命运的馈赠，她们一定会在接下来的时刻尽可能地远离各种楼顶。
    然而，山神的能力，却能让她们的想法统统落空，而届时林玖则会趁着她们因空间置换而发懵的时候一举拿下两人。
    计划本该如此。
    可突如其来的枪击，却让他们双方的算盘都落了空。
    这是……“公司”动手了？
    方田第一时间想到了这是“公司”的灭口行为，毕竟能在青空市搞来枪械的，身份恐怕绝不一般。
    可他仔细一想，却又觉得不太对劲。
    就算双胞胎姐妹已经被他们盯上了，他们也完全可以将她们转移走，只要她们改变年龄更换相貌，他们一时半会根本无法从茫茫人海中将双胞胎姐妹给找出来。
    方田也正是考虑到两人随时都有可能开溜，才会让林玖连夜动手。
    那么问题来了。
    枪击她们的，又是什么人？
    “公司”的死对头？
    民间驱鬼人组织？
    或者干脆只是命运安排下的变态杀人狂？
    “她们现在人在什么地方？”
    “有人说她们来医务室进行了简单的止血包扎后就被送去了第三医院。”
    苏晓也被学生论坛上的盛况给弄懵了，“听说是子弹卡在了她的体内，需要立刻动手术。”
    现在学生们讨论的重心可不只是双胞胎姐妹遭遇了枪击这一件事，更让他们惊恐的是枪击她们的犯罪分子下落不明，这意味着下一场枪击随时都有可能发生。
    “警察已经赶过来了，他们封锁了所有的出口，并要求所有的学生都反回寝室，我要不了多久也得回去了。”
    “糟……糟糕！”
    方田眉头一皱，忽然夸张地大呼小叫起来，“我的腿突然疼得厉害，哎哟，肯定是有什么暗伤没查出来，老师，不行了，我得去医院一趟！”

 第三百十一章：猎鸟者

    随着不知从何而来的一声枪响，事态朝着所有人始料未及的方向演变而去。
    傍晚20时18分，方田因腿部伤势过重，被送往第三医院接受治疗。
    约莫一刻钟之后，他便对上了骨科医生不耐烦的眼神。
    “脚踝处软组织挫伤，其实石膏都没必要上。”
    这位老医生仔细比对了x光拍出来的片子，不得不说方田被送来的时候嚷嚷得太过逼真，加上他腿上打着的石膏，让老医生先入为主地以为这小子腿部的伤势严重。
    医生甚至做好了粉碎性骨折后如何安慰方田并给予他一些人生建议的打算，结果片子一出来，嚯，软组织挫伤，用通俗一些的话来讲就是崴了脚，就算不来医院，在床上躺上个一两天就好得差不多了。
    他见过稍微勇敢一些的病人第二天脚上支个支架就去上学上班了。
    “那就好，那就好。”
    方田故意摆出了长舒一口气的姿态，说道，“不过为了保险起见，我最好今天还是留在医院观察一天吧。”
    “你是医生还是我是医生？”
    医生直接被方田给气乐了，世界之大无奇不有，现在还有病人帮医生建议自己住院的了，“我让护士过一会给你弄个支架，你回寝室休息个一两天就没事了，一个大小伙子，别这么娇气，不就是崴了脚么？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打球崴脚实在是太正常了……你的脚是怎么歪的？打球落地的时候踩到别人脚了？”
    “没有，我是不小心从楼梯上摔下来的时候崴了的。”
    方田实话实说，他虽然不善于运动，但这并不妨碍他掌握一些和运动有关的医学常识，“我之前看网上说，无接触受伤才是最严重的，很多职业运动员就是这么结束生涯的。”
    “那是在球场上！”
    医生不可避免地提高了语调，“你下个楼梯谁能和你接触啊！”
    与此同时，方田的形象在他的心目中又低了一筹——这小伙甚至不是运动的时候受伤的，现在的大学生都贫弱到了这种地步了么？
    “好吧，那我就实话实说了。”
    方田自然不会让医生把自己打发回学校，见智取不成，他便改变策略，采取了《将心比心，以真诚动人》的战略，“医生，我来的时候，学校里发生了枪击事件，可吓人了！我害怕回去的时候和凶手撞个正着，你就让我在医院里待一晚上吧！”
    “枪击事件？”
    医生一愣，“你是青空大学的学生？”
    “是啊是啊，我长这么还从来没离犯罪分子这么近过。”
    如今的方田累计了极其丰富的忽悠人经验，说起胡话来脸部红心不跳，伪装成被犯罪分子吓得不敢回学校的胆小学生简直易如反掌。
    但实际情况是，只有留在第三医院，才能搞明白枪击事件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刚才已经确认了这并不是双胞胎姐妹用来混淆他们视线的苦肉计，在他们到达之前，遭遇枪击的姐姐就已经被送进了重症手术室，现在仍没有脱离危险期。
    直觉告诉他，枪击她们的人很有可能会再次出现。
    “行，那我就知道了。”
    老医生犹豫半晌后点了点头，“真不知道你们学校今天是中了什么邪，加上你，已经有四个被送来我们这了，而且原因一个比一个奇怪。”
    数年难得一遇的枪击事件。
    路过花坛被毒蜂蛰了，送来医院的时候整张脸都肿得跟皮球一样大。
    不过最离奇的还要数那个本来没他什么事，但是因为和传染病患者乘了同一个电梯，现在也被隔离了的小胖子。
    相较之下，方田因为下楼时一脚踩空而崴了脚已经是最正常的那一个了。
    “我给你安排个房间，明天一早你就去办理出院手续。”
    “多谢医生，您不愧是医者仁心，妙手回春！”
    “行了行了，赶紧去病房休息吧。”
    ……………………………………
    21时03分。
    褪去了风衣，解下绷带的林玖穿过了紧锁的门，来到了方田面前。
    “手术刚刚结束，子弹被取出来了，医生说没有生命危险。”
    她在手术室里看完了手术的全过程，虽然只要稍微对手术的器材进行一些“污染”，就能解医生之手杀人于无形，但由于这种方法会连累到医生团队，遭到了方田的严令禁止。
    所以林玖就一直在旁边看着。
    不过这也是她头一次近距离地观摩手术，她目睹医生用锋利的手术刀切开伤口，进行了消毒处理后将嵌进皮肉里的弹头缓缓取出，总觉得有些微妙。
    “警察随后向医生了解了情况，他们拿走了子弹的样本，说使用这种型号子弹的，大多是用来猎鸟的土质枪械。”
    这个发现和方田对于职业杀手的构想相距甚远，“子弹的威力不足，让她捡回了一条命，如果是被大口径狙击步枪打中的话，她必死无疑。”
    纵然拥有相当棘手的能力，但她们毕竟是血肉之躯，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被枪打中了也会重伤甚至是死亡。
    “警方已经取走证物去调查了，也许，她只是恰巧不走运，被猎鸟的枪给打中了。”
    事实上在目睹了今天所发生的种种巧合后，林玖已经不会再被惊讶到了。
    虽然傍晚在大学校园附近猎鸟的行为匪夷所思，但是比起正好飞跃方田头顶的猫咪，又或者是想要抡拳打人却磕断自己鼻梁的场面也没离谱到哪里去。
    “看来，她们也只不过恰好是碰上厄运罢了。”
    “不对，这充其量只能证明并不是‘公司’想要灭口。”
    猎鸟用的土质步枪，以及威力欠佳的子弹，这看似的巧合，却让方田突然间想起了一个一直被他们忽略了的人物。
    他们对于事件的了解因林玖在网络上筛选出的“绑架案”而起，在那个中午，他们亲眼目睹了绑架的小混混团伙在卧室里遭遇能力者的袭击，变得四分五裂。
    随后，试图劝说双胞胎的“大哥”在轿车里“寿终正寝”，随后双胞胎姐妹便对他们展开了来自命运的考验。
    ……
    “被‘大哥’救出来的那个小弟，跑到什么地方去了？”

 第三百十二章：『化整为零』（其三）

    “你的意思，枪击她们的人是那群小混混的残党？”
    林玖从未考虑过这种可能性的存在，事实上她从一开始就没有把那一伙小混混放在心上，在她看来，随着大哥的死亡，以及四分五裂不知去向的同伴，剩下的最后一个小弟应该早就逃之夭夭了才对。
    这两次事件应该足够让他明白能力者的可怕程度了。
    假如方田说的是真的，她不得不对小混混们产生看法了。
    “她们虽然是能力者，但仍然是血肉之躯。”
    这次的突发情况，就和高木恩克朗会被一个普通学生刺伤是一个道理，双胞胎姐妹的能力并没有对她们的身体强度进行增幅。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恐怕也是同为人类的弊端。
    如果她们和林玖一样是幽灵，那么任凭小混混怎么绞尽脑汁，恐怕都无法伤到她们——正如她此前根据图鉴的属性总结出的规律一样，『人类』无疑是个体最弱的属性，可谓是集攻击力差，防御力弱，弱点多于一身。
    “如果不出意外，下一次枪击应该就在今晚。”
    这也是方田装病来医院的原因所在，根据林玖的描述，手术完毕的姐姐已经被送进了楼上的病房。
    他透过窗户仰望夜空，旋即指了指正对着第三医院的高楼，“他会出现在那个楼顶。”
    上次因为洪昌建的事来第三医院的时候，警队的狙击手就把枪架在了那个地方，那里视野开阔，能将医院里的景象尽收眼底，可以称得上绝佳的狙击点。
    只是他没想到，一个连名字都没有被人记住的小混混，竟然会为“命运”穿针引线。
    有一点林玖倒是说得没错，“公司”和他们目前都没有更多精力去追查小混混里最后的幸存者，倘若他胆子小一些，连夜离开青空市，说不定就能捡回一条命来。
    可一旦他将枪口对准了双胞胎姐妹，“公司”就迟早会查到他的头上。
    “嗯。”
    林玖顺着方田手指的方向看去，她倒是也想见识一下这个出乎她意料的小混混了。
    ………………………………
    与此同时，第三医院对面。
    微胖的小混混把用于猎鸟的枪架在了天台边缘，此时此刻，他心跳的剧烈程度就和刺耳警笛声保持着同一个频率。
    这枪大哥放在“安全屋”里用来防身的，大哥曾不止一次提到了老大年轻的时候，爱好就是闲暇时找他信得过的部下外出猎鸟，只可惜十几年前他还年纪尚小，充其量只能算得上一个游手好闲的街溜子，直到老大夫妇遇刺身亡前，他都还没遇到大哥。
    不过，他意识到自己似乎拥有极高的射击天赋。
    第一次开枪，就能精准地命中目标。
    而此刻喧闹的警笛，就是刚才那一枪的后果。
    几天前，大哥说要带着他们干一票大的，从现在第三医院附近的盛况来看，他们的确做到了——加上青空大学的警力，现在至少有几个大队的警察在找他。
    只是，他们原本制定好的计划早就脱离了正轨。
    原本应该带上双胞胎姐妹离开青空市的他，正打算亲手解决掉她们为大哥复仇，他几乎没有和大哥常常挂在嘴边的老大打过交道，所以也自然不会对杀掉老大的女儿产生多么强烈的心理负担。
    更何况，他那天晚上已经听得很清楚了。
    老大的女儿们早就忘记了昔日的仇怨，反而和设计还是她们父母的人同流合污。
    他透过高倍镜，仔细观察着病房里的动向。
    一名警察待在病房里，楼道里应该还有人在巡逻，对于经验丰富的警察来说，只要他扣动扳机，他们就能立刻锁定他的位置。
    可是，以这种方式被人记住，也总好过夹着尾巴逃出青空市。
    不知为何，他对自己产生了强烈的自信，就好像有一个冥冥之中的声音在告诉他，只要扣动扳机，就一定能给予病房里的人最后一击。
    然而从身后传来的脚步声阻止了他。
    “你来了啊。”
    微胖小弟的语气没有丝毫慌乱，他似乎早就预料到了对方的到来。
    单马尾，就连身上穿着的衣服，也都和照片上一模一样。
    “你是谁？”
    扎着单马尾辫的妹妹却露出了相当困惑的表情，她本以为在这里迎接自己的会是高木恩克朗，可是把猎枪架在天台边缘的却是一个陌生人。
    这个人留着夸张的发型，走在街上就会被人当成小混混。
    “记不得我了么？”
    微胖小弟露出了渗人的笑容，他调转枪口指向妹妹，“你们犯了两个错误，一是在公寓里放跑了我和大哥，二，则是在杀害我大哥的时候，没有注意到他已经向我拨通了电话——他们之间那天晚上的对话我可是全部听到了！”
    “公寓……？”
    妹妹略加思索后，终于想起了眼前微胖的小混混，“哦，原来你就是那个人提到的同党啊。”
    在她们来青空大学报道的当天，的确接到了一个来自陌生的短信。
    短信约她们去学校附近的一处公寓见面，还神神秘秘地说要告诉她们一个天大的秘密，然而去了之后，那个人却只说出了一切她们早就知道了的事。
    “后来那个人因为情绪实在过于激动，我就让他安静下来了。”
    妹妹语气和缓，面对微胖小弟凶恶的眼神她丝毫没有躲闪，可正是这平静和缓的语调，让微胖小弟产生了一丝恐惧。
    她用轻巧地语气，毫不躲闪地承认了自己将人体拆得四分五裂的过程，仿佛这件事对她来说，就如同吃饭喝水一般正常。
    她的模样看起来还不到二十岁，这是一个女孩子一生中最灿烂的时光，然而他所看见的却似乎并不是一个正值青春岁月的女孩，而是一个恶魔。
    没错，一个披着人皮，但实际上和他们属于不同物种的恶魔。
    “我姑且再问你最后一件事。”
    他的手指一刻不敢离开扳机，“那些人，你把他们带去什么地方了？”
    直到那天晚上单独去见老大女儿之前，大哥都坚信着那些人还活着。
    “他们当然还在那里。”
    依旧是理所应当的语调，“只是换了一种形态，以不会再给别人带来困扰的方式留在那间屋子里。”

 第三百十三章：『化整为零』（其四）

    只要将碍事的玩具拆散后重新组合，它们就会露出讨喜的姿态。
    研究人员们一直都是这么教导她的，妹妹对于他们的教导深以为然。
    正因如此，研究部门认为她的能力能让这个世界变得加美好——她一直相信，任何丑陋的人经过适当的重塑，都会露出他们美好的一面。
    然而眼前的男人，却让她对于自己过去坚信不已的事产生了些许的怀疑。
    也许，并不是所有玩具都有被重塑的价值。
    那些实在没有价值的玩具，就只有在被拆散后遗弃这最后一种结局了
    “你不要过来！”
    见单马尾少女迎面走向自己，微胖小弟终于回过神来，他抬起枪口厉声警告对方。
    “不过去的话，该如何帮你重塑呢？”
    妹妹困惑地问道。
    她的能力，只有在抓住了玩具的情况下才能发动，而她现在和微胖小弟仍然保持着十米以上的距离。
    回应她的却是一声枪响。
    在不到十米的距离之下遭遇枪击，直接让妹妹后退几步跌坐在了地上。
    又一次打中了。
    微胖小弟只觉得自己的心脏都跳到了嗓子眼——他很清楚被对方触碰到的下场，可是这也同时意味着，对方的能力绝对不像看起来的那样般无敌。
    无论是公寓里身体零件对他和大哥的追击，又或者是她刚才走向自己的举动，都证明了一件事。
    她的能力，必须通过接触才能发动，大哥当初也正是因为看出了这一点，才会想用车后座的安全带困住对方，只是大哥没有预料到当晚和他单独见面的并不是妹妹，而是姐姐。
    不过大哥的死亡并不是毫无意义的，他通过当夜的通话制定了好了枪击计划——遭到枪击的必须是姐姐，而只要和妹妹时刻保持十米以上的距离，她的能力就失效了。
    而失去了能力的妹妹，只不过是一个柔弱的小姑娘罢了。
    “刚才那一枪我故意没有瞄准你的心脏。”
    看着妹妹跌坐在地上，微胖小弟终于长舒一口气，“把他们都变回来，说不定我可以考虑饶你一命！”
    这当然是谎言。
    为了保险起见，他会确保自己的同伴们在变回来的第一时间杀掉对方，然后主动去警局投案自首。
    这是他为自己和自己仍然有可能还活着的同伴们想出的“完美结局”。
    微胖小弟催促道，“把你的手放在我能看得见的地方，现在我们立刻返回那间公寓！”
    “果然，这世上应该也有无论如何重塑，都无法展现出美好一面的人。”
    无论她如何打量对方，都想不到该如何将他重塑成讨喜的模样，或者说，从他枪击了姐姐的那一刻起，她就已经不想通过重塑来改变对方的人生了。
    “我已经说了，把你的手放在我能看见的地方！”
    微胖小弟提高了声音。
    “是这样么？”
    妹妹当着微胖小弟的面，缓缓抬起了自己的双手。
    虽然她完全遵循了小弟的吩咐，但是小弟却惊骇欲绝地瞪大了双眼——被子弹击中的地方没有血迹，她的肩膀处也没有留下任何中弹的迹象，而她本应遭到枪击的左肩不知何时脱离了自己的身体，以诡异的姿态漂浮在了空中。
    这般景象，和他们当时在公寓时遭遇“人体零件”追杀之时一模一样！
    “砰砰砰——！”
    又是连续三声枪响。
    他此刻已经无暇顾及“完美结局”了，这三枪都是冲着对方的要害打去的。
    在这十米的距离之下，三枚子弹如数命中了。
    可是被子弹命中的少女却丝毫没有停下了的迹象，每一枚子弹都加速了她身体的分裂，所有子弹都在即将穿透她身体的瞬间，从缝隙穿了过去。
    “太近了。”
    那诡异漂浮在夜空中的头颅开口说话了，这绝对是微胖小弟至今见到过的最为惊悚的一幕。
    “真是讨厌的玩具。”
    开口的瞬间，那些分裂开的身体部件从四面八方飞向了微胖小弟，在意识到自己退无可退的情况之下，微胖小弟牙关紧咬，顿时冲着后方退去。
    天台边缘，再迈出一步就是深渊。
    在站上天台的瞬间，他忽然间转过身来。
    对他来说，此刻无疑是最糟糕的情况，他万万没想到子弹竟然失效了，而一旦被那无处不在的零件触碰到，他的下场就会和公寓同伴一样。
    可是对方分裂自身的行为至少证明了一件事——她的身体，也无法承受住子弹的冲击！
    那么，摔伤又如何呢？
    已经没有更多时间让他细细思考了，他迎向身体部件的举动让妹妹微微一怔，在双方即将接触之际，他忽然拼劲全力抓向了追击而来的心脏。
    一旦被触碰到，他的身体就会四分五裂，但是四分五裂是有过程的！
    只要他在彻底失去对身体的控制之前，能够握住那个心脏，然后带着它和自己一起从高楼上坠落……！
    被他抛下的猎枪早已在坠落过程中被黑暗所吞没，微胖小弟踮起了脚尖，那疾驰而来的心脏离他已是触手可及。
    “你必须死在这里！”
    微胖小弟面目狰狞，几乎要将牙齿咬碎。
    紧接着，他的牙齿便真的在极度用力的情况下脱离了口腔，那决绝的眼神流露出了一丝疑惑，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即将触碰到了心脏的右手从指尖开始，一段段地分裂，直至延伸到了整条胳膊。
    犹如绽放烟花般从楼顶上散落而下的身体部件也随着晚风一并被黑暗吞没了。
    明明还没有被触碰到，为什么……
    “是头发哦。”
    急速下坠的过程中，有人接住了他的头颅。
    “头发才是人体之中最不易被察觉的部分，尤其是在这样的情况下。”
    她的语气依旧平和，微胖小弟的垂死挣扎未能给她带来一丝的情绪波动，因为结局从她来到这里的那一刻就已经书写好了，“不过有一点你是正确的，如果散落的零件一不小心从这栋楼上掉下去了的话，你就会死。”
    话音未落，微胖小弟的无法动弹头颅突然间瞪了双眼。
    血液从他的眼眶、鼻孔、耳朵处喷涌而出，他张开嘴，还未来得及说出一句话，便一口鲜血吐在了地上。
    “讨厌的玩具就要丢掉，我已经不想帮你重塑了。”

 第三百十四章：『化整为零』（完）

    单马尾少女站在头颅面前，注视着他不停变换着的表情。
    在失去了身体其他部件的情况下，他连抹去脸上的血迹都做不到了，若是此刻有任何人来到这个地方，都会被不停在阳台边缘喷血的头颅给吓到。
    而这，或许就是人们所说的，生命流逝的过程。
    少女若有所思。
    天台边缘的头颅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可是他的眼神里却并没有对于即将到来的死亡的恐惧，想法，他咧开嘴，让他本就因疼痛而扭曲的五官变得更加狰狞。
    “真遗憾，看来是‘坏结局’啊。”
    既然有“完美结局”的存在，就必然有与之对应的“坏结局”，作为游戏爱好者的他在拿起猎枪离开安全屋的那一刻，就意料到了这一刻的到来。
    只不过和游戏不同的是，现实没有读档重来的机会。
    而且就算再给他一次读档的机会，也未必能找到通往“完美结局”的道路，正如对方所说，头发是人体最不易察觉的部分，在这种情况之下，他又如何能看清一缕头发离开了她的本体？
    不愧是被“公司”看重，不惜通过雇凶杀人的方式也要得到她们的能力者，对于普通人来说，这份能力实在只能用无敌来形容。
    好在，作为普通的人他，已经不需要再绞尽脑汁地思考对付怪物的策略了。
    “收拾怪物，果然还是只能交给另一个怪物啊……”
    他维持着狰狞的笑容，死死地盯着单马尾少女，似乎是想要将他所看见的最后一幕永远印刻在自己的脑海里。
    今天所发生的一切，都是因为那个相片而起。
    相片上的预言是绝对的，而他也正是相信着大哥，相信着这一点，才选择了这个地方。
    而当照片中那个穿着黑色风衣，满脸缠着白色绷带的恐怖人影降临之时，他吊着的最后一口气才终于松动了。
    大哥说过，这份相片里封印着一个怪物，只不过他们搞错了对象。
    ……
    “我想起来了。”
    白色绷带之下，传出了一个女性的声音。
    在目睹了单马尾少女的所作所为之后，困扰林玖几天的疑问终于有了答案。
    上次见到对方姐姐的时候，她就隐约有些熟悉的感觉，而现在，她总算找到了这份熟悉感的源头。
    “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你们还是老样子。”
    永远长不大，就如温室花朵一般被园丁们精心呵护着，也正是因为如此，才会让她们性格的缺陷被无限放大。
    不过，这或许也正是“公司”的目的。
    毕竟“公司”想尽办法收养她们，可不是为了培养出两个知书达理的现代好青年，磨炼能力的方式，就是一次又一次地使用他们。
    她一定是拆解过不知多少“玩具”，才能将能力熟练到这种程度。
    “我们是在哪里见过么？”
    单马尾少女微笑着转头问道。
    “十几年前，你和你的姐姐来过我家做客。”
    绷带之下那一双猩红的目光毫不掩饰自己的敌意，“我珍藏的玩具被你们拆得到处都是。”
    所以说，熊孩子就是熊孩子，即便过去了十几年她们的本质也没有发生太大改观。
    那是林玖少有被同龄人气哭的时刻。
    “林玖姐姐？”单马尾少女显然也认出了林玖，说道，“你怎么变成这副样子了？”
    情况的复杂程度，远远超出了她的认知。
    一直和“公司”作对，并让“公司”如临大敌的，竟然是林玖姐姐？
    说起来，她们中午在餐厅附近似乎也的确见到过林玖。
    “你变成现在这样，难怪爸爸都不管你了。”
    “我变成什么样不需要你来评价。”
    林玖双目一凝，冷声说道。
    与这个惊人发现如影随形的是强烈的不安，那不安并非来源于眼前的单马尾少女，而是那些早就变得紊乱无序的记忆。
    因为，她忽然想起了十年前的某个细节——这两个熊孩子，当初就是父亲带回来的。
    “哎呀，姐姐这是到了叛逆期么？”
    单马尾少女嘀咕了一声，“不过我会把你一起带回去的。”
    如此黑暗的环境，加上狭小的空间，即便对方拥有着名为『气象台』的可怕能力，她也能在气象变化之前提前触碰到对方。
    “那是不可能的。”
    感受到对方表情的变化，林玖开口说道。
    她差点忘了，虽然她和这对双胞胎姐妹小时候有过一面之缘，但她们在这些年似乎已经被培养成了怪物，用可爱的表情，以及平静的语气做出没有人性的行为，这本身就和鬼已经没什么区别了。
    “还记得照片上的预言么？在那之前，你会先从这里摔下去。”
    “不对，预言不是这么说的，是你搞错了。”
    单马尾少女摇了摇头，“我只是险些摔下去，可是即便在那种状态下，想要爬上来也是轻而易举的吧。”
    只要再次将自身进行分裂，然后控制所有的零件回到天台上，甚至不需要费力，就能改变命运的走向。
    “姐姐说过，命运只能却确保那一刻的到来，至于那一刻到来后会发生些什么，都是未知。”
    “不，是已知的。”
    “林玖姐姐你不要再开玩笑了。”
    单马尾少女说道，“如果再不使用你的能力，我的头发就要触碰到你了哦。”
    单马尾少女看向天空，映入眼帘的夜空依旧平静，这本应是一个静谧的夜晚，没有台风，亦没有暴雨。
    就在她迟疑之际，却突然间有一股巨力将她拽向了天台边缘，她半截身体几乎没有来得及做出任何反抗，就已经处于了悬空的境地。
    这一幕就和照片上一模一样。
    她本能地拽住了天台边缘，眼神中满是惊讶与不可思议。
    而林玖就如照片的预言一般来到她的面前，她弯下腰，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道，“你难道不好奇，在照片的景象发生后会发生什么吗？”
    她将手伸向风衣内测的口袋，取出了手机：
    《今夜22时许，第三医院对面有一名单马尾少女不幸坠楼》
    被点亮的屏幕上，弹出了这样一条新闻推送。
    与此同时，青空市所有人的手机都在这一刻响起了提示音。
    “我的能力，已经发动了。”

 第三百十五章：『寿终正寝』（其三）

    林玖站在天台边缘，眼神复杂地俯视着挣扎不已的单马尾少女。
    在看见推送新闻的第一时间，她的瞳孔猛然一缩，身体在一瞬间分裂开来。
    于是林玖看见诡异而又猎奇的一幕——那分裂开的身体部件，正竭尽全力地试图将人体那些最重要的部分搬回天台。
    对于一个可以浮空的能力者而言，这本应不是什么难事，然而在手机新闻推送出现的那一刻，却仿佛整个世界都和单马尾少女站在了对立面，乌鸦尖锐的嘶鸣打破了夜空的寂静，一群不知从何而来鸦群从远处飞掠而过。
    它们追着那些散落开的身体部件，即便乌鸦身体顷刻间便被拆成了碎片，它们也犹如飞蛾扑火一般源源不断地凑了上来。
    在天台边缘的林玖不需要做任何事，单马尾少女便在乌鸦的嘶鸣之下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身体部件一个个坠入楼下。
    乌鸦，该死的乌鸦！
    她睁大了涣散的双眼，双手死死地护住自己的头颅，努力地想要将头颅搬回到天台之上，然而乌鸦对于她不停啄食让她终究无法抵抗住疼痛的洗礼，就在她几乎快要回到天台之时，那双手脱力地松开了。
    她想起研究部门曾告诉过她，尽管分裂的能力赋予了躲开绝对大多数致命伤的可能，但她的本体却仍然和普通人无异。
    被乌鸦啄食会感受到剧痛，以及……
    从高楼坠落时，也会和普通人一样死亡。
    林玖与单马尾少女四目相对，当对上了对方求助性的视线之时，她本能地向前伸手一捞。
    只是她伸手的速度终究未能快过引力的作用，在所有的零件都被下方的黑暗吞噬之前，她捞到了什么。
    那是一只来自女孩子的右手，那只右手此刻正本能地握住了她。
    然后，鸦群散去了，一切又恢复到了先前的寂静。
    晚风拂晓，林玖渐渐回神。
    那只紧握着她的右手，已经不知何时松开了。
    ……
    方田坐在病房里的窗边，抬头注视着被远处被黑暗所笼罩的高楼。
    就在刚才，林玖的能力已经发动了。
    如果单看『布告』这一项单一的能力，它的发动条件过于苛刻，不但需要事先的准备，还必须保证在需要能力发动的时候，有足够多的人看见并相信这条新闻，以苏晓现在的状态，还远远做不到最大程度地发挥『布告』的效果。
    而林玖的能力则完美地弥补了『布告』的弱点。
    就在刚才，整个城市有手机的人都接受到了那条新闻推送。
    『她掉下去了』。
    良久之后，方田的手机屏幕上出现了这样一条信息。
    命运，真是一种奇妙的东西。
    方田关闭屏幕，打开窗户，让晚风吹进了屋子。
    前一秒强运加身，后一面便坠入了厄运的深渊，这恐怕便是人生的大起大落。
    “咚、咚咚——”
    突如其来的敲门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敲门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古怪，起初非常急促，紧接着那敲门声变得缓慢了下来，透过门框上的不透明玻璃，他注意到那个试图敲门而入的人似乎被耗尽了全部力气，疲惫地将身体倚靠在了不透明玻璃上。
    方田立刻拄着拐杖来到门口。
    随着开门便重重摔倒在地的护士印证了他心中不好的预感，护士穿着依旧穿着白大褂，脖颈上戴着一条时尚的水晶项链，刚才他便是被这个护士送来病房的。
    然而倒在地上的护士却像是一瞬间苍老了几十岁，她的脸上布满了皱纹，干枯得犹如骷髅一般的手臂向前屈伸着，她张了张嘴，似乎竭力想要说些什么。
    “快逃。”
    方田只能从护士的嘴型辨认出她想要表达的意思。
    这是“姐姐”的能力，当初她便是用这样的方式杀死了那群小混混的大哥。
    可是……
    她现在不是应该刚做完手术重伤躺在病床上才对么？
    以方田对于能力的了解，其强度往往和一个人的精神状态直接挂钩，执念越强烈，能力的效果也就越明显，而这份精神力又和身体的状态直接挂钩。
    一个重伤濒死之人是如何能够将能力影响到整层楼的？
    方田看见了倒在地上的医生、护士和家属。
    紧接着，右手的脱力感让他一个趔趄，险些支撑不住拐杖的重量，借助病房门口白炽灯，他清楚地看见自己手背上的皮肤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老化着。
    在他开门的瞬间，那无形的病毒便前仆后继地钻进了病房。
    现在关门已经来不及了，更何况倒在地上地护士还横在门框之间，从上次林玖带回来的消息来看，从老化开始到彻底失去行动能力，全程也不过十几秒的时间。
    也就是说在他想办法将护士移开并关门的过程中，就会像其他人一样彻底失去行动能力。
    可是当方田看见走廊里东倒西歪的老人时，心里也同时浮现出了一个疑问——如果不是护士敲门提醒他逃跑，他恐怕还要过上很长一段时间才能注意到病房里的异象。
    为什么他在开门之前，对方的能力没有影响到他？
    方田没有关门，他卯足了力气，退回了窗边。
    一分钟之前，他究竟在做些什么？
    当时，他正透过窗户，盯着对面楼顶的动向。
    在林玖能力发动后的几十秒之后，他接到了林玖的短信，称“妹妹”已从楼上摔了下去，紧接着，他由于某种没来由的烦闷，打开窗户透气……
    透气！
    方田觉得自己似乎抓住了问题的关键。
    当时为了分析“姐姐”的能力，他曾让林玖重复了好几次她所看见的每一个细节，然而由于林玖并非第一时间就在现场，所以他们并没能想明白“姐姐”能力是如何生效的，现在回想起来，林玖当时不止一次提到了在她赶到时，轿车的门窗都是紧闭着的。
    方田将病房里所有的窗户都敞开，虽然被老化的部分无法复原，但是老化的速度却明显地慢了下来。
    不过，这也仅仅只是为他争取来了思考时间。
    “林玖，快去回来。”
    “我已经回来了。”
    从窗外传来的声音吓了方田一条。
    事实上在确认“妹妹”坠楼的第一时间，她便赶了回来，因为，刚才的那条新闻推送是无差别发送的。
    除了不明所以的市民之外，“公司”以及她的姐姐很有可能也看见了那条新闻。
    “想要阻止能力，就只能找到她的本体……”
    “本体，已经找到了，她就在病房里，哪都没去。”
    林玖说道，“死亡时间，就在两分钟前。”

 第三百十六章：『寿终正寝』（其四）

    方田没有想到林玖竟会以这种方式带来问题的答案。
    人的精神，的确需要附着于肉体而存在，但也存在着一种极为特殊的情况——在精神即将脱离肉体的那一刻，执念会让精神力到达最顶峰的状态，而这，也正是傅征的手稿中对于厉鬼的描述。
    他认为厉鬼在本质上，就是强烈精神的造物，这种执念甚至能让灵魂脱离肉体而存在下去。
    傅征的理论也从一定程度上解答了“姐姐”的能力会突然间强大到足以覆盖整个医院。
    两分钟之前，就是新闻推送不久之后。
    而林玖给出的死亡原因，是“姐姐”拿起了床头柜上削水果的瓷刀，奋力扎进了自己的心脏。
    病房里除了她的尸体之外，还有两个不认识的人。
    化身为厉鬼的瞬间，也正是她精神力最为强烈之时。
    “走，不要留在这里了。”
    林玖催促道。
    她在来的过程中，也看见了各个楼层的病状况，在短短两分钟时间里，第三医院仿佛就已经成为了滋生老化病毒的温床，通风只不过是从一定程度上延缓了老化的速度，老化仍然在不停进行着。
    林玖立刻做出了准确地判断，“她的能力影响范围是有限的，只要离开了医院，她的能力就失效了。”
    她可以帮方田从窗户逃出医院，不过那些仍然留在医院，已经遭受老化影响的人会变成什么样，她就无法保证了。
    “白东和周乾还在楼上。”
    这无疑是最糟糕的境地。
    “他们所处的楼层，以你这一层，是能力最为强烈的区域。”
    林玖不得不告诉方田这个坏消息，“和你不同的是，他们在能力发动时并没有在窗口通风。”
    她赶到时，白东和周乾都躺在床上，早已和其他人一样失去了行动能力。
    很显然，白东、周乾、方田都是被对方重点照顾的对象，不幸中的万幸是方田在能力发动时碰巧在窗口透风，才让他没有被立刻剥夺行动能力。
    “快让他来见我！”
    刹那间，病房里传来了愤怒的尖啸，“方田，你知道在什么地方找到高木恩克朗，我要和他做个了断！”
    那声音无处不在，充斥着医院里的每一个角落。
    ………………………………
    与此同时，急促的警报声在“公司”不停回响着。
    他们本以为失去双胞胎姐妹就是最糟糕的结果，却没想到现在的情况又一次超出了他们的预期。
    在失去了双胞胎姐妹之后，他们还不得不面对“姐姐”能力所引发的暴动——足以覆盖整栋医院的能力范围，无论这件事的结局如何，都会在未来几天引发轰动，最差的情况，连带着“公司”一起暴露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接应小组的任务失败了。
    虽然他们设法支开了病房里陪同的警察，成功见到了“姐姐”，却没想到她竟然会在看见那条新闻后情绪失控，在接应小组还未反应过来的情况下，便拿起床头柜上的瓷刀捅向了自己的心口。
    接应小组几乎立刻失去了联络，他们可以想象到强烈的能力波动已经让他们在顷刻间被夺走了生命力。
    “没想到她们竟然会自暴自弃到这种地步！”
    负责人的脸色难看至极，双胞胎姐妹的能力本就是他们这些年十分看重的对象，研究部门将“姐姐”的能力命名为『寿终正寝』，它所能做到的可不是改变自身的年纪那么简单，如果将其作为攻击手段，就能在短短数秒时间内将一个年轻力壮的活人变成一具枯骨。
    换而言之，此刻任何想要进入医院救人的人，都会和里面的人一个下场。
    事实上不止是人，动物、鸟类、昆虫，任何存在生命概念的生物，都无法逃脱能力的影响，就连台风外骨骼作战装甲也不例外。
    即便他们在实验中切断了通风系统，创造了一个不受外界气流影响的空间，她的能力也依旧能穿透外骨骼装甲，直接抽干驾驶者的生命力。
    更何况这还是他们所掌握的已有资料，谁也不知道随着意念的增强，『寿终正寝』还会不会进化出一些别的附加效果来。
    “她没有自暴自弃。”
    研究部门的组长盯着屏幕中的影响，接应小组已然全军覆没，留给他们的，只剩下空无一人的病房，“相反，这是她冷静判断后的结果。”
    作为看着姐妹两长大的长辈，他知道“姐姐”这么做的原因，“她正是因为知道人在濒临死亡时会爆发出强烈的执念，才会这么做的。”
    事实证明，她成功了。
    死亡以及愤怒让她的能力突破原有的桎梏，就连研究部门也无法估计蜕变后的『寿终正寝』究竟成长到了怎样的地步。
    “这，就是活着的人的优势。”
    几年前，在确定了精神和意志力会影响到能力的强度之后，他们便提出了一个新的设想——从理论上来说，那些经历过黑墙试炼还能留下一条命的人，都具备了让能力二次进化的可能性。
    直到几年之后，他们的构想才第一次得到了验证。
    组长心中忽然间涌现出了一阵极为复杂的情感，虽然现在的情况只能用糟糕透顶来形容，但他竟然觉得有些欣慰。
    这一对由他们看着长大的双胞胎姐妹，终于真正引导他们的项目进入了全新的领域。
    “现在，恐怕就连幽灵也无法突破她的能力了。”
    组长低声说道，“她知道，这是她想要杀掉高木恩克朗的唯一可能。”
    既然连台风作战装甲都无法抵挡“姐姐”的能力，那么他们已经没有解决暴动的办法了，在老板下达新指令，派来他的其他子嗣之前，他们就只需要在屏幕前静静欣赏即可。
    那么，接下来就只剩下一个问题了。
    面对进化了的『寿终正寝』，高木恩克朗会现身么？
    据他们掌握的可靠情报，疑似和高木关系匪浅的方田和他的好友们此刻就在那栋医院之中。
    组长的眼神一刻不离屏幕，生怕自己错过了任何细节。
    高木，
    你究竟会为了你的朋友们做到何种程度呢？

 第三百十七章：『寿终正寝』（其五）

    “别再犹豫了！”
    林玖催促道，她注意到方田的皮肤起了褶皱，模样距离她赶到时又苍老了十几岁。
    如果将对方的能力视作病毒，那么老化的病毒此刻依旧扎根于方田的血液里，并且不停地将他的生命力抽离出去。
    继续待在这里，只会进一步加剧病毒的蔓延。
    看着正以肉眼可见速度老化下去的方田，她忽然间回想起了郝学姐之前对方田的忠告。
    高木恩克朗之所以如同梦魇一般让“公司”提心吊胆更多的源于他们自身的想象，那个形象，是他们多年以来猜忌和恐惧的具象。
    在种种巧合之下，才让高木恩克朗成为了无敌一般的存在。
    前几次他们之所以能赢得轻巧，都是占尽了情报优势，那击败了“毁灭战士”的落雷实际上是虎鲸宝宝提前数日准备下的产物。
    以虎鲸宝宝的成长度，根本不足以随心所欲地呼唤起狂风暴雨，面对突发的遭遇战，它所能做到的，也就是和上次在凶宅地下室遭遇“作家”时一般，引发覆盖一间屋子的气象变化罢了。
    苏晓的能力也不例外。
    尽管她能在一瞬间将新闻推送至每个人的手机，但『布告』能力发动的前提，是需要取得别人信任才行。
    那么，该如何让大多数人相信医院里是闹了鬼，并且这个鬼还因为意外而消亡了？
    “姐姐”捅向自己心口的那一刀，似乎也彻底切断了『布告』的后路。
    时间飞逝，可是她却想不到任何能让对方能力无效化的可能性。
    林玖不得不再次提醒方田，“没有人能一直赢下去。”
    “她的能力似乎进化了啊。”
    方田任由林玖拖拽着自己，强行将他带离了医院。
    他所指的进化，并不仅仅只是局限于覆盖面积、生效速度这些意料之中的情况，在他看来，能够影响到幽灵才是真正质变的效果。
    进化后的能力，让她创造出了一片只有她才能安然无恙的领域，任何想要沾染这片领域的意识体，都会受到能力的影响而失去行动能力。
    “看来，只能赌一把了。”方田说道，“虽然暂时还不知道为什么透风能延缓能力生效，但是从这一点上来说，虎鲸宝宝的能力不是正好克制她么？”
    “没用的！”
    方田的执着让林玖有些恼火。
    因为“公司”根本不了解『气象台』的发动方式，才会对此如临大敌，可如果加上“提前三天进行准备”，以及“遭遇战时只能覆盖一个房间”，那么它的威慑力就会立刻减弱许多，而更重要的是，“公司”就能利用能力发动的苛刻条件，布置下针对性的陷阱。
    “林玖，你刚才说的没错，没有人能一直赢下去。”
    方田拄着拐杖从地上直起了身子，“但是，这一次我不会输。”
    ……
    一刻钟后。
    第三医院外已是灯火通明，警方、救援小组，以及大半夜被吵闹声惊醒跑来看热闹的人群将医院围堵得水泄不通。
    救援团队每个人脸上都如临大敌——就在刚才，被派进医院进行救援的小队已经失去了联络，尽管他们已经采取了最高级别的隔离措施，但却依旧无法阻挡泄露的病毒。
    这是他们从未见过的烈性传染病毒，任何进入第三医院的人，都会在短短十几秒时间内迅速老化。
    传播途径未知，也让他们几乎无法想到任何应对的策略。
    “公司”的情报部门人员就混迹在人群之中，饶是他们也对今夜闹出来的动静而心惊不已。
    侥幸的是人们将老化视为了某种变异形病毒，暂时还没有和“能力者”联系在一起，但如果任由事态继续发展下去，被有心人注意到也是迟早之事。
    破天荒的，他们身为敌人竟然期待着高木恩克朗的出现。
    如果说有谁能击败进化后的“姐姐”，那恐怕便只有那个脸上缠满了白色绷带的怪人了。
    “看来你还有一丝良知尚存，竟然还吊着他们一口气。”
    在林玖的护送下，方田绕开了围堵医院的人群，从上空重新回到了病房。
    气流为他创造出了一片“洁净”的区域，他注意到被老化的人们似乎并没有像之前的大哥一样快速死去，他们倒在地上，时不时动弹一下，大概是试图用这种细微的动作表达自己还活着。
    这样一来，前来救援的人员或许就能关注到他们。
    “你总算来了，高木恩克朗！”
    黑暗深处，咬牙切齿的声音无处不在，“不过你猜错了，这些人最终都会死去，只是在他们临死之前，还需要见证一件事——他们，以及医院外的所有人，都将见证高木恩克朗败北的瞬间！”
    “原来如此，那是我会错意了。”
    方田点头道。
    听声辨位的方式宣告失败，对方能力进化后的另一个变化似乎是能让自己和“病毒”融为一体，在将“病毒”全部驱散之前，想要找到对方几乎是不可能的。
    这一次，“姐姐”没有再回答他。
    取而代之的，是走廊深处黑暗中传来的脚步声，脚步的声音很轻，移动速度也十分缓慢，方田没有行动，借助从窗外透进来的月光，等待着脚步声主人的到来。
    片刻后，两个颤颤巍巍的老人映入他的眼帘，他们的眼皮已经耷拉下去了，本应动弹不得的他们，却被某种无形的力量牵动着，一步步向他走了过来。
    “这是你的朋友们。”
    似乎是为了防止方田认不出两人，她“善意”地提醒了一句，“老化的不只是他们的相貌，还有他们器官、骨头以及内脏，老成这个样子，还能活着本身已经算是一种奇迹了吧……可是在这种状态下一不小心摔了一跤，究竟会发生些什么呢？”
    浑浑噩噩的白东和周乾似乎没有停下脚步的意思，他们犹如着了魔一般，颤颤巍巍地走向方田。
    “研究部门认为，『气象台』是克制我的能力，气流能够阻挡我能力的延伸。”
    她停顿半晌，才说道，“可是，如果有人能帮忙从外面把‘病毒’带进去的话，就另当别论了。”

 第三百十八章：『寿终正寝』（完）：

    研究人员还告诉过她，单论破坏力而言，『气象台』极有可能是他们目前收录的能力中最强的一个，所以在临行前他们特别叮嘱过她，如非万不得已的时候，不要和高木恩克朗正面交锋。
    可是换而言之，由于其破坏力过于惊人，就算单单是“挡开”的动作，都会直接将白东和周乾掀飞出去。
    而在现在的状态之下，这么做无疑会将他们摔得粉身碎骨。
    事实上甚至不需要对方动手，只要她撤去了操纵两人的力道，两人就会重重地向前倒去。
    所以，这是一道选择题。
    要么利用能力将两人掀飞出去，以确保自己的安全，要么就只能延缓气流，眼睁睁地看着两个“病原体”一步步地向自己靠近。
    见两人已经突破了气流的防线，那无处不在的声音便煽风点火起来，“把他们掀飞出去吧，只要掀飞了他们至少能确保自己的安全……放心吧，这里除了你和我之外，没有其他人会记住你的选择。”
    气流的强度却不增反减，两人每向前迈出一步，便会进一步压缩方田身边的“洁净”区域。
    “快呀，把他们掀飞出去！你为什么还不动手？”
    反倒是黑暗中的声音焦急地催促着他，“这不是很奇怪吗？”
    对于以狡诈残忍著称的高木恩克朗来说，他会轻而易举地舍弃那些威胁到自己的因素，就像是传言中在军训基地时让方田帮他挡了一刀的时候。
    而更奇怪的是，方田在不久前已经被救出去了。
    白东和周乾是方田的朋友，却和高木恩克朗扯不上什么关系，高木更不可能为了两个关系不怎么熟悉的陌生人让自己身陷险境。
    除非……
    “你果然还是回来了啊，方田。”
    那急躁的语气渐渐回归平稳，阻挡在她和正确答案之间的最后一团迷雾散开了，“测试的结果没有出错，你就是高木恩克朗。”
    只有这样，才能解释为什么在方田撤离之后的一刻钟之后，高木会回到这里。
    “但是，高木恩克朗从一开始就不是一个人！”
    而这，就是隐藏在迷雾背后的正确答案。
    事实上早在研究部门第一次见识到『气象台』威力之时，高木就已经给了他们提示——除了台风和降下的落雷之外，在那一战之中，他还使用过『气象台』台以外的能力，也即完全化解了台风作战机甲，顷刻间将所有的热武器消泯于无的能力！
    一些研究人员认为那是『气象台』所带来的附加效果，但真正的原因是当时出现在沙滩的并不只有高木恩克朗本人。
    “所以你们才能同时出现在医务室，才能在你伸出医院时，另一人去天台和我的妹妹碰面。”那声音参杂着拔云见日的狂喜，困扰她许久的谜题，终于随着高木的正式出现而全部解开了，“虽然不知道另一个‘高木’是什么人，但现在站在这里的，绝对是你，方田！”
    就在她自言自语之际，白东和周乾已经突破了最后一道防线，距离方田只有不到一步之遥。
    在无形力量的操控之下，他们目光浑浊，颤颤巍巍地抬起手，触碰到了方田的肩膀。
    “你以为我觉察不到么？你之所以出现在这里，只不过是一个幌子，你那个能力似乎是转移物体的同伴，正在偷偷将人转移出这里。”
    只要理解了高木恩克朗不止一人，对于“公司”而言无敌的形象就被彻底化解了。
    “死心吧，无论你把他们转移到什么地方，接受怎样的治疗，被夺走的岁月都已经回不来了，更何况你也看不见那一幕了！”
    抵在白东和周乾抵在方田肩上的手散发出一个令人反胃的气息。
    “该把你的岁月推进多长时间呢？”
    十年？
    五十年？
    一百年？
    考虑到研究部门一些人认为高木恩克朗是幽灵，二百年才是最稳妥的选择。
    没错，虽然失去了肉体的灵魂看似摆脱了岁月的桎梏，但他们存在的时间依旧是有时限的。
    “我明白了。”
    在她眼前的高木似乎已经放弃了挣扎，他只是开口说道，“你和你的妹妹的确是不同的，你的妹妹是‘公司’教导出来的没有人心的怪物，而你，则是在充分理解到他们所作所为而主动配合的卑鄙小人，这才是用于区分你们的正确方式。”
    至于单马尾和双马尾，不过是她们用于迷惑他人的手段罢了。
    利用白东和周乾作为诱饵，这种战术恐怕并不是“公司”授意的，而她似乎的确拥有着某种惊人的直觉。
    “太迟了。”
    黑暗中的声音离他越来越，其中还夹杂着难以掩饰的胜利者的喜悦。
    再强大的能力，也会随着使用者的衰弱而走向消亡。
    这便是生命体……不，应该说是意识体无法逃脱的宿命！
    “你难道没有注意到么？气流已经停止了！”
    “轰——！”
    一道惊雷撕裂了夜空。
    刹那间的光亮让黑暗中的声音戛然而止。
    医院外围观者的骚乱即便在这里都能听得一清二楚，在看见青空市上空逐渐聚集而成的巨大风眼，警方和营救小组不得不当机立断地在现场展开了疏散撤离工作。
    在此之前，他们从未接到过任何有关台风的消息，然而这一次笼罩在青空市上空的台风规模无疑要比他们此前所经历过的任何一次台风都要强烈得多！
    “正因如此，我非常相信你。”
    绷带之下的眼睛闪烁着红光，“相信你一定能想出办法将能力作用到我的身上。”
    “为什么！？我明明已经将你的岁月推进到两百年后了！”
    可是为什么苍老了两百岁的『气象台』反而看起来更加强大了，医院外暴风雨的规格甚至让她一阵心悸。
    不，不对！
    随着台风与暴雨的形成，她终于注意到不同寻常的地方。
    苍老的不是方田，而是别的什么东西。
    她注意到此时此刻，似乎有什么东西正藏在方田的身体里！
    “因为两百年后，正是它最鼎盛的时期。”
    话音未落，风暴骤至。
    那无可抵挡的力量顷刻间便将医院中的一切吹散，然而此刻仿佛位于风暴中心的方田却纹丝不动，看起来丝毫没有受到风暴的影响。
    不仅如此，连路都走不动了的白东和周乾两人，竟然也奇迹般地立在原地。
    此刻充斥医院每一个角落的气流仿佛被赋予了生命一般。
    下一刻，散播于医院各处的“病毒”便在气流的追踪下被驱赶了出去，飓风像是长出了手脚一般轻柔地将门窗打开，然后将所有的不洁之雾扔出了窗外。
    不多时，越来越多的不洁之雾在窗外凝聚成了一个人形。
    方田来到床边，与那人影轮廓对视着。
    “对了，有一个道理也许‘公司’的人从来没有告诉过你。”
    与此同时，雷鸣点亮了整个城市。
    “卑鄙小人遇到暴风雨时，就容易被雷劈。”

 第三百十九章：翌日

    “昨夜第三医院爆发了一场烈性病毒，被传染者会在短时间内迅速老化，但是目前病毒已经得到了控制，有专家称只要时刻保持通风，就能消灭这种病毒……”
    第二天一早，新闻频道就对昨夜发生的事进行了大规模的报道。
    青空市的绝大多数人都没想到在他们睡觉的时候，竟然发生了这么多事。
    不但第三医院爆发了来源不明的老化传染病，青空市还遇到了一场有史以来规模最大的台风。
    然而比起那波澜壮阔的黑夜，更让市民们惊讶的是，这场号称规模最大的台风没有造成任何人员伤亡，甚至也没有造成多么重大的经济损失。
    不少人当即检查了自家阳台的物件，才惊讶地发现阳台边缘的花盆等物品全部维持在原位。
    基于种种常理无法解释的现象，气象局将这场台风命名为“绅士”，虽然它声势浩大，但却如同一个真正的绅士一般懂得轻拿轻放，并且营救人员惊讶地发现突如其来的台风吹散第三医院爆发的烈性传染病，就像是……
    这场台风是专门为了驱散病毒而来的。
    令人痛心的是，虽然传染病本身没有造成人员死亡，被感染的人在休息一夜后都恢复了原样，但由于传染病的到来毫无征兆，蔓延速度也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期，导致了一些处于手术过程中的病人以及重症病室的几名病人不幸死亡。
    清晨，“公司”。
    职员们看着新闻上的报道，心情复杂。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一次是高木恩克朗收拾了双胞胎姐妹们造成的烂摊子，把事情闹大了对“公司”也没有半点好处可言，不仅会暴露他们这些年来的研究，还会被驱鬼人、妖怪、幽灵等多方注意到，成为全民公敌。
    突如其来的暴风雨，似乎暂时让一切又回归了迷雾。
    在另一方面，高木的胜利又一次给研究部门带来了无与伦比的压力，在『寿终正寝』进化后，他们已经将此定性为了以他们目前的力量无法镇压的强大的能力，在老板派人之前，他们已经陷入了束手无策的境地。
    但是，这在他们看来近乎于无敌的能力，却又一次败在了高木手下。
    更让他们心惊肉跳的是，『气象台』似乎也同时进化了。
    作为知情者，他们自然知道此刻被新闻大肆报道的“规模最大的台风”是由高木的能力引发的。
    不过这一次，除了无与伦比的破坏力之外，他还展现出了对于能力无与伦比的操控力，后者，才是真正让他们细思恐极的地方。
    覆盖了整个城市的大规模台风，竟然没有造成任何额外的伤害，高木对于能力的掌控已经精细到了连几公里之外放在窗台边缘的花盆都不会吹下去的地步。
    所以，研究人员们想到了另一种可能。
    并不是『气象台』进化了，而是『气象台』本就是进化后的能力！
    ………………………………
    与此同时，青空市别墅区。
    宽屏电视上正在播放的《教父》已经接近了尾声，西装革履的男人倚坐在沙发上，随着那经典背景音乐的响起，他有些感怀长长呼出了一口气。
    原本拼接整齐的积木玩具不知何时已经散落了一地。
    失去了能力作用之后，每一个部件都逐渐恢复了它们原本的模样，那些散落的部件用极为缓慢的速度寻找起本应属于自己的位置，约莫十几分钟过后，所有的部件才重新组装完成。
    出现在茶几旁地毯上的，是一个看起来三十岁出头的女性。
    女性穿着橙白相间的女佣制服，她嘴巴微微张开，无神的双眼注视着洁白天花板，早已失去了呼吸。
    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没有多看女佣一言，他沉默不语。
    生离死别。
    由盛极一时走向衰落，他每一次欣赏《教父》时，都仿佛真的在影片构筑的世界里渡过了自己的一生。
    “老板。”
    在身后等待多时的老管家一直耐心地等待影片播放结束，才开口说道，“很细遗憾，由于一些意外，我们无法将您的女儿们带回来了。”
    这一番话，似乎也呼应了影片中那略显悲凉的背景音乐。
    老板没有说话，他沉默了许久之后，才缓缓起身，一副老态龙钟的模样，“没关系……你难得来一趟，就陪我再去筛选几个吧。”
    …………………………………
    清晨10时，第三医院。
    “什么，你说我们昨天都变成老头了！？”
    白东看完了电视上的新闻报道，激动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他现在正在和周乾、方田拨打语音电话，原因是他现在还是被隔离的对象，一时半会还没发回到学校，“那岂不是变相地让我们孤独终老了？”
    “比起这个，你昨天难道一点知觉都没有吗？”
    周乾急切地问道。
    “没啊，我记得我吃了饭就躺在床上玩手机来着，再起来的时候就已经是早上了。”
    “可是我做了一个非常奇怪的梦，说出来你们千万不要害怕。”
    周乾信誓旦旦地说道，“其实，我梦见了那场传染病的内幕！”
    “内幕？”
    “那场传染病其实是一个怪物带来的，最后是因为那个怪物被人打败了，我们才获救的！”
    “真的假的，你倒说说是谁把它打倒的？”
    “记不清了，好像是一个穿着黑色风衣的壮汉？”
    “我看你是睡糊涂了，你这多半是做梦梦到了完全不相干的漫画情节。”
    白东率先对周乾提出了质疑，“传染病这种东西谁也说不准，就比如我，我就坐了个电梯，现在就被隔离了，难道我也被怪物袭击了？”
    “白东说的有道理，你别胡思乱想了。”
    方田适时附和了一句，“专家不是都说了吗，只要时刻保持通风，就不会被传染病感染，这明显和很多传染病的预防方式一样，你身为青空大学的高材生，别一天到晚胡思乱想，败坏我们学校的名声。”
    “好吧。”
    周乾扛不住了两人的声讨，选择了妥协，“估计是我之前看过什么漫画给记差了吧，对了你们什么时候回学校？”
    “今天下午吧。”
    “我还得隔离四天，真是倒霉催的。”
    白东说道，“你们几个可不许背着我在这四天偷偷找女朋友啊！”

 第三百二十章：寻找医生

    『恭喜玩家解锁失落的图鉴』
    『姐姐（幽灵），能够加速或减缓岁月流逝的厉鬼』
    『危险等级：未知』
    『弱点：气流』
    『提示：检测到该幽灵已死亡，图鉴已录入完整数据，鉴赏家获得技能：寿终正寝，该技能可以通过图鉴将其传授给其他鬼怪了，请注意，一经传授技能将会损毁，请慎重选择』
    挂断语音电话，方田琢磨起了图鉴的提示。
    又一次，他如同最终反派一般在战斗后获得了对方的能力。
    但可能是由于和“妹妹”了断的时候他本人并不在现场，他只收集到了来自“姐姐”的图鉴。
    图鉴将她的能力称之为『寿终正寝』，可昨夜发生的事却恰恰相反，这恐怕也是命运充满恶趣味的讽刺。
    这个能力虽然强大，但却和林玖、山神、虎鲸宝宝以及学姐都属于不同类型的能力，对着小队成员的图鉴一一比对之后，他最终决定学习松鼠姑娘的精神，暂时把这一项能力囤积起来。
    “关于那对双胞胎姐妹。”
    林玖见方田脱离了愣神的状态，主动挑起了话题。
    双胞胎姐妹的到来，让她不得不思考一个过去被她忽略的事，“其实……我之前见过她们，大概在我7岁的时候。”
    7岁，她还处于刚上小学的年纪。
    她记得忽然有一天，父亲将她们从外面带了回来，称他的一位友人遭遇意外不幸离世，临死前郑重地将自己的女儿托付给他来照看。
    现在看来，父亲提到的那一位不幸离世的“友人”指的就是那些小混混们曾经的老大，也即死于被仇家追杀的隐退头目。
    而真正让林玖在意的，是单马尾少女之前在天台上对她说的话。
    她将某人称之为爸爸，而又用理所应当的口吻说“难怪爸爸不管她了”，事实上在她的记忆里，从小到大真正管过她的，除了家里的阿姨之外，就只有一年也难见上几次面的父亲了。
    “我记得你从猫语网咖回来之后问过我为什么我的卡一直没有被吊销。”
    当时，她觉得也许是父亲的资产太多，以至于根本没必要把卡里的钱取出来，可是这却无法解答方田的下一个问题——在得知了卡里的钱减少之后，为什么父亲从未来找过她。
    “现在我知道了，这是因为他一直都在为‘公司’工作。”
    或许在三年前，父亲就得知了她“活”下来的消息，毕竟对于公司的职员来说，幽灵的存在并不是什么秘密。
    而卡里的钱，则就和往常一样，是父亲留给她的生活费。
    父亲曾经说过，虽然无法时常陪伴在她的身边，但却能为她提供想买什么就买什么的生活。
    仔细想来，那对双胞胎姐妹不也一直都是处于这样的生活之中么？
    由于不需要为生计担忧，所以可以无视现有的规则，过着随心所欲的生活，加上跟在她们身后为她们收拾烂摊子的“公司”职员，才将她们一步步变成了今天的样子。
    如果她在三年前没有经历猫语网咖的事件，也很难想象今天的自己究竟会变成什么样子。
    但更让林玖细思极恐的是……
    她会不会也和这一对双胞胎姐妹一样，是由某个遭遇意外的“友人”托付给父亲照看的？
    “方田，我想找到答案。”
    林玖鼓起勇气，说道，“你会帮我么？”
    如果是她的一个人的话，恐怕很难下定决心，和“公司”牵连越深，遇到的危险也就越多。
    如果只有她一个人，面对昨天的情况，她一定会选择撤退。
    “当然。”
    方田点头，“我到时候想办法帮你潜入进‘公司’的机房，直接翻他们的资料库。”
    事实上就算林玖不这么说，他迟早有一天和“公司”之间也会做一个了断。
    不过在那一天到来之前，他还需要不团扩大队伍才行。
    “我打听到了一个消息。”
    “什么消息？”
    “冯警官说，杰哥最近好像一直都留在第三医院帮忙，机会难得，我们一会去拜访他一下吧。”
    他前段时间向幽灵学社的学长学姐们打听过关于杰哥的事，才知道杰哥早在几年前就毕业了，只是毕业后就一直留在c栋的地下三层，负责调查被第四科送来的尸体。
    之前他就说过，一个完善的团队都会有一名称职的医生，很显然从医学院毕业的杰哥就是最适合小队的医生。
    随着通过“黑墙”试炼的敌人越来越多，他们必须尽快找到一名医生才行。
    “我是没什么意见，可是你每次决定去见杰哥的时候，不是都会担惊受怕很长一段时间么？”
    “那还不是因为……”
    “因为？”
    “算了，有些知识并不是所有人都需要具备的。”
    “什么呀，神神秘秘的。”
    方田决定跳过这个具有恐怖色彩的话题，他给冯警官发了条短信询问冯杰的去向，这一次，他们并没有和杰哥失之交臂。
    不过从回信的内容上来看，杰哥似乎对地下室的环境情有独钟，来了第三医院之后，他也一直都待在医院的地下一层工作。
    电梯上的标识上说，第三医院地下一层，也是停尸间所处的位置。
    由于发生了昨夜的事件，今天的停尸间医生护士来来往往，死在手术台上的病人、以及重症病室里病情恶化而死亡的患者此刻都被送来了这里。
    除了人和尸体之外，走廊上还徘徊着一些无法接受自己就这么死了的幽灵。
    “明明说过是小手术，明明说过没什么危险的……”
    幽灵们不停念叨着，让气氛顿时变得无比压抑。
    念叨着的幽灵们身上大多都被剖开了，但因为传染病的突然降临，导致手术被迫中途停止。
    在如此压抑的气氛之下，方田和林玖也不好意思招摇地四处打听杰哥的下落，他们只能在停止间外不停穿梭着。
    由于方田不是医院的工作人员，不出意外地被拦在了停尸间外，因此他和林玖不得不分头行动，林玖进去找人，他留在外面等候。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有人从身后拍了拍他的肩膀。
    “林玖，你们……”
    然而他一转头，看见的却是一个从未见过面的高中生，那高中生的左手还停留在他肩膀上，用他那阴郁的眼神注视着方田。
    “你，是能力者吧？”

 第三百二十一章：强大的时间系能力

    敌人？
    虽然拍方田肩膀的少年看起来只有高中生的年纪，但是他却并没有因此放下戒备，双胞胎姐妹的到来让方田意识到了“公司”暗中培养了相当一批年纪不大的小孩子。
    于是方田装出一脸茫然的样子，反问道，“能力者？什么意思？”
    “你看得见他们，没错吧？我指的是那些死者的幽灵。”
    少年难掩语气中的激动，“我刚才都看见了，你刚才来的一路上刻意避开了那些幽灵！”
    由于普通人无法看见幽灵的存在，所以他们会毫不在意地直接从幽灵的身体里横穿过去，方田虽然一路上并没有与任何幽灵搭话，但他却总能在撞到幽灵之前让开身为，一次可能是巧合，可是一路上都没有撞到一个幽灵就只能说明他一定也看得见幽灵的存在。
    “你是活人？”
    “当然！”
    见方田变相承认了自己的推理，少年眼前一喜，兴高采烈的模样就像是终于找到了同伴，“果然，我就知道这世上一定会有和我一样的人！你好，我叫陈健，是青空市立远高中的学生！”
    “你刚才提到了能力者，那你的能力是什么？”
    方田仍不敢掉以轻心。
    这世上的能力千奇百怪，谁知道会不会因为回应了对方一句话就触发了对方的能力，在昨晚双胞胎姐妹已经推测出了他就是高木，难保这些消息没有被“公司”的耳目听见。
    “我的能力？我的能力可不一般。”
    陈健没有回避方田的提问，此刻他就和炫耀自己珍藏多年的玩具的小孩子没什么区别，“说出来你可不要太惊讶了，我小时候生了一场重病，在那之后就意外获得了时间系的能力！”
    时间系！
    方田心里一紧。
    要知道在绝大多数作品里，时间系的能力无疑都是boss级别的能力，无论是“时间停止”还是“时间删除”在突发的遭遇战中都是无敌的存在，他竟然在来找杰哥的路上，有了这么一个意外收获？
    方田深吸一口气，做好了充足的心理准备，“时间停止，还是时间删除？”
    “呃，这个嘛……”
    面对方田直击灵魂的提问，少年的方才的气势顿时散了大半，他吞吞吐吐了好一阵儿，才说道，“姑且算是时间删除吧。”
    “什么叫姑且，时间删除可是相当强大的能力啊。”
    这从当年人们针对“时间停止和时间删除到底哪个强”互喷个几百楼就可见一斑。
    “但是吧，这个能力它、它有一些弊端。”
    “弊端？”
    “被删除的时间，不是我能控制的，而且被删除的时间好像有些过长的……周末我在家里休息的时候，经常回过神来的时候一天就已经过去了。”
    作业一个字没动，甚至也记不清自己到底都干了些什么，就像是发了整整一天呆。
    关键是他试图将自己是时间系能力者的问题告诉自己的老妈，以解释自己为什么在房间里待了一天什么都没做的时候，却遭到了老妈的拖鞋毒打伺候。
    “你这是哪门子的时间删除，这种事我也可以做到啊！”
    意料之外的回答让方田所有的幻想都破灭，想当年他打开了一款叫做《文明》的游戏时，也是一不小心将把自己的时间给删除了。
    “我说的是真的！”
    少年连忙说道，“这真的是能力不受控制的结果，自从获得了这个能力之后，我根本无法集中注意力好好学习，所以我才将它命名为『浪费时间』。”
    信誓旦旦的少年顿时让方田心里五味杂陈，如果他说的是真的，那么继“长出一个尾巴”、“特别能吃辣”等屁用没有的能力之后，又出现了还会对自己产生副作用的能力。
    听他的意思，这个少年……
    简直就是一个反向的绯红之王！
    到头来只有他自己的时间被莫名其妙地删除了。
    “『浪费时间』还带来了一些其他变化，从那之后，我就能看见幽灵的存在。”
    正因如此，他才联想到了寻找同伴的方式——那些和他一样能注意到幽灵存在的人，就有很高概率是能力者。
    少年被打开了话匣子。
    毕竟他找了这么长时间，终于找到了一个同道中人。
    “我早上听说了昨天在第三医院里发生的事，所以一早就翘了课偷偷溜了过来，新闻上说的突然出现的老化病毒，和台风其实是两个能力者之间发生了战斗，对吧？所以我想到如果有其他能力者来这里调查的话，我说不定就能遇上他们！”
    没想到这个倒霉少年虽然获得了有副作用的能力，但脑子还是挺好使的。
    通过观察路人对待幽灵的态度来判断他们的身份，这对于一个高中生来说已经相当不错了。
    “对了，哥，你就是来负责暗中调查的能力者吧，你能力是什么？”
    “我的能力啊……”
    剥夺死者的能力，将其保存下来，转交给其他人。
    其名为『白蛇』。
    咳。
    方田不得不打断了自己的念想，这种标准的反派能力，对于一个热血少年来说实在是过于沉重了，所以他改口道，“其实，我的能力也和时间有关。”
    “你也是时间系能力者？！”
    少年惊讶地瞪大了双眼。
    “其名为『加速的番茄炒蛋』，顾名思义，只有有了足够的材料，我就能在一瞬间完成番茄炒蛋的烹饪。”
    少年：……
    方田：……
    “哥，谢谢你，现在我的心里平衡多了。”
    少年由衷地说道。
    看来，这世上和他一样得到了屁用没有能力的人还有许多。
    “不用谢，没有强力能力不也活着？”
    方田不动声色，深藏功与名，“话说回来，你为什么要别的能力者？”
    “用理想主义的话来说，我想变强。”
    少年露出了无比坚毅的表情。
    “那用正常一些的话来说呢？”
    “再这么下去我就要考不上大学了！”
    坚毅瞬间转化成了惊恐，少年心有余悸，“我上周统计了一下被删除的时间，一周足足有46个小时消失了，考不上大学的话，我妈非劈了我不可！”

 第三百二十二章：最适合你的能力

    方田觉得吧，如果这世上的能力也有面板存在的话，那么这位倒霉催的少年能力的成长性恐怕是a。
    用他的话来讲，刚获得能力的时候一周最多只会消失一个小时，然而随着他成长，被删除的时间越来越多，以他现在高二的年纪每周就会缺少46个小时，等到了人生中最为重要的高三，消失的时间恐怕就得奔着60个小时而去了。
    所以陈健很绝望。
    一周比别人少了60个小时，还考个什么大学？
    更关键的是，这个能力倒霉就倒霉在只有他自己的时间被删除了，在其他人看来，他只是待在自己的房间里发呆把一天的时间给浪费掉了。
    因为能力的事，他没少挨过母亲的毒打。
    但是非常遗憾，方田对此爱莫能助。
    就和他的『加速的番茄炒蛋』一样，这世界的确也存在一些本身没什么用，开发前景还相当低下的能力。
    他只能表示同情之余，提醒少年不要随意和其他能力者打招呼，这世上的能力者并不是都和他一样友善，一旦遇到了“公司”的人，就算是一些没什么作用的能力，恐怕也会被他们带回实验室进行非人道的研究。
    临别前，方田根据自己的经验，推荐给了少年几本高考题册。
    ……
    “你们刚才在聊什么，聊得这么开心？”
    待少年离开后，在远处观察了他们一阵的林玖才走了过来。
    “没什么，遇到了一个倒霉的小孩子，稍微安慰了他几句。”
    “哦，你说那个叫陈健的啊。”
    依旧是一身白大褂的冯杰碰巧听见了两人的谈话，便主动融入了进来，“他是这里的常客，前几天他还问我能不能帮他改善能力的副作用来着。”
    大多数人来医院都是为了看病，但陈健不同，他每次都是直奔停尸间而来，有时候在停尸间门口一坐就是一个下午。
    冯杰倒是很佩服陈健的定力，就是不知道这定力究竟来源于他的意志力，还是只是他的能力发动了。
    “我有段时间没回学校，没想到外面的变化已经这么大了。”
    冯杰若有所指。
    一个月前的方田，还是被一个在c栋地下三层被畸变体追杀的普通人，而一个月之后，这位学弟已经成长到了能解决掉昨夜那个厉鬼的地步。
    以当时“传染病”的严重程度，连他都只能躲在太平间里才没有受到太大影响。
    没有和病人们一样失去意识，所以那个“病原体”满医院寻找方田的嚷嚷声他也听得一清二楚。
    从结果来看，对方还是败在了方田手上。
    “我以前听说过‘黑墙’的试炼，但是没想到获得了馈赠的鬼竟然会变得如此强大。”
    寻常的鬼或是畸变体，只要利用好了知识和武器，就连普通人都有可能消灭他们，可通过了“黑墙”试炼的鬼则已经到达另一个层面，似乎只要破解不了他们能力的秘密，面对他们时就没有任何胜算可言。
    “林玖同学刚才已经代替你表明了来意，听你的意思，你们是在寻找一名医生？”
    “对，我一直觉得冯杰学长你就是最合适的人选。”
    “你的邀请我心领了，可是我觉得你可能没明白医生和法医之间的差别，我在大学的时候，学的其实是法医专业。”
    就算他没有在毕业前遭遇意外，现在的工作也和治病救人扯不上半点关系，“简单地来说，我们只会对尸体进行手术，并通过伤口来分析死因，治病救人并不是我所擅长的，所以如果可能的话，我反倒希望你们永远不要成为我这里的‘病人’。”
    “道理我都明白。”
    方田自然不可能区分不了医生和法医之间的差别，但是他们现在所面对并不是常识性的问题，他相信世界最著名的医生，也无法治疗幽灵和妖怪的伤势问题。
    因为治疗的首要前提是能看见他们，并且知道伤口出在了什么位置。
    “这是一门新兴学科，而杰哥你不但能看见他们，同时还具备了相当丰富的医学知识。”
    在这世上，医生和幽灵恐怕是契合度最差的两个身份。
    医生不但需要极其丰富的医学知识，并且在进行手术的时候，需要保持绝对的冷静和专注，而这些，恰恰都是幽灵最薄弱的环节。
    在人死亡后，生前的记忆就会变得模糊不清，同时性格还会变得焦躁易怒。
    他之所以觉得杰哥是合适的人选，绝不只是一拍脑门想出来的，之前在军训基地的时候，他可是在现场亲眼见证了冯杰对于音乐室幽灵进行的手术，单单那份沉着冷静，就是绝大多数幽灵所不具备的。
    “见到你之后，我的另一个猜测也得到了印证……昨天医院里的闹事者，能力名为『寿终正寝』，她能通过某种方式，加速或者倒退一个人的岁数，医生和病人们正是因为受到了这种能力的影响，才会迅速老化。”
    事实上在通过死亡让能力得以进化之后，普通人在『寿终正寝』面前几乎没有任何反抗能力。
    倘若不是对方试图让医院里的人作为人质牵制住他的行动，她完全能做到在极短的时间让医院里的所有人都像那些小混混的大哥一样衰老而死。
    “这还是真是强大的能力啊。”
    冯杰感叹了一句，“这么强大的能力者，应该还有不少吧。”
    至少昨天就出现了另一个能击败『寿终正寝』的能力者，“你的这一番话倒是为我打开了思路，也许之前的『棋盘案』和『壁画案』恐怕也是能力者所为。”
    他仍然牵挂着那两桩未解的悬案。
    此前，冯杰便得出了凶手既像人又像鬼的结论，现在看来，真正的凶手或许从一开始就是那些介于人和鬼之间的，得到了“黑墙”馈赠的能力者。
    “关于『寿终正寝』的事，我还有没有说完。”
    方田的眼前，已经浮现出了一个人物面板。
    面板中赫然显示出了冯杰的名字。
    而此时的技能列表，也如他所料变换成了“可学习”的状态。
    “杰哥，『寿终正寝』可能是最适合你的能力。”

 第三百二十三章：提议

    在此之前，方田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
    “同类型能力”的本质究竟是什么？
    从双胞胎姐妹的只言片语中，他对“黑墙”的试炼产生了更为深入的理解，她们认为能力的强度以作用方式和使用者的精神强度有关，而所谓的精神强度，用通俗易懂的话来说，就是情绪的强烈程度。
    憎恨、愤怒，都是最容易产生的强烈情绪，正因如此，信徒们才利用这些人类最基本的负面情绪，创造出了“黑墙”试炼，让参与试炼的对象，在濒临死亡的那一刻，负面情绪到达最鼎盛的状态，而在昨天，双胞胎姐妹中的姐姐也正是通过这种方式促进了『寿终正寝』的成长和进化。
    不过在在这种基础理论之上，方田由产生了一些其他的设想。
    比如说，情绪的强烈程度，影响到的是能力发动时的强度，而一个人在面临死亡时的所思所想，才是决定能力类型的根本因素。
    而图鉴，则赋予了他跳过试炼的可能。
    当这些能力被转移到别人身上时，则会根据他们的思想以及经历，发生相应的改变。
    松鼠姑娘的心灵手巧类似于种族天赋，她从有意识的那一刻起，就非常擅长制作一些手工制品，所以『诅咒』根据她擅长的事发生了相应的变化。
    去新闻部报道，则是苏晓在过去长达一个多月时间里的课余活动，因此能力在她的身上便从小说转变成了新闻稿。
    而『寿终正寝』作用在杰哥身上时，则是……
    “在此之前，我有个问题要问你。”
    冯杰并没有急于接受这份强大的能力，而是沉声问道，“我听说过‘黑墙’试炼，根据他们的说法，在人濒死时，意识会出现在一个奇怪的空间，它并不存在于世界上的任何一个角落，因此他们才将那里称之为‘黑墙’的另一边。”
    在他的理解中，“黑墙”就是阻隔在现实和虚幻世界的边界，想要跨过这套边界，就需要付出让意识脱离肉体的代价，而付出了这种代价的人，在医学上就会被界定为脑死亡。
    “为什么你能跳过这个步骤，把别人的能力转交到其他人手中？”
    “因为，这就是我得到的礼物。”
    方田说道，“虽然这种能力本身在战斗中起不到什么作用，但是被我击败的人，他们的能力就会暂时留存在我这里。”
    “这可是相当不得了的能力啊……”
    在冯杰看来，如果抛开能力的使用者，而是单纯地给予每一个能力做出评定，那么这种能力的危害程度恐怕要凌驾于其他所有能力之上。
    其他的能力能够保证使用者自身的强大，然而方田的能力，却能制造出一个由能力者构成的组织。
    而方田他，现在也的确是这么做的。
    他之所以对自己的能力了解得如此清楚，就意味着他之前已经这么做了。
    一旦将这种能力用于邪恶的道路……
    “我知道，这听起来就是反派的能力。”
    方田已经不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评价了，他现在已经能做到平和对待了。
    话题说到这里，也全在他的意料之中。
    冯杰和其他人不同，图鉴的上一任持有者便将他定义为生性多疑的幽灵，并且还留下了绝对不要去和冯杰打交道的备注。
    “可是，这也就是馈赠的奇妙之处，能力的效果，从某种程度上就是一个人意识的体现，至于我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又想要用这份能力做些什么，就只能由学长你自己判断了。”
    ………………………………
    片刻后，第三医院外。
    “不要灰心，我请你吃好吃的。”
    林玖开口安慰方田。
    “我哪里灰心了，而且我们还远远谈不上失败。”
    谈话的结果在方田的意料之中，之前松鼠姑娘是无处可去，自己又想要离开军训基地荒凉的后山，苏晓则是从一开始就加入了他们的队友，而冯杰和他们不同，他很早之前就待在青空大学，这些年对于鬼怪的了解恐怕比他只多不少。
    更何况，他也还有自己手头上的事要处理，面对突然登门要求组队的要求，任谁都会感到唐突吧。
    “你想啊，我们为什么要壮大队伍？”
    “因为……需要一个医生？”
    林玖复述了方田的言论。
    “没错，但是我们之所以需要医生，是因为在面对‘公司’的袭击时难免会出现伤亡，如果有医生存在的话，将会成为一个重要的保障。”
    可问题也就出在这个地方。
    和“公司”对着干这件事，本身就需要冒着巨大的风险，他们的小队目前看起来只是有几个在校学生和孤魂野鬼组建而成的，和掌控了财力、人力、物力、科技的“公司”根本不是一个数量级的。
    事实上如果有人突然想要拉着他联合对抗一个不得了的组织，他也得仔细考虑才行。
    这个小队成立的初衷可不是为了隔三差五地举办派对一起哈皮，站在“公司”的对立面，需要的是相当强大的意志力。
    “向冯杰学长传达了联合的意图，我们今天的目标就达成了。”
    “只是这样？”
    “除了邀请之外，我不是还稍微向他透露了一些关于‘黑墙’试炼和能力者的事么？”
    所有关于能力的话题都是方田事先思考过的，“冯杰学长最近一直都待在第三医院，我听说其中一个原因是季文来的家属已经决定要将所有遗物火化了，其中也包括了那副‘油画’，他们可能是想趁着‘油画’被火化前再看看能不能找出什么线索。”
    这也是第四科工作困难之处，如果考虑到能力者的存在，案件将会变得更加扑朔迷离。
    除了凶手的动机和身份之外，他们还需要去思考杀害季文来的凶手究竟是一个怎样的能力者。
    “他们调查得越深入，就越有可能查到‘公司’头上，而到了那个时候，他们就会想起我今天的提议。”
    “原来如此，你还真是……老奸巨猾！”
    林玖憋了好一会，才想到了一个夸人聪明的成语来。
    “老奸巨猾并不是用来夸人的褒义词。”
    “那你老、老当益壮，这个总是夸人的了吧！”
    “已经和你原本的意思完全不相干了！”

 第三百二十四章：萌芽阶段

    随着双胞胎姐妹的死亡，她们能力所产生的影响也逐渐回归了原样，但是，一些副作用却被留了下来。
    在医院一战中，方田让虎鲸宝宝附身在自己身上，利用了对方加速岁月的能力，让它到达了最鼎盛的状态，虽然虎鲸宝宝当晚就恢复了原样，但他们之间的关系却似乎因此发生了微妙的转变——第二天后，虎鲸宝宝只要见到了方田，就会一边“嘤嘤”地叫个不停，一边亲昵地朝着他身上拱。
    这就是郝学姐曾经警告过他的坏习惯。
    “方田。”
    寝室里，林玖双手抵在虎鲸宝宝的额头上，眯着眼盯着它摆动个不停的鳍，其实有一个问题她从很久之前就开始在意了，“这个虎鲸宝宝到底是男孩子的还是女孩子的？”
    她查阅了网上关于虎鲸的百科，百科上说虎鲸中的女孩子背鳍是弯的，很好辨认，但是虎鲸宝宝毕竟是妖怪，身体构造和一般的虎鲸相距甚远，它根本没有百科上提到的用于辨认性别的背鳍。
    林玖终于意识到了问题所在——如果虎鲸宝宝是个姑娘的话，那她岂不是不但两次附身在方田身上，而且还经常扑进方田的怀里蹭个不停？
    后面的行为，就连她都一次没有尝试过！
    身为女孩子的矜持让林玖拉不下脸来这么做，可是这个虎鲸宝宝却仗着自己年纪轻，就做出这种有伤风化的行为！
    在潜意识里，她似乎已经认定了虎鲸宝宝是个姑娘。
    “我还真没问过。”
    方田觉得林玖这个问题问在了点子上，尽管他后来时常在也不夜港和水神见面，向对方汇报虎鲸宝宝的成长情况，不过却从来没询问过对方虎鲸宝宝的性别，他觉得这个问题总觉得有些怪怪的。
    可虎鲸的鸣叫声在他听起来都差不多，很难从声音来判定虎鲸宝宝的性别。
    “说，你是男孩子还是女孩子？”
    林玖皱起眉头，和虎鲸宝宝四目相对。
    “嘤？”
    这就是语言不通的不便之处。
    “方田，你不是说想要成立一个妖怪幼崽培育机构么？作为机构的大股东和董事会成员，我发现了机构目前还有很多地方需要完善！”
    林玖拿出了身为大股东的威严，“有营养的优质食物和固定的活动只是成长中的一部分，可是对于一个小孩子来说，更重要的品德教育！”
    她觉得现在有必要将品德教育提上对于虎鲸宝宝的培养日程了，首先需要强调的就是男女有别的重要性，不要随随便便就扑进异性怀里扑腾个不停，这成什么体统？
    “它的妈妈可以放心地把它托付给了我们，我们可不能让她失望。”林玖深吸一口气，说道，“所以从今天开始，我要把它培养成一个合格的大家闺秀！”
    面对突然干劲十足的林玖，方田既奇怪又欣慰。
    妖怪幼崽培育机构并不是用来说服学姐加入他们的幌子，事实上这是他的长期目标，其中包含了他对于未来的人生规划。
    就像是著名的海洋学者的承太郎先生在埃及之行后投身了海洋学科的怀抱，在和“公司”的战斗结束后，方田也打算投身自己真正感兴趣的领域。
    而林玖，则是企业未来的老板娘，她能提起对教育事业的兴趣，自然是再好不过了。
    “那就这么说定了。”
    方田说道，“那么以后妖怪幼崽的品德教育问题就交给你了。”
    只能说，现在的企业仍处于萌芽阶段，被寄养在这里的妖怪幼崽满打满算就只有两个，并且现在还有一个由于体型过于庞大，目前仍然暂居于不夜港外的畸变体森林。
    “对了，山神那边应该也忙得差不多了，近期就可以把蟒蛇接过来住了。”
    山神和松鼠姑娘近期之所以没怎么露面的主要原因，在于他们一直在忙着建立建造妖怪幼崽培育企业的新园区，园区的大小甚至要比青空大学校园更加广阔，将从校园一直延伸到海滩。
    当然，整个园区都是由“里世界”构成的，错综复杂的地下广场和地铁线路正好成为了可以直接使用的现成品，山神和松鼠姑娘已经完成了植树造林的工作，考虑到目前只有机构只接纳了两只妖怪幼崽，因此暂时只划分出了森林和海洋区域。
    至于将巨蟒从畸变体森林带出来的方法，他也已经想好了。
    只要让巨蟒附在了自己身上，他就能将不夜港的幽灵带回这边的世界，这种方法他已经经过了多次练习，早就将熟练度给点满了。
    时机，就是今天深夜。
    方田嘱托林玖先带着虎鲸宝宝去参观它的新家，在临行前给郝学姐发了一条短信约定在“地下世界”见面，虽然他直接往床上一躺，直奔畸变体森林而去。
    对于不夜港的居民们来说，畸变体森林是一个危险重重的禁地，可在和巨蟒搞好了关系之后，那里安全得就像是方田家的后花园。
    据他观察，巨蟒有着相当惊人的感知力，每次他去禁林时，巨蟒都会提前等在禁林门口眼巴巴地等着他。
    “你马上就要离开这里了，有没有什么行李要带的？”
    一人一蛇立于畸变体森林的入口处。
    曾几何时，他只要在远处朝着森林里往上一眼，就会感到手脚冰凉、头皮发麻。
    可现在，头皮发麻的角色成为了畸变体。
    实际上畸变体虽然不具备太过复杂的思考能力，但在本能的驱使之下，也会主动避开一些实力相差过于悬殊的敌人。
    不夸张地将，这头巨蟒就是吃畸变体长大的。
    经过长时间的相处，巨蟒已经能快死领悟方田的意思，它深深地朝着森林深处眺望了一眼，虽然这森林一直以来都是恐怖的象征，死在里面的探秘者不计其数，但是这毕竟是它成长的故乡。
    如今就要离开故乡前往别处居住，就算是妖怪也难免有些感伤。
    它注视着向反方向缓慢移动，似乎正竭力逃离它视线范围的畸变体——相处了这么长时间，它也对这些树状的畸变体产生了感情。
    不过这一次，它放缓了步调，用轻柔的动作一点点靠近了其中一个畸变体。
    正当方田以为巨蟒要展现出柔情的一面，用脑袋蹭一蹭对方以示告别之际，它却突然间张开了嘴，一口咬了下去。
    没错，巨蟒此刻心中充满了感伤。
    因为，一旦离开了这里，以后可能就在也吃不到它们了。

 第三百二十五章：生态圈

    凌晨一点。
    当青空大学的学生们大多陷入沉睡，幽灵学社的学生离开他们宿舍之时，妖怪幼崽培育机构的元老们在新建成的机构园区碰面了。
    就连身为老板的方田，也被眼前广阔的森林给惊到了。
    除了一望无际的树海之外，他还清楚地听见了鸟类野兽的鸣叫，此刻呈现在他眼前的无疑是一片真正意义上的森林。
    不多时，森林深处传来了一阵轻响，轻响惊起了在树杈上小憩的鸟类，当它们掠过天空，消失在云端深处时，方田才注意到这些鸟类也都是呈半透明状的。
    “这些野兽的幽灵都是松鼠姑娘邀请来此居住的。”
    作为设计师的山神主动向参观的众人介绍起了自己的杰作。
    没错，灵魂并不是人类独有的，一切生灵都拥有各自的灵魂，松鼠姑娘曾经居住的山林中，就不乏一些留存下来的野兽灵魂。
    山神继续说道，“我的目标是建造出适合妖怪幼崽们居住的园区，可是，什么才是真正的适合居住？”
    在他看来，这是一个相当深远的问题。
    当他完成了森林和海洋区域的划分后，却总觉得这样的园区似乎少了些什么，直到多次和松鼠姑娘探讨交谈后，他才意识到了问题所在，“空无一物的森林和海洋充其量只是一块靓丽的人造背景板，而真正能赋予它们灵魂的，是一个完整的生态圈。”
    山林间有飞鸟走兽，海洋里有数不清的鱼类以及浮游生物，这才是这个世界真实样貌。
    因此为了完善自己的作品，山神和松鼠姑娘分头行动，将活力注入到了这块缺乏生机的背景板之中。
    而这，才是真正意义上的大师之作。
    作为青空大学的首席工程师，山神一直都用严格的标准要求着自己。
    此刻的他依旧寄居在扎古的手办里，矮小的身躯却散发出了耀眼的光辉。
    你永远可以相信扎古。
    方田脑海中突然间蹦出了这样一个念头，事实上园区的完成度也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他之前想象力的极限，也不过就是山神所说的“靓丽的人造背景板”。
    术业有专攻这句话诚不欺他。
    “看来我之前是低估你们了。”
    郝学姐眺望着山林深处的景色，终于对山神的作品给予了评价。
    事实上当她听说了方田的“妖怪幼崽培育机构”的计划时，并没有对此抱有多么强烈的期待，可是此刻呈现在她眼前的景致，甚至让她回响起了妖怪们流传图册上绘制出的昔日的世界。
    在妖怪们最为昌盛的时期，世界还没有被高楼大厦所占据，放眼所及之处，皆是山川河流。
    她万万没想到，方田此前提到的“三地鼠”团队，竟然拥有着如此强大的能量。
    “别急着感叹。”
    山神语气沉着，丝毫没有因为两人的夸奖就变得飘飘然，“这里的建设还远远没有完成，时间有限，我们目前也只划分出了森林和海洋的区域，可是据松鼠姑娘说，这世界上还许多生活在极端环境下的妖怪，因此在未来，冰原或是沙漠地带也必须纳入建造项目之中。”
    可毕竟他和松鼠姑娘都没有在冰原和沙漠居住过，想要完成生态圈，恐怕到时候还得进行实地考察才行。
    “既然话都说到这里了……学姐，我今天约你过来，也不止是让你参观山神他们的建造成果这么见到。”
    说到此处，方田在众人奇怪的眼神下做出了一个奇怪的姿势。
    “你有没有看出我有哪里变得不一样了？”
    “你……”
    郝雪仔细观察了方田半晌，才不确定地问道，“你肚子疼？”
    “不对！”
    方田一个趔趄，“你难道没有看出此刻我体内蕴藏着的源源不断的力量么？”
    “完全没有。”
    郝雪的回答没有半点迟疑。
    “看来学姐你也有看走眼的时候啊，现在的我已经是替身使者了——让你见识一下吧，这就是我的替身，『白蛇』！”
    紧接着，郝雪的瞳孔一缩。
    在那一道巨影从方田的身体分裂出来的瞬间，就笔直地向她的怀抱扑了过来。
    这一刻，她终于回想起了数十米长巨蟒在冲着自己撒娇时的景象。
    “我说过，我会想办法把它带回来的。”
    看着缠着郝雪撒娇个不停的巨蟒，方田说道。
    让蟒蛇住进它的新家，正好作为今天参观的圆满落幕。
    “但是我有言在先。”
    方田叫住了兴高采烈的巨蟒，虽然它体型庞大，但如果以妖怪的年龄来衡量，它现在还只是一个稍微大一点的宝宝，心性也和小孩子没什么区别。
    而宝宝的特性之一，就是喜欢闹腾。
    “这个地方可是山神呕心沥血之作，你在这里就没必要挖洞躲进土地里，别像在畸变体森林的时候一样搞破坏。”
    “嘶——！”
    巨蟒停止了撒娇，冲着方田做出了保证。
    不过吧，以它庞大的体型，方田很难相信它保证的力度。
    随着巨蟒的保证，几条来自图鉴的提示浮现在了他的眼前。
    『已完成好人好事：为巨蟒提供新的住处，巨蟒对它的新家十分满意，对你好感度提升了25点，当你在森林区域遭遇战斗时，将会获得巨蟒帮助』
    『已完成好人好事：帮助学姐和巨蟒团聚，郝雪和巨蟒对你的好感度永久提升25点，当你在青空大学校园内遭遇战斗时，将会获得学姐的帮助』
    『检测到学姐对你的好感度超过40，已解锁郝雪的能力图鉴』
    『郝雪（影烛），出没于夜间，以影子为食的妖怪』
    『好感度：55』
    『危险等级：未知』
    『喜好：食物、妖怪幼崽』
    『讨厌的事：被卷入无关的争斗』
    『能力名：凋零之影，对于影烛而言，生物的影子总是处于无防备的状态，当被攻击者的影子受伤时，本体也会受到同等程度的伤害，影子被吞食的部分，则会成为能量被影烛所吸收』
    图鉴解锁后，原本的技能技能名变成了详细的能力介绍。
    虽然方田此前就已经对学姐的能力有了一定的猜测，但在看见了能力的详细介绍后，心中却仍不可避免的有些不是滋味。
    嗯。
    这是一个关于你朋友们的能力是掌控大数据、改变命运、操纵空间、制作各种实用道具、控制天气、食影，而你的能力是快速制作番茄炒蛋的故事。

 第三百二十六章：访客

    虽然一直没有人提过这件事，但是和朋友们那些强大的能力相比，方田总觉得自己能力实在有些拉胯。
    截止目前他已经用图鉴收纳到三种能力了，但却没有一款适合他。
    那么问题来了，他究竟属于什么类型的能力者？
    还是说如果放在别的作品里，他就属于那种被箭射了之后不会觉醒任何替身，反而直接送了人头的路人甲？
    理论上来说，图鉴和“黑墙”的馈赠应该是不相干的，所以他应该能获得某种能力才对。
    正当方田坐在学校的石椅上，在大太阳底下思考这个问题的时候，一个比他还要拉胯的能力者来到了他的面前。
    “方田哥，这是你的名字没错吧？”
    鬼鬼祟祟的陈健戴了一个棒球帽，明明没什么必要却压低了声音。
    他在这个时间点出现在青空大学校园只说明了一件事——这小子又一次翘课了。
    作为一个一周时间会莫名其妙消失46小时的倒霉蛋，接连逃课将对于他考大学的目标造成毁灭性的打击。
    “你怎么来了？”
    “我从医生那里打听到了你的名字，他说你是青空大学的学生。”
    毕竟一天之中有四名青空大学学生因匪夷所思的原因入院，医生会记下来也是正常的，而在几人中辨认出方田也并不困难，他一提到“最帅的那个”的关键词，医生便直接说出了方田的名字。
    方田就属于那种放在人群里就会引起注意的帅小伙，就是气质看起来有些阴郁，让人不敢主动上前搭话。
    “我指的不是这个，现在是周四下午两点半，你又翘课了吧？”
    这可不是一个想要考上名牌大学的少年应有的行为，就连他这种已经考上了名牌大学的人，也都是在下午的课结束之后，才坐在这里思考人生的。
    “哎，这不是为了过来找你么？”
    “放学再来找我不行吗？”
    “昨天翘课去医院的事被发现了，班主任打电话联系了家长。”
    一提到这件事，陈健的脸就垮了下来，他就读的姑且还属于名牌高中，学校对风纪管得很严，翘课这种事当天就会联系家长。
    所以在挨了一顿胖揍之后，母亲也对他的生活进行了严格的监控，勒令他在放学后必须第一时间回家。
    如果放学再来找方田，回到家就一定会晚很久，到时候恐怕又是免不了挨训。
    “等找完了你，我还得赶回学校呢。”
    “你中途翘课出来难道就不怕挨揍了吗？”
    “我趁体育课和美术课的时候溜出来的，有朋友帮我打掩护，时间有限，我最多再过十分钟就要回去了！”
    他能赶到青空大学，已经付出了常人难以想象的努力。
    不仅翻墙逃过了门卫，还付出了20多块的打的钱，一会回学校还得付20块，一来一去这一周的零花钱就用得差不多了。
    他之所以如此努力，是因为有必须来找方田的理由。
    “方田哥，最近我家里好像发生了一些怪事！”陈健平复了一下焦急的心情，开口说道，“之前我还没怎么注意，可是昨天你告诉我有一些危险的能力者存在之后，我才意识到了这些！”
    “你别急，慢慢说。”
    “我怀疑有人在我能力发动时，偷偷潜入了我的房间，每次在‘时间删除’结束后，我房间里的东西就好像被人动过了，又或者是留下了一些奇怪的黑色物体，我昨天回家之后特别进行了一个实验，我在门口和桌子上撒了一些粉笔灰，回过神来的时候，粉笔灰果然被人动过了！”
    “有没有可能是你父母在你能力发动时经过你的房间？”
    方田帮忙分析道。
    陈健提到过在他能力发动之时，他整个人会陷入无意识的状态，对他来说，被“删除”的时间其实非常短暂，其实也和愣了一下神没什么区别。
    在无意识的状态下，就算父母来了房间，他多半也觉察不到。
    “不是的。”陈健连连摇头，“如果在我能力发动时身边出现明显的响动，我的能力就会中途停止，如果我父母进来发现我在发呆的话，肯定会教训我的。”
    能力发动的过程中被父母撞见，并被劈头盖脸地教训一顿这种事时有发生，陈健也早就习惯了，“我担心的是有人偷偷溜进了我的房间，然后趁着我能力发动时不知道做了些什么。”
    陈健越想越觉得害怕，当昨晚他注意到桌上的粉笔灰散开了之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立刻想到了方田告诉他的那些威胁的能力者的存在。
    如果对方能无声无息地溜进他的房间，也就能溜进他父母的房间。
    “你先不要紧张，你仔细想想，就算真的有人偷偷溜进了你的房间，按照你的说法，他已经不止一次这么做了没错吧？”
    陈健点了点头。
    方田继续说道，“而你在能力发动时，又处于完全不设防的无意识状态。”
    “嗯。”
    “所以这么说可能有些吓人，但如果溜进你房间里的人真的怀着恶意而来，你应该早就被他干掉了才对。”
    陈健的能力对他的身体素质没有任何增幅，别说一个怀有恶意的能力者，就算是小混混、入室窃贼，在那种状态下想要伤害他都是轻而易举的。
    “你说的道理我也想过，可是这实在是太吓人了，就像自己的命被别人拿捏在手里一样！”
    “假如你说的那个人真的存在，那自然是要把他揪出来的。”方田想了想，说道，“你先赶紧回学校吧，然后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切记不要向任何人提起你来找过我的事，我来想办法。”
    其实方田已经产生了一些想法。
    能够无声无息潜进屋子里的，可不止是能力者，甚至绝大多数情况下，都只是碰巧路过的幽灵。
    那些漫无目的的幽灵一不小心来到谁的家里其实才是生活的常态，只不过由于大部分人看不见幽灵的存在，所以并不知道自己家里来了一个客人。
    而想要找出潜进他屋子里的人也非常简单，只要让林玖在他的卧室里放上一台能够拍摄到鬼的录像机，到了明天这个时候，他们就能知道究竟是谁趁着陈健能力发动时来过他的卧室了。
    “多谢你了，方田哥，你果然是个好人。”
    “行了，赶紧回去吧，省得又被你们老师发现了。”

 第三百二十七章：视角

    “你是说，你想让我在别人的卧室里安置一个摄像头？”
    傍晚，方田一回到寝室，林玖就听到了一个相当离谱的要求。
    尤其是住在那个卧室里的，还是一个刚上高二的小朋友，这不得不让林玖敲响了警钟——她记得前几天，方田就一直神神秘秘地念叨“神父”、“白蛇”之类她听不明白的词语。
    刚处理好虎鲸宝宝的问题，没想到方田又觉醒了其他的兴趣。
    “方田。”
    她觉得自己有必要和方田说道说道这个问题，“你可以觉醒神父的能力，但不能觉醒神父的癖好。”
    虽然她书读得不多，但是她很确信神父的癖好无论古今中外，又或者放眼于任何一个时代都是令人不耻的。
    她的能力，可不是为了用来满足这些不良癖好的。
    更何况方田睡觉前只需要看她就够了。
    “你这一天都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当林玖提到神父的癖好之时，方田才意识到她知识涉猎的范围究竟有多么广阔，其实从很久之前林玖就透露出了这方面的潜质——虽然每次都扬言禁止他在电脑里下载或者收藏一些奇怪的东西，但从她的知识储备来看，她看过的东西绝对少不了。
    “我之所以让你去安置摄像头，是因为他很有可能被‘公司’的人盯上了！”
    “呵，苍白的辩解！”
    林玖一脸不屑，方田的狡辩让她更加坚定了自己心里的想法。
    方田之前向她提到过那个少年的倒霉能力，『删除时间』的名头听起来很强，但实际上却是只能删除自己时间，让自己一周莫名其妙失踪了46个小时的辣鸡能力。
    这就是人们常说的，白给都没人要的能力。
    “‘公司’怎么会对这种辣鸡能力产生兴趣？”
    “这和能力强弱无关，这是信任问题！”方田正色道，“你觉得我是那种人吗？”
    “那你知道在别人卧室安置摄像头究竟会拍摄到什么吗？”
    林玖不答反问。
    “拍到什么？”
    “当然拍到一个青春期小伙一个人待在房间里会做的事！”
    “不就是写作业和玩手机吗，说得这么神秘做什么？”
    “你这大笨蛋！”
    林玖涨红了脸，“如果你非要坚持，还有很多办法都能知道到底有没有人趁他能力发动时溜进他的房间！”
    以她现在的能力，就算不需要安置摄像头，也能用各种方法来达到目的。
    “帮忙可以，但是我丑话说在前头。”林玖充满威胁意味地眯起了眼，“如果让我发现你是在骗我，又或者是觉醒了奇怪的爱好，那今天晚上我可要好好‘教训’一下你才行。”
    我承认，刚才都是我瞎编的。
    方田差一点就脱口而出了，没别的意思，就是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和女反派状态下的林玖深入交流过了，得找个机会联络一下感情才对。
    但是作为一名正人君子，比起联络感情，现在还有正事要做，“你查吧，一言为定。”
    “哼。”
    林玖冷哼一声，打开电脑，紧接着一个闪身便消失在了屏幕之中。
    在接下来不到十几秒的时间里，视频框一个接着一个地弹了出来，在知道了少年的名字和就读学校之后，想要查到他的相关信息实在是易如反掌。
    “这是昨天一天之内他们家楼层，以及各个能拍到他们家卧室的录像。”
    “有了有了，你看这个。”
    方田放大了其中一个画面，在这个视角下，少年的卧室被尽收眼底。
    虽然录像为他提供了相当清晰的视角，可是这些内容实在是太过古怪了一些——在这个视角之下，就好像有人在专门偷拍少年的卧室一般。
    “这个录像你是从哪里找到的？”
    “这是一段私人录像。”林玖说道，“不要大惊小怪，最近他们小区有很多人都喜欢玩无人机航拍，也会有人会像你一样为了满足自己的恶趣味，去偷拍别人的卧室。”
    “等一下，我可没有偷拍别人的卧室。”
    方田觉得有必要捍卫一下自己的名声。
    林玖轻蔑地啧了啧舌，女反派的气势已经回来了几分。
    当录像被快进到下午六点时，卧室的门终于被人推开了，进门的少年放下书包，如释重负坐到了自己的床上。
    画面中的一切，看起来都只不过是一个少年放学后的平静生活罢了。
    紧接着，少年突然间想起了什么，他拉开书包外侧的拉链，取出了一个装满了粉笔灰的塑料袋，把粉笔灰铺在门缝处，铺满后他还觉得不满意，又将剩余的部分倒在了自己的书桌上。
    方田看着这一屋子的粉笔灰，直呼好家伙。
    这要是他父母中途进来看见少年精心布置的“陷阱”，场面只能用罪加一等来形容。
    布置完陷阱的少年在桌上给自己腾出了一小块地方，然后拿出习题册，专心致志地写了起来。
    遗憾的是，他奋发图强的精神并没能持续多久，没写几个自，他的瞳孔忽然间一片涣散，看起来就像是意识被抽离了身体一般，所有的动作都停滞在了某一秒。
    然后，画面中的景象就凝固了，如果不是时不时变幻一下的光影，方田恐怕会以为是林玖按下了暂停键。
    大约快进到了一个小时候，卧室的门终于被人推开了。
    一个看起来刚下班的职场女性进了门，先是叫了几声少年的名字，见他仍然神游于外没不搭理自己，便摇着头叹气离开了。
    “你现在还有什么想说的？”
    林玖问道，“门口的粉笔灰只是被进门的母亲给破坏了，正常来说，他发呆这么长时间，父母不进来探查情况才显得奇怪吧！”
    “不对，奇怪的地方就在这里！”
    将自己代入了少年的方田忽然间觉得有些毛骨悚然。
    门缝处的粉笔灰，的确是被进门的母亲破坏的，可是暂且不说母亲丝毫没有打断少年发呆的意思，在这份录像视角下，母亲曾经先后多次和录像的方向发生了对视，她不但没有对这个拍摄自己儿子房间的“无人机”展现出疑惑或者敌意，反而很快就移开了眼神。
    “你再仔细查一查，这个录像到底是什么地方来的？”
    “你别自己吓自己了，都说了是无人……”
    林玖的话戛然而止。
    因为在少年母亲离开不久之后，录像上的视角改变了。
    “无人机”离卧室越来越近，而当视角转变了九十度之后，几乎已经能确信它此刻已经是在少年的卧室里了。
    在这个视角之下，就像是有人坐在少年的书桌上，从上方拍摄着他一般。

 第三百二十八章：回家

    与此同时，青空市立远高中。
    随着下课铃声响起，最后一节课结束了。
    即便对于重点高中的学生们来说，这也是一天之中最激动人心的时刻，紧锣密鼓的学习结束了，回家的几十分钟路程，是他们的难得的休息时光。
    推着手推车的小贩早就恭候在了校门口，铁板烧、章鱼丸子、烤串，这些都是在学生间风靡一时的小吃，不用等上太长时间，价格也便宜，三五块钱便足够他们享受到美食带来的乐趣。
    陈健远远看着几个手推车，眼里满是羡慕。
    本来他也能像其他学生那样在回家前吃上一顿好的犒劳自己，可是他这周的零花钱都拿来打的了，剩下的不到十几块钱是他仅存的路费，他还需要依靠这十几块钱渡过艰难的半个月。
    决不能让父母知道他拿着零花钱翘课打的去了青空大学，否则从下个月开始，他的零花钱恐怕也会受到严格的管控。
    “想吃，就去吃吧。”
    正当陈健决定离开时，身后的阴影完全笼罩了他。
    黑色的风衣，复古的礼帽，那所有的阴影都来源于对方手里的阳伞，握着伞柄的右手戴着黑色的皮革手套，他整个人看起来都像是从中世纪穿越而来的，而当陈健看见那礼帽之下的脸时，心中涌现出了一阵骇然。
    只是，惊恐并没有维持太长时间。
    陈健的眼神在短时间内出现了极其明显的变化，约莫两三秒后，他便平静了下来。
    在大晴天里杵着黑色阳伞的男人将另一只手伸向衣服内侧的口袋，从里面掏出了一张崭新的一百元纸钞，将其递到了陈健手中。
    “去买吧。”
    这一次，陈健没有半点迟疑，他接过了男人递来的一百元钞票，就像是这件事是理所应当的一般。
    对于一名高中生来说，一百元已经足够买下许多东西了。
    尤其是在这种平均价格只有一两块的小摊。
    陈健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大手大脚地花过钱，他吃得很放纵。
    穿着黑色风衣的男人展现出了足够的耐心，他就一直站在原地，犹如一位慈祥的老父亲一般等待着陈健。
    放学和上学的两个时段，是立远高中一天之中最为热闹的时刻，行人来来往往，但却没有任何人的视线在男人身上停顿超过两秒，就好像他们早已对这与周围人格格不入的打扮习以为常了。
    足足一刻钟之后，吃得油光满面的陈健才兴高采烈地那着好几串烤肉从烧烤摊小跑回来，他向手中的一把烤肉递向穿着风衣的男人。
    “不用了。”
    男人温和地说道，“吃饱了，就回家吧。”
    “嗯。”
    两人转过身，走向了与地铁站完全相反的道路。
    ……………………………………
    另一边。
    “这个录像，到底是什么地方来的？又是以什么方法拍摄的？”
    方田追问道。
    就算真的如林玖所说，这是一个“无人机”，那么“无人机”也很明显是冲着陈健而来的。
    而且，刚才陈健母亲与“无人机”的几次对视都让他觉得这里面存在着不少猫腻。
    “……找到了。”
    看见录像的异常之后，林玖也认真了许多，“这是从被删除的数据里恢复的录像……发件人和收件人都是一通乱码。”
    她还是头一次遇上这种情况。
    以往不论数据被删除的多么彻底，都会在网络上留下痕迹，而只要捕捉到了那些残留的痕迹，就能将所有的秘密挖掘出来。
    唯独这一次，发件者和收件者似乎采取了某种她从未见过的传输方式，不过这也从侧面证明了陈健的预感和担心并不是毫无根据的，的确有人在他的能力发动期间，不止一次进入过他的卧室。
    方田看了一眼电脑右下角的时间，当机立断地说道，“林玖，你马上去立远高中一趟，把我们的发现告诉他。”
    现在正是高中放学的时候，他自己赶过去肯定已经来不及了，只有让林玖潜进数据世界，才能通过“瞬移”的方式，在第一时间将这个消息告诉陈健。
    他的心中涌现出了不详的预感。
    从陈健母亲看见“无人机”时的反应来看，他怀疑陈健父母多半已经受到了某种能力的影响。
    删除时间的能力……
    方田不得不重新审视起了这个被他此前误以为是辣鸡的能力，当林玖说出录像的来源是一片乱码之时，他就几乎确定了拍下这段录像的是“公司”所为，以一个无人机爱好者的水准，可做不到连林玖都无法追查的地步。
    如果“公司”盯上了陈健，那也就意味着他的能力绝不是他们此前所想的辣鸡能力，只是他们一时间还未能挖掘出能力的用途罢了。
    被林玖恢复的录像仍在继续着。
    很快，方田便明白了陈健提到的桌上粉笔灰看起来像是被人动过的原因——有一只手出突兀地出现在了屏幕之中，那只手从书桌上的框里拿起了一个乒乓球，他捏着乒乓球在粉笔灰里来回摩擦着，直至乒乓球的表面被粉笔灰完全覆盖。
    紧接着，他将已经沾满了粉笔灰的乒乓球瞄准了仍处于失神之中，对外界一无所知的陈健。
    然后，用力一抛。
    本应砸在陈健脑袋上的乒乓球去诡异地从他的身体里传了过去，砸在了陈健身侧的墙壁上之后被弹到了床缝里。
    陈健，依旧对于此刻发生的一切一无所知。
    听见了奇怪响动的母亲又一次推开了卧室的门。
    她环顾四周，奇怪地嘀咕了一句，“咦，难道是听错了么？”
    随后，她也不管陈健能不能听见自己的话，提高了声音嚷了一声，“饭快做好了，准备洗手吃饭吧。”
    门又被关上了。
    这不是“无人机”，而是真的有什么人进了陈健的卧室。
    是幽灵么？
    方田的产生了无数想法，然而他作为观看着，并不能影响到录像中已经发生过的事。
    “已经成长完成了啊。”
    方田的思绪被视频中出现了的陌生声音拉回了现实，他看见那一只手抵在了陈健的后脑勺上，“去吃饭吧，不要让你的妈妈等太久了。”
    “视角”从窗户离开了卧室。
    失神中的陈健猛然一怔，清醒了过来。

 第三百二十九章：证词

    晚上八点。
    “喂喂，你们听说了吗？第四科今天又接到了一桩离奇的案子。”
    青空市警局里，值夜班的年轻警察围坐在一起，热烈地讨论着，以此来渡过等待着他们的漫漫长夜。
    每一次，第四科接到的案件都只能用天马行空来形容，因此在他们之间，也总流传着一句戏言——只要遇到了那些连小说里都很难出现的案子，统统丢给第四科就行。
    作为同事，他们非常同情第四科所面临的工作，每一桩悬案，都会杀死他们大量的脑细胞。
    “怎么说？”
    拿着一杯咖啡的年轻警察姗姗来迟，一听到又是第四科的案子，便迫不及待地加入了讨论。
    “今天下午有人报案说，立远高中有一个高二学生失踪了，疑似是在放学时遭到绑架。”
    刚从第四科转悠了一圈回来的警察说道。
    “那确实挺离奇的，光天化日之下在学校门口绑人的绑匪，这胆子也忒肥了些吧。”
    “你别急，这还没到离奇的部分呢……报案的人并不是那个学生的家长，而是一个完全不相干的人，接到报案后第四科立刻就去现场调查了，可无论师生还是门口摆摊的小贩都没有见过绑匪，反而他们最后一次见到那个高二学生的时候，都说他和往常没什么区别，然后你们猜怎么着？”
    说到此处，说话者故意停顿了片刻，故意卖了个关子。
    旁听的警员很配合地符合了一句，“怎么着？”
    “后来第四科又找来了男孩的父母，他父母非说他们家的孩子根本没失踪。”
    “那到底失踪还是没失踪？”
    其他人被搞糊涂了，如果人没失踪的话，那不就是普通的报假警事件了么？
    这事各派出所隔三差五就能遇到几次。
    “人是失踪了，但他的父母硬说他只是去上学了。”
    “这到底是什么样情况？”
    旁听的警察更迷糊了，他们很难想象这究竟是怎样的情形。
    “所以说才是离奇的案子啊，这不，冯队今天又要加班了。”
    ……
    此时此刻，冯夕的眉头都皱在了一起。
    男孩的父母此刻已经回去了，经过他们再三的询问后，他们不但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儿子失踪的事实，而且还反过来认为他们警方多管闲事。
    本来按照一般流程，他们传唤男孩父母调查，得到男孩并没有失踪的消息之后，这案子就会被当作报假警来处理，可是考虑到报案的人是方田，冯夕就留了个心眼，去男孩家里看了看。
    那时候已经七点多了，天都黑了大半，男孩的父母却似乎一点不为自家儿子担心，反而一口咬定男孩只是去上学了。
    男孩父母的笔录本身就处处透着古怪。
    她想到了有可能是绑架男孩的绑匪警告了他们，一旦报警就会撕票，她在过程中也向对方解释了和警方合作的重要性，以及在这种情况下和警方合作才是正确的选择，然而男孩的父母却根本不买账。
    她不得不重新研究笔录内容，其实男孩父母所提供的信息从一开始就是自相矛盾的。
    根据他们提供的信息，男孩并没有报过课外补习班，每天放学都会直接回家，通常最迟也不会超过六点一刻。
    按照他们的说法，男孩在没有向家里打招呼的情况下，到了晚上七点多都还没有到家，正常的父母早就应该担心得打电话四处寻找他了才是，可是他的父母却又觉得七点多没回家也很正常，没有什么值得担心的。
    『上学，就算一个月没回家也是常有的事』
    冯夕的视线停留在这一行字上，这是男孩母亲在情绪激动后的原话，多年以来的经验和直觉告诉她，这句话很可能就是这桩案子的关键。
    假如是绑匪警告了他们，又或者是他们有什么难言之隐不能向警方坦白，那么借口应该会更完善才对——至少不会是这种会被人一眼就识破的理由。
    一个从来不住校，也没有报过任何补习班的高二学生，为什么可能出现一个多月不回家的情况？
    或者在他们的潜意识里，失踪的儿子会在一个月之内回来？
    “咚咚咚。”
    敲门声打断了冯夕的思绪。
    “进来。”
    “冯队，有新线索了，有个立远高中门口摆摊的小贩来报案了。”
    “走。”
    冯夕立刻收起桌上的笔录。
    几分钟后，她便在休息室里见到了摆摊的小贩，小贩似乎摆完摊后还没来得及换衣服就过来了，满身油腻，凑近了还能闻到一股烤肉的调料味。
    此刻小贩一脸委屈，坐在他身边的妇人表情只能用凶神恶煞来形容。
    “怎么回事？”
    “警察同志，你可要帮我好好说说他，我看他真是摆了一天摊脑子都不清楚了。”
    不等小贩开口，彪悍的妇人便气势汹汹地说道，她拿出一张沾满了油渍的硬卡纸递给冯夕，冯夕拿在手里一琢磨，便想起学校美术课上会给学生提供这种材料作为画板。
    硬卡纸上用水笔写上了“一百元”的字迹。
    “我说他被人骗了，他非说这就是一百元钞票，还是什么新版一百元钞票，真是气死我了。”
    “这可不就是新版一百元钞票么？”
    在彪悍的妇人面前，小贩委屈极了，不过他还是小声咕哝了一句。
    “这……是一百元钞票？”
    冯夕没想到小贩会这么说，惊讶地反问了一句。
    这硬卡纸连假币都算不上，分明就是某个随手一画的涂鸦。
    “哎呀，他可要把我气死掉啦！”
    见自己的丈夫在警察面前还这么说，妇人捶胸顿足，气得五官都拧在了一起。
    摆摊能收到这么离谱的假币就够气人的人了，可他回来后还变本加厉，硬说这就是新版钱币，背着牛头不认账。
    “你先别着急。”
    冯夕意识到了不对劲之处，弯下腰，将硬卡纸低回到小贩手中，“我再问你一次，你不要和你老婆置气，也不要考虑到任何别的因素，你真的确定这是新版一百元钞票么？”
    面对冯夕严肃的提问，小贩一时间也陷入了迟疑。
    他将硬卡纸拿在手中，仔细观察着上面一百元的面额，紧接着他又沿着硬卡纸的边缘摸索一圈。
    “还……还是一百元，这个就是一百元的钞票。”

 第三百三十章：认知偏差（情人节快乐，祝大

    小贩夫妇的到来，的确让案子产生了新的进展。
    在接下来的谈话中，冯夕发现小贩的思维清晰，除了对于100元超偏产生了认知偏差之外，他对于其他事物的认识并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从小贩口中得知，用这新版100元钞票付款的人，就是失踪少年陈健。
    待两人离开之后，冯夕又整理了一下头绪，能够促成这种情况出现的，恐怕就只有能力者了。
    这并不是第四科第一次听说能力者的存在，早在上一任特殊雇员还活着的时候，他就提到过在极少数情况下，一些厉鬼会具有一些特殊能力，这些特殊能力的来源，和一个名为“黑墙”的地方有关。
    而就在一个多月前，方田也在军训基地里遇到过拥有诅咒和入梦能力的幽灵。
    认知偏差。
    她对于陈健父母以及校门口小贩的症状进行了归纳总结，他们整体的思维逻辑并没有被能力所破坏，唯独对于某一件事的认知出现了偏差。
    见到小贩夫妇之后，冯夕就推翻自己此前绑匪要挟或是和陈健父母达成了某种共识的设想，他们之所以在警局大发雷霆认为他们多管闲事并非出于惊恐愤怒，而是他们真的认为自己的儿子并没有失踪。
    就如他们自己所说，“上学，就算一个月不回家也是常有的。”
    出现认知偏差者所有的共同点，就是他们都曾经和陈健接触过，而没有见过陈健的其他人，则会一眼看出他们言论的奇怪之处。
    难道陈健之所以失踪的原因，是因为他是一个能力者？
    紧接着，冯夕意识到了案子的棘手程度。
    假如认知偏差是陈健能力，那么此前他们调查的所有供词都得重新打上问号，他们无法保证只有陈健的父母以及门口的小贩受到了能力的影响，那些信誓旦旦地城今天学校门口没有出现任何可疑人物的人，极有可能只是没有觉察到绑匪的存在。
    每个人都认为自己所说的话是真的。
    ………………………………
    就在冯夕为了突发的失踪案焦头烂额之际，方田和林玖也同样处于忙碌之中。
    尽管林玖在第一时间赶去了学校，但终究晚了一步，在她抵达时，陈健早已不知了去向。
    为了寻找陈健的下落，他们只能调出学校附近所有的监控录像，其中一个模糊的录像，正好地拍摄下了放学时离奇的一幕。
    拿着一串烤肉的陈健走在和地铁站完全相反的方向，他一边吃着烤肉，一边激动地讲述着什么，他的脸上洋溢着笑容，丝毫看不出是被人绑架的模样。
    而这个录像最离奇的地方，就在于陈健的身边空无一人。
    周围来往的行人没有人觉察到陈健的异样，他们目不斜视，就像是认为一个高中生不停对着空气说话是一件很正常的事一样。
    “来校门口接他的是幽灵。”
    林玖说道。
    正常的监控录像拍摄不到幽灵的存在，所以看起来才会是陈健对着空气自言自语。
    “但是没法解释周围人的反应。”
    几分钟后，他们的疑惑得到了解答。
    冯夕在发来的信息里详细解释了她对于能力的分析。
    能力的结果是认知偏差，今天下午所有见到过陈健的人，都很有可能受到了这种能力的影响，发动方式则疑似需要和陈健产生过近距离的交流。
    冯夕认为这是陈健能力所达到的效果，也是他被人盯上的原因，不过录像上的画面却给出了另一个答案。
    因为出现在录像上的陈健，看起来也受到了能力的影响。
    经过几次接触，方田认为陈健是一个相当警惕的人，他能在完全失去意识的情况下，仅根据卧室物体的变化推测出有人潜入过他的房间，并且还用撒粉笔灰的方式确认了对方的存在，随后他在第一时间冒着被父母暴揍的风险翘课来青空大学找他，而不是单打独斗……
    方田怎么都不相信陈健会在校门口遇到了一个陌生幽灵的情况下，因为几串烤肉就和他走了。
    除非，在见到幽灵的那一刻，他就已经受到了能力的影响，将对方当成了熟悉的人。
    “如果潜入陈健卧室的幽灵早就影响了他父母的认知，让他们对陈健的能力习以为常，不去打搅他的话，你之前找到的录像似乎就能解释得通了。”
    方田至今都不能完全确定潜进陈健卧室的究竟是人还是幽灵，因为在镜头里分明出现了一只人的手臂。
    他实在想不出一个幽灵要向镜头展示自己手臂的理由。
    不过在录像上，陈健的母亲在对待他的态度上的确发生了明显的改变。
    陈健提到过，以前被父母发现自己在房间里发呆什么都没做的时候，免不了要挨上一顿教训，可是在那个不速之客位于卧室的期间，他的母亲两次进门见到他愣神的状态，却都没有将他从失神的状态中唤醒。
    “找到了。”
    当林玖说出这句话时，已经是深夜了。
    凌晨一点多，楚伦夜不归宿，所以他们才能旁若无人在寝室里正常对话。
    “陈健他最后去了机场。”
    “机场？”
    “下午七点三十的飞机，现在已经抵达目的地了……零余市，九点零五分到的。”
    零余市？
    作为足不出户的宅男，能让方田耳熟能详的城市并不多，其中零余市就算一个。
    他之所以对这个城市十分向往，并不是因为城市本身，而是因为那里是苏晓的老家，苏晓并不是青空市本地人，和他一样都是考进了外省的大学。
    方田还知道零余市有开了一家武馆。
    除了散打、拳击等技术之外，还崇尚实战，手把手教你如何对付莫西干头小混混。
    “他去零余市做什么？”
    “不知道。”
    林玖摇头，“超出能力范围了。”
    她只能从机票来确定陈健最终的行程，可是别市的监控录像并不会立刻传输到网络上，而想要调查零余市各地的监控，就必须让它们处于她的能力范围之中才行。
    换句话说，如果想要知道陈健此行的目的，他们也必须去零余市一趟才行。

 第三百三十一章：努力与回报

    如果方田是一个浪漫主义诗人，他一定会收拾行李一拍脑门，踏上一段说走就走的旅行。
    可是他是大学生。
    他觉得自己所有的任课老师、辅导员、教导主任应该都会对他这场说走就走的旅行持反对意见。
    按照青空大学的规定，无故旷课高达一定次数，就会根据情况严重程度，获得“口头警告”、“留校察看”、“勒令退学”等惊喜大礼包。
    而这个“故”就很微妙了。
    从大义上来讲，此行前去零余市是为了救援一个被“公司”绑架的少年，充满了热血和正当性，可是如果他把真正的原因拿出来向老师参详，老师多半会用古怪的眼神盯着他，然后将青空市最好的精神病院推荐给他。
    有人失踪了就去报警啊，关你屁事。
    以上，可能是校方对于这件事的内心评价。
    “我一个人去就可以了。”
    林玖说道。
    虽然她对于拯救一个失踪少年这件事本身没什么兴趣，但少年的失踪似乎和“公司”有着直接关系，而这也是他们打听“公司”消息的绝佳机会。
    “不行。”
    林玖的毛遂自荐立刻遭到了方田的拒绝，正是因为到了零余市极有可能遇上“公司”的人，他们才必须以慎重的态度来对待这件事。
    在林玖找到的乱码录像中，潜入陈健房间里的不速之客已经表明了他们的来意。
    『已经成长完成了啊』
    这是视频中出现的原话。
    对方是奔着陈健的能力而来，方田也同时意识到那看似辣鸡的能力中，一定存在着某些他们暂时还不知道的奥秘，所以“公司”才会顶风作案，在双胞胎姐妹闹出了如此大的新闻之后，又在短时间内制造出了一起失踪案。
    “陈健去的地方，极有可能就是‘公司’收容能力者的机构，绝对会有相当强大的能力者镇守在那里。”
    方田绝对不会让林玖一个人去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冒险，她的能力虽然强大，但是却不擅长应对正面的遭遇战。
    她提到了自己的父亲在为“公司”工作，并且一直都知道她还“活”着的消息，那么她的能力极有可能也已经被“公司”所掌握了。
    在能力者之间的对决中，一旦被对方事先知道了能力的底细，就会落入无限被动的局面。
    不幸中的万幸，“公司”是冲着陈健能力而来的，也就是说在短时间内，他的人身安全并不会受到威胁，他们还有足够的时间进行准备。
    方田将自己掌握的情况告诉了冯警官，她立刻向局里起拟了跨省行动的申请，但由于零余市并没有设置第四科这种专门应对超自然事件的刑侦机构，加上这又是第四科第一次跨省行动，申请难度恐怕很高。
    名义上，也只能用“营救失踪少年”作为理由。
    ……………………………………
    第二天一早，盯着黑眼圈的方田和楚伦先后进了教室。
    周乾则是压着点进了教室，由于意外被毒蜂袭击，导致他现在的脸看起来比以往丰满了不少，而四人中最倒霉的白东现在依旧只能在第三医院的隔离室里睡大觉，还得过上好几天才能回来。
    不论遇到了什么困难，课还是得照常上的。
    更何况方田这次是带着目的来的。
    “楚伦，你昨天晚上又跑哪去鬼混了？”
    正所谓术业有专攻，和能力者战斗他需要依靠团队的力量，但在请假和顶风作案这件事上，楚伦才是真正的行家。
    现在依旧处于幽灵学社学院联赛期间，查寝的风头也还在进行中，可楚伦却敢夜不归宿，胆量着实令人钦佩。
    如果他想要请上一个星期的假期前往零余市，楚伦很有可能成为他这方面的导师。
    “你说话别那么难听，什么叫鬼混？我是为了自己的梦想而付出了努力！”
    楚伦的梦想从一开始就没变过。
    他自认为境界和整天嚷嚷着要享受甜甜的恋爱的人不同，他可是未来要成为青空大学电竞社支柱的男人！
    “不就是半夜出去打游戏么？你就不怕被风纪委员给逮住了？”
    一旦被管风纪的学长学姐逮个正着，口头批评是免不了的，要是惯犯则有可能受到学校的口头警告，但更严重的是在学长学姐们的圈子里成为刺头。
    就是冷暴力的那种。
    期末问学长学姐每门课任课老师的考试难度和风格都没人搭理的那种。
    “这你就不懂了，我已经获得了‘夜不归宿’的官方认可。”
    楚伦一脸自豪，“这可是电竞社少数人才能获得的认可——简单地来说，我已经成为了这一届联赛的替补人员！”
    “什么时候的事？”
    和楚伦朝夕相处的方田也免不了惊讶，他在来青空大学报道前，就了解过电竞社的名头，作为高校联赛的老牌劲旅，虽然电竞社的成员众多，但其中绝大多数都属于游戏爱好者，真正地能代表青空大学去打比赛的凤毛麟角。
    “就在昨天。”楚伦说道，“这几天晚上我应该都不会回寝室了，三天后我们就要代表青空大学去零余市打比赛了。”
    “去什么地方？”
    方田差点拍案而起。
    “零余市啊，你没看学校的告示牌么？”
    最近为了给青空大学的电竞社成员打气，宣传部的学长学姐们制作了海报张贴在校园各处，“为期半个月，打比赛顺便还能旅游。”
    在青空大学，电竞社的“正选”是一个相当风光的身份，除了能为校争光之外，其本身也相当于对于学生游戏水平的最高认可，用校园明星来说也不为过了。
    只要“正选”自身不要长得太磕碜，再稍稍懂得打理自己，恋爱那也是手到擒来。
    不过楚伦并不是那样的人。
    他是一直为了在高校联赛的最高舞台展现自己的实力才一直努力到了今天。
    正所谓功夫不负有心人。
    他就连上课都不忘磨炼自己游戏技艺的努力终于换来了回报——就在昨天，本应替补出战的一位学长突然得了急性肠胃炎，无法跟随队伍出征，加上楚伦脸上挨了一记足球也不忘参加社团活动的行为感动了社长，所以替补的席位是有用的。
    所以说，努力是有用的。
    至此，楚伦领悟到了一个人生哲理。
    只要你足够努力，排在你前面的人就会因患上急性肠胃炎而把位置给空出来。

 第三百三十二章：旧怨

    听了楚伦的讲述，方田这才想起自己最近都在忙着和“公司”交手，忽略了校园里的变化，他甚至错过了高校联赛即将开幕的重要信息。
    下课后，他特地在校园里逛了一圈，这才发现位于各处交通要道的告示牌上都张贴出了为电竞社队伍加油的海报，海报上除了介绍赛事的时间和地点之外，还贴上了正选和替补们的名字。
    方田并没有在替补里面找到楚伦名字，他只知道这里面出了一个突然得了急性肠胃炎的倒霉蛋错失了随队前往零余市的机会。
    其实吧，对于电竞梦想并不是那么强烈的人来说，替补才是最好的归宿。
    因为在高校联赛中，如非发生意外情况，替补通常是不需要上场比赛的，对替补们来说，高校联赛就和旅游没什么区别，甚至还有机会在高强度比赛进行的过程中，在私下里和负责住持的小姐姐们混脸熟。
    替补们唯一的出场机会，只有可能是某位正选突然间吃坏了肚子拉胯了。
    这恐怕也是电竞社社长把名额给了楚伦的原因，按照过去四年内高校联赛的经验，各队的替补其实都没有登场的可能。
    事实上电竞社本来是方田入学前了解最多的社团之一，不过和热血的梦想没什么关系，主要是他当时听说正选能遇到很多漂亮的小姐姐，在恋爱的道路上也是事半功倍。
    可是吧，他现在早就不需要认识漂亮的小姐姐了。
    当你有了一个何时何地都能把暧昧聊天记录抽出来摔在你脸上的女朋友的时候，并且这个女朋友还是力速双a时，你也不会再去琢磨些有的没的。
    而现在，方田看重的，是随队前往零余市的机会，这可是能让他堂而皇之离开学校的绝佳机会。
    至于比赛正好在零余市展开的原因，他将此归结于幸运。
    幸运，又一次和他站在了一边。
    问题在于，他怎么才能混进电竞社的团队。
    他现在既不是社团成员，也和电竞社的学长学姐们没什么交情，就算临时申请加入社团也肯定来不及了。
    虽然以图鉴给他带来的反应力，混个正选应该不成为题，可是正选是要打比赛的。
    作为一个有责任心的青年，他不能在联赛如火如荼的时候，偷偷跑去“公司”的机构暗中调查。
    不过这点小小的困难并不能难倒机智的方田，他很快回想起了入学前听到的口号——遇到不懂的问题，就去找学姐。
    于是在这个午后，正在洋馆餐厅三楼活动室给巨蟒制定菜谱的郝雪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你说，你想和电竞社一起去零余市？”
    郝雪不得不重复了一遍方田的请求。
    方田的要求总是那么天马行空，当然，他做的事比他说的话还要有过之而无不及。
    校领导们恐怕做梦也想不到，青空大学的校园此刻已经和森林、大海接轨了，未来很有可能出现沙漠、雪原等极端气候区域。
    方田将陈健的进行了总结后，简单地告知了郝雪，不过后者的惊讶却并没有随之减弱，而是转移到了别的地方。
    “你既然那里有‘公司’的能力者收容机构，还要去？”
    被“公司”追查到是无奈之举，只能被迫应战，可现在方田倒好，已经开始筹备起对于“公司”的跨省打击了。
    “当然。”
    方田坚定地点了点头，“我可是答应过那个少年要帮他调查家里的潜入者的。”
    郝雪略加思索，方田看起来心意已决，就算她横加劝阻恐怕也难以说服他不要冒险，作为小队的一员，她只能思考起让方田随队前去零余市的可能性。
    在成为青空大学学生会副主席之后，她一向严以律己，可现在，她却不得不思考起了滥用职权了。
    “让你临时加入电竞社这件事有难度，每年高校联赛的人员名额都是规定好的，现在申报人员已经满了，就算我给电竞社的社长打招呼，他们也未必乐意让一个非社团成员参加联赛。”
    学生会副主席的权力还没有大到能干预参赛人员名单的地步，毕竟大家都是学生，没什么太大影响的问题可以帮忙，可正选和替补的位置都是他们通过平日不懈的努力才换来的，空降一个不相干的人顶替他们，任谁都不会乐意吧。
    “原则上来说，替补也相当于社团重点考核的对象……”
    “这就麻烦了啊。”
    方田的表情也凝重了下来，“本来我都做好了让他们突发腹泻的准备，学姐你这样一说，连我都不好意思下手了啊。”
    以林玖幽灵的特性，想让一个普通学生突发急性肠胃炎实在是易如反掌，可如果他真的这么做了，将会遭遇良心的谴责。
    “以后这样的想法都不要有。”
    郝雪用严厉的眼神审视着方田，“利用幽灵的能力行损人利己之事，这是通往恶的第一步……这样吧，我可以去和新闻部的人沟通一下，苏晓是他们非常看重的新生，让她作为随队记者去零余市的难度应该不大，到时候我看看能不能把你安排进记者队伍。”
    每年高校联赛时，随队记者2-3人不等，主要任务是对于比赛的进程和战况进行直接的报道。
    而在新闻部，热衷于随队报道的学生其实并不多，他们不但不会获得荣誉，反而新闻稿会给他们增加了不少工作量。
    “那就再好不过了。”
    方田一喜。
    “你别高兴得太早。”
    郝雪话锋一转，“如果你和苏晓去了，新闻部的部长也一定会去。”
    “新闻部部长？有什么问题吗？”
    “她就是在开学那天写下那篇报道的人。”
    如果说方田在学校里有什么敌人的话，那一定非新闻部部长莫属了——他此刻头顶着的花花公子、渣男等头衔，其中少不了新闻部部长的推波助澜。
    “简单地来说，她是一个见利忘义、混淆是非、无理取闹、滥用职权、唯恐天下不乱，身高还只有1米5的八婆！”
    这句话一气呵成，以至于当郝雪说完许久后，方田都还沉浸在其余韵之中。
    他简直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一直以来，学姐都维持着高冷的形象，说话做事都崇尚点到为止的风格，然而在谈到新闻部部长的时候，她却第一次展现出了如此强烈的攻击性。
    “总之。”
    郝雪的声音又恢复到了清冷的状态，说道，“你到时候不要胡言乱语，被她抓到了把柄。”
    冷汗，流了下来。
    方田很难想象，能把身为大妖怪学姐气成这样的新闻部学姐，究竟是何方神圣？

 第三百三十三章：百闻不如一见

    接下来的几天时间，为了筹备接下来的高校联赛，楚伦依旧维持了夜不归宿的状态，而当郝学姐把方田想要随队前去零余市的事传达给新闻部时，部长十分爽快地答应了下来，并且还相当积极地帮方田向学校递交了申请。
    不过也和郝雪姐所说的那样，以往对高校联赛并不感兴趣的新闻部部长，这次主动揽下了随队报道的工作。
    出发两天前，苏晓送来了到零余市的高铁票，早上七点出发，抵达零余市时还能赶上午饭。
    事实上就算方田没有申请名额，苏晓也是原本新闻部内定的人选。
    她同时兼具了零余市人以及新人这两重身份，这份工作便自然而然地落到了她的头上。
    随队记者的工作并不轻松，即便在校队正选没有比赛的日子，他们也得出席观看别校代表队的比赛，完整地记录赛事的走向，因此可供他们自由支配的时间满打满算下来也就只有抵达零余市的头两天，以及比赛结束后的一天。
    比赛期间，则每天都需要撰写两到三篇新闻稿，刊登在学生论坛的高校联赛板块。
    时间紧加上工作任务繁多，这也是大部分新闻部成员不愿意揽下这份脏活累活的主要原因。
    就算青空大学电竞社拿下头筹收割了荣誉，和他们这些新闻部的学生也无太大关系，在电竞社成员们意气风发地合影时，他们就是负责拍照留念的人，在刊登出的照片中并不会出现他们的身影。
    两天后，准备妥善的方田等人踏上了旅程。
    算上青空大学的代表队，青空市有资格跻身全国级高校联赛的队伍一共有三支，天刚蒙亮，这些身穿统一订制队服的学生们就在高铁站形成了一道亮丽的风景线。
    而在这个清晨，方田也终于见到了那个能够让郝学姐忽然间充满了攻击性的新闻部部长。
    邬墨。
    和郝学姐一样同为大三学姐，不过1米5的身高让她严重缺乏学姐的威严，如果不是事先知道了关于她的一些事，方田恐怕会把她当成初中生来看待。
    不过论年纪，邬墨学姐比他大三岁，据说还是他们省那一届的文科状元。
    “百闻不如一见啊，方田同学。”
    一见到方田，邬墨便眉开眼笑。
    她的确对于高校联赛没什么兴趣，所以前几年如果没有人主动请缨，那么他们基本都是把这项高强度的工作交给刚入部没多久的倒霉蛋来做，可是今年不同，因为有一个自入学后就让她非常感性的学弟主动要求随队同行。
    身为新闻人的直觉告诉她，这里面一定隐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他们和电竞社的学生们身处同一节车厢，邬墨和苏晓是车厢内唯二的女生，入座后，邬墨拿出了自己精心准备的点心盒。
    “来，请你们吃麻辣鸭脖。”
    车厢里的几个小时是一段相当漫长的时间，可是有了食物和工作的陪伴，这段时间就不会变得难熬。
    啃鸭脖是一件相当精细的事，他们家乡就有不少人出远门时准备一袋鸭脖，在高铁上边看电影边啃，甚至到了目的地时鸭脖还剩下不少。
    “谢谢学姐。”
    方田打起了十二分精神。
    因为郝学姐提醒过他，邬墨是一个相当危险的人。
    和她交谈时必须保持足够的警惕，你任何一句话都有可能成为她的新闻素材。
    “这家麻辣鸭脖很不错的，我写不出东西的时候就会给自己准备上一袋子。”
    “嗯。”
    方田采取捧读附和的模式。
    “你现在在新闻部可是香饽饽，好多人都想对你进行独家采访。”
    “嗯。”
    “说真的，你居然能俘获郝雪的心，我还以为她属于那种永远不会谈恋爱的人呢，你从入学的第一天，就让我刮目相看了。”
    “嗯……不对！”
    方田下意识地一“嗯”之后发现情况不对，不止是邬墨和苏晓，就连打着瞌睡的林玖也突然间睁开了眼睛，向他投来了凌厉的目光。
    这新闻部的学姐，竟然完全不按套路出牌！
    刚见面的时候，不都应该是一些没什么营养的寒暄么？他万万没想到邬墨学姐竟然三句话就直奔主题，害得他着了道。
    “学姐你误会了，这些都是谣言。”
    而且这谣言，还是新闻部亲手制造出来的。
    “谣言？”
    邬墨似乎早就预料到了方田的反应，说道，“我猜猜看，一定是郝雪之前私下里对你说了些什么，‘见利忘义、混淆是非、无理取闹、滥用职权、唯恐天下不乱，身高还只有1米5的八婆’她是不是这么对你说的？”
    又是一个直击灵魂的问题。
    虽然郝学姐她的确是这么说的，可是当着对方的面承认无疑会败坏她的形象。
    “没有，学姐说你是一个……好奇心和行动力极强，严以律己，对工作极其上心的人。”
    虽然意思相差不多，但如果都换上褒义词的话，观感就会大不一样。
    “你不用替她打掩护，我了解郝雪，她不是那种在背后说别人坏话的小人。”邬墨眯起眼，即便受到了这样的评价，但心情看起来却似乎还是很不错的样子，“这些话她当面就和我说过了。”
    这一幕就发生在一个多月前的开学季，怒气冲冲的郝雪私下里找上门来，勒令她撤回学生论坛的新闻报道。
    但是本着对于新闻秉笔直书的原则，那场谈话不出意外地谈崩了，于是郝雪便在气恼地状态下对她进行了这样一番评价。
    邬墨的这一番话又一次颠覆了郝雪在方田心目中的固有形象，他意识到郝学姐不但也有着极具攻击性的一面，并且还敢于毫不掩饰地在别人面前展现出来。
    “不过你刚才那么一说，倒是让我对你有了一些新的认识。”
    邬墨当着方田的面，拿出了自己的笔记本，笔记本已经用了大半，被她翻开的每一页都写满了令人眼花缭乱的关键词，不过这些关键词恐怕只有她自己才能明白。
    她将笔记本翻到新的一页，写下了『能说会道』、『反应力很快』的评价。
    紧接着，她话锋一转，说道，“如果将你和郝雪之间的关系比作零食的话，你第一个想到的是哪一种味道？”

 第三百三十四章：爱情的味道

    『彩虹糖，酸酸甜甜』
    不等方田开口，邬墨便将自己得出的结论写在了上面。
    摆在桌上的这一袋零食都有它们各自的意义，它们都是她在出发前精挑细选出的几乎囊括了所有味道的零食。
    既然方田同时具备了『能说会道』、『反应力快』这两个不利于采访的特点，就意味着他一定不会老老实实地回答问题，不过作为一名经验丰富的新闻人，她早就做好了应对不同性格采访对象的准备。
    虽然方田不会老实回答他，但人在听到问题时，大脑会本能地产生思考，而他的潜意识就会将思考的结果折射出来。
    所以提出问题后，她就一直在观察着方田的眼神，后者的视线在彩虹糖上停留的时间最久，超过了三秒，紧接着方田便装模作样地将视线移向了别处。
    “学姐，我觉得你这样的采访未免有些偏颇。”
    方田自然也看见了被记录在本子上的关键词说道，“这样断章取义的方式会让新闻失去真实性，你难道就没有想到一种可能，我只是比较喜欢吃彩虹糖呢？”
    “请用，不必客气。”
    邬墨温和地笑着。
    “这不是问题的重点！”
    “我不是还什么都没说呢么？”
    “可是你已经写上去了。”
    方田紧盯着笔记本上记录下的文字，他甚至已经能想到不久后会出现在学生论坛上捕风捉影的报道了。
    酸酸甜甜这个词既能拿来形容彩虹糖，也能经常被用来形容恋爱。
    “看来你多少对我有些误解啊，我这个人虽然见利忘义、混淆是非、无理取闹、滥用职权、唯恐天下不乱，身高还只有1米5，但作为新闻人的自律我还是有的，优秀的新闻人，就要做到秉笔直书，即便会招人嫌也要进行最真实的报道。”
    或者说，问东问西的新闻人本就是一个容易招人嫌的身份。
    邬墨也从不否认自己的这些缺点，在她看来，有时候为了挖掘出真相，使用一些小手段也无伤大雅，“不如说，你的潜意识反而让我有些惊讶。”
    说着，她从装满了零食的箩筐中找出了自己好不容才找来的西瓜软糖，“我本来以为这才是你潜意识中的选择。”
    “这……有什么说法么？”
    “西瓜能让人联想到盛夏，口感则是绝对的甜味，这是处于热恋中的情侣最容易选择的味道，我本来以为你在入学时做出了那种事，和郝雪早就应该是热恋中的关系了。”
    在公开场合埋胸，这可是青空大学男生们梦寐以求，却直到现在也没有人敢于尝试的行为，或者说，如果换做其他人的话，那么迎接他的就不是美好的新生季了，而是一入学就收获口头警告或者留校察看的死亡开局。
    “难道，你当时还真的只是水土不服晕过去了？”
    邬墨小声嘀咕了一句，这是郝雪找上门来时的说辞，不过这个理由在当时的邬墨看来，未免有些太可笑了一些。
    一个身体正处于黄金阶段的大学生，竟然会好端端地陷入昏迷？
    那亲昵的举动，分明就是久违情侣重逢时的景象才对。
    “熬夜。”
    方田给出了解释，“因为出发前过于兴奋导致几天没睡好。”
    不过邬墨的反应却让他感到好奇，为什么『彩虹糖，酸酸甜甜』这短短七个字就让她在突然间转变了自己一直以来的看法？
    最终他还是耐不住好奇心，问道，“学姐，『彩虹糖，酸酸甜甜』是什么意思？”
    “憧憬、甜蜜，却没来得及展开就中途夭折的恋爱，酸酸甜甜往往是人们回忆初恋时的味道。”
    但也正是由于初恋往往都出现在青春期最为懵懂的阶段，从而也导致了绝大多数出来最终都无果而终。
    “我刚才一直都在观察你。”邬墨从不否认自己的行为，“你的眼神在彩虹糖上停留的时间没有超过五秒。”
    “这又说明了什么？”
    “说明了，你们之间几乎没有太多共同的回忆。”
    人类的思维非常神奇，一旦被打开，便会源源不断地浮现出来，“换句话说，你们仅仅停留在了萌芽阶段。”
    “这是爱情占卜么？”
    方田依稀记得他还在读高中的时候，班上有不少学生下课时就喜欢钻研这个，从而还衍生出“爱情相性度”、“名字相性度”等话题，那些相性度高的名字往往都会传出一些不小的八卦。
    不过敢于在高中生时期就表达彼此心意的毕竟是少数，更多人都选择将这份好感憋在了心底，直到毕业后也没能找到机会表达出来。
    或许这就是邬墨学姐所说的酸酸甜甜的恋爱。
    “作为一名优秀的新闻人必须涉猎广泛才行，不过任何测试结果都无法保持百分之百的准确。”
    邬墨耸了耸肩，“而且这也并不能打消我对你的好奇心，因为你和郝雪是一类人，你们身上隐藏着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
    林玖似乎对邬墨的爱情占卜产生了极大的兴趣，她之前上学的时候，班上也出现过不少爱情、星座占卜的话题。
    她轻轻地拍了拍方田的肩膀，略加思索后，指向了麻辣鸭脖的方向。
    『如果将爱情比作零食的话，你第一个想到的是哪一种味道？』
    她回忆着邬墨的问题，并想到了属于自己的答案。
    这个答案似乎和“西瓜软糖”的标准答案有所不同，所以她急切地想要知道辣味所表达的含义。
    方田看懂了林玖的意思，便开口问道，“邬墨学姐，如果选了麻辣鸭脖的话，代表着什么？”
    “刺激、激烈，却又充满了坎坷。”
    邬墨答道，“顺便一提，你在问我这个问题之前眼神向左侧偏离了70度，像是和什么进行过眼神交流……虚拟女友，又或者常人看不见的幽灵？”
    这句话顿时让方田心里咯噔一声。
    这是何等敏锐的洞察力？
    他很确信邬墨学姐看不见幽灵的存在，但却能因为他眼神一时的偏离，得出了一个八九不离十的答案。
    邬墨学姐她……
    难道是师从福尔摩斯么？
    “不论如何，这都意味着一段相当曲折的旅程，如果这是你的第一反应，那可要做好心理准备。”

 第三百三十五章：10月21

    &amp;amp;amp;lt;!--go--&amp;amp;amp;gt;    中午，承载着青空市参赛学生们的高铁如期抵达了零余市。
    比起常年气候温暖的青空市，零余市的寒风给了所有人当头一棒，一出高铁站他们便忍不住在寒风中打了个哆嗦。
    零余市赛事举办方为所有参赛选手准备好了电竞酒店，一下高铁，青空大学的参赛选手们便浩浩荡荡地赶往了地址标注的酒店。
    由于随行记者是两个女生一个男生，方田又一次获得了住单间的机会。
    一路上的爱情占卜结束后，他们现在也该干正事了。
    距离陈健失踪已经过去了近一周时间，抵达零余市的第一时间，林玖便留在机场，翻看起陈健失踪当天的监控录像，这无疑是一个麻烦至极的工作，虽然以她的能力能轻易调出机场几天前的监控录像，但想要从茫茫人海中找到陈健，无疑是一个相当费神的工作。
    而一旦离开了机场，就有很长的一段路程没有安装摄像探头，即便在有了林玖便利的能力，找人也无异于大海捞针。
    将行李安放好的第一时间，方田就打开了随身携带的笔记本电脑，好在他们居住的是电竞酒店，网络设施一应俱全。
    几乎在他打开电脑的第一时间，林玖便将自己找到的录像传输了过来，再然后，就是磨时间的工作了。
    约莫半个小时候，他们终于在出站的人群中找到了陈健的身影，他依旧精神饱满，并对于自己出现在零余市没有产生任何怀疑。
    “找到了。”
    林玖拖长了声音，她疲惫地打了个哈欠，现在很想直接往床上一趟闷头睡上一觉，长时间使用能力，以及不停回放录像为她的精神处于长时间紧绷的状态。
    好在，最后得到的结果还算令人满意。
    陈健和那个看不见的幽灵离开机场后上的是一辆出租车，按照各地出租车公司的规定，每一辆车都必须安装行车记录仪，接下来只要将出租车公司的记录给翻出来，就能知道陈健在离开机场后究竟去了什么地方。
    这个意外之喜给他们减轻了不少麻烦。
    “目的是西郊的某个……远港精神病院？”
    看见行车记录仪显示的结果，方田微微一愣。
    精神病院可谓是事故多发地带，不知为何，一些神秘的势力总喜欢将他们见不得光的研究安置在精神病院，以此来达到掩人耳目的效果。
    除此之外，他还产生了某种莫名的熟悉感，总觉得……之前在哪里听到过这个名字。
    游戏里？
    还是别的什么地方？
    远港精神病院给他留下的印象很浅，充其量只是被提起过一两次的程度，他觉得就算是在哪一款游戏里出现过，多半也是一款粪作。
    “不是游戏。”
    突然从电脑屏幕里探出头来的林玖打断了方田的思路，“我也听说过这个地方。”
    “什么时候？”
    “一个多月前，是苏晓告诉我们的。”
    苏晓……
    林玖这么一提，方田终于回想起了关于远港精神病院的事，只是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让事情立刻变得复杂了许多。
    因为在苏晓的故事里，她曾经就是在远港精神病院接受过心理疏导的。
    她曾经每天在入睡前，都能看见出现在自己桌上的傀儡，那些傀儡会和她交流，陪伴她渡过了人生中的低谷，然而她的父母却并不这么认为，他们认为苏晓一定是患上了臆想症，并将她送去了相关的机构接受治疗。
    而那个机构，就是远港精神病院。
    在药物和心理医生的疏导之下，苏晓的“臆想症”最终得以痊愈，夜半时出现在她桌上的傀儡消失了，她的生活也恢复到了正常学生该有的轨迹。
    可是她本人却一直认定自己当初见到的傀儡并不是幻觉，而是真实存在过的朋友，也正因如此，才有了入学当晚发生的一幕。
    “苏晓去哪了？先问问她还记不记得关于远港精神病医院的事。”
    林玖提议。
    “她说先回趟家，晚上再过来。”
    在电竞酒店安顿好行李之后，苏晓就直接回去了，她家里电竞酒店不远，也就不到半个小时的路程。
    对于零余市本地人的苏晓来说，路过零余市回家看看也是人之常情。
    ………………………………
    与此同时，零余市某处。
    苏晓走过熟悉的小道，路过了老旧的庭院，墙上张贴的横幅一个多月过去了也没有变过。
    她所居住的，是零余市较为老旧的居民区之一。
    她微笑着向坐在居民楼下围着下棋的大爷们打了声招呼，居住于此的大多都是老一辈的人。
    老人们在这里生活惯了，也不愿意搬迁，在外工作的儿女们只有逢年过节才会回这里探亲。
    下棋是便是老人们日常的娱乐方式，无论寒冷还是酷暑都无法阻挡他们的脚步，没有雨雪时他们就会聚在楼下的空地，若是遇上了天气不好的时候，他们就只能去一楼被改造成了棋牌室的活动室打发时间。
    老人们见苏晓回来，只是匆匆应了一声，便又聚精会神地关注起了棋盘上的走势。
    苏晓也不生气，她一口气爬上五楼，用钥匙打开了家里的防盗门。
    “我回来了。”
    进门后她和往常一样将脱下的鞋子放进鞋柜。
    昨天傍晚她就和家里通了电话，虽然她说没必要，但父母非要在家里等她回来。
    10月21日。
    距离去青空市报到其实也才刚过去了一个多月的时间。
    她的声音在家里久久地回荡着。
    客厅的木地板上蒙上了一层灰尘，家里的拉下来的窗帘也和她离开前的那一天保持着一致，屋里还能闻到一股淡淡的霉味。
    然而这些反常的迹象却丝毫没有引起苏晓的怀疑，她还放松地伸了个懒腰，接她用双手拍了拍自己的脸颊，让自己保持着微笑。
    接着，她推开父母的卧室，说道，“都说了没必要特地在家里等我，我好歹也是个大学生了。”
    依旧只有她一个人的声音。
    窗户边上系着的白色晴天娃娃映入她眼帘。
    此时似乎一阵微风拂过，那一对晴天娃娃随着微风缓缓地摇摆了几下。
    她展颜一笑，对着晴天娃娃说道，“同学还在那边等我，我一会儿就得回去，这次就不吃晚饭了。”&amp;amp;amp;lt;!--over--&amp;amp;amp;gt;

 第三百三十六章：温水煮青蛙

    10月22日，晴。
    随着高校联赛的开幕式，零余市也变得热闹了起来，一些职业战队的经理也来到了现场，为战队物色一些有潜力的选手。
    曾经有过高校战队的王牌在进入职业队后大红大紫的先例。
    杜先坐在温暖的办公室里，看着电视上关于开幕式的转播，一声礼花的轰响将他拉回了现实。
    咦？
    他究竟是什么时候坐在这里看电视的？
    大脑中产生了一阵短暂的空白，随后他便想起了自己的身份，以及接下来需要完成的工作。
    没错，他是远港精神病医院的主任医师。
    当然，这是对外的身份，他这些年在这里真正的工作，是帮助能力者门开开发起能力，以让那些能力发挥出最大化的运用，而他的成功只能用硕果累累来形容。
    “杜主任，今天的疗程已经准备好了。”
    敲门的是一个穿着白大褂的护士，她的声音很轻，看向杜先的眼神也有些恐惧。
    杜先却对周围的眼神早就习以为常。
    关于能力者的研究，往往都需要采取一些在外人看来过激的手段才能激发出其最大的潜力。
    多项研究报告表明，能力的强度和意志力的强大息息相关，不论对人还是对鬼来说都是如此，不过能被送到他们这里的人类毕竟是极少数，绝大多数研究对象都是幽灵。
    面对失去了生命体征的幽灵，他的手段自然可以创新大胆一些。
    几分钟后，他来到了精神病院b区。
    a区住着的是一些真正的精神病人，用于应对一些突发检查；b区，则是拥有、或者被怀疑拥有特殊能力的人群，和院长合作的机构会定期将一批经过了筛选的人送来精神病院接受“治疗”；c区，则是远港精神病院最危险的区域，因为住在那里的，都是幽灵，并且其中不少都是能力以及被开发完全的幽灵，他们对于人类没有任何同理心，也不需要遵循任何现有的规则，因此就连精神病院的工作人员，平日也不敢轻易前往那个区域。
    而他今天前往b区的原因很简单。
    几天之前，院长带回来了一个名叫陈健的少年。
    这个少年具备了某种尚未被他们了解研究的能力。
    比预言型能力更加罕见稀有的时间系能力，而他现在的首要工作，就是帮助这个无法控制自身能力的少年，最大化地将他的能力开发完全。
    少年住在一个装修温馨的房间，房间里的娱乐设施一应俱全。
    自他入住之后，精神病院满足了他提出的一切要求，杜先进了隔壁的房间，透过单向玻璃观察着陈健的一举一动。
    电视屏幕上的游戏正在进行着，然而捧着游戏手柄的陈健却双目无神，他目光呆滞地看着地板，任由自己的角色被对方三两下击败。
    他的能力，已经发动了。
    『删除自己的时间』。
    对于陈健来说，这只是一瞬间的愣神，外界却往往已经度过了好几个小时之久。
    这听起来本来是一个没什么作用的能力，但是“删除时间”过程中的附加效果却让他的能力变得不同。
    在发动能力期间，虽然陈健会处于对外界毫无知觉的情况之中，但外界却也影响不到他——这项能力是最近才成长完成，此时此刻，任何针对他的攻击，都会径直从他的身体穿透过去，就好像他们此刻看见的只是陈健留在原地的投影，他本人则已经不在这个地方了。
    而根据他所掌握的其他信息，在这项能力尚未成长出来之前，任何对本体带有刺激性的突发情况，都会立刻让陈健从失神的状态中醒来。
    所以今天实验的内容已经非常简单了。
    “杜主任，实验已经准备好了。”
    护士向杜先汇报了实验准备的进度。
    “开始吧。”
    杜先头也不回地说道，他的视线从未离开过陈健，他充满了求知欲的眼神不像是在看待一个病人，而是一个被强行绑在手术台上的小白鼠。
    来到操控台旁的护士迟疑片刻后，终于还是咬了咬牙，打开了机关。
    刹那间，房间的四角燃起了火焰，黑烟袅袅升起，不过火势蔓延的速度很慢，它们正以及其缓慢的速度吞噬着房间里的一切。
    温水煮青蛙。
    这边是这项实验灵感的由来。
    过于刺激性的影响会让陈健立刻苏醒，那么面对缓慢到来的危险，他的能力又会做出何种反应呢？
    这段“疗程”的最终目的，就是帮助陈健能够在不失去意识的状态下，控制他那从时间和现实中消失的状态，如果他能将现在的状态变成可控的，那将会是一项无比强大的能力。
    可是换句话说，如果他的能力从一开始就不具备可控性，那么也就没有被他们继续研究的价值了。
    而在远港精神病院，被认定为失去价值的能力者，下场……
    身后的护士不得不错开视线。
    以杜先的疯狂程度，就算隔壁屋的男孩最终无法掌握自身的能力，主任也不会叫停实验，在他们过去几年的实验中，受伤乃至死亡的病人不在少数。
    护士几乎已经能预见陈健浑身重度烧伤的景象了。
    他们的主任，是一个脑子里只有求知欲，没有丝毫同理心的恶魔！
    约莫十分钟后，那火焰已经占据了屋子绝大部分空间，封锁了陈健的所有去处，让他犹如身处孤岛一般被困在了火焰的正中心。
    也就是说，哪怕他现在清醒了过来，如果无法发挥出能力的效果，也只有被重度烧伤这一种结局。
    “停止实验。”
    杜先依旧头也不回，然而这四个字却让护士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们此前并非没有面对过这种处境，而以前的主任，只会面露笑容地欣赏着病人被火焰吞没的场景。
    “还愣着做什么，我说停止实验！”
    这一次，杜先直接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他凶恶的眼神下了护士一条，护士赶忙对着控制台进行了一番操作。
    从天花板上装置喷洒而出的水流很快熄灭了火焰，当她为隔壁的男孩松了一口气时，却看见杜先脸色苍白，左手捂着自己的额头。
    “主任，你没事吧？”
    “今天状态不好，实验改天再做。”

 第三百三十七章：预言双子

    不对劲。
    之前在办公室里的时候一定发生过什么。
    离开观察室，杜先一脸凝重。
    他有一个没有向任何人公开过的秘密。
    在这个世界上，有人天生博爱，也有人会像他一样，天生便无法控制住自己残忍的一面，而他最大的爱好，就是欣赏着人们受难时的景象。
    被火焰吞没，在水中溺毙而亡，又或者是被怪物撕咬得四分五裂……
    这一项爱好则很好地和远港精神病院的宗旨融合在了一起，对于那些无法挺过实验的能力者来说，死亡是不可避免的结局，而就在刚才，本应是他享受自己爱好的美好时光，然而面对即将被火焰吞没的陈健，他却没有像之前一样获得嗜血的快感，反而突然产生了脑袋像是被针扎了一般的疼痛。
    残忍和嗜血，并不足以让杜先成为远港精神病院的主任医师，他直接的敏锐，以及谨慎的程度都远超常人。
    直觉告诉他，在此之前一定发生过什么，才会导致他无法专心享受自己的个人爱好。
    所以杜先当即停止了正在进行中的实验，在能力者研究开发的学科中，他就是院长不在时的一把手，想什么时候做实验，又以怎样的方式做实验，都由他一个人说得算。
    离开b区，杜先直奔警卫室而去。
    远港精神病院是一个常年封闭的区域，常年只有人能进来，极少有人能活着离开这里，而位于地下的b区和c区则更是一座孤岛，在精神病院的安保力度之下，绝不可能有外人达到这里。
    b区和c区的警卫是由从世界各地雇佣来的佣兵，以及一些能力已经开发完全的能力者构成，曾经也有过一些试图溜进b区“调查真相”的记者，不过他们杜先通常都记不住他们的名字。
    因为往往在他从警卫那里听到这些记者的名字之前，他们就已经被处理掉了。
    警卫室一如既往得吵闹，并且充满了酒味。
    这些精神病院高薪聘请来的警卫，一年之中至少有九成时间处于闲着没事干的阶段，放纵地酗酒、打牌，以及各种娱乐活动成为了他们生活中的主旋律。
    “咚咚咚。”
    杜先不得不用敲门来打断狂欢中的警卫们。
    “谁啊，别打扰老子……”
    五大三粗的警卫向门口看了一眼，说到了一半的话便直接卡在了喉咙里，他赶忙将手中的扑克牌推向一边，轻咳一声，恭敬地说道，“杜主任，你怎么来了？”
    在他们的世界里，并没有尊敬的这一词。
    而能让他们态度发生三百六十度转变的，只有恐惧。
    即便是这些常年在刀尖舔血的佣兵，也会对杜先产生近乎于天然的恐惧，在得知杜先所从事的种种实验之后，他们意识到这个人根本就是一个披着人皮的怪物。
    那些顶撞过杜先，或者让他产生不快的警卫，最后无一例外地都人间蒸发了。
    因为，站在杜先身后的，是院长。
    远港精神病院的一切，都被院长控制在手中，就连c区的幽灵们，都不敢升起任何反抗院长的念头。
    杜先出现后，整个警卫室顿时鸦雀无声。
    “我来查看一下监控录像。”
    杜先说明了自己的来意，“你们不用在意我，该干嘛干嘛。”
    离监控最近的警卫立刻帮杜先调出了监控录像，其他五大三粗的警卫乖巧得像学校里的三好学生。
    他们生怕杜先突然间心血来潮，邀请某个嗓门最大的倒霉鬼去参加他的实验。
    杜先一言不发地坐在屏幕前，从前天清晨的时间点开始，一点点查阅着每一个区域的录像，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这诡异的沉默一直持续了仅一个小时之久，在此期间，警卫室里无人开口，所有人都保持着沉默，直到杜先将录像暂停到了某一个时间节点。
    昨晚21时15分。
    a区出现了两个身份不明的访客，一男一女，看起来都是大学生的模样。
    好奇心过剩的大学生？
    远港精神病院并不是没有来过这种人，一些自以为是的学生总是拿着社会调查作为借口，自作主张地想要挖掘精神病院的秘密，倘若好言相劝未果，他们便只能热情地邀请对方加入到b区或者c区的项目之中了。
    不过这一男一女似乎比较识趣，在向a区值班的护士询问了一些什么后，便没有想要深入的意思，直接离开了。
    本着谨慎的原则，杜先问了一句，“他们问了那个护士什么问题。”
    “那男生好像在偷偷打听关于苏晓的事。”
    一个昨天傍晚跑去a区和护士调情，正好撞见了这一幕的警卫战战兢兢地说道。
    杜先大晚上跑来警卫室，就说明一定发生了什么。
    听到这个答案，杜先的瞳孔猛然一缩，“那个护士告诉他们什么了？”
    “什么都没说，她说医院里没有这个人，他们就离开了。”
    本来警卫都已经做好了邀请这两个学生一起前往b区和c区参观的打算，但看在他们这么识趣的份上，加上他又忙着和护士调情，便睁一眼闭一只眼地放任两人走了。
    杜先没有再说话，他冷着一张脸，在警卫们惊恐的注视下离开了。
    杜主任……
    今天看起来心情很不好的样子。
    他们也只能默默地为某个即将被主任选中的某个倒霉蛋祈福了。
    苏晓。
    一路上，杜先一直默念着这两个字。
    作为远港精神病院的主治医师，他自然不会对这个名字感到陌生，在他经手过的所有能力者之中，苏晓都绝对属于令人印象深刻的存在。
    他步履匆匆地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在抽屉里翻找了片刻后，取出了一个档案袋。
    『苏晓，能力名：预言双子』
    极其稀有的预言型能力，加上她被送来远港精神病院之时便已经几乎开发完全的能力，让她成为了医院历史之中唯一一个几乎凭借一己之力便逃了出去的人。
    想当年，他也是被惊出了一身冷汗。
    倘若不是院长及时赶到，恐怕医院的秘密就要被公之于众了。
    而现在的问题在于……
    为什么那对学生要来找一个已经“离开”了远港精神病院的人？

 第三百三十八章：10月22

    苏晓，是他们目前已知的，极其稀少的预言型能力者。
    大多数预言型能力者，都只能笼统地预见未来的某个时刻，并且就算他们预见了那一刻的到来，也无法知晓通向那一刻的具体过程。
    有时，过于笼统的预言，反而会对身边的人造成误导。
    因此如何对待预言，便成为了衡量预言型能力者对于自身能力开发的标准。
    可苏晓不同。
    无论杜先多少次浏览这份档案袋，都仍然会为对方对于自身能力的开发程度而感到震惊——在试图逃离精神病院的那一天，苏晓几乎预见了她在逃离过程中所遇到的每一个细节，甚至连警卫的巡逻路线，以及探头的偏转角度都被她全部预见了。
    偌大的精神病院，来来往往的病人，以及足以覆盖精神病院全部区域的摄像头，理论上来说，这是一座严密度超乎任何人想象的监狱，可是在苏晓“越狱”当天，竟没有一个人看见她的行踪。
    那么两个来精神病院打听她下落的人，是不是又是她的能力在作祟？
    杜先将心情平复了下来。
    此时此刻，最好的办法，就是去询问苏晓本人。
    产生了这个念头的第一时间，他便直奔b区最深处而去。
    和陈健的房间不同，苏晓的住处并没有那么豪华温馨，里面也几乎没有任何娱乐设备，房间里光线阴暗，在灯光的渲染下，整间屋子都笼罩在紫色调的氛围之中。
    不过这并不代表着他们在虐待苏晓，恰恰相反，屋子里的所有装修都是在苏晓的要求下精心布置好的，b区最深处，也代表着杜先个人致以苏晓的最高敬意——只有将自身能力开发完全，不再需要进行任何实验的人，才能住进这里。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除了人身自由受到限制之外，这里的生活要比外面美好多了。
    任何合理的愿望都会得到满足，也不必为学业或是生活的压力而烦恼，医院甚至为了那些有潜力的孩子们聘请了数名主厨，每天都能给他们带来世界各地的美食。
    这恐怕也是那些具有致死性的实验降临于他们身上之前，孩子们通常都很爱戴他的原因。
    “小蛙告诉过我，你今天回来。”
    不等杜先开口，房间里的苏晓便对着被伪装成了墙壁的单项玻璃说道。
    即便已经过去了数年的时间，苏晓看起来和当初被送来这里时也没什么变化，就连能力的准确度似乎也没有随之降低。
    杜先还记得苏晓被送来时，她的父母声称她总是在睡觉前能看见出现在桌上的傀儡，起初他们也只是以为那是苏晓看见了幽灵，这是她即将觉醒能力的征兆，可是在那场轰动的“越狱”事件过后，他才意识到出现在苏晓桌上的傀儡，就是能力本身。
    所有对于未来的预知，都是她的朋友们告诉她的。
    包括他现在会来到这里，也是如此。
    而除了苏晓本人之外，没有任何人能看见她的朋友们。
    “既然如此，那你也应该知道我来的原因了。”
    杜先冲着话筒说道。
    “不是我的能力。”
    苏晓直截了当地说道，“冒牌货也总有被发现的一天，不是么？”
    杜先权衡片刻，决定相信苏晓的回答。
    他听说了最近精神病院外的世界似乎并不怎么太平，和院长合作的机构遇上了前所未有的大敌，他们被那个敌人搞得焦头烂额，甚至还损失了三个能力已经经过了高度开发的能力者，即便对于“公司”来说，这也是一笔不小的损失。
    作为“公司”的合作对象，远港精神病院被盯上也是迟早之事。
    不过以院长的能力，任何人都不可能挖掘出远港精神病院的秘密。
    难道，是他多虑了？
    杜先揉了揉额头，每天和能力者打交道的副作用，就是连日常生活都会变得杯弓蛇影，任何一件小事都会让人寝食难安。
    “你也一样。”
    苏晓接下来的一句话，顿时让杜先毛骨悚然。
    这恐怕也是预言型能力的可怕之处，哪怕她所说的话听起来再天方夜谭，都会成为真实发生的“预言”。
    “你这是什么意思？”
    “小蛙让我告诉你，回到办公室之后拉上窗帘关上门，闭上眼睛就能进入到冥想的状态——只要进入了那个状态，就会有不同寻常的事发生。”
    又是晦涩难懂的“预言”。
    他看见苏晓正用她那清澈的眼睛注视着自己，虽然他们之间的关系没有到剑拔弩张的地步，但在“越狱”事件过后，他们也绝对算不上朋友。
    在来这里之前，杜先并没有料想到苏晓会如此配合。
    “小蛙还说，你要注意安全。”
    在杜先的印象中，这是苏晓第一次关心自己。
    拉上窗帘关上门，闭上眼睛进入冥想状态……
    他将苏晓的提示铭记于心，可是在真正这么做之前，杜先实在想不明白苏晓的用意——说来惭愧，医院能力者项目的主任，他本人并不是能力者，冥想状态也并不适用于一个普通人。
    可即便如此，为了解答心中难以排遣的疑虑，杜先还是这么做了。
    为了保持房间里绝对的安静，他连灯也关上了，把自己关在了绝对寂静的空间之中。
    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杜先摸索着回到自己的转椅上。
    他闭上眼睛，感受着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
    他耐心地等了十分钟之久，可是能感受到的依旧只有一片黑暗。
    看来，是被那个小丫头耍了啊。
    良久之后，他自嘲地笑了笑，如果在冷静的情况下，他恐怕也不会相信对方如此荒诞的……
    思绪中断了。
    因为在他睁眼瞬间，眼前的确出现了不同寻常的东西。
    淡蓝色的荧光驱散了黑暗，让他能在这黑暗中看清上面的每一个字：
    『杜先（初学者），已收集图鉴：0』
    『理智值：12/12』
    『魅力：2』
    『脑力：10』
    『体力：6』
    由淡蓝色荧光编制出的面板，给出了关于他的全部数值。
    杜先本能地伸出手，试图触碰上面的文字，然而伸出的手，却直接从人物面板中穿透了过去。
    这……
    到底是什么东西！？

 第三百三十九章：触及灵魂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杜先的手在突然出现的淡蓝色面板上来回穿梭着，直到数分钟过去之后，他才确定了自己所看见的绝不是幻觉。
    可是在他过去几十年的人生中，还从未出现过如此古怪的事。
    事实上从他突然间在自己办公室里清醒的那一刻，就总觉得哪里有些怪怪的，一定是有什么事正在发生，或者已经发生了。
    作为远港精神病院的主任医师，医院为他安排独立的办公室和住处，他在医院外也并不牵挂，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几乎从不离开医院半步，而杜先仔细回忆一番后，也确认了自己在近期从未离开过远港精神病院半步。
    在他翻阅了警卫室的监控录像后，能确定发生过的唯一怪事，就是那两个来找苏晓的大学生。
    等一下！
    坐在转椅上的杜先一个激灵，当他回想两人面貌时，却忽然间意识到了自己此前似乎就在哪里见到过他们，只是在警卫室时他满脑子都是苏晓这个名字，才忽略了这个细节。
    他和两人并不熟悉，应该只有一面之缘的程度。
    几秒后，杜先得出了这个问题的答案。
    在电视上。
    而且恰巧就是在他在办公室里猛然清醒时，碰巧在电视上见到了两人的身影。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当时电视上播放的节目是零余市高校电子竞技联赛的开幕式，开幕式上人头攒动，热闹非凡，可问题在于对于电子竞技从来都是毫无兴趣的他，为什么会在实验开始前在自己的办公室里收看这场开幕式？
    杜先面沉如水。
    想到这里，他立刻打开了办公室的电脑，搜索起了关于零余市高校联撒开幕式的信息，由于开幕式极为轰动，网上流传了不少现场录制的视频，杜先很轻易地便从那些视频中找到了在录像里出现过的一男一女。
    青空大学代表的随队记者？
    为什么两个随队记者不去采访比赛，反而要在大晚上跑来远港精神病院打听关于苏晓的事。
    然而当杜先设法查到两人的名字之后，所有的疑惑都被解开了，取而代之的难以掩饰的惊讶——随队记者中的大一女生，就叫苏晓。
    难怪之前正身会告诉他，“冒牌货也总有被发现的一天。”
    只是杜先没想到时间会过得那么快，距离当年轰动一时的“越狱”时间不知不觉地过去了这么多年，那个被分离出去的苏晓，如今的苏晓已经成为了青空大学的学生。
    由于当时事件紧急，留给他们的时间所剩无几，或许在另一个苏晓的脑海里还残留着一些关于远港精神病院的零星记忆。
    正如他所说，苏晓的能力是他迄今为止见过的能力者之中最为特殊的一个，她的预言型能力不但强大，而且也是唯一一个灵魂在被抽离身体后，诞生出了两个人格的能力者。
    关于苏晓的档案此刻就放在杜先的桌子上，他打开台灯，又一次重温起了自己曾经对于苏晓能力的研究结果。
    此时此刻，担任青空大学随队记者的苏晓，就是被抽离出的一部分灵魂，也即，她口中那位每天都会陪伴她入眠的傀儡朋友。
    档案袋里密密麻麻的文字让杜先感到安心，每当他的实验陷入瓶颈，抑或是心情难以平静之时，他就会翻阅这些档案袋。
    资料上的每一个字，都是他一个一个敲出来的，为了得到这些结论，他付出过常人难以想象的心血，他对于能力者所知道的一切，都是他这些年来工作的结晶，亦是他存在过的证明。
    可是，这种患得患失的感觉究竟从何而来？
    短暂的平静过后，杜先心中又产生了新的疑虑。
    为什么他身为远港精神病院的主任医师，以及所有研究项目的负责人，竟然需要为了这种微不足道的小事而担心？
    像他这样的人才，就算打着灯笼也很难再找到下一个了。
    更何况就算遇到了敌人，院长那无敌的能力……
    杜先瞳孔一缩，某种来源于他内心深处的战栗在这一刻涌现了出来。
    几年前苏晓“越狱”的事件，让他见到了院长的能力，其结果就是让苏晓的灵魂分为了两份，逃出去这里的灵魂缺少了对于b区、c区的相关记忆，这才让医院里的秘密没有得以暴露在外人的视线里。
    可是当他仔细回想院长的能力之时，却发现关于当年事件的许多细节都记不清了，不仅如此，那来自于内心深处的寒意让他打了一个哆嗦。
    仅仅一个念头，就让他产生了被人窥探着的感觉。
    旺盛的求知欲，以及不择手段的风格是他的天性，在身边出现过一个如此强大的能力者的情况下，他不可能没有产生过研究院长的念头，可是当杜先试图回想任何关于院长能力的细节时，就会被那突如其来的寒意所打断。
    院长能力的结果，一度将苏晓的灵魂切割成了两份，她另一半和能力者“无关”的灵魂被封装进了别人的身体里，并且一直成长至今。
    可是能力发动的方式，以及其他任何细节都任然处于一片迷雾之中。
    杜先也终于“回想”起了自己翻阅档案的习惯由来。
    他是一个非常有自知之明的人，与这样一个强大而又充满了谜团的能力者共事，他的好奇心迟早会蔓延到院长身上。
    而到了那一刻，会发生些什么？
    他的灵魂，也会像苏晓一样，被抽离成两个部分然后再被安放进别人的身体里么？
    或者说，
    他之所以想不起任何关于院长能力的原因，是因为对方的能力已经发动了。
    此时此刻，苏晓的哑谜，竟成为了杜先内心所有疑问的答案。
    冒牌货也总有被发现的一天……
    他也一样。
    杜先还记得苏晓那纯净无暇的眼神，可是，那根本不是对于杜先这个具有变态杀人狂基因的恶魔的关心，而是对于他警告。
    这样，也就解答了为什么这个无法解释的图鉴会突然间出现在他的眼前。
    他不是杜先，而这个名为《妖怪鉴赏图鉴》的产物，就是他能够用来在灵魂被调换后区分出自己身份的产物。
    而现在的问题在于，在灵魂被调换进杜先的身体之前，他究竟是什么人？

 第三百四十章：10月23

    10月23日，阴。
    紧张人心的零余市电竞高校联赛正是开赛了，整个城市都笼罩在电竞爱好者们的热情之中。
    而常年不见天日的远港精神病院里也迎来了新的变化。
    这些变化都主要集中在杜先一个人身上。
    由于院长常年不在医院里出现，杜先便相当于所有人的顶头上司，加上他那扭曲的性格，导致任何人在他面前说话时都小心翼翼地，生怕一旦惹了杜先不高兴，他们就会沦为对方实验中的小白鼠。
    对于杜先的所作所为，院长向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他能完成对于能力的开发研究工作，他便不会干涉杜先的一些“个人爱好”。
    早饭刚过，护士们便凑在了一起，窃窃私语了起来。
    她们之所以有闲工夫，是因为杜主任突然间暂停了今天的所有实验，给与了她们为期一天的休假时间。
    护士们很难相信这是杜主任竟然还知道“劳逸结合”这种概念。
    在远港精神病院里，护士的工作是最为忙碌的，或者说她们所做的事早已超出了护士的范围，除了要提前一天准备好第二天的时间器材、设施以及地点之外，在实验结束后，她们还需要收拾残局。
    这残局中包括了因杜先的“个人爱好”而损坏的设施，以及抢救那些侥幸在实验中活下来的人们。
    “你们有没有发现杜主任今天好像和平时有些不太一样？”
    昨天和杜先共同进行了对陈健能力开发实验的小护士小声说道，“其实主任他昨天就有些怪怪的，居然会在那个叫陈健的男孩受伤之前主动叫停实验。”
    当时看着向陈健不停蔓延着的火焰，她的心里也着实为对方捏了把汗。
    不过其他护士对于杜先的观察则大多流于表面，“杜主任难得整理了发型，整个人看起来瞬间清爽了不少。”
    “对啊对啊，以前他的头发油叽叽的，站在他身后都能闻到一股味！”
    另一个护士附和道。
    很显然，她们对于杜先的个人卫生并不满意。
    作为一名医护人员，她们很难想象居然会有杜先这么邋遢的人——只要不是在实验中被实验对象溅了一脸血，他基本一到两个星期才会洗一次澡，身上的白大褂换下时基本都成了黄大褂，身为医生，看起来却像是屠宰场里的屠户一样。
    “就是说嘛，只要主任他把自己拾落拾落，也……好吧，虽然没什么作用，但至少比邋遢的时候好看不少。”
    在护士们吃惊的眼神中，说话的护士连忙改口。
    杜先的长相，绝对是生活中那种在大街上见到了都会留给人深刻印象的丑人，加上他那邋遢的生活作风，往往能将“丑”发展成“恐怖”的趋势。
    而在注重了个人卫生之后，丑还是丑的，但至少看上去没有那么恐怖了。
    “我觉得她想说的可能是亲和力。”
    有人说道。
    “对，没错，就是亲和力，今天我遇到主任的时候，他还主动向我打招呼了！”
    叽叽喳喳的护士们都迫不及待地诉说着杜先一夜之间的变化，今天的他看起来就像是换了一个人，就连气质都改变了。
    “对了，主任他现在去哪了？”
    讨论了片刻之后，人群中有人提出了疑问。
    “……我听说他今天要亲自改造手术室。”
    一时间，护士们冷场了。
    一提起手术室，她们每个人都能想到杜先过去所从事过的可怕实验，在所有人都幻想着主任有所改观时，这无疑是最煞风景的答案。
    因为据她们对主任的了解，通常他只会因为一件事而心情大好——想出了新的折磨人的实验。
    也许杜先今天的转变，只是暴风雨前的寂静罢了。
    当杜先从手术室里出来时，已经过去了半天时间，虽然理论上来说有人帮忙效率会提高不少，但他不希望有任何人知道他对于手术室的改造。
    既然院长能在人毫无知觉的情况下调换灵魂，那么他也绝对有理由相信对方随时都能再次将自己的灵魂抽离出来，装进另一个身体。
    而在他看来，这个能力真正强大的地方在于被调换的灵魂会完全融入到自己新身的份之中，倘若不是那一对突然造访远港精神病院的大学生，加上苏晓的预言以及突然出现在他眼前的人物面板，他恐怕根本意识不到自己的身份已经被替换了。
    甚至到目前为止，他的脑海中都没有任何除了杜先意外的记忆。
    不过被调换的时间他倒是能推算出大概——在那两个大学生来过远港精神病院之后，他在那之后第一场实验进行的过程中产生了明显的不适。
    脑海中突然出现的刺痛感似乎是对他的提示，让他的灵魂在与身体的认知之间出现了一条界限。
    然而这也意味了一件事。
    一旦这件事被院长知道了，那么第二次的灵魂调换就会到来。
    所以在这一刻到来之前，他必须创造出对自己有利的条件。
    杜先也解释不清这种想法究竟从何而来，这似乎是烙印在他灵魂深处的本能，就算被调换进了别人的身体，接受了另一个人的全部认知，这种本能也延续了下来。
    就像是……他已经和其他能力者交手过无数次了。
    走在通往b区的路上，杜先不禁好奇自己原本的身份是什么。
    “公司”的敌对组织？
    官方机构？
    还是民间那些常年与能力者战斗的有志之士？
    不多时，他便又一次来到了b区的最深处，在这栋尘封在地下的精神病院之中，只有被关在这里的苏晓可能成为唯一能帮得上他的人。
    即便苏晓不愿意帮他，也能通过她那预言型的能力为他指引前方的道路。
    这一次，杜先没有进入隔壁的观察室，而是直接推开了苏晓房间的门。
    苏晓娇小的身体趴在书桌上，右手食指轻轻点着桌上青蛙玩偶的脑袋——关于苏晓的档案袋里提到了在“傀儡”从她的灵魂中被分割出去之后，青蛙玩偶成为了为她带来预言的朋友。
    “你又来了。”
    不等杜先说话，苏晓便率先开口说道。
    她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沉闷。
    如果可能的话，她倒是希望杜先此刻不要来到她的房间，这样她就不必亲口将接下来的事告诉对方。
    可是小蛙告诉她的预言从来都是准确的，未来也不会因为人的意志发生任何改变。
    “我……”
    “小蛙说，明天的这个时候，你会死。”

 第三百四十一章：无名之书

    既定的命运，是无法被改变的。
    作为一名大半辈子都在和能力者打交道的研究人员，没有人比杜先更了解预言的准确程度，一旦预言成行，无论他做出怎样的准备，事先安排好多少中逃跑线路，意料之外的变故都会促成他死亡的结局。
    换句话说，就算他现在连夜离开远港精神病院，甚至是逃离零余市，也都无济于事，而那么做，只会让死亡变得没有价值。
    杜先没有大发雷霆，反而很平静地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按照正常的命运轨迹，促使他在远港精神病院死亡的人只有一个——院长。
    在他的回忆里，院长是这个医院里最为神秘的存在，即便是作为医院二把手的他，见到院长的次数也寥寥无几，而绝大多数工作人员，则连一次院长的面都么见过。
    除了将研究对象亲自带回医院的时候，院长通常都会待在他的办公室里足不出户。
    但这并不意味着院长平时不在医院，在几年前“越狱”事件发生时，院长就在紧要关头出现，并且将逃出医院的苏晓灵魂切割成了两份，将有可能泄露远港精神病院的那一部分永远地留在了这里。
    这一次，被院长带回来的研究对象，就是那个被叫做陈健的男孩。
    院长似乎对他的能力极为看重，破天荒地安排了明天下午的汇报工作。
    恐怕这也是他，不，应该说杜先急于进行实验的原因所在，院长是一个极其注重效率的人，他平时对杜先的实验方式从不过问，只需要在一定时间后见到成果。
    很快，他就想明白了自己明天死亡的原因——在汇报工作时，被院长发现而杀害。
    但如果换一个角度来看待这个问题，这也是他近距离了解到院长能力的机会。
    追随着记忆的足迹，杜先在最底层抽屉里翻找了许久后，终于找到了一个没有任何名字的档案袋。
    他接受了杜先一切的记忆和认知，因此很清楚以他与生俱来的求知欲，绝不可能不暗地里调查院长的能力，这份档案袋里，就记录了他目前对于院长能力的全部了解。
    除了将切割、抽取灵魂，将其放入另一具身体之外，还附带了改变认知等一系列附加效果——除了苏晓这个特例之外，被抽离了灵魂的人并不会保留被抽离前的记忆，他们通常会很快融入到自己被赋予的新身份之中，按照院长希望的轨迹生活下去。
    而最关键的关于能力发动方式的调查，依旧处于迷雾之中。
    如果无法破解这个谜题，就永远无法和院长那近乎于无敌的能力抗衡，因为任何试图反抗的院长的人，都会在他们将想法付诸于行动之前，就被抽取了灵魂，就连原本反抗的念头，都会随之一起消失。
    院长甚至不需要亲手杀掉那些反抗者，只要更换了身份之后，他们便会心甘情愿地成为他的部下，据杜先的分析，远港精神病院的大部分员工都是这么转换而来的。
    院长与其说是信任他们，更准确地说是信任自身能力的强大。
    无名档案袋里的内容实在是太少了，从短短那几行文字中，杜先根本找不到任何足以击败院长的手段，然而时间却在一分一秒地流逝着。
    距离预言中死亡的到来，也只剩下不到半天的时间了。
    他无从断定在他之前的“杜先”经历过多少次替换，他对于院长的暗中调查又有没有被院长察觉到。
    而更糟糕的在于，他只是一个不具有任何能力的研究者，身体也只有普通人的强度。
    论战斗，恐怕就连一个持械的普通人都能轻而易举地杀死他。
    以他现在的状态，根本不足以在死亡前探究出关于院长的秘密。
    持枪也是没有用的。
    这一点在无名的档案被如同标重点一般标记了出来，因为在扣动扳机的念头形成前，院长的能力就已经发动了。
    看来，从前的杜先不仅在暗中调查院长能力，也在试图寻找他的弱点所在。
    他坚信着任何能力者都有其弱点所在，那些看似无敌的能力，只是因为暂时还没有被人找到弱点所在罢了。
    杜先在档案里给出了他的一种猜测。
    想要干掉院长，就需要在念头传到到院长之前，完成达成这件事。
    也即，采取院长无法理解，又或者意料之外的手段。
    虽然预言中的命运不会被改变，但他依旧决定按照档案里的内容进行准备，以现在的他又或者是过去的杜先，都不具备这样的能力，所以他将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在了那个提醒他身份的古怪图鉴上。
    经过一番研究后，一个名为《备忘录》的类别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这个图鉴，就是院长能力唯一的漏洞。
    至少对方现在并不知道在灵魂转移后，图鉴也出于某种原因被转移到了杜先身上。
    《备忘录》里面已经被人经过了精心的整理，上面除了一些常规的注意事项之外，占据最多篇幅的，就是名为《傅征手稿》的文献资料，这份文献资料涉及到许多关于咒术符文的运用，其中还有八成内容被标记为未读的状态。
    这么说来……
    他在被调换灵魂之前，其实是一个驱鬼人？
    而且还和傅家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杜先是“业内”人士，他在各种渠道中了解过许多关于驱鬼人的事，这些从古代一直延续至今的人群是真实存在的，不仅如此，他们还是“公司”的头号威胁。
    或者更准确地说，是一个叫做高木恩克朗的鬼出现前的头号威胁。
    不过他现在已经没有时间去了解自己和傅家以及驱鬼人之间的恩恩怨怨了，他必须利用好这份资料，在明天的命运降临之前，掌握那院长意料之外的方式才行。
    然后，即便他最终失败了，也能将院长能力的秘密挖掘出来，并通过这份图鉴传递下去。
    他无从断定这份图鉴是如何存在，最终又会流落到谁的身上，但是下一个打开《备忘录》的人，就能知道那些院长一直不愿意让任何人知道的秘密。

 第三百四十二章：地狱之上

    翌日。
    高校联赛开幕第二天，青空大学在小组赛里获得了1：0的优势，在汇报工作来临之前，杜先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收看这一档自己从不感兴趣的回放。
    在回放中，他看见了此前见到过的两个大学生，视频中的他们正兢兢业业地完成着现场的采访工作。
    身为青空大学的随队记者，他们履行了自己的职责，完成了自己的采访义务。
    可是……
    这才是最不正常的地方。
    因为他们中的一人，是苏晓被分割出去的半个灵魂，而另一个，则是陪同苏晓一起来远港精神病院进行调查者，他们明显早就知道了这个医院不同寻常的地方，可为什么在得到了否定的答案之后，就当作无事发生，回归了自己原有的生活？
    就连那些曾经因闯入b区遭到杀害的报社记者都比他们敬业得多。
    不，不是他们放弃了，而是在院长能力的作用下，他们的常识遭到了改变。
    这是杜先所能想到的唯一答案。
    这两个学生是这几天唯二来过远港精神病院的访客，也是唯一一个有可能被院长抽离了灵魂的人。
    杜先的视线落在了现场积极采访的方田身上，他的心中忽然间产生了一种猜测——如果被抽离出的一半灵魂最终死在了远港精神病院，那么最有可能发生的事就是图鉴最终回到这个名为方田的青年人身上。
    他对于院长所有的调查，以及拼尽全力换取的秘密，也会原原本本传递到对方的手中。
    可是……
    得到了这份秘密的你能破解院长的能力吗？
    这注定是一个得不到回答的问题，对方不可能通过一段视频回放听到自己的疑问，更何况，他也没有更多时间了。
    上午11点。
    事先定好的闹铃响起了。
    这意味着向院长单独汇报的时间即将到来，这个早上，院长希望听到关于陈健能力的研究报告。
    杜先关闭闹铃，推门而出，此时此刻，他的心中已无半点杂念。
    ……
    片刻后，远港精神病院，院长办公室。
    院长办公室位于b区和c区之间，站在办公室门前，杜先能隐约听见来自地板下方时不时传来的回响，虽然只有一个地板之隔，但却像是从人间到地狱的距离。
    c区，是远港精神病院的禁地，也是最混乱无序的区域。
    他瞥了一眼那通往地狱的螺旋阶梯，大部分阶梯都已经被黑暗所吞没。
    事实上，医院接收的九成能力者，都是去过“黑墙”的孤魂野鬼，而其中大部分幽灵在能力开发完全后，都被列入到了不适合重返社会的类型。
    “公司”需要的是能够为他们解决问题的能力者，而不是稍有不慎便会造成大量市民死亡的定时炸弹。
    而那些具有极高能力开发完成度，又无处可去的厉鬼，便被安置在了c区，正经如此，即使医院的工作人员要去c区，也需要事先做好充足准备，就算在武装到了牙齿的情况下，医院的工作人员也时常会出现伤亡。
    杜先敲响了房门，聆听着来自“地狱”的回响。
    不多时，门的另一端终于传出了“请进”的回应。
    院长办公室的格局并不复杂，此刻他记忆中的院长此刻就坐在电脑桌前，见杜先进门，他用眼神示意杜先坐下，随后问道，“关于陈健的研究，进展得怎么样了？”
    “那个男孩的能力还有潜力，如果他能在时间遭到删除的期间存有意识，就能完成许多不可思议的事。”杜先复述了自己第一天在观察陈健后记录的内容，“根据我的推测，在时间删除期间，可以将他本人视为脱离了物质世界，虽然我们依旧能看见他的存在，但实际上他已经和我们不处于同一个维度了，这也是为什么所有物体都会从他身上穿过去的原因，如果能在拥有自主意识的情况下操纵这份能力，就能轻易地跨越物质世界的障碍物，到达自己想去的任何地方。”
    “这并不是我想要听到的内容。”
    院长抬眼秒了杜先一眼，仅仅一个眼神就让后者产生了不小的压力，“我希望听到的是能让他不失去的意识的方法，又或者是你所能想到的解决办法。”
    “能力的强度和方式和使用者的精神息息相关，因此绝大多数情况下，只要将使用者逼入绝境，他们精神的潜能就能被彻底激发出来。”
    这就是“温水煮青蛙”法则，或者说杜先所有危险实验的理论基础。
    让能力的使用者处于危险的境地，永远是最快速激发出他们能力的途径，“制造出一个缓慢形成环境威胁，让那个男孩在失去意识的过程中逐渐意识到自己的险境，也许能力就会出于对于使用者的保护机制，让他从无意识的状态中清醒过来。”
    在拥有了杜先全部的记忆与认知之下，他很轻易地就能说出杜先原本打算。
    而这种实验最大的风险，就在于原本的杜先也无法保证陈健在被迫清醒之时，是否仍然会处于时间删除的状态。
    倘若随着清醒，他的能力也会失去作用，那么他的结局就会被大火活活烧死。
    听到此处，院长终于满意地点了点头。
    “去做吧，我给你三天时间。”
    一如既往的语气。
    院长从不问过程，只看结果。
    并且对于结果的评判标准也和杜先保持着同样的标准——那些死于各种实验事故的能力者，其本身就是没有继续挖掘下去的价值。
    “在此之前，我还有一件事想要向你汇报。”
    杜先的视线已经找遍了院长办公室的所有角落，他的眼神最终停留在键盘旁那一叠厚厚的a4纸上。
    按照《傅征手稿》上记录的术式，如果进展顺利，他只需要不到三秒时间，就能让那些a4纸化作利剑，贯穿院长的心脏。
    三秒的反应时间，应该非常符合“意料之外”的暗杀的标准。
    他刚才完全按照了杜先的方式向院长汇报了工作，没有露出丝毫破绽，加上院长对于自己能力近乎于自负的自信……
    杜先攥紧了白大褂口袋里事先准备好的写满了咒文符号的硬卡纸。
    苏晓的预言中并没有关于院长的部分。
    那么接下来最有可能发生的事，就是他在干掉了院长之后，被远港精神病院的警卫，又或者是“公司”的追兵杀死。
    但是……
    “我劝你不要把你口袋里的东西拿出来，杜先。”
    院长的话打断了杜先的思绪，“否则，你就死定了。”

 第三百四十三章：10月24

    面对即将到来的暗杀，院长没有流露出丝毫慌张，他平静地继续低头翻阅着面前的备忘录，似乎早就意料到了这一刻的到来。
    这几乎是杜先此前每一次来汇报工作时都会见到的场景，唯独这一次，眼前的景象让他觉得毛骨悚然。
    预知未来？
    又或者聆听到对方内心深处的想法？
    只是他已经没有更多时间思考这些问题，匆忙将两种猜测记录进备忘录之后，由a4纸变幻而成的利剑也已成型。
    杜先没有进行任何额外的考虑，在他取出写满了咒文符号硬卡纸的瞬间，化为剑刃的a4纸便在同一时间刺穿了院长的身体。
    一切就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院长翻阅备忘录的举动终于停了下来，他那犀利的眼神逐渐失去了光亮，苍老的头颅缓缓垂下，不断涌出的血液几乎将他的白大褂染成了红色。
    成功了？
    面对院长办公室里死一般的寂静，杜先的脑海中涌现出了这样的念头。
    “人被杀，就会死。”
    院长低沉的声音浇灭了杜先心中的侥幸，他就像是恶作剧一般忽然间抬起头，说道，“你一定是这么认为的吧？”
    他的眼神中没有愤怒，反而看着刺穿了自己身体的纸质剑刃，充满了赞叹，“仅仅两天时间就觉察到了异样，还找到了连我也未曾想到过的暗杀方式……作为对你努力的肯定，以及饯行礼物，我就稍微向你透露一些事吧。”
    说到此处，院长握住了其中一把纸剑，轻易地就将贯穿了自己的纸剑拔了出来。
    “你有没有想过，被刺穿了身体就会死的认知，究竟是谁告诉你的？”
    在拔出纸剑一瞬间，被血液所染红的部分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退着，他每拔出一把剑，消退的速度便会增长几分，当所有的纸剑都脱离院长身体之际，就连白大褂被划破的部分也都恢复如初了。
    “这世间充满了无数种可能性，就好比也有像我这样只要拔除了袭击我的武器，伤口就会立刻复原的人……”说到此处，院长缓缓起身，下一刻他的身体猛然间膨胀了一圈，那只有出现在夸张作品中的肌肉撑破了白大褂，让他此刻看起来犹如一个身高两米的怪物一般，“又或者说，致命伤不但杀不死我，反而会让我得以进化，你迄今为止所掌握的一切，都只不过是我的能力最基础的用法。”
    院长并没有给予杜先最后一击，反而好心地为他解释起了自己能力的“原理”，“你之所以不可能成功的原因，就在于我从一开始就把『死亡』的概念移除了，无论怎样意料或是认知之外的暗杀，都无法杀死一个不具有『死亡』概念的人。”
    这场暗杀的结局，从一开始就已经注定了。
    “不过，你还是给我带来了足够的惊喜，也难怪‘公司’会对你忌惮不已。”
    几天前，有一位老朋友来到了远港精神病院，和他聊起了青空市最近所发生的事。
    “那个老朋友希望我能助他一臂之力，永远地为‘公司’铲除这个隐患，可是我却提出了和不同的看法，你想知道原因么？”
    杜先没有回答，他也并不想错过院长在占据了绝对优势情况下所说的每一句话。
    暗杀失败了。
    可是失败的结果，从一开始就在他的考虑之中。
    重要的是，在失败后，他能在院长身上知道到些什么。
    “因为你的才能。”
    院长自顾自地说道，“这世上有许多生来就具有特殊才能的人，比如这次被我带回来的那个少年，如果将能力开发完全的话，他在未来或许能为‘公司’带来难以想象的价值，可是，这世上也有存在另一种才能，在我看来，再强大的能力，也需要一个能帮助他们将能力开发完全的伯乐，规避弱点，只有让能力永远处于最适合自己的环境之中，才能让强大永远延续下去。
    “而你的这份才能，甚至还要在杜先之上。”
    所以，他才改变了意图。
    “想要杀掉你易如反掌，可是未免也太过可惜了一些，你的身上还具备了某些杜先没有的潜质，如果你能在这里潜心研究，一定能创造出远远超出杜先的价值，可是，你刚才的行为让我意识到了问题所在。
    “过于突出的才能，对于管理者而言未必是一件好事，有的时候一个听话庸才，才是这里真正需要的人。”
    虽然感到惋惜，但他却不得不这么做。
    因为在被纸剑刺穿身体的那一刻，院长的心中并不似他表现出的那般波澜不惊。
    此刻安置于杜先身体的灵魂，是迄今他所遇到过的唯一一个让他产生了威胁感，觉得对方假以时日有可能看穿自己能力的人。
    所以，这个选择并没有耗费他太长时间。
    比起一个能够在远港精神病院里发光发热的人才，他首先要做的，是保留住自己的强大。
    只有秘密被破解的那一天没有到来，他的统治便会永远延续下去。
    “所以，安心地上路吧。”
    ……………………………………
    下午，b区。
    当“杜先”恢复意识的第一时间，迎接他的是手术室里冰冷的天花板。
    紧接着，他感觉自己的手脚被牢牢地绑在了床脚，身体动弹不得。
    他的意识出现了短暂的空白，随后关于他此刻正在经历的实验犹如潮水般涌入了他的大脑。
    几个月前，他被送来了这个名为远港精神病院地方，他的主治医师告诉他，他从出生起就具备了某种常人所不具备的才能。
    不多时，那位答应了要帮助他开发出潜能的主治医师笑容可掬地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今天的医生和平时不同，他穿着手术服，戴着一次性橡胶手套的手里攥着一把锋利的手术刀，明晃晃的刀刃让他感觉到了一股寒意。
    “真是遗憾啊。”
    医生当着他的面缓缓戴上了口罩，遮住了他那难以掩饰的笑容，“看来你的‘应聘’失败了。”
    医生说了一句的他难以理解的话。
    “不要乱动，手术要开始了。”
    医生加紧了用于捆绑患者的固定带，“只要你配合，我可以向你保证虽然你没法离开这所医院，却能轻松地走上黄泉路。”

 第三百四十四章：命运交响曲

    展非，14岁，几个月前与一批患者一起被送入远港精神病院接受“治疗”，同时也是那批患者中最后一名幸存者。
    短暂的茫然后，被绑在手术台上的少年想起了自己的身份，以及今天被送来这里的原因。
    之前同一批被送入手术室的患者，最终都一个接着一个地失踪了，不过院方对于他们的解释是其他已经痊愈出院了。
    展非是这个惊人秘密的知情者，因为一天深夜他离开房间时，碰巧遇到了被护士从手术室运送出来的尸体，虽然尸体全身上下都被布单盖着，但他们似乎没有注意到尸体露出来的右手，以及上面系着的银质手链。
    虽然他不知道杜医生所说的“应聘”是什么意思，但他却知道接下来会发生的景象——当手术结束后，他也会像自己那天晚上看见的尸体一样，被护士们运送出病房。
    一旁的杜先并不急于开始手术，他此刻心情大好。
    在零星回响起自己过去三天的所作所为之后，他立刻明白了一切。
    他的灵魂，曾经在院长的能力之下被抽离了身体，而他并不记得自己究竟被装进了哪一个身体之中。
    也就是说一旦对方应聘成功，那么他们的身份将会永远地调换，此刻躺在手术台上的人，也许就是他了。
    好在他此刻所面对的，是一个愚蠢至极的人，竟然试图和院长作对。
    院长掌控着远港精神病院里的一切，任何不利于他的想法，在他的能力之下，都无所遁形。
    唯一让杜先觉得有些不同寻常的地方在于，他怎么也回想不起来自己在见了苏晓的那天傍晚，究竟在办公室里发现了什么，直觉告诉杜先，“他”当时在办公室通过冥想的发现，正是导致接下来一系列反常行为的原因。
    “算了。”
    虽然无法解答的疑问一直困扰着他，但只要对方彻底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也就没有再担心下去的必要了。
    他为锋利的手术刀消毒，来到手术台边，说道，“最后告诉你一件事吧，灵魂必须依附于肉体而存在，一旦灵魂所依附的肉体死去了，灵魂也会随之消亡。”
    说话间，杜先直视着展非脸上表情的变化。
    在这场职位竞争最后，他想要将自己竞争对手临时前的惊恐和绝望永远地封存在自己的记忆里，他确信，此刻的对方已经无计可施了。
    就如他在展非档案袋里的评价一般，“毫无研究价值，已办理清理手续。”
    然而他预想中的惊恐与绝望却并未出现，对方在如此绝境之下，竟然平静地合上双眼，仿佛这个世界的一切都再也和他无关。
    “喂，你在做什么！？”
    杜先提高了嗓门，试图打断展非的思绪。
    他忽然间激动起来的原因，是因为自己的记忆中在几天前的那个晚上，也做出了相同的行为。
    展非则无视了杜先的叫嚷，他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了浮现于自己眼前的淡蓝色人物面板。
    『展非（初学者），已收集图鉴：0』
    『理智值：7/7』
    『魅力：5』
    『脑力：4』
    『体力：5』
    人物面板，以及面板中的各项数值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被记录在备忘录里的信息。
    当他陷入无助时，天花板上的文字给他带来了新的希望——当他刚被推进手术室里的时候，那一段提示并不存在，而在杜先打开了手术进行的灯光时，那一行文字便显现了出来。
    在他过去的14年时间里，从未有过关于《妖怪鉴赏图鉴》的古怪记忆。
    这，是之前那些死在手术台上的患者给他留下的提示么？
    展非毫不犹豫地打开了备忘录，似乎是为了方便他注意到，一个名为《手术室逃生指南》的选项被排在了第一行最显眼的位置。
    杜先也立刻注意到了展非的异常。
    这个小子……在面对即将决定自己生死的手术时，竟然还有心思将注意力分散到别处。
    这只能说明一件事。
    展非，或者说被安放在了展非身体里的灵魂，此刻看见了他所看不见的东西，这也是为什么他能在短短几天时间里觉察到自己灵魂遭到了替换的原因！
    不能等下去了！
    杜先不得不中途改变计划。
    他原本向从一些不致命的部位下刀，让这场手术变成一段漫长而又煎熬的旅程，而现在，手术刀的锋刃直指展非的喉咙。
    “啪——！”
    几乎就在杜先动手的同一时间，原本用于捆住展非身体的固定带突然间弹了起来，在力的作用下直接抽在了杜先的脸上。
    脸颊上传来了火辣辣的感觉，而原本躺在床上的展非已经借此机会敏捷地翻身下床。
    “我已经完全明白了。”
    展非的脸上依旧镇定自若。
    他通过备忘录明白了一件事——给他留下提示的，并不是此前死在手术室里的患者，而是杜先，或者说，是几天前的自己。
    而此刻所有不可思议的事件，都来源于那个能够调换灵魂的院长。
    事实上在意识到院长能通过调换灵魂的能力改变认知和记忆之时，他就已经做好了又一次被调换灵魂的准备。
    不过这无异于一场豪赌，赌院长不愿意让杜先死亡。
    为了能让远港精神病院的工作继续进行下去，他会先将自己的灵魂抽离出杜先的身体，然后再采取别的手段杀死自己。
    假如没有图鉴上的提示，恐怕在他弄清楚自己的真实身份之前，就成为实验台上的小白鼠被干掉了。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杜先原本就丑陋的脸更加扭曲，恼怒之余，他心中竟然产生了一丝惶恐。
    因为此刻站在他面前并不是展非，而是他的竞争对手。
    院长之所以将他的灵魂转移到自己的身体里，说明了院长认为眼前灵魂的工作能力还要在自己之上。
    必须尽快解决掉他！
    他回想起的事情越多，自己的处境也就越危险。
    杜先攥紧了手术刀，一步步逼近着展非，这里是远港精神病院，他的身体素质也要远远强于一个小屁孩，优势，依旧在他这一边。
    “下午，已经到了。”
    一句不明所以的话让杜先心中发寒。
    “仔细回想一下吧，你昨天去找苏晓的时候，她究竟对你说了些什么？”

 第三百四十五章：命运的选择

    在灵魂被调换后，人的意识会陷入一段短时间的茫然期，就像是突然在某处惊醒，紧接着关于自己的身份，以及正要完成的事就会涌入脑海。
    展非猜测，涌入脑海的部分，和院长的意志有关。
    而此时此刻，院长向杜先传达的指令，就是在实验中杀掉他。
    这样一来，既为远港精神病院除掉了一个威胁，也让杜先获得了亲手解决掉“竞争对手”的机会。
    而这片空白所带来的副作用，就是被调换了灵魂的人，无法一下子回想起全部的事。
    虽然记忆和认知是相通的，但那部分记忆，只有在“宿主”仔细回想时才会出现，如果“宿主”本身没有产生这样的念头，那些记忆就会变得像是在地下室的物件一般，永远不见天日。
    很显然，此刻的杜先就丝毫没有回想起自己前一天对于手术室改造的细节。
    他当初改造手术室，可不是为了长期留在远港精神病院继续杜先的研究，而是为了这一刻的到来提前做好准备。
    被改造的，并不只有这一间手术室。
    此时此刻无论杜先要在远港精神病院里的任何一间手术室里完成手术，备忘录都给出了相应的逃脱指南。
    毫不夸张得说，他现在对于各个手术室的构造，了解还要在杜先之上。
    “……你！”
    当尘封的记忆从脑海深处被调换出来的那一刻，杜先的双眼血丝密布。
    “小蛙说，明天的这个时候，你会死。”
    这，便是苏晓的预言。
    被预言型能力者揭露的未来，就一定会发生。
    苏晓曾经预见了自己逃离远港精神病院的未来，那个未来就一定会出现，即便是拥有了无敌能力的院长也无法改变那一刻的到来。
    因此，院长只能采取折中的手段，将苏晓的灵魂切割成了两份。
    “他本应给你更多的时间，让你回想起一切之后再来完成这个手术。”
    展非没有退后半步，“他之所以无法这么做的原因，是因为就连他都无法确定一件事。”
    当灵魂被调换之后，被预言到的未来究竟是依附于灵魂，还是肉体。
    也许院长认为，只要杜先能在下午到来前在手术室里杀掉自己，那份厄运将会完全被他所承担。
    但不论如何，现在的情形都指向了一点，“我两个人之中，必定会有一个人死在这里。”
    至于究竟是他还是杜先，就让命运给出答案吧。
    展非没有逃跑的意思，反而冲着杜先奔跑而去，事实上连他也无法确认这个问题的答案。
    “你不要过来！”
    面对距离自己越来越近的展非，杜先的虚张声势顿时土崩瓦解，明明理智告诉他，这场遭遇战的优势在他，他无论在力量、智慧或是经验层面，都要远远超出这个曾经被评定为没有研究价值的垃圾。
    可是……
    为什么身体却擅自作出了与理智截然不同的反应？
    他这是在恐惧？
    “别开玩笑了，你只是区区一个……！”
    杜先的嘶吼戛然而止。
    有那么一刻，他的眼睛里似乎出现了幻觉，他分明看到了冲向自己不是展非，而是一个浑身笼罩在黑色风衣里，脸上缠满了白色绷带，眼睛里闪烁着红光的恶鬼。
    那恶鬼仿佛唤醒了他内心最深处的恐惧，c区里任何一个骇人的恶鬼都无法与之相提并论。
    院长……
    这个灵魂，你究竟是从什么怪物身上揪出来的！？
    即便恶鬼一闪即逝，杜先却被吓破了胆，他张开了嘴，想要呼喊警卫的救援，却在发出声音之前一脚踩空，失去重心地他猛然向后倒去。
    杜先惊恐地想要转头，然而这个动作却成为了压垮他的最后一步，还未完成转动的头颅，让他的太阳穴正好和手术仪器的棱角触及到了一起。
    鲜血飞溅。
    随之而来的，还有从隔壁观察室里传出的一声尖叫。
    杜先的身体软到在地上，就像是一具不再被人操纵的傀儡。
    展非停下了脚步，看着杜先的眼睛里逐渐失去了光亮。
    没有人能想到，远港精神病院的主治医师，手里不知染上了多少条人命，甚至让那些雇佣兵都感到胆寒的杜先，最终因失足摔倒而死。
    看来在灵魂和肉体之中，命运最终选择了后者。
    即便在知晓了预言内容的情况下，命运的轨迹依旧令人捉摸不清，图鉴的备忘录上留下了自己前一天对于命运的解答，他本以为自己的死因是在和院长的对抗中落败，却没想到对方的能力，反而救了自己。
    尖叫声过后不到十秒，走廊里便传来了一阵匆忙的脚步声。
    “不要动，把手放在我能看见的地方！”
    破门而入的警卫们扯着嗓门喊道，当他们看见了手术室里的一幕时，只觉得毛骨悚然——杜先的血溅得展非一身都是，而那个令他们谈虎色变的恶魔，看起来已经完全失去了生命迹象。
    手术仪器那尖锐的棱角已经杵进了杜先的脑袋里，看上去似乎与他的头颅融为了一体，血液顺着仪器一直流淌到了地上，整间手术室里都弥漫着刺鼻的血腥味。
    “不要轻举妄动！”
    单凭眼前的景象，他们很难判断手术室里刚才究竟发生过什么。
    难道是这个少年在手术过程中突然觉醒了某种可怕的能力，完成了反杀？
    展非没有逃跑，他淡定地举起双手，示意自己没有攻击的想法。
    一天的时间，终究还是太过短暂了。
    他只能完成对各个手术室的改造，而不能挖出一条用于逃出远港精神病院的密道，他查阅备忘录中关于远港精神病院b区的地图，警卫室就在a区通往b区之间的路上，在接到了警报后，警卫们赶来只需要不到十秒时间。
    所以逃跑是没用的。
    现在冲出手术室，最有可能出现的情况就是半路被警卫们突突死。
    展非人物面板中的体力只有5，并且也正如杜先所记录的那样，在几个月的研究时间里，未能展示出任何能力。
    在他的灵魂被调换进这里之前，杜先就已经决定要“处理”掉展非了。
    “他是自己脚踩空了摔死的，和我无关，那边的护士姐姐应该可以替我作证。”

 第三百四十六章：来自一周目的攻略

    将展非带去警卫室之后，警卫们面面相觑。
    以往杜先是远港精神病院里发号施令的人，可是现在杜先已经死了，他们压人的这段时间，护士们将杜先的尸体运出了手术室
    杜先之于远港精神病院，就如大脑一般。
    此刻失去了“大脑”的他们，完全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就连警卫内部也无法统一如何处置展非。
    有人认为展非间接导致了杜先的死亡，应当处死；但也有人提出每一个能力者都是医院的财产，除了已经死去的杜先以及院长之外，没有人拥有处置他们的权力。
    一旦他们的擅自行动引起了院长的不快，那么倒霉的将会是他们自己。
    可现在最大的问题在于，院长不见了。
    前往院长办公室的小队无功而返，事实上他们之中的绝大多数人都没见过院长。
    所以一番讨论未果后，所有人都只能继续在警卫室里僵着。
    出了这么大的乱子，也没人有心思打牌了，五大三粗的警卫们坐在原地干瞪眼，然而这死一般沉寂，却让同样待在警卫的展非获得了一些意料之外的额外信息。
    院长在这个关键时刻失踪，实在是过于诡异了一些，要知道在一天之前，他还在院长办公室里见到过对方。
    既然院长也一度无法预言的指向性，那么在杜先对他完成手术的期间，他一定会亲自在附近进行观察。
    难道是……
    能力的副作用？
    他已经读完了自己原先在杜先的身体时记录在图鉴备忘录里的内容，虽然在被调换灵魂后，记忆和认知都会被全部替换，但备忘录却能让一些关键性的东西留存下来，而杜先的身份还代表着多年研究能力者的结果。
    至少在杜先看来，能力必须依附于精神力存在，任何强大的能力想要发动时都需要满足其发动条件，院长的能力也不例外。
    被警卫押送到警卫室，也是自己原本在杜先身体里计划的一部分。
    当身份被调换后，他便失去了在远港精神病院自由行动，以及号令警卫的权限，因此只能借助“囚犯”的身份，来到这关键的地方。
    备忘录上提到过，10月21日晚上a区的监控录像中包含着一个相当重要的信息。
    可是当时留给他的时间实在是过于短暂，让他无法将心中所有对于院长能力的猜测都付诸于行动。
    更何况，以杜先的身份去做那些事，只会立刻引起院长的警觉。
    “喂，我说你们还记得前天晚上的事么？”
    沉默了许久之后，忽然有一个警卫开口问道，“前天晚上杜主任一脸阴沉地来过这里，还亲自查看了监控录像，我听护士们说，自那天晚上之后，杜主任就变得有些奇怪。”
    处于无头苍蝇阶段的警卫们总觉得自己应该做些什么，以显示出他们至少在杜主任死后努力工作过。
    “我记得，他调的是21号的录像。”
    有人立刻调出了21号晚上a区的录像，他们将任何一句话都当成了线索，“你说会不会那天晚上杜主任就意识到了不对劲？”
    远港精神病院，是一个专门研究开发能力者的机构。
    换句话说，看似不可思议的意外死亡，也有可能是能力者作祟的结果。
    据他们所知，c区和杜先有恩怨的幽灵可不在少数，这也是每次杜先去c区时即便武装到了牙齿队伍也会出现伤亡的主要原因。
    被关押在那里的幽灵，其中有不少都是原b区的患者，在实验或手术的过程中死亡后，才被转移到了地下三层。
    展非不动声色，偷瞄着监控录像上的画面。
    画面大约是傍晚，有两个看起来比他大不了多少的哥哥姐姐进了医院，并向前台值班的护士打听了些什么。
    “他们在打听苏晓的事。”
    “苏晓，那个b区的患者？”
    “这是那个男生私下里打听的。”
    “他们还打听了什么？”
    有人提出了疑义，“我看他们向护士问了不少问题。”
    “还向护士打听了……没打听什么啊，我当时就在护士旁边，应该只是闲聊吧。”
    不对，他们绝对还打听了别的事。
    展非对此十分肯定。
    他立刻打开了备忘录中关于10月22号晚上的内容，备忘录上提到了监控录像中出现了一对大学生，还标注出了他们都是青空大学的新生，可是对于“苏晓”以外的问题，也没有任何相关的记录。
    也就是说，即便自己当时以杜先的身份来到这里调查时，也没能得到更多的信息。
    而刚才的警卫又提到了在那对大学生来医院打听消息时，他就在现场。
    很明显，录像和他所说的话出现了矛盾。
    可是，他并没有说谎，也没有任何说谎的理由，警卫之所以说，是因为他，或者说当时在场的所有人都是打心底里这么认为的。
    他们的认知，10月21日当晚，就已经被改变了。
    这恐怕也是为什么那两个大学生在调查未果后，就欣然离去并再也没有回来过的原因。
    警卫们面面相觑，展非却看得无比认真。
    备忘录上提到过，改变认知是院长能力的效果，也就是说能力发动时，院长本人当时很可能就在a区。
    自己还在备忘录里写下过警卫室设置的监控录像是定制的，就算有幽灵想要溜出医院，也会被录像拍摄下到。
    那么……
    在10月21日当晚，出现在监控录像的人之中，究竟谁才是院长？
    还未等展非想明白这个问题，窗外一闪而过的身影便引起了他的注意，他看见那个娇小的身影慢慢悠悠地当着警卫们的面走到了窗前，然后躬下身子，满满一屋子的人里面竟然没有任何注意到她的到来。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这个身材娇小的小女孩，应该叫苏晓？
    在他来到远港精神病院的几个月时间里，见过对面的次数不超过三次。
    和他这种废柴不同，这个比他年纪还小的女孩子是一个货真价实的能力者。
    『内急，去厕所』
    紧接着，一张写着字的硬卡纸出现在了玻璃前。
    “叔叔，我想小便。”
    展非不疑有他，立刻举手汇报到，看起来和一个安分地向老师报告的小孩子没什么区别。
    警卫们队长沉思片刻，向其中一个人使了个眼色，“你跟着他，给你们5分钟时间。”

 第三百四十七章：未曾设想过的道路

    杜先死了。
    并且他的死亡给远港精神病院带来了前所未有的动荡。
    苏晓捧着青蛙玩偶，听见了来自墙壁另一端的敲击声，小蛙告诉了她杜先死亡的预言，却没有提到这场“游戏”在杜先死亡后会随着继续进行下去。
    被安放进杜先身体的灵魂还活着，只是除了她和展非之外，整个精神病院里知道这个秘密的就只有院长本人了。
    可是处于某种原因，距离杜先的死亡已经过去了近半个小时之久，院长却并没有现身来主持大局。
    而在时隔数年后，小蛙和之前离她而去的傀儡一样，找到了一条能够逃离精神病院的道路。
    不过这一次，她决定把这个机会留给墙壁另一边的人。
    展非听见了脚下瓷砖的响动，那块松动了的瓷砖被人在另一端揭开了，紧接着另一个硬卡纸从瓷砖空缺的缝隙中被递了过来。
    比起前一张硬卡纸上的短短五个字，这张硬卡纸上的内容只能用眼花缭乱来形容。
    它就像是一份极为详细的远港精神病院逃脱指南，上面不但详细记录了逃出医院的路线和方式，还严格标注出了每一个事项所对应的时间。
    这是一条用预言铺成的道路，想要逃离这所“监狱”，就要分秒不差地按照硬卡纸上的指示来行事。
    根据备忘录上的提示，展非顿时明白了几年前，苏晓或许便是通过这条预言之路逃离了医院。
    他此刻的灵魂已经从杜先的身体里被抽离了出来，因此无从知晓昨天在从苏晓那里听到了自己会死的预言之后，他们之间又说了些什么
    但考虑到后续的内容没有被记录进备忘录，这条逃生之路很可能是苏晓根据当下混乱的局势所做的临时决定。
    预言中的内容绝对会实现，只要严格遵循了硬卡纸上的每一项内容，就能逃离这里。
    对此，展非无比确信。
    然而仅仅不到半分钟，他就将硬卡纸退了回去，将声音压低到厕所外警卫听不到的程度，小声问道，“几年前，在你逃出远港精神病院的那一刻，有没有见到过院长？”
    “嗯。”
    苏晓低头看着被退回来的硬卡纸，眼神中写满了大大的疑惑。
    她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人放弃逃离医院的大好机会。
    距离上一次能够看见逃离之路已经过去了正整数年时间，一旦错过了机会，对方便会在精神病院里被关押长达数年时间，更何况以他的所作所为，迟早会被院长杀害。
    “我还有一件事要确认一下。”
    苏晓给出了他预想之中的答案，这个答案让展非觉得自己似乎已经离那个院长想要竭力隐藏的秘密已经越来越近了，“你有没有办法让我去陈健的病房一次。”
    “有。”
    苏晓点头，“可是小蛙告诉我，如果你去了陈健的病房，就没法再逃出这里了。”
    “这可是数年才有一次的机会，不要把这种机会浪费在别人身上。”
    墙壁另一端来自展非的身影让苏晓怔了怔。
    不等她开口，展非的声音便又传了过来，“不过等你逃出医院后，我希望你能帮我传达一个消息。”
    ……………………………………
    五分钟后，展非准时从厕所里走了出来。
    在时限结束前，苏晓为他绘制出了新的预言，这是一条能够通往陈健房间的道路。
    然而和逃离远港精神病院的道路不同，在预言尽头等待着他的是地狱。
    预言绘制的道路只能保证他成功抵达陈健所在的房间，而在他私自前往陈健房间后会发生些什么，不需要借助预言的能力，他也一清二楚。
    可是吧……
    即便在知道了预言绝对会实现的情况下，展非回想着硬卡纸上的文字，依旧产生了不可思议的感觉。
    走廊上的电子钟指向了傍晚18时31分，按照预言中的内容，他现在要以一记下段踢的方式踢在负责押送他警卫的小腿上。
    这出其不意的一击也许能成功命中，但最大的问题是负责押送他的是一个久经沙场的壮汉，身高近两米，浑身饱满的肌肉犹如小山一般，而他只是一个体力只有5的14岁少年，他的一记下段踢对两米多高的壮汉来说恐怕和挠痒痒没什么区别。
    除了近半米的身高差之外，警卫还随身携带了枪械。
    但凡任何一个正常人，都不会在差距如此悬殊之下，做出这等自杀般的行为。
    好在，展非并不是一个正常人。
    不只是因为他被送到了远港精神病院这种到处都是非常人的机构，还因为他刚才没有多想便放弃了逃离这里的机会。
    换个角度思考，院长可要比区区一个警卫可怕多了。
    “看招，下段踢！”
    展非一咬牙，卯足了力气踢在了警卫的后脚跟上。
    ？
    近两米高的警卫纹丝不动，他侧过的脸上满是惊讶，展非似乎能看见他头顶上冒出来的硕大的问号。
    事实证明，当你不自量力到一定地步之后，就连对手也很难搞清楚你到底在做什么。
    “你小子，刚才踢了我一脚对吧？”
    “……这是误会。”
    此刻两人之间的身高差给展非带来了极大的心理压力。
    按照预言的内容，他不是应该正好幸运到踢到了警卫的麻筋上，然后趁着对方短时间内无法动弹的时候转头开溜吗？
    “别撒谎了，你刚才说的话，我可是听得一清二楚！”
    警卫提高了嗓门——在踢他之前，这个小鬼可是亲口喊出了“看招，下段踢”这句话，否则，以刚才那一记下段踢的力道，他很有可能意识不到这是来自于对方的攻击。
    毕竟那力道实在是太轻了，就像是被人从身后踩到了鞋子一般。
    “你小子，虽然在院长回来前我们不能杀了你，但是痛扁你一顿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警卫一伸手，便如拎小鸡一般将展非拎到了半空。
    这种力道，体力评定至少也要在10以上了！
    “跟我过来，我今天就要让你明白不听话孩子的下场！”
    警卫阴沉地一笑，将展非拎向了与警卫室截然相反的方向。
    警卫离开后，苏晓才默默地从隔壁的厕所中走了出来，她目送着两人消失在台阶尽头——预言中的命运绝对会实现，至于通过怎样的方式实现就另当别论。

 第三百四十八章：出路

    被警卫带去的房间就位于陈健的对面，在展非的印象中，这间屋子本属于一位和他同一批来到远港精神病院的患者。
    四十岁出头的大叔，在被精神病院“邀请”之前是一个无业游民，每天以拾荒或是随便做些杂活维持生计。
    尽管大叔的工作和身份看上去似乎并不体面，但作为同行患者中最年长的一个，来到远港精神病院之后他经常主动照顾其他人，尤其是年纪最小的几个，14岁的展非就经常得到他的照顾。
    依照远港精神病院的规定，每个房间的格局都是按照居住者的意愿修建的，不过大叔并没有提出多么奢侈的装修要求，房间采取了极简的风格，除了简单的家具已经一些实用的小电器之外，什么都没有留下。
    拾荒大叔是倒数第三个参加实验的，也和其他人一样，自从被送入实验室之后便再也没有回来过。
    “你认识住在这里的患者？”
    警卫觉察到了展非神情的异样，旋即阴恻恻地一笑，“不过也没关系，要不了多久，你们就能见面了，在那之前，就让我来教你一些好孩子应该遵循的准则吧。”
    “我劝你不要轻举妄动。”
    展非平复了因意料之外的变故而变得有些慌乱的心情，截止目前，一切都还在按照苏晓预言的轨迹发展着，唯一的不同在于他不是逃到了这个房间，而是被警卫像是拎小鸡一样拎过来的。
    所以他现在的首要目标，就是支开警卫，又或者设法把他打晕。
    否则以对方恶劣的性格，肯定不会由着他前往陈健的房间。
    而在苏晓的预言中，能够摆脱警卫的东西，就藏在他身后的柜子里。
    展非的眼睛暗自瞄向柜子。
    柜子里藏着的是一把枪，又或者是别的什么能一击撂倒警卫的武器。
    没时间思考了，不论柜子里藏着的是什么，他都必须有所行动——在远港精神病院里最可怕的并不是眼前的警卫，而是随时都有可能现身的院长。
    一旦院长出现了，他才是真的死定了。
    “不要轻举妄动！”
    见展非向身后的柜子退去，警卫条件反射地将枪口对准了展非，虽然对方已经被杜主任标注为了“没有研究价值的垃圾”，但是这个垃圾却是杜主任临死前，唯一一个和他身处同一个房间的人。
    而且说来也有些奇怪，这个小孩子看起来冷静得让他有些头皮发麻。
    若是正常孩子看见手术室里的景象，恐怕早就被吓破胆了。
    “我让你把手放在我看得见的地方！”
    “不要轻举妄动的是你！”
    展非满怀信念地打开了身后的抽屉，然而这充满了信念的一声呐喊很快就失去了底气，在看见柜子里藏着的物体后，他的声音不可避免地带上些许的尴尬，“我之所以急着打开这个柜子，是因为想要把里面藏着的钱给你啊！”
    什么鬼！？
    这一刻，展非和警卫心中竟同一时间产生了同样的想法。
    为了表示自己所言非虚，展非一把拿出了柜子里藏着的钱袋，将其放在了桌子上——他的猜想又一次落空了，柜子里藏着的并不是武器，他猜测命运应该也并不是指望他一个14岁的贫弱少年将钱袋当作流星锤把警卫给锤晕。
    而警卫，也被展非脸上的变化给弄懵了。
    刚才这个小鬼奋力打开柜子时决绝的眼神，看起来分明就是想从柜子里取出一个武器，他甚至都做好了开枪打断展非手臂的准备。
    不过在看见钱袋后，警卫也没客气，他迅速上前将钱袋打开，检查了藏在里面的钱币。
    “小鬼，你是在耍我么？”
    在看清钱袋里的钱币之后，警卫才明白了人生的大起大落莫过于此，从不安到惊喜，然后又是现在的失望，“这些硬币和小额纸币加起来只有两百块，你难道想用这点破钱来收买我么？”
    对于财富，自然多少都不会让人嫌多。
    他们之所以选择远港精神病院的工作，除了因为院长和杜主任的恐怖之外，也因为这里高额的待遇。
    只要在这里夹着尾巴做人，待遇丝毫不比他们在战火纷飞的地区卖命来得少，据说这主要是因为和远港精神病院保持长期的合作的是一位财神爷，为了得到这里的能力者，用挥金如土来形容他也不为过。
    这不到两百块钱的“意外横财”甚至还不够他打上半个晚上牌呢。
    “你以为这样就能让你免于毒打了？”
    “这，就是我的能力，他们将我的能力称之为『寻宝者』。”
    尽管心里很是慌乱，但展非却还是在一瞬间想到了说辞，“顾名思义，我的能力能把那些被人藏起来的钱币找出来，只要我所处的房间里藏了钱或者宝贝，我就能立刻找到他们的位置。”
    闻言，警卫果然如展非预料中一般陷入了犹豫。
    二百块钱对他来说还不够撒牙缝的，可是这个名为『寻宝者』的能力能带来的财富却是难以想象的。
    “我总算知道他们为什么说你的能力是垃圾了。”
    一番思索后，警卫挤出了一丝笑容。
    对于不差钱的财神爷来说，『寻宝者』所能收集到的财富根本入不了他们的眼，可是对于他这样的“个体户”来说就另当别论了。
    由于他们工作的性质，几乎常年都要待在医院，所以有不少同事在赢了钱之后，都是直接将钱币收起来藏在某处，如果能好好地利用展非的话，下一次“寻宝”的金额，可就不是这区区不到两百块了。
    “小鬼，你还对谁提起过这个能力？”
    “只有杜医生和护士知道，但是杜医生因为意外死了。”
    “很好，我可以不打你，但你接下来你不要对任何人提起你的能力。”
    警卫心里打起了小算盘。
    院长回来之后，很可能会直接把这个对医院没什么价值的能力能力者给“处理”了，而到了那时，被“寻宝”出来的钱，就会随着展非的死亡成为永远的秘密。
    他的同事们永远都不会知道他们藏起来的钱究竟是怎么不翼而飞的。
    这个可怜的小鬼还不知道自己即将到来的命运。
    警卫几乎难以掩饰脸上的笑容。
    展非接下来的话，却打断了警卫的思索，“我的能力探知到了对面的房间里藏着一笔巨大的财富。”
    “……对面的房间？”
    “只要你能让我进去，我就能把藏在那里的财富取出来交给你。”

 第三百四十九章：见你想见之人

    在职责和贪婪之间，警卫不出所料地选择了后者。
    不过想来也是，他们这些人之所以集结于此，本身就是为了丰厚的待遇。
    听到了对面的房间藏着巨大的财富，警卫便走不动路了。
    但现在的问题在于，对面房间里住着的孩子，叫做陈健，和被定义为“垃圾”的展非不同，陈健可是让院长和杜主任相当看重的能力者。
    远港精神病院里的警卫平日大多也都是欺软怕硬的角色，在被主任和院长看重的能力者面前，他们可不敢造次。
    “如果把对面的小鬼给惹毛了，说不定连我都要受到牵连。”
    “我已经考虑到这一点了。”
    展非循循善诱，他利用的就是警卫不甘心让财富在自己眼前溜走的心情，“所以一会你在外面望风，我一个人进去想办法把宝贝取出来，如果期间发生了意外，你就假装闻声赶到把我押走，这样一来他不但不会记恨你，反而会认为你是一个恪守职位的警卫。”
    “咦，没想到你这小鬼脑子还挺好用的。”
    警卫眼前一亮，欣然说道，“那还愣着做什么，我在外面帮你望风，你想办法把房间里的宝贝取出来交给我。”
    一时间，展非也无法确定这究竟是得益于命运的帮助还是警卫本身就是一个缺心眼的人。
    仔细想想吧，这世上哪有人甘愿自己冒风险，也要将宝藏偷出来无偿交给另一个人的好事？
    尤其是“另一个人”刚才还扬言要痛扁他一顿。
    可是，这警卫却忽略这些反常的部分，一门心思地扑在了藏在陈健房间里的宝藏上。
    如果警卫也有人物面板的话，展非严重怀疑这个人的智力很可能没有超过3。
    怕不是把肌肉都练进脑子里了。
    得益于智力不足3的警卫帮助，他终于如愿以偿地来到了陈健的房间。
    “你是谁？”
    房间的陈健是“清醒”的，因此在见到展非进门后，略显紧张地询问起了对方的身份。
    大型电视屏幕上的游戏正处于暂停的状态，整间屋子的格局和一个普通游戏宅的风格没什么区别。
    “我是谁并不重要。”
    关门上门的同时，展非便直奔主题。
    院长随时都有可能出现，他也无从判断门口那个傻大个会不会在突然间想通了之后破门而入，留给他的时间所剩无几。
    备忘录上提到了陈健是几天前亲自由院长带回远港精神病院的潜力股，也就是说，他在几天前也亲眼见到过院长。
    备注和直觉告诉展非，也许陈健就是破解院长秘密的关键。
    “你还记得几天前，自己是怎么被带来这里的么？”
    “几天前？”
    陈健微微一愣，说道，“当然记得，是一个很好的大叔把我带来这里的，他说只要我在这里住上一段时间，就能消除我能力所带来的副作用。”
    展非的问题唤醒了陈健的记忆。
    虽然离开学校的当天，他的一部分记忆变得有些模糊，但他能确定时不时陷入无法控制的失神状态，就是困扰他多年的问题。
    为此，他不停寻找和自己相似的人，甚至还不惜用光了自己的零花钱，搭车去青空大学找一个同为能力者的大哥哥寻求解决途径。
    “除了你之外还有谁见到过那个很好的大叔了么？”
    提出的这个问题的同时，展非觉得这么问似乎有些难以界定，于是便改口道，“我的意思是，你们一路上有谁向他主动搭过话么？”
    按照陈健的描述，他在跟随院长离开学校后，还一起乘坐飞机前往了零余市，期间两人共处了近数个小时时间。
    “……好像还真没有。”
    陈健愣了愣，就连登机他们走的也是绿色通道，漂亮的空姐直接将他们带了进去，跳过了办理手续等冗长而又繁琐的步骤。
    “可是你刚才提到了，他在接你的时候，给你钱买了烧烤。”
    这也是陈健将院长描述为“很好的大叔”的原因——在他因为把零花钱都用在路费的时候，出钱请他吃了一顿烧烤。
    问题就出在这里。
    当他的灵魂还处于杜先身体里之时，推断出了院长的本体极有可能是幽灵的结论，而陈健此前所有的话都印证了其幽灵的身份，唯独在请他吃烧烤这件事上——一个幽灵，是如何把钱给一个活人的？
    备忘录恰好就有关于许多关于幽灵的研究报告，虽然一些幽灵能够通过名为“冥想训练”的方式进行实体化，从而影响到现实世界的物体，但在实体化之后，他也会立刻被周围的普通人看见。
    以院长小心谨慎的程度，他会在人多眼杂的学校门口为了请陈健吃一顿烧烤就将自己暴露在众人的视线之下么？
    通常为了保证学生的安全，校门口等关键场合都设有摄像头，而陈健的失踪势必会引起其他人的关注，届时只要对校门口的监控录像进行调查，就能发现陈健身边凭空出现了一个人。
    除非……
    院长有自信在将钱交给陈健的同时，还有把握不暴露自己的行踪。
    而这个发现也和他在一天前拼死在院长办公室里写进备忘录里的“谜题”产生了呼应。
    无论是自己还是原本的杜先，都认为院长的真实身份是一个幽灵。
    可是在院长办公室里的时候，“杜先”所见到的院长分明是有实体的，而《傅征手稿》里所记录能够驱鬼的纸剑在对付院长时也未能取得半点效果。
    加上医院警卫和护士古怪的言论——他们不少人已经在远港精神病院里工作了数个年头，为什么他们之中绝大多数人脸院长的面都没见过？
    以医院监控的密度，只要院长平时在医院里行走过，势必会被监控录像拍摄进去。
    刹那间，一个想法涌入了展非的大脑。
    也许是因为院长他，只会让他想见到的人看见到他的存在。
    “这，就是你放弃了逃离医院的机会也要来到这里的原因么？”
    来自门口的阴沉声音打断了展非的思绪。
    与备忘录中描述得如出一辙的人影凭空出现在了陈健的房间之中。
    “如果你只是想要见到我，那么我便满足你的愿望吧……值得一提的是，这是我们第二次见面了。”
    院长说道，“勇气可嘉，你是唯一一个以不同身份见到我还活着的人，而你的结局就和上一次一样，什么都不会改变。”

 第三百五十章：答案

    院长又一次出现了。
    正如院长所说，这是他们的第二次会面，之前当他以杜先身份去院长办公室的时候，后者便在屋子里早早等着他的到来。
    如果不是图鉴和备忘录的存在，此刻的展非应该无从得知上一次见面时的景象。
    随着灵魂被抽离出杜先的身体，他在备忘录里给自己留下了一个新的谜题——在前去院长办公室之前，他已经做出了自己所能想到的一切准备，包括那“意料与认知之外的攻击”都是按照档案袋的里的推测事先准备好的。
    然而突袭不但没能伤到院长，反而让他完成了进化。
    按照备忘录上的描述，受到攻击后的院长身体膨胀了一圈，肌肉撑开了身上的白大褂，看起来宛如怪物一般。
    在那种状态下，他丝毫不怀疑“进化”的院长只要稍一用力，就能拧断他的脖子。
    可是院长却并没有这么做，反而又一次将他的灵魂进行了调换，放进了这个名为展非少年的身体之中。
    对此，他最初的想法是院长十分看重杜先，希望以这样的方式挽留住杜先的性命让他继续完成远港精神病院的诸多研究项目。
    可是在逐渐接近对方能力的秘密之后，展非产生了新的想法。
    他并没有因为院长的突然到来感到恐惧，这反而意味着他已经离秘密越来越近了。
    “我很好奇，在临死之前，你还有什么想说的么？”
    院长开口询问道。
    展非的所作所为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他对于灵魂调换的适应力又上升了一个台阶，虽然院长不明白其中的原理，但是他知道如果相同的事在发生几次，恐怕灵魂被调换后的空白期，对展非来说也将不复存在。
    对方在被剥夺了身份和能力之后，竟然还能给他带来如此大的压力。
    “情况已经和上次不同了。”
    按照备忘录上所描述的内容，上一次见到院长时，是他以杜先的身份前往独自前往院长办公室，除了他之外，再也没有任何知道当时办公室里发生的对话。
    可这次不同，在陈健的房间外，还有一个贪财的警卫正在帮他望风。
    面对不请自来的院长，那个做贼心虚的警卫究竟会做些什么？
    恐怕会想方设法地抓走自己，在院长面前表现一番，以掩盖自己试图利用患者能力获取钱财的小心思。
    然而在院长进屋数分钟之后，警卫都没有任何动静，就像是丝毫没有发现院长的到来。
    不仅如此，陈健虽然并没有开口询问，但目光自始至终也没有在院长身上多做停留，他的反应，就像是根本没有听见展非和院长之间的对话。
    这两者加在一起之后，关于院长能力的其中一个秘密便已经呼之欲出了——高中校门口发生的情况恐怕也是如此，除了陈健之外，没有任何人能注意到院长的存在，这和幽灵与否的身份无关，就算当时有的别的幽灵或是驱鬼人路过校门口，也绝对发现不了出现在陈健身边的人影。
    而这，也是他在备忘录再三提醒自己要去监控室里找到10月21日晚上录像的原因所在，因为在那个录像里，就隐藏着院长能力发动方式的秘密。
    在那段监控录像中，并没有发生过战斗，也没有爆发任何肢体的冲突，双方的交谈的气氛甚至能用和谐来形容，在这样的状态之下，院长的能力却发动了，甚至在那一男一女离开之时，他们都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中招了。
    “当有人四处打听你的存在之时，你就能觉察到这一点，并且出现在他的眼前。”
    这，就是警卫当夜记忆之中的空白。
    除了苏晓的过去之外，两人打听了不少关于院长身份的事，可是在院长能力的影响之下，这一段谈话从所有人的记忆中被抹除了，所以才会出现警卫的说辞和监控录像对不上号的情况。
    不过仅这一点细微的反差，如果不是刻意调查，便会被直接忽略。
    “那又如何？”
    院长的表情阴冷了下来，即便在被“杜先”利用咒文符号制作的纸剑刺穿身体之时，他的表情都没有如此凝重过。
    尽管对方的确摸索到了关于他能力的其中一个小秘密，但是这却并不足以对他构成威胁。
    他相信，只要给予对方足够的时间，或许他真的假以时日能破解所有的谜题，可是这一次，他不会再留给对方任何机会。
    “又是咒文符号？”
    看着展非从裤子口袋里取出的硬卡纸，院长不由嗤笑，“看来你已经完全记不清了啊，之前你也采取过相同的方法。”
    被展非寄予厚望的秘密武器终于让他放下心来，“需要我提醒你，你上一次这么做的结局么？”
    “当你在被纸剑贯穿之后，仅仅用了不到一分钟时间伤口就恢复了，并且紧接着，你完成进化。”
    展非的回答却让院长一滞。
    紧接着，他注意到了硬卡纸上沾染的血迹。
    这张写满了咒文符号的硬卡纸，分明就是此前“杜先”带进院长办公室里的那一张。
    这在此前还从未发生过。
    他不但能迅速察觉到自己的身份遭到了调换，还能记起身份被调换前的细节！
    “你当时告诉我，你已经将『死亡』的概念移除了，无论怎样意料或是认知之外的暗杀，都无法杀死一个不具有『死亡』概念的人。”
    在咒文符号的操纵之下，桌上的游戏攻略手册正在无形的力量的操纵之下开始迅速翻页，紧接着，那力量将攻略的纸张改造成了剑刃的形态。
    “其实，你早就把你能力中最大的秘密告诉我了。”
    此时此刻，出现在他的视线里的，是一个只有他能看见的幻影，而在这个世界上从来就不存在只能同时被一个人看见的生物或者鬼魂。
    下一刻，那一排排剑刃同一时间动了起来。
    它们的目标却并非站在门口的院长，而是展非自己，“我之所以伤不到你，而你却能调换我灵魂的原因只有一个，因为你从一开始就已经附身在我的身上了！”
    只有被附身者才能看见院长的存在，并且院长的能力也会在这段时间附身于被附身者之上。
    所以无论被附身者如何攻击出现在自己眼前的幻影，都不会对其造成任何伤害，因为从一开始，幻影就是不存在的。
    以被附身者为原点，他所接触到的所有人，认知都会在院长的意志之下发生偏转。
    而杜先在临死给出了他这个问题的答案。
    灵魂需要依附于肉体而存在，当肉体死亡时，灵魂也会随之消失。
    下一刻，剑刃贯穿了展非的身体。
    鲜血飞溅。

 第三百五十一章：10月24（完）

    好险！
    远港精神病院，突然出现在院长办公室里的人影剧烈地喘息着，他的双手本能地伸向自己身体，当意识到自己浑身上下并没有随着展非一起被剑刃贯穿之时，他悬着的心才终于放了下来。
    明明身为幽灵的他，早就失去了那些作为正常人的生理反应，然而在看见那些剑刃即将刺穿展非身体之时，他还是不可避免地产生了战栗。
    他已经记不清自己从“黑墙”另一端得到这一份近乎于无敌的馈赠之后，究竟有多久没有产生过这样的感觉了。
    正如他此前所言，倘若无法破解能力的秘密，他的强大便会永远延续下去。
    此前所有试图追查他存在的人，无论是驱鬼人、厉鬼还是妖怪，最终无一例外地都会在追击那个永远不可能被杀死的幻影的过程中被他抽离出灵魂。
    想要利用抽离灵魂所产生的空白期杀死一个人实在是太过简单了，那些人往往都是在还没有搞明白的情况以及自己身份的情况下，就随着他们的新身体被一并消灭了，而他之所以默许杜先在远港精神病院里肆无忌惮地展现他的恶趣味，也是想借助他的手除掉那些来追查他的杂碎。
    在此之前，无论追查者的名号多么响亮，都没能给他带来真正意义的紧张感。
    因为在他们决定追查自己的那一刻起，他的能力就已经发动了。
    而关于他能力的秘密，就连“公司”的研究部门都毫不知情。
    足足数分钟后，院长的心情才终于得以平复。
    他承认，展非方才的那一番话让他变得慌乱，可是从结局来看，对方终究是棋差一着，在被万剑穿心之前，他立刻解除了能力，灵魂得以在千钧一发之际从展非的身体里脱离了出来。
    换句话说，贯彻了展非信念的一击，不但没能对他造成任何实质性的伤害，反而害死了自己。
    “就稍微夸奖一下你吧……”
    良久之后，院长才自言自语道。
    他终究还是低估了对方。
    对方拥有的，不止是与生俱来的直觉和头脑，同时还拥有着为了击败敌人而随时将性命置身于度外的信念。
    他能感受到，在即将被纸剑贯穿之前，展非从没有过半点犹豫。
    没有对于生的卷帘，亦没有对于死亡的恐惧，在衡量了诸多之后，他选择了一种近乎于绝对理性的方式。
    院长猜测这或许和他当时只抽离出了一半灵魂有关，被安放进杜先和展非身体里的，是他最为理性的一面，也即属于高木恩克朗的那个部分。
    不过也是他第一次在附身的过程中强行解除能力，以至于他无法断定那一半灵魂会不会随着展非的死亡而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
    此刻，他需要的是一个肯定的回答，只要知晓了他能力秘密的人还活着一天，他就无法彻底安心下来。
    还是让“公司”出手吧。
    不止是被他抽离出的一半灵魂，就连此刻还在充当随队记者，对于远港精神病院发生的事一无所知的人也不能放过。
    迄今为止，他们已经向“公司”输送了不少拥有极强暗杀能力的人才，他们都在为“公司”的暗杀部门而工作着。
    就算那名为『气象台』的能力还在那具身体之中，在被“公司”彻底摸清了底细的情况下横死街头也是迟早之事。
    想到这里，院长甚至顾不上此刻还在陈健房间里的展非，他连忙来到电脑桌前，将自己的意见发送给了“公司”，完成这一切之后，他才如释重负地合上了眼睛，经历了生死一瞬之后，他需要稍稍休息片刻。
    “找到你了，院长。”
    遗憾的是，院长的心情并没有得以平静太长时间，随着门外的声音响起，屋内地人影不可避免地瞪大了双眼，表情几近扭曲。
    几乎与此同时，那个身披黑色风衣，脸上缠满了白色绷带的人影出现在了办公室门口。
    那是和“公司”描述中一样令人恐惧的形象。
    为什么……
    为什么高木恩克朗会出现在这里？
    他们明明已经破解了方田和高木恩克朗之间的秘密，被抽离了一半灵魂方田，此时的方田应该和一个普通的大一新生一样，正开开心心地参加高校联赛才对！
    更让院长惊恐的是，他的能力竟然破天荒地失效了，他丝毫没有感知有人在暗中调查自己！
    “我来解答你的疑惑吧。”
    绷带之下那一双猩红的眼睛死死地盯着电脑桌前的人影，“刚才那句话是我随便喊的，在你出现之前，我已经在这附近嚷嚷了好一阵了，可是你的反应，已经暴露了你的身份。”
    大约二十分钟前，还在高校联赛会场的方田接到了一条来神秘的短信，短信的内容是让他立刻前往远港精神病院的地下二层。
    而这条短信的最神秘之处，莫过于它的署名是和自己同在现场的苏晓。
    当他赶到远港精神病院时，找到了“苏晓”留给他的攻略图，依照这份攻略图上的指示，他避开了所有警卫和监控，抵达了位于地下二层和三层之间的院长办公室。
    攻略图留下的最后一条信息，就是让他每隔一段时间，在院长办公室附近说出，“找到你了，院长”这句话。
    在看见了人影之时，所有让方田感到莫名其妙的提示都指向了一个答案。
    并且似乎在此期间，有什么东西回到了他的身体之中。
    他下意识地开启了图鉴，备忘录里的信息让他在明白了一切的同时，也不由为止震惊。
    在他全身心地投身高校联赛的这几天，在远港精神病院竟然发生了这么多事。
    “以及，接下来，是关于你能力的第三个秘密。”
    这第三个秘密，是一个名为展非的少年在备忘录里留下的信息，“每当你的能力发动过一次之后，就会出现一段时间里无法再附身在第二个人身上，这就是在杜先死后，你没法在第一时间向警卫下达命令的原因。”
    虽然展非和杜先对方田来说，都是从来没有接触过的名字，但当他依照备忘录里的提示说出这段话时却没有任何障碍，“而现在的情况，也是如此。”
    “你……！”
    院长没能从眼前的人身上觉察到任何对于他探知欲，而他能力的空档也让他无法在短时间内附身到方田身上。
    “你能力的秘密已经被破解了，接下来，你能破解我能力的秘密么？”
    话音未落，院长瞳孔一缩。
    此时此刻，他分明看见了从电脑屏幕里浮现出来的人影。
    那人影手持一把利刃，在他做出任何反应之前，这猝不及防的刀刃便直指他的咽喉。

 第三百五十二章：逃出疯人院

    随着林玖手起刀落，院长室里的人影在不甘的咆哮声中化为了虚无。
    方田不敢怠慢，他调出图鉴，直到新的数据被录入了图鉴的数据库，他才确信院长是真的死了。
    『恭喜玩家解锁失落的图鉴』
    『院长（幽灵），远港精神病院院长，能够抽离灵魂的厉鬼』
    『危险等级：未知』
    『弱点：气流』
    『提示：检测到该幽灵已死亡，图鉴已录入完整数据，鉴赏家获得技能：灵魂狂想曲，该技能可以通过图鉴将其传授给其他鬼怪了，请注意，一经传授技能将会损毁，请慎重选择』
    不过远港精神病院的警报声却并没有留给他研究技能的时间。
    林玖面露疑惑，他们在院长室的行动没有第三个人看见，应该不会这么快就被远港精神病院的警卫发现才对。
    事实上刚才那一击除了击败敌人之外，还包含了一些她的私人恩怨——今天，她总算搞明白了方田这几天究竟是怎么回事。
    从10月21日晚上调查离开医院后，方田就一直有些怪怪的，他似乎完全忘记了他们一行人来到零余市的初衷，反而全身心地投入到了高校联赛的庆典之中，陈健和那个将陈建带走的人影的事被他完全抛在了脑后。
    直到刚才，她才明白了这是被抽取了一半灵魂的后遗症。
    失去了一半灵魂的方田就变成了一个一心享受大学生活的快乐青年，和之前的他简直判若两人，林玖的评价是之前几天的方田傻不愣登的。
    所以刚才那一击她也是含怒出手，一下子便了结了院长的性命。
    好在随着院长的死亡，方田看起来总算是恢复了正常的样子。
    “怎么回事？”
    她开口问道。
    除了方田彻底恢复正常之外，院长的死亡还带来了一些其他的变化——死气沉沉的远港精神病院突然间充满了怨气，似乎有什么满怀怨气的东西从这楼下上来了。
    “恐怕是因为院长的能力失效了。”
    备忘录在提到了不止一次关于c区的事，即便对于远港精神病院的工作人员来说，那里也相当于禁地一般的存在，居住在那里的幽灵其中有不少都是在实验过程中死亡，并对杜先饱含怨气的病人。
    杜先的实验虽然惨无人道，但却能最快地激发出人的所有潜力，求生的意志以及死亡的怨恨，让厉鬼得到了异于常人的能力。
    此前c区之所以没有暴乱的主要原因，很可能便是受到了院长能力的影响，让厉鬼们能够暂时地安定下来，而随着院长的死亡，他们心中的怨气占据了上风，这院长室外大作的警报声，恐怕也是警卫们在觉察到c区的动荡后拉响的。
    “准备撤退。”
    方田思索片刻后，做出了决定。
    除了了结和院长之间的恩怨外，他还肩负着把陈健和展非从医院里救出去的任务，尤其是展非，为了让院长解除能力，那些纸剑对他的身体造成了不小的创伤，如果无法在短时间内获得救助，他极有可能流血而死。
    而在c区暴乱的情况下，护士们不可能还有心思帮展非进行治疗。
    现在并不是和c区厉鬼们打交道的好时机。
    “动作要快，他们马上就要关闭a区和b区之间的通道了。”
    由于警卫们并不知道院长已经死亡，所以他们产生的第一个念头是封锁远港精神病院的出路，先将暴乱的厉鬼困在机构里。
    这一次，没有了苏晓留下的提示，他们只能凭感觉硬闯出远港精神病院了。
    在警报声大作之下，方田背着已经陷入昏迷了的展非，催促着陈健，三人颇有些逃离疯人院的感觉。
    ……
    片刻后，零余市仁立医院。
    看着展非得到了医院的接手，方田松了口气。
    医生说昏迷是因为失血过多所致，好在方田送来的及时，经过了一番抢救后暂时没有生命危险。
    但在另一方面，医生们也提出了质疑。
    因为展非身上的伤看起来实在有些不同寻常，看起来像是被某种利物直接贯穿的，他们很难想象为什么一个14岁的小孩子会遭遇这种事。
    并且这些贯穿伤看起来还不是匕首之类的物体造成的，那些被小混混捅了送来的伤者可从来没有伤到这种地步的。
    面对医生们的质疑，方田也只能含糊其辞。
    他总不能说这些伤是为了击败邪恶的院长留下的证明吧？
    如果不这么做，他们所有人都得死在远港精神病院里。
    一般人肯定不会接受这样的说法，甚至还会产生应该把他送去远港精神病院的念头，恢复了清醒的陈健则被冯警官找的人带走了，他们已经订好了返回青空市的机票。
    坐在抢救室的门外，方田终于享受到了几天以来难得的平静时光，尽管，医务人员们依旧将他当作潜在的犯罪嫌疑人来看待，并再三叮嘱他不许离开医院。
    方田估计他们在抢救展非的同时，已经暗中联络警方了。
    通过这段难得宁静的时间，他从头到尾地梳理了从21日到今天发生的所有事，他的灵魂辗转被安放进了杜先和展非的身体，除了备忘录上所提到的关键信息之外，他已经回想不起其他细节了。
    杜先死了，而当那个名为展非的少年苏醒时，他的脑海里应该会凭空多出一段自己推翻院长统治的记忆。
    方田利用记录在备忘录上的全部信息，笼统地推断出了他的另一半灵魂在这几天之中的“奇妙冒险”，并不得不感叹那名为『灵魂交响曲』真是近乎于无敌的能力。
    如果不是院长希望用他的灵魂替代杜先，从而留给了他反应时间的话，恐怕在他搞清楚发生了什么之前，就已经不明不白地被人干掉了——院长此前的全部对手，都是这么被干掉的。
    “看来这世界上还存在着许多难以想象的能力者啊。”
    方田缓缓从座椅上起身。
    对于“公司”来说，院长似乎也并没有白死。
    再过不久之后，针对他的暗杀行动恐怕就要接踵而至了。
    不过，在那之前……
    方田低头注视着出现在自己掌心的黑色光球，急救室外的长廊中，除了他之外，似乎再也没有人注意到这不同寻常的一幕。
    他耐心地等待着黯淡的光辉缓缓被自己的掌心所吸收，随后起身，朝着电梯的方向走去。

 第三百五十三章：虚无

    不多时，接到了医院报警的零余市警方赶到了仁立医院。
    根据他们接到的报案，大约半个小时之前，有一个青年人将一个浑身是伤的孩子送来了医院，伤口看起来不同寻常，不似一般利器所为，他们不禁怀疑将孩子送来的青年和这伤势有关。
    接到报案后，零余市警方立刻引起了高度重视，立刻设立了案件调查小组，赶到了仁立医院。
    保安的医生已经等候他们多时了，见到警方的第一时间，她便长舒了一口气。
    他们刚才没有告诉那个青年医院已经联系警方的事，这也他们考虑到万一对方的就是凶手，得知了警方正在赶来的消息后，他可能会做出意料之外的危险行为。
    “你们跟我来。”
    医生说道，“把男孩送来这里的是一个、一个……咦？”
    不止是警察，就连她自己也陷入了短暂的疑惑之中。
    把男孩送来这里的，究竟是一个什么人来着？
    一个青年？
    中年人？
    男性还是女性？
    她为突然间出现在自己脑海里的诸多疑问而感到震惊，要知道距离展非被送来仁立医院仅仅过去了半个多小时，她的记忆里无论如何也不至于衰退到连半个小时之前的事都记不清的地步吧？
    “查监控。”
    经验丰富的警察开口说道。
    人的记忆有可能出现偏差，可监控却不会，它会将一切都原原本地记录下来，并且会成为最为有利的证据。
    然而当他们一行人浩浩荡荡地来到了监控室，调出了半个小时前的监控录像时，却得出了一个惊人而又诡异的结论。
    那个浑身是伤的男孩，是自己来到仁立医院的？
    可是医生却又十分确信男孩被送到医院时已经陷入了昏迷，那么问题来了，一个昏迷的人，是如何在失去了意识的情况还能把自己送来医院的？
    梦游吗？
    “只能等他醒来了。”
    查看了录像的警察只能这么说道。
    ………………………………
    与此同时，零余市某处，“公司”暗杀部门。
    在不久之前，他们接到了一条由老板直接亲自下达的命令，命令的内容很简单，无论他们动用怎样的手段，都要确保让某个人没法活着离开零余市。
    能够进入暗杀部门的，无一例外的都是在远港精神病院开发出了全部潜能的“顶尖人才”，只要妥善地利用好这份能力，就能在绝对不可能被警方侦破的情况之下，无声无息地解决掉目标。
    事实上，就连那些被他们盯上的目标，也大多都是在不知道发生了些什么的情况下突然迎来了死亡。
    并且，这次的任务和以往不同，是由老板亲自向他们下达的命令。
    “小心点，这次的目标恐怕不是‘公司’的商业竞争对手。”
    暗杀部门的主管提醒道。
    以往被他们盯上的目标，大多都是“公司”的竞争对手，又或者是拒绝了“公司”合作方案的商人，这些人虽然拥有万贯家财，但却对他们这边的事一无所知。
    就算是高价聘请来的保安，也阻止不了常识以外的暗杀。
    “他很可能和我们一样，甚至比我们想象中更加危险，否则老板也不会亲自下达这个命令。”
    主管不得不板起脸来打破了部门里有说有笑的气氛，“稍有不留神，可是会被对方干掉的。”
    也许是之前过于简单的暗杀行动，让部门里的成员们产生了骄傲自满的情绪，以至于认为就连那些平时只能在电视、杂质或是报纸上看见的大人物们也不过如此。
    可事实是，零余市的暗杀部门成立至今，还从来没有暗杀过像样的能力者。
    “主管，你就放一万个心吧，就算对方是能力者，也没法逃脱我们的追杀，别忘了我们的能力可都是从无数人中被挑选出来的，那个叫做、叫做……咦？”
    暗杀成员的言语戛然而止，部门内的气氛也陷入了一片沉默。
    就在几分钟前，他们还在热烈地讨论着那个名字，并且还有人戏称自己目标的名字一听就不像是大人物。
    可是此时此刻，偌大的部门里，却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回忆起那个名字来。
    不仅如此，当他们试图回忆目标的特征时，却惊讶地发现自己竟然什么都想不起来。
    老板他……
    下令要杀死的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
    性别、身份、年龄全部不详，也没有任何能够帮助他们确认目标身份的线索。
    所有关于那个目标的一切，就像是处于一片迷雾之中。
    部门里的调笑声止息了，所有人面面相觑。
    就算是再适合暗杀的能力，再优秀的暗杀者，在无法确认目标是谁的情况下，也无法完成暗杀的工作。
    有人重新翻出了老板亲自向他们下达的指令，可这份命令看起来却也是含糊其辞，根本没法通过上面的描述来确定他们需要暗杀的目标究竟是谁。
    “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是老板对我们的考验么？”
    考验他们能否从茫茫人海中找到一个没有被提到过任何特征信息的人，并将其成功暗杀。
    不可能。
    这世上没有人能暗杀一个根本无法确定的目标！
    “这不是考验。”
    短暂的疑惑后，主管便得出了结论。
    他们，只不过是“公司”在各个城市设立的暗杀部门的其中之一，以老板的身份，可不会有闲情逸致地特地对他们进行一次“业绩考核”。
    更何况如果老板没有提到过对方的名字，刚才在部门中也不会发生现在的谈话。
    突然出现在认知里的异常，以及命令中被抹去的部分，让她明白了一件事，“目标的能力，已经发动了。”
    这也从侧面证明了她此前的担心，能够让老板亲自下达命令的目标，可不会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
    “姓名、身份、特征，关于他的一切，都会被抹去。”
    暗杀部门里鸦雀无声，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了主管身上，强烈的不安在部门间悄然蔓延着。
    因为主管提到的这几点，让他们不约而同想到了一个人。
    作为远港精神病院曾经的患者，他们一想到那个人的存在便会觉得不寒而栗。
    主管无视了成员们躲闪的眼神，继续说道，“目标所拥有的，恐怕是和院长同类型的能力。”

 第三百五十四章：勇者与魔王城

    回到电竞酒店时，今天的高校联赛已经告一段落了，方田趁着苏晓和邬墨学姐还在现场进行采访时，将远港精神病院的情况告知了冯警官，随后，他便如释重负地往酒店里的大床上一躺。
    在医院的这几天，迫于院长带来的压力，他根本没能好好休息过。
    本来今天他已经做好了不能好好休息的准备——如果不是意外发现了图鉴提示院长的能力非常适合自己，他现在就是人在警局，想办法向警方解释为什么自己会把一身是伤的展非送去医院。
    这是值得庆祝的一天。
    在这个强力能力者到处都是的世界，他的能力终于不局限于高速制作番茄炒蛋了。
    『查无此人』。
    这是图鉴为变化后的能力取的名字。
    顾名思义，这项能力足以让他的痕迹从某个事件中完全消失，这也是方田此刻能放心地躺在床上休息的原因之一，他已经抹除了自己在双胞胎姐妹事件以及远港精神病院事件中的痕迹，无论是零余市警方还是“公司”的暗杀部门，都无法从任何发现他的存在。
    方田处于杜先身份时写进备忘录里的信息印证了自己此前的许多猜想，能力的强弱是人精神和意志力的体现，而能力的具体方式，则和能力者的心境息息相关，当他希望让“公司”永远都无法查到自己存在之时，『灵魂交响曲』也随之发生了相应的变化。
    在他看来，变化后的能力是一个防御性增强，而进攻性削弱的能力。
    院长的能力虽然能调换灵魂，并且改变人的认知，但这一切都需要建立在有一个媒介的前提之下，首先他需要能感应到调查自己之人的存在，接着附身到对方的身上进行后续的操作。
    在附身期间，院长的灵魂也会随着被附身者一起受到伤害，并且在能力发动结束后，该能力也会陷入一段时间的冷却状态。
    方田推测，如果调查他的人离他太远，『灵魂交响曲』恐怕就很难作用到对方身上，他在青空市的时候并没有受到院长能力的影响，直到21号晚上去了远港精神病院一趟之后，才被院长把灵魂替换到了杜先身体里。
    而『查无此人』则没有距离和媒介的限制，只要他愿意，就随时都可以抹除自己在任何一个事件中的痕迹。
    也即，射程范围和精密操作性提高了。
    而且方田也从来都不是一个安于现状的人，他觉得这项能力还有无穷的开发潜力，抹除自己的痕迹只是最基础的用法罢了。
    “方田。”
    林玖打断了他的思绪，她十分自然地和方田躺在了一张床上，两人面对这面，视线只有不到半米之隔。
    熟悉的方田总算回来了，她很担心此前那种傻不愣登的状态会一直持续下去。
    “嗯？”
    “事情结束了，是时候去旅游了。”
    “旅游？”
    “我也是第一次离开青空市。”
    这是一个难得的机会。
    《贞子小姐的恋爱物语》里提到过，情侣之间的双人游是推荐关系的重要途径，而他们在来到零余市之后，去过的最远的地方居然是远港精神病院。
    这无异于对于机会的浪费。
    “你想去什么地方？”
    “没想好。”
    方田还真把林玖给问住了，她只想着和方田一起出远门，但具体要做些什么还没有决定好。
    她也并不是那种静得下心来参观名胜古迹的人。
    “要不，去情侣酒店？”
    林玖回想着《贞子小姐的恋爱物语》以及其他小说里的情节，提议道，相比于摩天轮、旋转木马等常见套路，她觉得果然还是直捣黄龙的风格更适合自己。
    你这进展的速度快过头了吧！
    饶是方田也被林玖给惊到了。
    林玖，总是能随口提出了一些连他都觉得震惊而又害羞的提议，这不禁让他怀疑林玖平时到底都在看些什么小说。
    “听着，林玖。如果游戏来比喻这件事，情侣酒店就相当于魔王城堡里最后的房间，而作为勇者，没有去居民家里翻箱倒柜，没有经历过四大天王的洗礼，这场冒险注定是不完整的，这世上，怎么能有一出新手村就和勇者决一死战的勇者呢？
    “有的。”
    林玖认真地点了点头，“我最近读到过一本小说，魔王一开始就通过预言知道勇者的存在，没有给他任何成长的机会，在勇者里开新手村的第一时间就被魔王亲自抓去城堡里调教了。”
    她觉得这个魔王的新派做法非常正确，和那些不停派手下给勇者送经验的笨蛋魔王完全不在一个层次。
    更重要的是，魔王她并没有直接杀掉勇者，而是采取了糖衣炮弹和投其所好的方式腐蚀勇者的心智，从根本上动摇勇者的信念。
    勇者，是类似于命定之人一般的存在，就算杀掉了一个，还会有新的勇者出现，所最科学的方法就是把勇者豢养起来，从此魔王就再也不用担心会从哪里冒出来一些身怀绝技的来挑战自己的统治了。
    “小说里还提到了通常勇者的年纪大多都青春年少，正是他们最热血的时候，因此对于漂亮的大姐姐都没有什么抵抗力，所以在被魔王抓走之后，通常都只是象征性地反抗一下之后，就屈从于自己的命运了。”
    你这算哪门子的勇者？
    不对，你到底都看了些什么小说？
    方田觉得，这恐怕就是“大数据”能力的弊端，以林玖的能力，她连被删除了的信息都能还原出来，搜索到那些被“隔离”的，不利于青少年发展的内容也易如反掌。
    他敢肯定，林玖刚才提到的情节肯定不是出自什么正经小说。
    “意志力不坚定的人，根本配不上勇者的称号！”
    方田义正言辞，他可是“勇者派”坚定的支持者。
    他正试图用大义凛然的唾弃来掩盖自己逐渐蠢蠢欲动的内心。
    人类的想象力是没有极限的，林玖通过她只言片语，就开启了方田的想象。
    “小说里，魔王的手段，我已经全都学会了。”
    林玖腹黑地笑了起来，她实在是太了解方田了。
    每当方田用这种语气说话时，恰恰就是他精神力最为不坚定的时候，“勇士其实也试着反抗了，但面对投其所好的魔王，也是没有办法的。”
    她将脑袋缓缓向前，压低了声音，让方田能感受到耳朵传来的一股热流，“比如说，你最喜欢的白……”
    “那就没有办法了。”
    方田双目一凝，直接从床上坐了起来，“走，我们现在就动身前往魔王城吧，我要让你明白一名意志坚定的勇者是怎么做的！”

 第三百五十五章：『甜心』（其一）

    方田一直认为，对于青少年来说，前往魔王城，是一项过于大胆的决定，所以这两辈子的年纪加在了一起，他才第一次鼓起了勇气，开启了前往魔王城，会一会大魔王的冒险之旅。
    计划本该如此。
    然而当他和林玖抵达了零余市评分最高的魔王城时，魔王城附近的景象却让方田意识到了自己也许根本不够大胆。
    “怎么都是熟面孔？”
    在街的另一边观察了一会儿之后，方田有了一个惊讶的发现。
    来自各个高校联赛代表队的“勇者”们，此刻齐聚一堂，他带着方田从来没见过的女伴，大摇大摆向魔王城展开了探索之旅。
    甚至他还在“勇者”的队伍中，发现了某位青空大学的正选。
    这位正选看起来从容不迫，进入魔王城时脸上没有丝毫的慌张，显然不是冒险一周目玩家了。
    “你看，我都说了，情侣酒店是很受欢迎的。”
    掌握了核心科技的林玖耸了耸肩，她早就通过自己的能力知道了这些关于选手们的花边新闻。
    这就是明星效应。
    还是那句话，能够成为正选代表学校出征的，只要长得不是太过磕碜，能代表学校出征的学生在学校里大多都是明星一般的存在，所以一些刚从高中毕业不久，涉世不深的小姑娘，头脑一热就接受了来自这些明星选手们的“组队”邀请。
    “不对，还是有一些差别的。”
    方田觉得有必要强调一下自己来魔王城冒险的正当性，“首先，我们是真的情侣。”
    而且他也不是高校联赛的明星选手，只不过是区区一介随队记者罢了。
    事实上，他上辈子也没能真正享受到明星选手的福利。
    倒不是说他上辈子长得磕碜，其实在他第一次率队打进决赛时，也有不少同校的女生加他的微信好友，说想跟他一起打排位赛，但是现在回想起来，那时的他对待别人的态度大概和承太郎先生有的一拼。
    吵死了，别影响我上分！
    他身为立志成为职业选手的人，为什么要把时间浪费在鱼塘里呢？
    于是久而久之，直到毕业的时候，也没有什么女生主动加他的微信了。
    “原来这才是明星选手真正的生活啊。”
    看见魔王城前的一幕，方田也受到了不小的震撼，“你看那边那个‘勇者’，和他组队的明显就不是在校学生吧？”
    如果没记错的话，街对面和一位成熟女性有说有笑走进魔王城的是青空大学这一届的头号对手，对方还肩负着队长一职。
    至于走在他身边的人……
    电竞杂志记者？
    职业战队考察官？
    还是别的什么人？
    “你很羡慕他们？”
    林玖趁着方田刷新认知时，抛出了一个致命的问题。
    “当然不。”以方田高达10点的智力，怎么可能在这种阴沟里翻船，“完全没必要羡慕，如果用游戏来打比方，和他们组队的是‘牧师’、‘剑士’、‘弓箭手’，而和我组队的，则是‘魔王’。”
    ？
    林玖用疑惑的眼神审视着方田，怎么从远港精神病院回来之后，方田的比喻变得越来越让人难以理解了。
    片刻后，魔王城，三楼某房间。
    房间内的灯光暧昧幽暗，一进门便能嗅到某种奇异的熏香。
    进门的青年迫不及待地脱去了上衣，猴急的模样让跟在他身后的成熟女性一声轻笑，她只是用食指在青年的胸膛前轻轻一点，后者便顺势躺在了房间最显眼的大床上。
    事实上就连青年也说不清自己心中难以抑制的情绪究竟来源于何处，他甚至在今天前根本不认识眼前这位女性，更无从得知她的真实身份，虽然身为校队队长，现在，或者即将发生的事对他来说并不是第一次了，可是唯独这次，和他相约至此的是一个从来没见过的人。
    可即便如此，他仍然欣然答应了对方的要求。
    那种来源于内心最深处的炽热，并不是人的意志所能抗衡的。
    眼前女性带给他的吸引力就是如此强烈。
    “别那么着急。”
    女性轻声说道，烈焰红唇让是青年有些恍惚，“我还有些问题想要问你。”
    “你尽管问，只要我知道的，都会告诉你。”
    在他进行思考之前，身体就已经率先代替他表达了自己的态度。
    女性满意地点了点头，问道，“这几天高校联赛的时候，有没有发生过一些离奇的事？比如说有人突然性格大变，又或者是明明和有过交谈的人，等你回到住处时却再也想不起他的名字？”
    “没有，大家都很正常，不过我只知道我们代表队的事。”
    青年摇了摇头，喘息声变得更加粗重。
    “这样啊。”
    女性看起来略显失望，不过她也从没想过如此简单就能打听到对方的身份。
    和院长同类型的能力，这意味着就算单单调查这个人的身份就难于登天。
    不过，他们已经制定好了相应的作战计划。
    “其实，我是你的粉丝，从你第一次代表学校打比赛的时候就在关注你了。”
    她完美地演绎出了崇拜者的口吻，目光中似有水波流转，这一颦一笑对于部门的成员来说，却都只不过是基本功罢了。
    想要接近暗杀那些大人物，伪装是必不可少的，“可是你今年就要毕业了，我还有一个作为粉丝的小小心愿。”
    “……你有什么心愿，我都会满足你。”
    青年的声音都变得有些艰难，他的心跳从未像现在这般剧烈过，除此之外，还有一种喘不上气来的感觉。
    难道，这就是人们常说的一见钟情。
    “我希望看见你夺冠。”
    在过去两年，由他率领的队伍最终都折戟在决赛之中，而击败他们的，是所向披靡的青空大学代表队。
    “我会的。”
    青年咬牙说道，不过相比于此前的肯定，他这一次有些迟疑——他们已经被青空大学连续击败了两次，不少成员都对青空大学产生了心理阴影，这在旗鼓相当的对局中是致命的。
    “不必担心。”
    女性笑容更甚，她的手掌轻轻地抵在了青年的心口处，“我会给你打败足以他们的力量，不过你要向我保证一件事……无论你使用任何手段，你都要打赢他们。”

 第三百五十六章：社会调查

    在第二天黎明到来之时，勇者们对于魔王城的探索不得不宣告结束。
    高校联赛会场的气氛依旧热烈，而观察力敏锐的邬墨，也总能在无趣的采访期间，找到属于她和整个新闻部的乐子。
    所以今天一早，邬墨便拿起了专业的采访话筒，以及事先买好的小点心来到了方田面前。
    正所谓吃人的嘴软，拿人的手短，在采访一些比较刁钻的对象之前，她通常会准备好小点心或是小礼物。
    在对方被点心和礼物迷惑之时冷不丁地问出最直接灵魂的问题，这才是一名优秀新闻工作者的品质。
    “今天我们采访的主题，是《浅谈明星效应，以及高校联赛的风气问题》。”
    她把麻辣鸭脖和话筒一起递给了方田，然后木着一张脸，拿出了采访一贯的用语，“请放心，我们会对接受采访的人员进行后期处理，尽可能地保护好你们的隐私。”
    比如方田的名字会被修改为“不愿透露姓名的方同学”，视频资料也会在他的眼睛上划上一道黑线。
    相较于让她看得昏昏欲睡的电子竞技，果然还是一些尖锐的社会问题更能让邬墨提起兴趣。
    “邬学姐，这不对吧，今天又是谁要陷害我？”
    方田眼神激烈地苏晓进行了一番交流，“是不是苏晓要陷害我？”
    虽然他和邬墨算不上熟，但经过了几次接触后，他知道对方是一个谈话直切要害的人，如果没有充足的证据和准备，她不会平白无故地把话筒递给自己。
    尤其是采访的内容还涉及到了高校联赛的风气这种尖锐的问题。
    “苏晓学妹并没有陷害你。”
    邬墨说道，“你不用紧张，这只是一段生活化的普通采访，请问你对情侣酒店有什么看法？其中哪一个环节最让你印象深刻？”
    这个问题哪里普通了！
    回答了这些问题，他未来四年的大学生交际生涯就可以提前宣告结束了！
    心里有鬼的方田心头一震，他已经开始考虑要不要发动能力，把昨天晚上发生的事全部抹去了。
    可是问题在于，能力一旦发动，被抹除的效果便是无差别的，到时候不止是邬墨学姐，就连林玖也会忘记昨晚究竟发生了些什么。
    远港精神病院所发生的事，也是经过他数次讲解，以及耐心地解说了自己的能力之后，林玖才逐渐明白的。
    “请不要害羞，为了对情侣酒店进行深入了解，我也对里面的构造进行了相应的了解，所以一会无论你说出什么来，我都可以理解。”
    邬墨学姐锲而不舍地进行着追踪采访，她相信这个采访才是青空大学的同学们真正想要了解的内容。
    由公认的花花公子方田来介绍情侣酒店的内容实在是再好不过了，在揭露高校联赛近年来的不良风气之外，也能给那些从未去过情侣酒店的学弟学妹们进行科普。
    “对于这方面的经验，大家都深深地信赖着方田学弟你。”
    被同学们信赖了，却完全高兴不起来。
    方田觉得自己似乎在声名狼藉的道路上越走越远了，难道这就是高幽灵好感度低人类好感度所带来的必然结局么？
    “喂，苏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方田见苏晓也一直视线闪躲，便只能询问自己的队友，他实在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和林玖探索魔王城的事情会被这两个危险人物知道。
    没错，苏晓虽然是他的队友，但同时也是被新闻部部长看重的未来的支柱。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和邬墨学姐这样的人接触久了，想不被染黑是不可能的——这一刻，方田对于邬墨这个名字有了更深刻的理解。
    虽然邬墨学姐给人的第一印象是一个身高只有一米五的可爱系女孩子，但她的心思却要比墨更黑。
    “其实吧，这个采访方向是我和学姐昨天共同讨论出来的。”
    苏晓硬着头皮说道。
    高校联赛选手的个人作风问题，最近几年变得尤为严重，随着游戏和竞技的概念越来越深入学生的生活，以及追星的潮流在网络上越来越普遍，导致两者结合在一起之后催生出了“明星电竞”选手这个概念。
    和那些遥不可及的影视明星不同，高校里的明星选手就在他们身边，只需要鼓起勇气和他们添加一个好友，就能得到“大神”们手把手的指导。
    “你应该也知道一些在高校联赛中脱颖而出的选手后来在职业俱乐部也混得风生水起，前段时间网上就有不少这种题材的故事或者小说。”
    苏晓解释了她和学姐选择这个题目的原因。
    可现实并不是小说，所谓的电竞明星养成计划不过是作者脑补出的剧情，在现实里的最有可能的结果就是最终成了没名没分的露水情缘。
    “自由恋爱我们自然不会阻挠，这个议题主要是为了提醒那些被虚荣迷惑了视线的女生们。”
    还原明星选手们在比赛结束后的私生活，就是最好的预防针。
    “所以我们昨天本来打算尾随新野大的卓文书进行追踪报道的，结果没想到半路遇到你们了。”
    对卓文书进行临时追踪报道的原因很简单，一方面，他在各个学校都拥有着极高的人气，是绝对的明星选手，另一方面，比赛一结束，他就迫不及待地跟着一个年纪看起来比他大了不少的漂亮女性举止亲昵地离开了赛场。
    不过吧，和正好被抓了典型的卓文书比起来，方田和林玖之间的互动也不遑多让，以至于碰巧见到了那一幕的邬墨学姐当即决定放弃卓文书，将主要调研对象临时换成了方田。
    “对了，昨天和你在一起的那个女孩子呢？她上去年纪很小，似乎还是高中生吧？”
    阴魂不散的邬墨介入了两人之间的交谈，并且还直切要害，提出了另一个刁钻的问题。
    糟透了！
    林玖难得维持实体却被两人撞了个正着，还偏偏是高中生的形象！
    如果这件事传出去了，不仅会让他的名声进一步恶化，反而还极有可能产生别的流言蜚语。
    “她只是看起来比较年轻，实际上和我们同岁。”
    见事已至此，方田只能以进为退，正色道，“学姐，我觉得你们这个议题很有现实意义，我们应该展开一次严肃的社会调查！”

 第三百五十七章：你会记得自己吃过多少块面

    “名声、财富、美色，得到过一切的高校联赛的王者的一句话，让所有年轻人趋之若鹜地投身到了电子竞技的事业。”
    “我们有幸采访到了这位曾经被他的对手称之为‘怪物’的选手。”
    “当被询问道‘如何看待当今高校联赛的风气问题时’，怪物先生点燃了一根烟，回答道，‘只是用花言巧语骗一骗那些未经世事的小姑娘，逢场作戏罢了’。”
    “谎言、欺骗，便是当下高校联赛明星选手的生活写照。”
    “当被询问道曾经有过几段露水情缘之时，怪物先生深沉地呼出一口烟圈，反问道，‘你会记得自己吃过多少块面包么？’”
    “年少多金，纸醉金迷，明明只是大学生，却早已熟悉了社会人士的处事态度，对于他们来说，不主动、不拒绝、不负责就能概括他们的态度。”
    “当被询问道如何看待现在的选手时，怪物先生露出轻蔑的笑容，他似乎不屑于回答这个问题，默默吸完了手中的烟，他便转身消失了喧闹的人海尽头。”
    “『还差得远呢』，这位驰骋于花都的怪物用他无声的行动回答了笔者提出的最后问题，技术、心态，以及对待女性的态度，后来者会沿着这条永无止境的道路一直走下去，直到毁灭。”
    ……
    “你会记得自己吃过多少个面包么！？”
    林玖万万没想到自己一醒来，就发现了这么一篇劲爆的报道。
    目前这篇报道已经成为青空大学论坛最热门的帖子，甚至在帖子发布不久之后，论坛就涌现出了无数关于“怪物先生”究竟是谁的讨论帖。
    即便是读过十几本恋爱向小说的她，在看见了报道中的这些话之后，也被对方随口说出的台词吓了一跳。
    虽然报道中怪物先生的台词并不多，但是每一段关于他的描写，字里行间都难以掩盖住那种深入骨髓的罪恶。
    “这个人，甚至还公然在人流量众多的地方吸烟！”
    林玖幼小的心灵受到了极大的冲击。
    不负责任、毫无底线，并且连最基本的道德都不过关，这样的人，真的能成为大学生么？
    那她也可以。
    林玖第一次产生了自己也能考上大学的信心——至少她不会在公共场合吸烟，私人场合也不会。
    吸烟有害身体健康。
    而其中更让她惊愕的是，任她搜索了所有关于怪物先生的信息时，却根本无法确认对方的具体身份，他的身份笼罩在一片迷雾之中，就连多次参加过高校联赛的选手们，也无法确定接受采访的人究竟是谁。
    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他的一言一行，都是如今高校联赛不良风气的缩影。
    “方田、方田，你看到这篇报道了没？”
    她迫不及待地把自己看见的内容分享给了在房间里安心吃牛肉面的方田，在高校联赛如火如荼之际，这篇关于明星选手风气的讨论度一度超过了比赛本身，尤其是那句“你会记得自己吃过多少个面包么？”已然成为了观众之间最新的流行语。
    “看了，真是罪恶啊，没想到现在风气已经变成这样了。”
    方田吸了一口劲道的面条，他现在决定一门心思放在这碗牛肉面上，此刻外面的世界无论发生了任何事，都和他无关。
    作为一名智力高达10点的高材生，方田深知青空大学新闻部部长捕风捉影的能力，如果只是很普通地接受采访，她势必能巧妙更换其中一部分语句，让它们看起来同义，但却能延伸出与他本意完全不同的意思。
    并且如果他这么做的话，会让那些熟悉他的人第一时间就辨认出他的身份。
    他可能让这篇采访报道的矛头指向自己么？
    那显然是不可能的！
    既然采访的内容无论如何都会被曲解并二次加工，那么他便反其道而行，从一开始就采取胡编乱造的战术，到时候就算邬墨学姐在此基础上进行二次加工，也没有人会联想到他的头上。
    事实证明，方田的战术相当成功。
    哪怕他在青空大学学生论坛素有“罪人”、“渣男”、“花花公子”之名，也没几个人把他和那位驰骋在花都的怪物联系在一起，毕竟“怪物”的名号，是竞争对手给予他的认可，因此在这片报道刊登之后，目前被头号怀疑的对象变成了青空大学和新野大学的电竞社社长。
    前者已经连续夺得过三次率队在高校联赛夺冠，堪称无敌的王者之师；后者换女朋友的速度远近闻名，几乎每年陪他出席高校联赛都是新的学妹。
    不过很快人们发现，将两者中的任何一个人拎出来，都有解释不通的地方。
    那位驰骋于花都的怪物，更像是两者的结合体，以及，高校联赛不良风气的化身。
    “真是太堕落了！”
    如此充满了罪恶的采访一度激起林玖心中久违的正义感，其所作为就连一直标榜自己为反派的林玖都看不下去了，“要是让我知道了这个人是谁，一定要狠狠地教训他一顿！”
    “噗——！”
    “咦，你是怎么回事？”
    她注意力被险些把牛肉面吃进鼻孔里的方田吸引了过去。
    此刻方田面红耳赤，神态和行迹可疑极了。
    “这、这是什么牛肉面？！”
    方田提高了嗓门，“怎么会有这么辣的牛肉面！”
    “牛肉面根本不重要！”
    林玖不满地瞪大了眼睛，“对于这种罪恶的化身，一定要顺着网线找到他，然后教训到他再起不能，你也是这么认为的吧，方田！”
    ……………………………………
    与此同时，零余市某拉面馆。
    “驰骋于花都的怪物么？”
    一个穿着羽绒服，看起来有些臃肿的男人戏谑地重复了一遍报道最后的内容，他多少也浏览了各个学生论坛对其身份的激烈讨论，无论他们提出任何一位选手，都会被其他人找到漏洞并与以反驳。
    这种情况众说纷纭的情况，不是正好符合了部长对于目标的定义么？
    一个让人无法确认身份，可能是任何人的存在。
    这篇报道出现的时机，并不是巧合。
    “看来，他已经知道被我们盯上了啊。”
    这篇报道在暗地里向他们透露了一件事——他今天在高校联赛会场出现过，还是以被采访者的身份。
    这个陷阱实在是太过显眼，简直可以用阳谋来形容了。
    一旦他们去找那个写出这篇报道的学生进行盘问，就会立刻被对方盯上。
    “这种目标才是最麻烦的，看上去就在我们身边，但实际上却是我们最意想不到的人。”
    臃肿男人的低语终于得到了身旁专心吃面的青年的回应，“大哥，我知道了！”
    青年眼神中闪烁出一丝智慧的光芒。
    真不愧是大哥，仅仅根据一篇报道就想到对方的身份。
    ——“目标，就是这家拉面店的老板吧！”
    看上去就在我们身边，但实际上却是我们最意想不到的人……
    这家店的胖大叔，就完美地贴合大哥提到的所有特点！

 第三百五十八章：各怀鬼胎

    “目标，就是这家拉面店的老板吧！”
    青年说出这惊人之语后，双目一凝。
    端着热气腾腾拉面的胖大叔与他们这一桌擦肩而过，中午，正是这家店生意最红火的时刻，午休的打工者们聚集于此，享受着便宜而又美味的食物。
    青年无视了店里的所有客人，即便坐在椅子上，但却仍不妨碍他摆出一个古怪的姿势，他目露凶光，“你已经进入我的射程之内了！”
    然而在他做出任何实质性的行为之前，一个粗糙却又充满力量的手摁在了他的脑袋上，向下重重地一压。
    “咚——！”
    这听着就让人头皮发麻的闷响吸引了周围客人的注意力，但是当他们看见这么做的人之后，便纷纷错开了眼神，生怕这看起来就不好招惹的男人盯上他们。
    被青年叫做大哥的男人冷漠地注视着因突如其来的冲击而血流满面的青年，这血迹主要来源于后者的鼻血。
    “不要冲动，小子。”
    即便他作为青年的引路人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也没能搞明白对方究竟是如何通过他刚才的话联想到拉面馆老板的。
    就算退一步来说，这个胖大叔真的是他们的目标，他们也不可能选择在这种人多眼杂的地方动手。
    他们是暗杀部门的成员，解决掉目标的手段应当是不动声色的。
    虽然以对方的能力，的确能通过常人无法理解的方式解决掉目标，但是一旦有人事后调查，就会顺藤摸瓜地盯上他们。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带你来这里么？”
    男人阴沉着脸问道。
    “不是为了私下里调查目标的身份么？”
    青年抹了一把鼻血，一脸不解和委屈，他承认自己是冲动了一些，可是他这是在为“公司”抛头颅洒热血，一旦目标死在了他们手上，今年被评选为部门优秀员工升职加薪就成了板上钉钉的事。
    作为初入部门不久的新人，他想要在部门中大展拳脚。
    在部长简单分析了目标的能力之后，暗杀部门的成员们便自发地组成了几个小队，他们此刻分散在零余市各处，寻找着关于目标的真实身份。
    “看来你还真是蠢的没边啊。”
    男人怜悯地感叹了一句，如果让这个愣头青单独行动，他敢保证这小子在他们这一行绝对活不过一个月就会被人干掉，甚至干掉他的有可能只是持有武器的普通人，“他们只不过是借故开溜，出工不出力罢了。”
    事实上他们此刻出现在这个和目标完全扯不上关系的拉面馆，也是如此。
    在部门里的时候，部长已经分析得非常明白了。
    这次的目标并不是以往对于能力者、幽灵没有任何了解的普通人，而是一个拥有和院长同类型能力，即便连“公司”都无法掌握其行踪的强大能力者。
    当他们前往远港精神病院调查时，c区暴乱残留下的烂摊子让他们终于明白了为什么老板会向他们亲自下达这个特殊的命令。
    暴乱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院长已经被什么人给做掉了。
    而刚才他在网上看到那篇报道之后，便更加坚定了自己的内心的想法，被“公司”盯上的目标除了强大的能力之外，还肩负着无与伦比的反侦察能力，他是在通过这种方式，将想要暗杀他的人吸引到高校联赛会场附近，从而将他们一网打尽。
    他们一旦在看到这篇报道后去了高校联赛会场，就自动进入了目标的能力射程范围，到时候会发生些什么，就不是他们能够预测的了。
    最高明的猎人，往往都是以猎物的身份出现的。
    “所以我们接下来要做的事很简单，继续‘调查’，等这件事的风头彻底过去。”
    男人说出了暗杀部门的成员们暗地里达成的共识，由于对方的能力实在特殊，又拥有极强的反侦察能力，失败也是在情理之中的。
    就算事后“公司”本部的人怪罪下来，也顶多就是口头批评或者扣除他们的年终奖，比起丢掉性命，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为了防止你再做些蠢事，我就稍微再和你解释一下吧……院长已经死了，在c区暴动后，远港精神病院的合作也陷入了僵局，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我们的部门都不会再出现新人了，因此就算这次任务失败了，为了确保零余市的工作能够顺利进行，本部也不会太过为难我们。”
    这，就是他们敢于全员划水的原因所在。
    任务失败了又如何？
    难不成本部还能撤了他们不成？
    “那，那目标的事怎么办？”
    初入职场的青年似乎还从未听到过这种老油条式的手段，惊讶地合不拢嘴。
    听大哥的意思，似乎其他小组的成员也是这么打算的。
    “我不是已经说了么？该吃吃，该喝喝，等风头过去，不过……以主管的风格，恐怕只有她会继续调查下去吧。”
    “那主管她岂不是很危险？”
    “危险？”
    男人不屑一笑，说道，“你应该准备好再过不久部门更换新主管的准备。”
    如果连院长都死在了目标的手里，那么主管此刻的行为基本上和自杀无异。
    不过这与他们无关。
    难得熬过了远港精神病院痛苦的治疗过程，获得了异于常人的能力，迎接他们的应该是光明的未来，只有脑子不够用的人，才会为了这种破事丢了性命。
    就算“公司”倒台了，凭借他们的能力，也能活得无比滋润。
    “不要多管闲事。”
    男人见青年表情异样，又郑重地告诫了青年一句，“否则你也会死，这是我身为过来人的经验。”
    ……
    浅谈高校联赛风气的报道并不能阻止接下来的赛事到来，午饭时间刚过，下午的比赛就如火如荼地展开了。
    即使抛开这篇尖锐的报道，本届的赛事本身也是很有话题性的。
    比如说青空大学能否以王者的姿态夺得这批队员毕业前最后一个冠军，又比如说作为万年老二的新野大学能否抓住这最后的机会一雪前耻。
    这个下午，就是决赛的提前预演。
    青空大学和新野大学这两个死对头，在胜者组相遇了。

 第三百五十九章：“行业内幕”

    自己就读的大学和死对头在胜者组相遇，作为随队记者，方田自然是要出席的。
    比赛赛场座无虚席，为新野大学加油的声音铺天盖地，从学生们举着的牌子来看，现场似乎已经被新野大学的后援团给攻陷了。
    没办法，零余市毕竟是新野大学的所在地，这里用他们的主场来形容也不为过，由于校风严格，青空大学的学生并不能抛下学业跑来零余市为自己的代表队加油。
    老对手在毕业前最后一次相遇，加上主场优势，新野大学在他们参加的最后一届比赛击败强敌似乎已经成为了众望所归的结局。
    连同着坐在前排的方田等人，也被为新野大学助威的呐喊声所淹没了。
    “你说，一会如果新野大学又输了的话，台下的观众会不会往上面扔臭鸡蛋？”
    苏晓压低了声音，小声问道。
    她着实被现场观众的狂热吓了一跳，新野大学属于零余市第一梯队的高校，来观看比赛的应该都是知书达理的大学生才对，可是看着架势，一会就算有人因输了比赛投掷臭鸡蛋袭击参赛选手，苏晓都不会感到意外。
    “这就说来话长了。”
    在高校联赛中，冠军和亚军往往都会有所积怨，尤其是这种连续几年输给同一个对手的。
    此前幽灵学生的联合赛事就给他们带来了前车之鉴。
    方田顺势为不了解“行业内幕”的苏晓和邬墨解释起了其中的门道，“一般来说，台下观众的恩怨要比台上的选手重得多，赢得一方，就相当于掌握了网上的话语权，时不时会出现一些引战、拉踩的言论，嘲讽输家更是常有之事。”
    作为在前三届高校联赛完成了三连冠伟业的青空大学代表队，他能很轻易地想象出青空大学电竞爱好者们在网上的言论究竟膨胀到了何种地步。
    事实上高校联赛只是竞技的缩影，纵观所有竞技项目赛事，队伍的粉丝每天都会因为任何鸡毛蒜皮的小事在各个社交媒体上撕成一团。
    方田之所以对于“行业内幕”了解得如此清楚，主要是因为他上辈子也是各个平台上的撕x悍将，没事的时候就会拿起键盘和那些素未谋面的人血战三百回合，而现在他已经发现了保持良好心情的秘诀。
    不去逛相关论坛，就不会被某些言论影响心情。
    值得一提的是，林玖作为游戏爱好者，她喜欢的只是游戏本身，对于职业联赛并没有太过深入的了解，或者说还没有来得及成为某一支战队的粉丝就遭遇了猫语网咖的事件，否则以她的暴脾气，恐怕每天都会顺着网线走在去暴打键盘战将的路上。
    “总之，过去三年，在键盘战场这一块，应该是我们优势，他们心里都憋着一股气呢，如果这次新野大学赢了，他们肯定要想方设法地嘲讽回来。”
    “不愧是『花都的怪物』，竟然对这些事了解得如此清楚。”
    邬墨给予了方田高度评价。
    高校队伍之间的恩怨由来，她了解得并不详细，她也没想到自己的同学们竟然闲到有时间天天和别人在网上战斗。
    并且，她很快就发现了另一个盲点，“我怎么觉得你好像真的当过高校电竞队伍的队长？高中也有类似的比赛么？”
    邬墨当然知道『花都的怪物』的报道中至少有一半的内容是方田瞎掰的，可是如果抛开那些刻意夸大的部分，就会发现方田对于高校队伍的各种运作方式非常了解。
    “……这些都是我从网上看来的。”
    方田心里一紧。
    和邬墨交谈当真得处处小心，稍有一句话没说对，就会被对方抓住破绽。
    “你迟疑了。”
    邬墨眉毛一挑，“说明你真的承担过类似的工作，可是担任队伍的队长并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为什么要刻意回避这个事实？”
    “比赛开始了！”
    方田采取了强行转移话题的手段。
    面对这相当不自然的方式，邬墨没有追问，她没有再说什么，而是默默地琢磨起了其中的原因。
    方田看着大屏幕上分成几格的画面，正所谓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从第一局双方对于比赛细节的处理，就足以反映出许多了信息了。
    双方虽然在技术、反应力上可以用旗鼓相当来形容，但配合度的差距却是显而易见的，当一支队伍每个人都想要秀操作的时候，往往就会被对手抓住破绽。
    可以说秀操作是大多数高校联赛队伍的通病，现场的助威与欢呼声让他们每个人都渴望成为拯救队伍于危难之际的英雄式人物，这就好比高中打篮球时，遇到了暗恋的女生在一旁观战，用打了鸡血来形容这种状态也不为过。
    新野大学此刻显然就处于这种状态之中。
    队伍风格的差异主要来源于双方队长性格的不同，作为队长的卓文书本身就是这样的选手。
    这样的风格往往是一把双刃剑，也很容易让他作为败方被给观众留下深刻的印象。
    而且从卓文书的走位以及激进的打法来看，他似乎和青空大学的队长有着不小的私人恩怨。
    即便在这场比赛大势已去的情况之下，他仍然将击杀对方的“队长”作为第一要务，而青空大学的队长似乎也正是看出了卓文书的心态，以此引诱对方落入自己布置好的圈套。
    队伍配合不是一个级别的，就算现场的呐喊声再热烈，这场比赛的结果都已经注定了。
    就在方田在心里为这场对决做出了判断之时，台上异变突起。
    被卓文书完成了击杀的青空大学代表队队长忽然脸色一变，他的右手触电般地离开鼠标，左手紧紧捂住了自己的心口。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呐喊声逐渐减弱，不少人都是听见了来自大屏幕上的暂停状态时，才注意到了台上的变故。
    “怎么回事？”
    苏晓紧张地询问道。
    队长的脸上可以用毫无血色来形容，他挣扎了几次，似乎想要回到比赛之中，但他的尝试却最终以失败而告终。
    在观众们茫然的视线下，急救小组冲了上来，用担架将陷入昏迷的队长抬了下去。

 第三百六十章：盛况

    高校联赛会场的医疗团队抵达的相当及时，在青空大学代表队的队长陷入昏迷的第一时间便将其送往了距离会场最近的仁里医院接受治疗，否则如果再迟一步，队长很有可能在被送到医院之前就提前康复了。
    这样的结果大大地出乎了方田的意料，他本以为队长的意外昏迷是能力者所为，“公司”的暗杀部门由于他的能力发动后无法确认他的身份，便以这样的手段逼他现身。
    看来最近与能力者的接触过于频繁，导致他变得有些杯弓蛇影了。
    出于保险起见，队长在医院做了几个小时的体检，把身体上下都查了个遍，就连经验丰富的医生也只能分析刺痛感和昏迷可能是他们这几天没有休息好造成的。
    最后一届高校联赛压力太大，导致精神一直处于高度负荷的状态，加上连续几天高强度的比赛，才促成了这一幕的发生。
    对于队长本人来说，这个结果是幸运的。
    但在另一方面，突发情况打破了两队之间原有的平衡，临时上场的替补无法顶替队长的指挥作用，实力也要比正选略逊一筹，两队这充满了恩怨的对局最终不出意外地以青空大学代表队的失利而告终。
    这一次的失利，直接让各校学生论坛炸了锅，其中反响最为热烈的自然是新野大学。
    高校联赛可不只是参赛选手憋了口气，被接连以万年亚军身份嘲讽了三年的新野大学学生终于获得了“反击”的机会，甚至还有不少人趾高气昂地跑来青空大学学生论坛贴脸嘲讽，由于队长“康复”速度过快，还有不少人认为他们是眼见着要打不过了，采取装病战术来作为失败的理由。
    “这些人……以前难道是仇人吗？”
    邬墨看了一些学生论坛上的狂欢和谩骂，深受震撼，她从来都没想过学生们会因为一场比赛就狂热到这种地步。
    而青空大学在其他学校眼里，似乎处于了全民公敌的位置。
    上面的言论让她觉得非常过分。
    “竞技项目往往能激发出人们内心深处的最激进的情绪。”
    『花都的怪物』作为过来人，对于各大论坛和社交媒体的现象给予了评价，如果非要找出一个高校联赛和职业电竞粉丝的差别，那大概就是直接骂人的比较少，他们大多都会选择采取阴阳怪气的方式。
    青空大学失利后的几个小时，学生论坛涌现出了大批小号，让整个论坛都陷入了阴阳怪气的氛围。
    “一般这种连续三届夺冠的队伍，粉丝平时都飘得不得了，相同的事学长学姐们应该也没少干。”
    方田觉得这没什么不好意思承认的。
    想当年他就属于强力键盘战将，只可惜他当时支持的队伍并没有三连冠的实力，反而情况和现在的新野大学有些类似。
    要是他支持的队伍三连冠了，他也飘，嘲讽“对家”的行为肯定是少不了的。
    “我明白了。”
    邬墨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这个始料未及的情况让她对高校电竞的风气又产生了新的了解——明星选手私生活不检点，赛事的胜负对于学生们的言行和心态似乎也会造成负面的影响。
    看来有必要深入调查后，再写一篇更加完善的报道了。
    回到队伍所在的电竞酒店，方田的心情都是十分平和。
    一旦输比赛就连续几天不上相关论坛自讨没趣，等队伍的情况有所好转再伺机嘲讽回来，这是一名优秀键盘战将的自我修养，更何况来到这个世界之后，他对于竞技类比赛早就产生了佛系的心跳，输赢其实都不会对他的心态造成影响。
    倒是得知了现场情况的林玖跃跃欲试，“要我帮忙么？”
    她的能力，可谓是键盘侠的克星。
    她不但能准确地知道每个小号背后的身份，还能顺着网线找到他们的住处。
    其实林玖早就想体验一下顺着网线打人是什么感觉了，以前她没办法，现在她只想做个杀手。
    暗杀王的威名可不是闹着玩的。
    当然，以她对方田的了解，知道后者肯定不会由着她“胡作非为”，方田对于普通人的态度有些过于保守了。
    “不顺着网线打他们也没问题，我还准备了其他套餐。”林玖热情地为方田介绍了起来，“我可以在他们的电脑上植入病毒，让他们在图书馆使用电脑室暴露出自己的癖好；也可能把他们硬盘里的论文和报告全部删除，让他们考试亮红灯。”
    “没这个必要。”
    方田丝毫不怀疑林玖能轻松地做到这些事。
    不过吧，他也相当了解林玖的性格，她打算这么做的原因并不是为了青空大学打抱不平，而纯粹只是看热闹不嫌事大。
    今天比赛过后，学生论坛上的气氛可以说是相当热闹了。
    “首先，比赛还没有结束，既然队长没事，队伍就还有机会从败者组杀上来，从败者组杀上来夺冠，这在电竞项目中是相当常见的。”
    虽然双方的交手并没有持续太长时间，但作为内行人的方田已经看出了门道。
    只要决赛时队长不会再因为没有休息好而陷入昏迷，那么新野大学就不可能跨过青空大学夺冠。
    “一个人难道会在同一个赛事中连续昏迷两次吗？”
    “会的。”
    林玖认真地点了点头，并且拿出了决定性的证据，“刚才新野大学的对手也有人昏迷了。”
    “啥？”
    “被送去医院之后就好了。”
    她给方田播报了最新的实时消息。
    第二个昏迷者的出现从一定程度上改变了舆论的态度，如果说青空大学的意外失利是一场全民狂欢，那么下午的比赛结束后，就不得不有人怀疑是不是新野大学背地里动了什么手脚。
    毕竟连续两场比赛的主力选手都因不可抗拒的因素退赛，并且还是发生在一天之内，这种情况恐怕不是“巧合”能解释得通的。
    失利大学已经开始冲击新野大学的论坛了，一时间各所高校的学生“混战”成一片，这等盛况数年难得一见。
    “所以说，如果决赛青空大学遇到了新野大学，队长他不出意外还是会陷入昏迷的。”
    林玖用相当确定的语气说道。

 第三百六十一章：『甜心』（其二）

    所以说，这到底是不是能力者袭击事件？
    就连在应对此类事件拥有极其丰富经验的方田心中也不禁产生了大大的疑惑，事实证明笨蛋克高手这句话是成立的，当对方将自己的能力暴露得过于明显时，反而让方田陷入了纠结。
    高校联赛是全程录像的，调出事发时的录像并不是什么难事。
    经过方田的仔细比对，发现后一场比赛基本和他们队长的情况相当，也是在第一局比赛即将结束，被卓文书击杀的选手突然间痛苦地捂住了心口，没过多久就陷入了昏迷，而当他被人送去仁立医院时，病就立刻痊愈了。
    就连医生的诊断结果也没什么区别。
    连续熬夜，以及高强度比赛所带来的压力所致。
    可是问题在于，这问题你找10个高校联赛选手进行调研，有12个都是这样的，还有几个凑热闹的场外观众每天睡得可能比选手都要晚。
    随着时代的蓬勃发展，夜猫子相当普遍了。
    “卓文书的能力，应该是让在游戏里被他击杀的选手短时间内陷入昏迷。”
    研究了两段录像后，方田很轻易地就猜出了对方的能力。
    可在另一方面，他却又产生了一种智商遭到了侮辱的奇妙感觉，因为在他之前，现场的观众们已经先一步看出了卓文书的“能力”，只不过他们换了种说法，认为新野大学事先在对手的电脑动过手脚，卓文书开启机关，电脑就会突然释放出一股电流致使对方的选手陷入昏迷；也有人认为是新野大学在食物或者水里下了迷药。
    总之，网友们的猜测，要比方田更具有科学精神一些。
    可最让方田搞不明白的是为什么卓文书要连续弄晕两场比赛的对手？
    他们不是青空大学的对手，耍一些小手段弄晕青空大学队长还在情理之中，可是第二场比赛新野大学在场面上明显是优势，在两个多小时之内连续出现两个人因不明原因昏迷，岂不是是个思维正常的人都会怀疑到新野大学头上？
    更何况如果卓文书如果真有这种本事，为什么前几年不用，反而在“万年老二”的位置上站稳了脚跟？
    当思路到达这里时，方田便觉得自己进入了第二层。
    此刻新野大学的用千夫所指来形容也不为过，而作为新野大学代表队队长的卓文书自然成为了人们讨伐对象。
    他平日不检点的生活作风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由此人们认为就算他使用一些卑鄙的手段铲除对手也是完全的有可能的。
    如果换一个角度来看待这个问题，能力的真正使用者也很有可能知道这一点，他只需要在第二场比赛里再通过看似愚蠢的方式发动能力，就能让所有的怀疑都集中在卓文书和新野大学身上。
    事实也的确如此，从林玖找到的录像来看，两次对手陷入昏迷恰好都是在被卓文书击杀了之后，时间和方式都是一样的。
    那么，他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仅仅是为了帮助新野大学夺冠？
    方田陷入了沉思，并很快打消了这种念头。
    虽然高校联赛的关注度颇高，并且由于近几年来诞生了不少明星选手，让各大职业战队也关注起了高校联赛的动向，但是这绝对犯不着让一个能力者来干预比赛的走向。
    就算真要干预，那直接干预那种世界级的比赛项目不好么？
    提前押注，接着爆冷冠军的出现能让他赢下一大笔钱。
    “我明白了，原来如此！”
    片刻后，方田一拍大腿，顿时想明白了对方这么做的原因。
    “你想明白什么了？”
    “我的能力所存在的漏洞。”
    将远港精神病院、“公司”的暗杀部门，以及今天的昏迷事件联系在一起之后，方田终于察觉到了问题所在。
    他能够完全消除自己在某个事件中存在过的痕迹，因此只要他不主动现身，“公司”便不可能知道他和高木恩克朗之间的关系，可是已经发生过的事，却并不会因为他的能力而发生改变。
    院长和杜先依旧是死了的。
    苏晓的另一半灵魂逃走后下落不明，展非受伤后入院，陈健则在青空市警方的接引下回到了青空市。
    区别在于促成这一切的，成了一个身份不详的人。
    “公司”目前唯一能确认的，就是这个身份不详的人应该仍然在零余市，所以接下来的问题在于，如何从零余市的茫茫人海中找出一个身份、特征不详的目标？
    换做是方田，恐怕也会采取相同的做法。
    “一旦身边有能力者暴露得过于明显，我很有可能就会进行调查，到时候他们就能通过调查卓文书的人，来确定我的身份。”
    如果想明白了这一点，就能理解为什么对方第二次要以连普通人都能发现异常的方式使用自己的能力了。
    普通人会联想到电流、食物中毒等手段，只有知道能力者存在内幕的人，才会联想到这是能力的效果。
    “不过，这也未尝不是我们的机会，为了确认我的身份，他们恐怕会和卓文书进行私下交流……”
    说到这里，方田忽然回想起了什么。
    “昨天和他一起去情侣酒店的‘战队经理’？”
    林玖也立刻和方田想到了同一个人。
    事实上他们当时并不确定对方战队经理的身份，只是通过她的年龄和打扮，对其身份进行了猜测。
    只不过对方恐怕并不知道他们正好因为准备探索魔王城的事碰巧出现在了他们会面的地点。
    ………………………………………
    与此同时，零余市某处。
    “喂，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抵达见面地点的卓文书看上去情绪有些激动，他如今在网络上已经千夫所指，就连他自己也没法解释清楚自己对手接连昏迷的原因。
    甚至，他在潜意识里认为两人的昏迷的确是他造成的。
    “这不是你所希望的么？”
    “我可没希望发生过这种事！”
    “你渴望击败青空大学，夺得冠军，摆脱自己‘万年老二’的头衔。”
    女性说道，“而我，只不过是赋予了你实现自己愿望的能力。”

 第三百六十二章：对局

    击败青空大学夺冠是卓文书一直以来的愿望，为了在毕业前实现这一愿望，他将自己绝大多数时间都投入到了训练之中。
    他从未预料到，自己最终达成愿望的方式，竟然和训练甚至电子竞技本身没有任何关系。
    只要他在比赛时的意志力足够强烈，就能够影响到对方被他击杀了的选手，让他们陷入短时间的昏迷。
    在旗鼓相当的对局之中，只要能让对方阵容中的绝对强点一时半会无法上场，就能轻而易举地夺得胜利，所以哪怕在决赛中和青空大学重新相遇，他也能通过相同的手段，让对方的队长无法比赛。
    卓文书本来对网上对他的口诛笔伐既生气又觉得无所适从，但是在得知了自己被赋予的“能力”之后，他的负罪感反而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成为恶人的快感。
    迫于舆论压力，主办方已经在两场比赛后检查了现场的设备和会场外小店提供的饮料，但却没有查出任何不合规的地方。
    网络上盛传的通过电流、在饮料里下毒等流言很快都被证实为假。
    谁又能想到，他是通过“意志力”为手段，击晕了自己的对手？
    “有负罪感么？”
    女性抿起嘴，轻笑一声，“大可不必，无论是竞技还是赌博，只要作弊没有被发现，那便是致胜的手段，而我赋予你的能力，不会留下任何证据。”
    别说使用两次，哪怕重复使用十次、几十次甚至百次，都不会留下任何线索。
    这就是能力的高明之处。
    当他们暗杀那些目标时，也都从来不会留给警方任何线索。
    至少在“能力”的概念普及之前，他们可以用这份馈赠达成任何自己想要达成的目的。
    “更何况你的能力并不会对昏迷者造成任何实质性的伤害，他们只需要稍微休息一会就会痊愈。”
    她补充了一句，这样一来，就能彻底消除卓文书心中最后的担心。
    “我明白了。”
    良久，卓文书仿佛下定了决心，问道，“那么，你需要我做些什么？”
    他不是单纯的小孩子，深知这世上不会有人平白无故地帮助自己，尤其还是赋予了这种与众不同的能力。
    这种能力，可是有钱都买不来的。
    “我不需要你做任何事。”
    女性摇头，“就当是我一时间心血来潮送给你的礼物。”
    ……
    心血来潮时送出的礼物？
    回到自己的房间后，卓文书一直思考着分别前两人之间的对话，当他见到对方时，的确产生了一见钟情般的心动。
    就像是自己在“万年老二”的位置上被人嘲讽了如此之久之后，命运终于赐予了他这样一个神秘而又令人心动的女子，来帮助他脱离苦海。
    可是……
    现实真是如此么？
    这种小说主角般的境遇总让卓文书觉得有些恍惚。
    他从来都不算幸运，每当他认为自己准备万全，想要摆脱那些看低和嘲讽之时，命运便会再次给予他当头棒喝，让他连续输给同样的对手。
    而战胜自己昔日对手的方式，却又看起来如此不可思议。
    『来比试一场吧！』
    屏幕上犹如鲜血般的文字打断了卓文书的思绪，当文字浮现之时，一股寒意涌上了卓文书心头，头顶上的灯光忽明忽暗，身后的门似乎还响起了被反锁的声音。
    他没有打开过任何社交软件，也没有登录自己的游戏账号，作为主办方提供的电竞酒店，房间的设备也不可能出现未知的病毒，然而这一行字却凭空出现了。
    就和他这几天的遭遇看起来一样不可思议。
    倘若放在平时，他觉得自己很可能在第一时间呼救或是逃出房间，因为眼前的这一幕几乎和那些恐怖故事里的桥段一模一样，按照恐怖故事的套路，所有看见这些血色文字的角色，最终的下场往往都是以死亡告终。
    然而现在的他，甚至还有闲心检查了自己的手机和酒店里提供的电话。
    手机的信号不出意外地遭到了屏蔽，电话也只剩下了一片杂音。
    房间里的电脑更是显示出了未联网的状态。
    『来吧。』
    卓文书带上耳机，坐到了电脑前。
    他将此刻发生的一切，都视作了获得礼物的代价，他一直认为这世上并没有天上掉馅饼的好事，赠予他礼物的女性没有向他索要任何东西，但正如人们所说的，免费的，往往才是最贵的。
    不要钱，有可能就得要命了。
    还未等他进行操作，游戏界面就自动弹了出来。
    练枪的地图，只有两名玩家加入了，除了他之外，对方的id是看上去就有些瘆人的乱码，至少在卓文书的认知里，这种乱码在正常的平台和游戏中是打不出来的。
    进入地图后，对方还特地在公屏打字，提醒他准备开始了。
    卓文书越来越相信此刻与他对局的，就是都市传说里提到的那种穿梭于网络世界里的幽灵。
    《幽灵聊天室》、《鬼服》，又或者是《青空大七大不可思》里提到的不存在的玩家，当初那些都市传说最为盛行的时候，他也读到过不少相关的内容，那些略带恐怖的都市传说便相当于他们训练之余的调剂。
    紧接着，他产生了一个猜测。
    如果他的意志力足够强烈，那么鬼在被他击杀后是否也会陷入无意识的状态？
    想到这里，他从掩体后面探出身子。
    还未等他来得及扣动扳机，被他操纵的角色脑袋处便已经溅出了一片血花。
    与此同时，卓文书只觉得自己的眉心处一震，就像是有什么人冲着他轻轻弹了一下，头顶上不停闪烁着灯也随之熄灭了，整个房间都陷入了黑暗，只剩下电脑屏幕上黯淡的亮光。
    『你还有6次机会』
    血色文字再次浮现在了电脑屏幕之上，游戏顶端也显示出了1：0的状态。
    七局。
    也就是胜场先到四局的人获胜。
    寒意越来越明显了，卓文书知道如果这一次输了，后果可能就不是被嘲讽那么轻巧的了，刚才头顶上传来的触感，似乎就是对方给予他“善意”的提醒。
    也许，这世上还存在着和他类型相同的能力者？

 第三百六十三章：外挂的胜利

    当对局比分到达3:0的时候，卓文书的心情也随之跌落到了谷底。
    这三局足以让他感受到和自己对局的，是一个近乎于开了透视和自动锁头的挂壁，论单挑的技术，他自认为高校联赛没有人是他的对手，可是在这个对手面前，他甚至连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对方的反应力永远都要比他快上一步，枪法至少在这三局中没有任何一次失误。
    “无论是竞技还是赌博，只要作弊没有被发现，那便是致胜的手段。”
    他脑海中浮现了此前的对话，这句话在他现在的处境之中听起来似乎颇有些讽刺意味，就算和他对局的鬼真的开了挂，他也没法去追查。
    难不成向平台举报对方开挂？
    且不说平台能不能检测到这明显是由乱码组成的id，就算他们真的能查出对方开了挂，等结果下来的时候，他怕不是早就凉透了。
    在被纯粹秒杀的情况下，三局的游戏时间过得很快。
    而每当对方拿下一局，电竞酒店里就会发生一些变化，起初是突然熄灭了的灯光，然后是从二楼传来的脚步声，当第三局对局结束后，卧室里的脚步声听起来已经离开了房间，来到了楼梯边上。
    卓文书已经能预料到如果自己再输一局会发生些什么——脚步声的主人便会从楼梯上下来，来到他的身后。
    对狙。
    这是第四局的内容。
    卓文书忽略了房间里不同寻常的响动，全身心地投入到了对局之中。
    聚精会神，聆听对方的脚步声，似乎是由于前三局赢得过于顺利，对方的走位似乎飘了，在对狙这种需要绝对专注度的情况下，对方竟然先一步暴露了自己的脚步声。
    得益于此，卓文书已经基本锁定了对方的位置。
    当聆听到那脚步声已经位于掩体外面之时，他毫不犹豫地侧身离开掩体，狙击镜几乎已经锁定在了对方的头颅之上。
    一声枪响。
    4:0。
    游戏自动退出。
    『你输了！』
    黑屏上出现了血淋淋的三个大字，那脚步声不知何时已来到了他身后，屏幕上倒映出了一个模糊的身影，卓文书只觉得自己肩上一沉，一直苍白的手臂进入了他的视线，紧接着，他仅存的意识仿佛被拽入了无底深渊。
    ……
    片刻后，方田房间。
    “不错嘛，你没吹牛。”
    林玖兴奋地说道，“你居然打得赢半职业选手！”
    能够连年打进高校联赛决赛的选手，绝对有成为职业选手的潜力，事实上已经有不少职业战队准备在卓文书在毕业后邀请他去俱乐部试训了，可是如此一个半职业选手，却被方田轻而易举地连下四盘。
    林玖早就知道方田游戏玩的好，却没想到他居然这么厉害。
    “这是练枪的地图，主要拼的是反应力和枪法，如果换做正式的比赛地图就没这么轻松了。”
    方田谦虚地说道。
    对局的结果，再来几次都不会发生变化。
    就算把卓文书换做任何一个现役顶尖职业选手，方田都有稳赢的把握。
    因为吧，他的自信，主要来源于他开了。
    在智力点上10点之后，他就摸索到了让时间流速变慢的门路，只要掌握了这种方法，在对枪的时候，对手的行动永远都会比你慢了半拍，加上他本身就不错的枪法，就造成了透视加锁头的效果。
    不过他的这种开了，是系统和官方检测不出来的。
    这也是方田这辈子决定远离电子竞技的原因，用“能力”来打比赛未免有些太过无趣，如果不是为了探探卓文书的底，他也不会向对方发起对枪这种欺负人的要求。
    “啵。”
    林玖的嘴唇在方田的侧脸上贴了一下以示奖励。
    虽然是非正式比赛，但是看见自己的男朋友赢了，心情未免还是会像比赛时在一旁观战的小女生一样雀跃。
    随后，她才说道，“不过话说回来，卓文书实在是太弱了，根本没有能力者的样子。”
    对方毫无抵抗地就陷入了昏迷，如果刚才摸进他房间的是一个充满了恶意的厉鬼，那么现在的卓文书恐怕就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和之前他们遇到过的能力者相比，卓文书实在是上不来台面，比起陈健也不见得能好到哪里去。
    “我觉得他就只是一个普通人。”
    “恰恰相反，虽然他很弱，但绝对不是一个普通人。”
    那些堪比鬼片里的异常现象都是方田嘱咐林玖刻意为之的，否则以“力速双a”的林玖的身手，绝对能在对方意识到发生了些什么之前就一招制敌。
    就算是从身后一拳穿胸也不是什么难事。
    “你觉得正常人意识到自己房间里闹鬼了，会是什么反应？”
    关于这一点，方田自己曾经就在林玖面前做出过演示。
    首先，他在听到楼道的响动之后，直接大半夜的一曲公放《好运来》让他成为同楼层学生们眼里的精神病患者，在查看无果回到寝室后，又采取了无敌的躲进被子里的战术，同时还拿起了随时能够作为凶器的水笔防身。
    “这些，才是一个正常青年遇到闹鬼时的反应。”
    为了防止林玖忘记他们初见时的景象，方田充当起了“前情回顾”的角色。
    “我记得，我记得。”
    林玖听后，顿时眉开眼笑，“当时你的胆子可真小，你躲进被子里的速度太快，我都没来得及和你打招呼。”
    “这不是胆小，而是一个正常人的反应！”
    方田必须重申这一点，“我胆子算大的，以前高中同学都尊敬地称呼我为方大胆，卓文书的反应，才明显是不正常的——为什么他要在屋子里闹鬼的情况下，还答应和我对局？”
    不仅如此，卓文书在3：0的不利情况下，心态和操作也没有失衡，反而设法在对狙的环节中扳回一局。
    “那是因为他所面对的并不是一场七局四胜的对局，只要他能从我手上拿下一局，他的能力就发动了。”
    这是方田所能想到的唯一理由。
    而卓文书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房间里闹鬼的迹象，都和这一盘对局有关。
    也就是说只要让他陷入了昏迷，闹鬼也就停止了。
    “你的意思是，卓文书是‘公司’暗杀部门的成员？”
    “不是他。”
    如果是暗杀部门的成员，在面对闹鬼时应该会采取更加行之有效的方式，卓文书虽然冷静，但所有的反应都像是一个新手，“不过，他最近一定见过暗杀部门的成员。”

 第三百六十四章：唯一指定冤种

    得益于在杜先身上时写进备忘录里的内容，方田对于能力者的信息有了更深入的了解，只可惜留给他的时间太过短暂，导致他无法把远港精神病院的所有档案都复制进备忘录。
    用通俗一些的话来讲，大概就是“你的研究成果不错，但现在都是我的了。”
    事实也的确如此，院长和杜先都死了，c区的幽灵暴乱后，远港精神病院的研究应该已经全线宣告停止，所有的研究成果落入有志之士之手也算院长和杜主任做出的最后贡献了。
    “根据远港精神病院的研究，活着的能力者极其稀有，并且他们之中有九成都是通过遗传所得。”
    方田临时充当起了讲师的角色，为林玖讲解起了关于超能力的知识，“剩下的一成，则是在事故中活下来的幸存者，这也是我为什么要让你调查卓文书背景的原因所在。”
    总得来说，卓文书同学这一路走来顺风顺水，出生自富裕人家，家庭和睦，自幼便获得了优质的教育资源，并不出意外地考入了零余市知名的新野大学。
    除了连续三届输给技高一筹的青空大学代表队之外，他这前半生基本没吃过什么亏，而即便如此，也有不少职业战队看中了他的个人能力，在毕业前就向他提出了试训邀请。
    无论卓文书未来想要打职业还是找一份高薪的工作，都进退自如。
    “林玖，记笔记，这样的人生赢家，是不可能被‘黑墙’垂青的。”
    “嗯。”
    林玖认真地点了点头，默默将这一点记在了心里。
    “如果是通过遗传获得的能力，则会在很小的时候就展现出与众不同之处，卓文书显然也不在此列。”
    “那他的能力是怎么来的？”
    林玖被方田搞糊涂了。
    卓文书不但在公众面前使用过自己的能力，把连续两支队伍的明星选手都送去了医院，并且还在方田向他提出“邀请”时，试图用自身的能力让方田也陷入昏迷。
    “这个能力，是别人借给他的。”
    “还有别人有和你一样的能力？”
    林玖一惊，方田是她所知道的唯一一个能将能力转交给别人的人，在此之前，她从未听说过这种天方夜谭的事。
    而方田似乎将他的能力称之为“白蛇”，但更让林玖难以理解的，是方田在拥有了“白蛇”能力的同时，又得到了来自于院长的能力。
    如果把加速制作番茄炒蛋计算在内，那么他便相当于同时拥有了三种截然不同的能力。
    “她和我的能力不同，能够交给别人的只是自己能力的一部分。”
    或者更准确地说，卓文书得到的连完整的能力都算不上，没有任何开发空间，仅仅只能通过自己强烈的精神影响到对手。
    在了解能力底细的情况下，这项能力在战斗中几乎起不到任何作用。
    毕竟真正的敌人可不会在动手前先和你打一盘游戏。
    “这段时间见过卓文书的陌生人只有一个，就是昨天和他一起去过情侣酒店的女人。”
    由此一来，时间也就正好吻合了。
    在和陌生女人去了情侣酒店之后，卓文书就“意外”觉醒了能力。
    除此之外，方田还想明白了一件事。
    此刻他对林玖所说的所有话，以及注意到她的整个过程，也都在对方的算计之中。
    “我明白了，我去把她找出来。”
    “但不要着急动手。”
    将目标锁定到陌生女人的过程未免太过简单了一些，导致方田总觉得自己还遗漏了些什么。
    …………………………
    与此同时，电竞酒店某房间。
    一位穿着浴衣，身材窈窕的女人坐在床边，似乎是刚出浴的缘故，她裸露在外的皮肤微微泛红，若是此番景象被任何异性看见了，恐怕都会被美色冲昏头脑。
    而她的这一番精心打扮，原本是用来犒劳卓文书的奖励，只是她没想到自己在房间里洗个澡打扮一番的功夫，卓文书就被人给“干掉了”。
    陷入昏迷，不知何时才能醒来。
    至少他是暂时无法享受到近在眼前的奖赏了。
    卓文书的遇袭在意料之中，但真正让她生气的是部门其他成员的态度。
    目标的所在处已经显而易见，却没有任何人前来支援，即便她将自己的调查结果设法送回了暗杀部门，换来的回应是每个人都在赶来的路上。
    一整天时间都无法赶到电竞酒店，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全都去了外地出差。
    主管知道，恐怕是“和院长同类型的能力”那句话吓跑了所有人，暗杀部门的成员对于“公司”的忠诚度可远没有到甘愿为了“公司”的伟业献出自己生命的地步。
    而且，恐怕她的部下们巴不得她此次行动失败，无论是她最终死于目标之手，还是因办事不利遭到撤职，剩下的人都有机会顶替主管的身份。
    主管暗骂一句。
    目标的能力棘手无比，她的队友却各个躲在后面看热闹。
    作为零余市暗杀部门的主管，她就如此不幸地成为了唯一指定的大冤种。
    没有了队友的帮助，爆破大楼又或者毒气等不需要知道目标的具体身份也能干掉对方的手段统统无法达成。
    说到底，她也没有为了“公司”去和目标同归于尽的觉悟。
    要不叛变吧，不如反过来把“公司”的底告诉对方，对了，还要加上部门里的每一个成员的能力以及个人习惯。
    都喜欢看热闹是吧？
    当然，这个念头并没有在主管心里维持太长时间，“公司”对她知根知底，一旦她背叛了公司，追杀她的杀手恐怕立刻就来堵她家门口了。
    本部的那些辣鸡对外屁用没有，就知道窝里横。
    之前就一个“高木恩克朗”愣是压得本部的研究人员各个喘不过气来，而现在居然又出现了一个能够干掉的院长的人或势力。
    皎月当头，正是夜色最美之时，可是孤军奋战的主管只想大哭一场来抒发自己的心情。
    打工人实在是太难了。
    就算换了个工作，来到“公司”，人生中的困难也并没有减少。
    不过……
    孱弱打工人的身份，或许这也正是她绝处逢生的唯一希望。

 第三百六十五章：『甜心』（其三）

    距离高校联赛结束，只剩下短短几天时间，电竞设已经订好了返回青空市的高铁票，也就是说，他们必须在接下来几天时间内摸清暗杀部门的底细，至少也要确定他们不会跟上列车，强行将事件引入《无限列车篇》的节奏。
    人满为患的高铁是最不适合作为战场的场所之一，截止目前，他遇到的能力者大多都具有群伤属性，甚至连虎鲸宝宝的能力也是如此，到时候一旦遇到了棘手的敌人，他很难保全高铁乘客们的安全。
    因此，方田叮嘱林玖要尽快将对方给找出来。
    林玖充分展现出了她能力的便捷之处，其速度甚至超出了方田的预料。
    按照方田的原定计划，林玖能在两天之内找到对方，确认那个陌生女人的位置后，便要设法将整个“公司”在零余市的暗杀部门给挖出来。
    然而当林玖回到房间的速度超乎他的想象，方田这才刚躺上床，衣服都没来得及脱。
    “找到了。”
    林玖神色有些复杂。
    人的确是找到了，但她却并不想让方田在这个时间找上门去。
    主要原因是那个卑鄙的陌生女人现在身上就穿了一件浴衣，刚洗完澡，皮肤白里透红，她在窗外观察了片刻，发现对方似乎完全没有把衣服穿上的打算。
    如果方田现在找上门去，就会撞见对方穿着浴衣的一幕。
    这狐狸精！
    万一一会要是发生了交战，她那身宽松的浴衣随时都有脱落的风险。
    林玖对此很是不放心。
    “你确定？”
    方田脱衣服拖到一半的动作僵在了原地，林玖这么一回来他拖也不是不拖也不是，“别忘了，她可是‘公司’暗杀部门的成员，找到她一个，很有可能就相当于找到了暗杀部门的据点。”
    “确定。”
    “不对劲。”
    方田面沉如水，“这样一来，就说明她极有可能已经知道了你的能力，故意让你发现了她的藏身之处，实际上暗杀部门已经布置下了天罗地网，就等我们……”
    “房间里就她一个人，没有埋伏。”
    林玖打断了方田，“也没有炸弹、毒气瓶等危险物品，她的隔壁住着的只是普通学生。”
    “不要掉以轻心，说不定杀手早就伪装成了学生……”
    “可以确定他们不是杀手伪装的。”
    “你怎么确定？”
    “因为我已经把他们敲晕了。”
    林玖总是那么语出惊人，并且还时不时能超额完成任务。
    事实上敲晕女人隔壁房间的学生本不在她的计划之中，可是在暗中观察时，那些学生的破绽实在是太多了，作为继承了暗杀王意志的鬼，林玖觉得不偷袭他们实在是对不起已死的暗杀王。
    所以，本着“来都来了”的精神，林玖就试了试隔壁房间学生的底。
    测试结果相当喜人，那几个看起来浑身都是破绽的学生，果然真的都是普通学生。
    一棍子就能敲晕的那种，决不需要补第二下。
    “她的房间我也已经仔细检查过了，没有找到任何危险物品。”
    方田此刻担心的问题，林玖在望风的时候已经全都想到了，在她看来，屋子里的女人警惕性也差得惊人，比起住在她隔壁的学生也高明不到哪里去，如果不是方田再三叮嘱她不要打草惊蛇，她早就把那个毫无防备的女人从身后给穿胸了。
    之前方田讲课的时候她仔细听了，虽然活着的能力者具有将能力再次进化的可能性，但是在他们进化前，身体和普通人类一样脆弱，因此只要能绕过他们的能力就能像杀掉普通人一样轻松地解决掉他们。
    那个女人表现得就是如此孱弱，以至于她都怀疑方田是不是找错人了。
    “而且，她就住在楼上，你只要坐电梯上去几分钟就能过去。”
    闻言，方田只能将拖到一半的上衣又穿上了。
    别说林玖了，就连他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情况给弄懵了。
    此前他遇到的几个能力者，都需要绞尽脑汁才能看穿他们能力的底细，胜负可以说是在毫厘之间的强敌，现在暗杀部门成员的难度却仿佛回到了新手村。
    ……
    是“公司”大意了？
    又或者说她完全没有预料到林玖找人能力强大到仅用一刻钟时间就能找到她的地步？
    可是从她利用卓文书，将其作为诱饵引诱自己前去调查这一点来看，对方绝对算得上聪明人。
    “还是先去会一会她吧。”
    思忖再三后，方田觉得这个谜题恐怕只有通过会面才能解决了。
    林玖却面色古怪地反问一句，“你一定要去？”
    “不能错过这次机会，也许她还没意识到已经被我们给盯上了。”
    “你一定要去也可以，但是得提前做一些准备。”
    “你不是说没有危险么？”
    “少啰嗦，一会我附在你身上，你听我指挥！”
    ………………………………
    来了！
    坐在窗台边上的暗杀部门主管表面镇定，心跳却猛烈地跳动个不停。
    作为职业杀手，她自然觉察到了刚才有幽灵溜进了自己的房间，但她故意装作没有发现，独自一人坐在窗边赏月。
    她仔细观察着那倒映在银白月关下的身影。
    神秘与压迫感并存的黑色风衣，标志性的不规则头颅，以及被白色绷带紧紧缠绕着的脸庞。
    她早就该想到的。
    能够无声无息地解决掉院长，瓦解远港精神病院研究的，恐怕也就只剩下了眼前这位让本部忌惮不已的头号敌人。
    “果然……”
    然而就在高木恩克朗这个名字即将脱口而出之时，她的声音却戛然而止。
    截止刚才，眼前人影所有的特征都和“公司”对于高木恩克朗的描述一模一样，可当她的视线一路向上，即将停留在那一双充满不详的血色瞳孔之时，却发现这个人影和高木恩克朗的不同之处。
    他的眼睛，也被白色的绷带一并缠了起来。
    这个变化导致主管也没法确定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到底是不是“公司”的头号大敌了。
    “……高木恩克朗？”
    她只能试探性地叫出了这个名字。
    “我不是高木恩克朗。”
    绷带之下，传来了一个冷酷的声音，那声音听起来偏向中性，和主管想象中的阴沉的男低音有着很大出入。
    人影没有留给她太多思考的时间，继续说道，“我是高木恩克朗的弟弟，敌法师。”

 第三百六十六章：『甜心』（其四）

    始料未及的目标出现了！
    暗杀部门主管瞳孔地震，对“公司”来说，这绝对是一个相当重要的新情报——原来高木恩克朗从来都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氏族！
    她衡量再三，到了最后也没法的确定对方的言语的可信度。
    毕竟没有人见过高木恩克朗的真容，或者说那些见过其真容的人都被干掉了，她只能从不规则形状的头颅，以及那标志性的黑色风衣作为衡量的标准，尤其是那不规则状的脑袋，那极有可能是高木氏族的象征。
    而现在的问题在于，不论眼前自称敌法师的人影究竟是不是高木恩克朗的弟弟，对她的处境来说都相当不利。
    这个人，简直是自己能力的克星！
    暗杀部门主管本来做了两手准备，她在觉察到有幽灵溜进了自己的房间之后，故意继续穿着这一身单薄宽松的浴衣，这套浴衣是她精心挑选的，能最大程度上展现出自己傲人的曲线，将她凹凸有致的身材展示给对方。
    假如目标是一个lsp，她或许能找机会引诱对方，从而发动自己的能力。
    一旦对方中了自己的能力，一切便会峰回路转，她既可以直接杀了对方，也可能利用对方打入高木氏族内部，查清这个可怕氏族的目的。
    可是她万万没想到敌法师不但不是lsp，反而是一个瞎子。
    “你……用绷带缠住眼睛，能看见路么？”
    主管酝酿许久之后，问出了一个连她自己都觉得奇怪的问题。
    这个问题实在不应该出现在一个剑拔弩张的场合。
    不过她必须确认这一点，如果得到的是肯定的答复，她就必须立刻改变战略，采取b计划。
    “你穿得这么少，不嫌冷么？”
    敌法师不答反问，语气透露出冷漠，“给你5分钟时间，赶紧去换身衣服。”
    “房间里有空调。”
    “这和空调无关，而是礼貌问题，你现在这一身非常不雅观。”
    ……
    话题的方向越来越诡异了。
    这个鬼虽然用绷带缠住了眼睛，但他还是能看见吧！
    可是这语气听起来怎么有点想那些在大街上指责女性穿着暴露的刻板老大爷？
    这一来一往，导致暗杀部门主管都不知道自己到底该用什么心情面对眼前的目标了。
    短暂的相互试探过后，双方不约而同地陷入了沉默。
    事实上方田的脑子也有些混乱——面对突然找上门来的自己，女人不慌不忙，她面色如常，选择的话题似乎过于平和了一些，种种迹象都让他觉得这间屋子里已经埋伏好了刀斧手，等他一进去，暗杀部门的成员就会一拥而上……
    可林玖偏偏又信誓旦旦地说房间里没有任何埋伏。
    对于一名暗杀部门的成员来说，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之下遇到了自己，不是应该百般抵赖自己的身份么？
    装傻充楞，通过语言的博弈让他瞧不出任何破绽。
    然而女人却在见到他的第一时间提到了“高木恩克朗”这个名字，这就足以说明她和“公司”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极有可能就是暗杀部门的成员之一。
    想到这里，方田心里一紧。
    难不成，她有把握单枪匹马地干掉自己？
    “换衣服就不必了，我还有一个问题要问你。”
    暗杀部门主管见目前谈话的氛围似乎还挺不错的，就抱着试一试的态度问道，“院长和杜先是不是被你干掉的？”
    如果能得到对方亲口的承认，她的心里会更加踏实一些。
    “你觉得我会告诉你么？”
    “我……可以用别的情报交换，身体也可以。”
    ？
    听到对方的惊人之语，方田终于明白林玖为什么要在离开前坚持要用绷带缠住自己的眼睛了，他现在的行动完全处于林玖的控制之下，眼前白茫茫的一片，什么都看不见。
    在听到了这句话之后，他竟然对这位暗杀部门成员产生了一丝好奇。
    想不到他方田，在有生之年也遇到了敌人使用的美人计。
    “你能提供什么情报？”
    “关于我能力的情报。”
    这是一场豪赌。
    对于能力者来说，被人知道了能力的底细就相当于把柄落入了对方手中，她还在远港精神病院接受“治疗”期间，杜先说过，无论多么强大的能力者，都有被破解的可能，就连院长也不例外。
    这也是院长一直以来从不轻易在人前现身的原因。
    只要他能力的秘密没有暴露，其“无敌”的身份便会一直延续下去。
    只是，这个身份似乎已经被眼前的敌法师继承了。
    “你先说说看。”
    暗杀部门又一次语出惊人，这自爆式的发言，直接让方田陷入了纠结——他现在最想知道的，的确就是对方能力的底细。
    “『甜心』，这是远港精神病院对我能力的命名，这算不上什么强大的能力。”
    和那些动辄引发台风等可怕的能力相比，她能力几乎没有任何破坏力可言，“这是一项辅助型的能力。”
    “说详细点。”
    “虽然能力本身缺乏破坏力，但是我却能让别的能力更上一层楼，你之前在卓文书身上所见的，只是我能力的使用方式之一——给予普通人力量，或者是增幅其他能力者的能力，能力的发动条件……是心动的感觉，以及一个吻。”
    在得知了对方能看见自己之后，主管便用她那勾人的眸子直勾勾地盯着方田看，“如果你现在想要验证一下真伪，我可以配合。”
    “免了。”
    方田冷淡地说道。
    主要原因是他现在真的很冷，自从刚才对方说出了可以用身体交换情报之时，林玖就一个劲地释放冷气，在零余市本就寒冷的天气之下，两者形成了叠加的可怕效果。
    方田现在是一直从身体冷到了心里。
    然而对方却丝毫没有觉察到林玖越来越不对劲的气场，再继续下去的话，林玖恐怕会直接高速移动到她的身后，给她来上一记“穿心攻击”。
    “我已经把能力的情报告诉你了，现在轮到你来交换情报了。”
    主管看起来人畜无害。
    她无法确定对方在干掉院长和杜先之后有没有查阅过远港精神病院里的卷宗，所以为了保险起见，她刚才说的都是真话。
    在这种一堆一的近距离遭遇战的环境之下，她的能力几乎没有任何发挥的空间。
    “不，你还隐瞒了一部分关于你能力的信息。”
    方田正色道，“你的能力可不只是‘辅助’这么简单。”

 第三百六十七章：『甜心』（完）

    有一点方田可以确定，自从他找上门来之后，这个女人就在想法设法地和他进行一次亲密的肢体接触。
    单薄的浴衣，加上她说话的语气，都快把林玖气到要觉醒第二项能力“穿心攻击”了。
    不过也正是得益于对方的几次明示，让方田终于想到了谜题的答案。
    “你的能力或许的确能增幅能力，但在增幅的同时，也会让人受制于你。”
    这也就能解释发生在卓文书身上的怪事了。
    如果仅仅是赋予普通人能力，可没法让一个养尊处优的富家子弟胆大到在房间里明显闹鬼的情况下，还能心平气和地坐下来和接受方田的游戏邀请了。
    而在被林玖绕后击晕之时，卓文书也没有失态的尖叫，他平静地迎接了游戏失败所带来的后果，即便出现在他房间里的厉鬼极有可能取走他的性命。
    卓文书的“觉悟”，是给予他能力的人赠予他的。
    眼前的女人，已经通过能力让卓文书接受了自己傀儡的身份。
    换而言之，此刻正在和他交谈的傀儡，恐怕也只是另一个充满了“觉悟”的傀儡。
    “你没有提到能力发动的数量，也没有限定性别，你利用了惯性思维。”
    当听到『甜心』，大多数人都会顺势想到这项能力是利用美色蛊惑异性的，从而忽略了它或许也能对同性发动的可能。
    对方完全可能通过能力事先控制一个不相干的普通人，接着命令她来蛊惑卓文书，从而引诱自己现身。
    就算他顺着卓文书找到了女人的存在，最终也只不过是找到了另一个被能力控制的傀儡。
    而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林玖称这个房间里既没有任何用来和他同归于尽的危险物品，也没有任何暗杀部门的其他成员埋伏于此。
    因为，在这间屋子里的只是另一个被能力控制的傀儡罢了，就算被找到也不会对真正的能力者造成任何影响。
    “你本人，现在根本不在这里。”
    主管猛然一怔，当声音传来之时，眼前的人影已然从她眼前消失，当声音再次传来之际，源头已经来到了她的身后。
    她的心脏剧烈地跳动着，在这个距离之下，对方只要一抬手，就能轻而易举地解决掉她。
    活人的弊端，便是身体脆弱得经不起任何致命伤。
    可是，这也正是她绝处逢生的方式！
    如果对方是一个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二愣子，她今天恐怕才真的要交代在这里了。
    尽管事先做好了心理准备，但是当方田说出刚才那些话时，她仍然不可避免地心生寒意——除了拥有和院长同类型的能力之外，这个人的头脑也相当不错，竟然在仅仅和卓文先打过一次交道之后，就大致推测出了自己的能力。
    倘若今天不是她孤身一人，而是一场精心布置的伏击，以他的头脑以及那令人捉摸不透的能力，极有可能让整个暗杀部门都交待在这里。
    然而，
    正所谓智者千虑必有一失！
    就算聪明如对方，也不可能想到暗杀部门的成员之所以没有出现在这里的原因，是因为被他的能力以及杀掉了院长的战绩给吓跑了，以及，她的能力并不能间接生效，只能由自己近距离才能发动。
    被认定为“傀儡”的，其实就是她暗杀部门主管本人！
    想要绝处逢生，就只能比对方多考虑一层。
    “既然被你识破了，那这个‘傀儡’也就没用了。”
    主管一咬牙，脸上流露出了鱼死网破般的决绝，只不过在这个距离之下，她并没有采取攻击，而是伸出双手抱住了身后的人影，踮起脚吻向了对方的嘴唇。
    以她对于幽灵的了解，如果对方想对她造成实质性的攻击，就会在短时间内脱离无实体的状态，她所等待的，就是这一刻的到来。
    感受到手臂传来的触感，在绝路之中她抛去了心中所有的杂念，义无反顾地吻了上去。
    能发动能力血赚，就算发动不了能力也不亏！
    “咚——！”
    在她的嘴唇也感受到实质性的触感之前，脑门便遭受重击，这一击足以让身为普通人的她立刻两眼一翻，昏死了过去。
    “早就看她不顺眼了！”
    见主管直挺挺地倒在冰凉的地板上，林玖终于咬牙切齿地说道，“这个狐狸精！”
    竟敢三番两次当着她的面勾引方田，甚至死到临头还死性不改，想要亲方田一口。
    方田，是你能随随便便亲到的吗？
    她承认，在敲晕和穿心之间，林玖陷入过迟疑。
    最终，她还是用“这个人是被控制了”的理由说服了自己。
    不得不说，最后那似乎贯彻了对方信念的反击，也只能用孱弱来形容，速度和力量根本不像是暗杀部门的成员，敲晕她并不比让卓文书昏迷困难多少。
    “现在怎么办？”
    “把她和卓文书一起送去医院吧。”
    方田觉得林玖在敲晕人这件事上似乎越来越有心得了，大有朝着“精密操作性a”发展的趋势，人类的身体对于厉鬼来说实在是过于脆弱了一些，以至于稍有不小心，就会直接把“敲晕”变成“碎颅”。
    “她现在应该也知道你的身份了。”
    “我的身份？”
    在来之前，方田就做好了完全的准备，就算暗杀部门真的通过某种方式得知了他的身份，他也能直接将关于自己的消息再一次抹去，从结果来看，事情反而正朝着对他有利的方向发展。
    “他们只是知道了高木恩克朗忽然间多出了一个名叫敌法师的弟弟罢了。”
    ………………………………
    翌日清晨，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进仁立医院的病房时，暗杀部门主管从昏迷中悠悠转醒。
    醒来之时，她脑海一片空白，她摸索到了将自己脑袋严严实实地缠起来的纱布，虽然房间里没有镜子，但是她猜测自己现在的打扮恐怕快和高木氏族的成员差不多了。
    一阵阵的疼痛，让她明白自己还活着。
    棋差一着啊。
    既然对方在敲晕了她之后把她送来了医院，那就意味着她接下来也多半不会再遭到高木氏族的追杀了。
    她，凭借着自己的聪明才智，在没有任何队友前来支援的情况下活了下来！
    咦？
    这种明明胜利了，却又有点想哭的感觉从何而来？
    可恶……！
    坐在床上的主管攥紧了拳头，已经知道杀死院长的目标的真实身份了！
    你就等着来自“公司”无休止的追杀吧，敌法师！